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华丽回归,进京面见太子……
季府,康辉院中。
季乐瑶放下手中的画笔,这是她画的最满意的一幅陆文瑾的画像,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画像,轻轻抚摸着画像中人的脸颊。
“消息可靠吗?季泽川真的已经回京了?”
春桃小声说道:“小姐此前让追风阁查大公子的下落,追风阁带来的消息,说是大公子独自去边关参军,都以为那一战他会死在鞑靼人的手里,没想到他不仅活下来,还立了战功。如今成了韩将军手下的副将,韩将军视大公子极为器重!”
季乐瑶气得折断了手里的紫毫笔,咬牙切齿道:“季明瑶兄妹为何总是这般好命!季明瑶去了一趟清河县,便封了清河县主,亲哥哥去了边关,也立功升官了。”
“我的哥哥学识渊博,比起季泽川不知强了多少倍。凭什么季泽川能升官,我哥哥却要被贬到岭南那个鬼地方去。”
她想起哥哥那羸弱的身体,去那种地方分明就是去送死的,她忧心得直掉眼泪。
自从季明瑶和陆文瑾退婚后,她便以为自己有机会了,每每找借口去镇国将军府见陆文瑾,可陆文瑾却总是不愿搭理她。
不久前,她得知陆府和谢首辅的孙女正在说亲,便以为自己再也没了机会。
可不久后,陆文瑾在春猎上拔得头筹,去求了和季明瑶赐婚的圣旨。还不惜为了季明瑶远赴清河县接她回京成婚,季明瑶再次拒绝了陆文瑾,她还来不及高兴。
可没想到,季明瑶惹怒了陆文瑾,却要连累兄长去岭南那种鬼地方送死。
她又为了兄长的事赶去陆府求陆文瑾,但却连陆文瑾的面都没见到,只见到了林棠那个外室。
就连一个小小外室也敢在她面前显摆,还仗着自己是陆文瑾唯一的女人,摆脸色给她看,季乐瑶气得回府便一通乱砸。
她救兄心切,知此前陆文瑾一直想要对付季泽川,她便将季泽川悄悄回京,赴沈淑宜寿宴的秘密告知陆文瑾。
若是借此机会擒住季泽川,便可换得陆文瑾对季兰辞网开一面。
季乐瑶笑道:“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定要好好谋划一番。”
她将所有的钱都给了春桃,“让追风阁派最好的杀手。”
只要抓住季泽川,季泽川行刺镇国将军世子和长公主的消息被揭穿,便是死罪难逃,哥哥是杀人凶手,那季明瑶这清河县县主的位置还未坐稳,便要保不住了。
而季明瑶没了季泽川在身边保护,她可一箭双雕,趁机除去季明瑶。
夜深人静之际,春桃将那换了府中下人衣裳的杀手引到后门,正要送出府去。
突然被季兰辞叫住。
“你是谁?我瞧着你并不是季家的人,你到底是如何混进来的?”
春桃催促杀手,“快走,我来拦住大公子。”
在季明瑶出嫁的那天晚上,季兰辞见到季乐瑶偷偷见了一位可疑的黑衣人,他便一直让人在暗中盯着季乐瑶。
府中下人来报,说是见到季乐瑶的贴身丫鬟春桃又将一位可疑的陌生人带入府中,季兰辞便赶紧让自己的书童盯着季乐瑶的院子,在那可疑之人出了院子,他便带着府中护院守在此处。
妹妹为了得到陆文瑾做了太多的错事,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一错再错下去。
“来人,快抓住他。”
春桃跪在季兰辞的面前,抱住季兰辞的腿,“小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二公子您,难道二公子真的打算去岭南那荒蛮之地丢了性命不成?夫人忧心二公子的安危,整日以泪洗面,这几日还病倒了。听说老太公去了清河县,要接回尤夫人和三小姐,还打算将管家权交给尤夫人。夫人为了公子付出了一切,自打得了那管家权之后,脸上才有了几分笑容,难道公子忍心夫又回到当初,整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吗?”
“二公子好不容易才高中,难道您的志向和抱负都不顾了吗?公子真的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在春桃的心目中,季兰辞光风霁月,是高悬在天边的皎皎明月。
如今明月坠沟渠,她自是痛心难过不已。
季兰辞怒道:“你放开我!”
春桃哭喊出声,“二公子就不能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见到,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不好?”
*
话说季老太公非但没能将季明瑶接回季家,反而被尤氏一张休书直接甩在了脸上,气得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但他却无计可施,季明瑶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被关在笼中,被他拿捏的小小画眉鸟,等到季老太公离开了清河县,季明瑶也收拾箱笼,等喝了表姐大婚喜酒后便启程回京。
可就在表姐成婚的前一天,张旭却突然失踪了,县衙众人四处寻找张旭的下落,两天后,一位进山打猎的猎户在栖霞山上发现了张旭的尸体,尸身被野兽啃咬过,已经残缺不全。
衙役将张旭的尸体抬回来,尤琴芳见到尸身的惨状,直接晕死过去。
季明瑶赶紧请来为母亲瞧病的神医为表姐诊脉,喂了尤琴芳一些补药和安胎药。她担心尤琴芳深受打击会想不开,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身边。
尤琴芳靠坐在床上,默默流泪,茶饭不思,滴水不沾。
“表姐,我知道你难过,但为了腹中的孩子着想,多少还是吃一些吧?”
没想到尤琴芳和张旭历经磨难,好不容易才能相守,竟落得这般天人相隔的凄惨下场。
尤琴芳抓住季明瑶的手臂,满面泪痕,“阿瑶,验尸的结果出来了吗?”
季明瑶不知该如何开口,尤琴芳用平静的语气说道:“阿瑶你说,我都承受得住。”
季明瑶道:“仵作验尸后,说是张大人身中十七刀,还被划开了腹部……”
歹人将张旭弃尸荒野,任由饿狼啃食他的尸身,作案手段残忍至极。
可在尸身上并未发现什么其他的线索,人又死在栖霞山,怀疑是劫匪余孽为伺机报复。
尤琴芳面色惨白若纸,浑身颤抖,埋首痛哭。
季明瑶抱着尤琴芳,也不禁泪流满面,“我会陪着表姐的,表姐注意身体。”
正在这时,尤琴芳身边的丫鬟焦急进来通传,“小姐,老爷和夫人来了,说是要接小姐回去。”
张旭死了,尤琴芳腹中的孩子便是遗腹子,为了留住张家唯一的血脉,张家必定会劝尤琴芳生下这个孩子,为张旭留个后。
尤家却不想尤琴芳再留在张家,毕竟尤琴芳现在才二十三岁,尤家自然不愿意女儿年纪轻轻便成了寡妇,有了孩子再想嫁人就难了。
尤琴芳着急对婢女吩咐道:“你替我去请母亲过来。”
丫鬟道:“是,奴婢这就去请夫人前来。”
尤琴芳着急纠正,“是让你去请相公的
母亲,我的婆婆。“她神色慌张,对季明瑶说道:“阿瑶,可否请你和姑母替我做个见证?”
季明瑶点了点头,赶紧让汀兰去唤母亲前来。
季明瑶搀扶尤氏入了前厅,张母也被下人搀扶着前来,尤芳琴的父母也一并被清了进来。
儿子被杀害,张母一夜之间白了头,浑浊的眼睛中含着泪,双眼红肿不堪,越发显得苍老憔悴。
她不忍让尤琴芳难过,来前厅之前,便认真收拾整理过。
尤母一进门便抱着尤琴芳,嚎哭不止,“我可怜的女儿,你的命怎的这么苦啊!”
尤琴芳刚被劝住的眼泪又簌簌而落,母女俩抱头痛哭。
尤父听那哭声,神色逐渐不耐,“好了,也别哭哭啼啼的了,莫要在人前丢人现眼了,让人笑话我们尤家。若是哭能解决办法,还能将我那好女婿再哭回来不曾?”
尤父态度轻慢,觑了眼张母,说道:“张女婿惨死,我也很痛心,但琴芳腹中的孩子是万万不能留的,为今之计是赶紧打掉这个孩子,让琴芳找个好人家嫁了。”
“为父已经替你寻了一门好亲事,那家人说不嫌弃你非完璧,愿意娶你。”
尤琴芳跪在尤父的面前,苦苦哀求,“父亲,这是旭哥唯一的骨血,我定要替旭哥守住这点血脉,我不嫁人,我想把孩子生下来。”
又拉着尤母的衣摆,“母亲,让我为张家生下这个孩子,好不好?”
尤母没能为尤父生下男孩,在张家一辈子抬不起头,在家里的地位低,她看着丈夫难看的脸色不敢反驳,只是抹泪劝道:“你的父亲也是为你好,再说张旭人都已经死了,难道你要守着他的牌位过一辈子不成?”
又对张母说道:“亲家母,你也别怪我们狠心,毕竟琴芳和张大人还未拜堂,便算不得张家的人。这个孩子会耽误琴芳嫁人,实在对不住了。”
“不会是亲家母拦着不许我们琴芳嫁人吧?”
张母悄悄拭泪,走到尤琴芳面前,将她扶起来,眼神温柔慈爱,“好孩子,虽然你和我儿没有缘分,但我将你当成亲生女儿一样。”
“孩子,为娘不想耽误你,不求你生下这个孩子,只希望你能幸福。若我儿还在这个世上,他应该也会同我的想法一样。”
尤琴芳嗓子都哭哑了,哭着唤张母。
尤父虽板着的脸露出了一丝松快的笑,“既然亲家母也没有阻拦的意思,那我便带琴芳回家了。”
尤琴芳眼见着自己要被带走,突然从袖中拿出一把剪刀,抵在自己胸口,“父亲母亲说我不是张家妇,我便嫁张旭,成为张家妇,我定要为他生下这个孩子。”
尤父怒道:“你是脑子糊涂了不成!张旭已经死了,难道你还要嫁给一个死人?”
尤琴芳平日看着怯懦,却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有何不可!我便嫁给张旭的牌位!”
尤父觉得尤琴芳疯癫了,但他的女儿他自己最清楚,性子同她母亲一样,胆小怯懦。
他可不信尤琴芳真的会用有勇气拿剪刀刺死自己,伸手便去夺尤琴芳手里的剪刀,尤琴芳却毫不犹豫拿着剪刀狠狠地对尤父刺去。
剪刀将尤父的手背刺伤,鲜血直流。
尤父捂着被刺伤的手,破口大骂,“你竟敢谋杀亲父,来人,将这个不孝女带回尤家!我定要亲自管教!”
“慢着!”季明瑶的母亲尤氏呵斥道。
季明瑶小声地在母亲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她方才一直在暗中观察尤父尤母,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舅舅和舅母是为接尤琴芳回家的,可要带这么多会武艺的家丁随从,只怕是若尤琴芳不同意出嫁,他便要将她塞进花轿中,强行嫁人。
“那敢问舅舅,表姐许的是哪家?夫家姓甚名谁?家中有几口人,男子品行如何?年龄与表姐可合适?”
