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隔空扇了项羽一巴掌。
戚夫人现在不打没把握的仗了。
早上得知刘旋当众亲口承认能用乌桕子做蜡烛之后，戚夫人虽然当时就断定她肯定是为了出风头，也决定了要好好地帮她出一出这个风头，但是她并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先派婢女到吕雉和刘太公他们那儿打听消息。
戚夫人知道现在整个虞县不止吕雉和刘太公他们认识刘旋，但是除了他们之外，其他认识刘旋的人都已经和她分开生活了好几年。
即便是刘邦这个亲爹，他现在对刘旋的了解说不定也比不上审食其这个外人。
所以派婢女到吕雉和刘太公他们身边打听消息，确定他们根本不知道乌桕子能够做蜡烛之后，戚夫人就确定了，刘旋说她有这个本事十有八九是吹的。
因为刘旋除了沛县被破后跟吕雉他们短暂地分开过几天之外，他们从前一直生活在一起，所以戚夫人不认为有可能发生刘旋知道如何用乌桕子做蜡烛而吕雉他们却完全不知道的情况。
要知道即便刘旋跟吕雉他们短暂地分开过几天，那几天她也是一直忙着逃亡躲避，哪有机会从别人那儿得到制作蜡烛的秘方？
一想到自己已经把刘旋今天早上在厨房说的话给传得人尽皆知了，戚夫人就一阵得意，她想那个黄毛丫头不是爱吹牛吗？那她就行行好心也帮着她吹，至于最后会不会把牛皮都吹破了，那可不关她的事了。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刘邦对戚夫人还是很宠爱的，所以她抱着刘如意来求见，刘邦直接就让他们母子二人进来了。
戚夫人没有回答刘邦，而是先给他行了一礼，被刘邦伸手扶起来后她才笑盈盈地对他道：“妾在想原来大王的心里还有妾和如意，妾自然就笑得开心了。”
“我的心里什么时候没有你和如意了？”刘邦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戚夫人的怀里抱过刘如意，然后和往常一样逗了逗他，直把小家伙逗得咯咯笑。
“那妾怎么知道呢？”戚夫人搅着手帕，用哀怨的小眼神瞅了刘邦一眼，然后道，“毕竟姐姐回来了，从此以后妾就得靠边站了吧？”
刘邦伸手轻捏了一下戚夫人的鼻尖：“怎么那么爱拈酸吃醋？我要是让你靠边站的话，你现在还能带着如意见到我吗？”
“讨厌。”戚夫人右手握拳，轻捶了一下刘邦的胸口，“大王老是这样，也不怕哪天就把妾的鼻子给捏丑了？”
“没事儿。”刘邦伸手握住了戚夫人捶他胸口的右手，笑着道，“就算捏丑了，我也不嫌弃。”
戚夫人明知道刘邦这句话很有可能是假的，但是她的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冲着刘邦娇嗔道：“油嘴滑舌。”
刘邦不由地笑了出声，拉着戚夫人一块坐下之后就听到她说：“大王知道妾为什么会带如意来见你吗？”
“为什么？”
“因为如意他会说话了。”
“真的？”刘邦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抱着的刘如意，他是去年才出生的，到现在还不满一年，因为他之前也当过爹，刘肥也好，刘旋和刘盈也罢，都是出生满一年后才开始学会说话，所以乍一听刘如意不满一岁就会说话了，刘邦有些意外。
“当然是真的了。”戚夫人摸摸刘如意的小脑袋，然后哄他开口。
刘如意也是十分配合，口齿不清地喊了一声：“爹～”
“如意都是喊‘爹’了？”刘邦不至于有多惊喜，但是确实挺高兴的，毕竟他喜欢刘如意这个小儿子不仅因为她是戚夫人生的，也因为这小子长得像他。
再加上在过去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只要他有空，戚夫人就没少抱着刘如意在他面前晃悠，时间一长，刘邦对这个小儿子自然就上心了，要不然也不会给他取名叫“如意”了。
“明明平日里都是妾带着他，结果他第一次开口学说话，居然不是喊妾一声‘娘’，真是个小没良心的。”戚夫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食指轻点了一下刘如意的额头。
得亏刘如意现在还是个孩子，压根听不懂戚夫人的话，否则的话他可能得喊冤了，因为明明他第一声喊的就是她那个做娘的，偏偏她私底下一个劲儿地教他怎么喊“爹”。
