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婉动了动嘴,半晌悲伤的叹道,“因为太后见到我后,觉得一见如故,十分喜欢我,于是决定罩着我。”
祝南溪:……
刚赶上来的谢珩:……
祝南溪道,“你觉得我会信吗?”
穆婉道,“你就这样相信吧,反正我什么都不能说。”
祝南溪抓心挠肝的恨的牙痒,“不能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穆婉幽怨道,“因为我觉得我一个人守着秘密太难受了,至少让你知道,我有一个秘密,虽然不能告诉你。”
好姐妹,就要有难同当。
祝南溪:……
她正要扑上去揍人,马车停下,海棠院到了。
撩开车帘就看到了旁边骑在马上的谢珩,穆婉有些意外,“侯爷怎么在这儿,我都没听见声音。”
谢珩道,“大概是讨论秘密讨论的太用心了。”
穆婉:……
她干脆换了个问题,“太后娘娘不是叫您去办差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谢珩道,“夫人手刃恶犬,刀捅护国公世子夫人的英勇事迹已经传遍了,我怕我再不回来,你把曹国公和曹世子也捅了。”
穆婉:……
“传的这么快吗?”
谢珩道,“没你的刀快。”
祝南溪见谢珩不停的打量穆婉,揶揄一笑,识趣告辞。
谢昭看到谢珩后又瘪起嘴,委屈巴巴的想哭,“父亲。”
谢珩上前抱起他,仔细检查了一番,并没有受惊的迹象,有些意外,“怕不怕?”
谢昭道,“怕,但是母亲杀了。”
谢珩目光复杂的看着穆婉。
穆婉抬着下巴,“怎么了?你不是说杀人也可以?不过是杀条狗。”
谢珩道,“我以为你只是随口一说,有点想象不出来你杀狗的样子。”又指了指她的额头,“血,受伤了?”
穆婉摸了下头发,立刻摸到了一把黏腻,刚刚杀那只猎犬时,她身上也溅了不少血。
之前没觉得,现在到了家忽然就不能忍受。
立刻快步往屋里走,“玉穗,玉穗,快备热水!”
谢珩看着她活蹦乱跳的背影,心底再次升起好奇,她到底经历过什么,能面不改色的捅人杀狗。
浴室里,穆婉拿出一样手帕包着的东西,用清水冲洗干净。
云苓一惊,“魔方……”
她下意识的放低声音,“这不是娘子的东西吗,怎么会在您手里。”
那是个鸽子蛋大的迷你三阶魔方。
穆婉小的时候在杏林谷学习压力大,偶尔会用上辈子学的东西来调节心情,然后就琢磨着做了个魔方来玩。
做出来后,许倾蓝十分喜欢,穆婉干脆大大小小的做了好几种给她。
有巴掌大的四阶魔方、这个鸽子蛋大的三阶魔方,还有其他几个异形魔方。
穆婉沉声道,“狗肚子里掉出来的。”
当时那护卫将刀插进了恶犬的腹部,恶犬惯性往前,肚子被划开长长一道口子,大概是划破了胃。
穆婉挑衅曹世子踢那狗的时候,那胃里的东西就顺着黄氏的衣服流出来,穆婉一眼看到了眼熟的东西,便不动声色的收了起来。
“这上面好像有字。”云苓眼尖道,“是什么?”
穆婉飞快的还原了魔方,“【青罗玉簪】?什么意思?”
如果单纯的只是个魔方,穆婉可以理解为许娘子死后,有人顺走了她身上的东西,可这四个字显然是后来写上去的,明显是在用魔方传递着什么信息。
而现在,它还出现在了护国公府家狗肚子里。
云苓脸色难看,“那狗果然吃过人吗?”
穆婉摩挲着魔方眯起眼睛,“我娘的去世,难道有什么隐情?和护国公府又有什么关系?”
穆婉从浴室出来后,又做了些准备,太后的口谕也到了,招她去行宫。
——曹家人还是告到了太后那里。
一旁的谢珩站起来:
“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
异口同声的说完,谢珩挑眉看着穆婉,“太后会罩着你?”
穆婉不意外他听到,这人耳朵尖的很,“我之前不是跟您说过吗?太后会保护我的。”
谢珩沉默半晌,忽然问道,“所以太后保护你的秘密是什么?”
穆婉:……
原来除了祝南溪,还吊了一个人。
这个秘密谢珩倒是可以知道,只是……实在有点说不出口,还是让他自己去发现好了。
“到时候侯爷就知道了。”
谢珩:……
行宫不远,两人一起出门走着过去。
穆婉问谢珩,“侯爷对护国公府了解的多吗?您有没有在查什么跟他们有关的案子?”
谢珩冷淡道,“你不是有太后保护?怕什么?”
穆婉知道自己吊人胃口不厚道,只能耐着性子道,“我是突然想到,虽然他们不能把镇北侯府怎么样,但我娘家他们却是能动的,所以您有没有办法一下子摁死他们?”
“今天世子夫人用的袖箭好像是清华散人制的……”
谢珩直接打断她,“有的。”
穆婉愣了一下,“啊?”
谢珩一字一顿道,“我说,有的,夫人不必担心,必然不会让他们骚扰你娘家。”
穆婉好奇,“是什么罪名?”
“挺大的,太后首辅估计都不能原谅。”
说的穆婉愈发好奇,胃口被高高吊起,“是什么罪名?通敌叛国吗?”
“不是。”谢珩看着她,微微一笑,“到时候夫人就知道了。”
穆婉:……
幼不幼稚。
所以,到底是什么啊?!
第77章 077 好大一口黑锅
谢珩和穆婉还没走到行宫,谢天突然匆匆赶来,在谢珩耳边小声道,“侯爷,谢地在闵州安县查到了遗诏的消息。”
谢珩下意识握紧腰刀,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谢天努力抑制着激动的情绪,“前朝宝库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那些江湖人又在附近,太后怕不会轻易放您离开,要不属下去一趟?”
谢珩摇摇头,“不急这一会儿,等我们从行宫回来再说。”
他脑中已经开始思考制造离开上京的契机,遗诏之事,他必须亲自去。
“侯爷。”穆婉唤他。
“嗯?”谢珩回过神,“怎么了?”
“您是不是又有急事要离开?”
谢珩没有回答,穆婉以为是默认,看了看四周,悄悄的将魔方塞进谢珩手里。
她思考良久,觉得寻找魔方线索的事情光靠她一个人恐怕不行,还是得找谢珩帮忙。
他是明镜司指挥使,如今又确定了再查护国公府,肯定能比她更快得到线索。
本来是想晚上回去再细说的,但看到谢天那急匆匆的模样,穆婉怕他又是一走就好久,干脆趁机问问。
谢珩一开始还以为她是送自己什么东西,嘴角不受控制的勾起,“这时候知道讨好了?”
待看清是什么之后脸色微变,“你哪儿来的?!”
穆婉还没见过他情绪如此外露,故作好奇,“侯爷见过这东西?”
谢珩没回答,只是再次问道,“这东西哪儿来的。”
“曹家猎犬狗肚子里掉出来的,”穆婉不动声色道,“我看着比较特别,就悄悄捡起来了。”
谢珩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多少人为这东西打破头,他都没见过实物呢,倒叫她轻而易举撞上了。
但行宫就在眼前,谢珩来不及多说,只将魔方重新塞回穆婉手里,小声叮嘱,“太后必然正在为曹家告状的事情头疼,一会儿你先单独去见太后,将这东西交给她,如实说明来历即可。”
这样一来,他离京的契机也有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看着眼前的人,她好像总能在他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些奇怪却可靠的思路。
穆婉不知道他的想法,疑惑,“要交给太后?这到底是什么?”
谢珩怕她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又深知她惜命的性子,快速道,“之前跟你说过的,清华散人留下的前朝宝库的钥匙。”
穆婉:……
什么东西?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她哪儿来的宝库?
“您上次不是说冯知县才有嘛,怎么这里又有一个?”