尤父眼神躲闪,恶狠狠地瞪了季明瑶一眼,“你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家,问这些事做什么!这是我尤家的家事,此事与你无关!”
季明瑶冷声道:“若舅舅不是嫁女儿而是卖女儿,那便与我有关了!”
“舅舅莫不是因为缺钱收了聘礼,无钱退还,这才逼着表姐出嫁的吧?”
尤氏看了尤父一眼,“这些年,母亲纵容你不务正业,四处挥霍,妾室如流水一般抬进了门。尤家的家底几乎因你败了个干净,原来你竟打的是这个主意!”
若不是季明瑶发现尤父带了那么多会武的随从,尤氏才越来越觉得尤父不对劲。
尤父妾室众多,生了十八个女儿,因手头缺钱,他便收了丰厚的聘礼,将女儿卖给当地的豪绅的做妾。
将那些庶女嫁给富商做妾室原也正常,可坏就坏在,尤父索要高额的聘礼,尤家的庶女并非是正常出嫁,而是卖女儿。
肯出高价聘礼的人家,是有些有些不良癖好的。
而那些嫁出去的庶女,很多死在了那些玩弄女人的富商手里。
尤氏因父亲生病回了一趟娘家,便见到尤父的妾室赵姨娘在女儿出嫁当天投井自尽了。
尤父指着尤氏的鼻尖骂道:“母亲将你当成亲生女儿养大,你竟然逼得父亲休妻,将母亲害成如今这般田地!”
尤氏的继母秦氏被指认对尤氏下毒后,听说有人逼着尤大人写了休书,以尤氏得了疯病为由,将她关在后院,将她永远禁足。”
季明瑶气愤说道:“视作亲生女儿对待?当初秦氏欺我母亲年纪小,不许她读书习字,又屡次在外祖父面前进馋言,说母亲偷懒不服管教懈怠课业。以此离间外祖父和母亲。”
是秦氏将母亲养废了。
“尤家是书香门第,可秦氏却不许母亲识字读书,她到底是安的是什么心!”
看到大女儿被养成了这副文墨不通,木讷的性子,外祖父自是失望透顶。
而母亲在失去了母亲后,又失去了父亲的疼爱,可想而知小时候过的有多艰难,而继妹小尤氏却被秦氏培养成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
秦氏有今日这般下场,是她应得的。
“我懒得跟你们废话,来人,动手!”
那赵老侯爷年过六旬,死了第八房小妾,便看上了尤琴芳。
尤父收了丰厚的聘礼,做主要将尤琴芳嫁给老侯爷做妾,那聘礼是不可能退的。
张母见尤氏夫妻劝人不成便要强夺,也赶紧召集府中下人,让人请来了县衙里的捕快。
季明瑶道:“慕将军,请替我拦住那些人。”
裴若初此番回京,临走还将唯一的隐患陆文瑾给带走了,但依然将慕晴留给季明瑶,保护她的安危。
慕晴一把抓住那个打算将尤琴芳拉拽带上马车的大汉,反剪那人的手臂,直接将人丢了出去。
尤父大怒,“找死啊!”
可待他看清了慕晴的脸,吓得腿一软,瞬间滑跪在地上,而后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从张家跑出去,众人还反应过来,尤父便已经慌忙开溜了。
季明瑶观舅舅的神色,陷入沉思中,满是疑惑。
“慕将军可曾见过我的舅父?”
慕晴认真想了一下,便摇了摇头,“不曾。”
“这便奇怪了。”看舅父那般模样,应是怕极了慕晴才会如此。
慕晴既然没见过他,那他为何这般害怕?
她认真打量今日慕晴的穿着,一身黑色劲装,束高马尾,抱着刀,看上去像个俊美小生。
舅舅定是将慕晴认成了另一个人,慕晴和慕风是孪生兄妹,长得本就很像,那他害怕之人必定是慕风。
他为何如此惧怕慕风?慕风在东宫当差,他惧怕的必定是太子殿下。
舅舅为何如此惧怕太子?难道尤家发生了什么与太子有关?
季明瑶赶紧叫了几个人,又让人花钱雇佣了几个会武的小厮,打算吓一吓她那倒霉的舅舅,逼问尤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
次日,尤琴芳抱着牌位嫁进了张家,虽然张旭死了,但张母将尤琴芳当成亲生女儿对待,反而比回尤家过的更舒心自在。
尤琴芳虽然从未得到父母的疼爱,但却有了一位更疼爱她的母亲。清河县的百姓和县衙的捕快也会因为张旭对尤琴芳多家照拂。
季明瑶对此感到很放心,便也打算出发前往京城。
她算好了日子,今日出发正好可赶上沈家的寿宴。
汀兰也很高兴,当初季明瑶为了同陆文瑾退婚,得罪了长公主,又被季家扫地出门,可如今再次回到京城,已经得封清河县主。
此番风风光光地回京,必定会让当初那些昔日因为季家大房落魄,便对季明瑶避之如温疫的贵女们狠狠打脸。
可高兴的同时,汀兰却又觉得担忧,季明瑶拒绝了老太公,季家是回不去了,虽然姑娘被封清河县主,还有了食邑,但手头上却没有多少积蓄,姑娘还打算重开锦绣坊。
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着落,又何况是重开铺子。
这买铺子要钱,进货和请伙计也要花钱,手头的银子不够。
汀兰不免又觉得心情低落。
季明瑶好似看出了汀兰的心思,笑道:“你将那个箱笼打开看看。”
汀兰打开角落里的箱笼,里面是一璀璨华丽的成衣。
令人惊奇的是那衣裳的颜色,像是粉又像紫,汀兰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颜色,一时间竟然看呆了,更奇特的是这件成衣光彩夺目,像明珠般耀眼,她第一次见到会发光的裙子。
“若是姑娘穿这身衣裳赴沈家寿宴,定会惊艳全场,姑娘会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季明瑶摇了摇头,“这是送给沈娘子的礼物。”
汀兰肉痛不已,“那这件衣裳应该很贵吧!我在京城都从未见过如此华丽的缎子。”
季明瑶经营锦绣坊时,汀兰曾经陪着她跑遍了整个京城的坊市,自然也见过不少好东西。
就连陆文瑾送的那件丝绒嫁衣也不若眼前衣裙耀眼。
“这是月华锦。”
能织出这般美的锦缎也多亏了尤琴芳,自她抱着牌位出嫁张府后,便打算继承夫君的遗愿,尽可能地造福百姓。
她办了托孤院,办学堂,让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有一方庇护的天地,读书求学。
季明每天陪着表姐去托孤院,整天同那些孩子打交道,
里面有一位做工的老婆婆。季明瑶见她虽然穿得朴素,但她的衣裙上的绣着花鸟虫鱼,花样也格外精巧别致。
老婆婆看了她的手艺,便说:“姑娘做的衣裳华丽,绣工亦是上等,这般的手艺在京城会受人追捧喜欢,但在清河县却卖不出去,姑娘若是不信就跟老婆子打个赌,赌赢了,你便给我二百两银子。”
当初锦绣坊生意红火,但前来买衣裳的都是王公贵族,平头百姓不会光顾。
王公贵族不多,百姓才占大多数。
季明瑶点头答应,“若是婆婆输了,便收我为徒,教我如何染出婆婆身上的布料。”
那老婆婆自信说道:“我不会输。”
最终,还是季明瑶打赌输了,百姓选择成衣时会选耐脏耐用的布料,季明瑶挑选绸缎的颜色和耐用性都不行。
但老婆婆还是收了季明瑶为徒,见她态度谦逊,勤奋好学,又见季明瑶天生对美的感知能力不错,婆婆还将那失传已久的“月华锦”的织染方法教给了她。
前朝宫里有位丝织匠看到雨后天边的彩虹,受到了启发,用高超的技艺织出了如彩虹般绚烂多彩的锦缎,那锦缎犹如月光般华美,月华锦名字由此而来。
“只是这工艺颇为繁琐,我也只摸到了皮毛,织出的锦缎只有两种颜色。”
“不过可借此为锦绣坊的重开,吸引客人前来。”
汀兰问道:“所以姑娘是想借助沈娘子的寿宴送礼,将月华锦再问世的消息传出去。”
季明瑶笑道:“正是。”
此番回京不仅为了重开锦绣坊,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尤琴芳在整理张旭的遗物时发现了一本账册,张旭被人强行带走时,正在伏案写信。
信上只有两个字,东宫。
尤琴芳怀有身孕,身体虚弱,无法进京,季明瑶提出将这本账册带回京城,想办法亲手交到太子手中。
第52章 第52章亲眼见季明瑶和侍卫在假山洞……
沈府,迎春院中。
桃酥正在为沈淑宜梳妆。
今日是沈淑宜的生辰,东宫送来了一套红珊瑚首饰,桃酥从其中挑选了一支红珊瑚珠钗,想替沈淑宜戴上。
但沈淑宜却从妆奁中拿出一个小匣子,从里面取出一支素银钗递给桃酥,“替我戴上这支钗吧。”
桃酥问道:“今日是小姐的寿宴,只戴这支银钗会不会太素净了些?况且太子殿下一早便让人送来了这套首饰,今日殿下也会来为小姐贺寿,可见殿下对小姐的用心,小姐岂不是辜负了殿下的一片心意。”
桃酥觉得很奇怪,自从小姐从白马寺回来后便怪怪的,从前她喜欢太子,总是想要了解太子的一切,总是想办法设法去见太子,对于东宫送的礼物更是格外珍视。
可今日她竟连看都没看那套首饰一眼,而这一个月以来,她也不曾主动进宫,不再找借口去东宫见太子,甚至从未听她主动提及过太子。
而这支如此普通的素银簪却被小姐当成宝贝一般珍藏,难不成小姐有了心上人?
桃酥控制不住胡思乱想,“小姐不会是另有了心上人了吧?”
太子和小姐下个月就要成婚了,小姐难道已经移情别恋,做了对不起太子的事?
“小姐可不要吓奴婢啊!若是被国公爷知道定会打死奴婢的。”
沈淑宜红着眼睛,神色凄然,“桃酥,我快疯了。太子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太子,我不想嫁东宫。我和太子做了一场交易,三年后太子便许我和离,我以为能撑到三年后。可我每一天都好想他,桃酥,你会帮我守住这个秘密的,对吗?”
“今夜,我一定要见他。”
见小姐哭的如此伤心,桃酥还是心软答应了。
沈淑宜擦干眼泪,又用脂粉遮盖红肿的眼睛,问道:“今日宾客都到齐了吗?季家来了哪些人?”
