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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地段繁华,怎么一下子有十间铺子流通?”简瑶好奇。

柴玉早就编好了说辞:“是一个抽大烟好赌的纨绔子弟,家里长辈过世,一下子没人撑起家业,那家急着要现钱,偏巧我一个同乡在他家当账房,就提前把消息漏给我了。”

“这不赶巧了吗,奴才当即让他先别把卖铺子的消息放出去,巴巴儿的回来禀报,那些铺子都租出去了,咱都不用愁另外寻人赁铺子。”

“好好好,你做的很好,一会你去账上支一万三千两银子,再单独领五两银子赠予你那位同乡,感谢他相助之恩。”

柴玉领完银子进城瞎逛一圈之后,将银票藏好,天擦黑之后,才带着早就做好的契书慢悠悠回去交差。

当看到五间铺子的契书上屋主名字写的竟然是她的名字,简瑶惊的站起身来。

“福晋,爷吩咐说今后家里的田产地契都写您的名字。”

柴玉毕恭毕敬补了一句。

“他”简瑶感动至极,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信任她,将房产都写她的名字。

她忽然很想他,可他明日晚间才归家。

简瑶迫不及待让人立即准备车马,她今日要去监察院给他送午膳,顺便瞧瞧他,一解相思之苦。

柴玉听到简氏要去监察院给四阿哥送饭,吓得当即悄悄让人给爷传递消息。

第36章 第036章羡蓉

柴玉去官署里请应真,简瑶乖乖坐在马车里等他。

约莫一盏茶之后,马车帘子被掀开,应真穿着一身威严官服,折腰入了马车内。

“胡闹,今后不准再送!官署里有准备膳食。”

简瑶自知理亏,不住的乖顺点头应允。

“怎么契书写我的名字?你才是一家之主。”

“你我之间无需见外,爷的东西就是你的。”

胤禛垂眸看着桌上做的菜肴,都是他喜欢的,身为皇子,他不曾告知任何人他的喜好,没想到她却如此细致,对他事无巨细了解透彻。

“那听你的。”简瑶不置可否,反正这些财产今后都会留给她和应真的孩子,她和应真夫妇一体,写谁的名字都一样。

吃过午膳之后,胤禛将两日未见的女人紧搂在怀里说体己话。

“这几日在家中都在做什么?”

“我买了铺子,还给你酿了好些药酒,今后你若想小酌之时,就喝我做的药酒,我还给你合了香,你回去后试试喜不喜欢。”

“我还给你做好一身轻薄的春衫坎肩。”

“哎,让你别操心这些琐事,为何总是不听话。”胤禛忍不住恼怒,心中愈发五味杂陈。

“你不在家,我总要找些事情忙起来,要不然成日里想你念你,茶饭不思的,倒不如忙起来一忙解相思。”

简瑶涨红脸,鼓足勇气把对他的无尽相思宣之于口。

“瑶儿对不起。”胤禛心中涌出无尽愧疚与自责。

他情不自禁俯身忘情吻她,直到呼吸微乱,他才不舍的松开她的唇瓣。

胤禛苦恼万分,他忽然发现两年太过漫长,太过煎熬,他想立即告诉她真相。

“瑶”

可他正要开口说出真相,她却面色煞白的捂着嘴角干呕起来。

话到嘴边,却被堵回心口郁结于心,她在为他辛苦孕育子嗣,若此时说出刺激她的言语,他担心她承受不住打击,伤了身子。

胤禛又气又急,忧心忡忡替她轻拍后背顺气,又板着脸立即让柴玉换更好的大夫和医女伺候她。

简瑶吐完之后,仍是有些恹恹的精神不济,看他着急的对奴才大发雷霆,她愈发后悔来寻他了。

她这一任性,免不得让他当差的时候分神,她在心底打定主意今后需有分寸,再不能来打搅他工作。

“你快些回去官署当差,我也该回家了,明晚早些回家,我等你一块用晚膳可好?”

“好,等爷回家。”胤禛在她脸颊落下一吻,深深凝一眼她苍白憔悴的脸,起身离开马车内。

简瑶掀开马车帘子,本准备目送应真入官署,却不成想,应真竟然负手静立在马车窗边。

“快回去歇息。”

胤禛伸手轻抚她的唇角,将方才在马车内被他吻得迷乱的口脂擦拭干净。

“好,我等你归家。”

马车缓缓前行,简瑶放下马车帘子,免得他为目送她离开,站在那吹冷风着凉。

柴玉坐在马车前头,想着趁今日简氏入内城,正好带她去南锣鼓巷那套宅子瞧一眼,让她早些歇了买宅子的念头。

于是他拧身看向马车帘子:“福晋,您让奴才看的内城宅子也有着落了,前年四爷在南锣鼓巷的蓑衣胡同瞧过一座三进四合院子,爷喜欢的紧,亲自去瞧过好几回,奈何价格始终谈不拢。”

“如今那宅子的主人要举家搬迁到江南,正准备卖宅子呢。”

他喜欢的宅子?简瑶大喜,忙让柴玉先带她去瞧瞧宅子。

到了那雅致宅院后门之时,简瑶才得知宅子的售价竟高达一万一千两银子。

“啊?内城的四进宅院最多三四千两,像样的三进宅子七八百两起步,为何这宅子的价格如此离谱?”

“福晋,您瞧过宅子里头就知道了。”

简瑶狐疑的跟着柴玉入了内宅,当即被奢华的亭台楼阁震慑。

光是花园里一步一景的太湖石都价格不菲,更别提正房和厢房都铺了地垄,甚至还有暖阁,就连幔帐都是月影纱。

要知道月影纱一尺都得百两雪花银,即便再刺目的烈阳穿过月影纱,都会变得柔和温煦,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

应真眼光极挑剔,难怪会对这座宅子恋恋不舍。

可这宅子竟然要一万多两银子,她上哪去凑银子去?

