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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二十七日除服,四爷将大行皇帝梓宫送往景陵安葬。

二月二十五,四福晋那拉氏才从景陵归来,就惊喜的收到立后圣旨。

此时简瑶才刚起身,正坐在梳妆台前篦头,这些时日瞒着四爷假传圣旨,她日日都在提心吊胆,头发都白了几根。

砰地一声,寝殿大门被猛地撞开。

简瑶从镜中就瞧见四爷铁青的脸,她大惊失色,当即起身冲向暴跳如雷的男人。

“岂有此理!你”

“你吓着我了!呜呜呜呜”简瑶无计可施,只能施展对四爷屡试不爽的哭功。

边哭边呜咽着扑进四爷怀中。

“假传圣旨是谋逆大罪,皇上若不解气,就赐死我好了,现在就赐死,羡蓉,你去拿条白绫来。”

“哼!朕没发怒,你倒是恶人先告状!你就是仗着朕宠你,才如此肆无忌惮!”胤禛将哭哭啼啼的女人从怀中推开。

“那你今后还宠吗?”简瑶耍赖的缠上他的腰。

“当真不宠我了吗呜呜呜呜”她忐忑抱紧他。

“朕先收回立后诏书,再听你狡辩!”

“不成!一国之君岂可朝令夕改。”简瑶不管不顾,抓住他腰间格带就往床榻上拽。

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四爷离开永寿宫。

国丧期间,二人不曾同床共枕,胤禛独寝在养心殿,忍着不来见她,他在她面前毫无任何定力与克制可言。

此时她更是处心积虑的撩拨,他甘之如饴上钩。

才浅浅要她一回,门外就传来敬事房太监的声音:“万岁爷,是时候了。”

“滚!”胤禛扯过锦被,丝毫不愿停下。

“爷别一会他们该冲进来将我抬走了我还没穿衣衫了”简瑶羞红脸,伸手推他。

“等一下。”胤禛扯过薄毯裹身,将殿内门闩锁死。

简瑶哭笑不得,正捂嘴偷笑,四爷却丢掉薄毯,欺身而来。

门外的敬事房太监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赶忙求助的看向站在门边的苏培盛。

“别看我,若不要脑袋,你们就再上前提醒。”苏培盛摊手。

在王府里就没人敢打扰爷与简氏关起门来的闺房之乐,即便是再紫禁城又如何?毕竟食色性也,皇帝的床笫之欢,谁敢惊扰。

敬事房的太监苦着脸不知所措,只能去求助皇后娘娘。

却在景仁宫也吃了闭门羹。

自此之后,整个紫禁城的奴才都知道永寿宫那位娘娘惹不得。

第96章 第096章刺杀

哄好四爷之后,趁着他餍足后心情颇佳,简瑶缠着四爷,让亲笔御书一份册封她为贵妃的圣旨。

“不写!”她身上满是他留下的欢爱痕迹,胤禛眸色渐深,垂眸抓过锦被,裹紧她不着寸缕的身子。

“朕亲笔所写的册后圣旨某人不稀罕,既已写过,何必再写。”

“嘤,君无戏言,你方才将我吃干抹净之前,可不是这般说辞!”

简瑶气的伸手挠他心口,被他扣着后腰,将她压怀中。

“不写。”

他态度蛮横,欺负她的举动却不曾停下,简瑶奇窒,扭着身子不想让他得逞。

可他在床笫之欢那些情事上,素来霸道,从不似人前那般温文尔雅。

更何况他素了一个月,岂会善罢甘休。

敬事房的管事听着殿内的动静,记录下万岁爷在酉时二刻要了娘娘永寿宫娘娘第三回,察觉到殿内也快完事儿了,有老嬷嬷端来一碗漆黑的汤药。

“哎呦周管事,这是何汤药啊?杂家和羡蓉都没让你们敬事房准备汤药。”苏培盛纳闷。

“回苏大总管,万岁爷今儿赐了娘娘三回龙精了,这是避子汤,眼下国丧热孝才刚过,还需避着些,娘娘若在国丧期间有孕,有违祖宗规矩。”

“怎么听出来的”站在苏培盛身后的羡蓉忍不住咋舌。

听闻敬事房的听房太监耳朵贼伶俐,甚至能从皇帝和嫔妃的声线变化判断出二人是否共赴巫山,登达极乐,没想到所言非虚。

“不必,娘娘心系国丧,已自行准备了避子药。”羡蓉

不卑不亢说道。

如今不比在王府里散漫,她的一举一动代表了永寿宫和娘娘的脸面,她得端起架子来。

苏培盛诧异看向羡蓉,心中暗道不妙,若万岁爷知道娘娘乱服药,定会龙颜大怒。

其实无论娘娘怎么折腾都不打紧,万岁爷绝不会让她再怀上龙嗣。

自此五阿哥诞育之后,爷就不曾再让娘娘怀过孩子,爷心疼娘娘,不愿意她再辛苦孕育子嗣。

如今不一样了,王爷已登基为新帝,若后宫没有新的皇子公主降生,定会被朝臣取笑和天下人取笑。

苏培盛头疼欲裂,该如何委婉的催生呢?

“其实不吃也不打紧。”苏培盛意味深长看一眼羡蓉。

羡蓉先是一惊,继而会意的点头。

能近身伺候主子多年的奴才,没一个是蠢人。

第二日一早,简瑶正困的揉眼睛,四爷却将一封圣旨塞到她手中。

简瑶看到册封圣旨上的贵妃二字,懵然看向四爷。

“爷是不是漏了封号?”

简瑶原以为四爷会赐封号,诸如宸代表帝王紫薇星,宸妃海兰珠就是帝王心尖宠。

“哎呦贵妃娘娘,封号是用来区分同品级嫔妃的,无人与您并尊,您是后宫唯一的贵妃,又何必自降身份求封号?”

“啊”

简瑶发现自己被后世的电视剧诈骗了,她还以为皇帝给嫔妃封号才是宠爱的象征。

不给封号是四爷给的承诺,除了皇后,永远不会有人与她并尊。

难怪历史上雍正帝并未给真爱年贵妃赐封号,而是在年贵妃薨逝之后,才将只给帝王使用的敦与肃字,赐给年贵妃为谥号。

简瑶忍不住欢喜雀跃,四爷此举,是不是意味着年氏不会入宫承宠。

她欢欣之余,忍不住抱住四爷主动献吻。

“昨晚你辛苦了,吃过早膳再去补眠,待朕下吵与你一道进午膳。”

胤禛指腹轻揉她嘴角红痕,今晨着实孟浪了些。

“今儿万岁爷头一日上朝议政,臣妾要亲自为万岁爷梳洗更衣才安心,今后日日陪你一起用早膳,送你上朝去,可好?”

“好。”

简瑶说话间,就已起身伺候四爷梳洗更衣,与其说是伺候,倒不如说夫妻间相互照料。

他细心为她挽发梳妆,为她画眉点绛唇,她为他穿朝服,为他打理辫穗儿。

“今儿用这个新做的龙纹荷包,过几日我再做几个。”简瑶将一个明黄色绣龙纹的荷包挂在四爷腰间格带上。

胤禛发现她的手指素净,甚至不曾蓄甲,忍不住蹙眉。

满洲贵族的女子都会蓄甲,象征身份地位高贵,越是高贵的女子越是会蓄长甲,如此就能十指不沾阳春水,让奴才伺候。

她也曾蓄甲,只不过有一回与他欢好之时,她的长甲划破他的脸颊,她愧疚的当夜剪断长甲,在不曾蓄甲。

“爷在看什么?”简瑶以为自己手上有脏东西,赶忙用帕子来回擦拭轻蹭。

倏地,她的双手被四爷牵起:“太素,喜欢什么让内务府送来,不许委屈自己。”

“回头我寻些好看的簪钗戴上,护甲就不戴了,我不喜欢。”

从前碍于亲王侧福晋的身份,她担心不蓄甲会让四爷蒙羞,也曾蓄甲。

可有一回指甲戳进四爷肉里,他脸上差点留疤,简瑶悔不当初,连夜将长指甲剪掉。

“都依你。”胤禛在她绵软腰肢轻摩挲片刻,依依不舍上朝议政。

待四爷离开之后,简瑶换一身素净的宫装,前往景仁宫给皇后请安。

因后妃尚未举行册封大典,景仁宫里并无旁的嫔妃前来。

“贵妃,你来的正好,佟佳氏封了齐妃,今儿在朝堂上隆科多定不会善罢甘休。”

皇后忧心忡忡,自从她阿玛从九门提督退下来,前些面又过身之后,她娘家愈发式微,在朝堂上都拎不出个有份量的。

而佟佳一族子弟遍布朝堂,保不齐哪一日,齐妃就抢走了皇后的宝座。

“不罢休又如何?难不成还想当皇后不成?娘娘不必多虑。”简瑶并未只是在安慰皇后。

皇后就等着简氏这句话,满面愁容当即烟消云散。

这些年来,简氏一族在朝堂上可谓如日中天,如今万岁爷登基为帝,简氏一族的势力定会更上一层楼。

“万岁爷昨儿传旨,令你二叔执掌内务府。今后内务府就是你的了。”皇后酸溜溜道。

简瑶一怔,她记得历史上雍正登基之后,将内务府交给了年贵妃的哥哥年希尧掌管。

怎么如今倒成了她二叔?

她心乱如麻,继而联想到两位堂兄在军中举足轻重的地位。

“贵妃,简氏,你茶汤撒了。”皇后见简氏出神的将茶汤撒满手,赶忙用帕子替她擦拭。

“娘娘,开春选秀女吗?”她的手都在忍不住轻颤。

“简氏你是怎么了?如今国丧需守孝二十七个月,最快也得雍正三年方能选秀。”

简瑶暗暗在心中计算时间,四爷将在明年更改年号为雍正元年。

四年后,也就是原本的康熙五十年,将有一场秀女遴选。

这些年来,年氏就像一根刺似的扎在她心底深处,只是她刻意将年氏带来的不安强压在心底。

她心不在焉与皇后闲聊几句,回到永寿宫,就唤来羡蓉。

“羡蓉,你去查查年羹尧的幼妹这几日的行踪,那姑娘今年该十二了吧。”

羡蓉想起当年差点死在她手里的小女娃,她能感觉到姑娘对那女娃娃的忌惮,甚至可以说是恐惧。

“姑娘,奴婢去杀了她!”