“回小姐的话,季家到的是二房的季乐瑶和季兰辞兄妹。”
沈淑宜难掩失落,他还没有来。但那日季泽川答应过一定会来她的寿宴的,他是个守信之人,一定会记住同她的约定。
桃酥又催促道:“小姐,已经开席了,莫让宾客都等久了。”
沈淑宜看向窗外,轻轻叹息,“好。”
一阵凉风刮过,桃酥抱臂打了个寒战,“这夜间寒凉,小姐裙衫单薄,这屋子太冷了,恐小姐受冻染了风寒,奴婢这便去关窗。”
沈淑宜急切地道:“不必了。房间里有些闷,还是应多多开窗透气。”
万一季泽川真的半夜翻窗进来呢!
正在这时,府中婢女前来通传,“小姐,清河县主到了。”
沈淑宜又紧张又欣喜,“是明瑶来了,那他定然也到了。桃酥,我的妆容花了吗?我是穿这件粉色的衣裙好看,还是这件的青色的更衬气质?”
又觉得自己太过着急紧张,便害羞地低头笑道:“让你看笑话了,快随我前去迎接贵客。”
桃酥担忧地道:“小姐千万不可在人前露出这般神态,若是被人发现,便是塌天大祸!”
小姐眼中的爱意藏也藏不住,若是被有心人察觉利用,若是小姐背着东宫同他人有了首尾,被太子知晓了,这婚事怕是不成了,更严重的还会连累沈家。
沈淑宜紧张地理了理裙摆,“我知晓
的。”
沈国公之女,未来太子妃生辰,今日前来贺寿的来的都是皇亲国戚和勋贵之家。
沈国公的门生遍布朝野,加之沈家要再出一位皇后,朝中重臣和公侯之家都赶着前来巴结奉承。
今日沈家自是热闹非凡,宾客如云。
官员和贵眷由国公夫人亲自招待,那些官家子弟和京城贵女单独在云喜院设了席面。
院中还设有射箭投壶等守年轻男女欢迎的游戏,女眷这边是吟诗作画的比赛。
季明瑶当初当街退婚镇国将军府,成了京城的名人。但这种名气却并非是什么好事,都在传她善妒不能容人,不识好歹,骄傲跋扈的,还有传她品行败坏,不然也不会被季家扫地出门,灰溜溜地逃出京城。
当然这其中有一部分的功劳是季乐瑶在贵女圈大肆宣扬的结果,还有长公主在背后推波助澜,剩下的便是季家将季明瑶在族谱上除名赶出家门后,众人的猜测。
至于季明瑶在清河县立功后封清河县主,京城众人了解实情的甚少。
众贵女见季明瑶身着朴素淡雅,周身也没几件华丽装饰便前来赴宴,见她衣着寒酸,众人眼中皆是一片鄙夷厌恶的神色。
没想到沈淑宜竟然亲自相迎,还与季明瑶举止亲密,众贵女都以为是季明瑶使了手段巴结沈家,对她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甚至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沈淑宜越过众贵女,将季明瑶迎上离她最近的座位,众贵女更是面露不满,目光似刀子般扎在季明瑶的身上。
其中有心直口快的,便直接冷嘲热讽:“沈娘子可莫要被人骗了!听说当初季三娘子在季家时便不敬长辈,婶母周氏在大房落魄后一直接济季三娘子母女,但她竟然对婶母出言不逊,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辱骂苛责,这不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吗?”
季乐瑶得意地勾起了唇角,心想任凭季明瑶在清河县如何混得风声水起,可也无法挽回在京城的糟糕名声,永远都无法融入京城贵女圈子。
又有人接过话头,“定是因为她不敬长辈,又狂妄自大得罪了长公主,这才被季家扫地出门。”
季乐瑶不动声色地喝茶,手握茶盏,遮挡眼中的得意神色。
季明瑶被赶出季家,又得罪了长公主,平日唯长公主马首是瞻的那群人,定会明里暗里地整死她才肯罢休。
甚至都不用她出手,季明瑶便只得再次灰溜溜地滚出京城。
沈淑宜皱紧眉头,低声呵斥道:“都住口!季娘子今日是我沈府的贵客,我看谁敢口出狂言,谁再烂嚼舌根,得罪沈娘子便是与我沈淑宜过不去!”
众贵女碍于沈淑宜在,不敢再多多什么,可心里还是不服气的。
季明瑶让汀兰将为沈淑宜准备的生辰礼物送上,“沈娘子,生辰快乐!”
“阿瑶有心了,你能来,我便已经很开心了,阿瑶又何须带什么礼物!”
而正在这时,沈家下人前来通传,“小姐,江娘子前来为小姐贺寿!”
沈淑宜眼睛一亮,“赶紧请江娘子进来。”又对季明瑶小声说道:“阿瑶许久未曾见到月芙了吧?我也让人请了月芙,阿瑶知晓月芙有多难请吧?她在满月楼太受欢迎了,比以往更受欢迎,今日我们姐妹三人总算是团聚了。”
在季明瑶离开京城之后,沈淑宜为了逃避功课,每每心情烦闷之时,便溜出府去,扮成男子去满月楼找江月芙。
江月芙虽然沦落风尘,但却性情洒脱,又多才多艺,沈淑宜很是敬佩怜惜她的才情,同时也惋惜她的出身,而江月芙心思细腻,又善解人意,她那些不能对外人说的心思,都可对江月芙畅所欲言。
江月芙今日带着藩篱前来,应该是顾及这寿宴之上都是贵女,前来赴宴的许多官家子弟都是满月楼里的常客,担心自己会被认出来,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打算送上礼物之后,赶紧离开。
她为沈淑宜挑的是一本琴谱,是前朝的孤本,听说失传已久,那本琴谱价值连城,千金难寻。
今日寿宴之上有许多贵女都擅琴,想得到这琴谱已久,如今却见这琴谱就在这位年轻娘子的手中,她竟将如此贵重难得的宝物都送给了沈淑宜,她们自然羡慕不已。
贵女们纷纷向沈淑宜投去羡慕的眼神,都想将琴谱借来看。
而季乐瑶知季明瑶的手头上一直不宽裕,定然买不起什么名贵的礼物。
在坐的前来赴宴的贵女的父亲和兄长都为巴结沈国公,为她们挑的礼物都是越贵越好,什么稀罕就送什么。
什么珍珠玛瑙,珠宝玉石应有尽有。
能搜罗到孤本琴谱的不多,但送上价值百金千金的礼物却不在少数。
而这些名贵贵重的礼物都不是季明瑶能拿出来的。
因此季乐瑶笃定季明瑶送的礼物必定拿不出手。
“有江娘子珠玉在前,难道大家都不好奇,季明瑶为沈娘子准备了什么稀世珍宝吗?”
有贵女附和道:“是啊,季娘子准备了什么礼物,也拿出来也让我等见见世面!”
“对啊,沈娘子同季娘子关系亲密,季娘子准备的礼物是既名贵又精致吧?应该不会比这琴谱差吧?”
江月芙送礼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她与沈淑宜结识之后,便越发觉得她们性情相投,她实在喜欢沈淑宜,便将那搜寻来的琴谱孤本送出去了。
自从季家出事,季明瑶的父亲离家出走之后,季明瑶手头拮据,她是清楚的,没想到自己随手送的礼物,却要害得季明瑶被众人嘲笑,她心中过意不去,歉疚说道:“阿瑶,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连累了你。”
她应该在为沈淑宜选礼物时先和季明瑶商量,或是干脆替季明瑶也准备一份,至少不会让季明瑶当众难堪。
季明瑶摇头道:“无妨。”
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没想到季乐瑶想害她出丑,却阴差阳错帮了她。
“沈娘子,可以让我准备一下么?”
今日天色暗淡,月华锦的光泽便会大打折扣,月华锦的光泽柔美似月光,在亮光下会更好看。
她嘱咐汀兰将事先准备的灯笼和蜡烛拿来,又将大大小小数十支蜡烛全都点亮。
“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季乐瑶嗤笑了一声,心想她搞得再神秘,也拿不出名贵的礼物。
在坐的贵女的眼睛刁钻毒辣得很,若非真正的宝物,又如何能入得她们的眼。
就在蜡烛被点亮,沈家的奴婢提着灯笼进入院子的那一瞬,季明瑶将盒子打开。
一时华光璀璨,众人都被那盒子中的泛着细腻柔光的缎子吸引了目光。
“没想到竟有如此美丽的锦缎?”
“还是从未见过的颜色。”
“那缎子竟然在发光啊!”
“你们看袖口的花纹,那是什么新奇的花草,是虫还是草?太别致,太好看!”
沈淑宜也震惊不已,眼中尽是惊艳的神色,“季娘子,这连衣裙是你亲自所做,赠予我的?”
季明瑶笑着点头,“希望沈娘子会喜欢。”
沈淑宜知晓季明瑶曾经经营锦绣坊,为人做衣挣钱,季家大房也都是靠她挣来的银子来维持家中开支,便知她的艰辛,自然想帮她。
“不知这是何种锦缎?竟如此华美,我看着比尚衣局为皇后娘娘新做的那件丝绒宫裙还要好看。”
季明瑶明白沈淑宜一片好心,感激地望向她,笑道:“这是月华锦。”
众人都被这美得发光的锦缎吸引,加之季明瑶手艺精巧,更让这华美的月华锦锦上添花。
又听说比皇后娘娘的衣裳还要好看,在坐的都是待字闺中的少女,这个年纪的女子最是注重穿着打扮,便都围上前去,打听如何才能买到月华锦。
季明瑶便顺水推舟,将重开锦绣坊的消息告知,又告知她们可付定金预定,但
是织这锦缎的工艺十分的繁琐,只能少量购买。
但越是这样,想要的人越多。
她的锦绣坊还未开业,名气便打了出去。
只不过她不会在沈府收钱,而是同那些贵女约定在三日后的纱貌胡同的宅子里付定金。
季乐瑶原本是想让季明瑶当众出丑,可没想到她真的能拿出这般华美的礼物,吸引了所有贵女的目光和夸赞,气得差点绞碎了手里的帕子。
她趁众人不注意,悄悄对春桃使眼色,春桃拿起酒壶假装起身为季乐瑶倒酒,却故意装作脚下一滑,竟然将酒水全都洒在了江月芙的身上。
“对不住,是奴婢不小心,弄湿了娘子的衣裳,我这便给娘子擦擦。”
她趁机一把揭开江月芙头上的藩篱。
季乐瑶趁机故意高声惊呼,“我道是哪位江娘子,没想到竟然是满月楼的花魁江月芙娘子呀!”
