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嫂往她家瞅了眼,问她:“表哥呢?整日忙什么,不见人。”
说起霍珩,林秀秀想吐槽两句,她撇撇嘴,不满的说道:“他啊,整日练字看书,今天又去买纸去了,说上次买的纸不好,要换一家。”
“啊,他有那么多字要写吗?难不成表哥将来想当教书先生。”
林秀秀摇头,“嗯,不是。”
“我看他想考状元。”她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过我看他也考不上状元,没听他读过书,就看书,而且人家考状元挑灯夜读,他不是,到点就睡觉。一看就不刻苦。”
林秀秀想了想,笑道:“字写的不错,日后当个教书先生也不错。杨大嫂,眼睛怎么了?疼啊?”
杨大嫂轻轻扯下她的衣袖,尴尬的笑着,“表哥回来了,挺早。”
闻言,林秀秀神色骤变,回头一看,霍珩冷着脸站在不远处,不知何时回来的,听到多少?
她有点心虚,捏着糖糕的手抬起又落下,最后一句话没说,看着他进去。杨大嫂瞧这个情形,找借口走了,表哥板着脸的时候,还是很吓人的。
林秀秀晃悠悠的回家,想着要不要解释两句,但要怎么解释呢?
正想着,男人从房里出来,讥笑着:“字都不认识几个,还知道考状元。”
被人踩到尾巴,想解释的心立马就没了。
林秀秀没好气的说:“没吃过猪肉还没猪跑,再说,我说的也没错。”
是考不上状元,考状元多难啊,岂是普通人看两本书就能高中的。
霍珩倒也不气,盯着她看了两眼,问她:“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会。”昔日春桃教她写过,别的字不认识,但自己的名字和春桃两字,她很熟悉。
男人勾手,示意她过来,“写来看看。”
他的房里有笔墨,就摆在桌子上,一眼就看见。林秀秀许久没进他的房间,此刻一进门,鼻端就闻到浓浓的墨香,意外的好闻。
以前这个房间是空置的,她随手放些不用的东西,现在进来一看,有些陌生。虽说还是那个房间,但是气息和摆设以前不是从前的模样。
林秀秀扫了圈,放米的缸倒是一模一样。
她站在桌前,看了眼桌上的笔墨,拿起笔写下自己的名字,好久没练,已经生疏了。
霍珩站在旁边看,看她写了半天,终于写好三个字,不禁皱眉。写的什么字?好丑。
笔刚放下,霍珩就笑了,“三岁孩子写的都比你好。”
林秀秀不大高兴,谁说的,她写的字还是能认出来的,不至于他说的那样。
“胡说,谁家三岁孩子能写那么好。”
霍珩笑她嘴硬,字写的差还不承认,他三岁的时候就比她写的好。
“我教你。”
她没想那么多,听到他要教自己,立马就点头,“好啊。”
林秀秀不得不承认,他写的字确实好,苍劲有力,比外头的先生都写的好看。
男人站在她身后,娇小的身躯被强悍的身体笼罩,温度骤然升高,脸颊烫的发红,身体僵着也不敢乱动,一呼吸,就是成熟男性的气息,好闻,却也有压迫感。
林秀秀居然觉得自己做了个错误决定,不该让他教自己写字的。
她紧张的吞咽下,在男人手伸过来的那一刻,她猛地躲开。
“我,我,不想学了。”
慌乱中往后退一步,正好撞进男人怀里,坚硬的胸膛撞的她后背疼,她连忙侧身躲开。
霍珩呼吸一顿,鼻尖闻到女子发香,好闻得紧,刚想再闻一下,人就躲开。男人眸色幽深,眼底的情欲掩饰不住。
喉结耸动,哑着声线开口:“怎么不学了?”
她站在一侧,面颊绯红,俏丽乖巧,“忽然想到件事。这些日子麻烦你了,还没好好谢你。”
“所以想说什么?”男人好笑的盯着她,明明紧张的不行,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也是可爱。
“请你吃饭?”她暂时只想到这个。
没想到霍珩立马点头答应:“行,现在去。”
晚上不用做饭了。
林秀秀看看外边,现在是下午,出门吃晚饭也行。
“好吧。”-
两人出了李家村,漫无目的的在外头走。
霍珩背着手,偏头看她:“准备请我去哪里吃?”
“你说呢?”
她就带了一两银子,要是太贵就不吃了,不如回家做饭。
霍珩想了想,说:“南街那边有家酒楼不错,去那。”
一听去南街,林秀秀不自在,不是不想去,而是怕被人认出来,之前就住在那边,认识她的人也有。
虽说她害怕,但林秀秀也想去碰碰运气,要是遇见康伯就好了。打定主意,她便跟着去了。两人走在一起,男才女貌,一对璧人,相当打眼。
林秀秀不习惯,下意识的与他隔开距离,他可倒好,她往旁边走,他也跟着移动,令她没办法。
“路这么宽,你往边上走走。”
男人轻笑,瞅着过往的行人道:“万一你被人撞倒,我也好搭把手。”
霍珩睨了眼她的肚子,笑意瞬间收敛,“当心孩子。”
肚子越来越大了,衣服再也遮不住,要是被人撞倒,就没上次那么好的运气了。
她的手放在小腹上,闻言嗯了声,没再开口。
须臾,她扭头看了男人一眼,侧脸精致立体,唇薄,喉结凸起,滚动时特别性感。这男人,长相极好,身材也好,就是有时说话不好听。
可是,他是为自己好。
女子低头,粉白的面上露出几许娇羞,没让他瞧见。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背后传来一道响亮的喊声。
“秀秀。”
林秀秀疑惑的看了旁边人一眼,然后回头张望,此时,刚才的人又喊了声:“秀秀。”
来人避开人群朝她走来,林秀秀此时才看清来人,是吴田。
她张张唇,下意识的挡住肚子,不想让熟人知道。
“真的是你,我以为看错了。”
吴田没注意他的动作,说完看了眼她身边的男人,长的丰神俊朗,就是眼神很凶,像是要吃人。吴田打量他的同时,霍珩也淡淡扫了他一眼,是个男人。
她认识的男人真多,这个不知又是谁?
林秀秀不自在的睨了眼霍珩,又看向吴田,“真巧,你怎么在这?”