兀地,简瑶想起方才路过前门大街之时,看到致美斋在聘厨子。

致美斋始创于明末清初,早年间是京城有名的姑苏风味菜馆,尤为名点和创新菜肴得到食客的青睐,后逐渐形成独具特色的风味,成为达官显贵饮宴场所。

听柴玉说许多皇亲国戚都去过致美斋。

而稳压致美斋的老字号柳泉居,就更了不得了,柳泉居始建于明代隆庆年间,两家老字号在四九城里是最大的竞争对手。

近来柳泉居聘了新厨子,更是抢走了致美斋三分之一的老饕,故而致美斋近来都在重金聘名厨,与柳泉居打擂台。

简瑶心里已然有了主意,当即让人去致美斋,将摘牌菜都买一份回去尝尝。

马车路过熙熙攘攘的前门大街之时,简瑶掀开马车帘子,欣赏京城繁华街巷。

正欲感慨京城繁华地之时,倏然瞧见左前方的石桥旁跪着个披麻戴孝的高大身影。

竟然是她!

简瑶激动的赶忙让柴玉立即去将那卖身葬母的健壮少女买下来。

柴玉顺着简氏的目光往桥墩下一瞧,啧,好大的块头。

“那是我闺阁时相伴左右的贴身丫鬟羡蓉,她娘是我的乳母,母女二人都是简家的家生子,我家里坏事之时,我把她的身契还给她了。不曾想竟在此遇到她。”

看到曾经的故人,简瑶心内百感交集,她穿来之时正在抄家,忠心耿耿的小丫鬟竟然大义凛然要与她互换身份,替她遭受牢狱之灾。

当年她感动之余,就趁乱给羡蓉放了身契。

如此忠仆,她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

小丫鬟羡蓉被人买下之后,就去棺材铺子买了一副结实的棺材,将娘安葬在西郊。

签了死契之后,她跟着那没胡子的白脸中年管家来到南郊一座三进宅院里。

她犹自忐忑不安,也不知买她的主家是否是宽厚人家。

“羡蓉!”

恍如隔世隔世的温婉声音传来,羡蓉转身就看到锦衣华服的姑娘正朝她翩跹走来。

“姑娘,呜呜呜呜”

主仆二人俱是眼含泪光追溯过往在江南宅子里的旧事。

自此羡蓉回到了姑娘身边伺候。

柴玉仔细观察过那小丫头,十八岁的年纪却又高又壮,身量估摸着都能窜到七尺,拳脚功夫更是了得,两个练家子出身的护院都不是她的对手。

因着是简家旧仆,又签了死契,柴玉只能让她留在简氏身边伺候着。

羡蓉算是简瑶真正的心腹,是以有些事情只能让她跑腿。

从晚膳开始到第二日晌午,简瑶主仆二人都躲在厨房里忙碌。

“姑娘这这碗清水真能成吗?”

羡蓉将信将疑端起汤碗尝了一口,顿时难以置信的愣怔在原地。

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味蕾出问题了,于是忍不住又尝了一口,最后馋的仰头一饮而尽。

简瑶将食盒交给羡蓉,让她立即骑马去致美斋,又细细耳语交代了一番。

羡蓉连连点头,快马加鞭来到致美斋之时,小二一听到这看着寒酸憨傻的小丫头是来应聘当厨子的,顿时不屑的哼哼了两声。

羡蓉谨记姑娘交代,忍着不悦给那狗眼看人低的臭跑堂的塞了块碎银子,这才被带到掌柜面前。

致美斋的东家秋掌柜正在发愁生意每况愈下,此时听小柳说有人来应聘厨子,顿时大喜,当即将人请进来。

来应聘的丫头看着其貌不扬,关键是太过年轻,秋掌柜忍不住失望的耷拉着脑袋。

“东家,烦请您先尝尝我家姑娘做的汤。”

一碗清水从食盒里端出,秋掌柜身边的管事顿时怒不可遏。

“岂有此理!你把人当猴耍嘛!哪里有菜?一碗白水就敢来招摇撞骗。”

秋掌柜初时也十分恼怒,可当那丫头将白水捧到他面前之时,一股清鲜醇香扑鼻而来。

秋掌柜大惊失色,当即接过汤碗喝下一口白水。

他难以置信瞪圆眼睛,复又豪饮起来。

待白水被一饮而尽,秋掌柜顿时大喜。

“这,这汤竟然是失传百年的无相汤,你家姑娘姓甚名甚,是哪家名厨后裔,好啊好啊,致美斋有救了!”

羡蓉不卑不亢,与那东家开始谈条件。

秋掌柜初时还喜出望外,可听着苛刻到令人瞠目结舌的条件,忍不住直皱眉。

“这做一桌席面固定十六道菜没问题,一桌席面给工钱五十两也好商量,可客人不准点菜,只能告诉厨子忌讳的食材,厨子做什么客人就吃什么,着实过分了些。”

“再有,一个月只接十桌席面,客人需提前一个月预定席面,次月提前两日才通知客人用膳时辰,着实荒谬。”

“我们是伺候膳食的饭馆,怎么能当起食客的大爷了?”

“我们姑娘说物以稀为贵,您再考虑考虑,对了这是姑娘做的满山香,赠予您尝尝。

羡蓉福身行礼,放下瓷碟后,径直转身离去。

第37章 第037章嫁给四阿哥

羡蓉步伐

走的沉稳,不急不缓。

姑娘交代过她,出了致美斋大门,走出五步,若话事人还没追来,就不必逗留。

她屏住呼吸走出两步,才要抬腿走第三步之时,那掌柜的气喘吁吁拦住她的去路。

“您等等,成成交。”

“你你这道满山香,是我们致美楼的招牌菜,为何你家姑娘做的满山香味道更胜一筹,为何为何会是这般独特的风味?”

