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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帮助 “太频繁对身体不好。”……

谢微楼的面色陡然一沉。

他已然发现, 无论在嘴上还是手上,都从此人身上占不到丝毫上风。

这一认知,让他更坚定了内心深处的猜想。

眼前这个人和那些心怀不轨, 觊觎他的人并无二致,接近他必然还是为了那种目的。

谢微楼垂下眼眸, 长睫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他迎着对方的目光, 伸手拢起敞开的衣襟。

此刻他这件可怜的白衣已然碎裂地几乎无法蔽体。然而他还是低头, 仔细地将已经没有什么作用的腰带系好, 借此平复内心的波澜。

随后,他抬了抬眼,眼中方才的迷乱与羞愤如同潮水般尽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静无波。

谢玉书自方才那刻起,便静静地凝视着谢微楼。

他的目光追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没有放过对方面上一丝神色变化。

于是此刻瞧见对方的面上,露出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模样, 他的思绪在那瞬间被拉回到几百年前的月华殿。

月色如水倾洒而下,那道素白胜雪的身影身披月华, 眉眼间皆是疏离与清冷,让他一眼万年。

谢玉书下腹那股燥热, 非但没有在这冰冷疏离的眼神下散去, 反而愈发汹涌。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愿意像几百年前那样跪在他面前, 虔诚地亲吻他的衣摆,以这种近乎卑微的姿态, 去贴近他朝思暮想的人。

只不过,那时的对方绝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夜色下,谢微楼看不清面前人的神情, 更不知道他的所思所想。

他如今肉眼凡胎,在这般沉重的夜色下,哪怕仅仅三步远外的景象,都模糊难辨。

此刻,谢微楼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尽快离开眼前这个人。可是他也十分清楚,不做点什么,对方不会放任他离开的。

夜色深沉,静谧中弥漫着让人不安的气息。

谢微楼的后背不知何时贴上了身后冰冷粗糙的石壁,感受到石壁上传来的凉意瞬间渗透衣衫。

细密的薄汗从肌肤表面渗出,很快便被贴身的衣衫贪婪地吸干。被河水浸得微湿的长发垂落在肩头,湿漉漉的发梢还不时滴下几滴水珠,顺着他的脖颈缓缓滑落。

谢微楼能清晰地感觉到,从谢玉书身体上传来的温度,滚烫让他胆战心惊,同时也驱逐了他身上带着的水汽。

四周一片死寂,即便对方没有说一个字,可谢微楼也很清楚他想要什么。

下一刻,面前那道高挑修长的身影朝着他靠近半步。

随着对方的动作,脚边的草木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在这静谧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眨眼间,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几乎紧贴在一起,连半步的间隙都没有。

浓重的夜色宛如一层密不透风的黑纱。

谢微楼根本看不清谢玉书的脸,可他却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对方灼热的目光仿佛能将他整个人吞噬。

他的眼睫颤了颤,放松了攥着衣襟的手。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扣住他的手腕,与此同时谢微楼的腰肢再次被对方有力的手扣在掌心。

或许是觉得事已至此,最后那层遮遮掩掩的薄纱也被彻底捅破,再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

谢玉书终于不再伪装,连带着动作都变得简单粗暴,直截了当起来。

“刚才我弄得不舒服吗。”

他扣住谢微楼,炙热的呼吸重重地打在谢微楼的耳畔。

谢微楼微微侧了侧脸,避开他的目光。然而,对方却像是在求欢般垂下头,不断与他耳鬓厮磨。

“我没骗你,”谢玉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耐的颤意,其中还交缠着一丝哀求,“我真的很难受,帮帮我,好不好。”

谢微楼陷入了沉默。他内心无比清楚,在这当下即便自己明确拒绝,谢玉书也会继续这场纠葛。

对于眼前这个人,谢微楼难以判定其究竟是敌是友。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谢玉书对他的身体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兴趣。

当谢微楼已经明晰对方的力量远在自己之上时,他便清楚在这种悬殊的力量对比下,贸然招惹这个人,无疑是自讨苦吃,只会给自己招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谢微楼无声地垂下眼。

其实除了这一点,还有一点让他自己都觉得无法理解。

尽管他对眼前之人保持着警惕,然而在他内心最深处,有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愿直面,更不愿承认的念头——

他的身体并不排斥对方的触碰。

甚至方才那本应令他感到屈辱,满心愤懑的一幕,在身体上竟货真价实地给他带来了愉悦。

这种感觉让他一时陷入了矛盾,理智告诉他远离这个人,可身体的反应却与他的意志背道而驰。

就连此刻,裹挟着温热的夜风轻轻拂过,带来那独属于对方的热度与幽幽香气,都在悄然撩拨着谢微楼的心弦。

于是他别开目光,声音微冷:“怎么帮?”

对方扶着他腰的手猛地一顿。

谢微楼等了一会儿不见对方回应,心中不禁泛起一阵疑惑,微微蹙起眉朝他看去。

寂静的夜里,对面传来对方仿佛从胸腔深处溢出的,低低的笑声:“你答应了真好。”

他低下头轻轻吻着谢微楼的脖颈。

谢微楼心里清楚得很,以眼前这人的力量,倘若不顾自己的反对,强行做出些自己不愿面对的事,此刻的他也只能默默承受。

毕竟在被侵犯与面临死亡之间选择,根本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可对方却吻得小心翼翼,动作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花瓣,像极了在亲吻热恋中的恋人。

谢微楼在黑暗里,极轻极缓地蹙了蹙眉。

难道自己的判断有误,这个人并非如自己所想,仅仅是单纯觊觎他的身体?