吴田不知她身边的人是谁,他为难的看着林秀秀,似乎有话要说。
“我找你好些天了。”
她的脸色微变,看了看霍珩,随后跟吴田走一边说话,霍珩阴恻恻的瞧着,表情不好看。暗想他们什么关系,说话居然要避开他。
吴田刚想开口,眼睛微垂,看见她隆起的小腹,满眼震惊,“你怀孕了?”
她点头,想瞒也瞒不住,肚子这么大了,除了瞎子都看得出来。
吴田歪头看不远处的男人,想到什么,便没多问,视线又落在她身上。
“赶紧回去看看吧,你娘她…”-
人来人往的街道,霍珩站在卖胭脂的小摊前,随便扫了眼,注意力又落在那边。两人不知在说什么,半天还没说完。
霍珩拿了盒胭脂看看,放在鼻子上闻闻,好浓的味道,不够淡雅随即放下。
少倾,林秀秀垂着脑袋回来,眼眶红红的,看着很伤心。
霍珩拧眉,再看刚才的男人,已经走了。
“他说了什么?”让她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她抬头,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开口的嗓音哽咽,要哭的模样。
“能不能帮我个忙?”
霍珩见不得女人哭,尤其是她哭。
“你说?”
她难得求自己,自己肯定帮。
林秀秀咬唇,难以启齿,可是除了他,她想不到要找谁帮忙。犹豫半响,她羞耻的开口:“能不能,假扮一次我相公。”
“什么?”
霍珩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她羞红了脸,难堪的没看他,显然是无奈之举。
男人哼笑,“林秀秀,你的惊喜真多。”
第37章 037“夫妻恩爱”
次日一早,林秀秀就带霍珩出城,径直朝泰安村去。
从昨日她提出荒唐的请求时,霍珩的脸色就很难看,一直到现在,可林秀秀困惑的是,他觉得荒唐无理,为何不向她问个明白呢。也不用像现在这般,板着一张脸,瞧着就凶狠不好亲近的模样。
一路上,林秀秀走的慢,男人迁就他,也慢悠悠的走着,时不时撇她眼,观察她的神态,看她是不是累了?需不需要休息?
她不开口,只顾着低头走路,霍珩也沉默不语,两人周身围绕着诡异的气氛,愈发尴尬了。
出了城门,林秀秀依然往前走,霍珩也没问她家到底在家,回家做什么?仿佛她不主动说,他就不问。
两人都憋着一股气,到最后,还是林秀秀憋不住了,先开口:“从昨日到现在你就没说话?生气了吗?”
霍珩望着眼脚下的泥巴路,再看周围成片的稻田和山林,不禁笑了笑,“我气什么?”
这话说的,让林秀秀顿时无言以对,她不该问的,显得她很在意。
从大路分岔口走到小路上,周围的景致瞬间不同了,霍珩从没来过乡下地方,除了那次逃开追杀的时候。他对乡下是陌生的,除了农田,就是土腥味,倒不是讨厌,只是不习惯。
男人偏头望了她一眼,眉心拧成川字,挺着大肚子走回家,也是辛苦。
他叹了声,朝她伸手,意思很明显,怕她摔跤,牵着她走。林秀秀低头看了眼,面色微红的摇头,神色认真的回了句:“我自己走。”
男人沉着脸,讪讪将手收回,背在身后,眼睛睨了眼,仿佛在说她不识好歹。
冬日阳光暖,晒在身上很舒服,风也较之前温柔许多,不再寒冷刺骨。
她撩开耳边的发,露出张粉嫩皙白的小脸来,明媚的眼水光潋滟,直直望向前方。
林秀秀咬咬唇,艰难的开口:“昨日吴大哥说,我娘病重,怕是时日无多,让我回家一趟。”
霍珩侧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没说话,等她说完。
“他们不知道我怀孕了,所以我才让你…”
才请他帮忙,假扮她相公。
林秀秀睨了他一眼,脸上有点难堪,“我不想他们担心,才出此下策。”
照她这么说,她父母不知她有孕,也没见过那个男人,如此遮遮掩掩,是拜过堂的丈夫吗?
霍珩在心里冷笑,问她:“他人呢?去哪了?”
林秀秀沉默,过了片刻回他:“他有事出门了,暂时不回来。”
她肚子疼的时候没出现,现在她母亲病重还是没出现,霍珩真不知道,为何还对他念念不忘。
“哼,出门了,我以为他死了。”
“不许你咒他。”
她的语气严肃,很护着那个男人。霍珩听了冷笑声,特别不是滋味,胸口隐隐抽痛了一下。她那么维护的人,却不是他。
霍珩没再说话,脸色难看的随她到泰安村。站在村口,林秀秀张望叹息,这个地方她好久没回来了,一如既往的平淡安逸-
村里这会没什么人,林秀秀很快就到了家里,大半年没回来,家里房子更旧了,摇摇欲坠,比她现在住的院子还破旧。
林秀秀侧头看他,忽然有点自卑感,后悔带他来家里。不知他看见自己家里的情况,会有何感想。林秀秀惴惴不安,看他的眼神也带了几分忐忑。
“到了,这是我家。”
男人脸色比刚才温和些,闻言淡淡的嗯了声,倒没流露出一丝嫌弃来,林秀秀暗暗松口气,接着朝里边喊了声:“爹,娘。”
她的嗓音不大,足够里边的人听见,林孝文一脸惊喜的从里边跑出来,看见人的那一刻欢喜万分,可看见她鼓起的小腹和身边的人男人时,林孝文神色骤变,满是茫然不解。
“秀秀。”林孝文每日照顾林母,整个人苍老的不止一点,两鬓白发苍苍,老了十岁的模样。
他紧着嗓子看她身边的人,问:“你这是?”
林秀秀知道他在想什么,看着霍珩笑道:“我,我成亲了,他是我…相公。”
说完,林秀秀咬着唇看她,露出几分不自在,霍珩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听她介绍完喉结滚动下,涌起陌生的异样,好像是兴奋激动,又好像不是,总归是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男人睨了她一眼,随后拱手低头:“岳父。”
他的言行举止有礼,很有教养,跟乡下的男人是不一样的。林孝文感觉的到,立马换了副笑脸,松了口气。
“好好,快进来。”
屋内破旧,里面却干净整洁,桌面擦的光滑,不见一点灰尘,看的出林孝文是个肯干活的人。
林孝文泡壶粗茶来,给霍珩倒了杯,期间不停打量他,越看越满意。他早就让秀秀找个人成亲生子,眼下她真带了个男人回来,林孝文别提多高兴,再说这男人长得好,气度不凡,又有教养,配的上他女儿。
林孝文裂开嘴笑,脸上的笑容没停止过,“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你跟秀秀怎么认识的?”