谢珩也意识到,那江湖人明明说宝库钥匙有巴掌大,可这个却只有鸽子蛋大小,他脑子飞速思考,也没有注意到穆婉的反常,顺口道,“可能不止一个?”
穆婉还想再问,行宫却已经到了,只能作罢。
前朝宝库钥匙……穆婉无语,看来这魔方确实不能留在手里了。
进去之前,她又想起了什么,嘱咐道,“一会儿请侯爷继续保持冷淡,千万别太在意我,哪怕我给您抛媚眼,您都别理我。”
谢珩:……
所以,是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一会儿侯爷就知道了。”
谢珩气笑了。
凤仪殿内,吴太后心情非常不好。
尤其听说谢珩匆匆忙忙赶回海棠园后,更是恨的牙痒。
本以为只要保护好穆婉和谢昭就没事了,没想到曹家竟然无法无天到要闹出人命的地步!
“他们还有理来告状,打量着大家都是傻子。”吴太后靠在美人榻上,越想越气,“竟然敢纵狗杀人!”
容貌俊秀的吕公公一边轻柔的给吴太后按头一边道,“说起来这镇北侯夫人也够厉害的,竟然敢杀那狗,您没看到,那狗半人多高,等闲人都制不住。”他意有所指,“为了一个庶子,也太拼了吧?”
太后冷笑,“确实,为了在镇北侯面前挣机会可真够拼的。”
又嗤笑,“估计是想让那狗伤她,却不想被哀家派去的金甲卫护住了,没能得逞。”
吕公公:???
这是在说什么?他怎么听不懂?
想了想,吕公公继续闲聊般道,“当时皇上和首辅他们也去瞧热闹了,说那孩子长的和镇北侯特别像,侯夫人说不定是爱屋及乌。”
“听说和先皇后也特别像,秋公公说第一眼还以为是九皇子呢,后来才反应过来,先皇后和镇北侯亲姐弟,样貌本也有几分相似。”
吴太后皱起眉头,推开他的手。
吕公公似乎才意识到失言,飞快的跪下请罪,“奴才忘形,奴才该死!请太后责罚。”
太后不开心道,“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吕公公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褪了出去,没一会儿王公公回来,太后问道,“曹家人什么意思?”
王公公叹气,“还在闹呐,曹家小郎君都吓傻了,说是话都说不出来了,上吐下泻,浑身僵硬,跟失了魂似的。”
太后皱眉,“这么严重?”她自然知道护国公府多宝贝那孩子,若曹家小郎君真有个三长两短,护国公府怕要直接跟镇北侯府闹翻了。
但两家人现在可不能闹翻,他们一个在军中有威望,姻亲更是盘根错节;另一个要保护她,震慑藩王和外族;两家不能交好,但也不能敌对,不然不管不顾闹起来,届时大郢内忧外患,她这个太后也当不舒坦了。
王公公问道,“要不问问徐大人?”
太后哼笑,“徐大人已经给我出过主意了。”
王公公不解。
太后下巴点了点吕公公离开的方向,“徐大人的意思是推侯府那庶子去给护国公府交代。”
王公公道,“徐大人不会还怀疑那孩子是九皇子吧?”
“应该只有一点怀疑,但老狐狸嘛,心黑的很,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在他们眼里,一个女人对庶子好,就是不寻常?”太后冷笑,“他们男人哪儿知道一个孩子对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们男人能随便找许多女人不停地生,女人却很有可能一辈子都指着一个孩子在这世上站稳脚跟。”太后不知想起了什么,抚上自己的小腹,目光冰冷,“一个孩子,哪怕不是亲生的,也都可能是女人的命。”
王公公笑道,“可不是吗?皇上不就是太后娘娘您的儿子,也是您的命根子。”
太后笑起来,“对啊,就像皇上是我下半辈子的依靠,那庶子也是穆婉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她能不拼命吗?”
她哼道,“整天疑神疑鬼,还想借刀杀人,我偏偏不如他的意,有本事他自己去杀。”
王公公道,“那您干脆叫徐大人来处置此事。”
太后嘲讽道,“他才不回来,且不说他还没确定那孩子是不是,就算真的确定了那是九皇子,他也不会亲自动手。”
“他们这些老狐狸惯会留后路,在没有十拿九稳之前,绝对不会背上可能弑君的罪名。”
“当然也不会为了哀家得罪护国公和镇北侯任何一方。”
吴太后长叹一声,“男人们呐,都是这样无情,喜欢的时候仿佛命都给你,但真遇到事情哪个不是权衡利弊,你永远都排在最后一个。”所以谢珩这样事事可靠的男人就显得愈发难能可贵。
王公公发愁,“那该如何是好?曹家人说,必须要镇北侯夫人给个说法。难道只能处置侯夫人了?”
太后翻了个白眼,“然后给镇北侯对她心生怜惜的机会?还是杀了她给徐大姑娘腾位置?”
“况且谁都能看出这是护国公府的问题,我偏袒了护国公府,镇北侯难道不会记恨?”
“那前朝后裔还在外面虎视眈眈呢?”
说到这个,太后头更疼了,“前朝后裔,前朝后裔!遗诏还没找到,怎么又冒出什么前朝后裔来!”
若只是遗诏,她找到毁掉就行了,但所谓的前朝后裔却给了每个人机会,只要得到前朝宝库,再声称自己是前朝皇族,谁都师出有名。
太后现在甚至对徐首辅都忍不住心生戒备。
“在这件事上,哀家能靠的只有镇北侯。”
首先镇北侯是大郢皇族之后,和前朝后裔怎么都搭不上边,其次,长公主再不喜欢她和皇帝,也不会希望大郢的江山落在别人手里。
所以,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能得罪镇北侯府。
王公公道,“那娘娘打算怎么办?”
吴太后揉着额头,“试试看把穆婉罚去庄子上,或者庙里,小惩大诫一下。”
还能将她和谢珩彻底隔开,一举两得。
王公公迟疑,“曹家能行嘛?”
吴太后道,“所以是试试啊……”忍不住生气,“这曹家人实在嚣张,哀家但凡军中再有几个能用之人,也不至于如此受他们要挟!”
此时小太监进来,“太后娘娘,镇北侯夫人到了,说有事想跟您单独禀报。”
太后道,“叫她进来,哀家倒要看看,捅这么大的篓子,她还禀报什么?”
没一会儿穆婉就进了门,太后看到她又来了气,“你怎么能众目睽睽之下去捅黄氏,就算他们不对在先,你这也太过了。”
穆婉委屈道,“臣妇只是听了太后教诲,不想麻烦侯爷,想自己解决的,没想到就失了分寸。”
“曹夫人差点射杀了臣妇的丫鬟,不,儿子,臣妇当时气懵了,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已经伤了曹夫人,但后来臣妇回过神来,想将功补过,就只能咬牙杀了那恶犬。”
她似乎想起当时的情景,都要吓哭了,“臣妇还以为自己要葬身那畜生之口了。”
“也算对曹家母子有救命之恩了吧?”
太后摇了摇头。
穆婉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自暴自弃道,“臣妇果然不行,以后还是不逞强了,就找侯爷吧,免得给镇北侯招祸。”
太后:……
倒也不必,不会再给你招祸的机会了。
“如今曹家人就在隔壁,你说吧,叫哀家如何收场?”
穆婉立刻跪下,“臣妇知道太后为难,所以臣妇要告护国公府草菅人命,冒领军功,欺君罔上。”
太后闻言立刻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什么?”
穆婉将魔方和一张薄纸呈上。
太后的目光立刻就定格在魔方上,虽然只从大理寺的招供中见到过画像,但她一眼就认出这就是前朝宝库的钥匙!
她拿起来扭了扭,激动道,“这是哪儿来的?!”