“不要,万岁爷若知道,定会大发雷霆,我想去看看她,你安排个时辰带我出宫见见她。”

简瑶并未忘记,当年因为年氏,她曾与四爷冷战数月。

如今他登基为帝,端着皇帝的架子,若知晓她对宠臣年羹尧的妹妹下毒手,定会龙颜大怒。

可她若不亲眼看看年氏,始终觉得不安。

羡蓉领命,当即离开紫禁城。

今日午膳四爷并未回来,简瑶心事重重用过午膳之后,正坐在窗前裁剪衣衫,却听羡蓉说安排妥当了。

如今她是贵妃,岂可轻易出宫,简瑶换上一身寻常的宫女服,跟在羡蓉身后离开。

行至苍镇门之时,迎面走来几位入宫面圣的朝臣。

简瑶看见了衡臣哥哥,赶忙低头仓皇离开。

“姑娘,年氏今日回去潭柘寺进香,我们去潭柘寺等她来。”

“好。”

简瑶跟着羡蓉来到潭柘寺山门前,临近酉时,羡蓉指着一辆青灰马车:“姑娘,年小姐来了。”

顺着羡蓉的目光,简瑶看见一个眉目如画明眸皓齿的绝艳少女,少女举手投之间风姿绰约,只是站在那,就惹得路人纷纷侧目,连她都看得着迷,都觉得自惭形秽。

难怪年氏能成为历史都承认的偏爱。

“姑娘,您怎么哭了”羡蓉慌忙替姑娘擦拭不断落下的眼泪。

“没什么,我们回宫吧。”

“瑶儿,你是不是不喜欢年氏?”

身后传来衡臣哥哥的关切的声音。

简瑶低头擦干净眼泪,这才转身看向衡臣哥哥。

“没有不喜欢,只是羡慕她芳华正茂,艳绝京城,今日恰好来潭柘寺进香,又恰好偶遇,不免感慨韶华易逝。”

“我素来多愁善感,衡臣哥哥莫要取笑我。”

“衡臣哥哥怎么在这?方才加你入宫面圣。”简瑶反问道。

“嗯,我也恰好想来潭柘寺进香,你我一道前往如何?”

“好”简瑶心虚垂首,她压根就能准备进香之物,方才只是随后推脱而已。

“瑶儿,你如今是帝王嫔妃,不能再任性微服出宫,若被旁人发现,御使言官定会对你口诛笔伐。”

“我派人送你回宫。”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年氏的确芳名远扬秀外慧中,又是在旗待选秀女,如此尤物,一旦入宫,定会对你的地位产生威胁,你不必操心这些琐事,衡臣哥哥自会让你一辈子都是万岁爷唯一的宠妃。”

“衡臣哥哥!不可!

你别为我做出伤天害理之事,与年氏无关,她是无辜的。”

简瑶吓得挡住衡臣哥哥阴测测看向年氏的目光。

“好,我送你回宫吧。”张廷玉看到瑶儿慌乱的眼神,就知道他猜中了瑶儿的心思。

年羹尧之妹艳绝京城,更是饱读诗书,还有权臣年羹尧当靠山,对瑶儿的确是最大的威胁。

有些事情瑶儿不必知道,不值得她伤神费心。

简瑶担心衡臣哥哥会对年氏下手,于是乖乖的跟着他离开。

张廷玉目送瑶儿主仆入苍镇门之后,面上温柔笑意渐渐消散。

“青荇,去查查年氏。”

“是。”

羡蓉护送姑娘回到永寿宫,与穗青交班之后,就心事重重离宫归家。

姑娘着实心软,那年氏如今已然成了气候,若等到秀女遴选之时,以年氏的才情姿容万岁爷定会对年氏倾心。

毕竟姑娘的才学稍显逊色,可万岁爷却饱读诗书,二人在书画上造诣上,更是聊不到一块去。

年氏却能完全弥补姑娘的不足之处。

羡蓉挣扎许久,最终还是决定立即出手解决掉年氏这个麻烦。

是夜,羡蓉换上夜行衣来到年氏闺房,她正要潜入房内是刺杀年氏,猝不及防间,从身后袭来一记剑锋。

“是谁!来人!有刺客!”

年羹尧刚从军中归京,方才路过小妹的院子,却发现一道黑影跃入。

年羹尧不愧是军中得力武将,羡蓉与他勉强打平手,正欲逃跑,却被一张铁网生擒。

完了!羡蓉取出匕首想划花自己的脸,让人无法辨认出她的身份,免得给姑娘和夫君惹麻烦。

却被年羹尧一记手刀劈晕。

待撤下那刺客的面纱之后,年羹尧大惊失色,竟是永寿宫贵妃身边最心腹的羡蓉!

今晚四爷在养心殿内批阅奏折,并未归来。

不知为何,简瑶总觉得心绪不宁,辗转难眠。

第二日一早,简瑶揉着眉心起身,却发现是穗青在身边伺候。

“羡蓉呢?”

“奴婢也不知,早就过了交班的时辰,可羡蓉姐姐并未前来,估摸着家中有事耽搁,不打紧,奴婢伺候也一样。”

穗青放下铜盆,伺候姑娘梳洗。

“今儿没什么大事,你一会吃过早膳就回府,李大人和你的四个孩子还等着你呢。”

简瑶从首饰匣子里取出一对儿水头绝佳的墨玉手镯,转身套在穗青手腕上。

“娘娘使不得,太贵重了。”穗青忙不迭推辞。

“拿着,羡蓉和你都有。”

主仆二人正在闲话家常,却听皇后身边的孔嬷嬷前来。

“娘娘,皇后娘娘请您立即前往景仁宫,大事不妙,羡蓉昨夜在年府欲刺杀年三小姐,被年大将军生擒,年羹尧之妻带着年三小姐前来负荆请罪,说是求您饶恕年小姐冒犯之罪。”

“什么!!”简瑶眼前一黑,险些没站稳。

年家哪儿是来负荆请罪的,分明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穗青万万岁爷下朝了吗?”

简瑶浑身都在恐惧的发抖,若被四爷知道羡蓉去刺杀年氏,定会以为是她致使。

羡蓉的一举一动都代表永寿宫的意思,代表她这个主子的授意。

简瑶担心羡蓉受罪,压着恐惧,心急如焚赶往景仁宫。

“贵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奴才为何会出现在年府?”

一面是宠妃,一边是简在帝心的武将家眷,皇后此时被夹在当中,左右为难。

“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无关,是奴婢总在家里听到夫君在夸年小姐如何貌美如何博闻强识,总说奴婢粗鄙,奴婢气不过,想给这狐媚子一点教训,只是吓唬吓唬而已,并未刺杀之意。”

“求娘娘恕罪。”羡蓉愧疚的匍匐在姑娘脚下。

“本宫对不住年小姐,是本宫治下不严。”

“皇后娘娘恕罪,臣妾罪该万死,求您责罚。”

简瑶百口莫辩,只能顺着羡蓉的话息事宁人。

此时她屈膝跪在皇后脚下,恨不能在四爷下朝之前,尽快将这件事收尾。

第97章 第097章夺嫡

“奴才苏培盛,奉命前来赐死永寿宫奴婢羡蓉。”苏培盛端着托盘入内。

“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奴才奉旨前来赐死羡蓉。”

苏培盛绷着脸端起鸩酒,朝被五花大绑的羡蓉缓缓走去。

“慢着!羡蓉是我的奴婢,我自会处理,不劳烦万岁爷赐死!”简瑶含泪松开绳索,搀扶着伤痕累累的羡蓉起身。

“娘娘,是奴婢犯了错,奴婢愿意领罚。奴婢辜负娘娘信任,奴婢万死难恕。”

羡蓉哽咽道。

“皇后娘娘,臣妾这就将羡蓉这刁奴带回去责罚,臣妾告退。”简瑶搀扶着羡蓉,来到年氏面前。

“年姑娘,是本宫对不住你。”

“娘娘,您就别难为奴才了。”苏培盛战战兢兢匍匐在简氏面前。

“本宫自己去与万岁爷说。”简瑶搀扶着羡蓉离开景仁宫。

回到永寿宫正殿内,羡蓉呜咽着匍匐在地:“姑娘,是奴婢连累了您,您赐死奴婢吧。”

“你擅作主张该罚,但我不会让你殒命,羡蓉,你我虽是主仆,但早就情同姐妹。”

“别做傻事,否则我定不原谅你,你待在这哪儿都别去。我去养心殿。”

简瑶心急如焚来到养心殿,却意外的被柴玉挡在御书房门口。

“娘娘,万岁爷口谕,待赐死羡蓉之后,您再来。”

“倘若我不赐死羡蓉,又该如何?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羡蓉是为我着想,也是我指使羡蓉杀年氏的!要赐死就赐死我吧,我现在就回去喝鸩酒!”

简瑶赌气转身离开,倏然脚下腾空,被人从身后抱紧。

不用猜都知道是四爷,此时四爷将她抱入养心殿内,丢在龙榻上。

“瑶儿,羡蓉必须死,年羹尧不日即将出征西北,爷必须稳定军心。”

简瑶闻言,登时气的随手抓过软枕丢向四爷,凭什么他稳定军心就得牺牲她的羡蓉。

兀地,她想起来羡蓉的夫君岳钟琪,此人如今虽然在年羹尧麾下,却是一员猛将。

历史上年羹尧倒台之后,岳钟琪接替了年羹尧在军中和朝堂上的地位。

“让岳钟琪在战场上为羡蓉戴罪立功如何?”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爷,如今年羹尧在西北军中声望日隆,日渐专断,为何爷不多扶持良将?”

“瑶儿,没那么简单。军中如今能与年羹尧抗衡的只有你大堂兄一人。”

“简氏子弟善水战,但西北地势复杂,你娘家子弟在西北军中并不善战。”

“如今西北战祸需年羹尧坐镇。”

“可这不是牺牲羡蓉的理由,我知道我有错,能不能让羡蓉假死离开紫禁城,皇上。”简瑶自知理亏,含泪曲膝。

“瑶儿,年羹尧今日撑病不上朝,他等着朕送羡蓉的尸首赔罪,假死瞒不住他。”

“西北”简瑶喃喃。

“是策凌吗?年羹尧要与策凌打战对不对?”

简瑶登时眼前一亮,管他什么家国天下,她只想让羡蓉活着。

“我写信求策凌退兵,如此年羹尧就再无法如此跋扈。”

“不!朕要御驾亲征!”

四爷倏然幽幽说道。

“不成!我去写信,再不济我与羡蓉上战场戴罪立功去!”

“胡闹!朕已决定御驾亲征,不必再议。”

“你先回去!”