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反应,只是沉默地站在黑暗里。

而对面的人像是不知疲倦一般,不断轻轻吻着他,扣着他的指尖牵引着他的手,朝着自己的方向靠近。

由于目不能视,谢微楼的感官在黑暗中被重新分配,身体的其他部位变得格外敏感。

当他的指尖刚刚触碰到那股惊人的灼热时,那突如其来的热度,令他的呼吸微微一滞。

紧接着,对方原本握着他的手,五指蓦然收紧,将他的手紧紧包裹在掌心。

谢微楼失去了平衡,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沉沉倚向对方胸口。

他下意识地将脸埋在对方肩头,刹那间,鼻腔里浸满了那股萦绕不去的幽幽的香气。

就在此刻,谢微楼却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身体竟在颤抖。

细微的颤动透过他们紧贴的身躯,一丝不漏地传递过来。对方仿佛是在极力克制着即将爆发的欲望,又像是某种压抑着许久的强烈情绪终于得到释放。

谢微楼一动不动地伏在对方肩头,任由对方牵着他的手指。

他睁着双眼看着向眼前浓稠的黑暗,内心情绪复杂,就宛如此刻的处境。

耳边,是对方压抑的低吟。

一声声,似有若无,却又像重锤一般敲击在他心上,里面有难以抑制的欲望,也有某种他读不懂的情愫。

谢微楼的手指被那股滚烫沾染,指尖仿佛要被灼化。

然而,在这看似失控的情境之中,他的内心却渐渐恢复了平静。

不知出于何种缘由,他心底无端生出一种笃定。

尽管对方表现对他的欲望强烈的可怕,但他却隐隐觉得,对方不会做出任何他不愿做的事情。

谢微楼无意识地抿了抿唇。

此刻,对方揽在他腰间的胳膊承担了他的全部体重,让他能够毫无费力地将自己完全倚在对方身上。

谢微楼微微仰起头,将下巴倚在他的肩头。

良久,直到谢微楼指尖发酸,掌心发麻,耳边才传来对方沉重的吐息声。

像是被压抑到了极致,紧接着对方狠狠用力,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力度大得仿佛要把他揉进骨血。

谢微楼被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弄得无处可躲,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份炽热的拥抱。

然而下一刻,他猛地瞪大双眼,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字:“你!”

由于方才的一番摩擦,他的衣襟再次敞开,此刻两人紧密贴靠,毫无遮蔽的腿根刹那间被一片潮热侵袭。

而抱着他的人,在经历了几番沉重的喘息后,气息终于逐渐平稳下来。

他放开谢微楼站直身体,原本被□□炙烤的双眸,此刻再次恢复了漆黑深邃,仿佛刚刚的一切未曾发生。

谢微楼靠着身后的石壁,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准备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就在这时,对方忽然开口:“别动。”

谢微楼心中一惊,脑海中瞬间闪过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难不成他还要再来一次?

他伸手抵住对方凑近的胸口:“太频繁对身体不好。”

“”

谢玉书深深地看了一眼谢微楼。

他弯下腰将自己方才落在地上的外袍捡起,披在谢微楼身上,接着又一丝不苟地将腰带系好。

随后他矮下身子,就像上次给谢微楼上药时一样,再次在谢微楼面前半跪下来。

谢玉书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动作轻柔仔仔细细地将谢微楼的手上,还有腿上,一寸寸地擦干净。

这个动作他做得太过自然,太过娴熟,娴熟到让谢微楼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他们两个到底谁才是弱势那个?

第92章 求欢 “我的手很酸,你自己来。”……

窗外, 细密的雨丝再度纷扬而下,天地间一片朦胧。

小小的客栈伫立在雨雾的笼罩之中,咫尺之遥的人影都被雨幕模糊, 难以分辨。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不少行色匆匆的旅人被迫停下脚步, 留在了这座客栈里避雨。

客栈老板坐在柜台后面, 身子微微前倾抻着脖子, 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 神色忧虑地望着外面下个不停的雨。

尽管这连续几日的雨,使得他这平日里人不多的小客栈住满了人,可他却高兴不起来。

毕竟莲町镇向来不是多雨的地方,这般反常的天象,实在叫人心里发慌。

这时, 几个一看便是商旅打扮的男人走进客栈。他们进门后寻了个空位坐下,点了几壶烈酒便开始议论起路上的见闻。

这一番谈论, 瞬间吸引了周围桌子上的人纷纷侧目,大家都竖起耳朵好奇地听着。

雨势愈发磅礴, 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上,溅起层层水花。外面再也没有新的客人进来, 客栈老板百无聊赖, 也被他们的谈话吸引。

听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开口询问:“几位是从北边来的?方才听你们说封山,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其中一个男人放下手中的酒杯,脸上露出一丝不安的神色, 说道:“我们几个是去望月城的茶商,从白茶山那边过来。这几日雨下得实在太大,水路难行, 我们只好从白茶山山脚绕路。”

他顿了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接着道:“可谁能想到,白茶山居然封山了。我们四处打听,才知道是山下的村子半个月前进了土匪。一村子的男女老少无一幸免,全被剜心而死!”

此话一出,客栈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脸上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

客栈老板忍不住惊呼:“怎么会有如此残忍的土匪?这……这简直是丧心病狂啊!”

这时,商人随行的一个人插嘴道:“这事现在在白茶山一带传得沸沸扬扬,官府的人追查了好久,却一点线索都没有,根本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干的。而且村子里尚在襁褓的婴孩全部失踪,至今不知所踪!”

众人听闻婴孩失踪一事,面面相觑忍不住出声:“什么土匪会偷孩子啊?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偷孩子能有什么用?”

有人颤抖着声音:“不会又是妖魔作祟吧?”

商人摇了摇头:“我听说已经找了法师前去探查,然而并未像以前那般寻到什么妖气。可这事实在是古怪至极,恐怕只能去上界寻仙了。”

客栈老板听着众人的议论,只觉脊背发凉,心有余悸。

他下意识地在心里估算起白茶山到莲町镇的距离,生怕那群心狠手辣的土匪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搅乱这小镇的安宁。

就在这时,一阵冷风裹挟着细密的雨丝灌进客栈,交谈声戛然而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客栈门外出现一个修长的人影。

这人走路悄无声息,可他刚一现身,原本议论纷纷的众人就忍不住停下来朝他看去。

客栈老板打了个激灵抬眼望去,待看清那人的面容,才长舒一口气,脸上堆起惯有的热情笑容:“客官,又去买点心啊?”