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霍珩是没什么反应,来之前都想好怎么应对了。他抿了口茶,正想开口,不料林秀秀抢在他前面回答:“他,他父母双亡,自己摆摊赚点钱,我就是经常去他那买针线认识的。”
霍珩偏头,林秀秀用余光瞥他,满脸心虚样,她吞咽下,很快转移话题,问:“爹,这些日后再说,倒是娘,她怎么样?”
说起林母的病情,林孝文就叹气,面上欢喜的表情消失殆尽,叹道:“入冬病情就加重了,喝药也不见好。”
“大夫怎么说?”
林孝文摇头,“大夫说,撑不过冬天。”
话落,屋内陷入沉默中,空气倏地稀薄,有点窒息的感觉。
林母撑不过冬天,不管是对林秀秀,还是对林孝文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他们早想过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来临。
霍珩看着她,不知怎么安慰,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谁也改变不了。他无声叹息,能感受她的难过,却无法劝她看淡。
须臾,林秀秀站起来,朝林母房间去,“我去看看娘。”
林孝文跟着过去,说:“现在睡着了,她现在脑子糊涂了,不认人。”
脚下步子一顿,难以置信的看了林孝文一眼,唇瓣张合,一句话说不出来。她嗯了声,然后进了房。
霍珩没跟进去,依旧在外边坐着,林孝文在门口看了眼,随后出来,陪着霍珩说会话。聊来聊去,林孝文忍不住问起他和秀秀的事。
霍珩勾着唇,一五一十的聊着,不外乎将方才秀秀说的话添油加醋一番,让林孝文更加确信他和林秀秀的关系,同时,也让林孝文对他们放心。
林孝文确实放心了,从前他想着闺女能嫁个什么样的人,今日见到霍珩算是了了多年心愿,他很满意。
“喜欢吃什么?我去买点。”林孝文问他。
霍珩神色从容,直说自己不挑,其实是知道,穷乡僻壤的,能买到什么,不如省着点。
林孝文没追问,打算等会自己出去看着买,过了片刻,林秀秀从房里出来,眼眶红红的,卷密的眼睫湿漉漉的,眼尾挂着来不及擦拭的泪珠,一瞧就是哭过。
男人皱眉,明显不悦,林孝文拍拍她的肩,让她看开点,人都有这一遭。接着,就去收拾房间,让他们晚上住下。
此时两人才想到,假扮夫妻最难得不是让林孝文相信他们,而是今晚要同房。
两人对视一眼,又神色的尴尬的移开视线,林孝文没察觉两
人间的猫腻,乐呵呵的进了林秀秀曾经的房间-
乡下人睡得早,晚饭后就洗洗睡觉,两人一进房间,齐齐站着不动。
霍珩打量她曾经的闺房,而她,捏着衣袖,不知所措。房里就一张床,怎么睡?林秀秀在苦恼这个问题。
静默须臾,霍珩在房里来回看看,笑说:“你小时候就住这。”
林秀秀嗯了声,结结巴巴的问:“怎,怎么睡?”
男人一低头,说:“我睡地上。”
“睡地上,现在冬天,地上很凉。”
冬天冷不说,这破旧的房屋也没个炭火,门窗还漏风,睡在地上说不准会着凉。他是自己找来帮忙的,要是受凉,自己会愧疚。
她一副为难的表情,看在霍珩眼里十分好笑,于是忍不住玩味道:“那一起睡?我不介意。”
“不行。”
她介意。
他们不是真的夫妻,怎能睡在一起?
霍珩轻笑声,情绪不明,“你说怎么办?”
她抿着唇,去柜子里拿了两床厚厚的被褥出来,在地上铺好。意思明显不过,要他睡地上。
烛光来回摇曳,朦胧昏暗,多了些许暧昧。
霍珩躺着毫无睡意,盯着头顶愣神。林秀秀侧身躺着,也睡不着,肚子里的孩子在动,她抚摸着,隐隐期待。
少倾,明亮的眸微垂,落在地面上,林秀秀盯着男人高挺的鼻梁看,问他:“我爹都问你什么了?”
霍珩微微侧头,“问我做什么生意?一个月赚多少,钱给谁保管?家里还有哪些亲戚,就这些吧。”
想到什么,霍珩又补充句:“对,问孩子的名字想好了没有。”
林秀秀听到前面尚且安静,最后这一句整个人都不好了,身体微微支起些,忐忑道:“你怎么回的?”
霍珩瞅着她,眉目清冷,眼底却流淌着一丝温柔。
“我说没有,让他帮忙想想。”
她微微放松,重新躺回去,“我爹怎么说的?”
“他高兴的合不拢嘴。”
林秀秀笑了,想不到他挺会哄人的。
屋内又安静下来,微妙的气氛在蔓延,林秀秀不自在,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过了一会,霍珩忽然问她:“冷不冷?”
“不冷。”她的声音闷闷的,像是闷在被子里,男人抬头看了眼,笑她。
明明被窝不暖和,却嘴硬。
“要不要我帮你暖暖?”他问。
闷在被窝的人没吭声,翻个身背对他。
霍珩见她不说话,也不打趣她,只是地上实在太硬,他睡不着,更何况和心悦的女子同住一屋,脑子总会冒出些旖旎场景,扰的他无法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霍珩忽然问她:“如果他不回来?你打算怎么办?”
等了半响,不见她开口,回应他的只有均匀的呼吸。
霍珩叹气,睡不着的只有他自己-
一天的时间,整个村都知道林秀秀嫁人了,嫁了个俊美郎君,夫妻恩爱,羡煞旁人。
这主要归功于霍珩,家里来个人,他就搂着她的腰,或是扶着她,怕她摔倒。
林秀秀瞪着他,漂亮的眸子盛满怒气,“你做什么?我能自己走。”
“隔着这么厚的衣服,我能做什么?让他们相信,我们是夫妻。”男人理所当然的解释一句。
可是放在腰侧的手,温度滚烫,仿佛能灼伤人。她的心跳的好快。
村里人是信了,林孝文也是满意,霍珩一早起来就挑水劈柴,相当勤快,只要人勤快,就不怕饿着。
林孝文端着药进去,秀秀随后也跟进去,就霍珩站着不动。一天的时间,足够他看清这个家的情况。
林孝文对女儿关心,是个慈父,林母现在脑子糊涂,不认人,秀秀喂她喝药也没认出来,不过看情况,两人没苛待她。
可他们怎么教出林生这个混账儿子?