胤禛恼怒于年羹尧咄咄逼人,他的妹妹即便杀了又如何?竟逼得他最宠爱的女人低三下四道歉。

如此目无君上的佞臣,他绝不姑息。

“万岁爷,怡亲王觐见。”苏培盛在殿门外提醒道。

“苏培盛,送她回宫。”

简瑶见四爷要处理政务,只能含泪先离去。

胤祥被奴才领入养心殿内,却见四哥面色凝重。

今日永寿宫贵妃纵容奴婢戕害年大将军亲妹的丑闻在四九城内传得沸沸扬扬。

那位娘娘是四爷放在心尖儿上宠了一辈子的女人,又如何能不烦心。

“四哥,臣弟倒是有一计,也需能缓和年羹尧与永寿宫的关系。”

“十三弟但说无妨。”

“联姻。”

“不可能。”胤禛断然拒绝。

“四哥您别着急,臣弟知道您对皇嫂一心一意,那年氏方才十二岁,以她的身份,当皇子侧福晋也不算委屈她,你将她赐给贵妃所出的皇子为侧福晋,今后她二人就是婆媳,自然掐不起来。”

“女子虽然都喜欢争风吃醋,但贵妃总不能吃亲儿媳的醋吧。”

“你说的极好,容朕想想将年氏赐给哪个皇子妥当。”

以年羹尧在军中的势力,他将权臣武将的妹妹赐给哪个皇子都不妥当,倘若有朝一日,年羹尧与皇子沆瀣一气,拥兵自重,将是灭顶之灾。

“四哥”胤祥扫一眼四哥身后的奴才,欲言又止。

“都下去。“胤禛沉声道。

养心殿内伺候的奴才统统离开。

此时殿内只剩下胤禛兄弟二人。

“四哥,您可将年氏赐给藏在正大光明匾后的那位皇子。”

四哥登基之后,并未册立太子,而是设立秘密立储制度,将装着未来新帝人选的匣子藏在正大光明匾之后。

反正今后四哥的江山都要交到那为皇子手里,也不怕他拥兵自重造反。

“十三弟,那匣子内并无储君名字,朕还未想好嗣皇帝人选。”

“啊这”胤祥满眼震惊。

“赐给弘历吧。”胤禛沉吟道:“他是朕最优秀的儿子。”

胤祥懵然:“既是最优秀的皇子,为何四哥还未确定嗣皇帝人选?”

“因为嗣皇帝不但需拥有治国之才,更需孝顺生母。”

“若对你皇嫂不孝,朕不介意再与你皇嫂诞育新的皇子,重新培养储君人选。”

“否则若朕驾崩,谁来护着她?”

胤祥默然不语,宝亲王弘历与生母简氏母子关系疏远,甚至还不如与皇后的母子亲情。

难怪四哥会犹豫。

四哥对简氏岂止是情有独钟,对她更是一生执着。

他才初登基为帝,却已然在筹谋他驾崩的身后事,担心简氏受委屈,处心积虑为她选择新的依靠。

胤祥原本对四阿哥弘历寄予厚望,如今想来,却觉得大阿哥弘晖夺嫡胜算更大些。

“四哥,那不若将年氏赐给端亲王为侧福晋?”胤祥试探道。

“不。晖儿与佟佳一族纠葛不清,虽是可造之才,却难成大器。”胤禛叹气。

他子嗣单薄,二子更是资质平庸,三子弘时倒是与弘历不相上下,只可惜身子骨孱弱,还有五子

胤禛蹙眉,他唯一看不透的就是五子弘昼。

这孩子看似散漫,却冰雪聪明,更能韬光养晦藏锋于拙,成日里跟着他的十二叔在治丧,稀里糊涂的混日子,他并非表面那般玩世不恭。

也许胤禛愕然,也许五子早就看出他看中的是晖儿与弘历,所以干脆不争不抢当闲散之人。

“十三弟,你觉得弘昼如何?”胤禛面色凝重,看向小十三。

“和亲王弘昼如何?”

“这,四哥,不瞒您说,弘昼那孩子就是小滑头,臣弟看不透那孩子,但他最为孝顺贵妃。”

“还有,弘昼很聪明圆滑,前些时日治丧更是井井有条,面面俱到。”

胤祥心想弘昼这孩子若能将聪明劲儿用在朝政上,定能游刃有余。

“朕即刻下旨,让那混账少参合丧仪琐事,明日就让他上朝议政,小十三,你带着他,多教导教导他。”

“四哥,那年氏赐给和亲王吗?”

“朕思来想去,年氏赐给谁都不妥当,旁人定会猜忌,觉得朕赐年氏别有深意,继而与储君人选联系到一起。”

“其实有一人最适合年氏。”胤祥欲言又止。

胤禛怔愣一瞬,摇头道:“十三弟,朕无心旁人。”

胤祥劝说道:“四哥,又没人逼着您宠幸她,把她纳入后宫,好吃好喝供着就成。”

“不成,她醋性大,会伤心难过。”

“赐给弘历。”胤禛语气笃定

年氏被指给弘历为侧福晋的消息很快传遍后宫。

简瑶听到这个消息之时,脚下一踉跄,险些没站稳。

她着实没想到自己提防了几十年的情敌竟然变成了儿媳。

只是年家今后与弘历结亲,定会不遗余力的扶持弘历夺嫡。

简瑶头疼欲裂,此时听奴才禀报,弘昼那小混蛋派人来了。

这孩子虽顽劣,但却与她最为亲近,他与三阿哥弘时两兄弟没事儿就往她跟前凑。

“穗青,让小厨房准备五阿哥喜欢吃的酥酪来,一会让昼儿的奴才带回去给他。”

“娘娘,奴才秋生给娘娘请安,娘娘,奴才求您快去劝劝和亲王可好?王爷今日在王府里给他自己办丧事呢。”

“什么!”简瑶手中茶盏应声落地。

“穗青,快去养心殿悄悄打探万岁爷何时下朝,若万岁爷下朝,你想办法拖住他。”

“来人,准备车马,本宫要去和亲王府!”

简瑶心急如焚来到和亲王府,看到满目的缟素,在听着哀婉清凉的丧乐,忍不住潸然泪下。

这浑小子!她恼怒之余,又心疼昼儿,他打小就心思细腻,敏感聪慧,定是察觉到四爷更中意老大与老四,才会装傻充愣。

她边抹泪边心急如焚来到棺材前。

弘昼正在棺材里吃祭品,瞧见额娘眼泪汪汪的模样,登时惊的坐起身来。

“额娘,谁欺负您了?儿臣去揍死他!”

“没人欺负额娘,昼儿,你又在做什么呢?”

简瑶抬腿迈进宽敞的棺材内。

“额娘您快出去,棺材不吉利。”弘昼见额娘陪着他躺在棺材内,登时急眼了,赶忙伸手搀扶额娘起身。

“来人,把棺材盖上,本宫要与和亲王说体己话。”

“额娘,咱出去说,别再棺材里,棺材闷。”

“你都不觉得闷热,额娘怕什么。”简瑶抬手间,奴才们抬着厚重的棺材盖,将棺材盖好。

漆黑的棺材内,简瑶侧身抱着五子弘昼,就像哄年幼的他入睡时那般,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儿啊,你是不是受委屈了?悄悄告诉额娘,额娘给你撑腰。”

“额娘您别多心,儿臣好着呢,并无半点委屈。”

“额娘不信,你若不说,额娘自己去查。”简瑶无奈道。

昼儿脾气温吞,受委屈从不抱怨,他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才会如此放纵。

“额娘,四哥打我。”

“他又为何打你?”简瑶怒不可遏,弘历从小就喜欢欺负亲弟弟。

“前两日去国子监,我揍了一个不学无术的贡生。”

“四哥说儿臣胡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

“你又如何知道那贡生不学无术,国子监的贡生都是各地选拔入京的佼佼者,又如何会不学无术?”

“那贡生手上并无握笔老茧,还油嘴滑舌,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并非如此鲁莽之人。昼儿,到底怎么回事?”

弘昼沉默片刻,道:“儿臣派死士去查探过他,他是四哥安插进国子监的幕僚,此人谄媚权贵,看儿臣的眼神满是算计,儿臣讨厌他。”

每一个孩子身边都有简家死士和血滴子伺候,大内侍卫几乎都是权贵子弟,他们也许能效忠皇帝,但未必能为皇子卖命。

毕竟为皇帝丧命为救驾有功,荣荫满门。

简瑶和四爷都不放心孩子们身边只有侍卫,所以安排了血滴子和死士,没想到却被弘昼这孩子用来调查这些琐事。

“额娘,汗阿玛下旨让儿臣明日起,跟随十三叔学习处理六部政务,汗阿玛这是何意?”

“儿臣全无与兄长们争斗的念头,汗阿玛这是在试探儿臣吗?”

简瑶拍打昼儿后心口的手掌顿在原地。

“你喜欢上朝议政,额娘都知道,储君之位选贤举能,为何你就当不得储君?”

“额娘觉得昼儿很好,你放心大胆去朝堂上历练,不必顾及太多。”

“但有一点,不能兄弟相残,知道吗?”

“额娘您别胡说,汗阿玛都在正大光明匾后藏好了储君人选,儿臣就不去凑热闹了。”

简瑶无奈叹气,几个儿子除了老二全无夺嫡之心,其余四个儿子都对皇位跃跃欲试,她哪里会不知道。

昼儿这鬼灵精,三言两语装傻充愣间,就将他想知道的内容套话了。

“昼儿,别委屈自己,想做什么就去做,额娘永远是你的后盾。”

“额娘”漆黑的棺材内,弘昼泪目。

从小到大额娘总是默默支持他,无论他做什么都瞒不住额娘的眼睛。

只要他觉得是对的事情,额娘定会举双手赞成,从无例外。

“额娘,儿臣带您去香山庄子上瞧瞧可好?”弘昼一把掀开厚重的棺材盖。

“去看什么呢?额娘还需赶回紫禁城,一会

你汗阿玛该下朝了。”

“秘密。您去瞧过就知道了。”

简瑶拗不过昼儿殷勤邀请,被他带到了香山皇庄内。

“昼儿,这皇庄有何特别之处啊?”简瑶完全看不出庄内有任何异常之处。

“额娘您稍安勿躁,待天黑了你就知道了。”

“你这孩子,卖什么关子?一会你汗阿玛下朝寻不到我,定会急得追来。”

“阿玛今日一整日都需与兵部商议西北军务,没空找您,您放心吧。”

弘昼语气笃定。

简瑶若有所思看向弘昼,这孩子虽然不在朝堂,却对朝堂甚至养心殿的日常琐事了如指掌。

“昼儿,告诉额娘,你在你汗阿玛跟前安插的眼睛是谁?”