穆婉把来历说了,猜测道,“当时臣妇看那狗不对劲,我小时候跟我娘行商,见过有人用人肉饲养恶犬,然后将人狗锁在笼里看搏斗取乐,所以我猜护国公世子也许也有这样的爱好,这两个东西应该就是恶犬咬人时吃进去的东西。”
“臣妇本来是想着护国公府不会轻易放过臣妇,所以想拿这个做他们草菅人命证据的,但看到那张图纸后,臣妇才发觉事情不止是草菅人命那么简单。”
太后来回拧着宝库钥匙,激动道,“可不是不简单。”
穆婉却似乎压根没注意太后手里的东西,而是指着旁边的油纸道,“这图纸本来是包在蜡丸里的,臣妇拆开之后,发现好像是改进曹氏□□。”
太后的注意力立刻从宝库钥匙上抽离,三年的当政生涯,让她深知军队和军备的重要性。
三年前要不是她笼络住了忠勇伯,说不定就要死在那五王之一的手里,这个太后绝对轮不到她来当。
后面这几年更让她明白,只要兵权握在手里,那些文官再叫唤也奈她不得。
兵权中,军备是重中之重。
太后拿起油纸,上面只有寥寥几笔,似乎只是弩箭机关关键处的构造,她不太能看懂,但旁边的小字她却认得:曹氏弩非曹氏弩,窃取功劳,欺君罔上。
“曹氏弩非曹氏弩?”
穆婉道,“这话臣妇倒是知道一些。”
“我们家身为皇商,曾给边军送过粮食,臣妇随母亲送粮时在边城听说过一个传言,说曹氏弩其实压根不是曹国公设计,而是一个边城小将所作。”
“只是那小将呈上图纸之后,就被护国公抢走了功劳,将弩命名为曹氏弩,可怜那小将领一心想报效军中,不仅没得到嘉奖,反而因为权贵要抢军功而被赶出了军中。”
穆婉愤愤道,“护国公便是因此平步青云,得了实权,才如此无法无天。”
“还有这个袖箭!”穆婉掏出从木霜身上取下来的袖箭,“侯爷回来后看过,他说这东西不一般,好像是一个清什么散人……”
太后忍不住道,“清华散人。”
穆婉道,“对!就是清华散人,说这弩箭像是清华散人所制!”
太后俏脸黑沉沉的,她虽然看不懂图纸,但宝库钥匙和袖箭已经足以说明一切:护国公府在越过她,偷偷寻找前朝宝库!
安的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太后想起什么,指着宝库钥匙和图纸道,“这些你给侯爷看了吗?”
穆婉摇了摇头,“臣妇想自己惹的祸自己解决,以免叫侯爷厌恶。”她期盼的看着太后,“这些是不是能证明护国公府草菅人命,冒领军功,欺君罔上?”
她怕太后不同意,着急的出主意,“曹氏弩那件事臣妇说的是真的,太后您可以派人去打听,边城肯定还能听到一些风声,或者直接下旨找出那真正设计弩箭的小将。”
她期盼道,“若那小将得以昭雪,太后对他就是再造之恩,他也一定会对太后感激涕零,肝脑涂地,护国公也再没办法仗着设计弩箭的军功挟恩图报。”
太后心中一动,心情大好,“行,哀家知道了!”
穆婉道,“那一会儿护国公府……”
太后此刻看穆婉格外顺眼,闻言冷笑一声,“放心,在哀家这儿可由不得他们造次!”
穆婉大大的松了口气,跟着太后前往隔壁正殿。
殿中,曹家三口站在右侧,曹国公和曹世子沉着脸,而黄氏一脸苍白,神情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珩则站在曹家人对面,神色淡淡的一言不发。
曹家人似乎不能把他怎么样,曹氏父子只能攒着一肚子火气等待着穆婉到来,
看到穆婉进来,曹国公和曹世子对怒目而视,穆婉顿时吓得小脸苍白,路过谢珩时,腿一软,就要跌进他怀里。
太后:……
真是好心机,之前你还捅人杀狗呢!这会儿装什么柔弱?
太后道,“来人!给镇北侯夫人看坐。”
立刻有宫女过来扶着穆婉坐下。
曹国公和曹世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曹国公愤怒道,“太后!罪人哪儿有资格在苦主面前落座!”
谢珩淡淡的道,“国公爷慎言,事情还没定论,谁是苦主还说不定呢。”
穆婉怯怯的看了谢珩一眼,似乎又有了底气,“国公爷不是说妇孺之间的事情由我们妇孺自己来解决吗?你们大老爷们不好插手。”
又看向黄氏,“世子夫人也说,若这点事情都解决不好不配做宗妇,他们这样,是想休了您吗?”
曹氏父子:……
黄氏:……
曹国公见她事到如今还在这儿气人,从看到孙子的模样开始就积攒的火气轰然喷发,几乎暴跳如雷,“这是妇孺之间的事情吗?哪家妇孺之间的矛盾会动刀子?”
曹世子也对太后道,“太后娘娘,实在不是我们要跟她计较,当时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她拿匕首伤了我妻,而后故意引猎犬过来吓我妻儿,我儿子如今已经吓的失了魂。”
曹国公突然跪下哭道,“太后娘娘,老臣自入朝以来兢兢业业,造曹氏弩助我大郢边军守城,所做的一切一是为了大郢百姓,二就是为了庇佑子孙啊。”
“可到了如今我们堂堂国公府却被一个没有寸功商户女骑在头上欺辱,若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寒心……”
他倒是聪明,知道单说事情他们没理,干脆直用所谓的功劳压人。
曹国公哭的悲切,“我们家如今就这一根独苗,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老曹家就断后了啊……”
太后冷哼一声,正要说话。
就见穆婉看了身旁的谢珩一眼,立刻跪下认错,“太后不必为难 ,也别寒了天下百姓的心,此事确实是臣妇冲动,臣妇愿意受罚。”她看向曹国公,目光坚定,“国公爷,您也原样捅回来,如何?”
太后看着拽着谢珩袍角的穆婉:……
这女人真是见缝插针的耍心机啊!
不等曹国公开口,太后怒道,“用不着!扶镇北侯夫人起来!”
曹家人不可思议的看着太后,没想到穆婉自己都认了,却是太后竟不同意。
太后却冷冷道,“曹国公,事情的经过如何你我心知肚明。你们都逼的一个弱女子捅人杀狗了,还要如何?”
曹世子道,“太后冤枉,我们何曾逼她,我们只是打猎而已,是她……”
穆婉又找到了机会,重新跪下去,这次几乎要靠在谢珩腿上,大义凛然道,“太后娘娘,您不必为了我为难,他们确实没有逼我,都是我自己冲动。”她看向黄氏,“曹夫人亲自来还吗?两倍三倍奉还?我都绝无怨言。”
说着,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递过去,顺便还闭上了眼睛。
太后:……
谢珩:……
他好像知道太后罩着她的原因了,不由被气笑了,这个女人……
他动了动腿,穆婉却仿佛害怕一般抱的更紧了。
果然这边太后立刻道,“穆婉!你给哀家起来!”
又面罩寒霜的看向曹家人,“曹国公,你们还将哀家放在眼里吗?”
“此事难道不是你们咎由自取?狗是不是你们自己带去的?猎是不是你们自己要打的,镇北侯夫人有没有叫你们管狗?”
“说镇北侯夫人动刀,难道不是你们用袖箭伤人?”
“你们莫不是仗着功劳,要骑到哀家头上来!”
太后前所未有的强硬,曹国公一家虽然惊疑不定,还是赶紧跪下,“微臣不敢。”
曹世子道,“只是……”
“没有只是。”太后冷声打断,“此事和谢夫人完全无关,谢夫人不找你们麻烦已是通情达理。”
“护国公府要是觉得猎场呆的不舒服,现在回去即可启程回上京!哀家伺候不起你们!”
曹氏父子大惊,连忙伏地大呼,“太后息怒!”
“行了。”太后懒得理他们,而且还有事情急着要处理,起身道,“哀家乏了,都退下吧。”
又警告道,“别再找镇北侯夫人的麻烦,否则哀家决不轻饶!”