玄衣青年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他将手中的伞收拢,水珠顺着腰间长剑的剑鞘滑落,漆黑的长靴越过水渍,径直朝着后院的客房走去。

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大堂后门,众人这才又小声议论起来。

一个客人凑到老板跟前,脸上带着几分八卦:“老板,你这店里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呀?那是哪家的贵公子,居然愿意住你这不起眼的小店。”

老板摇了摇头:“这人是前些天过来住宿的,怪得很。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去镇上的点心铺,就为了买刚出炉的热乎点心,凉了一点都不吃,一天得去买好几次,有钱人还真是闲。”

屋内光线昏暗,简陋的客房里没有点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一张略显破旧的木床被摆在窗户之下,透过泛黄且略带破损的窗纸,降下来的日光斜斜地洒在此时背对着他躺着的人身上。

许是昨晚被折腾的太累了,床上的人还没醒。

如绸缎般的墨发肆意散落,顺着线条优美的脊背蜿蜒而下,薄如蝉翼的白衣轻柔地勾勒出,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掉的腰肢。

白衣的下摆堪堪遮住莹白如玉的小腿,足弓优美的足/交叠着,浅绯足心毫无保留地展露在暖熙的日光下,让人的目光挪不开分毫。

谢玉书静静地站在门口凝视着床上的人,眼眸深邃如渊。

半晌,他才踏进屋内,将那尚且带着热气的点心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谢微楼侧躺在房间里那张老久的木板床上,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然天黑。

他竟是整整睡了一天。

谢微楼轻轻舒展了一下身躯,转头朝身后看了看,屋里没有人,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一包已经凉了的的点心。

他半支起身子,抬起眼帘环顾了一下四周,他的剑还有无相傩都不在屋子里,肯定是被谢玉书拿走了。

谢微楼重新躺回去,转回头继续面朝墙壁,老旧的床板发出一连串“吱呀吱呀”的呻吟声。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不多时,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伴随着刚出炉点心的熟悉香味,身后罩上来一具结实的躯体,对方的体温透过一层轻衣源源不断传过来。

谢微楼曲臂枕在头下,仿若还在睡着,一动不动。

若说几天前,刚刚得知对方的目的时,他满脑子都是怎么保住自己的性命。

可如今外面暴雨如注,他们被困在客栈里一连过了几天,谢玉书都没有要他性命的意思。

不仅没打算要他性命,他反倒过上了吃饱了就睡,一睁眼便能品尝到热气腾腾点心的日子。

谢微楼冷静下来后,脑中就只剩下一个清晰且坚定的念头。

他得拿到剑和无相傩,然后跑。

只是,他每次都借口想吃刚出炉的点心,把谢玉书打发出去。可这厮每次离开的时候,都不忘把他的剑和无相傩一并带走。

谢微楼陷入如何逃跑的沉思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回过神来,手臂已经被枕麻的毫无知觉。

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不仅手臂麻木,连肩膀都跟着酸痛起来,他小心翼翼地翻转了下身子。

身下那张老旧的木板床,立刻发出一声细微的“嘎吱”声,却如同一根尖针刺破了房间里的静谧。

谢微楼下意识朝旁边瞄了一眼。

这一看,让他呼吸一滞,就见谢玉书侧身朝着他的方向躺着,双眼在黑暗中隐隐闪烁着幽光。

四目相对的瞬间,一股莫名的尴尬在狭小的房间里弥漫开来。

“怎么了?”

谢玉书伸手自然而然地揽上谢微楼的腰,手臂微微用力将他往自己身边轻轻带了带。

“不睡了?”

谢微楼移开眼没回答,他定了定心神,强迫自己放松不自禁绷紧的身体。

似乎感受到他的放松,身后的人抚摸他腰间的手明显微微一顿。

于是下一刻,谢微楼就感觉到腰间有什么东西顶上他的腰间。

“”

他无声地拧眉,这人该不会有*瘾吧?

自从河边那一晚过后,对方便不再掩饰他的欲望。刚开始还试探着凑过来,到了后来便娴熟地靠过来。

他每次开始之前,都会用手让谢微楼愉悦一番。

等到谢微楼后背上带上薄汗,呼吸微乱,腰肢软得毫无力气的时候,他才会捉住谢微楼的手。

有几次谢微楼装睡,他沉默一会便起身出门,不消片刻又带着夜色的凉意回来。

谢微楼刚开始还抗拒对方的触摸。

奈何此人手法娴熟,卖力取悦之下,让他尝到了以前从没尝过的新滋味,伺候的他的身体食髓知味。

谢微楼是一个正常男人,偏生也是个很懂得享受的人。

此时,身后的人正轻轻用身体摩挲着谢微楼的后腰,垂头吻着他的耳廓——这便是又在向他求欢的意思。

昨晚谢微楼被对方折腾到很晚,此时此刻没有什么兴趣,于是侧了侧头避开对方的轻吻:

“我的手很酸。”

他觉得掌心这几日都被磨出一片茧子了。

腰间的手有些不满地重重捏了他一下,谢微楼不慌不忙地转过身,目光落在半撑起身子,正垂眸望向他的人身上。

谢玉书薄唇微抿着,漆黑的眼里带着一种半是压抑半是渴求的神情。

从眼下这个角度看去,窗外倾洒而入的月光,宛如最细腻的画笔,将对方的下颌线勾勒得漂亮至极,叫人心尖都忍不住泛起丝丝涟漪。

谢微楼又想起了自己的计划。

他垂下眼睫,像是不经意般轻轻舒展了一下腰肢,声音慵懒而随意:“你自己来。”

谢玉书垂眸凝视着他,眼眸微微眯起,目光里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此刻,面上没了无相傩的美人,正仰面躺在柔软的床褥之上,像一只慵懒到极致的猫,摊开四肢,毫无防备地将柔软的肚皮展露人前。

这样的姿态,实在勾人。

若不将猫儿的四肢展开,好好揉搓一番那软乎乎的肚皮,实在难以压制心底的冲动。

谢玉书忽然低低笑出了声。

随后,他抬手轻轻拍了拍谢微楼的腰侧,嗓音低沉悦耳:“转过去。”

第93章 满意 “会让你满意的。”

谢微楼眉梢极轻地动了动, 似有若无地挑了下:“做什么?”