她故意高声嚎的这一嗓子,竟然引得男宾席的男主们全都朝江月芙望过来。
江月芙是满月楼的花魁,名气更是今非皆比,平日里那些王公贵族都为见江月芙一面苦等数月都不得见。
都没想到能在沈家见到,那些平日里为江月芙疯狂的男子,终于见到了本人,自是兴奋无比,有几个喝醉的公子哥,更是不顾男女大防,跌跌撞撞地跑到女子的宴席,言语轻浮,举止浪荡,“今日终于得见江娘子,能否请江娘子赏脸同在下喝一杯。”
江月芙惊慌失措想逃,可那些疯狂之人好不容易见到了江月芙,哪里肯放她离开。
甚至开始动手动脚,拉拉扯扯。
众贵女哪里见过这般场面,惊慌失措,纷纷逃离,避之不及,眼中满是鄙夷,“那满月楼不就是青楼吗?”
“原来这江娘子是妓子啊!没想到季明瑶竟然和妓子结交。”
她们自然不敢议论沈淑宜,便将矛头都指向了季明瑶。
而那些醉得脑子不清醒的官宦子弟甚至也把季明瑶也当成了满月楼的人,正欲轻薄。“这位小娘子生得也好看,来陪本公子喝一杯。”
“不知小娘子可会什么才艺,本公子有的是钱。”那喝成醉鬼的红衣公子竟掏出一叠银票拍在季明瑶的桌前。
季乐瑶捂嘴偷笑,心想季明瑶那糟糕的名声更加岌岌可危了。
那红衣公子却被人一把捏住手腕,“敢碰阿瑶,找死吗?”
那人见是镇国将军世子,惊得酒醒了大半。
却又被另一个人抓住另一只手腕,再见是沈都督沈璃,更是吓得满身冷汗。
“来人,带侯公子去醒醒酒,再将他送回侯尚书府上,再将他今日在寿宴上的所为对侯尚书讲一遍。”
那人是礼部侯尚书之子,没想到酒后调戏美人,竟将陆世子和沈都督都得罪了,赶紧跪地磕头求饶。
他被一桶冷水从头顶浇下,再被人一左一右架着拉出去。
男女不同席,方才出事之时,齐宴和陆文瑾,还有沈璃都坐在男宾席饮酒。
齐宴见到季明瑶被人刁难,率先站起身来,想上前为季明瑶解围。
却被陆文瑾按坐在椅子上,“齐四郎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吗?若是还不知死活再往阿瑶跟前凑,本世子不介意真的废了你的右手。”
陆文瑾阻拦齐宴去找季明瑶。
却被一巴掌猛地拍在肩上,“四郎如今是东宫的幕僚,是太子的座上宾,世子若要废了齐宴的手,须得先问太子殿下同不同意?”
陆文瑾内心烦躁至极,太子到底为什么竟然看中了齐宴那个书呆子?东宫真的无人可用了吗?
还有沈璃也是,眼睛都快要粘在季明瑶的身上了。
恨不得将他们的眼睛都挖了。
沈璃又道:“两位私底下有什么过节,我不管,但今日是我妹妹的生辰宴,世子别闹事!”
陆文瑾皱眉看了看沈璃,挣脱被沈璃握住的手腕,冷冷道:“放手,本世子出去透透气。”
那“骨酥”的春药又要发作了,陆文瑾觉得浑身燥热,心情也格外烦闷。
季明瑶不知这三人方才已经有了一场较量,更没想到自己被个醉鬼调戏,竟然引得陆文瑾和沈璃同时出手。
而齐宴也朝这边看了过来,想必是吃了不会武的亏,被陆文瑾和沈璃抢先了一步。
季明瑶被那幽怨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方才又被那男子调戏,不经意地触碰过,手腕处灼烫不已,就连目光也变得热烫起来。
方才陆文瑾和沈璃不出手的话,慕晴就会出手。
今日,季明瑶所有的追求者都齐聚一堂,若是太子殿下也在,恐怕这场戏会更加精彩。
而众贵女见全京城最有权势的两位男子都为季明瑶出头,对季明瑶是既羡慕又嫉妒,有侯公子的前车之鉴,都不敢刁难。
季乐瑶见陆文瑾为了季明瑶出面维护,沈璃也为季明瑶解围,心气不顺,几乎咬碎了牙齿。
她连喝了好几杯酒。
春桃不知在季乐瑶的耳边说了什么,季乐瑶起身离席。
季明瑶见季乐瑶中途离开,唯恐她又要作妖,便悄悄跟在了她的身后。
两人正走到莲池边上,季明瑶突然唤道:“堂姐,这宴席还未结束呢,怎的便突然离席了?”
“堂姐不想拥有一匹月华锦吗?还是此番又憋了什么坏主意呢?”
季明瑶一把扣住季乐瑶的手腕,冷笑道:“挑拨离间,煽风点火,都是堂姐的拿手好戏!怎么堂姐害我都不够,又打算去害何人?”
季乐瑶挣脱不开,怒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什么害你,你又证据吗?还是你从清河县回来,得失心疯了吗?”
季明瑶一把抓住季乐瑶的衣襟,季乐瑶身后便是莲池,她做势便要将季乐瑶推下去。
季乐瑶大惊失色,吓得脸色惨白,声音都变了,“季明瑶,你到底要做什么?难道你要当众杀人不成!”
可季明瑶却勾唇一笑,又在她将落水前,猛地将她一把拽了回来。
季乐瑶已经惊得浑身冷汗。
季明瑶冷冷发笑,在她的耳边悄声说道:“那日我在白马寺外见到了你的马车,便知是你要害我落水,想杀我!今日我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你欲杀我在先,我便是要杀你又如何!”
只是季乐瑶不知道,方才在她和季明瑶推搡之间,季明瑶从她的身上顺走了一包药粉,更是证明了季乐瑶想害人的猜测。
“这是你应得的!”
搜出了罪证,她猛地将季乐瑶推进了这莲池之中。
季乐瑶两次受惊吓,还被推进莲池中,气疯了。
季明瑶知晓季乐瑶会凫水,根本就淹不死她,不过是为了报复她当初推她落水。
只是她身体的那股燥热感越来越强烈了,算算日子,“骨酥”应该是要发作了。
她眼前也越来越模糊,她快要看不清路了。
她扶着一旁的假山,想要赶紧离开沈家。刚往前走了几步,却被人一把从身后抱住腰,强行抱着她挤进假山中的一处狭小的空间,她想喊,却又被人捂住了嘴。
而季乐瑶在水中扑腾了一阵,也终于游到岸边,季明瑶这个疯子竟然真的推她落水。
害她成了落汤鸡,今日的精心装扮全都毁了,又在心里将季明瑶诅咒一番,仍觉得不解气。
虽然这点水还淹不死她,但她浑身湿透,快要冷死了。
她刚想回马车换衣,她已经交代了春桃,关于今夜的行动。
却见季明瑶脚步不稳,跌跌撞撞扶着假山到处乱撞,看那模样就像是醉酒了。
可她记得季明瑶在席间分明就滴酒未沾。
事出反常,季乐瑶便越发觉得季明瑶很不对劲,悄悄跟了上去。
又怕被人察觉,便躲在假山旁的牡丹花丛中暗暗偷看观察。
忽见一只手一把抱住季明瑶的腰,挤入假山洞中,那手上有茧子,骨节分明,分明是男子的手。
季乐瑶不禁偷笑,“季明瑶你真是出息了,竟然与男人在此偷情。”
甚至还无需她再找季明瑶的把柄,还真是天赐良机,连上天都在帮她。
第53章 第53章偷情被发现。
季明瑶刚要叫喊出声,却被裴若初紧紧捂住嘴,唇贴近凑到她的耳边,说:“瑶儿,是我。”
听到卫初的声音,季明瑶松了一口气,身体也不似方才那般紧张紧绷。
可她还未得片刻的松懈,肌肤相触时,体内像是加速燃起了一把火,这次的骨酥发作,好像此以往更加猛烈,更加难忍受,浑身像是被烈焰炙烤一般,渴望与男子交。欢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
假山中空间狭小,逼仄,但因此前她和裴若初有过亲密接触,就连裴若初身上的气息,也会让她浑身酥颤,战栗不已,脑中想的是他们在舆室、在书案、床榻间荒唐的那一夜。
她颤声道:“卫初哥哥,我想我大约是病了,病的很严重。”
裴若初神色紧张,以手轻轻覆在季明
瑶的额头上,“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难道正如徐明玉所说,骨酥会控制人的神志,她真的染上了瘾?
季明瑶觉得哪里都不舒服。
她渴望他的靠近,渴望他紧紧拥着自己,渴望他的亲吻和触碰。
她快要哭出来了,咬唇忍耐了半响,白皙苍白的脸变得通红。
那种强烈的感觉如潮水般涌来,她受不住,克制身体里的欲。
但没有用,越是克制便越渴望,她被那药折磨的双眼通红,眼中含泪,快要疯掉了。
她渐渐贴近,缠着裴若初的腰,低声恳求,“想要卫初哥哥对我做坏事。”
季明瑶的模样实在太过娇媚,雪白的细颈仰着,比雪还要白的肌肤泛着好看的粉色,抬头看他的眼眸中像是笼着一层水雾,
裴若初哪里还能经得住,他忍不住将季明瑶拥在怀中,头埋在她的颈侧,去嗅她细颈处散发的迷人清香,季明瑶的唇瓣擦过他的脸侧,软在他的怀中。
她被那药折磨,他何尝不是如此,被怀中美人的弄得差点缴械投降。
那日他尝过她的滋味,见过她彻底绽放时的美好,经历人事的她就像含苞待放的花朵般尽数绽放,饱满的胸脯,细腰紧收,几乎一掌可握。
少女的身体像是熟透的水蜜桃,任君采撷。
被裴若初亲吻之后,少女的身体发出一阵阵轻颤,“卫初哥哥,我讨厌现在的自己,可是我忍不住,我会不会变成淫。乱不堪之人。”
尽管她努力克制,但还是控制不住将手偏向了裴若初的腰间。
她紧紧地咬着唇,抖得厉害,泪水从两道浓密的双睫中滚落下来。
见她如此难过痛苦,裴若初心痛如绞,他克制本能的欲望,并未侵犯她,只是捧着她的脸颊,轻轻在她面颊上滑下的泪上轻轻一吻。
“瑶儿放轻松,什么都不要想,这不是瑶儿的错,错的是下药之人。”
瑶儿,你要知道同心爱之人身心交融其实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所有的夫妻都会经历这一步。”
季明瑶眉头,“可我们不是夫妻,不是吗?”
裴若初张了张嘴,却并未说出一个字,他在心里回答:很快就是了。
今夜过后,一切都会回归原位,沈淑宜也会让出本不该属于她的太子妃之位,他会娶季明瑶为妻,季明瑶会成为他的太子妃。
他拿出帕子,轻轻替她擦拭额上的汗珠,季明瑶抓住他的手,那湿润饱满的唇吻过他的手指。
那种感觉像是小兽般轻轻啃咬,裴若初喘息一声,那原本被压抑的火,瞬间成燎原之势,将她压在假山石壁之上。
“我们这叫野。合吗?”季明瑶不知为何竟然说出了那个词。
“什么?瑶儿刚刚说什么?”裴若初挑了挑眉,而后轻抚着她的后背。
假山洞中本就昏暗,他看不清,便只能摸索着触碰她脸颊,眼睛,然后是那纤长的娟眉。
最后屈指轻轻地落在她眉心,“瑶儿这是从哪里学的?”