简瑶盯着昼儿忐忑不安的神情质问道。

“是柴玉安达。不可以吗?四哥与汗阿玛身边的苏培盛安达更熟识。您怎么不说四哥?”

“还有大哥与养心殿的陈嬷嬷认识,二哥三哥倒是老实些。”

“你!少窥视你汗阿玛!”简瑶气窒。

第98章 第098章丹毒

“额娘,朝堂之事,儿臣自会斡旋,您就好好在紫禁城内享福,无需担心别的。”

弘昼伸手,小心翼翼拂开额娘肩上薄雪,搀扶额娘入内室避寒。

养心殿内,胤禛头疼欲裂,朝苏培盛伸手:“拿来。”

苏培盛苦着脸缩到一旁:“万岁爷,您今儿都吃第二回了,道长说一日最多只能服用一回。”

“狗奴才,别啰嗦!”

苏培盛听出万岁爷怒了,只能哭丧着脸,从随身携带的小瓷瓶内取出一颗朱红丹药。

胤禛仰头服下,片刻后不复疲态,精神抖擞继续伏案批阅堆积如山的奏折。

倏地,他笔锋微顿:“她在做甚?”

苏培盛知道万岁爷口中说的她,只能是简氏,万岁爷想娘娘了。

“回万岁爷,娘娘这会估摸着刚吃过晚膳,奴才去瞧瞧。”

苏培盛拔步赶往养心殿隔壁的永寿宫,却并未见到简氏,问过奴才,方知贵妃娘娘午膳后,已离宫前往和亲王府邸。

苏培盛若有所思,转头看向养心殿,御前的太监压根无法当不偏不倚的纯臣。

谁都想未雨绸缪寻个好靠山,他这些年琢磨万岁爷的圣心,将身家性命压在宝亲王弘历身上。

可他总觉得不踏实,此时他站在空旷的永寿宫正殿内,终于明白自己到底哪儿不踏实了。

虽册立皇储是朝堂之事,后宫不得干政是铁律,可他却忽略了致命的关节。

他始终都忽略贵妃对皇子们的态度,旁人也许不知道,但苏培盛却门儿清,万岁爷可为贵妃做任何事情,包括废立太子。

他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忽然发现这些年来,他拿命钻营的储君人选,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皇储也许不会是宝亲王,反而是与贵妃更为亲近的五阿哥更有胜算。

苏培盛冷汗涔涔,决定悬崖勒马,当即拔步回养心殿。

“万岁爷,娘娘晌午就去和亲王府了,尚未回宫。”

“嗯?”胤禛凝眉,搁笔。

苏培盛虾着腰,小心翼翼道:“听闻和亲王今日在王府内给他自己办丧事,奴才也随了帛金”

“岂有此理!混账!摆驾,朕要微服出宫。”

胤禛忧心忡忡,担心瑶儿被那混账气坏身子,前些时日,她才风寒痊愈,他忧思数日

皇庄内,简瑶用过晚膳,昼儿搀扶她来到漆黑园中。

“额娘,您看好了!”

弘昼扬手间,漆黑园中倏地亮起星星点点璀璨灯火,简瑶定睛一眼,却发现那些灯火并非烛火,而是!

她欣喜若狂,冲到面前花树前,激动地伸手戳暖黄色的玻璃灯泡。

“额娘,儿臣让人研制出了您说的蒸汽发电机和灯泡,还有不用马拉的车和蒸汽船!”

“甚好,甚好,昼儿,你明日就把这些东西献给你汗阿玛,若能将蒸汽发电机普及开,你让额娘做什么都成。”

“儿臣只想让额娘开心,可这些奇技淫巧华而不实,若要普及,还需时日。”弘昼蹙眉。

说话间,有奴才提醒说万岁爷来了。

弘昼一听汗阿玛来了,赶忙躲到额娘身后。

简瑶抓住昼儿的胳膊,轻轻拍着他肩膀安慰孩子,这孩子最怕他汗阿玛,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弘昼!逆子!滚出来!”胤禛满脸怒容,拔剑相向。

“爱新觉罗胤禛!你做甚!你把剑放下!”简瑶急眼了,气得叉腰挡在昼儿身前。

一众人在贵妃直呼天子名讳之时,纷纷吓得匍匐在地。

“额娘息怒啊”弘昼跪在额娘脚边,吓得抓住额娘的袖子。

“这逆子”

“逆什么逆,昼儿精心为我准备的礼物你都没瞧见,你就是瞧不上我的儿子,才会横挑鼻子竖挑眼。”

简瑶拉着昼儿的手,气哼哼离开。

身后却传来苏培盛惊呼:“万岁爷!”

她吓得转身,却满眼惊恐看见四爷躺倒在地,七窍流血。

“胤禛!”简瑶惊呼一声,含泪冲到他身边,可无论她如何声泪俱下唤他的名字,他都不曾睁开眼看她。

从前她只要呜咽出声,他永远都会不管不顾丢下所有事,守在她身边。

“汗阿玛!随驾御医何在!”弘昼将昏迷不醒的汗阿玛抱入内室,浑身都在恐惧的发颤。

“羡蓉,立即让死士与血滴子封锁皇庄,对外宣称本宫病重,万岁爷在皇庄内照顾本宫。”

“苏培盛,你秘密去请怡亲王胤祥与内阁大臣张廷玉大人前来,不许声张。”简瑶含泪握紧四爷冰凉发乌的手掌。

她将四爷的手掌紧紧贴在脸颊上,眼泪簌簌落下:“血滴子,秘密将传国玉玺与兵符拿来。”

“昼儿,你哪儿都不准去,待在你汗阿玛身边。”

“额娘,此事不妥,您此举更像挟天子以令诸侯,四哥他们定会闻风而动!”弘昼忐忑道。

“我要替你汗阿玛守好江山!”简瑶从脖子上取出一块明皇丝绦的盘龙玉佩。

在场众人看清楚那块玉佩之后,纷纷匍匐在地,山呼万岁。

那竟是天子龙佩,见龙佩如天子亲临,此刻开始,贵妃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圣旨。

“尔等谁还有异议?”

苏培盛垂着脑袋离开,弘昼跪在汗阿玛身边侍疾。

汗阿玛入口的汤药,额娘都会亲尝。

是夜,怡亲王和张廷玉乔装前来。

“娘娘”张廷玉见瑶儿泪流满面,压抑想上前拥她入怀安慰的冲动,曲膝跪在瑶儿脚下。

“告诉我,我接下来该如何做,才能稳住局面?”简瑶擦干净眼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张廷玉躬身:“娘娘,为今之计,是尽快取出正大光明匾之后的立储秘匣,令储君先行监国。”

“哎”胤祥叹气。

“可是那正大光明匾后的立储秘匣,并未写下储君人选。”

“怎么会?”张廷玉满眼震惊。

胤祥凄凄然:“皇兄还未决定册立哪一位皇子为储君。”

“不可能,万岁爷属意宝亲王弘历为储君,

已是昭然若揭之事。“张廷玉震惊道。

“弘历不孝贵妃,皇兄说担心他驾崩之后,贵妃受委屈,嗣皇帝治国能力其次,但首要条件需孝敬贵妃,让她安享天年。”

简瑶泪目,扑进四爷怀中泣不成声。

没有他,她哪儿还有以后,一想到他会死,她恨不得就这么不管不顾随他而去,压根不可能独活在没有他的紫禁城。

“那万岁爷可曾提过属意哪位皇子?当务之急是立即册立储君。”张廷玉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哭成泪人的瑶儿身上。

“皇四子皇五子,皇兄尚未抉择好。”

胤祥挡在张廷玉面前,阻拦他窥视皇嫂的目光。

“令皇长子,皇三子、皇四子,皇五子一道监国,并军机处携同辅政。”

“若有无法抉择之事,需诸皇子与内阁大臣一道商议,若仍无法决断,则呈报给本宫!”简瑶举起天子龙佩。

“四嫂,眼下正有十万火急的军务,西北大军已在杭爱山纠集,不日即将与准噶尔汗国开战,皇兄已下旨御驾亲征。”

“可如今皇兄病倒,难免动乱军心。”

“好。”

简瑶起身:“我要回紫禁城一趟,怡亲王,您与弘昼一道守在万岁爷身边。”

“万岁爷近身之物,需多人尝过,昼儿,你汗阿玛若有闪失,额娘定为他殉葬,你好生照顾他。”

“儿臣遵旨。”弘昼委屈忍泪,觉得额娘是不是在暗示他不忠不孝,为皇位戕害汗阿玛。

倏地,额娘将他搀扶起身:“昼儿,额娘这句话只是想告诉你,你要拼尽全力保护你汗阿玛,否则你就没有额娘和阿玛了,知道吗?”

“这座皇庄很快就会成为众矢之地,无论是谁,只要对你汗阿玛不利,你可杀之!”

简瑶将四爷的天子剑塞到昼儿手中:“兄弟亦可杀,甚至是太后和皇后,除你十三叔之外,任何人不得靠近你汗阿玛,记住了。”

弘昼只觉得掌心中的天子剑仿若有千斤之坠,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额娘,您要去哪?您不陪着汗阿玛吗?”

“额娘要替你汗阿玛守着他的江山。”

“额娘,您到底要做什么?”弘昼抓住额娘离去的衣袖。

“好孩子,额娘有额娘的使命,你听话。”简瑶推开昼儿,含泪离去。

入了紫禁城内,她尚未踏入永寿宫,就被太后乌雅氏身边的奴才拦住去路。

“简氏!皇帝龙体如何了?为何不将他送回紫禁城,你居心何在?”

简瑶看着搀扶太后的四子弘历,失望至极。

早知道四爷病重的消息瞒不住,没想到这些人竟如此迅速闻风而至。

“贵妃,万岁爷如何了?”皇后姗姗来迟,她身后跟着长子弘晖和次子弘昐。

“额娘,汗阿玛龙体如何了?”三子弘时身后跟着一众皇族宗室,八爷九爷赫然在列。

“万岁爷龙体安康,只是偶然风寒。”简瑶压下狂怒。

“那就让皇帝尽快回宫,若皇帝病重,则让十四监国,替他皇兄打理朝中琐事。”

“万岁爷口谕,令”简瑶语气顿了顿:“令皇五子,和亲王弘昼为储君,暂代皇帝监国。令恒亲王允祺、淳亲王允佑、怡亲王允祥、内阁大臣张廷玉、鄂尔泰辅政。”

“简氏,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万岁爷怎么可能立和亲王为嗣皇帝!”皇后头一次对简氏疾言厉色。

她的晖儿是长子,又比荒唐的五子更为贤明,凭什么皇位不是晖儿的。

“简氏!后宫不得干政,你霍乱朝纲成何体统,来人!将简氏拉下去,褫夺封号!赐死!”