他伸出手用手背轻轻撑住头,微微抬起眼,如墨发丝随着这不经意的动作垂落在脸侧。

“我说了, 不做下面的。”

谢玉书静静地注视着他。

他伸出手,苍白的指尖缓缓抬起探上谢微楼的颊侧, 撩起一缕如墨般的发丝, 慢条斯理地一圈圈绕在指尖。

接着他垂下眸子, 抬起手指凑近唇边, 在发丝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随后又抬起眼,目光再次对上谢微楼的双眸,轻声道:

“我知道。”

他弯了弯修长的眼睫,嘴角勾起一抹漂亮的弧度:“会让你满意的。”

谢微楼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

他这轻声慢语的两句话,与其说是温柔的关切, 倒不如说是某种赤/裸的挑衅。

谢微楼轻轻哼了一声。

从他指尖抽出发丝,随后径直转过身去, 将后背朝向对方。

不多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

须臾, 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落在了谢微楼的腰际,掌心的温度仿佛带着一股电流, 瞬间传遍谢微楼的全身。

谢玉书滚烫的身躯就这样毫无间隙地, 紧紧贴上谢微楼的后背。

炽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物瞬间袭来,让谢微楼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

不多时, 房间里的静谧被一阵此起彼伏的微喘打破。

谢微楼轻轻蹙起眉,眉心形成一个浅浅的“川”字。

他不得不承认, 谢玉书在某方面算是个天才。

极致的愉悦与疲惫交织着,令他的腰眼涌起一阵酸涩,整个人无力地瘫软下来。

衣摆落在锁骨之上, 仿若羊脂玉雕琢而成的雪腻腰段,毫无保留地袒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谢玉书低垂着眼睫,将脸埋在对方的肩头,微凉的唇细细地描摹在雪色的皮肤上,落下一处处绯色。

早已在漫长的煎熬中积蓄了多时的欲念,几乎令他丧失最后的理智。

他并不需要多久,灵巧的指尖就让怀里的人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失去清明的美人,只能将身体微微后仰,靠在他的胸口上。

夜色之中谢微楼什么也看不到,唯独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下那股不同寻常的热度。

他眉心不由自主地轻轻一跳,手指下意识地蜷缩,指尖陷入掌心,然而身体却没有动。

对方自身后抱紧他,毫无遮拦地压在线条漂亮流畅的后脊上。

虽是耐心十足,可不断反复磨蹭仍让谢微楼蹙起眉,透着几分不耐地扭动了下腰肢:

“轻点。”

身后的人一言不发,一边用带着安抚意味的动作轻啄着他的眉眼,一边缓缓地朝着缝隙间一点点磨着。

谢微楼身上薄汗未消,在对方不断撩拨中,几乎丧失神智。

而就在他心满意足的一声喟叹后,身后的人动作顿了一下,忽地狠狠一动。

“……”

谢微楼睫羽上凝出的细密水珠,随着单薄的身体一起微微一颤。

身后之人握着他的腰,带着他坐起身。

他伸手穿过他的臂下,以一种极为巧妙的姿态,自下而上轻轻握住谢微楼修长的脖颈。

这一握的力度恰到好处。

既未让谢微楼感到丝毫不适,又稳稳地掌控着他,掌心只微微用力,便引导着谢微楼将身体向后靠在自己的胸前。

谢微楼微阖双眸,双臂垂落,似一只无力垂下翅膀的天鹅,任由自己脆弱的脖颈落入猎人的掌心。

不过寥寥几下,他的声音便在不断持续下有些喑哑破碎:“这……这就是你……你说的让我……”

“满意”两个字被一声颤音截断。

美人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后腰弯折出一条堪称完美极致的弧度,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美感。

双眼迷离,唇瓣轻启,呼吸在空气中氤氲出一片迷雾。

耳畔的声音低哑得近乎失真,几乎难以辨别出原来的音色,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谢微楼的耳郭,伴随着充满蛊惑与压迫感的询问:

“不满意吗?”

如丝如缕的热度,烫的薄而柔软的肌肤丝丝缕缕的刺痛,仿佛要将他的力气一点点抽离。

谢微楼像是陷入了一团迷雾,意识浑浑噩噩,身体也绵软无力。

耳畔除了自己的喘息,便是老旧家具不堪重负发出的“吱呀”声。

良久,就在谢玉书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忽听谢微楼的声音轻得如同柳絮,却又带着一丝倔强:

“差得要命。”

谢玉书微微侧过脸,细碎的光影洒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他不仅没有因此气馁,反而像是故意挑衅一般愈发张狂,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收紧。”

谢微楼低吟了一声,绵软地瘫倒在他坚实的手臂上。

他仿若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落的秋叶,悬在空中毫无依靠,只能随着风的动作而颤动,直到被风带着飘上云端。

……

谢玉书低头看着榻上的美人。

美人微阖着眼,无力的仰面躺着,似春日里初绽的梨花,玉白无暇,唯有花心处被云霞晕染,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绯。

谢玉书拿着柔软的帕子,动作轻柔地一点点仔细地将他擦拭干净。

擦拭完毕后,又取来柔软的绸缎,将对方裹起来。

许是先前被他折腾得实在太过厉害,在这整个过程中,谢微楼始终昏睡着,毫无醒来的迹象。

他的双眼紧闭,浓密的睫毛安静地覆在眼睑上,面色透着几分苍白,看上去脆弱又无助。

谢玉书将他放在床上,然后微微俯身,试图隔着他的身体将被子拉过来盖在他身上。

然而,就在他的手触碰到被子的那一刻,心口处却陡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谢玉书的眼眸瞬间微微睁大。

他缓缓地低下头,只见一根簪子,正斜斜地插在自己的心口。

簪子的尖端没入衣衫,一丝鲜血正沿着簪身缓缓滑落,在洁白的里衣上晕染出一朵血花。

那簪子他再熟悉不过。

是几天前去买点心的时候,特意给谢微楼买的,簪子上面虽无甚花纹,却透着一股别样的雅致。

可此刻,簪子上却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咒痕。

就在簪子的尖端碰到他血液的那一刻,上面的咒痕瞬间化作无数金丝,如灵动的游丝般,顺着他的血脉快速蔓延,眨眼间便束缚了他的全身。

紧接着,刚才还在他怀里喘息,额上薄汗津津,已然被他折腾的昏厥过去的美人,在他身下缓缓动了动脖颈。

谢微楼从谢玉书下方抬起头,伸出一只本是无力垂落在身侧的手,朝着谢玉书用力一推。

谢玉书的身体毫无反抗之力地从床上无声地滑了下去,“砰”的一声,仰面摔倒在地。

此刻的他,就如同一座冰冷的石雕,四肢僵硬,动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微楼。

床上的美人坐起身,脸上不见丝毫波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谢玉书。

他赤着的雪色肩头上还残存着斑斑红痕,眼神中方才的旖旎欲色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肩颈处还残留着丝丝缕缕的刺痛。