刘邦笑道：“这说明如意跟我这个当爹的亲。”
戚夫人立马轻哼了一声：“那大王是跟妾亲呢？还是跟如意亲？”
“自然是跟你亲了。”刘邦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揽着戚夫人的肩膀，他道，“我要不是跟你亲的话，我今天哪能拥有如意这么聪明的孩子？”
戚夫人笑着把脑袋靠在刘邦的肩膀上，然后道：“大王就别哄我了，如意只是会喊你一声‘爹’而已，这算哪门子的聪明呀？论聪明的话，大王你和姐姐生的旋儿那才算是真正的聪明呢。”
见戚夫人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夸起了刘旋，刘邦有些意外了：“这话怎么说？”
按理来说戚夫人从前不认识刘旋，对于她前几日所做的事情也一无所知，所以她怎么会突然夸起刘旋聪明？
尤其是她们昨日才闹了一些不愉快。
戚夫人从刘邦的肩膀上起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大王不知道吗？”
刘邦反问：“知道什么？”
“外面的人都在传，说旋儿会用乌桕子做蜡烛。”戚夫人说，“谁不知道蜡烛昂贵？结果旋儿居然能用不值钱的乌桕子做出那么值钱的蜡烛，大王你说，这难道不算是聪明吗？”
“旋儿什么时候会用乌桕子做蜡烛了？”刘邦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今天也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所以戚夫人一说，刘邦就有些惊讶了。
“那妾就不知道了。”戚夫人摇头道，“妾只听说旋儿今天一大早就跑去厨房说要用乌桕子做蜡烛，厨房的人听了都没有心思干活儿了，难怪妾说今天早上的饔食怎么做得那么晚呢，妾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姐姐他们来了，人一多，厨房的人手就不够了，所以才做慢了，后面听到外面的人都在说旋儿会用乌桕子做蜡烛这件事，妾才知道自己猜错了。”
戚夫人这么一说，刘邦就想起来自己今天早上吃饔食的时间好像确实比平时要晚一点，只是当时他没在意而已。
刘邦问：“外面的人都在说？”
“是呀。”戚夫人点头道，“妾听说旋儿当时在厨房就亲口说她能用乌桕子做出蜡烛来，当时厨房里都是人，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可能就是这么传出去了。”
不等刘邦说什么，戚夫人就看着他道，“大王，妾能求你一件事儿吗？”
“什么事儿？”
“等旋儿做出蜡烛来之后，能不能也给妾分一些？”戚夫人说着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道，“昨日妾光顾着心疼大王，都忘了老太公他们，所以也难怪旋儿会不高兴了。”
“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儿，妾也不好意思跟旋儿开口，大王你就行行好，替妾开一开尊口吧。”
戚夫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抓住刘邦的手臂摇了摇，直把刘邦的魂儿都摇飘了：“旋儿的蜡烛都没有做出来，你就那么相信她能做出蜡烛来了？”
“怎么会不相信呢？”戚夫人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刘邦道，“大王你如此英明神武，而旋儿可是你的女儿，自然也是聪明绝顶的了。”
说完，戚夫人伸手摸摸刘如意的小脑袋道，“日后如意要是有他大姐姐的三分聪明，那妾就知足了。”
在刘邦的眼里，戚夫人一直都是个笨蛋美人，所以他压根没有想过她竟然会在他的面前玩捧杀这一套。
因为他觉得凭她的脑子，她玩不转这一套啊。
……
正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明明是同样一个人，但是刘旋眼里的戚夫人和刘邦眼里的戚夫人却是不一样的。
在刘旋的眼里，戚夫人压根不是什么笨蛋美人，因为没有哪个笨蛋美人会在第一次和正室见面的时候就倒反天罡的想给正室一个下马威，也没有哪个笨蛋美人会在没有见到正室之前就先给人上一波眼药。