曹家父子心有不甘,尤其看到穆婉还得意的冲他们笑的时候,曹世子又急又气,忽然道,“太后娘娘,微臣怀疑这穆氏是赤翎细作。”
穆婉眨了眨眼:???
曹世子胸有成竹的补充,“否则哪个商户女能面不改色的捅人杀狗,她绝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
哇,聪明,案件升华了。
穆婉立刻看向谢珩。
太后立刻就要说话,谢珩却突然抱拳,“太后娘娘,微臣怀疑护国公府勾结清华散人意图谋反。”
穆婉:????
啥玩意儿?这就是你说的罪名?
谋反就谋反,为什么是勾结清华散人?难道不是他们偷了清华散人的东西吗?
第78章 078 清华散人可能还活着
曹世子几乎要跳起来,“镇北侯!你别在这儿血口喷人!”
谢珩淡淡道,“放心,本侯不像世子,仅凭揣测就构陷他人。”
曹世子气急败坏,高声道,“你不是凭揣测是凭什么?”
谢珩对太后抱拳禀告,“微臣奉旨追查附近出现的江湖人,追踪之时发现他们都藏匿在护国公府别庄附近,轮流盯梢。”
“显然护国公府的别庄里有吸引他们的东西。”
他看向护国公,“护国公身为兵部尚书,应该知道而前段时间江湖人劫狱之事,为的是清华散人留下的前朝宝库钥匙。”
“如今那些江湖人在上京禁军几乎全部出动的情况下追来猎场,冒死盯着朝廷一品侯爵的别院,为的能是什么呢?”
谢珩眯起眼睛,冷声道,“护国公,前朝宝库的钥匙,是不是在你手中!”
护国公立刻反驳,“镇北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若跟清华散人勾结,那些江湖人恩不应该是拥护我吗?怎么会悄悄潜伏盯梢。”
穆婉在旁边猛点头,就是就是,明显是护国公府抢了她的东西才会被盯上。
谢珩淡淡道,“我只说他们轮流盯梢,谁说是要攻击您了,也许是等着听您调遣呢?”
穆婉:……
这可真是亲老公。
太后立刻警惕起来,对王公公道,“吩咐金甲卫,今夜加强戒备!”
护国公赶忙跪下,“太后明查,这些全是镇北侯的一面之词,老臣绝无反心啊。”
谢珩道,“那护国公敢不敢让明镜司的人去别庄搜一搜?”
护国公当即道,“侯爷随意一个猜测,就可以随意抄家的话,那我大郢朝臣,岂不是人人危矣!”
谢珩对太后抱拳,“微臣回来之前确实只是猜测,但回来看到世子夫人要射杀我儿的那袖箭,就又多了几分确定。”
曹世子脸色微变。
谢珩道,“看来曹世子也知道那袖箭来历。”
太后好奇,“什么来历?”
谢珩道,“那袖箭乃是清华散人所制。”
护国公立刻道,“清华散人所制的袖箭虽然难得,但也并不稀奇吧?”
他朝太后道,“禀太后,早年清华散人就给边军提供过武器,这袖箭当年谢家狼骑队人手一个,袖箭的制造图纸还存在兵部呢。”
谢珩淡淡道,“护国公急什么,我又没说袖箭是你和清华散人勾结的证据。”
“我只是想到,护国公设计的曹氏弩,与那袖箭设计似乎一脉相承,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护国公,清华散人为何要把他设计的武器图纸给你?”
他紧紧盯着护国公,“国公爷拿到图纸之后很快就升任了兵部尚书,得以在军中大肆发展心腹,姻亲遍布,权势大涨,以至于一个外孙女敢挑衅我侯府之妻;世子夫人敢当众纵狗杀我侯府之子;您和世子明知是国公府之罪,还敢来恶人先告状,逼太后反过来惩罚苦主。”
“若不是已经有了足够的底气,你们为何敢如此倒反天罡!”
曹氏父子大惊!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穆婉:……
虽然谢珩确实很敏锐,很聪明,说的也很精彩,但是,真的想太多了!
而且,这说法跟她和太后说的完全劈叉了喂!
果然本来正看戏的太后,此时露出疑惑的神色,“镇北侯是说,曹氏弩和那袖箭都是出自清华散人之手?”
谢珩道,“是。”
太后摇头,“不是。”
谢珩皱眉,护国公一喜,“太后英明,那明明是老臣钻研所得,怎么会是清华散人设计的。”他怒道,“镇北侯就是想置臣于死地!”
“得了吧。”吴太后嗤笑,“护国公,你老实跟哀家说,那曹氏弩,真的是你所设计?”
护国公皱眉,“太后娘娘这是何意。”
吴太后眯眼看着他,“虽然曹氏弩不是清华散人设计的,但同样也不是你设计的。”
“而且镇北侯说的对,你们曹家就是仗着军中权势,来逼哀家!”
太后好像被触动了某根神经,突然道,“来人!把曹家父子拿下!”
曹家三人大惊,护国公无法理解的看着吴太后,“太后娘娘,您就仅凭镇北侯的一面之词,就要冤枉老臣吗?”
太后笑道,“谁说哀家只听一面之词的。”
曹家人都是一愣。
谢珩也不解,一脸意外的看向太后。
太后看着他们的表情,心情陡然间十分舒畅,她第一次这样底气十足的面对这些重臣,这感觉真是好极了。
她悠悠的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指甲道,“本想着难得出来玩两天,想等回上京再处理正事的,可你曹家偏要不依不饶。”
“既然如此,哀家就如了你们的意。”
她目光如炬的看着曹氏父子,“放心,哀家有证据,定然不止叫你们心服口服,还叫天下人都无话可说!”
太后越说越开心,见金甲卫还犹豫,高喝道,“怎么?你们也要和曹家一样造反吗?!”
几个金甲卫脸色大变,立刻将曹氏父子按住。
听着之前嚣张不可一世的父子俩不停喊冤,太后摆摆手,“押下去!听后发落!”
穆婉看着黄氏追着他们踉跄大哭的背影,有些茫然,不是,这就搞死了?
证据链还有点不完整啊,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吴太后心情却十分好,她虽然已经当了三年太后,但除了小事上能由自己,大事上却都是由朝中大臣做主,以至于她这个太后当的束手束脚。
根本没几个人真正的敬重她。
但是今天,她尝到了真正权利的滋味……
除掉护国公,培养属于她的军中势力,届时,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吴太后越想越美,“穆婉,今日之事,你功不可没。待回京哀家定会好好赏你!”
“现在你先下去吧,我和侯爷谈些公事。”
穆婉看了谢珩一眼,规规矩矩的退下。
穆婉离开后,吴太后将图纸递给谢珩,“来,侯爷帮哀家看看这个。”
谢珩的目光落在图纸上,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太后问,“这设计如何?”
谢珩道,“虽然只有寥寥几笔,但确实是行家所画,若照这样改动,曹氏弩威力还能再增不少。”
“曹氏弩……”太后哼笑一声,“很快就要改名字了。”
谢珩也看到了那油纸上的字迹,难得茫然,“曹氏弩不是清华散人设计的?”
不对啊,这两个东西的设计风格,明明就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他皱眉,“这东西哪里来的?”
太后又掏出另外一件东西,笑道,“都是侯夫人刚刚给我的。”
谢珩目露惊讶,“前朝宝库钥匙。”
太后见他确实没有见过的样子,不由笑起来,“看来镇北侯夫人并不信任侯爷啊,遇到这么大的事情,她都不找你,反而来找哀家。”
“她给我这两个东西,问哀家能不能为她在曹家人手里争取一线生机。”
谢珩表情冷下来。
太后晃着手中的钥匙笑道,“侯爷也别生人家的气,谁叫你娶了人家,却又对人不闻不问呢?”
谢珩眉头微蹙,“她都跟太后娘娘说了些什么?”
太后却没正面回答,只是笑道,“打听这些做什么,你没时间陪人家,还不许人家跟哀家抱怨两句了?”