秋掌柜方才小跑着追来的,说话都喘息不止。

方才那丫头端出致美斋的招牌菜来踢馆,秋掌柜不免气窒。

这道满山香是致美斋的招牌菜,食客但凡来此,必定会点一道满山香,但凡食客吃过之后,定会满堂喝彩。

羡蓉沉吟片刻,原封不动将姑娘交代的话告诉对方。

“姑娘说,你们店里做的满山香用的茴香太老,该用小茴香,只掐嫩芽入菜,再有烹煮之时不能加水,只以清油炒制候得出原汁原味的汤汁来方能增鲜增香。”

秋掌柜傻眼,当即将人请回雅间内,又让换一盏上好的茶汤来

酉时刚过,简瑶才做好晚膳,羡蓉就带来了好消息。

简瑶在心里盘算着存钱买宅子,给应真惊喜,回报他对她不计回报的一腔深情。

做一桌席面工钱是五十两,一个月集中在几日的时间坐满十桌,一个月能赚五百两。

若应真出远门办差,她还能多做几桌,应该很快就能买下那座奢华的宅子。

京城的达官显贵还真是穷奢极欲,致美斋一桌顶级的席面,区区十六道菜竟然张口就要二百一十八两银子。

简直匪夷所思。

简瑶粗略计算了一下食材的费用,三十五两绰绰有余。

寻常老百姓一年到头的开销满打满算,也才三十五两银子左右,这些有钱人张口就吃掉寻常老百姓六七年的开销。

“福晋,大人回来了。”

简瑶闻言,赶忙欢喜的凑到镀银玻璃镜前补了口脂,理好云鬓。

苏哥哥和奴才们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了她面前。

打开一瞧都是些名贵的布料和补品,还有堆满首饰盒子的珠宝首饰。

“应真,你哪来那么多银子买这些奢华之物?你你是不是贪墨了。”

简瑶吓得揪紧夫君的袖子,他的官职特殊,免不得又贪官污吏想要行贿脱罪。

“你快些把这些东西退回去,我不要这些东西,我只要你平安归来。”

她手都在抖,实在担心他的安危,他肯定贪污了,否则为何能一夜暴富。

“瑶儿”

她丝毫不贪慕虚荣财帛,反而惊慌失措,为他忧心忡忡,胤禛心口酸涩,柔声安慰道:“别担心,这是同僚们和上官们得知我成婚,给我补送的贺礼。”

“从前他们设宴,爷给的贺礼也不少,权当今日都拿回来。”

“真的?”简瑶仍是有些后怕。

“嗯。”胤禛将急红眼的女人打横抱起,径直入了内宅。

看到一桌子满满当当的菜肴,他忍不住叹气。

“好嘛好嘛,不做了,我再不做菜了。”简瑶看见夫君沉着脸,赶忙赌咒发誓保证不去厨房。

晚膳那道清水似的无相汤不免让胤禛惊艳,甚至多饮了两碗。

吃过晚膳之后,简瑶搀扶着夫君散步消食。

有件事她其实一直想找机会问应真,正好趁着今日他在家,于是她小心翼翼开口询问。

“夫君,康熙爷有那么多的皇子,你最欣赏哪一位皇子?”

胤禛脚步微顿,装作漫不经心道:“为何问这些?”

简瑶将脸颊贴近他的胳膊。

“太子不是好人,我爹和简家对他忠心耿耿,他却见死不救还趁机落井下石,如此两面三刀心胸狭隘之人,迟早坐不稳储君之位。”

“瑶儿,女子不得妄议朝政!”胤禛没想到她竟会将对太子的不满宣之于口,不满心惊。

“可这是在家里,只有你我夫妻二人都不能说这些吗?夫妻枕边之言难道还会被第三人知晓不成?”

简瑶被应真严肃的语气惊着了,她满眼无辜委屈的仰头看他。

“能说。”胤禛看她委屈忍泪的可怜模样,语气都开始放软。

“你父亲应该有与你说过诸位皇子,所以你最欣赏哪位皇子?”胤禛反问道。

他忽然迫切的想知道这个答案。

“四阿哥!”

简瑶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却听到身侧夫君轻笑一声。

“为何是四阿哥?”

“四阿哥稳重内敛,藏锋于拙,不骄不躁,将来定会是好皇帝。”

“康熙爷都评价四阿哥喜怒不定,何来沉稳内敛?”胤禛顿住脚步,折腰与她平视,眸色深邃。

“你们当官的都喜欢虚虚实实的做派,说不定四阿哥在藏拙,难道他还要事事争强好胜,出类拔萃,风头盖过太子吗?”

“总之今后你若真要战队,不能选太子,选四阿哥肯定没错。”

“你快些答应我可好?”简瑶焦急的扑进他怀里撒娇使小性子。

“好。”

胤禛看瑶儿提起四阿哥眼睛都在发亮,忍不住吃味,即便他就是四阿哥,他仍是疯狂的想知道她的选择。

“瑶儿,倘若你未嫁于我,是不是会喜欢四阿哥那般天潢贵胄?”

“才不是,虽说四阿哥一定会是好皇帝,但绝不是能托付终身的良人,他后宅的女人肯定多如牛毛,我只喜欢专情之人。”

“没有。”胤禛忍不住替自己辩驳。

“没有什么?”简瑶从没见过应真急眼过,他方才竟着急了。

“四阿哥并非沉迷女色之人,他后宅只有一位福晋,两名侍妾格格,还有一位心爱的红颜知己。”

“啧啧,四个还不多呀?他才多大就有四个女人了,皇子阿哥都是花花公子,呜”简瑶话没说完,就被他突兀的吻堵住嘴唇。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觉得应真的吻,带着怒意,急迫且粗重,甚至她的嘴唇都被他轻啮得发疼。

炙热灼人的吻不断侵袭,最后她发烫的耳珠被他含住。

“瑶儿。”

他灼热紊乱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低沉而沙哑,似在哀叹。

“倘若,四阿哥愿许你侧福晋之位,今后还能许你皇后之尊,你是否也不愿嫁他?”

简瑶正凝神听他说缠绵的情话,却听到夫君竟在这般情意绵绵之时与她提及无关的外人。

她忍不住嗔怒:“我不稀罕什么侧福晋皇后,我只要你。”

“我只是欣赏四阿哥的才能,对他并无任何男女之意,今后我再不提他了,你别再醋了,我错了,我真错了。”

简瑶感觉到从她开始提及四阿哥之后,应真就开始不断的失态。

他这般心高气傲的男子,听到妻不断说出赞扬外男的话,不恼怒才奇怪。

她着实懊悔自己在他面前失了分寸。

“别与我一般见识,我错了,夫君我带你去尝尝我亲自酿的美酒,权当赔礼道歉。”

简瑶牵着应真的手就往正院走去。

可才走出没两步,不合脚的绣鞋就离了脚,她尴尬的哎呀一声,拧身将绣鞋重新穿好。

她正要继续拔步前行,却被夫君拽住手腕。

“鞋子为何如此不合脚?”