太后乌雅氏难得抓住机会,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胤禛心尖上的女人除掉。

简氏若身死,胤禛那逆子即便痊愈,也会遭受重创,甚至一命呜呼,如此她的小十四就能当辅政摄政王,一步步夺回本该属于他的皇位。

“谁敢伤我额娘!”三皇子弘时满脸怒容,第一个挡在额娘身前。

“皇玛嬤!求您放过额娘。”二皇子弘昐和大皇子弘晖紧随其后,护在额娘身前。

“额娘,储君人选早就藏于秘储匣内,挂在正大光明匾之后,儿臣知道您偏袒五弟,可您不能私心篡改汗阿玛遗诏!”

四子弘历缓缓走到额娘面前,满脸愤怒。

“呵,遗诏?你汗阿玛还没驾崩呢,你就恨不能立即登基为帝?”简瑶气得扬手打弘历一巴掌。

这就是她的好儿子。

成日里勾心斗角争储,却不曾想着为四爷分忧,难怪四爷为强撑体力处理政务,而乱服丹药,心力交瘁病倒。

“天子龙佩在此!见龙佩如天子亲临,尔等要造反不成?”

简瑶话音未落,大批身穿两黄旗和正白旗铠甲的禁卫军蜂拥而至。

两黄旗与正白旗由天子亲自执掌,只听命于天子本人,如今贵妃手执天子龙佩与传国玉玺,她的话就是圣旨,他们只听命于贵妃娘娘一人。

“娘娘,九门提督隆科多带兵前来,说来勤王。”苏培盛战战兢兢说道。

“呵!”简瑶冷眼看向皇长子弘晖与皇后。

“晖儿,你当真要与额娘势不两立?你想好了,今日若九门步军营与你汗阿玛的亲兵开战,额娘立即与你断绝母子关系!你我再不是母子!”

“娘娘!抚远大将军年羹尧并未入宫,已动身前往西北军中。”羡蓉面露焦急。

“好,好啊!真是我的好儿子们。”简瑶凄怆苦笑道。

“简氏!你这狐媚子到底想做甚?胤禛是不是被你害死了?你这祸国妖妃!”

太后乌雅氏拔下沉重步摇,狠狠砸在简氏脑袋上。

简瑶闪避不及,鬓角被划出一道口子。

她正要继续闪躲乌雅氏扔来的花盆底鞋,却愕然掌心一空,她的天子龙佩被晖儿一把夺过。

“额娘您别再闹了!朝堂之事,后宫不得干政。”弘晖将天子龙佩径直挂在脖子上。

“贵妃,本宫看你是病糊涂了,来人,将贵妃送回永寿宫静养,未经本宫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

皇后扬手间,数名大力嬷嬷将贵妃搀扶着,几乎用蛮力拼命拖拽她离开。

“放开我!”简瑶怒喝。

羡蓉拔剑将那几个凶悍的老嬷嬷斩首示众,横剑护在姑娘身前。

“咳咳咳咳

就在此时,从身后的渐渐靠近的轿子内,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痛苦咳嗽声。

“朕还没死你们就如此迫不及待?咳咳咳咳”

众人面面相觑,弘晖压抑着恐惧,将天子龙佩悄悄摘下。

“极好,极好。”胤禛忍着噬骨焚心剧痛,在五子弘昼搀扶下,缓缓走出轿子。

他只是一次病倒,所有人都在欺负她。

胤禛方寸大乱,忍不住后怕,倘若他今日当真驾崩,他们又该如何欺辱瑶儿。

他宠了一辈子的女人,竟被这些人肆意欺辱,他的儿子,兄弟,额娘,都在欺负瑶儿,胤禛怒火攻心,口中溢出猩红。

“传朕旨意,立皇五子弘昼为储君!即刻监国,待待朕驾崩,弘昼继为嗣皇帝!贵妃

垂帘听政,辅政太子。”

视线渐渐模糊,胤禛艰难朝瑶儿伸出手,想再牵一次她的手,却无力垂下眼帘。

“胤禛!!!”简瑶悲痛欲绝,踉踉跄跄扑到四爷面前,抱住他瘫软的身子。

胤祥压下悲愤,怒喝道:“尔等还有何异议?”

张廷玉挟内阁官员曲膝匍匐在和亲王弘昼脚下:“臣张廷玉,叩见太子殿下!”

禁卫军紧随其后,紧接着是皇族宗亲。

弘晖与二弟对视一眼,虽心有不甘,只能匍匐在五弟脚下。

皇后面如死灰,呆呆站在原地,低头忍泪。

三皇子弘时与八叔九叔交换眼色之后,无奈曲膝跪下。

弘历始终垂首,看不清情绪,却搀扶着太后,始终都不曾下跪。

弘昼压根没心思接受众人朝拜,他将昏迷的汗阿玛背回养心殿,转头又焦急安抚哭成泪人的额娘。

还不待他开口,十三叔和内阁大臣就催着他商议西北战事。

“太子殿下,太医说万岁爷中了丹毒,余毒未清,虽龙体并无性命之忧,但不知何时才能苏醒。”苏培盛哽咽道。

简瑶握紧四爷的手,哑着嗓子开口:“昼儿,即刻下旨,调遣江南绿营八旗十万军队前往西北迎战。”

“额娘,江南绿营虽骁勇善战,但却无西北作战经验,更不曾与准噶尔人对战过。您请三思。”

“我要代替万岁爷,亲自前往西北督战!”简瑶擦干净眼泪。

“昼儿,额娘能放心将你汗阿玛交给你吗?”简瑶见识过皇族的冷血无情,对昼儿坚定不移的信任,忍不住产生动摇。

“额娘放心,儿臣与汗阿玛同生共死!您别去战场,儿臣去!儿臣如今是太子,理应代替汗阿玛坐镇军前。”

“昼儿,你汗阿玛把江山交给你,你就需坐稳江山,额娘带上你羡蓉姑姑,放心,额娘不会出事。”

“额娘,不可”

“听话!”简瑶擦干净眼泪,起身匆匆离开。

她乘着马车离开紫禁城,心急如焚赶往西北战场。

此时马车倏然停下,羡蓉的声音传来:“姑娘,张大人挡在前面。”

简瑶低头拭泪:“告诉他,我已将太子交给他辅政,若国将不国,我定魂魄不安。”

马车外沉默许久,轮毂离去的声音传来。

“姑娘,张大人说请您放心。”

马车继续前行,一路星夜兼程赶往西北,终于在三月末来到西北军营内。

一入军营,简瑶就感觉到剑拔弩张的气氛,西北边军与简氏一族子弟掌管的江南绿营分别在河岸两边驻扎,泾渭分明。

抚远大将军年羹尧称病,并未前来迎接她,简家子弟倒是来的齐全,统统匍匐在她脚下。

简瑶意味深长盯着年羹尧麾下的副将,拔步来到江南绿营军中。

一入军中,竟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

“怎么回事?”简瑶惶然看向大堂兄。

“回娘娘,江南子弟初来西北苦寒之地,这几日诸多兵士水土不服,军中疫症来势汹汹,病倒了一大半。”

“这几日西北军如何?”

“他们与我们互相看不对眼,娘娘,此战艰难,内忧外患。”

简知蘅无奈叹气,简家依附堂妹简瑶,无论瑶儿做何决定,简家都必须赌上全族的身家性命,西北这场恶战才刚开始,却已注定惨败的结局。

这几日,他简直寝食难安,噩梦缠身。

简瑶坐在桌前,镇定从容听堂兄汇报军情。

“好,兄长先去歇息。”

待营帐内只剩下她,简瑶无助瘫坐在桌前。

“姑娘,年羹尧称病,西北军就是他的天下,年家子弟遍布军中,方才我以您的名义去探视年羹尧,他竟对我避而不见,这该如何是好啊?”

羡蓉心急如焚。

第99章 第099章王妃

“姑娘,年大将军方才派人传来军令,明日酉时,在杭爱山南麓与准噶尔汗国交战!”穗青焦急踱步而来。

简瑶攥紧茶盏:“军令可曾传到绿营军中?”

穗青摇头,面露愤慨:“他们让您传令,说简家军不听号令。”

简瑶冷笑,知道年羹尧在给她下马威。

“不必传令,绿营军如今这幅光景,恐无再战之力,只是军中的役症却极为蹊跷,恐怕并非天灾,而是人祸,你们让死士与血滴子密查一番。”

简瑶合眼,她猜测定有人在绿营军中故意投毒,大战在即,却横刀对内,简直十恶不赦。

这一晚,她在营帐内辗转反侧,第二日更是不曾离开营帐半步。

临近酉时,简瑶起身披衣出帐门。

“娘娘,对面西北军调动频繁,也不知要去何处。”简知蘅愤然道,年羹尧那混账对他们防备至极,仿佛他们江南绿营才是敌军。

“不必管他们,兄长,我要离开了,军中还劳烦您费心。”简瑶拱手。

“都是自家人,贵妃娘娘不必如此见外,您放心哪怕江南绿营全军覆没,我也不会投降。”

“嗯,谢谢您。”简瑶含泪转身离去。

马车缓缓驶出绿营军营,一路西行,前往三十里外的杭爱山。

年羹尧听闻简家军并未出辕门,而那妖媚贵妃简氏却独行离开,轻蔑冷笑道:“让大军在杭爱山二十里外驻扎,她爱逞能就让她先去吧。”

年羹尧奉宝亲王密令,今次无论如何都需让简氏长眠于西北。

他正愁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暗杀简氏,没想到她自己上赶着找死,还真是天助我也。

临近杭爱山,羡蓉钻入马车内,满脸焦急:“姑娘,年羹尧的军队并未跟上,我已派人前去查探。”

简瑶大惊失色,却立即反应过来,西北军怕是今日不会前来了。

她苦笑摇头:“不必去催了,你和穗青带着血滴子和死士援助绿营军。”

羡蓉骇然:“姑娘您呢?你要去哪儿?”

