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0(1 / 2)

外室 佛衣归林 18511 字 4个月前

第41章 041“要不要跟我?”

冬日天冷,下午的日头就弱了,阳光躲进云层,就感觉冷了几分。

林秀秀一人回了家,推开门,阴凉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没有一点人气,她不喜欢,也不习惯。她很怀念孙妈妈和春桃在的时候,也怀念他在的时候,帮自己挑水劈柴,生火做饭。

一个人,真的孤单。

她微微叹息,打开门透透气,接着点了炭火取暖,冰凉的屋内瞬间有了烟火气,暖和了。过了片刻,杨大嫂过来一趟,给她送了点菜,朝院子扫了圈,问他表哥呢?这两日没看见他。

她支支吾吾的回了句,说他外出做生意,要好久回来。其实她心里清楚,霍珩不会再回来了,他那么高傲的人,不会再低头的。

杨大嫂闻言叹息声,觉得很遗憾,怎么忽然走了,还没给他践行呢。

杨大嫂离开后,家里又剩她一人,用了晚饭就关门休息,前段日子家里多个人,她睡得安稳,现在她一人在家,有点害怕。

躺在床上睡不着,林秀秀想,等她走了屋里的东西可以给杨大嫂,要是她不嫌弃的话,至于别的,都不要了。

找个时间回家一趟,先将爹接走,他一个人在泰安村生活也孤单,身边没个说话的人,日后父女两住在一起,有个照应。

一晚的时间,林秀秀想了许多,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翌日,她约了康伯在晴芳楼见面,用了早饭便带着东西去了。这回轻车熟路,进门后直奔二楼,不意外的,康伯已在二楼等着。

她把带来的包袱放在桌上,直接道:“这是孙妈妈和春桃的骨灰,你代我交给她们家人。”

康伯震惊的看她,又看向那个灰色的包袱,苦涩的情绪涌上来,哽咽着点头,“好,这几个月难为你了。”

她想过将她们入土为安,可是转念一想,又打消这个想法,她们有自己的家人,该让她们的亲人做决定。

康伯把包袱放好,又看着她说:“院子备好了,有丫鬟照顾你,你何时搬过来?”

林秀秀一想,说:“你把地址给我,等我回家处理好事情,就过去住。”

她怕康伯一直追问,便说了个准确日子,“五天吧,五天后我搬过来,我也没多少东西,一个包袱就装得下。”

康伯笑着点头,对她很信任,既然说五天后搬来,那便是五天后。几个月的时间都过去了,不在乎这三五天。

康伯把地址告诉她,然后让她吃点东西,康伯点了几样她爱吃的,来回跑一趟,别饿着回去。她点头,确实要吃点东西,月份大了肚子也大了,饿的很快,刚吃饱,没过一会又想吃。

吃的差不多,康伯抿口茶,试探道:“公子问,要不要和他见一面?”

这话是公子想了许久后对康伯说的,康伯后来想,大抵是出于愧疚,公子才改变想法,想和秀秀见面。

林秀秀愣了愣,想都没想就摇头,“不了。”

从前她想见见公子,想看他的样貌,是不是和她想象中的那样俊朗温润,可是现在,她全然没了想见的想法。虽然公子的转变令她惊讶,但她确实不想见。

之前他们没见过,以后也不必见面。这样就很好,回归平静,各自生活。

不管公子出于何种想法和态度,都不干她的事。

“孩子生下后,你交给公子,他会明白的。”

康伯就是个传话的,闻言也只能点头,照她的意思传话。他觉得可惜,和公子见一面也未尝不可,毕竟有个孩子,日后想见也好开口。

可既然秀秀不想见,那便算了。

康伯从怀里掏出银票给她,“银子拿着,用钱的地方多。”

她朝桌上看了眼,二话不说就收下,这是她该得的,当然要拿。而且有了钱,她和爹就有保障了。

“帮我谢

谢公子。”

康伯点头,说自然会转告。

从晴芳楼出来,林秀秀没回家,而是回了泰安村,肚子大不好走远路,便雇了辆马车,来回也节省时间-

另一边,康伯去了定国公府回话,霍珩垂着眸,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康伯说完压根不敢去看他,心里揣测他的想法。

须臾,男人动了动,冷声道:“既然她不愿见,便照她的意思办,命人好好照顾,不可懈怠。”

“老奴知道。”

霍珩摆手,康伯立马退下。

他对外室有愧疚,所以想见见,可她不愿见面,他也不强求。霍珩心烦头疼,疲惫得很,几天时间瘦了些许,因为女人的事。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为女人心烦,现在尝到滋味,着实可怕。想抛到脑后,偏偏,时不时就出现,想忘却都不行。

挣扎几日,他还是妥协了,既然忘不掉,便去看看吧。

康伯在府里行走,大都认识他,这两日来的又勤快,梁氏身边的丫头主意到了,立马就去禀报。所以康伯还没出府,就被梁氏喊了过去。

康伯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事情说了,梁氏很高兴,那女子找到是好事,再过几个月,只怕国公府就要添丁进口了,不高兴才怪。

梁氏赏了几两银子给康伯,然后去了老太太那。老太太自霍珩回府后,身子见好,要是知晓外室马上生子的消息,估计更有精神。

果然,老太太听了高兴的合不拢嘴,连连说好,然后又对梁氏道:“你找珩儿谈谈,将那女子接来府里,也好照顾。”

待生下孩子,纳她为妾也可以。

梁氏颔首,她也是这般想的,“是,我这就去找珩儿说说,上回她遭了那么大的罪,现在将人接来府里,想来珩儿无话可说。”

梁氏与老太太达成共识,随即去找霍珩,不过不巧,霍珩方才出府了,让梁氏扑个空。

林秀秀回了趟泰安村,回到小院天已经黑了,做饭来不及,便在外头买着吃,拎着东西进门,屋内黑漆漆,一股凉意,她冷得打颤,匆匆忙去点灯。

“你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点灯的手一抖,差点烫到手,灯光洒满房屋,林秀秀看清了坐在一旁的男人,锦衣华服,气度不凡,面庞一如既往的俊朗,气质却愈发凌厉迫人。

她没看错,霍珩不是普通人,他是高门大户的世家子弟,不是她能高攀的。能结识他,已是幸运。

林秀秀以为,他不会再来,不想几日过后,他还是上门了,果然不是好打发的。

霍珩见她愣愣的看着自己,眉头紧锁,余光瞥到她买的几块饼,眉头拧的更深。

“怎的吃这个?”