胤禛凝眉看着她双脚不正常的绣花鞋,那双绣鞋并非三寸绣鞋,而是未缠足的天足女子穿的绣鞋。

“怎么回事!”他诧异折腰,抓住她的脚踝脱下绣鞋。

冷不丁从绣鞋里散落一大团棉花。

“不碍事的,多穿些时日就能习惯,我听闻孝庄太后厌恶缠足汉女,曾下旨缠足女子入宫者斩,你是满人,我担心旁人若知晓你娶了缠足的汉女,会影响你的官声和清誉。”

“啊你快

放我下来,奴才们都看着呢”

简瑶话音未落,就被应真打横抱起,当着奴才们的面将她一路抱回了正院里。

应真一言不发将她抱回床榻上,迷乱的吻压下,二人紊乱的呼吸交织缠绵。

胤禛将脸颊埋在她的颈窝,许久之后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简瑶羞涩涨红脸,将唇瓣贴在他发红的耳尖,温声细语安慰他。

“再忍忍可好?等到孩子满了三个月后到八个月之前,你就可以可以医女说适当行乐,今后孩子能更聪明伶俐”

“瑶儿,别再说了”胤禛急的堵住她的唇,好不容易强压下的欲念,再次被她轻易撩拨得欲罢不能。

他懊恼不已,不知何时他素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竟如此不堪一击,强压下悸动,二人单纯共寝。

桌案上放着十几个玻璃杯子,杯中装着颜色各异,看着甚是赏心悦目的水。

第38章 第038章情难自控

“是酒?”胤禛喜欢小酌,紫禁城里各色贡酒品类几乎都尝过。

她酿的酒,成色并不比紫禁城里的差。

“这些是我为你调制的药酒,药材没浸几日,待过几个月风味更佳。”

“你先试试味道如何?若不喜哪种药材,我再去挑出来。”

简瑶含笑指着几杯药酒开始逐一介绍:“这是龟龄集酒,固本培元,口感柔和,我另外加了几味草药,你尝尝。”

胤禛微哂:“此酒大补元阳,瑶儿可是觉得爷喂不饱你?”

“哎你,若不喝,我这就倒了去。”简瑶被他陶侃的满脸通红,作势要夺回他手中酒盏。

胤禛眼含笑意,仰头将龟龄集酒一饮而尽,眼前一亮。

“甚好,比爷从前喝的龟龄集酒更甘醇,你加了何物?”

简瑶捂嘴偷笑:“秘密,今后你的胃口被我养刁钻,眼界就高了,只会念着我酿的酒,我要让你喝一辈子我为你酿的酒可好?”

“好,一辈子。”胤禛将娇羞的女人搂紧入怀,让她坐在他怀里。

接下来简瑶又给夫君尝松陵太平春、八仙长寿酒、五加皮药酒、状元露、黄连露、青梅露、红毛露、参苓露、屠苏酒等具有养生和补益功效的药酒。

胤禛愈发赞赏,她竟如此心灵手巧,他尤喜瑶儿酿造的屠苏酒,酒中巧思添加了桔梗、白术等多味中草药,想必炮制工序复杂,她对他着实倾情以待。

喝过药酒之后,胤禛略有微醺意,凤眸微眯,看向桌案上其余十几杯用玻璃杯装的亮色怪酒。

“那些是何酒?”

简瑶从他怀里站起身,开始进入正题。

“我瞧着咱家酒窖里好些洋酒都落了灰,问过柴玉说你不爱喝洋酒,我就拿来调制成果酒,你尝尝看。”

简瑶做的调制酒是在乾隆四十二年,也就是公元1776年才被发明的鸡尾酒。

酒窖里的洋酒种类繁多,竟然有威士忌,葡萄酒、伏特加酒、白兰地酒、龙舌兰酒这些调制鸡尾酒的主材。

她甚至还发现一匣子的咖啡豆。

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就已有咖啡入药的记载,只不过咖啡只是被当成药剂,做成提神汤饮用。

应真熬夜时,简瑶常常替他熬煮提神汤,他饮下提神汤后,也会用鼻烟壶提神醒脑。

前几日,她寻府医要来提神汤的配方,赫然发现了咖啡。

她想起他每回都皱着眉喝提神汤,就准备用后世煮咖啡的方法改良配方,她在咖啡里加了焦糖和鲜牛乳,做成她最喜欢的焦糖玛奇朵咖啡。

“这是提神汤?”胤禛没料到她做的提神汤味道浓郁甜香,焦糖的甜与咖啡的苦竟完美平衡。

“为何尝不出半分咖啡豆的酸苦味?”

“我把咖啡豆烤熟了,只有烘烤之后,才能释放出咖啡香味。”

“我让人把烤过的咖啡豆研磨成粉,又把牛乳煮沸脱水,做成牛乳块,又熬好焦糖块,用纱布扎成咖啡汤包,足足做了一百包,你带去官署喝。”

“你有孕在身,不准如此操劳。”胤禛轻抚她的肚子,温声劝阻。

“你托人买来的大内安胎药效果不错,从方才服下到现在都不曾冒酸水干呕,你别担心我,只要不干呕,我就与寻常人无异。”

胤禛暗暗松一口气,这三日他听到奴才汇报她每日都孕吐,总是心神不宁,急的让心腹太医准备好些内廷安胎药送来。

幸亏安胎药奏效了,他回去后定要让太医多做些。

简瑶又让夫君尝过她调制的鸡尾酒,素来眼界高的夫君竟不吝夸赞,她愈发信心十足。

“瑶儿,过三日,爷需去直隶办差,一个月后归家。”胤禛无奈叹气,着实身不由己,汗阿玛安排了新差事,他不得不离京办差。

他已打定主意尽快办完差事,再提前回京,陪伴她半个月,再回紫禁城。

听到应真要离家一个月,简瑶心里不是滋味,可他的职位特殊,本就是需要到各地巡查百官吏治的御史。

“好,那我明日让人在花园里立个靶子,再去买匹温顺的小马驹可好?”