简瑶掀开马车帘子,目光眺望逐渐清晰的山峦:“我有必须去的地方,你们听令。”

“姑娘!我哪儿都不去,您在哪我就在哪儿!”羡蓉忍泪,倔强的跪在姑娘面前,不肯离去。

“姑娘,准噶尔大军在山脚下驻扎。”穗青语气惶然。

“好,那你们让血滴子和死士回去,你们二人就跟着我,我们去迎战。”简瑶从身后的匣子里取出大清龙旗,将龙旗穿在手臂上,缓缓走出马车。

明黄龙旗在初夏晚风中招展飘摇,猎猎作响。

她举着龙旗,缓缓朝万军走去。

羡蓉和穗青跟在姑娘身后,俱是含泪低头不语。

策零正在帐内与麾下商议政务,倏然听闻有一女子带着两个随从正缓缓朝军中走来。

策零嘴角噙笑,推开随从捧到面前的战甲,踱步走出辕门。

多年未见,她却一如初见时那般,让他怦然心动。

这些年他虽不曾踏足清国都城,却对她的动向了如指掌。

那个废物,竟让一个女子独自面对千军万马。

策零苦笑,可那个废物却误打误撞捏准了他的命脉,她一人的确抵得上千军万马,且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策零闲庭信步,缓缓朝她走去,她肯来,说明她已接受他当年提出的承诺。

纠葛十数年,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人,终于回到了他身边。

最后百步之遥,他忍不住雀跃的朝她伸出手掌,却被她身后缓坡潮水般涌出的大清龙旗震慑。

策零顿住脚步,站在原地,感慨万千盯着那个虚弱被搀扶着踽踽而行的大清皇帝。

简瑶正举着龙旗往策零走去,从她踏出辕门那一瞬,就深知今日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此时策零忽而停步不前,甚至他身后百步外的大军开始极速朝他靠拢,简瑶心下骇然,明明方才他还对她和颜悦色,为何忽然面色凝重?

“姑娘,万岁爷来了!”羡蓉哽咽道。

“什么?”简瑶错愕转身,当看到被人搀扶着缓缓朝她走来的明黄身影,她顿时泣不成声。

她焦急转身跑向策零:“大汗,求您退兵!不要打了,我与您一道会准噶尔,您想对我如何都成!”

策零的目光并未从那人身上挪开,他连站都站不稳,竟还吃力的举起长剑,此时那人更是满眼悲愤,推开随从,踉踉跄跄超他冲来。

他忽而苦笑摇头,翻身跃上马背。

“简瑶,你又欠我一个人情!罢了!你有生之年,准噶尔汗国定不再犯清国边境!”

“退兵!”策零勒紧缰绳,掉转马头离去。

“汗王,多谢!”简瑶含泪曲膝。

策零焦急跃下马背,冲到匍匐在地上的女人。

“跪什么!在我面前永远无需下跪,你若愿意,可站在我身侧,与我共治天下,可你却不识好歹,笨女人!”

“下辈子吧,这辈子欠你太多,下辈子

当牛做马报答你。“简瑶破涕为笑。

“呵!你宁愿下辈子当牛做马都不愿嫁我!还真是寒心!走了!”策零将她推向已然跌跌撞撞跑到她身后的男人。

再次翻身上马,他并未回头,而是朝着身后的女人招手道别。

简瑶正要扬手与策零挥别,猝不及防间,被人从身后抱紧,鼻息间都是浓烈的药味。

她推开那人的手,拭泪离开。

“万岁爷!”苏培盛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

简瑶忍泪转身牵紧他冰凉的手掌,却赌气的不愿去看他苍白的脸。

他虚弱的甚至说不出话来,可怜兮兮含泪盯着她,紧紧抓住她的手。

“我稀罕个更喜欢丹药的短命皇帝做甚?我还是去当准噶尔的王妃吧,策零汗王年轻力壮,还不乱磕丹药,对我更是一心一意”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男人铁青的脸,她正要继续说狠话,却愕然看见他眼角泪珠不断滑落。

简瑶心疼的将他抱在怀里,哽咽道:“你若再乱服丹药,我真去当他王妃,与你死生不见。”

“嗯”

四爷的声音虚弱而沙哑,只是艰难溢出一个字,就难受的满头冒冷汗。

御驾当日回京,她本想说留在军营中将养几日,免得他舟车劳顿累着。

可他却不肯答应,甚至执拗的大发雷霆要立即回京城。

羡蓉和穗青躲在一旁窃窃私语。

“万岁爷莫不是担心此地距离准噶尔边境太近,娘娘会被汗王拐跑不成?”

“肯定是,要不怎么火急火燎的闹着连夜回京,从前都没见他和娘娘这般急眼过。”穗青笑道。

简瑶实在拗不过他,只能连夜归京。

五月末,御驾回到紫禁城内,这几日四爷已然能扶着她的手缓缓前行。

“瑶儿,离朕近些。”

简瑶还在赌气,他磕丹药这个臭毛病若不改,定会酿成大祸,她记得有传闻说雍正帝似乎死于丹药。

“不要,皇上多服几颗丹药就能健步如飞,哪儿需要我啊。”简瑶阴阳怪气,转过身不理她。

袖子倏然被轻轻扯了扯,男人耷拉着脑袋,认错态度倒是一贯积极。

“爷错了,瑶儿,别恼我可好?”

“你去找藏在圆明园里那些牛鼻子老道士吧,皇上。”

简瑶气哼哼甩来他的手,拔步从养心殿回到永寿宫,身后苏培盛和柴玉焦急轻呼不断传来。

“哎呦万岁爷,您走慢些,再慢些,别摔着。”

简瑶放慢步伐,时不时悄悄看他有没有跟上。

从前在紫禁城里都是她跟在他的身后,如今倒是反过来了。

二人一前一后,走走停停来到永寿宫内。

简瑶转身,替他擦拭满头大汗。

“万岁爷,老庄主请您立即过去一趟。”苏培盛虾着腰说道。

一听到老庄主,简瑶面色瞬间凝重,苏培盛口中的老庄主,说的是住在京郊皇庄的康熙爷。

康熙爷假死之后,与太子胤礽和程姐姐夫妇二人隐居在皇庄内。

想必康熙爷也是听闻了四爷磕丹药一事,忍不住想将他叫到面前训斥一番。

他就该骂!

二人秘密来到皇庄内,四爷被梁九功和李德全二人搀扶着离开。

简瑶正坐在凉亭内忐忑不安,倏然被一对扛着锄头的夫妇吸引目光。

此时那拎着菜篮的农妇也恰好抬头看向她。

“瑶儿!”

“程姐姐!!”

没想到是程姐姐!简瑶激动的跑到程姐姐面前。

程姐姐身侧站着的青衫农夫竟是太子爷。

简瑶赶忙朝太子爷见礼:“二哥安。”

“四弟妹妆安。”胤礽眉眼温柔看向满眼喜色的程氏,默默退到一旁等候她。

“怎地才不到一年未见,你竟如此憔悴,紫禁城还真是不养人。”程氏心疼道。

“我倒是瞧着姐姐气色更甚从前。”

“恭喜姐姐。”简瑶轻抚程姐姐微隆起的腹部。

“离开紫禁城那鬼地方之后,我反而能事事顺遂,早知如此,早该让他放下那些污糟事。”

“姐姐好福气。”简瑶羡慕不已,她的肚子这些年再无任何动静。

程氏从菜篮子里取出一根黄瓜,擦干净拗一半给瑶儿妹妹。

简瑶接过黄瓜,与程姐姐坐在廊下吃黄瓜。

“四弟的事儿我都听说了,阿玛气的摔了碗,你的脾气真好,若换成是我,一定将他踹下床去,让他和丹药过日子吧,免得我担惊受怕。”

“咳咳”胤礽忍不住打断那二人的对话。

这二人一凑在一起就蔫坏的想对付他和四弟,他不能让四弟孤军奋战。

“姐姐在这皇庄内过得潇洒惬意,我好羡慕。”简瑶羡慕的看着程姐姐红润的气色。

只是四爷才登基,她只能被困在紫禁城内度日如年。

“瑶儿,走,家去吃午膳,阿玛和四弟估摸着得聊半日,今儿让你二哥做饭,我们二人说体己话。”

“胤礽,你去西边果园里逮只母鸡来炖汤,再去鱼塘里抓一条鲈鱼。”

“记得摘个西瓜回来。”

“好。”胤礽笑着点头,拎着菜篮子离开。

“你瞧瞧,他如今身子骨都壮实了,比从前更年轻力壮了。”程氏满眼柔情盯着他远去的背影。

“妹妹,我真盼着你我二人能一道寻个地方隐居,后半辈子无拘无束的活着。”程氏慨叹道。

“我也想”简瑶心内五味杂陈,若非四爷在紫禁城内,她甚至不愿意踏足那让人窒息的地方半步。

二人相偕着来到一处敞亮的四合院内。

一踏入院内,简瑶就看到放在八角亭内的琴,还有许多精致的风筝。

程姐姐喜欢风筝,想必太子为她做了那些风筝。

海棠树下的秋千架绑着软枕,木梯上刻着防滑波纹,看那简单的纹路,该是太子亲自刻下的。

墙角放着还未编好的竹篮,竹片都被细心的染成斑斓色彩。

“他编竹篮可好看了,我每日都能换着不同款式的竹篮出门。”

“瑶儿你瞧这只竹篮是猫儿脸的,那个是花瓣形状的,他还为我做了好些草帽。”

程氏满眼喜色的指着挂在窗下的漂亮草帽。

“姐姐好福气,我都羡慕死了。”简瑶伸手摸摸草帽上艳丽精致的绒花。

“你让四弟也给你做。”

简瑶摇头:“他成日里在养心殿处理朝政,陪我用膳的时间都没有,哪儿有如此雅兴。”

“说的也是,那一会你把这两顶最好看的草帽带回去,我让胤礽再给我做。”

简瑶摘下草帽,欢喜的抚着帽子:“多谢姐姐。”

一墙之外,胤禛拎着一条鱼,身侧二哥拎着菜篮子,一手拎着一只肥鸡。

“四弟,你坐上那个位置当真开心吗?”胤礽笑着看向沉着脸的四弟。

“她也开心吗?”胤礽追问道。

胤禛沉默低头。

“走吧,她们该等急了,你二嫂有孕后脾气火爆,若再不回去,二哥该挨骂了。”

胤礽拔步推开院门。

“你怎么才回来啊!”程氏娇嗔着伸手去接他手中沉甸甸的菜篮子,却被他闪身避开。

“你身子重,爷来。”胤礽拎着菜篮径直入厨房内忙碌。

简瑶见四爷拎着一条鱼,于是伸手准备接过鱼,却被他避开,拎着鱼也入了厨房内。

此时胤礽在给鲈鱼改花刀,四弟坐在灶膛前添柴,闷葫芦似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四弟从小到大就是这般沉闷刻板之人,遇到简氏才有几丝人情味。

“四弟,灶膛里有烤番薯,火候差不多了,你拿火钳把番薯扒拉出来。”

“二哥,其实我也不开心,更害得她郁郁寡欢。”

“不开心就别当皇帝,又不是非当不可。”胤礽熟练的切肉片。

“再等等,等太子能顺利执掌江山。”

“四弟,太子这个位置不是人当的,你那几个儿子对皇位虎视眈眈,都并非

善茬。”

第100章 第100章我等你

胤禛苦笑点头:“是,可你我兄弟不就是这般熬过来的?”