霍珩陪她在泰安村住了三天,林母的情况不见好,这里又打听不到府里的消息,霍珩想着,过两天抽时间回去一趟。
这日,照旧是林秀秀喂林母喝药,林母靠在床头,一口一口喝着。倏地,眼神清明的望向她。
“秀秀,你回来了。”
她惊的抬头,眼睛一下就酸了,“对,回来看看你。”
林母有气无力的笑笑,分外和蔼,“我有什么好看的,老样子。倒是你,多为自己想想,别总顾着我们。”
她眨眨眼,忍着不让泪落下,“我挺好的,不必为我担心。”
林母是知道她的,孝顺乖巧的让人心疼,“是林家亏欠你,多大了?找个人嫁了吧。”
林秀秀抿唇,开口道:“我嫁人了,他是个好人,对我也好。”
“真的?带来我看看。”
霍珩就在外边,想见他随时可以。
“好,先把药喝了。”
林母不再说话,安静喝了一碗药,“苦,拿点蜜饯来。”
“您等着。”
林母看着她出去,微微笑着。
拿蜜饯的时候看见霍珩在外头,林秀秀想了想,朝他走去,“我娘想见见你。”
霍珩往里边看了眼,惊讶的问:“她醒了?”
林秀秀兴奋的点头,“对,认出我了。”
霍珩没说话,不觉得是好事,相反,有不好的预感。
两人进去,林秀秀见她阖眸靠在床头,脚下放轻,“娘,娘,蜜饯拿来了。”
林母睡得安详,喊了几声都没反应,霍珩皱眉,三两步上前,伸手去探鼻息。
几息后,手指缓缓收回来,一脸凝重的看她。
林秀秀意识到什么,脸色一下就白了。
“娘,娘,你醒醒…”-
林母的丧事办的隆重,村里大部分人都来了。
林秀秀一身白衣,显得脸愈发苍白,她往火盆里不停扔纸钱,眼睛红肿,早已没有眼泪。
瞥到那只宽大的手掌,她哑着嗓音道:“谢谢你,回去后,我们去你说的酒楼吃一顿吧,上次说请你的。”
男人淡淡的应了声,没作声。
她接着道:“对不起,我不该说你父母双亡。”
“下次不会了。”
林秀秀想,也不会有下次。
第38章 038暧昧
十一月的天冷,但林孝文还是找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下葬,林秀秀自然没意见,俗话说入土为安,她当然希望母亲能安息。
不过当日出了点小小的意外,林生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居然回来了。林孝文正伤心,看见他回来也没吱声,说了句让他去上香,便没再说什么。
林母下葬的日子,林秀秀不想多生事端,也懒得重提那些旧事,就当没瞧见林生一般。可林生倒好,故意在他们眼前转了圈,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们一眼。
林秀秀皱眉,目光落在他右脚上,他的右脚好像有伤,走路一瘸一拐的,没有往日利落。看了两眼便收回视线,林秀秀想,估计林生在外头惹了不该惹的人,才落下右脚的伤吧,真是活该。
林母的葬礼很顺利,就葬在泰安村不远的一片山林,走路一炷香的功夫,方便吊唁。
日头逐渐减弱,乡亲都回去了,林孝文拍拍她的肩,让她别太伤心,身子要紧。回去的时候各自沉默,伤心的情绪围绕着众人,除了林生。
林秀秀还以为林生会闹一番,不想这么安静,算他识相。
回到家,林孝文进了厨房,霍珩自觉过去帮忙,她就在屋里休息,看见林生进门又瞥了眼他的右腿,眼底好奇,但没说话。
林生察觉到了,轻哼声:“妹妹对我的腿好奇吗?”
她别开脸,面无表情,“你做了那么恶事,有如此下场也不奇怪。”
林生在她对面坐下,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了一杯,闻言痞里痞气的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自己的脚,表情带着恨意。
“栽在别人身上就罢了,要是栽在自己妹妹身上,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话里有话,林秀秀听出来了,随即皱眉不悦,质问他:“你什么意思?”
“妹夫没告诉你吗?”
林秀秀更不懂了,这事跟霍珩有何关系?
是他自己做了恶事,遭报应了。
“你自己遭报应,跟他没关系,你别把他扯进来。”
她很维护霍珩,跟护犊子似的,林生头一回见,神情怔了怔,接着哈哈大笑,手指指着她,咬着牙,半响没开口。
“行啊,胳膊肘往外拐,林秀秀,我这条腿怎么回事,问他去。”
不等她反应,林生就进了房,过了很久才出来。林孝文恰巧在此时进来,看见林生往外走,喊他:“马上吃饭了,你去哪?”
今天林母下葬,林生算懂事,没闹腾,林孝文还以为他转性了,高兴了一下午。可是这会,林生又要出门,林孝文的脸色当即变了。
林生拎着钱袋得意的抛了抛,道:“不吃了。”
他扬扬手里的钱袋,对林孝文道:“还是娘好,死了还留下一笔银子给我。”
林孝文脸色立即变了,赶忙回房看了眼,屋里的箱子全部打开,里边凌乱不堪,被翻了个遍,林生将家里的银子都拿走了。
林孝文气得脸色铁青,混账东西,狗改不吃屎,他怎么就觉得他转性了呢。
“孽障,畜生,你就不怕遭雷劈吗?”林孝文痛心疾首,捶足顿胸。
林秀秀上前安慰,无可奈何的盯着林生的背影,恨不得盯出个洞来。霍珩从厨房出来,跟林生打了个照面,林生稍微收敛点,一瘸一拐的跑得飞快,生怕男人追上他。
林生那个德行,霍珩不问都大概猜到怎么回事,扶着林孝文起来,朝林秀秀看了眼,淡然道:“吃饭吧。”
在民间几个月,他学会的技能可多了,生火做饭不成问题,连霍珩自己都诧异,有遭一日,他会为别人下厨做饭。
林孝文不是心疼钱,是心痛儿子不知悔改,林母下葬当天装的懂事,不想一天都装不下去,现在就露出真面目,哎。
在林家住的最后一晚,霍珩与她格外安静,随着林母去世,林秀秀想了很多,情绪相当不稳定,最后这晚更是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跟油煎似的,浑身难受。
霍珩睁眼睨了眼,问:“睡不着吗?”