如果这都能算是笨蛋美人的话，真正的笨蛋美人怕是都得请苍天，辨忠奸了。
因为她们只是笨，但是不坏呀。
而戚夫人就不一样了，她这个冒牌笨蛋美人是一肚子的坏水。
当被人请了过来的刘旋看到坐在刘邦身边的戚夫人时，她就意识到她肯定没憋什么好屁了。
因为戚夫人看向她的时候居然还十分友好的对她笑了笑。
事出反常必有妖，刘旋可不认为经过昨天的事情后，戚夫人会对她有什么好感，除非是跟她一样也是换了一个芯子了，否则的话她对待她的态度不可能在经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后就有了那么大的变化。
“子房你怎么也来了？”见张良居然跟刘旋一块进来，刘邦有些意外，“是有事找我吗？”
“大王派人来请女公子的时候，我恰好也在场。”张良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我想大王理应也是为了制作蜡烛一事，所以就不请自来了，还望大王见谅。”
得知在来他这儿之前，张良竟然是和刘旋在一块的，刘邦更加感到意外了，要知道张良一向体弱多病，平时除非是有要事要与人商讨，否则的话他基本是不怎么出门的。
昨日张良主动跟萧何他们一块来拜见刘太公他们的时候刘邦就有些意外了，不过当时的他并没有想太多，只当张良是不想失了礼数，毕竟算起来的话，刘太公也是张良的长辈。
但是现在看来，刘邦觉得他是猜错了，昨日张良十有八九也是奔着他的女儿去的。
也难怪，刘邦心想，子房他向来喜欢聪明人，更别提旋儿除了聪明之外还勇敢，简直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智勇双全。
“旋儿，看来子房很欣赏你啊。”刘邦和张良认识的时间虽然比不上和樊哙他们的，但是当初两人一见如故，这几年张良也助他良多，在刘邦的心里，张良的分量可不轻。
所以见张良喜欢刘旋，刘邦这个当爹的既觉得高兴，又觉得她不愧是他的崽。
因为他也一样招张良的喜欢。
“快别站着了，都过来坐下。”刘邦笑着招呼着刘旋他们入座，然后问刘旋，“旋儿，我听说你知道怎么用乌桕子做蜡烛？”
从张良那儿得知虞县现在已经找不到几个人不知道她能用乌桕子做蜡烛之后，刘旋就猜到了有些不对劲了。
就算她早上没有让当时在厨房里听到她和萧遥那番对话的人守口如瓶，他们也不可能只用半天的时间就把事情传得沸沸扬扬。
尤其是她还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而是刘邦的女儿。
厨房里的人今天早上甚至都碍于尊卑不敢亲口问她了，事后又怎么可能敢随便和人嚼她的舌根？
这背后肯定是有人推波助澜，刘旋想，而这个推波助澜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昨日才和她结下梁子的戚夫人。
不过在此之前刘旋只是猜测而已，直到在刘邦这里见到戚夫人，听到刘邦的问话后，刘旋就确定了。
“爹你听谁说的？”刘旋没有承认，她说，“我不知道啊。”
嗯？
她不知道？
得到这个回答的刘邦身体微微往后一靠，看了戚夫人一眼，戚夫人此时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比他还要惊讶。
刘邦问刘旋：“你今天早上没有去厨房制作蜡烛吗？”
刘旋面不改色地摇头否认道：“没有啊，我初来乍到，连厨房的门往哪儿开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去厨房？更别提制作蜡烛了。”
她说完之后反过来问刘邦，“爹你到底是听谁在胡说八道呀？我怎么不知道我还会用乌桕子来做蜡烛？乌桕子不是只能用来入药吗？居然还能用来做蜡烛？”
不提刘旋的反应，只说她的语气，神态，甚至是微微皱起的眉头都完美得让人找不出一丝破绽。
别说是刘邦了，就连不久前才和刘旋从厨房过来，亲眼目睹她是怎么带着萧延他们做蜡烛的张良神色都有些恍惚。
要不是他坚信自己不久前亲眼见到的一切都不是一个梦，现在说不定真的被刘旋高超的演技给忽悠过去了。
不过坐在一旁的张良什么都没有说，而是选择静观其变。
只是张良能够做到静观其变，戚夫人可做不到，因为她前脚才跟刘邦说起外面传的那些关于刘旋的事情，刘旋后脚就全盘否认了自己在厨房里跟萧遥说过的话，不仅如此，她甚至否认了她今天去过厨房。