“为何?”胤禛不解,她是汉女,汉女素来娇柔不擅骑射。

“你们满人女子都会陪着夫君骑射打猎,今后你免不得要去木兰围场秋狝,我若不会骑射,会给你丢脸。”

“我想学骑射,想足够与你相配,不想有任何短板,给你拖后腿。”

满汉虽并未明令禁止通婚,但满人素来瞧不起汉人,满人若娶汉女为嫡福晋,免不得被人笑话。

他扛下那些流言蜚语和旁人的嘲讽,娶她为妻,她自然不能辜负他对她的情深意重,也要为他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胡闹,你还怀着孩子,如何能骑马射箭。”胤禛此刻心内百感交集,心口壅塞酸涩,愈发愧疚不安。

强压下满心的愧疚,他暗暗告诫自己,再等等,等她平安诞育孩子,待出月子之后,他定将真相告诉她,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此生将对她永无欺瞒。

“你为我亲手做一把不费力的软弓,等我练好准头,今后你再叫我挽弓射箭可好?”

“医女说我虽有孕在身,但仍需适当锻炼身体,如此生产才能顺利,否则恐有难产风险。”

“不准胡说。”听到她说难产二字,胤禛脊背发凉,一颗心瞬时揪紧,下意识起身抱紧她。

“苏培盛,备竹木牛筋。”

听到夫君急的准备连夜为她做软弓,简瑶心中漾起甜丝丝的柔情蜜意,主动仰头吻他,回之以缱绻深情。

入夜,胤禛正在聚精会神亲自做弓箭,她力气小,他特意为她做了小孩子初学射箭的软竹弓箭。

此时他正用最无力的小指挽弓测试力道。

她肌肤娇嫩,胤禛又担心竹弓边缘粗粝,刮着她的指尖,又让苏培盛取来矬草,仔细打磨弓身。

许久之后,他用指腹摩挲弓箭细致检查,这才满意点头。

他抬眸,正要让她瞧瞧新制的软弓,这才发现她早就趴在软榻上睡着了。

她有孕在身,身子不免孱弱些,难为她不辞辛劳,为他孕育子嗣,胤禛愈发怜惜简氏,起身将她打横抱回正院床榻上歇息。

忍不住偷吻她恬静睡颜之后,胤禛想起她挽弓还需用扳指,否则她若搭箭挽弓用力不当,弓弦容易割伤拇指。

想到她会受伤,他再无睡意,转头让奴才准备上好的翠玉籽料,躲在书房内,通宵达旦赶制了一只翡翠扳指。

第二日一早,简瑶哭笑不得,手里拿着一把迷你软弓。

她正拿着迷你弓箭手足无措,倏然右手被牵起,拇指多出一个成色极佳的辣阳绿色翡翠扳指。

那扳指尚且带着他的体温,烫得她心鹿乱撞。

满人喜骑射,多带扳指,因扳指是一种射箭工具,戴于右手拇指,扳指正下方有一道槽,用来扣住弓弦,防止放箭时,急速回抽的弓弦擦伤手指。

他还真是对她无微不至,连扳指都想到了。

“瑶儿,专心看靶。”

简瑶心中正欢喜,闻言,转头偷看夫君,但见他风度翩翩,气定神闲挽一副黄杨木硬弓,谈笑间箭矢如流星,呼啸着贯穿了靶心。

简瑶学着夫君挽弓射箭,毫无意外脱靶了。

苏培盛此时正抱着手臂站在柿子树下,看着爷与简氏眉目传

情,爷嘴角的笑容都压不住。

此时柴玉牵来一匹通体雪白毛色光亮的骏马。

“哎呦,这不是照夜白吗?爷还真是哎。”

苏培盛垂首噤声,爷还真是爱重简氏,竟将他最心爱的坐骑照夜白送给简氏。

简瑶正在挽弓,冷不丁一阵嘹亮马鸣声传来。

她循声望去,但见一匹比雪还白的骏马正昂首扬蹄朝她走来,那良驹双目炯炯骠壮硕骏、鬃毛直立,神采奕奕。

“那是夫君的坐骑,对吗?”

简瑶心想应真素来挑剔,他的坐骑定也不能是凡品,眼前这匹肌理流畅,神采飞腾才配得上他。

“今后,它是你我二人的坐骑。”

“瑶儿,它叫照夜白。”

胤禛牵着她的手,轻拖她的腰肢,将她小心翼翼放在马背上。

简瑶有些紧张,之前她只驾过马车,但并没有亲自骑马过。

此时她抓紧缰绳,感觉到夫君稳健的手臂正搭在她腰上,恐惧一扫而空,她直起腰来,在马背上坐稳。

“夫君,等我生完孩子你教我骑马可好?我先熟悉熟悉照夜白,你可别松手哦,我怕。”

“不怕,爷在这。”

应真一手扶紧她的腰肢,另一手亲自为她牵马。

花园并不宽敞,简瑶坐在马背上转了两圈,有夫君护着,她渐渐松弛下来。

此时看到夫君在为她牵马前行,心微动,她忽然俯身。

“应真。”

“我在。”胤禛下意识仰头,猝不及防间,被她吻住唇。

绵软温暖的唇,还染着她方才吃过花茶的甜香,让人心醉神迷。

她肆无忌惮撩拨他之后,再想于马背上坐直身子,他却不肯再罢休,扬手间,就将心爱的女人抱在怀里炙吻着。

简瑶被他吻的意乱情迷,忍不住轻轻推了推他的肩,他急促喘息着,将脸颊贴在她的肩胛处,不让她看他动情失控的神情。

第39章 第039章照夜白

“爷,福晋,午膳准备好了。”

苏培盛背对着鹣鲽情深仿若真夫妻的璧人,躬身提醒道。

二人如胶似漆吃过午膳,又一道午歇,懒起后,已是日薄西山。

幽篁内,她正于八角亭含情脉脉为夫君抚琴。

胤禛姿态慵懒,撑首侧躺在软榻上看折子,琴声乍起,胤禛眸中溢出赞赏,坐起身专心聆听。

袅袅琴音绕梁,若惊鸿翩跹,飞花唱晚。

她弹奏的曲子,他闻所未闻,却犹如天籁,娓娓动听。

一曲毕,简瑶与夫君眉目传情,从容压弦止音。

“瑶儿,这是何曲?”

方才那首曲调,他听出绵绵深情,她将对他的满腔爱意,倾注在悠扬琴音中,令人动容。

“你若喜欢,我为你弹一辈子琴,总之是外头没有的曲调,我此生只为你抚琴,可好?”