季明瑶颤声道:“从你身上掉出的那本画册上看到的。”
画的是男女在荒郊野外,交颈……
不过季明瑶看到那图册上男女太过露骨,赶紧将画册合上了。
上一次毒发,他便是照着册子的那般为她解药。
图册上的男女像藤蔓般纠缠,那图册的最底下便是写着那两个字。
没想到此刻的情状,竟然让她想到了那个词,还说了出来,可说出来她便后悔了,将自己弄得满红耳赤。
虽然她和裴若初并不在野外,但他们身处沈家偏僻的小花园中,也跟荒郊野外差不多。
季明瑶从他身上摸出一个瓷瓶,“这是什么?”
这是徐明玉为季明瑶配的解药,其中有几味药材的药性较猛,徐明玉担心这药会有副作用,裴若初便自己先吃了一颗药丸,打算再观察几天后,再喂季明瑶解药,毕竟他也愿意为季明瑶解药,这不算什么大事。
他亦有多般花样能服侍她。
“这是解药,但不知是否有效,等确认这解药的安全,再拿给瑶儿服用,再说我也愿意为瑶儿解毒。”
“不要。将那药给我。”季明瑶正在与最后的理智抗争,恐怕再不吃药,她说不要恐会变成想要了。
但她方才被那药折磨久了,迫切想去拿解药,可手脚酸软,半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裴若初将瓷瓶中的药丸倒在手上,但她的手臂却抬不起来,情急之下便想用嘴去咬。
湿润饱满的唇擦过裴若初的掌心,那种微微的痒意让裴若初浑身战栗,心尖都在颤抖。
骨酥的毒不好解,解药只能慢慢起效。
加之季明瑶此前苦苦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又见裴若初眼神灼热,喉结微微滚动,季明瑶再也控制不住了,她双手高举,环住裴若初的脖颈,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住他上下滑动喉结。
那晚之后,裴若初便食髓知味,每晚在梦中都是季明瑶穿上那透明的珍珠纱衣在帐中的模样,他想将她娶回家,为季明瑶穿上这件衣裳。
如今这假山虽然远离沈府的前院,却仍能听见寿宴之上穿来的丝乐声和喧闹声。
就如季明瑶所说的那般,有种在野外的刺激和背着他们偷情的偷感。
“那天,我伺候瑶儿可还尽心?”
那炙热的呼吸让季明瑶觉得耳朵热烫难受,不禁轻哼出声,往一侧避开。
那属于男子浓重的气息却似要将她包裹其中。“瑶儿,那天我们说好的,我想和瑶儿试试。”
季明瑶浑身燥热,仿佛在油锅中煎熬,心中却跃跃欲试,“在这里吗?会不会有人来?”
裴若初失明之后,听觉却比以前更灵敏了。
“这里地处偏僻,偶尔有只老鼠经过,但不碍事,不会有人发现的。”
就在季乐瑶悄悄靠近的那一幕,裴若初便已经听到了草丛里传来的轻微声响。
老鼠讨厌,今日他便将他们一网打尽,将那些躲在阴沟里的阴暗里老鼠尽数捕捉殆尽。
“卫初哥哥,我想将你的眼睛蒙起来。”没有这双眼睛看着自己,她便不觉得那般羞耻。
其实徐明玉为他施针之后,他能勉强能看到一丝模糊的影子,但却依然看不清,虽然季明瑶在他怀中,可他眼前依然是模糊一片。
“这是瑶儿的小情趣吗?”
他低头索吻,“那瑶儿替我绑上。”
季明瑶拿出帕子将裴若初的眼睛蒙上,然后亲吻他的眼睛。
可突然觉得身体里的那团火慢慢地降下去,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服下的药丸好像已经起了作用,也不
似方才那般燥热难受了。
裴若初还等着季明瑶的下一步动作,可季明瑶却整理衣裙,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卫大哥,我好像没那般难受了。”
她并不排斥同他亲密,可这是在沈家,沈家寿宴,宾客如云,若是偶有一两个喝醉了出来透气,来花园里走走,恐怕被人瞧见了。
可裴若初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况且方才季明瑶与他亲密相拥,对他又亲又抱,便已经将他的火撩拨起来,“瑶儿既撩拨,却不打算负责下火么?”
裴若初从身后环抱着她,大掌按着她的细腰。
“若是哪天,我不在你的身边,若是这药发作。瑶儿又该如何呢?”
看来徐明玉配的解药还是有效的,虽然不能彻底解毒,但发作起来也没那么难受了,但任何原因都有可能导致季明瑶体内的骨酥提前催化发作。
“那我要如何做?”季明瑶心想方才若不是卫初来得及时,她恐怕就会同任何一个男人贴上去,这比杀了她更难受。
“我来教瑶儿。”裴如初其实也很担心,徐明玉的药暂时还无法完全解了骨酥,若是他被什么事拖住了,或是今夜他没能及时赶过来。他才是真的要发疯。
他握住季明瑶的手,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出,“若是轻抚这里,瑶儿便能愉悦。”在季明瑶想要退缩之际,便握住了她的手,指引着她轻抚自己的脖颈。
“而瑶儿不靠任何人,也能让自己快乐。”
季明瑶紧紧抓着裙摆,面色通红,甚至压抑地叫出声来,外面传来一阵动静,好像有人来了,裴如初本来打算去捂住她的嘴,季明瑶也听见了,她惊得缩进裴如初的怀中,黑暗中看不清,旁人看不到她的脸已经红若滴血。
裴若初也控制不住战栗不已,身体像是过了电,声音温柔又宠溺,带着欲念,“那瑶儿能帮帮我吗?”
季明瑶困惑地望着他,“帮什么?”
裴若初府邸身子,头靠在她的肩上,甚至不敢直身,季明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脸越发红了。
她强忍着羞耻,从怀里摸出块帕子。
*
季乐瑶躲在一旁的花丛中,偷听假山中的男女说话声,还发出了暧昧不明的声音。
心想,若她此时大喊,势必会打草惊蛇,惊动了季明瑶和她偷情的男子。
那她好不容易才抓住的机会,不能让机会从手中溜走了。
沈家的客人都集中在前厅,她要将所有的人都引过来,她还要让陆文瑾明白,那晚在白马寺她并没看错,季明瑶和野男人背着他偷情也是真。
她悄悄出了花丛,问春桃,“人手都安排好了吗?”
她理由都想好了,就说是见到沈府婢女和守卫在假山中偷情。
季乐瑶离开假山,便去了事先安排好和追风阁杀手接头的大榕树下,原本她让那杀手蹲守季泽川,只不过季泽川迟迟不肯出现,她已经没了耐心了,又让她撞见季明瑶的丑事,便想着先对付季明瑶。再者便是她不出手,陆文瑾也不会让季泽川好过。
“你先为我去办另外一件事。”
那杀手拉低帷帽遮住眼睛,低声说道:“请小姐吩咐!”
她手指向那假山,难掩眼中的得意神色。
京城的春日依然寒凉,季乐瑶先是落了水,又在凉水中泡了许久,吹风之后,身上更觉得冷了。
“有个侍卫和婢女在里面偷情,你去抓了这对狗男女,尤其是要绑了那侍卫,偷情被抓奸,便由不得季明瑶抵赖。”
“你可有把握能完成任务?”
那人低声道:“一定会完成小姐交办的任务。”
听那杀手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却不似昨晚的那个人的声音,“对了,你的声音怎么了,追风阁又换人了?”这追风阁杀手的素质参差不齐,人倒是一换再换,有这精力不如想着如何出色的完成任务。
那杀手轻嗯了一声,低头咳嗽一声,“但不影响拔刀。”
季乐瑶点头,又打了个寒站,甚至觉得头晕脑胀的,这鬼天气简直太冷了。
她为了抓住季明瑶和人偷情,又一直守在昏暗的阴凉处,她便要冻僵了,她扛不住了,便打算去厢房中换身衣裳。
毕竟她若在场,难免会惹人怀疑是她设计陷害季明瑶,季乐瑶去换了衣,再不紧不慢地赶到现场,等着看好戏。
只听有人大喊:“来人啊,救命啊!我家小姐落水了。”
那声音却不像是春桃的声音,难道是她着凉后头脑昏沉,出现幻听了?
可那莲池边上的,不是春桃又会谁?她方才对春桃交代过谎称她落水引众人前来。
众人听到呼救声,纷纷赶往莲池,季乐瑶抑制不住眼底的得意,“待会陆文瑾亲眼所见季明瑶和男人偷情,便会明白,到底谁才是真正爱着他。”
见到就在众人都赶往莲池边,她却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形,男子怀中抱着女子出了偏僻的小院,绕过假山,从另一条被花木遮蔽的小道中出去。
此刻虽然天色暗淡,这偏僻的小院中只有几盏悬挂在枝头树梢几盏风灯,
方才她躲在假山后,她不敢靠的太近,但还是依稀见到同季明瑶鬼混的那个男人的侧颜。
那是一张任何人见过便再难忘记的侧脸,男人面似白玉雕刻,精致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只怕便是天上仙没有男子这般惊人的相貌。
虽然只一眼,但她便已经深深记住了男子的侧脸。
可季乐瑶并非是那种会被美色所惑之人,那男人长得再好看,也比不上陆世子的权势地位,不过只是个侍卫,季明瑶色令智晕,竟然为了一个侍卫舍弃陆世子。
见那侍卫怀中抱着的应是季明瑶,这毋庸置疑。
可问题来了,她让追风阁将那侍卫捆了,可到底捆的是谁?
季乐瑶气得心里发堵,追风阁是怎么办事的?收了她那么多钱,却两次都搞砸了。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响动,应是那杀手完成任务后拿钱的。
“你说,你到底将谁给捆了!”
那低沉的声音为她解惑,“好像绑的是陆世子。”
“什么!你竟然绑了陆世子!”
她要疯了。
这杀手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有脸来要钱。
季乐瑶怒道:“快去,赶紧将世子放了。”
若是世子知晓是她派去的人,还错绑了他,陆文瑾恐怕会杀了她,不行,这杀手办事不利,哪来的脸还想要钱么?
“小姐吩咐让宾客发现假山洞中有人偷情,我知晓该如何补救。”
季乐瑶听了更生气了,都让那侍卫和季明瑶逃了,人跑了,如何还能补救。
那杀手并未回答,而是突然出现在季乐瑶的面前,一把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嘴,将整包药粉都迫她吃了进去。
季乐瑶原本打算用这包药粉害人,不知这药是从自己身上掉出,药到了季明瑶的手上,太子将这包药交给了慕风。
慕风取下兜帽。
攥着季乐瑶的领口施展轻功,赶在众人到之前,将季乐瑶带去了假山洞中。
慕风笑道:“小姐只说要让众人看见有人在假山中偷情,也没说是要看谁偷情。”
“如此,我也算追风阁完成了任务,难道不是吗?”