她要是任由她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话，那么到头来岂不是成了她在大王面前胡说八道了？
虽然戚夫人确实是在背后推波助澜了，但是她可没有凭空捏造。
而且看到刘旋这个反应，戚夫人就更加笃定她的婢女打听回来的消息果然是真的——
刘旋她真的是在骗人！
她根本不能用乌桕子做出蜡烛来！
确定了这件事后，戚夫人整个人都有些激动了，但是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旋儿你今天早上没有去过厨房？也没有说过你能用乌桕子做蜡烛？那……那厨房的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然敢凭空捏造？这太过分了。”
戚夫人扭头对刘邦道，“大王，你快让人把厨房的人都带过来，好好地审审他们，为什么无缘无故地无中生有？决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刘邦还没有开口，刘旋就开口道：“那倒不必了，说不定只是个误会而已，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那怎么能行呢？”刘旋越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戚夫人就越是不让她如意，“现在不给他们一点教训的话，谁知道他们日后会不会越来越过分？旋儿你别怕，要是他们真的污蔑你的话，大王肯定会为你做主的。”
面对戚夫人的“好意”，刘旋选择拒绝道：“反正又没有什么人知道，还是算了，我爹平时要忙那么多正事，这点小事就没必要让他也操心了。”
见刘旋明明是吹破牛皮了，结果现在却还好意思摆出一副为刘邦着想的样子，戚夫人就更加想当众揭穿她了。
“这怎么能算得上是小事？”戚夫人说，“外面都传开了，现在整个虞县怕是没有几个人不知道这件事。”
把这句话说出口之后，戚夫人十分期待看到刘旋脸色大变的模样，好替昨日的自己出出气。
只是让戚夫人没想到的是，刘旋听完她这么说之后不仅没有脸色大变，甚至还笑了一下。
戚夫人有些看不懂了，她在笑什么？
刘旋当然是在笑戚夫人了，她收回自己刚刚的看法，戚夫人这个冒牌笨蛋美人也不算是完全冒牌，因为她那一肚子的坏水里起码掺了百分之五十的蠢气。
刘旋真的要被戚夫人给蠢笑了。
“这么说的话，确实不算是小事。”刘旋说，“但是我很好奇，怎么才半天的时间，事情就传得人尽皆知呢？”
“可能是因为一传十，十传百吧。”戚夫人拿出了刚刚糊弄刘邦的话来糊弄刘旋。
然而刘旋可不是刘邦，她对戚夫人可没有滤镜：“那确实是该让我爹把厨房的人都带过来好好审一审了，审清楚他们究竟都跟谁说过这件事，再抓住那些听过这件事的人继续审一审，审清楚他们又是怎么让这件事做到一传十，十传百的。”
刘旋越说小脸越严肃，“依我之见，这里面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兴风作浪，煽风点火，爹，我建议得彻查一下，因为这背后之人说不定就是项羽安插到你身边的奸细，我们不能不警惕！”
一开始见刘旋同意了，戚夫人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被她后面说的话给惊到了，尤其是见刘旋竟然给幕后之人扣上一顶奸细的帽子，她更是心慌。
因为她就是这个幕后之人！
戚夫人当然知道自己肯定不是项羽安插到刘邦身边的奸细了，但是刘邦不知道，等他真的采纳了刘旋的意见派人彻查并且查到她头上的话，到时候他会相信她吗？
就算他现在相信她，日后也难保不会因为别的事情而对她生疑。
戚夫人可太清楚刘旋要是真的在刘邦的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的话，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了。
“旋儿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戚夫人说，“这也太夸张了，如果这件事真的是项羽安插到大王身边的奸细做的，那么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当然是为了打击我爹的名声和威望了。”刘旋说，“我是我爹的女儿，我这个当女儿的丢脸，我爹还能长脸不成？”