美人含羞带笑,满含深情,巧笑倩兮,许下此生只为他一人的承诺。

胤禛怔怔与她对视,一时竟觉如鲠在喉。

“瑶儿。”胤禛忍不住起身,迫不及待将她拥入怀中。

“啊?”简瑶被夫君忽然紧搂在怀中,她的脸颊贴在他的心口,听他狂乱的心跳。

“瑶儿,胤禛喜欢你。”

胤禛急迫的说出这句话,却听到她不悦的冷哼。

“哼,只是喜欢吗?为何不是爱?可我并非只是喜欢你,而是对你心生爱慕。”

胤禛神情微僵片刻,强装镇定。

“瑶儿,喜欢与爱,并无区别。”

“你说的不对。”简瑶语气坚定,不容许枕边人混淆视听。

“自然是不同的,喜欢若昙花一现,你或许今日喜欢我,明日喜欢别的女子,但爱是独占与排他,若是爱,你我此生只能对彼此忠贞不渝,不能有旁的女子。”

守在门外的苏培盛被简氏咄咄逼人的狂悖之言吓得瑟瑟发抖,忙替四爷找借口解围。

“爷,方才官署派人送来好些紧急折子让您立即处理,今晚必须送回官署。”

“瑶儿,你先歇息,不必等我回来。”

胤禛如芒刺在背,转身逃离。

苏培盛垂头跟在四爷身后,暗道不妙,爷贵为皇子,要什么给不起,可简氏要的却是爷唯一给不起的独宠。

他在心底默默祈祷,千万要让爷成功瞒简氏一辈子,否则这段畸恋,将不得善终。

四爷离开后,简瑶尴尬捂脸,反思是不是自己太咄咄逼人,何必为了听他说一句爱她,就将一生一世一双人挂在嘴边。

她愧疚的去厨房准备宵夜,让人送去书房里赔礼道歉。

书房内,因要离京办差一个月,胤禛正在安排别院里的琐事。

“她每日都需请平安脉,需给爷飞鸽传书,爷需知道她母子二人每日情况,需事无巨细禀报。”

“是。”柴玉躬身。

“爷,内宅里奴才们进不去,伺候福晋的两个丫头昨儿被她赶到灶下,如今她身边只有羡蓉一个丫鬟贴身伺候着。”

“嗯”胤禛苦笑,她醋性大,前几日两个年轻的丫鬟伺候他更衣之时,错了主意展露爱慕之意。

他发现后立即看向她,果然看见她板着脸,没想到他的醋坛子还是将丫鬟给打发走。

“无妨,让奴才们仔细伺候,若敢懈怠,杀无赦。”

“奴才遵命。”

“她挑食,膳食做精细些,她不喜欢吃蔬菜水果,让厨子把蔬菜水果做出花样来,多哄着她吃些。”

柴玉甚为吃惊,没想到爷对后宅女人的琐事竟然如此罕见的上心,他愈发对简氏刮目相看。

这位今后若正式入四爷府邸,又有子嗣傍身,势必会成为爷心尖上的宠妾,他该趁机好好巴结巴结才是。

“羡蓉如何?是否可靠?”

苏培盛躬身道:“奴才仔细查过了,羡蓉并无问题,她是福晋的旧仆,乃是简父安排给福晋的玩伴,二人自小一块长大,那丫鬟死去的娘亲,是福晋的乳母。”

“好。”

安排好琐事之后,已过了子夜时分,胤禛沐浴更衣才回到正院里。

一抬眸,却发现正院灯火通明,她于灯下缝衣的纤瘦身影倒映于棱格花窗上。

他忍不住抬手,指尖触及那道剪影,却瑟缩的握紧拳头。

“应真。”

屋内传来她略显疲惫的声音,胤禛瞬时心神不宁,急切推门而入。

屋内,她正坐在窗前软榻上缝制他的衣衫。

“怎么不进来?站外头做甚?”

“你喝酒了?”

“嗯,站外头散散酒气,你酿的药酒甚好,忍不住贪杯。”

“又没说不让你喝,小酌怡情。”简瑶莞尔,起身替他宽衣解带。

胤禛抓住她的手,自己宽衣解带之后,又替她解衣衫。

二人穿着寝衣,相偕入幔帐后的床榻。

他喝了酒,简瑶还以为他会憋不住闹腾她,可他今晚只是安静搂着她,很快就沉沉入睡。

她等了一会,确认他熟睡后,又仔细替他掖好被子,也困顿的揉揉眼,依偎在他怀里沉睡。

第二日一早,简瑶苏醒后还未睁眼,就下意识伸手去搂紧他,却扑了空。

“羡蓉。”简瑶惊的坐起身来。

“姑娘,姑爷五更天起身,吩咐奴婢不能吵醒您,奴婢瞧见姑爷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羡蓉,今后遇事不得瞒着我,你是我的心腹。”

简瑶着急起身穿衣,来不及梳妆打扮,只将青丝随意盘起,就急匆匆赶到厨房里。

远远的就看到苏培盛守在厨房门口。

她急步上前,推门入了厨房。

烟雾缭绕间,一道欣长挺拔的身影正站在灶台前,洗手作羹汤。

她昨晚只是随口嘟囔一句今儿想吃热腾腾的荠菜馄炖,他竟然记在心里,还亲自下厨。

他做的馄炖馅儿太鼓,都爆开了,此时男人正有些无措的在重新捏馅儿。

胤禛正在头疼的捏馄炖,薄薄的馄炖皮一捏就碎,包馄炖比做文章还难,他急的满头大汗。

他正束手无策之时,后背倏然一沉,一双素手环紧他的腰。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爆开的馄炖?你还真是懂我,爆开的馄炖用热汤煮一煮,汤里都是肉香,比不爆开的好吃。”

胤禛轻笑,眉眼愈发温柔,知道她在安慰他。

“那今日先吃着,下回爷再做。”