*
季明瑶用帕子清理了双手,中了药后,她浑身疲倦,又出了汗。
此刻靠在裴若初的怀中,连站都站不稳了。
“若是瑶儿觉得困的话便先睡一觉,待这寿宴结束,再送瑶儿出府。”
他将一个小瓷瓶放在季明瑶鼻尖轻嗅,那瓷瓶中的是安神香。
季明瑶本就累极了,闻了安神香,便沉沉睡去。
裴若初便将她送到沈家厢房,让汀兰在一旁好好伺候。
也不知睡了多久,季明瑶突然从床上坐起身来。
见汀兰独自坐在床边抹泪。
昨晚怎么都无法唤醒季明瑶,她急坏了。
季明瑶道:“你到底怎么了,是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
“二小姐和陆世子偷情被抓了。”
季明瑶愣了一瞬,没想到陆文瑾竟然和季乐瑶在沈府寿宴上搞在一起了,陆文瑾此人阴险,他能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还有,大公子和沈娘子之事败露,大公子被抓了。
“什么叫兄长和沈娘子之事败露了?”
汀兰哽咽说道:“昨夜大公子翻墙私会沈娘子,被陆世子抓住,惊动了沈家的人,大公子被抓进了诏狱,沈娘子也被关进了宗祠。”
“此时还被太子殿下知晓,恐怕沈娘子嫁入东宫无望了,而大公子夜闯沈家,恐怕还要被治罪。”
第54章 第54章我想同瑶儿一起住。
季明瑶顿时头晕欲裂,“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同我细细说来。”
“昨晚,先是听到有人大喊落水,我便以为是姑娘,便匆匆赶去,听到有人落水呼救,沈府众人全都去了后院的莲池。奴婢便见到陆世子赤着上身,被人捆住了手脚。而一旁的二小姐虽然没被捆住,但衣衫不整,当时那么多人在,她还是往陆世子身上……当着众人的面就……”说到此处,汀兰的面都红了,“当众与陆世子又亲又抱,像是一条蛇缠在了陆文瑾的身上。”
季明瑶皱眉打断了汀兰,“细节便不必多说了。”
她有些心虚,原本在假山中背着众人偷情的是她和卫初,定是被季乐瑶撞见了,她谎称有人落水,将沈府众人都引了过来,却没想到害人终害已,最后被发现与人偷情的是她和陆文瑾。
定是卫初设计让人捆了陆文瑾前来,至于季乐瑶为何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丑态。
季明瑶想到那包药粉,便赶紧往身上摸去,却见那包从季乐瑶身上顺来的药粉已经不知所踪,便猜测必定是被卫初从她身上取走了将那药粉,都用在了季乐瑶的身上,不过这都是季可瑶咎由自取,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汀兰道:“最后还是二公子将她拉开,又脱去外衫裹在她的身上,否则定要上演一场活春宫。不过可怜了二公子气血攻心,深受打击,还咳了血。”汀兰说完叹了一口气。
季兰辞光风霁月,才华横溢,可怜他生了那般病弱的身躯。
“二公子吐了血,却仍然跪地恳求,让陆世子迎娶二小姐过门。”汀兰有些担忧季兰辞,毕竟在季家时,季兰辞曾维护过季明瑶,那般柔弱的身体,也不知他能不能撑得住。
在季府时,汀兰最喜欢的便是季兰辞,季兰辞虽然才华出众,胸怀大志,十年苦读,好不容易才考中了功名,却没想到仕途不顺,命运多舛,又将贬到岭南。
如今又为季乐瑶吐了血,二公子本来身子就不好,恐怕此去岭南必定会凶多吉少了。
季明瑶听闻直皱眉,“我本以为堂兄是个明白之人,当初陆文瑾是如何对我的,便是前车之鉴。陆文瑾绝非良配,将季乐瑶嫁入镇国将军府,何尝不是跳火坑?再者陆文瑾不喜胁迫,更不喜被算计,偷情事发,他定会认定是季乐瑶在背后搞鬼,毕竟春药是季乐瑶准备,他只需审问过春桃便会知道。加之堂兄跪在门外,虽名为恳求,亦有逼迫世子对季乐瑶负责的意思。”
也罢,多说无益,季乐瑶若非要嫁去陆家受苦,她自然不会阻拦。
“以堂兄的身体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季明瑶对春桃嘱咐道:“为他请最好的郎中吧!”算是昔日在季家,堂兄多番维护她,也为堂兄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兄长和沈娘子又如何会被抓住?”
汀兰道:“大公子悄悄回京,原是为沈娘子贺寿的。大公子还曾问过奴婢,大多数女子会喜欢什么?此事还让奴婢对姑娘保密。”
沈淑宜喜欢兄长,她是知道的,季明瑶没想到兄长竟然也对沈淑宜动了心思,夜半相会,怕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兄长也太大胆了,此番怕是中了陆文瑾圈套了。”
方才在宴席间,陆文瑾说想出去透透气,恐怕便是那时,陆文瑾已暗中派人盯着沈府的一举一动,只等兄长前来自投罗网。
汀兰担忧地道:“大公子被沈府下人指认夜探沈小姐的闺房,当场便被沈府中人拿下了。”
季明瑶烦躁的捏了捏眉心,兄长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更不会夜闯女子的闺房,但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无从得知,但兄长定会为了维护沈娘子,极力揽下所有,束手就擒,而此前因兄长在白马寺刺杀陆文瑾,这件事怎么看都像是陆文瑾的手笔。
“既是兄长擅闯,沈娘子只说不认识兄长便可撇清关系,又为何会被罚关进家祠?”
提起沈淑宜,汀兰眼中难掩欣赏之意,“是沈娘子出言维护,称和大公子有私情,还说昨夜是她主动约大公子前来偷偷相会。”
未来的太子妃竟然主动承认和季泽川的私情,爆出这般大的丑闻,沈家第一时间发现之后,便想瞒住此事,可偏偏昨夜陆文瑾和季乐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惊动了满府的宾客,又怎能瞒住众人,加之沈府的守卫得知小姐的闺房有贼人闯入,扯起喉咙尖叫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沈国公气得眉心直跳,没想到他沈家的护卫竟是一群咋咋呼呼的莽夫,只是他不知,这些人被人收买了,原是陆文瑾为了抓住季泽川设下的圈套。
可祸不单行,沈府前脚府中出事,太子便突然到访,他想瞒也瞒不住,只好沈淑宜关进家祠之中,等候太子发落。
太子妃深夜约会外男,送了太子这顶绿帽子,太子又如何能咽下这口气,气得当场拂袖而去。
季明瑶叹道:“情况并不算太糟糕。有了沈娘子出面维护兄长,起码兄长暂时没有性命危险,若沈娘子和太子的大婚不能成,兄长坏了沈娘子的清誉,还有一种可能是沈家为全沈淑宜的名声,称她和兄长又旧情,将沈淑宜嫁给兄长。”
季明瑶觉得沈娘子有情有义,侠肝义胆,也爱慕兄长,她当自己的嫂嫂也不错。
只是太子态度不明,也不说退婚,有些难办。
太子被扣了这么大顶绿帽子,男人在这件事上是最不能忍的。
想起在清河县时,陆文瑾知晓她和卫初偷偷摸摸的好上了,那眼神都似要杀人,后来也是对她百般折磨,若初当初陆文瑾对她还有几分情,恐怕他现在不肯放过她,也是为了折磨她。
兄长得罪了沈家又得罪了东宫,实在令人发愁。
其实要解决这件事,最终还是要看太子的态度,最好的结果便是太子不追究,退了这门亲事,沈娘子和兄长便可修成正果。
“姑娘,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到底要如何才能救出大公子?”
如今陆文瑾抓住了兄长,碍于沈家的态度,至少不会有性命危险,但当初兄长行刺,以陆文瑾睚眦必报的性子,恐怕会狠狠折磨。
若是她去求陆文瑾,陆文瑾正中下怀,势必不会放过兄长。
唯一能将兄长从陆文瑾手中救出,又能让沈娘子和兄长厮守的办法,便是去求东宫。
季明瑶赶紧从床上起身,在假山洞中,她用帕子包住,被卫初迫使住之时,手仍是酸的。
汀兰惊讶说道:“姑娘你的脖颈怎么了?”
季明瑶赶紧坐到镜子前,见雪白的颈侧有道吻痕,面色一红,赶紧用了些香粉盖住,又将领口拉紧了些,“应是沈府花园中蚊虫太多,被咬了。”
汀兰疑惑道:“是么?”
“那个,你替我唤慕将军进来。”
汀兰掩门出去,去寻慕晴,只见一人从天而降,衣摆飞扬,动作甚至潇洒好看,随着轻盈而落,风带落了一旁梨树的花瓣,汀兰不禁看呆了,见慕晴一身男子装扮,心想要是慕晴真是男子就好了。
慕晴拿剑在汀兰晃了晃,“怎么啦?想男人啦?”
汀兰脸一红,飞快跑开,“姑娘找你。”
大步进了屋子,对季明瑶抱拳行礼道:“季娘子有何吩咐?”
季明瑶问道:“请问慕将军,如何才能见到卫初哥哥?”说完她红了脸颊。
其实昨夜太子料到季明瑶会见自己,便吩咐过,若是季明瑶相见他,让季明瑶将在宅子的廊檐下的风灯换成大红灯笼。
出了沈府,季明瑶便回到纱帽胡同的宅子中。
她便吩咐汀兰换了廊檐下的灯笼,又担心被人撞见,便让汀兰带着母亲和阿弟去听戏。
果然,挂上灯笼不足一刻钟,裴若初便入了宅子,轻推门而入。
这几日,徐明玉不间断地为他扎针治疗,用药敷眼睛。他虽然仍是看不清,但只要走得慢一些,加之他武艺高强,能做到听声辨位,便也于行走无碍。
但此刻房中一片漆黑,他刚要唤季明瑶,却被人用手指勾住他腰间的玉带,一把将他拉入帐中。
那柔软地身体便覆在他的身上。
唇瓣相贴。
柔荑往怀中探去,贴着他胸膛。
裴若初甚是惊喜,颤抖,激动的欣喜若狂,“瑶儿今日怎的这般主动直接?”
季明瑶支起上半身,长发垂散于他的胸前,几缕调皮的发丝,轻轻触碰到他胸前的肌肤。“难道卫初哥哥不喜欢吗?”