“这才半天的时间就在虞县里面传得沸沸扬扬了，要是再给半天的时间，岂不是连虞县外面的地方也传得沸沸扬扬了？”
“我不知道怎么用乌桕子做出蜡烛却被传成了我能用乌桕子做出蜡烛，别人要是拆穿了之后会怎么想？”
“肯定会觉得我这个当女儿的是个大话精，我爹一个当父亲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才会歪嘛。”
“所以必须狠狠地彻查一番，揪出那个不怀好意的幕后之人，然后扒她的皮，抽她的筋，再把她打成烂泥埋进土里当肥料。”
刘旋每说一句话，戚夫人的脸色就白一寸，听完刘旋说的话后，戚夫人的脸色就已经白得看不出一点血色了。
此时的她哪里还有来时的得意洋洋？又哪里还有刚刚的踌躇满志？
越说越夸张，越说越可怕的刘旋吓都快把她给吓傻了。
虽然刘邦对戚夫人有滤镜，但是他又不傻，通过她和刘旋的对话他基本上可以确定了，刘旋是撒谎了，可戚夫人也不清白。
刘旋口中所说的那个幕后之人十有八九就是戚夫人了。
恰好此时刘如意也不知道是饿了还是尿了，突然就哭了起来，他的哭声一下子让原本被刘旋的话给吓得花容失色的戚夫人反应过来了，她抱着哭起来的刘如意道：“大王，如意哭了，妾先带他下去吧？”
戚夫人想借哭遁？
刘旋可不答应。
在刘邦开口之前，原本跪坐着的刘旋突然起身向前一步，然后弯腰伸手往戚夫人的怀里一抓，直接就把她怀里抱着的刘如意给抓了出来，转身就塞到了一旁的婢女怀里：“把他抱出去。”
刘如意是自己主子的儿子，婢女当然抱得稳稳的，只是听到刘旋的话后，她却不敢轻易抱着刘如意离开，而是看向了戚夫人。
戚夫人被刘旋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由地伸手捂住了心口，直到看到刘如意被自己的婢女抱住，她才松了一口气，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刘旋就低头看了她一眼，直接丢给了她四个字：“老实待着。”
不等戚夫人作何反应，刘旋就转头看向婢女道，“或者我把你们俩扔出去？”
换做是从前，刘邦不会把刘旋这句话当真，但是换做是现在，那就不好说了。
他让婢女先抱刘如意出去之后，就看向戚夫人问她：“戚氏，你真的在背后搞小动作了？”
“大王你怎么能那么想妾呢？”戚夫人红着眼睛看着刘邦道，“难道你认为妾是项羽安插到你身边的奸细吗？”
“我知道你不是。”刘邦说，“项羽也没那么蠢。”
戚夫人：“……？？？”
这话怎么听着让人高兴不起来呢？
“但是旋儿这件事你插手了是不是？”
“妾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见戚夫人坚持不承认自己就是幕后之人，刘邦也没有说话，而是看看戚夫人，又看看刘旋。
戚夫人此时正用她那双迷人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而刘旋此时也正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换做是其他时候，刘邦或许会站在戚夫人这边，选择和稀泥帮戚夫人把事情混过去，毕竟这是他的宠妾，平日里也是他的解语花。
但是换做是现在？
刘邦对坚持否认的戚夫人道：“真没有你也给旋儿道个歉，认个错。”
戚夫人：“……？？？”
他这算是信了她的话还是没信？
说他没信吧，他顺着她的话说了；说他信了吧，他让她给刘旋道歉认错了。
刘邦的话让不仅让戚夫人感到诧异，也让戚夫人感到震惊，要知道同样的招数她从前使用起来可是无往而不利的，结果今天竟然失效了？
戚夫人想不明白，刘旋不过是个女儿而已，刘邦至于那么看重她吗？竟然连他们俩之间的情分都枉顾了？
还是说他看重的是吕雉？因为刘旋是他和吕雉所生的女儿，所以即便她和如意母子两人捆在一起都比不上刘旋一个人？
这边的戚夫人越想越伤心，那边的刘邦却催促道：“赶紧的。”