她将钥匙放进荷包,感叹道,“若侯夫人知道这是全天下人都梦寐以求的宝库钥匙了,会不会悔的肠子都青了。”
果然谢珩的表情更冷了。
太后心情大好,“既然真的有钥匙,那宝库之事大概不是无稽之谈,侯爷一会儿就带人去查抄曹家别庄,看看还有没有宝库钥匙的线索。”
“前朝宝库之事,就交给侯爷了。”
谢珩问道,“曹氏父子太后打算如何发落?”
太后觉得自己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晰,“前朝宝库之事就先不公告了,对外只拿他们沽名钓誉,欺君罔上之事说道,毕竟曹氏弩这件事证据确凿。”
“宝库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冷声道,“免得他们一个个的都生了不该生的心思。”
“从现在起,侯爷全力寻找宝库即可,既然那些神赐之物带回来时在本朝,那就该归本朝所有。”
谢珩抱拳遵旨。
谢珩离开后,太后拿出宝库钥匙一边尝试复原,一边对王公公笑道,“你说,侯爷会不会也觊觎这前朝宝库?”
不等王公公说话,她又笑,“觊觎也白搭,如今钥匙在哀家手里,想要宝藏也越不过哀家去。”
“只是穆婉这么轻易的将宝库钥匙交给了我,侯爷怕是要生气了。”表情惋惜,语气里却都是笑意,“哎,看在她帮了哀家的份上,哀家日后对她好点吧。”
从行宫出来,谢珩吩咐谢天,“准备一下,查抄完护国公府的别院,立刻出发去闵州安县。”
谢天有些意外,“太后竟然这么轻易放您离开?她不怕那些江湖人了?”
谢珩道,“护国公都开始私自调查前朝宝库,甚至得到了宝库钥匙,她能不着急吗?”
谢天眨了眨眼,“护国公什么时候得到宝库钥匙了?”他怎么不知道?
谢珩也是一言难尽,“准确的说,他还没得到,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谁?”
谢珩道,“穆婉今天中午不是杀了条狗吗?”
谢天:……
他到现在也想象不出来纤细美艳的夫人跟屠户似的杀狗的模样。
“夫人威武。”
谢珩揉了揉额头,“那宝库钥匙在狗肚子里,划破肚皮掉下来的时候,被她摸到了。”
谢天:……
“夫人好福气。”
谢珩却又想到了那张图纸,“不只是好福气,还有好运气。”
“若真的只是宝库钥匙,太后还不一定会这么快发落曹家。”
谢天疑惑,“护国公私自寻找前朝宝库,太后还不发落?”
谢珩摇了摇头,“这钥匙只是在他家的狗肚子里,完全没办法证明是属于曹家的东西,也有可能是在路上随便吞的呢?”
“谋反大罪可不那么容易查,曹家的九族可不会坐以待毙,以护国公如今的关系网,她要斩那么多人,那些人能先反了她,正好契机都有现成的。”
“这点上她倒是聪明,所以撇开谋反罪名,拿曹氏弩说事儿……”
谢天疑惑,“曹氏弩又是什么?”
谢珩道,“也是狗肚子里掉出来的东西,可以证明曹氏弩并非曹国公设计。”
谢天:……
“听起来这狗肚子怎么更像个宝库。”
谢天道,“所以太后打算把曹氏弩抢过来据为己有了?”
谢珩想到吴太后那喜悦又急切的样子,嘲讽一笑,“显而易见,她认为这是她培养人手的契机。”
“只要找一个人冒认曹氏弩的设计,再加上还有一个改进方式,就跟护国公一样获得军中拥戴。”
谢天无语,“那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吧,军中人手哪里是那么好培养的,护国公能快速掌权,也是祖上积累,和世家之间关系盘根错节……”
“因为她轻易的得到过,就觉得事情不那么难,是个人就能做到。”
谢珩哼笑一声,“随便吧,又关我什么事呢?”
谢天道,“那我们去护国公别院查什么?”
“我总觉得曹氏弩和袖箭的设计就是出自一人之手,那所谓的献图小将,也许只是个幌子。”谢珩眯眼思索,“……清华散人将袖箭图纸给护国公,叫他培养势力……关键时刻起势推翻朝廷……”
谢天点头,“这个思路应该没错。”
“既然钥匙不止一个,那么冯耀宗不一定是儿子,也许只是恰巧拿到了那枚钥匙而已……”谢珩道,“清华散人,恐怕根本没死,而是躲在某处看热闹呢。”
第79章 079 又见机缘?
穆婉也在思索最近的热闹。
她之前觉得什么冯耀宗是清华散人的儿子就够离谱了,如今却又得知她给许倾蓝的魔方是所谓前朝宝库的钥匙!
若只是单独一件事,有可能是巧合,但这么多巧合碰在一起,必然有事。
尤其是魔方上的字,让她非常在意。
小的四阶魔方上有字,那冯耀宗拥有的那个魔方上是不是也有字?
这些为什么会和前朝宝库扯上关系?
疑惑太多,信息却有限,穆婉想来想去,依旧只能从谢珩那里套话,至少知道冯耀宗的那块儿魔方上写了什么字,看能不能拼凑出更多的信息。
然而谢珩大概是连夜去处理曹氏父子的事情了,压根没回来。
穆婉只能等白天看看有没有机会问他。
第二天,是秋猎例行的燔炙会。
在背风靠水的一片地方,将昨日打的猎物剥皮剔骨收拾出来,现场烤着吃。
说白了就是昨天打猎玩了一天,今天大家聚在一起吃烧烤。
这个时间比较自由,穆婉早上睡到自然醒,收拾了一番后才带着谢昭出了门。
谢二夫人和大房的两个姑娘已经先去了。
穆婉就带着谢昭慢悠悠的走,结果到了地方,穆婉就看到谢二夫人和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子聊天,准确的说,是那女子拦着谢二夫人不让走。
旁边谢晋无聊的东张西望,谢晚眉宇间也藏着不耐烦。
穆婉走近了,能听到对方热情的语气,“真是好久没见到你了。”
对方虽然是一脸笑意,但话却听着让人不舒服,“你怎么不出来走动,就算二郎走了,你也要过自己的日子啊……还有晚娘和晋哥儿呢。”
“你看看,你这气色也不怎么好……”
见谢二夫人竟然要顺着人家的话应承,穆婉径直走过去,“二嫂,晚姐儿。”又摸了摸晋哥儿的头,看向那位夫人,“这位是……”
谢二夫人介绍道,“方夫人,我曾经的闺中密友。”
穆婉品着这简单的介绍,和“曾经”两个字,笑道,“方夫人,我有事需要我二嫂帮忙,可以先她带走吗?”
方夫人立刻让开,“侯夫人自便,我们也只是闲聊。”
走出几步后谢二夫人长长的舒了口气,“多谢三弟妹。”
谢晚忍不住嘟囔道,“您直接拒绝她不行吗?每次都阴阳怪气,她女儿也纠缠我,您受气也要我们跟着一起受气?”
穆婉意外,因为谢二夫人的关系,谢晚是侯府几个孩子里最没存在感,也最能忍受委屈的孩子,今天竟然如此暴躁。
谢二夫人皱眉,“晚姐儿,不得无礼!昨天的事情你有没有反省?”
谢晚也气道,“我没错!明明他要来欺负我们,还不准我反击了?我为什么要反省。”
她说着竟然哭起来,“三婶婶从来都护着三弟,你除了让我们跟你一起受气,就是跟别人一起指责我们,所以我才不想跟你出门!”
穆婉这才知道原来昨天曹威炸嘴,第一个出声的是谢晚,而谢二夫人虽然没有把人交给曹家,但也觉得谢晚害曹威的事情不对,自己罚了她。
以前谢晚习以为常,但大概是穆婉对谢昭的维护让她看到了对比,今天忍不住爆发了。
穆婉暗暗叹了口气,伸手揽过谢晚,并没有干涉谢二夫人的教育,也没说谢晚,只是拿帕子擦了擦她的眼泪,“好了,今天既然出来玩,就先别想那么多。”
“机会难得,先享受了再说。”
而后直接转移话题,问谢晚道,“刚那位方夫人,感觉有点怕我的样子。”
谢晚还没说话,身后传来祝南溪的声音,“现在谁不怕你啊!”