发丝拂过引起了一阵阵酥麻的痒,每一寸被抚过的肌肤,都站栗不已,那怦然跳动的心为她痴狂。
“瑶儿还真是个勾人的小妖精。”
就在裴若初握住她的腰肢,俯身将她压下,想与她行那极乐之事。
季明瑶却按住那想要为她褪去衣裙的手。
季明瑶侧身躲过,欺身而上,反客为主,坐在他的怀中。
裴若初期待着下一步的动作,可季明瑶却仰颈在他的喉结上轻轻咬了一口,“可以做,但卫初哥哥答应先帮我一个忙?”
裴若初哪里经受得住,今日季明瑶难得主动,他被急于释放心底的欲。火,早已心痒难耐,只好迁就她,“只要瑶儿开口,我必会答应。”
季明瑶那宛若白玉般的指尖勾缠着他的手指,“我想见太子。”
“好,瑶儿想见便见。”裴若初见她不动,双手握住她的腰,按捺不住想要更进一步。
“乖瑶儿,给我好不好。”
季明瑶捧着他的面颊,蜻蜓点水般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一触即离,“太子殿下真的肯见我?”
“那是自然,他求之不得。”裴若初不满地提醒道:“瑶儿,咱们先办正事。”
“卫初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太子又怎会求之不得要见她。
季明瑶干脆趴下不动,“那卫初哥哥同我说说太子殿下吧?不知见太子殿下时需要注意什么?我要不要提前准备些什么?太子有什么喜好,又有什么禁忌?”
某人欲求不满,“瑶儿什么都不用准备,只需要做自己就好。”
“可是……”
裴若初将她压在身下,抓住她的脚踝,“没有可是,瑶儿知不知道男子要是憋久了会憋出毛病的,可能会导致不举,影瑶儿下半辈子的幸福。”
但季明瑶的一次主动,便换来了长达半个时辰的折腾。
季明瑶为了套裴若初的话,累得腰都差点断了。
坐那假山洞中之时,她受不住要叫唤,裴若初却是想方设法地吻住她的唇,不许她出声,今日却是一改常态,逗弄她出声,可这院子中还有下人经过,她担心被人听见,发出压抑的喘。息声,鼻尖的汗珠滴落至裴若初的颈中。
她扶着腰,从床上爬起身来,还要去浴桶沐浴。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却被那从被中伸出的手臂拦腰抱住。
裸着的手臂之上肌肉饱满结实,一把便将她揽入怀中。
“瑶儿,急什么?待会再一起洗。”
季明瑶两眼一黑。
她才不要一起洗,他定会缠着她不断索取。
他总是精力无限,初次那夜,他竟然不知节制,不停索要,导致她三天都提不起精神。
况且她明日就要去东宫面见太子了,不能这般萎靡不振,离开清河县时,她让人威胁尤琴芳的父亲,得知太子竟然离开了清河县之后便去了一趟金陵尤家,亲自看着外祖处置秦氏,尤家什么时候和东宫有了牵扯?
听到前院传来动静,应该是母亲和阿弟回来了。
她差点忘了自己和母亲住在一处,看来果然是美色误事。
季明瑶快速穿上衣裳,将裴若初推下床去,“母亲和宗儿回来了,你也该走了。”
眼见着尤氏已经到了门前,“阿瑶,我给你买了云片酥,可要尝尝。”
糟了,来不及了。
“不能走正门,快,赶紧跳窗。”她一把将裴若初推出窗外,又抓起他的衣裳扔出去,“快走,记得走后门,莫要被人瞧见了。”
裴若初衣带都没系好,突然被打断,更是意犹未尽,“但瑶儿需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眼看着母亲的脚步声越近,季明瑶敷衍道:“什么条件?”
裴若初道:“既然瑶儿已经答应让我当外室,那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个独立的院子,我想同瑶儿一起住。”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天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他每天都想见到她,想亲她,想抱着她一起睡,听说季明瑶打算为慕晴准备房间,他也想要。
“不可能。”
她和母亲还有阿弟住在一起,母亲一直催促她成婚,若是母亲知晓她睡男人,肯定会逼着她和卫初成婚。
她好不容易才恢复自由身,根本不打算再成婚。
她还要许多事要做,三日后便是约定月华锦的付定金的日子,她还要重开锦绣坊,她要挣钱,挣很多的钱,还要攒钱进女学,将从前落下的功课全都再学一遍。
裴如初突然至窗外伸手抱住了她,吻住她的唇,“瑶儿,我想每天都见到你,一日不见,思之如狂。瑶儿好好考虑我的提议。”
“好。”
母亲就要进来了,她终于将卫初打发走了。
等到卫初走后,她便去沐浴,将身子都浸入浴桶中,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想着明日去见太子,她应该说什么。
今夜同样难以入眠的还有沈家人。
当初太子不过是沈家的傀儡,可短短数月,太子的处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太子在清河县剿匪立下大功,皇帝让太子监国,如此的太子就连沈家也不敢随便敷衍。
昨夜太子得知了沈淑宜和季泽川的事之后,气的拂袖离开。
沈家上下皆是忐忑不安,沈国公更是愁得头上又添白发,沈淑宜被关在家祠,沈国公已经一天一夜都不许她吃饭。
事发之后,更是气的当场要拔剑冲进诏狱,去砍了那个坏了女儿名声的浪荡子。
沈家的百年富贵和荣耀都毁于一旦,叫他如何不痛心疾首。
可却被锦衣卫指挥使唐椿拦在门外,那唐椿当初在白马寺护长公主有功,受长公主提携,连越两级,如今成了指挥使。
唐椿态度嚣张跋扈,只说是没有长公主的命令,谁也不能见犯人。
沈国公气得面色涨红,但长公主是皇帝的亲妹妹,且镇国将军手里有二十万大军,沈国公权倾朝野,在朝堂上只手遮天,几乎是横行霸道,但却不敢轻易惹长公主,惹陆家。
沈国公咽不下这口气,回去便乱砍一通,还伤了几个府中下人。
正着急上火之际,忽而听府中管家高声通传,“太子殿下到——”
沈国公将手里的宝剑丢给了下人,“快快有请!”
进门后,沈国公一改往常的傲慢,亲自给太子倒茶,与往日的态度是截然不同。
裴若初手握茶盏,“怎敢劳烦老师亲自为我倒茶,还是我为老师点茶吧!还是于茶之一道上,孤得老师亲
自教诲。”
少时,沈国公曾是他最敬佩的老师,只是没想到,他随母亲出宫前往白马寺,十年间唯一出得白马寺,便是永王发动宫变,叛军攻入皇宫,宫中乱成一团,皇帝吓得躲在暗道之中。
永王为了找皇帝的下落,大肆屠戮嫔妃和大臣。
是沈国公出了主意,让儿子替老子去死,
而被沈国公选上的替死鬼便是他,他换上父皇的龙袍,为父皇引开叛军。
原本他没机会活着,是长信侯拼死护送他逃出去,用身体替他挡住明枪暗箭,他永远都记得长信侯浑身插满了箭,满身鲜血,战至最后一口气,为他挡住身后源源不断的叛军,“六殿下,活下去,再难都要活下去!”
是长信候以命换命,他逃出宫外,逃到季家,被季明瑶兄妹所救,这才逃过一劫。
后来陆家援兵入京,沈国公带人平定宫中叛乱,立下大功,沈国公成了护国柱石,沈家如日中天。
裴若初放下手中的茶盏,温和笑道:“国公是孤的老师,曾对孤有教诲之恩,孤定必定好好报答。”
沈国公小心地问道:“那殿下的意思是?殿下还要退婚吗?
“孤今日前来,便是想与沈娘子谈谈成婚的事。”
第55章 第55章太子大婚,大赦天下!
太子离开后,沈国公便让人将沈淑宜从家祠中放了出来。
沈国公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捋了捋下巴处的长髯,对管家郭旺道:“就连老夫也没想到太子竟会认下了这门亲事!”
太子竟说婚期照旧,没想到出了这般大事,太子未多说一句,只是和沈淑宜谈了几句,便离开了沈府。
待太子走后,沈国公也问过沈淑宜太子说了什么,可有生气动怒?
沈淑宜只说太子出于关心问了几句,却只字未提季泽川夜闯沈淑宜闺房之事。
沈国公突然变了脸色,对郭旺道:“既然如此,你跑一趟诏狱,让冯保悄悄处理了,他爹是前礼部侍郎,小小季家敢肖想未来的皇后,便是找死!”
郭旺道:“那也是季泽川该死。国公爷不必烦心,此事就此揭过,再说放眼朝野上下,除了咱们五小姐,谁能配得上东宫太子妃的身份。太子也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他是靠着娘娘和沈家的扶持才当上了储君,如今太子的生母还握在娘娘手上,他又怎敢轻举妄动。”
提起丽嫔,沈国公皱了皱眉。
等到太子出了沈家,彻底消失在视线的尽头,沈国公才慢慢走到廊下,逗弄那只新得的画眉鸟。
画眉鸟叫声清脆,不知是饿了,还是欢喜主人陪它玩,叫得欢快,声音婉转好听。
沈国公道:“老夫也越来越看不透太子了。原以为太子监国之后便会同沈家彻底决裂,如今看来他也是聪明人,知晓和沈家斗,必不会有好下场。至于太子的生母丽嫔,中毒太深,半死不活,参汤、人参养荣丸也不知吃了多少,多半也是救不回来了。丽嫔那颗棋子根本就一点用处也没有。对了,账本找到了吗?”
郭旺吓得赶紧跪在地上,擦拭额上的冷汗,“派出去的人几乎将张宅翻了个底朝天,却仍然一无所获。”
沈国公皱紧了眉头,“会不会是张旭将账本交给了张家人?”
郭旺紧张地道:“那张家人拿到账本,恐会进京告状,可张家人没有离开清河县。只是……”
沈国公问:“可是有什么可疑之处?”