自打她知晓自己的身份,霍珩也懒得装了,说话行事皆是从前的模样,利落果断,威严十足。

偏她不在意,质问他:“你怎么又来了?这是我家。”

霍珩起身靠近她,答非所问:“吃这个不行,我带你出去吃。”

说着去牵她的手,举止霸道,让她不适应。

林秀秀往旁边躲,不想他靠近,“别碰我。”

霍珩讪讪收回手,低头看了眼,冷笑道:“总是拒绝我,你也这样对他吗?他哪里好?”

大概最近撒谎多了,现在说起慌来,脸不红气不喘,很是自然。

“我自然不会拒绝他,还有他很好,长得好气度好,对我也好,旁人比不上。”

一句话,将他为她做的那些全部磨灭。

霍珩生气,却没失了理智,悄无声息靠近她,道:“不见到他本人,你觉得我会信?秀秀,别说谎。”

他不信,怎么办?

林秀秀顿感烦躁,是她说的不够坚决,还是霍珩识破了她的谎言。她愣在原地,绞尽脑汁在想。

霍珩以为她妥协了,抬手就将她买回来的饼扔了,语气温柔:“是不是饿了?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她的脸白嫩,毫无瑕疵,瞧着手感就好,男人心痒难耐,当即伸手过来。如他想的那样,确实娇嫩。

林秀秀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立马拍开他的手,“别碰我,他会生气的。”

她支支吾吾的接着说:“他,他昨晚回来了,来看过我。”

男人脸色随即变了,阴沉阴沉的,像是随时发怒的猛兽,令人胆寒。

林秀秀怕他不信,将银票晃了晃,“你看,他给的。”

她好像一个为钱出卖自己的人,没有廉耻之心。可她就是这样的人。

霍珩盯着她看了半响,咬牙问了句:“你决定了,要跟他走?”

“是,我决定了。”

男人压着眉骨,极力的隐忍,最后一次问她:“我最后问你一次。”

“要不要跟我?”

她的喉咙仿佛堵住一般,说不出话来,胸口也闷闷的,好难受。

林秀秀低头抚摸腹部,摇头:“公子说,生产时来看我。”

她咬咬牙,狠心的说了一句又一句:“他还说生完孩子接我进门,纳为贵妾。”

又是妾室,她就那么想给人做妾。

那为什么不是他呢?也是,她喜欢的是那个男人,不是他,又怎会跟他。

霍珩冷笑,一身傲骨被她三番两次的践踏轻视,一次又一次的为她低头,到来还是拒绝。

罢了,一个女子而已,世间女子千万,比她好的不计其数,他不必为了这样的女子践踏自己。

男人拂袖而去,走的坚定,头也不回。

林秀秀哽咽着,手撑在门边,指甲慢慢收紧,生疼,她却毫无知觉,眼眶含泪的盯着他的背影。

她知道,这次,他不会再回来了-

翌日清晨,林秀秀收拾好了东西,准备搬走,以免夜长梦多。

临走前,她去了趟杨大嫂家,骗她说丈夫来接她,她屋里的东西不要,让她看着拿。

杨大嫂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问她何时回来。林秀秀没说,只说有空回来看她。

这话是骗杨大嫂,也是骗自己。她清楚,这一走,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

第42章 042思念

临近新年,定国公府张灯结彩,一派的喜气洋洋。因着前段日子府里发生的事太多,老太太吩咐了,务必要去旧纳新好好过新年,去去晦气。有了老太太这句话,府里管事不敢不重视,立马准备着,几天的功夫,府内就焕然一新,充满喜气。

梁氏前两日也抽空去了趟寺庙,帮霍珩求了平安符,要霍珩随身携带,保平安的。霍珩不以为意,嫌麻烦不肯带,无奈,梁氏只好挂在他床头,希望求的平安符灵验些,也不枉她跑一趟。

梁氏瞅着儿子整日愁眉苦脸的模样就叹气,问他也不说,愈发沉默寡言了。于是便去问他身边的王齐和王安,王安傻愣愣的,什么也不知道,至于王齐,知道也不敢说,只能装傻。

后来瞧霍珩每日上朝下朝,也不外出,便稍稍放心些,旁的事就由他去,毕竟霍珩也是马上当爹的人了。

汴京年前下了场大雪,银装素裹,很是好看,但是天气也更冷了。

书房内,炭火噼里啪啦响了几声,火苗燃烧的更旺,暖和的跟春日似的,感受不到一点寒意。桌上的花瓶内插着几支梅花,给死气沉沉的书房添了点生机。

王齐推门而入,在书案前停下,低头道:“公子,县主来了。”

霍珩嗯了声,依旧没抬头,每日除了公文,其余的全都不感兴趣。这是他回来后江明珠头一回上门,霍珩没心思见他,摆摆手,让王齐打发走。

王齐站着不动,大着胆子提醒,“眼下江长原受陛下重用,公子还是别得罪的好,公子不如见见,或许可以从县主口中,打探点什么。”

他的话不无道理,只是霍珩近来心情不佳,对谁都淡淡的,更别说去应付江明珠了。闻言他抬头,思忖半刻便让人进来,他也想知道,江明珠又来做什么。

少倾,书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是少女的香气袭来,与书房的墨香混合在一起,不大好闻。

霍珩当即皱眉,人刚进门就有

点赶客的意思,“你怎么来了?”

江明珠看见他就双眼一亮,娇嗔道:“上次在李家村,你不是说要来找我,我在府里等了好些时日也不见你来,珩哥哥,你是不是骗我?”

有这事?霍珩早就给忘了,就算有此事,那也是不得已答应的,他又怎会去郡王府找她,他与江家人,暗地里早就撕破脸了。

霍珩此刻也很不喜她靠近,板着脸道:“朝中太忙,没时间去郡王府。”

随便哄一句,江明珠就高兴,“我就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珩哥哥,你以后不去李家村了吗?”