刘邦的一句话，直接让戚夫人越想越伤的心一下子碎成八瓣了，可她不能，也不敢直接负气离开，只能忍着屈辱对刘旋道：“对不起，是我错了。”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地，戚夫人的眼泪也滑落了下来，然而让她受伤的心碎成八瓣的事情远不止于此，因为在她道歉认错之后，刘邦又道：“另外处理好外面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旋儿会用乌桕子做蜡烛，你就让多少人知道是你胡说八道冤枉她的。”
“大王？”戚夫人震惊地看向刘邦，“妾没有胡说八道冤枉她。”
她顶多就是推波助澜一下而已，所以就算刘旋真的丢人了，戚夫人也觉得责任不全在她身上，刘旋自己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是她自己没这个本事却想要出这个风头的！
戚夫人原本以为凭着刘邦往日里对她的宠爱，现在顶了天就是让她给刘旋道歉认错而已，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除此之外她竟然还想要她对外把刘旋出丑的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戚夫人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她真的照着他说的去做的话，那么她日后还有什么面目见人？
刘旋上辈子看史书的时候就知道刘邦十分宠爱戚夫人，这辈子的戚夫人和刘如意出现的时间和史书记载的不太一样，但是昨日见了刘邦和戚夫人母子的相处模式后，她确定这辈子的戚夫人和刘如意在刘邦那儿依然是得宠的。
所以刘旋已经做好了刘邦偏帮戚夫人的心理准备了，也想好了如果刘邦真的要偏帮戚夫人的话她要用什么办法亲手教训戚夫人。
结果做好了万全准备的刘旋压根没想到刘邦在戚夫人不承认她是幕后之人的时候居然直接压着她让她给她道歉认错？更没想到戚夫人给她道歉认错之后刘邦居然还把责任都推到戚夫人的头上，让她对外宣称是她冤枉的她？
戚夫人如果真的这么做了的话，那么刘旋的名声是保住了，但是戚夫人的名声就不一定了，而且说不定还会牵连到刘如意。
毕竟他们是母子嘛，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不过……
刘旋对刘邦道：“爹，不必让她这么做。”
她的话音刚落，不止戚夫人，就连刘邦也觉得诧异，然后他们就听到刘旋继续道，“我刚刚撒谎了，我今天确实去过厨房，也确实当众说过我能用乌桕子做出蜡烛来。”
戚夫人一听，连忙对刘邦道：“大王你听，她也承认是她撒谎了。”
早就猜到的刘邦道：“但是你把这件事闹得街知巷闻的。”
刘邦一提到这件事，戚夫人就心虚，而刘旋却忍不住笑了，她说：“我倒是多谢她把这件事闹得街知巷闻了，因为我确实把蜡烛做出来了。”
说罢，刘旋就掏出了一根刚刚脱模的蜡烛，迎上戚夫人不敢置信的目光，她继续道，“这件事原本只有一小撮的人知道而已，但是你在背后这么一推波助澜，知道的人就海了去了。”
“所以说起来真的是多亏了你帮我扬名，这下汉营上下的人都知道了我娘这位汉王王后在帮我爹照顾一家老小的同时，还为他培养出了一位这么聪明的女儿。”
“你说今日之后，有多少人羡慕我娘？又有多少人崇拜我娘？”
刘旋上辈子生在末世，长在末世，没有经历过什么宫斗宅斗，但是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她不是没有见过，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所以戚夫人为什么还没见面就想给吕雉一个下马威，刘旋用鼻子想都想得到。
毕竟很多关系不是东风压西风，就是西风压东风，妻妾关系也不例外。
戚夫人仗着刘邦的宠爱，仗着有刘如意这个亲儿子，所以不想被吕雉压一头，甚至想压在吕雉的头上，这点刘旋可以理解，但是却不能接受。
因为她娘凭什么被她压一头？
刘旋完全猜中了戚夫人的心思，所以看到她手中的蜡烛，听到她说的话，戚夫人既觉得难以置信，又觉得难堪气愤。
在昨日之前，她一直没把吕雉放在眼里，在见到她之后，也确实觉得比她黑又比她老的吕雉根本不可能是她的对手，就算她有一个护短的女儿，那又怎么样？
等刘旋在众人面前出了丑，被刘邦厌恶之后，她就跟吕雉一样不足为惧了。
可是谁知道事情的发展根本完全不受戚夫人的控制，即便刘邦已经知道刘旋撒谎，却依然想着让她给她背黑锅就不说了，刘旋竟然还真的用乌桕子做出了蜡烛！