谢微楼伸手揉了揉酸痛的脖颈,目光落在谢玉书胸口的簪子上。

这簪子上的符文,是他用精血一点点刻的,找准时机刺入谢玉书心口的穴位,引得对方魔气逆流心脉,浑身血脉僵硬,至少能将他定住一刻钟。

对谢微楼而言,这一刻钟足够他摆脱谢玉书,远走高飞。

谢微楼丝毫不在意自己此刻赤/裸的模样,他站起身跨过谢玉书,伸手从椅子上拿起谢玉书的衣服。

然后在谢玉书无声的注视下,从容不迫地一件一件穿好。

随后他转过身,俯身朝着动弹不得的谢玉书探出手去,在谢玉书怀里摸索了一番,很快便摸出了一只储物囊。

谢微楼直起身看着手里的东西

这储物囊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囊身之上还镌刻着仙家特有的纹路,线条繁复而精美。

谢微楼古怪地看了谢玉书一眼,一个魔修,身上却带着仙家的东西?

他并不纠结这个问题,探入储物囊内,在其中翻找了一阵,很快便找出了无相傩和那把始终拔不出来的剑。

确认无误后,他自然地将储物囊往自己怀里一塞,仿佛这东西本就属于他一般。

这个过程中,谢玉书双眼一直盯着谢微楼。

谢微楼被他这般直勾勾地看着,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无名火。

他抬起脚,在谢玉书的腰间重重踢了一脚。

要不是他这张脸还算赏心悦目,他非要废了他不可。

即使腰间挨了重重一脚,谢玉书依旧一声不吭。

他静静地看着谢微楼,须臾忽地轻声吐出一句:

“你又骗我。”

谢微楼听到他这没头没尾的话,眉头一挑,嗤之以鼻地轻哼了一声。

虽然他不知道谢玉书为什么要用这个“又”字,但也没有细想,随口应道:“谁让你这么容易上当。”

话音刚落,谢玉书深邃的眼眸忽然暗了暗。

谢微楼不再多言,动作迅速将无相傩覆在面上。

刹那间,那张原本仙姿玉色,令人过目难忘的容貌,瞬间变得平凡无奇,就如同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路人。

不仅如此,他的身形也一同变幻,变得普通而毫无特色,只要没入人海,便绝对寻不到踪迹。

就连他身上散发着那种令魔物意乱神迷的香气,也一同消散的无影无踪。

谢微楼将剑利落地挂在腰侧,走到门前打开门。

接着他脚步一顿,微微侧头看了躺在地上的人一眼,弯了下唇角,开口用完全陌生的声音道:“你这几天的伺候的还不错。不过,后会无期了。”

随后在谢玉书的目光里,径直走了出去。

第94章 青伞 “……仙尊……灵境山……”……

门无声无息地缓缓合上, 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响。

就在这时,一道刺目的闪电如利刃般划夜空,瞬间将黑暗的屋子照得亮如白昼。

谢玉书静静地躺在地上, 宛如一座冰冷的雕像,没有丝毫动静。在他心口处, 那只簪子已经没入胸口一半, 死死地锁住他的心脉。

金色的咒文以簪子为中心, 缓缓在他身体中蔓延开来, 仿佛是在他的身体里编织着一张网,将他一点点束缚。

他为了在谢微楼面前掩饰自己的身份,不惜锁住魔气,将法力压制到最低。

他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控,却未曾料到此刻竟因此陷入绝境, 自食恶果。

谢玉书面无表情地盯着头上浓稠的黑暗,唯有手指一点点屈起。

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身体里那张无形的咒网, 那些冻结他经脉的咒文不断摩擦血肉,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与此同时, 丝丝缕缕的魔气从伤口处向着簪子蔓延。

银白色的簪子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在魔气的侵蚀下, 连同上面原本闪耀的金色魔纹, 如同冰雪般迅速被融化。那金色的咒文,也随着簪子一起融进他的心脉。

谢玉书一点点坐直身子。

干净的眉心处, 竟缓缓浮现出一点如血般鲜艳欲滴的红痣,将这张俊美的面容点缀得近乎妖异。

紧接着, 松墨般深邃的瞳孔深处,缓缓浮现出两点金色的,如蛇瞳般诡异的暗纹。

他从地上缓缓站起身。刹那间, 周身散发出的铺天盖地的魔气,如同黑色的巨浪,向着四周无声地弥漫开来。

而此时,窗外已经接连下了几天的暴雨,就在他站起身的那一刻戛然而止,紧接着落的更快。

房间的门悄无声息地朝着外侧缓缓打开。

谢玉书抬起脚,随着他的动作,周身的魔气迅速在他的身体上凝聚成一袭墨袍,暗金色的蛇纹仿若活物,在袍面上蜿蜒游动,袍摆曳曳坠地,随着步伐发出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响。

客栈的走廊被昏暗笼罩,唯有尽头大厅透出的那点昏黄烛光在这黑暗里显得如此微弱,像是随时会被吞噬的残烛。

而不久前还喧闹嘈杂的大堂,此刻却一片死寂。

谢玉书周身萦绕着森冷的魔气踏入大厅,只见面前呈现出一幅诡异至极的画面。

有的人手里执着杯子举到唇边,脸上带着笑容,仿佛下一秒就要畅快地饮尽杯中之物;有的人歪着头,与身侧之人谈笑划拳,眉眼间满是欢愉。

门口的店小二弓着腰,吃力地搬着酒坛,额头上还带着丝丝汗珠,保持着为生计忙碌的姿势;客栈老板则一手执着笔,一手拨打算盘,面上还带着笑容,似乎对店里的生意很是满意。

然而,这看似鲜活的场景中,所有人都如同蜡像一般一动不动,整个大厅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谢玉书缓缓抬起眼,冰冷的目光落在大厅中唯一呼吸的青衣人身上。

那人静静地站在门外的暴雨中,手中撑着一把翠色欲滴的青伞。

伞面上的水珠顺着伞骨缓缓滑落,在他的脚下汇聚成一片水洼。

见到谢玉书的身影,青衣人微微一怔,暗红色的眼中闪过一抹明显的惊讶之色。

不过这抹惊讶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温和笑意,他在伞下微微欠身,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早知道公子在此用膳,在下万万不敢来此打扰。”