话落,男人表情僵了下,似想起什么,脸色有点难看。

“不去了。”

江明珠松口气,不去好啊,那种贫民窟,又脏又乱,有什么好去的,别脏了她裙子。

“那样最好,我上回去那找了你好久,还向人打听你来着。”

江明珠想起去李家村那次,去的时候踩到水坑,鞋脏了,回来的时候又弄脏了裙摆,把她气死了。

“那地方差是差了点,不过也有长得貌美的女子,我还向她打听你来着。”她喃喃句。

霍珩当即抬头看她,“她长什么样?”

江明珠的脸耷拉下来,盯着他看,“珩哥哥,你认识她?那女子怀孕了,好看有什么用。”

不必问了,霍珩已经猜到她说的是谁,就李家村那地方,怀孕长得又貌美的女子,除了她没别人。

先前霍珩还在猜测,她是如何知晓自己身份的,现在看来,应当是见过江明珠了。霍珩无奈苦笑,为何又想起她,不是说好要忘记。

回来一个多月,白天忙碌,没功夫想别的,可是一静下来,她的身影就出现在脑海,怎么都甩不掉,眼下江明珠只是提了一嘴,他就又想她了。

霍珩暗骂自己,为何就是忘不了呢?

此刻心烦意燥,无心看书,更别说应付江明珠。他面无表情,冷声道:“你先回去。”

江明珠跺脚,不愿意,“珩哥哥,你莫不是看上那女子了?”

要不怎么她提了句,他就变脸呢。女人总是在这方面特别敏感,她也不例外。

“胡言乱语。”霍珩心累,只想她快走。

“珩哥哥,我们去赏雪吧。”

江明珠吃软不吃硬,霍珩知道,但他实在没心思哄她。可要不把她打发走,在眼前晃着也心烦。

思及此,霍珩语气软了几分,“改日吧,我去找你。”

话刚说完,江明珠就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好,可不能骗我。”

终于将人打发走,霍珩往后一靠,无声叹息。可是没过一会,书房门口就探出一个脑袋,小心翼翼的往里看。

霍珩察觉到了,睨了眼就收回视线,“进来吧。”

清月刚从外头回来,老远就看见江明珠往凌云阁走,她就跟过来瞧瞧,还以为她会吃闭门羹,不想表哥不但见了她,还哄得她兴高采烈。

清月高兴了,撇撇嘴道:“表哥,你怎么还见她呀,你就该冷落她,江家没个好人,拽什么拽。”

她一靠近,霍珩闻到的不是脂粉味,而是油腻的味道,男人看了眼她的手,嫌弃的皱眉:“吃的什么?出去。”

清月低头扫了眼,满不在意,“刚买的油饼。”

她没注意男人的表情,依旧自顾自的说着:“表哥,要不你娶她吧,娶她回来狠狠欺负磋磨她,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屋里就是暖和,清月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半天不见他回话,便回头看了眼。霍珩没看书,也没看她,而是盯着她手中的油饼看。

清月神色不自然,走过去问:“表哥,你饿啦。”

说着将没吃的递过去,霍珩居然接了,这让清月十分诧异。她想,表哥大概是中邪了。

殊不知霍珩看见这油饼又想起了她,她也喜欢吃,最后见她那晚,她手上拿的就是油饼,还被他扔了。

霍珩尝了一口,气味挺香的,但是也油腻,他不爱吃。霍珩放在一旁,心中说不出的苦涩,喟叹着闭了闭眼。

清月一头雾水,轻声问了句:“表哥,你怎么了?好奇怪。”

她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霍珩感觉吵,便冷着脸让她先出去,他想静静。

清月看他脸色不好,不敢忤逆他,就老老实实的回去。人一走,屋内彻底安静下来,霍珩感觉更孤寂了,心里空落落的,怎么都填不满-

夜晚,静谧无声,光影绰绰。

王齐站在门口守夜,困得熬不住,便在门口打盹,忽然,房内传来一道惊呼的声响,吓得王齐立马醒了,瞌睡全无。

王齐不急不忙的打个哈欠,心道:公子又做梦了,这是第几次了?他数不清。

就他守夜的日子里,每晚这个时辰,公子就会从梦中惊醒,然后喊人送茶进去。

“来人。”

王齐眼一睁,这不就来了。他朝旁边的小厮使个眼色,后者立马进门,听候吩咐。

“送壶茶来。”

看吧,被他猜准了。

没过一会,霍珩朝外喊了声:“王齐,什么时辰?”

“刚过子时。”

霍珩大口呼吸,从床上下来,额头渗出细汗,可见是从梦中惊醒。睡前喝了安神汤,不想一到子时还是会惊醒。

日日如此,霍珩不得不承认,纵然她轻视自己,他还是放不下她。

热茶来了,王齐给他倒了杯,试探道:“公子,您又梦见什么了?”

霍珩瞥了他一眼,没说话,默默喝茶。她在梦里还是拒绝自己,跟一个陌生男人走了,男人样貌看不清,但给他一股熟悉感,待他想看个仔细,她又推开自己。

霍珩叹气,为何在梦里还是拒绝他?他有那么差?或者说,那个男人比他好在哪里?

想到这又叹息声,王齐瞅着公子这状态,显然是放不下那位女子,但又碍于面子和自尊心踏不出那一步,日日如此,身体怎么受得了。

王齐咳嗽下,大着胆子开口:“公子,想做什么就做吧,别日后想起来后悔。您每晚都睡不好,这样身体吃不消。”

“有话直说。”

王齐摸摸鼻子,这意思,是不是拉不下面子开口,要他说出口?嗯,估计是了。

“属下的意思是,要不去李家村看看,那边的小吃不错。”说完观察男人神色。

冰冷的视线扫过来,王齐当即闭嘴,心脏扑扑跳,难道他会错意了。

“胡说八道什么?”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

谁说要去李家村了。

男人仰头喝了一杯茶,杯盏重重落下,冷硬的说了句:“睡觉。”

说是睡觉,其实王齐知道,他是睡不着的。

翌日下朝,霍珩换了衣服,漫不经心对王齐道:“昨日你说哪里的小吃不错。”

王齐憋着笑,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些,“就是李家村那边,您要去看看?”