“不一样,若我猜测没错,三阿哥也是简氏与你的骨血吧。”

太子语气笃定,以四弟对简氏的偏执宠爱,他压根不可能让别的女子有孕。

见四弟沉默,太子无奈道:“四弟,你的儿子才是真正的一母同胞,骨肉相残,他们无论是谁出事,最难过的都是简氏这个额娘。手心手背都是血肉。”

“二哥,皇族子弟先是君臣,再才是父子兄弟,他们生来就需争斗,如此我才能选出最适合的继承人。”

太子愕然:“四弟,你的意思将来的新帝未必就是弘昼?你疯了莫要让简氏知晓此事,她定会恼怒。”

“二哥,即便坐拥天下,也有身不由己之时。”

“哎。”胤礽慨叹。

与四爷在皇庄内小住两日之后,简瑶再次回到紫禁城内。

“姑娘,万岁爷方才下旨废除了贱籍,今后再无良贱之分。”羡蓉雀跃道。

“当真!”简瑶高兴的拔步去养心殿寻四爷。

却瞧见养心殿内围着内阁大臣们。

她压下狂喜,却感动的热泪盈眶,因她听到四爷下旨取消女犯流放异乡,而是将女犯安置在原籍所在地服刑,还下旨安排女押差专门看管女犯人。

她当年流放宁古塔受得苦楚,他都记在心里,转而希望天下女子再不用遭受流放之苦。

简瑶感动拭泪,不小心呜咽出声来,她愕然捂着嘴巴,抬眸却瞧见明黄身影已近在眼前。

“为何哭?谁惹你不快?”胤禛伸手笨拙擦拭她眼角泪痕。

“没,我只是替天下女子感谢万岁爷恩德。”

“不,她们该感谢你。”胤禛将还在啜泣的瑶儿搀扶到龙椅之后的屏风内,这才坐回龙椅之上。

此时群臣才抬起头来继续议政。

简瑶担心四爷为她分心,转而从侧门离开养心殿。

路过景仁宫之时,羡蓉提醒道:“姑娘,皇后娘娘这几日凤体违和。”

简瑶顿住脚步,自那**宫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皇后,凤印与中宫笺表都被四爷下旨送到永寿宫里。

简瑶对那些冰冷之物并无兴趣,但她知道,皇后宝座是乌拉那拉氏此生最大的指望。

“去把皇后金册金印都取来。”

羡蓉应一声,才走出两步,却被姑娘再次叫住。

“你们是不是都知道那人被乌拉那拉家藏在军营多年?”

简瑶此行去西北,意外发现一位只在画像上见过的男子,那画像被皇后藏在怀表,贴着心口藏着。

若非有一回简瑶派死士去皇后身边刺探,她到如今都瞒在鼓里。

“是,除了您和皇后,我们都知道,那人是我夫君麾下的参将,至今未娶妻。”

“我知道他近来在京中述职,你请他来。”

简瑶深知四爷和她对皇后的亏欠,若不曾嫁给四爷,那拉氏如今也已儿女双全,与心爱之人相守一生。

若她不曾横梗在那拉氏和四爷之间,即便她和四爷并不两情相悦,也会拥有属于她和四爷的孩子。

毕竟历史上大阿哥弘晖本就是那拉氏的亲骨头。

所以她对晖儿与皇后亲近,并未反感,毕竟他们原本就该是亲母子。

简瑶带着皇后之物,来到景仁宫内。

“皇额娘,您就多喝两口汤药吧,儿臣求您了。”

“您若出事,儿臣也不想活了,呜呜呜呜”晖儿悲切的声音传来。

简瑶顿住脚步,她死遁那四年,几乎都是那拉氏在照顾晖儿,她为了晖儿倾尽心血,晖儿与她更为亲近无可厚非。

只是她的亲身骨肉与旁人沆瀣一气,对付她这个亲额娘,着实让她伤心欲绝。

简瑶缓缓踱步来到正殿内。

“儿臣给额娘请安。”端亲王弘晖含泪跪在额娘脚下。

“起来吧,你皇额娘如何了?”

“晖儿,若你皇额娘答应,你可将她接回王府照料。”

“额娘,儿臣没这个意思”弘晖冷汗涔涔。

“晖儿,皇后也是你额娘,我与她都是你额娘,她对你的抚育之恩更甚额娘,额娘很感激她对你的舐犊之情。你也需孝顺她,报答她的抚养之恩。”

“简氏,咳咳咳咳咳咳你别吓着晖儿你又来试探晖儿什么?”

那拉氏鬓发微霜,被奴才搀扶着来到晖儿身前,将晖儿护在身后。

“皇后娘娘,臣妾是来送皇后金印的,臣妾说过,你永远都是皇后。”

“你你不当皇后吗?”那拉氏满眼震惊费解。

“我不当皇后,今日来,是想将属于您的一切,统统还给您。”简瑶抬手间,一个身穿铠甲的俊秀男子缓步入内。

“你你阿珩,你不是战死沙场,你呜呜呜呜这些年你到哪儿去了,为何活着却不来找我”

那拉氏呜咽着扑进男子怀中。

简瑶牵起晖儿的手,将那二人错过的时光还给他们。

她带着晖儿回到永寿宫内,只紧紧牵着他的手,不知该说些什么。

“晖儿,你好好找孝顺皇后吧,从前是额娘不对,额娘诈死离开,对你生而不养,你与我母子生分,额娘罪有应得。”

“额娘,儿臣从不曾埋怨您,只是您的爱要分给弟弟们,尤其是三弟和五弟,弟弟们年幼,儿臣都知道,所以儿臣从不争抢什么。”

“可皇额娘只有儿臣一个儿子,额娘,儿臣也会孝顺您,只是儿臣想陪着皇额娘,她这一生都在为我筹谋操心,她只有我这个依靠,儿臣不能不管她。”

弘晖匍匐在额娘脚下,忍不住呜咽。

“去吧,晖儿。”简瑶含泪将晖儿搀扶起身,亲自将晖儿送回了景仁宫。

傍晚时分,皇后崩逝的消息传来。

简瑶来到神武门角楼处,朝着一辆驶出紫禁城的马车挥手道别。

马车内,那拉氏被她心爱之人搂紧,满眼温情,含泪朝她挥手道别。

皇后金印再次被送回永寿宫内。

“娘娘,隆科多大人被万岁爷下旨赐死了。”羡蓉焦急来到殿内。

“为何?”简瑶记得隆科多还会张牙舞爪几年,才会被四爷连根拔起。

四爷近来举动频繁,他似乎很着急想肃清朝堂,他到底在着急什么?

“万岁爷龙体近来如何?”简瑶忧心忡忡。

“今晨刚请过平安脉,龙体已痊愈。”

“好,你一会把熬好的参茶送去养心殿。”

简瑶坐在桌案前,拿起沉甸甸凤印出神。

后位空悬,她再无理由拒绝封后。

皇后崩逝一个月之后,四爷将立后诏书亲自送到永寿宫内。

“瑶儿,嫁给我可好?”

“啊?你我夫妻多年,怎可再嫁?”

“都不作数,爷要以元后之礼,迎娶你入紫禁城。”

元后!大清入关直到灭亡,总共只有五位元后从大清门嫁入紫禁城内:顺治废后,康熙爷元后赫舍里氏、同治皇帝元后、光绪帝元后与末代皇帝溥仪的皇后。

这几位皇后要么红颜薄命,要么被废,要么无宠,竟无一人有好下场。

简瑶对皇后这两个字抵触至极,可她又不能告诉四爷,他子孙的元后全都不得善终。

怀着忐忑心情,她被四爷哄着回到潜邸雍王府。

四爷登基后,不曾将潜邸赏赐给任何皇子,而是空置到如今,原来他早就在盘算让她从潜邸嫁入紫禁城内。

满人娶妻在半夜,纳妾才在白日,距离子时四爷前来潜邸接亲还有两个时辰之久。

简瑶忽然想起来苏培盛曾经支支吾吾不肯说四爷为她画的画像。

“羡蓉,随我去王爷书房。”她忽然很想看看那些画,也不知四爷将画像都藏到哪儿去,她从盛京归来,搜寻许久都不曾找到画像。

主仆二人悄悄在书房内搜寻画像下落,却始终没找到任何线索,就在简瑶准备放弃之时,羡蓉倏然指着头顶上方的藻井。

“姑娘,其实奴婢从前就好奇,为何四爷书房藻井上方的百来颗明珠虽有拳头大小,却昏暗无光。”

简瑶心下一惊,赶忙让羡蓉运轻功带她坐在房梁上。

“羡蓉,把明珠摘下几颗给我。”

她记得四爷疲累之时,就喜欢沉默仰头看星空藻井,欢好之时,他曾随口说过,累了就想多看看她,打趣说将她视作掌心明珠。

简瑶接过羡蓉递过来的明珠,赫然发现明珠内竟是一张栩栩如生的画像。

那是她她穿着囚服,正坐在枫树下,那是二人初见的场景。

此时羡蓉又摘下一颗明珠:“姑娘,这是您怀着大阿哥之时,与万岁爷骑马的画面。”

“咿,从这开始,您的画像怎么变成红色了,啊!不对,从您自焚开始,都是用血在画。”

羡蓉震惊的将一颗写满血字的明珠交给姑娘。

干涸多年的血迹勾勒出她的眉眼,画像被猩红的血字包围,满纸都是对不起。

简瑶不禁想起当年她离去之时,在婚书上划掉她的名字,留下满纸血书,满纸的错错错。

她顿时心如刀割,接下来每一个明珠内都是泣血般的凌乱字迹,简瑶泣不成声。

关于她离开的那几年,他到底如何煎熬,他从不曾在她面前抱怨过,她只能从苏培盛和柴玉只言片语中猜测他当年差点为她殉情。

他与她啊,都是执拗极端之人,爱憎分明,两个棱角分明之人却偏要相知相恋,硬生生磨碎彼此的棱角与锋芒。

简瑶仰头,藻井上方还有上百个明珠,她没有勇气再开,她离开的那日起,他的每一幅画都在泣血。

羡蓉早就哭红了眼,真没想到万岁爷闷葫芦似的,竟默不作声为姑娘悄悄做出如此多感动人心之事。

还有上百个明珠没拆开啊,都是万岁爷的血凝成的追思,这些血若一次流尽,不,一次流不尽,羡蓉杀过很多人,她很清楚一个人身上最多能流出多少血,他必须反复死四五回,血流如注,直到流干,方能凑齐这满目的明珠。