她笑道,“护国公府多霸道,就是把人打个半死,别人也半句话不敢多说,结果你倒好,就因为抢你儿子一颗栗子,你就捅了曹夫人一刀,谢侯爷更绝,直接把曹氏父子都送进去了!”
穆婉:……
“这就传开了?”
祝南溪道,“这里可都是四品以上大员,哪家消息不灵通。”她痛快道,“我猜曹夫人现在一定悔的肠子都青了,不该招惹你这个煞神的。”
穆婉失笑,“那也传的太离谱了。”因为一颗栗子……
祝南溪笑道,“你就说是不是因为一颗栗子开始的吧。”
穆婉无言以对。
祝南溪拍了拍谢晚的肩膀,“今日你谢家的孩子可以在猎场横着走了!保管谁都不敢惹!”
因为看到谢晚哭,而跟在穆婉脚边的谢昭闻言,突然奶声奶气道,“横着走!”
然后就跟螃蟹似横着往一边走,谢晋也牵住谢晚的手有样学样。
谢晚终于破涕为笑,跟着两个弟弟去了一边。
不过两个小家伙横移出去没多远,谢昭看着远处眼睛忽然一亮,“父亲!”就飞快的跑了出去。
谢珩正骑马而来,看到谢昭,下了马将腰刀扔给谢天,熟练的抱起小家伙,朝着穆婉大步走来。
祝南溪她们识趣离开。
谢珩打量了穆婉一眼,“昨晚睡的怎么样?”
穆婉点点头,“和昭哥儿一起喝了安神汤,睡的不错。”
谢昭也点点头,“睡的像小猪。”
谢珩:……
穆婉被逗笑,“嗯,昭哥儿像小猪,睡的可香呢。”
谢昭又想起什么,跟玉穗要东西,“剑,杀狗!”
原来昨天晚上穆婉将她杀狗的事迹美化成了英雄故事讲给了谢昭听,谢昭决定以后做一个跟母亲一样可以利落杀狗的大英雄。
谢珩:……
看着小家伙明净无垢的眼睛,他叹了口气,杀狗就杀狗吧,总比被吓着强。
玉穗将木剑递给谢昭,叫他去跟谢晋谢晚一起玩。
然后问谢珩,“去查抄曹家别庄了?有没有新发现。”
谢珩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反应过来后看着穆婉,“你问这个做什么。”
穆婉道,“好奇嘛,反正秘密已经被迫知道了,干脆满足一下好奇心,昨天新钥匙上面的字拼出来了吗?”
谢珩睨着她道,“你都把钥匙交出去了,还能落在我手里?”
穆婉道,“别倒打一耙哈,不是你让我交的吗?”
她凑近小声道,“我猜太后肯定要让你去找前朝宝库。”
谢珩嘲讽一笑,“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傻子才信。”
“怕是那清华散人故意散播出来做引子,引各方乱斗,方便他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穆婉:……
我不是,我没有,你能不能不要把人想那么坏?!
暗暗吸了口气,她继续问道,“所以第一把钥匙上面写了什么,才会让那么多人相信啊。”
谢珩伸出一根手指将她的脑袋推开,“别问了,这件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穆婉正要说话,旁边忽然有人冒出来,穆婉吓了一跳,谢珩飞快的挡在了穆婉身前,冷冷的看着来人。
李三太太下意识吞了吞口水,讪讪道,“侯爷。”
穆婉有些意外,虽然就住在一个院子里,但自第一晚刚住进来时说过话,穆婉就再也没见过李家人。
此时三人显然是要想打招呼,只是出场的方式有些不自然,李亦宸大概是被李三太太推出来的。
李三太太很扬起笑脸,本想继续跟谢珩说话,但对上谢珩的目光后却不知为何反而什么都说不出,却也不看穆婉,最后竟弯下腰对跑过来的谢昭和蔼道,“这不是小郎君吗?还记不记得婆婆啊。”
又指着身旁的李亦宸道,“这是你二姨丈,前天晚上还给了你一块很漂亮的玉佩。”
穆婉:……
这嘴脸变的也太快了。
还二姨丈,谁跟他二姨丈。
谢昭显然也觉得她奇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朝谢珩伸出手,“父亲,抱。”
谢珩弯腰将小孩儿抱起,朝一脸难堪的李亦宸点点头算是招呼,就径直往前走去。
李三太太这才尴尬的冲穆婉笑了笑,“侯爷不爱说话哈。”
穆婉也淡淡的朝她一笑,跟上了谢珩的脚步。
她才懒得理会这种前倨后恭的人。
待三人走远,李亦宸看了下周围,气的脸色通红,“娘!你到底在做什么?”
李三太太也气,“看这样子,前天那块儿玉佩是不是白给了?你说穆婉会不会记恨我们给镇北侯吹枕边风?”
说到这里,她不由埋怨穆柔,“都怪你前夜得罪人,你不是说穆婉得罪了护国公府要完蛋的了?”
“现在到底是谁完蛋啊?就因为一颗栗子,镇北侯直接把护国公父子都送去蹲大狱了!”
想到这里,李三太太满心不安,“你还说镇北侯不在意那个孩子!”她看着谢珩抱孩子的背影,“那叫不在意?”
“我看你就是嫉妒你姐姐嫁的好,”她指着穆柔恨恨道,“我告诉你,若因为这个阻了六郎的前程,我绝对饶不了你!”
穆柔深深吸了口气,忍不住反驳道,“六郎是文官,靠的是真才实学,镇北侯一介武官根本管不着,况且,明明是母亲要看我大姐姐笑话才被人家记恨,怎么又怨到我头上。”
李三太太瞪眼,“你还有理了?六郎是文官没错,但谢珩是太后皇上的近臣……而且我那是打招呼,是你把人家孩子当下人侮辱的……”
眼看着两人又吵了起来,李亦宸头疼道,“娘!您能不能少说两句……”
“好啊,你这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穆柔满心烦躁,不仅是这个事事怨她的老虔婆,还有和上辈子完全不一样的事情结果。
上辈子明明护国公府将侯府那庶子逼下悬崖后,镇北侯才开始针对曹家。
而且是回到上京一段时间后才抓住了对方的把柄……但现在是怎么回事?曹家父子怎么会立刻暴露?
穆柔努力回想,这辈子唯一的不同就是穆婉和护国公府直接杠上,甚至捅了曹夫人一刀……
“我看镇北侯不仅重视那孩子,还很重视穆婉,为了穆婉才直接把护国公父子送进去的吧?”李三太太不解,“敢杀人的女人,他竟然也喜欢?”
“怎么可能?”穆柔脱口道,“镇北侯不过是为了侯府颜面罢了。”就像他上辈子那么厌恶姜氏,最后不也一样为维护镇北侯夫人和子嗣的尊严,毁了曹家的根基吗?
“也是。”这一点上,婆媳俩观点难得一致,“谁会喜欢那种野蛮的女人。”
李亦宸的脑海中却不由浮现出她为护着自己的丫鬟和孩子,纤细的身体将半人高的恶犬一刀毙命时的情形,野蛮吗?不,那是一种震撼……
“六郎。”穆柔挽住他的胳膊。
李亦宸回过神来,“怎么了?”
穆柔情意绵绵道,“我信以你的才学和能力,只要有了机会,便能平步青云。”
李三太太冷笑,“这话谁不会说?我儿有没有才我不比你更清楚?现在缺的不就是机会吗?”