漆黑的眸子闪了闪,神色极其不自然,“去吧。”

一个多月的时间,折磨的够了,既然放不下,看看也无妨,好让自己彻底死心。

第43章 043寻找

皑皑白雪笼罩整个李家村,多了点洁白干净的感觉,村子也愈发安静了。

霍珩站在门口望着,感叹村子倒是没什么变化,还和以前一样。可是眼前的院子,为何如此冷清寂寥,仿佛许久无人居住一般。院子里空空荡荡,常用的那些通和盆都不在,门上也上了锁,是出门了吗?

“你去看看?”

霍珩让王齐去敲门,自己跟在他身后进了院子,门上的锁有点生锈,王齐从门缝中往里看,里边昏暗,没有一点人气,王齐皱眉,回头看他:“公子,没人呀。”

男人白了眼,他有眼睛,能自己看,门上都上锁了,有人才怪。霍珩扫了眼院子,并不打算走,既然来了,就要见到人才是。

天色阴沉,估摸着晚上有雪,寒风凛冽的佛过脸颊,冰凉刺骨,跟刀割的异样。

王齐瞄了他一眼,想劝他找个地方坐坐,没必要站这里吹风,可瞧着男人阴沉的面庞,又不敢开口了。

约莫等了一炷香,风越来越大,

要等的人还没出现,王齐不耐烦的动了动,朝霍珩睨了眼,男人不动如松,脸上的表情也没丝毫变化,耐心十足,着实让王齐惊讶。

倏地,隔壁传来开门声,杨大嫂午睡起来,站在门口扫了眼,然后就看见霍珩和王齐。

杨大嫂眼一亮,接着又疑惑不解,朝这边喊了声:“表哥,你怎么回来了?”

霍珩终于动了动,微微偏头,开口就是问她:“她怎么不在家?”

说完,明显的感觉到杨大嫂表情变了,看他的眼神古怪。

“表哥不知道吗?”她问。

霍珩眼皮突突跳,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

果然,接着就听见杨大嫂道:“秀秀早就走了,一个多月了。”

霎时,霍珩愣在原地,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脑子里重复着刚才的话,她走了,且离开一个多月,不就是两人见了最后一面就离开的。

霍珩脑子嗡嗡的响,好半响回过神来,紧着嗓子问:“她去哪了?”

是不是那个男人来接她的?霍珩很想知道。

杨大嫂面色为难,从隔壁过来,当着霍珩的面说:“秀秀说她丈夫来接她,但那天清晨,我看见她是一个人走的。”

“一个人?确定没看错。”

杨大嫂很认真的点头,“不会错,就是一个人,我想追上去问问,但是没追上。”

男人垂眸不语,拧着眉头若有所思,几息后抬头,对王齐道:“把门踹开。”

王齐没犹豫,一脚就踹开了老旧的木门,屋内很凉,踹开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了。霍珩先扫了一圈,然后抬脚朝她房间走去,屋内干净整齐,属于她的日常用品全都不见了,男人慌了神,随即朝他的房间去,干净的像是从未有人住过,抹掉了属于他的一切痕迹。

霍珩心口抽了一下,有种撕裂的疼,难受的呼吸不上来,脸色异常难看。

杨大嫂后脚跟过来,又问他:“秀秀说你出远门了,要很久才回来,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说他出远门了,真是可笑,那个女人满嘴谎话,临走还没对杨大嫂说实话。

霍珩偏头看了眼,顺着她的话嗯了声,也不想解释。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外走,刚走到院子里,就见杨大哥从衙门回来,瞅见霍珩的刹那,瞬间变了脸。

想低头行礼,又见自家媳妇跟在身后,一时手足无措,便点头微笑下,规规矩矩站在一旁,朝自家媳妇使颜色,奈何杨大嫂不理解,还跟在霍珩身后。

问道:“诶表哥,你要去找秀秀吗?你去看看也好,我怕她那个丈夫靠不住,亏待她。”

杨大哥拉她的手,小声说:“别说了。”

杨大嫂白了眼,觉得他碍手碍脚的,“拉我干嘛,我在跟表哥说话,你先回去。”

两人在霍珩身后拉拉扯扯的,霍珩注意到了,只是没说话,他望着眼前的院子愣神,似乎看到了那些温馨平淡的日常,他那那时其实是喜欢的,也享受的。可是现在院子空荡,早已物是人非。

霍珩出了院子,杨大嫂在身后喊:“表哥表哥,你去哪呀?”

“别喊了。”

霍珩已走远,杨大哥终于能畅快呼吸,咬牙对杨大嫂道:“你知道他是谁吗?大呼小叫的。”

“谁呀?”

看着杨大嫂茫然的眼,杨大哥也说不出话来,要不是上回在大理寺看见霍珩,只怕他到现在也不知他是谁。

“哎,算了,不跟你说了,反正是惹不起的人物。”

说完回了家,杨大嫂在原地想了半刻,也不出是哪个惹不起的人物,是不是诓她的?

“到底是谁?”-

城外,两匹骏马狂奔在道路上,身影极快,一阵风似的,转眼不见人影。

霍珩从李家村离开,没有回府,而是径直骑马出城,去泰安村。之前林秀秀带他去过一次,他记得路,想了想,便决定去看看。

两人在村口下马,然后进村,眼下大雪寒冷,村里人都躲在家里取暖,所以一路没遇到其他人。

洁白大雪中,霍珩一眼看见林秀秀家,院子被雪覆盖,无人打扫,院门也上了锁,像是无人居住般。

男人一路赶来,耳垂和鼻尖微红,大口喘着气,略显狼狈,见眼下情景更是慌了神。不等王齐上前,他便推门进去,门上的锁全是铁锈,上面盖了一层雪,他把雪扫开,握在手中掂了掂,好凉,手仿佛没有知觉。

很显然,林孝也不在家。

霍珩面色阴沉,脑子在飞速转动,越想,脸色越难看,处在爆发的边缘。王齐本想安慰两句,瞧着他这神情,吓得不敢开口了。

恰巧此时,卖货郎吴田挑着担子从门口路过,霍珩与他有两面之缘,记得他,于是问他打听两句。

“你知道林孝文去哪了吗?”