撑爆开的馄炖悉数下锅,他又照着食谱写的,放了一撮虾皮,一小块紫菜,一把她喜欢吃的芹菜碎。

二人躲在厨房里一道吃了馄炖。

馄炖味道并不算美味,甚至有些寡淡,可她吃得大汗淋漓,满眼笑意,直夸他厨艺甚好。

胤禛垂眸,藏起眸中羞情,忍不住伸手扣紧她藏在桌下的手。

这一日二人依偎在窗前,看了半日的雪落红梅。

第二日清晨,简瑶忍着别离愁绪,站在家门口送别夫君。

苏培盛和柴玉两个心腹奴才愕然发现素来冷情凌厉的四爷,此刻看向简氏的眼神竟蕴着无尽温柔,愈发心惊。

送别四爷,恹恹的独自吃过午膳之后,简瑶让羡蓉去致美斋通知一声,明儿开始每间隔一日,可开始安排席面。

安排羡蓉出门之后,简瑶又去酒窖里查看给应真酿的药酒,又独自练习了一会射箭,晚膳前又去马厩给照夜白喂青草,一日就这么慢悠悠熬过去了。

第二日一早,柴玉正在前院里吃早膳,却被羡蓉告知简氏从今儿开始要去城内玲珑刺绣坊里学刺绣。

柴玉赶忙让人套车,简氏只带羡蓉一个丫鬟前往。

柴玉实在不放心,忙吩咐两个身手好的小太监在绣坊门口暗中保护。

殊不知简瑶主仆二人早就打点好绣坊的绣娘,从隐蔽的后门乔装离开。

二人来到相隔两条街巷的致美斋,径直来到厨房里。

秋掌柜昨儿就得了厨娘今日一早来上工的消息,一早就等在厨房里,却不成想,竟看见个比丫鬟年纪更小的少女前来。

那少女蒙着面纱,露出的半张眉眼已然美得不可方物,秋掌柜都看傻眼了。

“你你是就是你?”秋掌柜难以置信,往二人身后瞅了瞅。

“掌柜的唤我小简即可。”简瑶客气欠身行礼。

“敢问您今儿安排了几桌?”

“还真是你啊!”秋掌柜惊讶的拍着额头,仍是无法想象精湛厨艺出自眼前十四五岁的少女。

“是我。烦请您给今日席面的食客资料,我需开始备菜,我做菜之时,不准有旁人窥视。”

简瑶看对方满眼疑虑,于是抓过襜褕披在身上,挽起袖子开始做菜。

当一道色香味俱全的满山香被端到秋掌柜面前,他尝过一口,这才眉开眼笑,朝她竖起大拇指夸赞。

食客资料立即被送到简瑶面前。

今日午膳安排了四桌席面,晚膳安排七桌席面。

一桌席面总共十六道菜肴,共计一百七十六道菜,为打响金字招牌,简瑶决定每道菜都不重样。

她教羡蓉切菜备菜,缺什么食材就让羡蓉去找秋掌柜要。

流水般的珍贵食材源源不断被送入厨房里。

为让致美斋再次扬名立万,力压柳泉居,秋掌柜下了血本,山珍海味不眨眼的送入厨房内。

第40章 第040章太子

秋掌柜对简氏做的菜肴并无任何意见,只提出一个要求,今日必须做那道神乎其神的无相汤。

简瑶闻言,皱眉开始熬煮程序繁琐的无相汤。

这道菜需用八十一种食材熬煮九种味道不同的高汤,再将这九种高汤熬煮成清澈若清水的高汤。

工艺过于繁琐,简瑶配置好汤头之后,就大方的将熬汤的任务和配方交给秋掌柜安排的厨子。

秋掌柜大喜,简氏此举,无疑是将无相汤的烹制方式赠予他。

他此前还在犯嘀咕,简氏厨艺虽精湛,但只是客座私厨,若今后她去往别处高就,致美斋再无法撑起台面。

她倒是个伶俐通透之人,懂得人情世故。

午膳第一场席面是翰林院七位正值圣宠,简在帝心的翰林们。

秋掌柜深谙文人雅士的酸腐气,将致美斋的席面吹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酸秀才们自是要带着批判精神前来尝鲜。

可这些炊金馔玉的翰林素来眼高于顶,秋掌柜仍是有些忐忑。

此时第一道菜被端出厨房。

秋掌柜激动的搓手,当看到第一道菜竟然是平平无奇的煎笋,顿时拉下脸。

羡蓉垂眸,对秋掌柜的白眼视而不见,只照着姑娘说的话诵读。

“秋掌柜,这道菜名为煿金煮玉,取材鲜竹笋,东坡先生有云:可使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竹笋时为历代文人雅士寄情之物,禅意清雅,翰林们文人风骨,恰好能以此菜应个景。”

秋掌柜狐疑,夹一筷子笋尖试菜。

他皱起的眉峰瞬间舒展开,煎至表面金黄酥脆的嫩笋咬开后满嘴笋香,余味更有一股香醇杏仁香气杂糅花椒辛香。

一道朴实无华的煎笋为何能如此鬼斧神工,味蕾层次丰富,于口中百转千回,风味妙不可言。

秋掌柜意犹未尽,下意识想多吃一口,被身侧的长随抓住了手腕:“东家,您这是在尝菜呢,并非在吃席。”

“咳咳咳咳知道了。”秋掌柜尴尬轻咳。

煿金尝过之后,他又开始尝煮玉,所谓煮玉,即为鲜笋切丁与粥同煮。

原以为笋丁与白米粒熬粥略显寡淡,可秋掌柜尝过一口之后,瞬间惊讶的张大嘴巴,还想再来一口。

从前他搞不懂那些酸腐文人为何说竹笋有禅意,今日这口粥,竟让他仿佛窥见山门古寺,刹寂梵音,于竹林风致,得天地浩渺的禅境。

秋掌柜此刻激动的手都在抖,决定不计成本将简氏留在致美斋掌勺。

“此菜名为荷橐持筹,翰林们简在帝心,濯濯清流文士,此菜意在赞颂翰林们秉性高洁若莲,碧血丹心。”

秋掌柜伸长脖子,但见含苞待放的莲花中,莲房苍翠欲滴,可仔细瞧莲房的孔洞,却大有乾坤。

羡蓉仰头,不卑不亢道:“此菜取清荷若朵,将莲花中嫩莲房去穰截底,剜穰留其孔,再将用酱料腌制后的鳜鱼切块塞入莲房内,以莲花放于甑内蒸熟。”

“再以莲、菊、菱做汤汁一道享用,当真有诗文里鱼跃惊波起,风动藕花香之绝美意境。”

羡蓉将托盘递给传菜的小二,却被秋掌柜满脸堆笑,亲自接过托盘:“我来,我亲自来。”

秋掌柜彻底对简氏的厨艺心悦诚服。

简瑶寻来一把漆红长条椅,坐在灶台前做菜。

午膳还算轻松应对,可晚膳足足需置办七桌席面,共计一百一十二道菜,她不得不让秋掌柜派人帮忙。

秋掌柜喜出望外,也是个听弦知意的聪明人,当即开了价钱,只要简氏亲自教他学会一道菜,他就多出二百两学费。

简瑶心动了,她会的菜信手拈来,随便教秋掌柜十道八道菜,就有千两的额外收入,这可比她累死累活自己掌勺做席面轻松多了。

于是她当即收了秋掌柜当学徒。

入厨房学厨之后,秋掌柜竟愕然发现他怎么不会做菜了呢?