经过昨天一天,李三太太已经深刻的体会到了世家的圈子多么难以融入。
以前家中的交际都是李大夫人和李二太太负责,李三太太在穆家面前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轻松拿捏,但这里全部都是四品以上官员家眷,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诰命,她便是想热脸想贴人家的冷屁股也贴不着。
之前还觉得穆柔举手投足十分像样,谁知真到了交际的时候,却半点派不上用场,也不知道高傲个什么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金枝玉叶呢。
李三太太越想越后悔,他们明明跟这些人里权势最大的人住一个院子,却因为穆柔的缘故,反而结了仇,不由气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穆柔直接把这话当耳旁风。
谁要那些求来的机会,她看向太后和皇上的御棚所在,眼底晶亮,他们完全可以自己抓住机会!
穆婉正好回头,她已经看不清穆柔的脸,但却莫名感受到了一种战意,仿佛今天有什么大事要去完成。
第80章 080 镇北侯夫人是个高危职业
难道上辈子的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穆婉思索,她刚刚并没错过穆柔看向她时那满心不解的目光。
很显然,这辈子发生了和上辈子完全不同的事情。
穆婉就想起前天晚上穆柔对自己和谢昭不屑一顾的态度,难道上辈子作为镇北侯夫人的姜柠和谢昭的结局不算好?
毕竟以太后对谢珩的心思,谁在镇北侯夫人的位置上,都会被针对。
姜柠大概率也遇到了护国公府,只是不知道她是怎么做的。
这本是一闪而过的好奇念头,却没想到很快就有了答案。
到了镇北侯府搭好的棚子前,谢珩也没有给穆婉透漏任何关于魔方的信息,见他们已经安顿好,便径直去跟吴太后复命。
穆婉只能再找机会。
木霜已经把烤具摆出来,谢二夫人坐在一旁发呆,而祝南溪已经自来熟的开始切肉。
曹家的事情大概给众人都紧了皮子,平日里有几分霸道跋扈的人家都收敛了不少。
所有人都和和气气,聚在一起谈笑风生,气氛十分和谐美好。
就像祝南溪说的,谢家的孩子今天十分受欢迎,谢昭和谢晋一人拿一把小木剑打闹着玩,走到谁家棚子前,基本上都会被招呼着拿些好吃的。
谢昭飞快的跑回来跟穆婉请示,穆婉给他荷包里装了一把葡萄软糖去跟人家交换分享。
没多久,谢昭和谢晋不仅收到各式好吃的,还集结了大大小小一串孩子,围在一起先吃起来了。
众人看的不由会心一笑。
“这才是正常的秋猎嘛……”祝南溪惬意道,“果然没了曹家,空气都让人舒坦了。感谢侯爷为民除害。”
穆婉失笑。
“咦?那不是贤成伯夫人。”祝南溪突然看向不远处,“不是吧,她那姨娘庶子,今日还跟着出来?!”
穆婉一愣,“庶子?”
祝南溪神秘兮兮的道,“你还不知道吧,贤成伯世子有个五岁的庶子。”
穆婉真惊讶了,“五岁?”
祝南溪道,“可不是,听说是个极喜欢的通房丫头生的,之前怕不好说亲,说以捂的严实,姜氏一进门,世子就立刻就叫那通房敬茶抬做姨娘。”
穆婉皱眉,“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祝南溪道,“这才哪儿到哪儿,这次秋猎贤成伯世子把那小妾和庶子都带来了。”
穆婉无语,贤成伯世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秋猎虽然说是玩,但其实也是很重要的社交活动,正妻才有权利,贤成伯世子带个姨娘来,若乖乖待在猎苑也就罢了,让夫人带出来,那不是徒增笑柄,他还要不要前途了。
祝南溪道,“说起来前天夜里贤成伯府也有一场热闹。”
穆婉表示愿闻其详。
“前夜刚到猎苑,姜氏在里头安置,那姨娘就带着庶子在外头玩,正好隔壁林侍郎家也有个年龄相仿的孩子,便玩在了一起。”
“后来不知怎么的,林侍郎家那孩子知道了他是庶出。”祝南溪解释,“林家格外看重嫡庶,所以林家小郎君知晓他是庶子之后就不跟他玩儿了,结果那庶子就发了脾气,两人竟然打了起来。”
“林家小郎君是林侍郎中年才得的嫡子,金贵的很,挨了打哪儿能轻松揭过?自然要找贤成伯府讨说法。”
“姜氏竟然都不敢说那庶子一句,遣人去叫当值的贤成伯世子回来,可贤成伯世子上个月刚进了金甲卫,哪儿能跟你家侯爷一样随便放下差事,就没管。”
“后头林家大概也看不惯贤成伯世子那姨娘和庶子,亲自逼的两人给他们赔礼才算完。”
“听说那姨娘还挨了两巴掌,”祝南溪看着姜柠身后的女子啧啧,“今天还有脸再跟出来,也是厚颜。”
穆婉的目光也落在那满头珠翠的姨娘身上,若不是气质怯怯的的,单论穿戴,看起来确实比姜柠这个正妻还要体面。
前头奶娘牵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小郎君,同样怯怯的仰头看着姜柠,而那姨娘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孩子,仿佛生怕他遇到什么危险。
穆婉注意到那孩子脸上的红痕,“好像受伤了?”
祝南溪道,“嗯,说起来还跟昭哥儿有些关系。”
穆婉挑眉,“跟昭哥儿有关?”
祝南溪点点头,“你还别说,这贤成伯世子夫人挺仗义的。”
“昨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家得罪了护国公府,怕曹家那小霸王来找麻烦被波及,所以都离的远远的,就她还专门找过来,说是跟我一起护着昭哥儿些。”
“当时她家庶子也跟着,小孩子也不懂什么,两人就玩了一会儿。”
“后来木霜怕有危险连累他们,就带着谢昭跟我一起去了山上,不过听说后来还是叫曹小霸王知道了,专门把那孩子叫过去用马鞭抽了几下解气。”
穆婉皱眉,“姜柠就让他抽?”
祝南溪道,“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敢得罪曹家呢,我看她那性子实在软。”
姜柠已经走到了近前,听到这话叹了口气,“我没有侯夫人这样的底气,就只能以退为进,希望对方不要过于咄咄逼人。”
穆婉道,“以退为进也要分人,对待讲理的人可以,而不讲理的人,你头越低,他只会从骑你脖子,变成脚踩你脑袋。”
她意味深长道,“就算打的是庶子,丢的也是你的脸面。”
姜柠对上穆婉的目光微微一愣,随后苦笑道,“我什么时候有了脸面呢?”
姨娘低着头努力的减少着自己的存在感,那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日挨打吓着了,十分乖巧。
倒是谢昭还记得他,跑过来叫道,“笠哥哥。”
那孩子看了姜柠一眼,姜柠道,“去吧,你是哥哥,保护好弟弟。”
那姨娘看着孩子,眼巴巴的模样仿佛姜柠是什么阻止他们母子的恶毒主母,姜柠只得道,“你也去吧,看着点孩子。”
姨娘眼底闪过喜色,朝姜柠福了福,立刻走向孩子们。
祝南溪道,“你家这姨娘装的还挺好。”
又皱眉,“孩子都伤成这样了,为何还要带出来。”
姜柠看了穆婉一眼,无奈道,“世子特地嘱咐了……”
众人了然,如今所有人都知道谢珩为了妻儿直接把不可一世的护国公父子送进了牢里,而男人们想的可能更多点。
护国公父子若退下来,军中自会有一番变故,所以便是不巴结,对穆婉和谢昭殷勤些总没错。
贤成伯世子的儿子为谢昭而受伤,自然要趁热打铁。
穆婉笑了笑没说话。
姜柠又寒暄了两句,贤成伯府那边找她,便暂时告辞离开。
祝南溪叹道,“她也挺不容易的。”
穆婉道,“这个世道没有女人是容易的。”
“也是。”祝南溪叹道,“但她性子也太软了些,你上次宫宴给她撑腰,这次还帮她吗?”
穆婉却反问,“你真觉得她软吗?”
祝南溪一愣,“什么意思?”
穆婉叹了口气,“前天那场热闹且不提,只说昨天,护国公府的霸道无理所有人都知道,有孩子的人家都生怕被波及,全都主动避开,她却主动找了上来。”
祝南溪还没懂,“那怎么了?”