吴田鄙夷的扫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挑着担子从他眼前过,王齐见状,将人拦下。

“你怎么走了?就是找你打听点事。”

吴田眼睛来回转,没好气的把单子扔下,说:“林伯伯早就离开这了。”

霍珩皱眉,按理说林孝文不会离开这,为何?父女两一起走了,是巧合,还是商量好的?

“他为什么要走?”

吴田嘁了声,眼里的鄙夷就写在脸上,就差说出来了。

“这要问你啊,你不是秀秀的丈夫吗?她去哪了你不知道。”

泰安村所有人都认为,他才是林秀秀的丈夫,对于林秀秀口中另一个他,毫不知情,到底是有还是没有,恐怕只有她自己清楚。

吴田挑着担子欲走,又被霍珩拦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她说了什么?”

“她没说什么。”吴田感觉烦,索性说个明白,“林伯伯说秀秀丈夫负了他,要去找他算账,她丈夫不就是你嘛。”

话说完,霍珩当即僵在原地,吴田趁此机会走了,走之前不忘呸了声:“呸,负心汉,装什么装。”

王齐气得脸疼,但是看霍珩的脸色,比刚才还难看,公子这是气得肝疼了。

风大了些,佛过脸颊比刚才还冷,半空飘起了细细的雪花,洋洋洒洒,落在地面和头顶。

霍珩在原地愣了许久,才迈开步子往前走,沉默中走到村口,然后对王齐道:“派人去找她。”

“公子。”

王齐面色为难,注视他,鼓起勇气开口:“她已为人妇,算了吧。”

男人冰冷的眼神扫过来,王齐立马低头,不吭声了。

霍珩何尝不知道,可没亲眼所见,他终究是不信。再加上林孝文突然离开,他总觉得,林秀秀有事瞒着自己。

大雪纷飞的冬天,霍珩除了上朝,其余时间都在外边,他在找她。

可是十天下来,没有一点音讯,直到新年前一天。临出门的时候,被梁氏撞见,梁氏是特意来找他的,霍珩最近行为异常,府中众人看在眼里,起先梁氏以为他是出门陪着即将生产的外室,后来隐隐听见下人议论什么,才知他在找人,是一个女子。

梁氏叹气,她这个儿子,终是栽了。

“新年了,别再出门,省得你祖母有话说。”

梁氏将人拦下,不让他出门,霍珩朝王齐看了眼,王齐立马会意,转身朝外走。

霍珩看梁氏,说:“晚些时候我去给祖母请安。”

梁氏点头,稍微松口气,以为将人留下了,不想话刚说完,霍珩就径直掠过她身边,朝门外走。任由梁氏在背后喊他,也无动于衷,他就是要去找那个女人-

汴京北城。

雅致安静的院子贴了新春对联,添了几分喜庆。小雪飘着,落在院子厚厚一层,窗口开着,女子趴在窗台往外看,不知看了多久,鼻尖冻红

了也不知道。

憨厚的小丫鬟进来看见,忙把窗关上,“娘子,当心着凉了。”

“不会,屋里很暖和。”

屋里烧炭,确实暖和,也不必穿的很厚重。

待在这里一个多月,林秀秀从没出门,连房间都很少出门,每日不是吃就是睡,偶尔无聊就在屋子里走走,人养的红润,丰腴了一圈。

女子慵懒的倚在美人榻上,问她:“新年了,要回去看看吗?”

“不回去,明年五月可以探亲。”

小丫头笑了笑,帮她拉好毛毯,问她:“娘子新年有什么心愿?要不咱们出去逛逛。”

心愿吗?

她真有,就是想快点生下孩子,她想走了,离开这。

林秀秀觉得日子过得太慢,要是一眨眼孩子生下来就好了。她们稳婆已经找好,现在就等着孩子出生。

正想着,康伯过来看她,进门就说:“主家老太太托我送点东西过来。”

第44章 044生子

林秀秀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公子从未出现过,康伯是常客,兴许是担心发生上回的事,听康伯说,公子派了人在周围保护,那些人不会妨碍她,让她别担心。

康伯每回来的时候总是带东西,有时是银子和首饰,有时是补品,偶尔也会有那边老太太捎东西过来。

林秀秀是惊讶的,如此看来,老太太他们都知道她的存在,且默认了。有了那么两回后,她也就坦然接受,想着老太太她们定是念在肚子里的孩子,不然她们也不会让康伯捎东西过来。

前两日康伯来过一趟,说是新年到了,问她缺点什么,他好去采买。她住在这里,身边就一个丫鬟伺候,两人吃不了多少,就说不麻烦,不缺吃穿。不想今日康伯还是来了。

小丫鬟给康伯倒了热茶,然后扶着她坐下,她身子越来越重,尤其是这一个月,肚子大的快,走不了远路,还要她扶着。

林秀秀深呼下,对康伯道:“老太太怎的又送东西来?”

康伯笑笑,脸上皱纹堆在一起,说:“老太太也是担心,听说你身边就一个丫鬟伺候,怕照顾不周。老太太给,你就收着,别亏了自己。”

她点头,这是自然,她一定不会亏待自己,现在得到的,就是她后半辈子的保障,有了这些,她和爹能轻松很多。

“我知道,东西我收下,帮我谢谢老太太。”

康伯年纪大,还要常常往她这里跑,也是辛苦。她知道康伯要攒养老钱,每次公子送首饰来,她都会给康伯一份,康伯每回推辞,但也拗不过她,便收着。

这回也一样,林秀秀要给康伯山参,康伯忙摆手,道:“这是老太太给你的,要是被老太太知道,定要怪罪了。”

“你也说了是给我的,那便是我的,我想送人,老太太不会说什么。”

康伯比林孝文年龄还大,有时看见康伯,就像看见林孝文一样,她心疼。

康伯最终收下了,走到门口顿住脚步,似乎有话想说,略一思忖,转身回来。语重心长道:“娘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您直说便是,不必有顾虑。”

康伯叹气,声音压低:“这几回我回府,瞧着老太太和夫人的意思,等孩子生下后,想接您进府。娘子,您不考虑考虑?”