难怪当年在海宁见他之时,他形容枯槁得仿佛触之即碎。

坐在十六台抬凤辇之上,往事若风烟般浮现,历历在目。

她就像做梦似的,被四爷牵着手,与她一道接受百官朝贺。

回到永寿宫只是,她恍惚间听到五福老嬷嬷笑着问她生不生。

“生过了。生了好多。”简瑶脑袋一热,下意识脱口而出,倏然回过神来,满脸通红的捂嘴。

“嗯,皇后生过了,你们都下去。”

奴才们鱼贯而出,简瑶扶着压断脖子的后冠,四爷将后冠摘下,她瞬间坐直了身子。

“你说我是你的明珠,我看到那些明珠了。”简瑶含泪扑进四爷怀中,泣不成声。

“对不起,当年我该早些回来的,对不起,呜呜呜呜”

她若不离开他,他也不会糟践他自己,落下病根无奈服用丹药,也不会差点因丹药暴毙。

更不会虚弱的拉不开四力半的弓箭,被人嘲讽为四立半。

“瑶儿,欠你的明媒正娶,今日爷已兑现承诺,此生已无憾。”胤禛将瑶儿揉进怀中。

即便二人夫妻多年,儿孙满堂,可每回与她独处,他总是情难自控。

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无需克制,他纵着自己沉沦欢爱。

“你别再乱吃药了。”简瑶缠住他的腰,轻哼道。

男人的动作顿了顿,继而轻轻嗯一声,力道愈发失控

雍正元年十二月,雍正爷下旨罢黜六宫。

简瑶正扶着四个月的肚子,看太子弘昼的嫡长子在蹒跚学步。

“娘娘,太子妃送来了除夕宫宴的章程,您可要过目?”

“你让太子妃做主即可,不必来问我,我懒。”简瑶将后宫完全交给太子妃打理。

如今紫禁城后宫只有她一个皇后,她想怎么肆意妄为都成。

时常与四爷躲猫猫,今儿歇息在延禧宫,明儿又躲到景仁宫居住。

此时她正躲在翊坤宫内。

身后传来稳健的脚步声,她含笑转身,扑进四爷怀里。

“慢些。”胤禛轻抚她的肚子。

“瑶儿,爷带你去皇庄住一段时间,可好?”

听到四爷说皇庄,简瑶眼睛都亮了,紫禁城压根比不上热闹的皇庄,她还能在皇庄内与程姐姐作伴。

在紫禁城内甚至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东西六宫只有她一人。

说话间,苏培盛满眼忧色前来。

“万岁爷,太后娘娘不大好,太医说就这一两日了。”

胤禛嘴角的笑容僵了僵:“哦。”

简瑶跟着四爷来到宁寿宫内,曾经宠冠后宫的德妃如今形容枯槁,油尽灯枯。

“十四呢?胤禛!你十四弟为何还没来?”

“十四弟在景陵为汗阿玛守孝,不会来了!”胤禛冷笑道。

“逆子!哀家才是你的亲额娘,你为何如此不忠不孝,逆子!你就该和佟佳氏一起去死!你为何不早点死!”

乌雅氏已是回光返照,精神恍惚,她踉踉跄跄爬起身来,面目狰狞抬手,掐住逆子的脖子。

“你去死,你现在去死!逆子!”

“当初就该将你一起杀了!杀!毒死你!”

“额娘,朕并未挣扎,是您自己不下狠手。”胤禛眸中含泪,任凭虚弱的额娘掐住他的脖子。

倏地,身侧出现一只熟悉的纤细手掌,将额娘一把推开,含泪抱住他。

“我们走,有些人不配当额娘,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爷,我们走!”

简瑶怒不可遏,从德妃胡言乱语中,大概猜测出四爷为何如此记恨德妃,又为何对佟家人百般忍让和包容。

原来他在忏悔,为亲额娘忏悔。

是德妃杀死了孝懿皇后,德妃或许当年还想杀四爷,四爷并未挣扎。

可也许是为了多一个皇子巩固后宫地位,德妃最终还是放过了四爷。

简瑶抱着四爷心疼落泪。

他当时该多绝望啊,甚至绝望的放弃反抗,想死在亲额娘手中,解脱。

“这就是你对佟家人已在姑息的原因吗?”简瑶心疼的揉着他发红的脖子。

“嗯。孝懿皇后是被额娘毒死的,当年爷就在场,爷被她捏着脖子,很难受。”

“都过去了,不想这些。”简瑶温声细语安慰四爷。

此时苏培盛在身后小声提醒太后已然崩逝。

“让十二爷治丧吧,万岁爷伤心过度,无法亲自料理太后身后事。”简瑶强忍着将德妃碎尸万段的冲动,咬牙切齿安排德妃的后事。

“瑶儿,有一件事,我想要你说。”胤禛握紧瑶儿的手。

“时儿顽劣,被老八老九教唆得不成器,爷已将时儿过继给八弟为子嗣。”

“我知道,要不还是让他假死,去皇庄上跟在康熙爷身边教化吧”简瑶心疼的一颗心揪紧。

历史上三阿哥被过继给八爷当儿子,之后更是被削除宗籍,贬为庶人。

时儿这些时日串通八爷九爷,在朝堂上拆四爷的台,四爷早就忍无可忍,若非时儿是她所出,那孩子早就被四爷赐死。

简瑶忍不住落

泪,她发现越是想改变皇子们既定的命运,却越是将他们推向历史洪流。

她不敢再妄图扭转乾坤,只要孩子们好好活着,一辈子平安顺遂就成。

“好。还有昐儿在与洋鬼子厮混,你别以为爷不知道是你的鬼主意。”

简瑶刹住脚步:“昐儿想去大清国境之外见世面,我觉得很好,为何要困在这?大清并非世界中心,让昐儿出去闯荡也好。”

“哎,随他去吧。”

胤禛很苦恼,如今他的儿子能堪大任的只有四子和五子。

五子的确出类拔萃,自从当上太子之后,彻底不再藏锋。

只是弘历是他一手培养的继任人选,他能理解弘历郁郁不得志的不甘。

弘历最像他,冷血无情。

他知道该如何彻底折断他的羽翼。

胤禛藏起思量,温情注视瑶儿:“瑶儿,你堂兄有一幺女,朕已指婚给昼儿为侧福晋。”

一听到四爷将娘家的侄女赐给昼儿,简瑶满眼震惊看向四爷。

“为何忽然撮合我娘家人联姻?你又在盘算什么?”

“笨,爷在亲自培植外戚势力,你看不出来?”

“我娘家这些年来在朝堂上已然很扎眼,爷不必再刻意扶持他们。”

“瑶儿,你需要在朝堂上有靠山。”

“我的靠山就是你。”简瑶不喜欢四爷这句话,仿佛在安排他的身后事似的。

“朕会老,会驾崩,瑶儿,若有一日,朕先你离去,你该怎么办?朕不能让任何人再欺负你。”

“可朕死了,又如何再护着你。”

简瑶泪目,哽咽道:“那我就再放一把火,这回我不逃了,等你来接我。”

“胡说什么!你还没当太后!”胤禛慌乱的捂着她的嘴,不准她再说那些让他心悸不已的话语。

“你在哪我就在哪儿,我不跑了,死生都留在你身边。”简瑶抱紧四爷。

雍正二年五月初三,简瑶诞下四爷登基后的第一个皇子。

五个皇子都已成婚,分府别居。

紫禁城内能陪六阿哥弘曕玩耍的都是太子弘昼的子嗣。

弘昼更是对这个最小的亲弟弟关怀备至,朝堂上的勾心斗角也无法波及道襁褓中的亲兄弟。

几个皇子倒是因为六弟的到来,罕见的和颜悦色聚在一起

雍正五年,朝堂上一片腥风血雨。

老八老九被赐死,抚远大将军年羹尧被贬为杭州城门小卒,继而年氏一族彻底覆灭。

身怀六甲的年氏跪在永寿宫门前,求着简瑶开金口,拯救年氏一族。

简瑶对年氏心绪复杂:“羡蓉,年氏子弟满十五岁全都斩首示众是真的吗?”

“是,万岁爷对年羹尧积怨多年,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年家。”

简瑶沉默许久,取出龙佩交给羡蓉。

“去刑部赦免年氏子弟,保住年羹尧一脉,令他们改姓生,此生不得在踏入京城。”

“羡蓉,你派章嬷嬷和陈嬷嬷去年氏身边亲自照顾她的孩子。”

“让年侧福晋回宝亲王府安胎。”

自从年氏嫁给弘历之后,简瑶对她不曾亏待半分,甚至在弘历勾心斗角的后宅中,她不遗余力帮着年氏保住了她的三个儿子。

如今她更会继续保住她腹中的小格格,年氏彻底摆脱历史上三子一女全部夭折的痛苦。

这些年来,弘历更是对年氏宠爱有加。

如今年羹尧倒台,也不知弘历能否对年氏不改初心。

她正惆怅之时,羡蓉提醒说宝亲王来了。

“你等等,我想看看弘历会如何做。”

简瑶站在门边,从门缝窥视门外。

弘历疾步而来,曲膝贵跪在年氏身侧。

“爷,您怎么来了!”年氏惶恐道。

“你还怀着孩子,如何能跪,爷来求,你先回去。”

“可您和皇后娘娘”年氏欲言又止。

“那也不能让你跪着,回去!”

“我不,我娘家的事情,我自己求皇后。”

“别胡闹!”

听到年氏用你我来称呼,简瑶就知道弘历对年氏有情。

“咳咳咳咳咳咳”

简瑶假装咳嗽,弘历和年氏前后脚来到她面前。

“额娘”弘历尴尬搀扶额娘的手臂。

这些年来,他与额娘的母子关系愈发微妙。

汗阿玛和太子在朝堂上不断打压他,好几回他险些被震怒的汗阿玛下旨圈禁,都是额娘苦口婆心为他求情。

可储君之位本来就该属于他,他只是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何错之有?

错的是额娘对五弟的偏袒,错的是汗阿玛对额娘的偏听偏信。

但凡额娘能公平对待每一个儿子,大哥二哥和他也不会对额娘疏远。

她满心满眼只有病秧子三哥和心机深沉的五弟。

“年氏一族已赦免死罪,你安心带年氏回王府养胎吧。”

“儿臣叩谢额娘。”

小夫妻二人感激不已。

简瑶赶忙将弘历夫妇二人搀扶着,不让他们下跪,

“若你有空,常来看看额娘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