穆婉道,“她连侍郎夫人都不敢对上,你为何觉得她能在对上护国公府的时候保护昭哥儿?”
祝南溪恍然大悟,“对哦?她这样岂不是凑上来多一个人挨打?”
说到这里,她终于反应过来,“她是想……”
穆婉也想起一件事,回头问玉穗,“你说昨天一开始木霜就抱着昭哥儿躲开曹家了,猎场这么大,曹威是怎么找到昭哥儿的?”
玉穗道,“当时正好贤成伯府的下人来我们帐子里说要昭哥儿的竹蜻蜓,叫送过去,然后就叫曹家小郎君听见了,然后就跟着找过去了。”
穆婉眯起眼睛。
祝南溪皱起眉头,“你觉得她是故意的?”
穆婉问祝南溪,“若我不是那么强势,若木霜只是普通的婢女,没有担心会连累别人而坚决甩开他们躲起来,若侯爷没有及时抓住曹家的任何把柄,你觉得最后事情最后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昨天上午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穆婉和谢昭必然免不了受一场罪,以曹威那无法无天的性子,闹出人命来也未可知。
所以没有人敢拿自己的孩子来赌,但姜柠却故意找来。
穆婉又看向贤成伯府的方向,“她在府里真的没有一点话语权吗?那边一个烧烤棚子是不是都要请示她?”
祝南溪瞬间觉得被欺骗了感情,“亏我还觉得她仗义,想着帮她呢,竟然都是算计,一边除掉她那庶子,一边和我们这边攀上关系,这贤成伯世子夫人好手段。”
再回想之前的事情,祝南溪道,“照这么说,那姨娘也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怕她?”
穆婉摇了摇头,“不知道,但应该也不是省油的灯。”
若真简单,也不至于能被带出来,还让姜柠对那庶子起了杀心。
而穆婉也明白了穆柔为何会露出不解的表情。
以姜柠这种以弱示人,趁机铲除威胁的做法,上辈子的谢昭肯定被她交给护国公府随意处置了。
而谢珩碍于谢昭的身份,还不能表现的太过重视,所以谢昭定然吃了苦头。
其实以谢珩的为人,他不管选择跟谁合作,都不会弃对方于不顾,尤其还有谢昭在,姜柠若在明明有镇北侯府撑腰的情况下,却还是为了除掉谢昭而对护国公府低头弯腰,谢珩和长公主可都不是傻子。
所以,上辈子的姜柠大概在这场秋猎里,失去了镇北侯夫人的威信,再没有站起来的机会。
所以穆柔才会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祝南溪皱眉,“你明明有帮她,她为何恩将仇报?以后不跟她来往了。”
穆婉没说话,她也有此意,虽然姜柠的处境不好,她为自己的利益动脑筋没有什么可说的,但不该利用危害别人……
太后和皇上不久之后也到了,太后容光焕发,比往日要有几分威严劲儿,还给重臣们赐下了几只猎物。
镇北侯府得了半扇牛肉,穆婉不由惊喜的看向太后。
太后不由也笑了,对王公公道,“这镇北侯夫人果然好哄,一点吃的就满足了。”
她瞥向身旁的谢珩,“侯爷可知道你这夫人十分喜爱牛肉?”说到这里笑道,“不过估计嫁到侯府也不好再吃了吧。”
王公公搭腔,“镇北侯爱民如子,最见不得那些私杀耕牛的的行径,侯夫人想来馋坏了。”
这是说穆婉没嫁之前会经常私杀耕牛满足口腹之欲。
谢珩冷冷的瞥了王公公一眼,吴太后却笑的十分开心。
却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角度,谢珩看着穆婉那一脸馋样又嫌弃的翘起嘴角。
穆婉并不知道太后又在暗戳戳的给她上眼药,她现在十分开心。
谁能想到呢,在这个时代兔子肉,羊肉,鹿肉随便吃,牛肉却十分难得。
谢昭虽然在和一群小孩儿玩,却时不时注意着自家的棚子,看到穆婉笑的牙不见眼,立刻噔噔噔的跑回来,歪着脑袋看她,“母亲?”
穆婉一把抱住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宝贝儿,咱们有牛肉吃啦!”
谢昭眼睛一亮,“炖牛肉,酱牛肉,风干牛肉?”
穆婉还没笑,云苓先笑了,“小郎君竟然还都记得。”
穆婉也笑,“云苓你看着分一下,咱们先烤几斤,晚上就炖个牛腩,剩下的就做成风干牛肉,回去给母亲和大嫂他们都分一分。”
云苓干劲十足,谢时谢意也都跑了回来,镇北侯府的摊子上一片热闹。
穆婉抬头就见姜柠再次朝这边走来,正思索着用什么借口将人打发走,突然注意到了靠近的穆柔。
李亦宸虽然作为皇上陪读被钦点随驾,但也只是他一个人在皇上身边,李三太太和穆柔作为一个六品官的家眷,烧烤摊子的位置在最末,她出现在这里,十分反常。
穆婉看着她不停看向四周的模样,谨慎起见将在边上玩的谢昭和谢晋喊了回来。
两人刚在棚子里坐下没多久,猎场上异变陡生。
皇上和太后身后的皇帐里突然冲出了几个蒙面人。
谢天反应极快的挡住一个人,高喝,“有刺客!救驾!”
明镜司和金甲卫的人瞬间将太后皇上围住,还有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黑衣暗卫,足足数十人。
刺客和禁军们打成一团,下面也乱了套,女眷们慌的到处躲,有些直接往马车停放的方向跑,显然是打算离开这里。
穆婉快速观察了一下,一把拉住也要带着孩子们乱跑的谢二夫人,镇定道,“都别怕,他们就五个人,目标是皇上和太后,根本没工夫对付我们。”
“咱们乖乖藏好不要动,不会有危险。倒是这会儿跑出去,万一前面有埋伏。”
她话音刚落,果然就听到远处传来尖叫,那些跑走的人又开始往回跑。
地方空旷,又没人管,场面一团混乱,而更糟糕的是,一声哨响之后,那些攻击太后和皇上的黑衣人大概是发现两人身边戒备太过森严,无法得手,也开始准备撤退。
那些刺客随便抓那些乱跑的人来挡刀,这些可都是朝廷重臣的家眷,哪个分量都不轻,金甲卫们束手束脚,太后又不允许明镜司的人离开她,金甲卫也留了一半。
剩下的金甲卫一时间竟然拿几个刺客毫无办法。
谢家的人因为听了穆婉的话,躲在棚子里还算安全,尤其那些刺客看到还有护卫,也不会主动靠近。
结果贤成伯府的那姨娘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间就带着她的孩子冲了进来,“侯夫人,救救我和孩子!我家夫人……”
她话还没说完,穆婉就听到了姜柠的声音,“张姨娘!笠哥儿!不要连累谢小郎君!”
她这话音一落,像是提醒了那些刺客,除了太后和皇上之外,还有其他有用的人物。
瞬间几个刺客同时冲着谢家的棚子冲来。
金甲卫们压根没防备,木霜和两个护卫双拳难敌四手,对方来刺杀太后和皇上,身手自然是一等一的,很快就有两个人冲了进来。
其中一个立刻抓住了笠哥儿,“谢家子?”
那姨娘直接冲上去,“不不不,他只是贤成伯府庶子,没什么用的。”她指着穆婉怀中的谢昭道,“那个才是谢小郎君!他父亲就是镇北侯!”
穆婉暗骂一声,却只来得及在对方伸手抓谢昭时抱着他转过身,飞快的将谢昭交给玉穗。
而自己被对方抓住了胳膊。
另一个人要再去夺谢昭时,小六从天而降,一刀砍伤对方胳膊,和对方打了起来。
耳听着援兵到了,一把匕首架在了穆婉的脖子上:“住手!否则杀了她!”
穆婉:……
果然镇北侯夫人是个高危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