“嗯。”
她应了声,很是敷衍,霍珩也不在意,静默须臾又开口:“这几日,我这个相公还称职吗?”
不提此事还好,一说这事,她的脸颊就不自觉发热发烫,想起连日来他的所作所为,村民对他的夸赞,林秀秀觉得不真实。也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和错觉,仿佛,他们本该如此。
荒唐的念头在脑海闪过,林秀秀很快甩掉,怕自己陷入不切实际的幻想中。
少倾,林秀秀回过神来,道:“这两日多谢你,明日我们就回去了,你就不必如此辛苦。”
她的语气很是客套,霍珩听了不大舒服,试探道:“如果我是心甘情愿的呢?”
被窝里的身躯一僵,慌忙闭上眼睛,不去看他期盼的眼神。
床上好半响没说话,男人等的不耐烦,又问了句,林秀秀继续装睡,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一看就是在装睡。
霍珩了然,腾的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朝她慢慢靠近,走到床边停下脚步,挺拔的背脊微微弯下,温热的呼吸洒在绯红的面颊,倏地,脸上更红了,跟抹了胭脂似的好看。
男人唇边勾起弧度,深邃的目光落在水润的红唇上,喉结耸动,朝柔软的那处靠近。
男人身上气息浓,散发着成熟男人的味道,一靠近就感觉到了,胸口不规律的跳动,怎么都静不下来。瞧着他没离开的意思,反而越来越近,藏在被窝里的紧紧拽着床单不放,胸口起伏不定,很紧张。
别,别这样。她在心里呐喊。
霍珩笑的肆意,鼻端全是她的气息,克制不住体内的躁动。那张水嫩的唇近在眼前,勾人采撷,男人吞咽下,缓缓凑上去。
就在快要贴上的那一刻,林秀秀猛地睁眼,偏头躲开。
紧闭双眼,颤着音道:“我,你,做什么?”
她一副被逼迫的模样,让霍珩躁动的情绪瞬间冷下来,“我能做什么,看你睡了没有。”
两人闭口不提方才的暧昧,默契的像是商量好的一样。
霍珩回地上去睡,她暗暗喘气,庆幸自己睁眼的及时,不然他们…-
离开前,林秀秀依依不舍的看着林孝文,短短几天时间,他又苍老了些许,老伴走了,儿子不争气,女儿又不在身边,这样的林孝文,浑身笼罩着孤寂和哀伤。
林秀秀红着眼,对林孝文道:“等我生下孩子安顿好,就回来接您。”
林孝文没回应,摆摆手,让他们回去,他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
“走吧,没事别回来了。”
一步三回头,林秀秀还是往前走。
一路沉默,霍珩也没说话,不知如何安慰,她现在正是伤心的时候,怕是要好些日子才能缓过来。
霍珩无声叹气,余光瞥到隆起的肚子,他怎么觉得,几天的时间,肚子又大了?林母去世,她伤心的没吃几口饭,肚子还大了,真是稀奇。
两人离开几天,一回家就将屋内打扫一番,杨大嫂从隔壁过来,问他们去哪了?
林秀秀垂着眉眼把事情说了,杨大嫂宽慰两句,又道:“人老了总有这一天,你得注意身体,毕竟不是一个人。”
说着看了眼她肚子,她抚摸着应了声。
“我走这几天,没人找我吧。”
“没有。”
杨大嫂一直帮忙看着,没看见有人找她。忽然,杨大嫂想起件趣事来,捅捅她的胳膊,说:“记得上回找人的那位姑娘吗?”
林秀秀细细一想,想起来了,不就是那位看着很贵气的女子。
“记得,她怎么了?”
杨大嫂笑道:“你离开的这几天,她还在找人,不知怎的,跟村头老李头吵起来了,官兵都来了,听说啊,那女子来头不小,老李头差点进去了。”
“有这回事?”林秀秀惊讶。
“是啊。老李头吓得不敢出门,问他,他也不说,可不就是老头大,怕那女子不放过他。”
那姑娘瞧着就贵气,娇生惯养的,想不到如此大的来头。她们那天还算客气,不然不就得罪她了。
现在想来竟有些后怕。
日子在平淡安稳中度过,林秀秀习惯了他的存在,偶尔也依赖他,要是没看见他,倒不自在。
她以为,两人能安稳的多过些日子,不想意外来的如此之快,让她措手不及。
那日去街上买针线,回来时绕了圈,顺便去买菜回来。街市就那么大,他长得俊美,气度不凡,想不注意都难。
林秀秀隔着一条街和几个摊位,看见男人站在无人的巷子里,面带微笑,神色慵懒,温柔的快要溢出眼底。他身边站着位姑娘,娇嗔的笑着,似乎在撒娇,正是前些日子找人的姑娘。
所以,那姑娘要找的人是他?他们认识。
她愣在原地,从未见他如此温柔过,一时慌了神。
林秀秀吞咽下,颦眉看了半响,男人似乎察觉到什么,皱着眉头看过来。她此刻反应很快,闪身躲在了摊位后,她不敢久留,匆匆回了家。
繁杂的情绪久久没有平复,直到男人回来,她还在房内待着。她想了很多,那女子是贵人,那么他呢。名字是假的,身份肯定也是。
照那姑娘对他的态度,他们关系匪浅,他也不是普通百姓。
之前她幻想,他们过平淡的日子好像不错,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妄想。
她离自己想要的安稳日子,一直都很远。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惊的眼皮突突跳。
“林秀秀,你在家吗?”
第39章 039坦白
男人低沉的嗓音忽然落在耳畔,惊的林秀秀胸口一跳,说话的声音都颤着:“在,在家。”
霍珩立在门外没走,她的声音听起来不对劲,紧巴巴的,紧张什么?男人眼皮一掀,难道刚才是她吗?