他祖上曾是明朝皇宫里的御厨,几代人厨艺都闻名遐迩,可到了简氏跟前,他甚至不会摆盘了。

学了七八日之后,秋掌柜欲哭无泪,原本以为凭他的厨艺,势必学会四五十道菜不在话下。

可七八日过去了,简氏足足做过数百道不重样的菜肴,可他只勉强学会了一鱼四吃,糟溜三白、五柳鱼、琵琶大虾、无相汤五道硬菜。

而面点更是惨败,只学会了雪花龙须面、萝卜丝饼、银丝卷三道。

最后秋掌柜痛定思痛,决定钻研学会的这几道菜,不能贪多嚼不烂。

好歹一鱼四吃有红烧头尾、糖醋瓦块鱼、酱汁鱼段、糟溜鱼片这四味鱼馔。

殊不知因他今日的决定,致美斋伺候在四九城内屹立百年依旧兴盛,他学的这几道菜更是成为招牌菜,享誉百年后。

简瑶也头疼,秋掌柜估计年纪大了,学的忒慢,小半个月过去却只学会不到十道菜。

若非秋掌柜豪气的缴足两千两学费,她差点以为他揣着明白装糊涂,想白嫖菜式,都要掀桌走人了。

短短三两日,致美斋的鼎宴彻底于京中扬名立万。

秋掌柜数着这半个多月的进项,乐得合不拢嘴。

“掌柜的,明珠中堂府派人来预定三日后的席面,您快给安排安排,中堂府管事的忒大方,足足给了二两赏钱。”

“秋掌柜翻阅往后一个月预定席面的名册,梗着脖子无奈摇头,后日不成了,五日后吧,后日最后一个席面得先安排裕亲王的席面。”

“掌柜的,保成公子派人来定本月二十五的午膳席面,这是列座宾客名单。”

“啊这!”秋掌柜罕见的失态,径直站起身来:“去和简氏说一声,本月二十五,午膳第一顿席面务必做最好的席面,不拘什么价格。”

秋掌柜郑重接过名单,扫一眼之后,顿时大喜,宾客竟然都是金尊玉贵的皇子啊。

“茂祥,你再去与简氏交代一句,就说二十五日第一场席面宾客不吃狗肉与马肉,这桌宾客特殊,身份尊贵,让她使尽解数做菜。”

“得嘞,我这就去。”

康熙三十一年,三月二十四。

简瑶独坐在梳妆台前,从暗格里取出钱匣子仔细数着。

这半个多月她总共做了九十一桌席面,共计四千五百五十两,若早知道秋掌柜一桌席面炒到三百八十八两的天价,她该狮子大开口才对。

加上秋掌柜给的两千两学徒费,她已存够六千五百五十两,还缺五千两采购买宅子的钱。

若应真下个月还要出门办差,她决定不隔日去致美斋,而是满档日日都去做席面,尽快凑足买宅子的银子。

“姑娘,姑爷又派人送礼物回京了。”

羡蓉笑眼盈盈捧着一个匣子,姑娘与姑爷二人夫妻恩爱,姑爷连出门办差都念着姑娘,每到一处,就会送当地的特产回京。

简瑶打开匣子,竟看见匣子里装满鸡蛋大小的枣子。

“福晋,这是直隶阜平最好的枣子。”

“还有这几个拨浪鼓,是姑爷亲自给小少爷做的。”

“你让小春子给他带话,让他专心办差,别分神,家里一切安好。”

简瑶满心欢喜摇着被精心设计成憨态可掬小老虎和小狗模样的拨浪鼓,愈发盼着应真早些归家团聚。

将应真送过来的礼物整理好之后,简瑶开始研究明日的席面。

也不知明日是何方神圣,竟让秋掌柜推掉别的席面,只单单招待那一桌客人,甚至给她三倍的工钱,让她使劲浑身解数做做好的佳肴招待客人。

明日的席面,总共才三位男宾,不吃狗肉不吃马肉,简瑶倏地瞪圆眼睛。

明日的客人显然是满人,满人才不吃狗肉和马肉。

金尊玉贵的满人,定是皇族子弟。

这些皇族子弟吃过的山珍海味海了去,她若要镇住场子,只能剑走偏锋,做些新颖的菜式。

简瑶思索片刻,让羡蓉趁着城门尚未落锁,立即骑马进城,让秋掌柜提前准备明日需要的几味特殊食材。

三月二十五,苏培盛坐在马车前头看着消瘦轻减了不少。

鬼知道他这一个月都经历了什么,两个月才能办完的差事,活生生被四阿哥夜以继日压缩成一个月完成。

主子都不曾歇息,他这个奴才更是一个月几乎脚不点地,头重脑轻的四处奔走,双脚都走出血泡来了。

马车停在致美斋,今儿太子爷和几位皇子在致美斋给四阿哥接风洗尘,吃过午膳之后,爷还得马不停蹄回别院陪伴简氏。

此时看着爷憔悴苍白的脸颊,苏培盛心疼的直皱眉。

雅座内,太子胤礽一身月白长衫马褂,金质玉像,端的是龙章凤姿。

三阿哥胤祉生的斯文儒雅,此时正有些拘谨的端坐在太子哥右手边。

胤禛用湿帕子擦脸醒神之后,才昂首阔步入了雅间。

兄弟三人寒暄几句之后,太子身后的奴才就开始招呼上菜。

宾客到齐,亲自端茶递水的秋掌柜赶忙招呼人上菜,待菜肴端来之后,也不让跑堂的伺候,而是亲自端着托盘入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