类似的话,康伯之前也问过,那时她一口否了,不想困在深宅后院,现在还是一样,这个想法没变过。她是个守信的人,说好生完孩子就离开,现在也是如此。

林秀秀低头抚摸腹部,有一丝不舍,毕竟是自己怀的孩子,他在自己肚子里待了半年多时间,他是活的,会动,她与他之间是有感情的。

可是有感情又如此,终究是要分开。

她轻轻叹息,摇头道:“我还是那句话,孩子生下就离开,公子会答应的。”

“哎。”康伯喟叹下,神色严肃,“好吧,要是有一日改变主意,跟我说便是,我去传话。”

老太太和夫人不是厉色的人,好歹生了孩子,她们会同意她进府,再说,高门大户要脸面,孩子也需要母亲,若不是如此,康伯也不敢说出这话。

林秀秀懂康伯的好意,想着哪怕是个妾,后半辈子也不愁吃穿,只是她不愿做妾,而且她现在手中的银两,够她和爹用几辈子的了。所以她拒绝。

康伯走了没多久,雪下的更大了,丫鬟把门合上,没有寒风灌进来。

不过是说了会话,她就累了,慢腾腾的回房休息,等醒了再用饭。

日子一天天过,转眼到了新年那天,外头鞭炮震天,人声鼎沸,很是热闹。可一切与林秀秀无关,她没出门,坐在屋里听着喧闹的声音,没太大感觉,唯一的想的就是林孝文,不知他新年如何过?

应该过得不差,分别时她给了许多银子,够他用几年。这般想着,便没那么难受了。

新年一过,春天就来了,没那么寒冷,微风轻柔又暖和,还裹着树叶和花朵的淡香,特别舒适。

林秀秀偶尔会出门走走,想着舒缓心情,但每次出门总有人盯着她看,大抵是看见她新搬来,又没看见丈夫出现,好奇吧。被打量的多了,她就不想出门了,还不如当初住在李家村的时候,至少没人盯着她审视-

二月中旬,天气愈发暖和,离生产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两个稳婆住了进来,孩子的衣服鞋子也已准备好,就等着孩子降生。

林秀秀也紧张,毕竟年纪轻,又是头一回,揪着稳婆问了好几次,生孩子疼不疼?稳婆笑呵呵的回她,若是胎位正,孩子生的就快,要是胎位不正,怕要些功夫。

稳婆怕她太紧张,说完又宽慰她,让她多走动,孩子好生。无奈,每顿饭后,林秀秀就出去走走,她不知有用没用,反正心里宽慰许多。

三月初,林秀秀晚饭后出门散步,转眼就变天,忽然飘起了小雨,她仰头望了眼,然后对小丫鬟道:“下雨了,咱们先回去。”

“娘子慢些。”

等会雨淋湿小路,就不好走,她大着肚子,怕有意外。林秀秀走的小心翼翼,不想脚下踩到小石头,一滑,微微往后倒,幸好丫鬟手扶着,才没摔倒。

林秀秀心跳的剧烈,有些后怕,赶忙拍着胸口缓缓。

“吓死我了。”

“娘子当心。”

她应了声,走了几步感觉不对劲,肚子好像疼了下,本来是没在意,因为孕晚期孩子频繁活动,偶尔疼一下正常,可是她感觉腿间有暖暖的液体,裙子也湿了一大块,不由得低头去看。

“好像,好像羊水破了。”

这是稳婆说的羊水吧,应该是了。

林秀秀大惊失色,急切道:“快,快回去。”

丫鬟也慌了神,扶着她的双手颤抖,说话也结巴,“好好,当,当心。”

两人走的东倒西歪,还没到院门口,丫鬟便扯着嗓子喊:“稳婆稳婆,娘子要生了。”

没过一会,院子的人就出来,帮忙将人搀扶进去,随后各忙各的。庆幸她们每日都烧水备着,眼下忽然生产,不必手忙脚乱。

小丫鬟忙完又出门,去通知康伯。

定国公府。

霍珩近来还在找人,快要走火入魔了,不止梁氏和霍远山劝过,就连王安和王齐也劝过。一个了无音信的女人,上哪去找。

除了上朝忙朝政,还要抽空去找人,几个月

下来,人瘦了一圈,神态也疲惫了。梁氏瞧了心疼,奈何霍珩固执得很,一副不找到人不罢休的模样。

说的多了,怕母子情分生疏,后来也懒得劝了。

梁氏晚膳后散步,余光一转,就看到霍珩急匆匆出门,不由得叹气,瞧他那样子,定是听到那女子的消息,急着出门。

类似的情况梁氏见过两三回,每回满怀期待出门,失望而归。眼下又是如此,梁氏瞧着都累,倒想见见那姑娘了。

“珩儿。”梁氏想视而不见,不想嘴诚实,看见人就喊了一声。

霍珩脚步微顿,回身看她,“母亲有事?”

梁氏笑的尴尬,讪讪的摆手,“没事,你这是去哪?”

“有点事,出去一趟。”

梁氏懒得问他什么事,想想也知道,定是那件事。梁氏无声叹息,刚想摆手让他走,就见管家从一侧匆匆跑来,喘着气对两人道:“康伯求见。”

两人互看一眼,当即皱眉,康伯来的如此匆忙,是有急事了。梁氏立马想到霍珩的外室,算算日子,孩子降生也就这几日,难不成是要生了。

想到这,梁氏随即对霍珩道:“怕是孩子要生了,你不许出门。”

霍珩皱眉,“知道了。”

如梁氏猜想的那样,确实是要孩子要生了,梁氏本想跟着一起去看看,奈何外边雨大,出门不方便,就让霍珩自己过去了。

马车在雨幕中狂奔,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康伯先过去,霍珩则坐在马车内等着,他还记得康伯说的话,她不想见自己,孩子生下就离开,遂以他也不强求,照她的意思办。

康伯进门的时候丫鬟忙得进进出出,还有她压抑疼痛的嗓音,显然是嘴里咬着东西,克制住了。

康伯站在外边说了句:“公子来了。”

林秀秀嘴里塞着布条,闻言自己拿出来,满头大汗的朝外喊:“产房不能进。”

稳婆也在旁边附和,“对对,不能进,在外边等着。”

林秀秀疼的面部扭曲,比起怀孕的辛苦,生孩子更疼,为什么这么疼?