他周身隐隐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息,宛如隐匿在黑暗深渊中的暗流。

唯有同为魔类或者敏锐的敌人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是独属于魔的气息。

谢玉书眼眸微斜,那一眼仿若裹挟着万年寒霜,轻飘飘地落在青衣人身上:“是你。”

昔日盛无极荡平三界时,手下几个最得力的属下之一,伞魔阮青罗。

他那把由魔身所化的青伞,在魔界的宝物排名中居于前五,可以抵挡一切修为低于他的人对他的伤害。

此刻,阮青罗一袭青衣,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微笑,仿佛并未察觉到那股冷意,轻声道:“方才忽然感受到公子的气息,所以便奉命前来。”

在魔族之中,一直流传着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当较低阶的魔修察觉到附近存在较高阶魔修的气息,且对方并未释放出丝毫威胁的信号时,便意味着高阶魔修在召唤其他魔族前来侍奉。

谢玉书闻言,轻轻眯起了眼睛,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凛冽,他慢声开口:“可我从未有过要人前来侍奉的意思。若非你就在附近,绝不可能这么快就赶来。”

随即,漆黑的眸中散发出一股森森寒意:“你一直在跟着我。”

这股寒意如潮水向四周蔓延,令闻声赶来的其他魔族们皆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被这股气势震慑,战战兢兢地缩在这间凡人客栈的周围,根本不敢踏入半步。

阮青罗微微顿了一下,神色瞬间变得愈发诚恳,眼中满是关切:“公子在人间行走多日,在下的确心忧公子许久。公子若是有未竟的心愿,在下愿意为公子分忧。”

说罢,他收起手上的青伞。随着他收伞的动作,那持续下了几天的暴雨就在瞬间,悄无声息地停下了。

谢玉书隔着客栈的门看着他,嘴角微扬似笑非笑:“你怕不是来寻我的,是另有目吧。”

阮青罗目光微微下敛,倒也并不遮掩,温声说道:“有人托我给公子带一句话。”

他慢声道:“自从百年前您踏上魔境的那一刻,所有魔族就都感受到了您身上属于尊上的气息。”

“公子既然是尊上的血脉,留在魔界效忠尊上乃是理所应当。可我每每与公子示好,公子却总是不应。”

阮青罗叹息一声,接着道:“尊上很看重公子,若是公子愿意归顺尊上,一定能得到尊上重用,在魔域乃至三界必然位列尊位。”

谢玉书闻言若有所思:“盛无极这几百年一直没有踪迹,难不成一直缩在蔷薇海的老巢里?”

阮青罗只是温声答道::“公子要知道,就算尊上一时不济,可这世上终究没有人能与尊上为敌。”

他顿了顿,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意:“那是因为,胆敢与尊上为敌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就比如上一任灵境仙——”

最后一个字的字音还在空气中回荡,他脸上一直挂着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股令他胆颤的力量直直朝他袭来。

阮青罗不敢硬抗,手上的青伞忽地“唰”地撑开,瞬息间挡在身前。

铺天盖地的魔气直直撞上那精致的青伞伞面,可那看起来脆弱不堪的青伞,在瞬间仿若化为一顶坚不可摧的青色护盾,将那汹涌的魔气尽数抵挡在外。

而在伞面撑开的同时,外面暴雨再次倾盆而至。

不同于往常软绵绵的雨丝,每一滴雨都仿若化成无坚不摧的钢刃,直直坠入房顶屋梁,将木头穿透得四分五裂,瞬息间便化为乌有。

阮青罗身形出现在客栈外几十步远之外。他站在钢针一般的雨丝中,浑身毫发无损。

他面不改色地放下手中的伞,看向不远处的玄衣青年正要开口,却忽然听得一声突兀的断裂声。

这微不可闻的一声响,却令阮青罗不可思议地微微睁大眼。

他垂下头,目光定格在手中的青伞上。只见一根翡翠般玲珑剔透的伞骨,竟迸出一道细细的裂纹。与此同时,一丝鲜血从断口处喷射而出,溅出触目惊心的血花。

阮青罗神色一凛,宛如被折断的不是伞骨,而是他的四肢。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玄衣青年。

玄衣青年站在这能穿透元婴修士护体真气的雨中毫发无损,眼中的寒意几乎将刺入阮青罗的脊髓。

谢玉书薄唇轻启,声音低沉却带着让人胆寒的冷冽:“你们的主意若是敢打在他的头上,那你们真的是找死。”

漆黑的眼眸中闪烁着寒芒,死死盯着阮青罗,每个字都从齿缝间清晰吐出:“他若是掉了一根毫毛,我不仅要让你眼睁睁看着,你的伞骨是怎么被一根根折断的,还要荡平盛无极的蔷薇海。”——

谢微楼轻轻打了个喷嚏。

他抬手揉了揉鼻子,又将身上属于某个人的玄色长袍紧紧裹了裹。

谢玉书储物囊里的东西,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好多,里面不仅有大把的白银,还有可以和仙门中人交易用的灵石。

最主要的还有大把市面上见不到的灵符。

谢微楼一连用了五张避水符和藏踪符,终于将自己送到了一处谢玉书一时半会找不到的渡口。

此刻他形容皆普通至极,属于让人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那种,正站在等着乘船人的行列里,随着队伍等着登船渡河。

然而没人知道的是,他甫一抬腿,某处被磨得红肿的地方便传来一阵刺痛。

谢微楼蹙着眉煎熬着,那地方过于敏感,稍微一动,就连最柔软的布料都会弄得他浑身发颤。

于是,他索性听着身侧人的谈话来分散注意力。

渡口处,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喧闹嘈杂得厉害。船夫扯着嗓子招揽客人,小贩们叫卖着自家的吃食,孩童在人群里嬉笑奔跑,声声叫嚷此起彼伏。

就在这一片喧嚣里,依旧有几个字眼冷不丁钻进了谢微楼的耳朵:“……下界……妖物猖獗……”

“……仙尊……灵境山……”

就在最后那三个字落入耳朵里时,谢微楼的手指猛地一紧,无意识地攥紧衣襟。

几个零零散散不连贯的画面忽地在他脑海中闪现,接着又瞬息间没了踪影。

谢微楼心跳快了一分,他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像捕捉到更多信息。

然而等他再想仔细听的时候,那声音却像泥牛入海,怎么也找不到了。

第95章 庙宇 他竟然和颜悦色,手把手地教对方……

谢微楼将目光收了回来, 他被挤在嘈杂的人流里,周围人的交谈声此起彼伏,像潮水一般朝他涌来。

旁边一个妇人抬头看了看渐渐清朗的天, 一脸庆幸,扯着嗓门与旁人兴奋地交谈:“你看, 这连着下了几天雨也没停, 谁知道今天竟然停了!”