“没出门吗?开门。”
她捂着胸口,慌得
不知所措,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动了几下,她抚摸着,低头安抚他。而后朝门口道:“早就回来了,我很累,现在想休息。”
她怕霍珩问个没完,于是又补充句:“别打扰我,你忙去。”
外边好半响没动静,林秀秀侧耳听着,以为人走了,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结果下一刻,男人的声音又响起:“好好休息,吃饭喊你。”
弱小的心脏放下又提起,听见离开的脚步声,总算可以放心了。
林秀秀给自己倒杯茶喝,缓解紧张的情绪,告诉自己冷静下来,想想接下来的事,可是刚才的情景,一直在脑子里循环出现,怎么都甩不掉。最后她妥协了,叹息着躺在床上,任由自己胡思乱想。
一个下午没出门,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此时,霍珩又来敲门,喊她出去吃饭。
林秀秀睁眼,懒散的应了声,然后回道:“我不饿,不吃。”
男人不依,皱着眉道:“开门,出来说。”
从下午开始,她就奇奇怪怪的,现在又不吃饭,要说没事他不信。往日一顿吃两碗,眼下说不饿,明摆着应付他。
这男人不好敷衍,林秀秀早就知道,她找的借口显然不信,所以才追着问不罢休。她无声叹气,从床上慢慢爬起来,去开门。
“我不饿。”门一开,人没看见,话就已经说出口了。
男人锐利的目光上下扫视她,瞧她安然无恙面色稍稍缓和,就是心情看起来很差。
“又怎么了?谁惹你了?”
林生肯定不敢再来,自己也没惹她,那就是在为林母去世的事伤心,霍珩觉得这女人成天想不开,凡事向前看,她倒好,还在伤心。
林秀秀垂着头,眼睛往别处看,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
“我没事,就是吃不下。”
男人脸色不好,语气也冷硬,“糊弄我?早上吃的不是很香。”
她挠头,明显的心虚,林秀秀懒得再解释,便去桌边坐下。晚上霍珩蒸了鱼,青椒炒肉,还是一盘青菜,看着很有食欲。
刚才还没胃口,这会肚子就咕咕叫了,她脸上燥热,有些不好意思。
吃饭的时候林秀秀没看他,只顾着埋头吃,想着吃完赶紧走,省得面对她。
动作有点急,霍珩盯着看,问:“吃这么急做什么?”
“没有。”嘴里塞满了,声音模糊。
霍珩睨了眼微红的耳垂,敛眸道:“汴京冬天很冷,这房子老旧,挡不住寒风,不如换个地方住。”
话落,明显的感觉到她身子僵硬,林秀秀抬眸看他,试探从男人眼底看出点什么,可惜,霍珩是个喜怒不行于色的人,善于伪装,林秀秀盯着看了好一会,也没看出什么。
她收回视线,问他:“我住的很好,为什么要搬?”
当初找这个房子废了一番功夫,住的舒坦,租金也负担得起,要是换个别致的院子,她没那么多银子。
霍珩不急不缓的解释:“为你好,怕你和孩子冻着。”
她还是摇头,不想搬。
霍珩无奈,提了两句也就没再说话,他也不想搬走,但眼下情况对他不利,日后,他怕是不能常常在这里了。
江明珠已经找到他,安阳郡王和江长原很快会收到消息,一直待在这里不安全,所以霍珩才想换个地方住。今天好不容易打发走江明珠,说不准过几日会再来,要是她们一见面,不好收场。
想到这,霍珩不死心的又问:“确定不搬?”
“嗯。”
她其实想问他,为什么一定要搬走?隐瞒了什么?
如果她问的话,他会说吗?
算了,两人本就不是真夫妻,问这些做什么,徒增烦恼罢了-
天气越来越冷,寒风凛冽,冰冷刺骨。
林秀秀更不爱出门,但霍珩最近常常出门,天刚亮就出去,天黑才回来,日日如此,有一回她忍不住问,最近在忙什么?怎么早出晚归?
霍珩神色淡淡,身上带着寒霜进门,回她:“日后都要如此。”
具体在做什么,他没说。既然他不说,林秀秀便不多问,但心里隐隐有预感,他在这里待不久了。
那日天色很晚,外边飘着小雨,林秀秀撑伞去村头买豆腐炖汤,又是那条无人的巷子,她路过瞅了眼,又看见了霍珩。
这次他身边的不是姑娘,是个男人,衣着华贵,器宇轩昂,不是普通百姓。比起上次的震惊困惑,这回她镇定许多,他是贵人,身边来往的定是些世家子弟,不奇怪。
林秀秀望了两眼,很快就走了。
他说要搬家,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想找个机会问问。
此时,霍珩正压着眉骨面对三皇子的到来,他就知道,江明珠能找到他,旁人也能找到他。这不,三皇子就找来了,霍珩倍感无奈。
“殿下伤好了吗?”
三皇子微微一笑,“早就好了,整日躺床上装病,没病也憋出病来了。”
霍珩点头,稍稍放心,随即又问:“殿下找到这里,是有事?”
说到这事,山皇子神色收敛,眼神严肃些,“巴郡有反贼,父皇命江长原平叛,用人之际,父皇暂时不会动江家。现在不是咱们动手的时机。”
霍珩应了声,懂三皇子的意思了,只能说江家运气不错,能多活些时日。
说到这里,三皇子扫了眼他身上,问他:“既然你伤好了,何时回去?”
“明日进宫面见陛下。”
日后就有的忙了,每日要上朝,还要去衙门,只有晚上能过来。从国公府到李家村,坐马车将近半个时辰,要是从宫里过来,时间更久。
偏她倔强,还不肯搬家。
要是住的近点,他来回也方便。
三皇子不便久留,与霍珩聊了几句就回宫,霍珩也回了小院。回去时她刚炖好汤,冒着热气,浓郁的香。
林秀秀瞧见男人进门,面色如常的说了句:“刚好吃饭。”
他在府里用了晚饭,但也不介意再吃点,于是点点头,转身去洗手。
林秀秀今晚胃口不大好,饭没吃多少,倒是喝了不少汤。两人沉默不语,气氛说不出的古怪。
须臾,她放下碗,道:“上次说要请你吃饭的,明天去吧。”
“明天?”
“你明天有事吗?”
霍珩摇头,“没事,下午吧。”
上午他确实没空。
林秀秀哦了声,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
次日,天不亮霍珩就出门了,林秀秀听见动静爬起来,推窗看了眼,瞧男人背影逐渐消失在朦胧雾气中,不舍的合上窗。
过了午时,霍珩如约回来,不知从哪弄来的马车,就停在院门口。男人朝她抬抬下颌,示意她上去,不用走路出门。
她左右看看,见有人朝她这边看过来,羞得脸红,浑身不自在。出门而已,用得着坐马车吗?