郭旺答道:“说起来离开张家,前往京城的倒是有一人。”
沈国公眉头一拧,“到底是何人。”
“清河县主季明瑶。”
郭旺似想起了什么,又道:“还有一个人,太子当初为了剿匪也去了清河县,故离开清河县后回京的还有太子。”
沈国公将鸟食投喂到鸟笼之中,“若那账本到了太子手中,东宫不会如此平静。”
“那本账册极很有可能还在清河县主的手中。”
沈国公道:“找到账册,另外要做的干净些。”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看过账本的都得死。”
“是,属下一定下手干净利落,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沈国公突然回头,问道:“肃王在大牢里还安分吧?过几天处决的旨意就要下来了,派人盯紧些,好让肃王顺利上路。”
当初清河县的那起贪污赈灾银的大案,是肃王插手三司替沈国公遮掩,处理了十多个县令和县丞,最后让户部侍郎当了替死鬼。
如今肃王被关进了刑部大牢,刑部大多是沈国公的人。
若是肃王足够聪明,又不想他的妻儿惨死,便不会对外透露半个字,将这个秘密带进土里,还可保住家人。
沈国公头痛不已,这些年他为了沈皇后,向宫里送了大量的银钱,收买朝中大臣和军中势力,他自认为做的还算滴水不漏,因太缺钱,他将手伸向了赈灾银上。
没想到这个从运粮官身上搜出的账本,落到了张旭的手中。
*
今日季明瑶和众贵女约定交定金的日子,一大早,贵人们的马车几乎将整个纱帽胡同挤的水泄不通,她赁的宅子外更是停满了马车。
慕晴指挥疏通拥堵的巷口,以免客人被拦截在外,孙掌柜记账登记,季明瑶收银子。
从早晨一直忙到正午,季明瑶和孙掌柜终于送走最后一个客人。
肚子饿得咕咕叫。
汀兰给所有人都发了一个饼子,众人就着凉水吃着饼子,饼子只能用于充饥,并无多少滋味。
所有的银子都点了数,季明瑶竟然收了三千两银子。
汀兰从未见过那么多钱,自从季侍郎离开季家。汀兰知道季明瑶的钱袋干瘪,卖了锦绣坊得了银子也都给夫人治病了。
她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姑娘,咱们终于有钱了!用这些钱可以将锦绣坊买回来了。”
季明瑶笑道:“我当初承诺过,给你买最好的鹅绒做袄子,不仅如此,家中每天都会有烧不完的银炭,还有我们要住大宅子。”
这是这些钱要买锦绣坊,还要请织匠和绣娘,她好织出华美如彩虹那般的月华锦。
不仅如此,京城的宅子寸土寸金,手里这些钱还要买丝。
挣钱不是她最终的目的,她还要攒钱入女学。
不过重开铺子,这就是个好的开始。
她看向慕晴,“慕将军也要抱一个吗?”
慕晴满脸写着拒绝,颇为嫌地看了她和汀兰一眼,“肉麻。”
季明瑶挑眉撅嘴,“慕将军好小气。”
可话音未落,慕晴就将季明瑶抱在怀中,
季明瑶吓了一跳,而后大笑了起来,“等买了大宅子,我也会给慕将军留一间屋子。”
慕晴惊讶地问道:“我也有吗?”
季明瑶搂住慕晴的脖子,“那是自然,因为慕将军也是家人。”
“也是家人么?”
慕晴和兄长相依为命,彼此便是唯一的家人,她和兄长是暗位,更多的时候她只是一个杀人的机器,执行任务的工具。没有人会将她当成家当朋友,她和兄长又比旁人幸运,遇到了太子,太子将他和兄长当成战友,但也只有季明瑶将她当家人。
季明瑶在乎她会不会受伤,在乎她会不会死!她明明一点武艺也不会,看上去柔柔弱弱,却总是在遇到危险时习惯挡在自己前面。
慕晴很喜欢季娘子,欢喜当她的家人。
季明瑶认真回答,“对,慕将军是我的家人。”
慕晴欢喜地将季明瑶举高,激动得热泪盈眶,高声呼喊,抱着她在原地转了几圈。
宅院中欢声笑语,众人笑作一团。
昨夜裴若初离开后,季明瑶便认真考虑了同他住在一起的提议。
但看在裴若初那般好睡份上,等到将来锦绣坊开张,她挣了更多的银子,让一家人都
过上了好日子。
看在他过往如此卖力地讨好取悦她份上,她便勉为其难也为他准备一间小房间吧!只是他们的关系不能见光,只能在夜里偷偷幽会。
季明瑶想起那亲起来很柔软的唇,漂亮眼睛,她迁就他一次,试试那本画册上的姿势也不是不可以。
但今后卫初肯定是要娶妻的,他们的关系见不得光,也必定不会长久,那她便多睡几次,等睡腻了便弃了他。
反正她有锦绣坊,也有家人在身边,还能挣钱。
而至于男人嘛,好像也不是什么必须品。
慕晴好几天都没回东宫了,太子派慕晴护着季娘子的安危,但慕晴毕竟只有十五岁,小姑娘正是贪玩的年纪,难免会疏忽懈怠,
慕风请了半日假,他便打算出宫去找妹妹,顺便给她带了最喜欢的果酒。
还未入宅院,远远地便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
慕风一进门便见到了眼前的这一幕,妹妹抱着季娘子,高举至半空中。
而妹妹和季娘子脸上挂着纯真的笑,自从父母死在了大燕和鞑靼的那场战役中,他便再也没见到妹妹这般发自内心的笑过。
原来女孩子们相处也有如此美好和谐的一幕,慕风被那甜美的笑感染,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季明瑶被高举在半空中,她先看到了慕风,远远地便冲他打招呼,“慕风将军,快起来坐啊!”
慕晴单手抱着季明瑶。
赶紧同兄长招手,“哥哥还愣着做什么?哥哥莫不是嗅着香味来的?知晓我们打算烤肉,过来蹭吃蹭喝的吧?”
“我不知道。”慕风的脸皮薄,听到妹妹这般说,很快便红了脸。
季明瑶笑道:“若是慕风将军不嫌弃,来尝尝这烤肉,母亲的厨艺最好了,烤肉是她的拿手好菜。若是我做的,便不敢唤慕风将军过来吃了。”
季明瑶确实不擅长厨艺,可小时候她迷上下厨,还喜欢将许多看起来不相干的两个菜一起炒。
有一次她做了一个糖炒胡瓜,辣椒黑豆炖鸡,拿去孝敬父亲。
直接给父亲吃吐了,从此以后,父亲便再也不许她进厨房,说是还想多活几年,不想英年早亡。
但自从父亲离开后,家里便不闻笑声,母亲病倒后,一家人已经很久没坐在一起好好吃饭,好好团聚了,
季明瑶刚要拿起烤肉放在火上烤,还抓了一把糖撒在烤肉上,被尤氏一把拍开,“让娘亲来,莫要将她们都毒倒啦!”
季明瑶靠在母亲的怀中,同她撒娇。
举起手中的杯盏,“此前在清河县,劫匪攻城,家人们都没好好过年,今日正好一家人齐聚一堂,不如咱们便在今夜将错过的年节补上,可好?”
汀兰拍掌笑道:“太好了。”
慕晴也欣喜道:“我去挂灯笼。”
她施展轻功飞身跃上一棵树,将灯笼挂在了树梢。
季明瑶连忙鼓掌,“慕将军好棒的武艺。”
慕晴像一只轻盈的鸟儿在大树之间穿梭,季明瑶大声喝彩,慕风也露出羡慕的眼神。
她将一块烤得金黄,外焦里嫩的肉递给慕风,“慕风将军试试看,我娘亲烤的肉很好吃的。”
慕晴提议今夜不醉不休。
慕风却道:“季娘子不是说今日去见太子殿下吗?喝多了恐怕会不妥当。”
慕晴夺过慕风带来的果酒,为自己面前的杯盏满上,再一口喝去了大半,不觉便脱口而出,“有何不妥当,难道太子殿下还会舍得怪季娘子不成?”
见众人惊讶地望向慕晴,慕晴赶紧改口,“我是说太子殿下性情温和,世人都说太子殿下是那无欲无求的玉面佛,他定然不会怪季娘子的。”
只不过世人都被太子的表象迷惑,殿下性情温和吗?她见过太子对付林棠的手段,和温柔一点也不沾边,说是恨戾疯狂也不为过。
无欲无求……个屁。
他是如何暗中觊觎自己表弟的未婚妻,步步为营地套路季娘子,如今更是再设下圈套,引季娘子入局,谋娶她为妻。
他行事不择手段,凡人皆可利用,本就非善类。
像季娘子这般聪慧也不知不觉地入了太子的局中。
唉,季娘子这颗好白菜就被太子摘了。
太子是她见过最强也是最可怕的人,若说陆文瑾是利用身份和地位明抢,但太子却抛却身份和一切皇室的优势,一步步地引诱,套路季娘子入局。
就好比温水煮青蛙,等到青蛙感知危险之时,便再也来不及逃离那锅沸水了。
被太子盯上的人,便如同蜘蛛抓捕猎物之时,用透明的蛛网全方位地裹住猎物,让猎物动弹不得,再也逃不出去。
这样的人才是最是可怕。
“慕风将军说的是。”季明瑶将手中的酒盏放下,“等我接回兄长,便和大家不醉不归。”
“慕风将军,我跟你去东宫,但走之前我要带一物进东宫面见太子。”
季明瑶对汀兰道:“汀兰,你替我去将那本账册拿来。”
汀兰赶紧到季明瑶的房中,从清河县带来那个箱子的最底层的暗格中去找账册。
“姑娘,账册不见了。”汀兰惊慌失措,赶紧前来禀告。
众人便跑进屋中查看,房中被人翻得乱七八糟,就将那箱笼也被翻了个底朝天,那隐藏的暗格也被人撬开了。
那藏在暗格中的账本也被取走了。
汀兰焦急万分,“这可怎么办?这是张大人以性命保护的账本,怎的竟被贼人偷走了?如此再难抓住害张大人的幕后黑手了,替张大人报仇了。”
在清河县时,人人目睹张旭是如何倾尽所有为百姓着做事的,他收留逃难来的流民,花光所有的积蓄为百姓买粮。
那一年战乱,汀兰的父母也是死在逃难的途中,她千里迢迢来投奔京城的叔嫂,叔嫂家中本就不宽裕,家里又多了一张吃饭的嘴,便处处看她不顺眼,苛待打骂。
可若是爹娘,能在逃亡的路上遇到张旭那般的好官,爹娘便不会死,她也不会变成无父无母的孤儿。
若不是她进了季家,遇到了季明瑶那般的好主子,她怕是早就已经被折磨死了。
杀了张大人的凶手至今未曾抓获,或许季明瑶将这账本交给太子,便能找到真凶,汀兰急得大哭起来。
季明瑶宽慰道:“汀兰,狡兔三窟听说过吗?真正的账本我早就已经藏好了。”
她让孙掌柜将账本拿出来,原来季明瑶已经将账本的每页纸都剪了下来,藏在锦绣坊的账本夹层之中。
她觉得那盗账本的人应该是就是真正的凶手。
将账本藏在锦绣坊的账本之中,而这账本季明瑶每天都要用的。就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没有人会怀疑这本普通的账本中别有洞天。
慕风问道:“那被偷走的是什么?”
季明瑶笑道:“自然也是账本,不过是普通的账本,记着以往锦绣坊的生意,像这样的账本,锦绣坊还有几百本。”
自从离开清河县,她便未曾安稳地睡过觉,她怕辜负了表姐所托,怕丢了账本,怕不能查明姐夫之死的真相。
好在今夜,她终于能将账本呈到太子面前。
两个时辰后,她乘坐马车前往东宫。
慕风递了腰牌之后,守卫开了东宫宫门,季明瑶从未想过此生能去到除了皇宫以外最繁华的权利之巅。
更没想到自己还能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太子殿下。
她心中紧张,内心忐忑,将待会要说的话在心中有过了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