闻言, 周围众人纷纷附和。

谢微楼旁边, 一个年轻女子怀中抱着一个不停哭闹的孩子,插嘴道:“是啊,我得趁着这会没下雨,赶紧带孩子回娘家,万一再下雨, 我都不知道去哪!”

她不断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可那孩子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不仅没有被安抚住,反而哭得愈发大声。

孩子有些刺耳的哭声在渡口上方回荡, 本就因连绵雨势而心烦意乱的旅人们,被这哭声搅得更加烦躁。

年轻女子徒劳地哄着孩子, 可那孩子只是一味扯着嗓子, 小脸憋得通红,哭得几乎上不来气也依旧不肯停歇。

渐渐地, 周围人议论声小了,都不约而同朝着女子看来。

谢微楼也朝对方看了一眼, 只见这女子看起来十八九的样子,面容清秀,显然为人妇为人娘不久, 也不知她相公在哪里,竟让她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回娘家。

不多时,旁边一个中年男人终于忍不住,大声朝女子喝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哭哭哭,哭个没完没了,真是烦死了!”

那女子被众人的目光看得满脸窘迫,嗫嚅道:“我家孩子平时很乖的,从来不哭,也不知今天是怎么回事”

周遭投来的目光越来越多,女子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不安地看着船的方向,眼似乎是想要离开这个让她难堪的地方。可周围的人群将她困滞其中,她只能在原地承受着众人打量的目光。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女子身旁响起:“让我看看。”

女子赶忙扭过头,只见一位年纪约莫弱冠的青年站在身旁。他身着一件黑色袍子,简约不失雅致。

尽管与众人一同挤在熙攘的人群之中,可他周身却仿若萦绕着一缕清风,透着一种清清爽爽的气质,让人在这嘈杂的环境里,无端生出几分舒适之感。

谢微楼微微倾身,伸出手朝着那啼哭不止的孩子头上轻轻点了三次。

刹那间,上一刻还哭得声嘶力竭,几乎背过气去的孩子,下一刻竟骤然止住了啼哭。

小家伙原本涨得通红的小脸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挂着泪花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好奇地张望着周围。

围观人群目睹这神奇一幕,不禁暗自惊叹,纷纷交头接耳,对谢微楼投来诧异钦佩的目光。

那女子更是满脸感激,忙不迭地向谢微楼道谢:“公子真是出手不凡,多亏您了,不然真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谢微楼看着已停止哭泣的孩子,心中暗自奇怪。

这孩子的哭闹似乎并非偶然,若非受到什么惊吓,万万不至于啼哭至此。

就在这时,艄公一声洪亮的高喝划破嘈杂:“船到了!”

这声音在暮色中传得很远,原本等待的队伍瞬间骚动起来,人们像潮水般簇拥着谢微楼向前移动。

那船家向来以胆大艺高自居,逢人便称自己是附近一带为数不多敢夜里过河的老手。

众人担心雨势再临,又得在这渡口多耽搁几日,于是纷纷争先恐后朝着船涌去,都想尽快登船渡河。

谢微楼在拥挤的船上好不容易寻到一个角落,他靠着船边坐下来,待船缓缓离岸,岸上那嘈杂的人声,喧闹的争吵声以及孩童的哭闹声,都渐渐被甩在身后。

此时,天边那最后一抹如血的夕阳,也渐渐熄灭,黑暗如逐渐蔓延开来。

谢微楼的身体随着船身的晃动,思绪也跟着起伏。

湖水在夜色中静谧得让人有些心慌,他凝视着眼前漆黑如墨的湖面,一时竟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片刻之后,岸上的喧嚣彻底远去,只余木桨规律地拨动水面,发出“哗哗”声响,声音不紧不慢,在静谧的夜里传得很远。

偶尔,远处会传来几声鸟鸣,却又转瞬即逝。四下里,一片令人沉醉的寂静。

谢微楼斜斜地倚靠着船身,双目微合。

他一连几晚都没能睡个好觉,此刻即便强撑着精神,可那如潮水般的睡意还是一点一点地侵蚀了他的意志。

他的头微微低垂,呼吸逐渐变得均匀而绵长,整个人陷入了迷迷糊糊的浅眠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小心翼翼地响起:“公子,公子,船到岸了。”

谢微楼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轻女子的脸,正是先前他帮忙哄住孩子的那位年轻母亲。

谢微楼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船不知何时已经停靠在岸边。

原本拥挤在船上的船客们都已纷纷散去,周遭显得格外空旷。就连那撑船的艄公,也早已将船栓好,大概是上岸找地方喝酒去了,只留下静静摇曳的船只。

谢微楼揉了揉眉心,方才他睡过去之后,做了一个冗长且乱七八糟的梦。

他梦见自己一动不动地坐在一个高高的玉座上,前方站着一群看不清脸的人。

而那个让他一心想要远远避开的谢玉书,也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更离谱的是,明明现实里他对此人避之不及,偏偏在梦里,他竟然还和颜悦色,手把手地教对方练剑。

谢微楼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将那梦境带来的怪异感彻底甩开。

就在这时,他察觉到一道关切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抬眼望去,正是那位年轻女子。

此刻,她怀里的孩子已经乖巧地陷入酣睡。女子眼中满是担忧,轻声问道:“公子,你没事吧?看你刚刚睡得不太安稳。”

谢微楼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随后站起身来朝着岸上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丝毫不见一星半点烟火的气息。

谢微楼眉头微蹙,他从未涉足此地,面对这全然陌生的地方,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那女子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未等他开口询问,便先一步抬起手,手指指向前方:

“再往前走几里地,有个霍家村,那便是我的娘家。这地儿偏,头一回来的人都容易迷路。”