不想被旁人盯着看,于是很快上了马车,不过坐马车确实好,不会走的脚疼。
霍珩坐在她对面,上了马车就阖上双眸,似乎很累的模样,她也不说话,撩着车帘看外边,累了也学他,靠在车壁上休息。
马车摇摇晃晃,走的平稳,不知走了多久,马车停下,两人一同睁眼,先看对方,然后才下了马车-
林秀秀跟着他身后,径直上了二楼,靠窗而坐,她说请客,所以让他点。霍珩就点了一壶茶和几样点心,茶是他的,点心则是她的。
她捏着桂花糕咬了一口,甜而不腻,带着淡淡清香,比她在外头买的好吃多了,不愧是有名的酒楼。
吃了小半块,林秀秀抬头睨了眼对面的男人,开口问:“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吧,想来你憋在心里许久了。”
她眨眨眼,面上有丝不自在,暗想他是何时看出来的?不过不重要,眼下有要紧的话要说。
喝了口茶润喉,认真道:“最近为何早出晚归?又为什么要我搬家,我想听真话。”
男人神色淡淡,情绪并无起伏,“我家人寻来,日后不能住你那了。”
此话半真半假,林秀秀心里也明白,咬了口糕点,点点头,“这是好事,我救你一命,你也帮了我许多,咱们谁也不欠谁,扯平了。既然家人寻来,你便回去吧”
霍珩面色冷了几分,他最讨厌她说扯平之类的话,他们之间,不是一句扯平就能了的。
“我若回去,你怎么办?”
男人漆黑的双眸注视她,幽深的像是深渊,吸着她一直往里看。修长的手指捏着杯茶,紧了紧,又道:“他会回来找你吗?何时回来?”
她愣了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会,他会回来找我。不用你担心。”
霍珩冷笑,他若不担心,难不成那人会记挂她。
“你先随我走,待他回来再说。”
“我不能跟你走。”
她摇头,不管霍珩出于什么目的,她都不能跟别人走。
林秀秀有时很倔,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
霍珩气得脸发青,这女人好似没心没肺,是真不知他的心意,还是故意装傻?
罢了,他是男人,该主动些。
“你知道我对你…”
话没说完,一直柔软的手就伸过来,捂住他的唇,“别,你别说。”
她不想听。也害怕他那些出格的话,那样,他们更不能像现在这般相处。
男人想说什么话,她已猜到,先前她有猜测,现在他真要坦白,林秀秀不敢听。
霍珩眸微垂,看着那只柔软细白的小手,抬起胳膊,将手握在掌中。女子羞恼的瞪他,想收回来,奈何没力气,只能干瞪着。
男人细细观赏,语气略显轻佻,“你的手不适合干粗活。”
“无礼。”
她的另一只手撑在桌上,上半身往前倾,纤细的脖颈尽在眼前,霍珩掀起眼皮,在她脸上转了圈,又紧紧盯着脖颈瞧。
皮肤很白,也很嫩。
男人吞咽下,眸色深沉,“手是你自己伸过来的。”
言罢,将她的手放开,让她好好坐着。
她整理好仪容,缓了缓,没心思待着,便道:“我先回去了。”
“话说完再说。”
他不给她时间考虑,现在就要她决定。
林秀秀很无奈,重新坐下,一副坦诚的语气,“你知道我的身世吗?了解我的事吗?我要是说了,你就不会让我跟你走了。”
男人下颌轻抬,从容道:“你说,我听着。”
第40章 040为人外室
霍珩自认识她的那天起,就知道她过的捉襟见肘,很不容易。一个姑娘大着肚子,身边没家人帮衬,若没有特殊原因,那就是命太苦。
后来见到了林生,他就彻底明白,她的家里肯定贫穷,再加上那个久未露面的男人,让霍珩既生气又心疼。心疼她的遭遇,也暗骂她傻,一个不将你放心里的男人,惦记他做什么。
霍珩感念她的救命之恩,对她早动了恻隐之心,纵然她怀了别人的孩子,他也想带她走。可是她呢?
她怎么想?
霍珩猜想,她跟那男人没多少感情,估摸着就是给了点好处,嘘寒问暖几句,林秀秀就上当了,傻丫头。所以林秀秀与自己坦诚时,霍珩是高兴的。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了解她和那个男人的事,对他有好处。
门窗紧闭,屋内很暖和,空气飘着清淡的茶香,好闻,激动的情绪也渐渐缓下来。
林秀秀将手里的点心吃完,又喝了两杯茶,眼眸微抬,对上男人端详的视线,胸口霎时一跳,乱了节奏。
男人背脊挺得比直,目不转睛的注视她,眼神直白火热,这让林秀秀愈发紧张。
“说吧。”
她吞咽下,咬着红唇低头想了想,过了片刻道:“我不是爹娘亲生的,我是弃婴,出生被人扔在林子里,是我爹上山捡到了我,抱回家养着,起了名字。”
“他们原本想着,将来长大了嫁给林生,所以自我记事起就知道,我是林家的童养媳。可是林生并无这个想法,他去了汴京,结识一帮朋友,整日吃喝嫖赌,要不就是偷鸡摸狗,后来欠了赌债,债主追上门来,他也就很少回家了。”
说到这,霍珩脸色就变了,沉着脸听她说完。
话说多了,林秀秀便喝口茶继续:“后来林生就打我的主意,想让我给一个员外做妾室,从中获取利益,那员外都可以当我爹了,我自然不愿意。好几次,林生想将我绑了去,要不是有乡亲们帮忙,我早就给人做妾了。”
她从未与人说起过这些事,现在说出口,除了心酸,就是说不出的轻松。她能面对黑暗的过往,说明她释怀了。
“后来呢?”男人阴恻恻的问了句。
她深呼下,浅笑道:“后来我从家里跑出来,就遇到了他,他对我很好,也不嫌弃我,就是不能娶我。”
“所以呢?”霍珩大概猜到了什么,咬牙说话:“让你做外室。”
林秀秀感叹他聪明,一下就猜到了,“是,我为人外室,身份卑微。”
霍珩脸色越来越难看,看她的眼神仿佛要吞了她似的,默了许久,久到林秀秀以为,他会拂袖而去,可是没有,他就那样盯着她,坐着一动不动,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如此,他该明白吧,再不会说出荒唐的话来。
说完这些,林秀秀倒是轻松了,不用遮遮掩掩,也能让他彻底死心,对他们都好。
桌上的点心诱人,她忍不住又吃了一块,茶水也见底,她擦擦手,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开。
刚站起来,脚还没迈出去,男人忽然开口:“孩子生下来给他,你离开他。”
他的话令林秀秀怔住,他坐在那里半天不是在想放弃她,而是在想办法说服她跟自己。
林秀秀震惊的唇瓣张合,半响没说话,“你…”
霍珩起身,三两步到她跟前,“我想要你。”
他从没那么心疼过一个人,也从未想要过一个女子,现在他想林秀秀留在自己身边,仅此而已。
林秀秀愣了片刻,反应过来便别开脸,不去看他充满情意的眼,“想要我什么?是做妾,还是外室。”
他的身份不允许娶民女为妻,只能是做妾。
霍珩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无言,林秀秀便知道,他有他的考量和难处。
她只想为人妻,不想再当外室了。
女子抿唇笑着,又道:“不管你是王齐,还是霍珩,你我身份天壤之别,不适合再见面,你走吧,别再来找我了。”
霍珩二字一出口,男人惊讶的注视她,原来她知道了,可她是怎么知道的?