她大口喘气,没用劲,稍微休息会。稳婆不停在耳边喊:“看见头了,娘子再用点劲,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她深吸下,按稳婆说的做,拽着锦衾用力,感觉下身有东西慢慢滑出。稳婆欢喜,又道:“脑袋出来了,快了快了。”

她生的算顺利,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孩子顺利降生。

孩子的哭声响亮,整个院子都听见了,稳婆高兴的合不拢嘴,这下赏银只多不少了。孩子洗干净穿好衣服,便抱过来给她看。

“是个小公子,娘子瞧瞧,多漂亮。”

林秀秀耗尽力气,汗水黏着发丝,有种柔弱美。她瞧了眼孩子,红通通皱巴巴的,瞧不出像谁,也看不出美丑,声音倒是洪亮。

她笑笑,对稳婆道:“让康伯进来。”

丫鬟收拾好屋内,她身上也清理干净,盖着锦衾,露出一个脑袋来。须臾,康伯进门,走到床边看她。

不等康伯开口,林秀秀便问:“他们会对孩子好吗?”

“会。”康伯点头。

毕竟是外室子,能有多好,她想确认。

“很好很好吗?”

康伯红了眼眶,动容了,“是,很好,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这样吗?她放心了。

眼角划过热泪,林秀秀开口:“抱给他吧。”

康伯接过孩子看了眼,问她:“不再看一眼?”

她笑着落泪,“看过了。”

康伯站在原地不动,看看孩子又看看她,叹息声,还是走了。

大雨挡不住孩子的哭声,霍珩推开木门,看着康伯怀里的孩子,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说不清道不明。

接过来的那刻,孩子竟安静下来,窝在他怀里乖得很。

霍珩低头看,用手指触摸,对孩子的娘满心愧疚,“她想要什么都满足她。”

“老奴知道。”

马车转头消失在巷子中,来去匆匆。

霍珩注视孩子很久,末了对王齐道:“不用找她了。”

王齐愣了下,立马就知道她是谁,他不明白,但还是照做-

一个月后,距离汴京一百里外的安县。

清晨,林孝文开门的手僵住,目光直视那个消瘦脆弱的身影,拎着包袱,小腹平坦,脸色不似往日红润,多了几分苍白。

不见她的孩子,孤身回来,林孝文当即血液上涌,哽咽着:“秀秀。”

“爹,我回来了。”

第45章 045四年

四年后,安县。

正值夏季,天气炎热,燥热的风从街头吹到街尾,带来难闻的汗味,还有沉闷的空气,热的人大汗淋漓,好生难受。

街市上的花花点心铺却排起了长队,众人不顾炎热的天气,耐心等着买刚出炉的糕点,好一饱口福。要说这点心铺在安县确实有名,甜而不腻的点心,裹着清淡的香气,男女老少吃了没有说不好的。所以铺子开了没多久就打响名号,每日来买的乡亲多得很,要是铺子的老板娘亲自动手,那便像今日这般,大排长队。

最后一道玫瑰酥出炉,冒着腾腾热气,笼屉一打开,香味就飘出来了,闻着就很香,馋人的很。

眼下正是忙碌的时候,李媒婆从远处过来,踮着脚往里看,奈何人太多,就看见黑乎乎的脑袋在动,看不见他们的面庞,李媒婆急了,往里边挤。胖胖的身躯很有优势,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前排,她不是来买点心的,是来找人的。

“林老头,林老头。”

李媒婆朝里边低头忙碌的人挥手,等他抬头看过来,李媒婆兴奋的咧嘴笑,“林老头,你出来,找你有事。”

林孝文擦擦手,往里头看了眼,趁她没注意,一溜烟出门,和李媒婆两人走远了些说话。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不是说明天早上吗?”

李媒婆捂着嘴笑,那股高兴劲藏不住,“我这不是有好事嘛。”

林孝文低声问:“有合适的人了?”

“有了有了。”

林孝文期待的盯着李媒婆看,“谁啊?”

李媒婆笑嘻嘻的说道:“就是前街开茶楼的老板,他二儿子,和你女儿郎才女貌,正合适啊。”

话落,林孝文变脸,白了李媒婆一眼,没好气道:“什么正合适?他家老二是个混账,前日还看见他喝花酒,你敢帮他做媒?故意把我女儿往火坑里推。”

“哪能啊?”李媒婆讪讪笑着,瞬间没底气了,“男人嘛,总有把持不住的时候,回头让媳妇好好管教,一样能过好日子。”

话说的好听,林孝文可不信,他自己就是男人,还能不了解男人。

“不行,你别来我家了,我女儿不嫁他家。”

林孝文虽说没文化,但对女儿的婚事一直严格,挑三拣四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自己娶媳妇。

李媒婆见他要走,忙上前挡住他,“别别,再商量商量,别急着走。”

“有什么好商量的?我不同意。”

李媒婆也没耐心了,这都第几个了,林老头一直挑来挑去,要求多得很。想到这,李媒婆索性直接问:“那想挑个什么样的?我好找啊。”

林孝文往那边看了眼,说:“我女儿喜欢识文断字的,字要写的好,身上有书生气,温润儒雅,最好是书生,教书先生也可以,你要介绍这样的,没准看的上。”

李媒婆张大嘴听着,闻言皱眉,“你女儿难不成相当状元夫人?咱们是老百姓,要求别那么高,人家书生眼睛长在头顶上,咱们够不着。”

这话林孝文听着不舒坦,立马气冲冲的朝李媒婆道:“怎么不行?当不了状元夫人,还不能当秀才夫人,我女儿长得貌美,你瞧瞧,整个安县,哪个有她漂亮?更别说现在开了点心铺,好歹有个手艺,后半辈子不愁吃喝,谁娶了她是福气。”

“话是没错,可她不是嫁过人嘛,不好办呀。”

李媒婆为难,林娘子她见过,长得跟天仙似的,她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可惜啊,嫁过人,要不然别说书生,就是县令公子,也使得啊。可惜啊,可惜。