谢微楼目光落在她身上。

女子似乎因为他帮着哄好孩子,对他很是感激,笑容愈发亲和,说道:“我在家排行第三,村里人都叫我霍三娘。公子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不如去村里歇歇脚。”

谢微楼仰头望向天空,只见星河黯淡,推算着此时大概是子时三刻,正值夜半三更。四下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寂静得有些压抑。

他暗自思忖,反正自己无处可去,不如先找个地方落脚,然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霍三娘像是知晓他的心思,也不多言,稳稳抱着酣睡的孩子,率先一步上前,轻声说道:“公子,跟着我走吧。”

谢微楼默默跟在她身后,心中暗想,这女子年纪轻轻,却胆识过人,在这三更半夜,竟然敢和陌生男人同行。

霍三娘一边走着,一边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口中哼着一支不知名的小曲,那曲调悠悠扬扬,在漆黑的夜里飘荡,显得格外空灵。

两人沿着蜿蜒的山路走了许久,谢微楼眼前依旧是无尽的黑暗,周遭除了偶尔传来的虫鸣声,丝毫不见村子的踪影。

他的脚踵因为长时间行走,酸胀得厉害,每一步都有些吃力,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还有多久才到?”

霍三娘的面容在黑暗里隐匿不清,只能瞧见一道纤细的身影,闻言她轻声回应:“公子莫急,前面有一处庙,我们可以去那里歇歇脚。”

谢微楼抬眼望去,只见前方漆黑一片,哪有什么庙宇的影子。就在他满心奇怪的时候,忽然听到霍三娘兴奋地喊道:“看,就在那里!”

谢微楼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树林里,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被夜色笼罩着的庙宇的轮廓。

等走了近前,发现的确是一座庙宇。庙门半掩,门口的香炉中几缕青烟还在袅袅升腾,三根未燃尽的香插在香灰里。

旁边的供桌上,摆放着几样果品,色泽尚且鲜艳,一看便知是刚放上不久,想必是附近的村民前来参拜后留下的。

谢微楼不再迟疑,推门而入,一股陈旧又带着淡淡香火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庙宇正中的神案上,两根蜡烛即将燃尽,豆大的火苗在夜风的吹拂下摇曳不定,随时都可能熄灭。

鲜红的蜡油顺着烛身缓缓流淌,淅淅沥沥地滴落在烛台上,堆积成一滩形状不规则的红色固体。

谢微楼下意识仰头朝着正前方的神龛望去,想看看这座庙供奉的是哪位仙家。

然而定睛一看,却见那神龛中供奉的神像,竟是被一张厚重的红色布严严实实地盖住,没有露出一丝一毫。

谢微楼眉头微微一挑,他过往的游历中拜访过不少庙宇,然而像这般以红布遮盖神像的情形实属罕见,难不成是什么特有的习俗?

正在这时,霍三娘从他身后走了进来。

她脚步轻缓,走到旁边的角落里,俯身仔细地用手扫去地面上的灰尘,随后抱着孩子坐下来,温柔地低眉看着怀里的孩子。

说来也怪,她怀里的孩子先前还哭闹不止,此刻小脸埋在娘亲的胸口,竟是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路,一点醒来的意思都没有。

第96章 双子 “这里供着的是村子里的送子娘娘……

谢微楼为了避嫌, 便在庙宇的另一侧寻了一处干净角落坐下。

神龛前那两根本就快要燃尽的蜡烛,在这片刻间又矮了几分。

火苗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庙宇内的光线也随之愈发幽暗, 昏黄的光影在墙壁上摇曳。

谢微楼靠着墙壁,微微起仰头, 便能看到那被红布遮盖的神像。

与此同时, 庙宇另一边传来霍三娘轻柔的哼唱声, 曲调幽幽, 给人一种别样的安宁。

谢微楼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片刻后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知这里供的是哪位神明?”

听到他的询问,哼唱声戛然而止。

少顷,霍三娘温婉的声音传来:“这里供着的是村子里的送子娘娘。”

“送子娘娘?”

霍三娘动了动身子,侧头看向谢微楼, 点了点头:“自从村里将送子娘娘请进庙门,自此之后, 但凡哪家有生不出孩子的媳妇,只要来娘娘这里诚心一拜, 很快便能有身孕。”

说罢她低下头看了看正酣睡的孩子,微笑道:“我这孩儿, 也是这样来的。”

谢微楼有些奇怪:“既然送子娘娘这般灵验, 又为何要用红布将她的神像覆盖起来,不怕她生气吗?”

“公子有所不知。”

霍三娘耐心地与他解释:“送子娘娘向来最讨厌被人见到自己的样子, 所以大家便用红布盖了起来。平日里供奉参拜,都没人敢揭开红布。”

谢微楼听完, 不禁觉得有趣。

庙宇里的神像大多享受着凡人参拜供奉时的尊崇,可世上竟有讨厌被人看见面孔的神像,实在是闻所未闻。

他思索片刻, 接着问道:“我看这庙宇不像年代久远的样子,可是近几年新建的?”

霍三娘笑着回应:“公子说得没错,这庙是几年前才修建的,娘娘也是几年前到村子里的。打那以后,村子里添丁进口的事就多了起来,大家都说是送子娘娘显灵了。”

谢微楼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

这送子娘娘许是山中山中历经修炼,已然修成人形的精怪。为了得道成仙,于是便选在此地行善积德,只盼着能等来机缘巧合,借由善缘飞升仙界,位列仙班。

如此看来,这红布遮面之举,许也是祂修炼时的某种忌讳。

谢微楼没再多想,他寻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墙角,因为赶了一晚上的路,又没有吃饭,浑身上下酸痛无比。

庙宇中,那股淡淡的香火味萦绕在鼻尖,霍三娘那轻柔的哄孩子的哼唱声也渐渐变得模糊。

这声音仿若被一层薄纱轻轻笼罩,变得缥缈虚幻,似有若无,引领着谢微楼坠入梦中。

谢微楼眼皮渐渐变得沉重起来,而就在他即将陷入深眠的时候,胸口处像是被一团火猛地舔舐了一下,剧痛无比,刺激得他瞬间从半梦半醒中惊醒,猛地睁开眼。

不知何时,庙宇中的烛火熄灭了。

入目是一片黑暗,唯有头顶雕花窗棂中透过的一丝微弱月光,能让人勉强看清眼前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