谁告诉她的?
霍珩挡在她身前,急于解释:“当初骗你有不得已的苦衷,现在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她摇头,“我没有要问的。”
他是世家子弟,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林秀秀不认为他会放不下自己,不过是一时新鲜,过段时日就好了,她有自知之明。
“林秀秀,你就这么倔?看不清谁对你好?”
她对上男人受伤的眼,一字一句道:“他对我很好。”
霍珩挫败,他已经低声下气的说了这么多,可她呢,无动于衷。
屋内噤若寒蝉,只听到剧烈起伏的呼吸声。
静了片刻,林秀秀开门走了,她待不下去,胸口隐隐作痛,闷得她快呼吸不了。
就在刚才,看着男人受伤的眼睛,她很想说,他没你好,没你体贴,也没你温柔,更没你爱护自己。
可她不能说,这些话她只能藏在心底,最后自己逐渐忘却-
下了楼,她去柜台付钱,说好她请客,不能言而无信。她问掌柜多少钱,掌柜比了个数字,“二十两。”
“二十两?”
她震惊的盯着掌柜瞧,以为掌柜算错了,一壶茶,两样点心,就要二十两,太贵了。难怪霍珩说,这酒楼有名,感情价钱也贵的离谱。
掌柜上下打量她,脸上的表情未变,又把刚才的话重复遍,“夫人,二十两。”
“好好。”她出门就带了二十两,这下一分不剩,走路回家了。哎,她再也不来了。
给了银子,林秀秀心疼的直抽抽,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下更难受了,几天都缓不过来。
提着裙摆跨出门槛,门口的伙计倒是很热情,出门时喊了句:“客官慢走,欢迎再来晴芳楼。”
林秀秀步子一顿,当即转身看那伙计,问他:“你说这是哪里?”
伙计觉得她莫名其妙,从里边出来,居然不知道这是哪里。于是看着她说道:“晴芳楼啊,我们这酒楼在整个汴京都有名。”
“晴芳楼,不是庆芳楼。”她喃喃句。
原来是她听错了,难怪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
伙计看她不正常,多嘴问了句:“夫人,你没事吧。”
“没事。”
林秀秀忽然笑了,方才消极的情绪在此刻荡然无存,她终于找到了。
她转身进去,问掌柜:“掌柜的,我想找个人。”
“找谁?”
“找康伯。”
掌柜审视她,说话的声调低了些,“找康伯有何事?”
瞧掌柜小心翼翼的模样,她想,自己应该弄错地方了。
“你帮我传个话,就说有位姑娘找他,之前住在听潮巷,他知道的。”
她怕掌柜磨蹭,此刻身上又没银子答谢,便多交代两句:“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他,等见到康伯,我会答谢你的。尽快好吗?”
掌柜见她神色认真,不像是说谎,便点点头,答应她:“康伯前段时日摔断了腿,此刻在家休养,这样,明日我差人去一趟。”
康伯受伤了,难怪她好几次在听潮巷等他没等到。有了掌柜准切的答复,林秀秀稍稍放心。
“我三日后再来。”
掌柜点头,已经记下她的面容,林秀秀离开晴芳楼,慢悠悠走回家,等她回到家里,天都快黑了。自个累得精疲力竭,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林秀秀惊醒,连忙打开房门看了眼,对面空空荡荡,昨晚霍珩没回来。她心里失落,却也觉得挺好,昨日她说的那样清楚,依他的性子,便不会再出现。
一切回归平静,很好。
一个人也能洗衣做饭,就是日子枯燥点,等找到康伯,生下孩子,她就该彻底放下了。
连着好几日,不见男人身影,她怕霍珩出现,又怕霍珩从此不再出现,矛盾的想法。她知道自己不该想他,但她控制不住自己,每回一人坐下用饭,总能想起她。
无奈,她也能给自己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力。
转眼到了三天后,林秀秀再一次去晴芳楼,进门就找掌柜,掌柜记得她,指指二楼:“康伯在二楼。”
然后让伙计带她上去。
刚上二楼,就看见康伯在门口等着,闻声看过来,表情激动,十分欢喜。
“阿秀,可算找到你了。”
康伯的腿好了,已无大碍,就是人看着苍老些。比起他的激动,林秀秀显然镇定许多。
“进去说。”
康伯点头,等伙计下楼,立马就把门合上。康伯睨了眼她的小腹,面色一松,问:“这几个月躲哪去了?公子派了许多人出来找。”
她让康伯坐下歇会,随后将自己这几个月的去向说明,当然,其中有些事她没提。
“孙妈妈和春桃不在了,她们家人…”
康伯懂她的意思,惋惜道:“主家都安顿好了,你不必担心,倒是你,大着肚子,身边也没个人照顾,现在住哪里?我好向公子禀报,接您回来。”
她张张唇,居然犹豫了,须臾,她遮掩道:“这样,我每日来晴芳楼一趟,若有事,你也好找我。”
康伯看出她的犹豫,并没追问,点头道:“也好,等会我回去就去找公子。明日我在这里等你。”
“好。”
两人在房内聊了许久,直到午后才散去。
康伯火急火燎的赶回府,恰巧霍珩从宫里出来,便让王齐带人进来。
身上的朝服来不及换下,霍珩就去见康伯。
见着人,康伯欢喜的说道:“公子,人找着了。”
“这次没弄错?”
上回康伯在病中把画像看错,导致王安一直找不着人,这回霍珩先问清楚,以免出错。
康伯低头,十分肯定,“老奴刚见过她,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