李媒婆在心里叹气,不过也不打紧,只要她真想嫁,还是好

找的。有颜有钱,谁不羡慕林娘子。

林孝文作为父亲,极其偏袒林秀秀,在他眼里,自己女儿就是最好的。

“嫁过人怎么了?好聚好散,再说,你也是二嫁,更不应该说这话。”

林孝文把李媒婆的往事当面说出来,李媒婆当场甩脸子,脸上挂不住了。

“狗嘴吐不出象牙,你女儿嫁人的事别找我。”

“安县媒婆不止你一个,我找别人去。”

林孝文不惯着她,她不做媒,有的是人愿意。林孝文气得要走,走了两步转身回来,朝李媒婆伸手:“给你的一两银子拿来。”

之前给了一两银子托她办事,现在她不愿意,自然要把银子拿回来。

李媒婆又不愿意了,讨好的笑着,“哎呀,林大哥,我说错话了,我认错,这样,林娘子的事包在我身上,您就放心吧。”

林孝文哼了声,做了几年生意,腰板直了,说话也比之前硬气。

“最后一次,要是办不成,银子得还我。”

“行行,我保证。”

林孝文这才满意的点头回去-

点心铺这会人少了许多,门口的空气都好闻了些。

林秀秀穿着青色的衣裙,白嫩的脸颊透着绯红,好看的紧。瞧见林孝文进门,问:“李媒婆来做什么?不会是你让她来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林孝文私底下在找媒婆给她做媒,上回她出门遇见那个王媒婆,听她说的。她还埋怨自己,问她要嫁人怎么不找她做媒,亏她日日来买她的糕点。

林秀秀哭笑不得,若是王媒婆不说,她还蒙在鼓里。她也没去林孝文跟前求证,知晓他是为自己好,为她的终身大事着急。可是有些事情,急是急不来的,特别是婚事。

面对她的疑问,林孝文笑着回应:“不是,她路过,聊两句。”

路过,谁信,李媒婆什么样的人,大半个安县人都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要来了,肯定是有事。

她洗个手,撩开耳侧的发,打趣道:“莫非是您想找老伴?”

林孝文惊的胡子一抖一抖的,说话都结巴:“我,我找什么老伴,这么大年纪,说出去笑话。”

她现在不就是在笑。

林秀秀确实在笑,眼睛弯成月亮,又亮又洁净,她走到林孝文跟前,叹息道:“娘走了好几年,您要是觉得孤单,就找一个,我支持您。”

林孝文盯着她看,越说越不像话,女儿没嫁人,他找什么老伴?

“胡说八道,你赶紧嫁人才是。”

林孝文说了这一句,她就不作声了,林孝文也知道原因,无非是跟前边那个闹翻了,心里还没放下罢了。他不想提起伤心事,忙找个借口离开。

林秀秀站在原地半刻,接着摇头苦笑,去了后院。这个铺子是她来安县后买的,前边是铺面,可以做生意,后边就是个小院子,有五间房,她和林孝文各住一间,两个伙计住一间,剩余的两间房则放着其他闲置物品。

环境还算安静,她很喜欢,最重要的是方便,晚上铺面一关,走两步就能回房睡觉,省事,也安全。

点心铺一般上午比较忙,过了中午人就少了许多,她就能回房歇着,让伙计看店。现在刚过中午,林秀秀去后边吃饭,午饭后要休息会,一觉醒来还要准备明天的食材,一天忙得晕头转向,就晚上能喘口气。

不过她喜欢忙碌的生活,充实有干劲,要是停下来,反而不习惯。

她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后,前边就响起一道男声:“一包桂花糕玫瑰酥。”

“您稍等。”

伙计包好点心,递给他,“您拿好。”

王齐拿着点心转身就走,径直朝不远处的茶楼走去,二楼包间,霍珩低头往下看过往的人群,神色无波澜,听着王齐敲门,淡淡的说了一个进字。

岁月在他脸上没有留下痕迹,只是让他愈发沉稳内敛,更有男人魅力。他扫了眼王齐手中的糕点,道:“买好了?”

王齐点头,老太太近日喜欢吃甜食,他们刚好路过,听闻有家铺子很有名,霍珩便让他去买点,等他们回到府里,老太太就能吃。

喝了以后一杯茶,霍珩起身,“走吧。”

趁着时辰尚早,两人骑马往汴京赶,不到两个时辰,就回了定国公府。

一进府,凌云阁的小厮就来报,说小公子闯祸了,现在在老太太那,让他赶紧过去。

霍珩疲惫的面上显出几分烦躁,“怎么回事?”

小厮道:“今个夫人带小公子去永宁伯府赴宴,跟他家的小公子打架,人家小公子额头肿了。”

霍珩皱眉,小小年纪就打架,脾气像谁?

“霍霖受伤了吗?”

“那倒没有。”

就是因为霍霖把人打伤了,所以梁氏到现在才回来,跟人道歉去了。回来问霍霖为什么打架,那孩子脾气倔,一句话不肯说。眼下霍珩回府,自然是把人请过去,由他这个父亲来处置。

霍珩急匆匆往老太太院里走,刚到院门口,就听见老太太维护的声音:“算了,小孩子打架很正常,哪家小孩不打架。”

“母亲,你就护着他吧。”

霍霖靠在老太太怀里,圆头圆脑的,黑溜溜的眼睛直打转,细看与霍珩有几分像。一副乖巧的模样,不觉得自己做错事,可看见霍珩进门的那一刻,他立马坐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霍珩睨了他一眼,又看老太太和梁氏,然后在一旁坐下。

问:“他闯什么祸了?”

不等梁氏回答,老太太急忙道:“没多大事,小孩子闹着玩。”

霍珩一听就知道,老太太护着曾孙,怕他受罚。梁氏也不作声,虽说嘴上数落孩子,可真要罚他,她不舍得。

“过来。”

他朝霍霖招手,让孩子过来。

霍霖不听别人的话,却很听他的话,规规矩矩站在他面前,用稚嫩的嗓音开口喊他:“爹,你不是明天回来吗?”

第46章 046“我想见见她。”

霍霖打小记性好,跟他说过话一遍就记住,聪明伶俐,会讨长辈欢心,自从有了他,死气沉沉的霍府也有了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