戚夫人知道刘旋是故意说那些话气她的，但是她也知道她说的那些话十有八九会成真。
一想到因为她的原因，致使日后汉营上下有不少人都羡慕吕雉，崇拜吕雉，戚夫人就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对于这个时候的戚夫人来说，唯一让她感到慰藉的大概就是刘邦听从了刘旋的话，不必让她对外解释是她胡说八道冤枉了刘旋。
然而这份慰藉没能安慰戚夫人多久，因为下一秒刘邦又道：“那你就禁足半年，另外再把如意抱到娥姁的身边，由她来抚养如意。”
“什么？”戚夫人这下是真的撑不住了，泪眼婆娑地看着刘邦道，“大王，这不可以啊，如意自出生起就一直养在妾的膝下，你让人把他抱走的话，岂不是要我们母子生生骨肉分离吗？”
然而此时戚夫人的眼泪根本打动不了刘邦，心意已决的他直接让人把她“请”了下去，然后看向刘旋，正想要开口，就见她此时看向他的眼神透着几分掩饰不住的震惊。
见状，刘邦都乐了：“旋儿你这是什么反应？”
“大受震撼的反应。”刘旋很好奇，“爹你那么喜欢戚氏，现在竟然舍得对她这么铁石心肠？”
“说什么糊涂话？”刘邦说，“你当你爹我是个糊涂蛋吗？”
刘邦喜欢戚夫人吗？
当然喜欢了，戚夫人年轻貌美，还懂得对他曲意逢迎。
但是刘邦喜欢戚夫人有喜欢到非她不可要死要活的地步吗？
那倒没有。
如果戚夫人只是吃点小醋，争点小宠的话，那么刘邦觉得无伤大雅，但是她现在是把手伸到了刘旋的头上，企图让她当众出丑。
刘邦不知道戚夫人有没有考虑到真的让她算计成功的话，刘旋的名声会受损，但是他知道他不可能因为戚夫人没有算计成功而对她轻拿轻放。
因为刘旋可是他的骨肉，更别提不久前她甚至还救出了刘太公和吕雉他们，给他们老刘家立了大功了。
“这次的事情是戚氏做错了，既然做错了事那么自然就该认罚。”刘邦说完，将话题转移到他更好奇的事情上面，“旋儿，你手上拿着的这根蜡烛真的是用乌桕子做出来的？”
“还能有假吗？”
刘旋在破开竹筒，取出第一根蜡烛的时候，她脑子里突然就听到“叮”的一声，下一秒就听到系统欢快地恭喜她成功改进蜡烛，同时奖励了她高产的黄豆种子。
因为当时张良他们都在她的身边，一直找不到机会的刘旋到现在都还没有领取她的奖励。
好在系统也说了领取奖励是没有时间限制的，所以刘旋也不着急，主要是她还没有来得及问系统奖励的种子到底有多少，以及奖励的种子究竟会以什么形式出现。
要是她上一秒点击领取，下一秒种子就从天而降的话……
嗯，她临时召唤白龙马恐怕都来不及了。
言归正传，刘旋直接把手中的蜡烛交给刘邦，后者接过后看了一眼蜡烛有燃烧的痕迹就问道，“这只蜡烛能有多亮？”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张良这会儿开口了，他说：“大王不妨点燃看看。”
听别人说的，哪有自己亲眼见的要来得更直观一些？
“有道理。”刘邦立马让人去火折子来，同时让人把屋子里的油灯都灭了。
虽然现在仍然是白天，但是因为今天是阴天，再加上他们此时在屋内，所以不点油灯，屋子里面是一片暗沉沉的。
等蜡烛被点燃后，看到它的火焰清澈明亮，照明度不仅远胜油灯，而且几乎没有产生任何的黑烟和异味，刘邦不由地抚掌大笑起来：“彩彩彩！”
在起义之前，刘邦虽然是泗水的亭长，但是全家依然是挣扎在温饱线上的普通人而已，根本用不起蜡烛。
而现在的他虽然已经身为一方诸侯王了，但是平日里依然用的是油灯而不是蜡烛。
一来因为蜡烛昂贵，二来蜡烛不能重复使用。
而油灯就不一样了，只要灯芯和灯体不坏，在填充新油后油灯就可以重复使用。
然而油灯也并非是没有缺点的，油灯的缺点就是照明程度没有蜡烛的好，夸张一点地说，十盏油灯一块点亮说不定都比不上一根正在燃烧的蜡烛。
正是因为清楚油灯和蜡烛之间的差距，所以眼见着刘旋真的能用随处可见的乌桕子做出如此明亮的蜡烛，刘邦简直是高兴坏了：“旋儿，你真不愧是乃公的女儿，这股聪明劲儿肯定是随了乃公的！”
“快跟乃公说说你是怎么知道可以用乌桕子做蜡烛的？这蜡烛做起来难不难？”
关于刘邦问的第一个问题，张良也想知道，所以他也扭头看向刘旋，然后就听到她说：“做起来倒是不难，就是得需要一点耐心而已。”
“至于我怎么知道可以用乌桕子做蜡烛，是因为之前我有一次得了湿疮，大夫开的药里面有一味乌桕子，我发现和我平时看到的不太一样，正好我那个时候闲来无事，就让盈儿给我捡了一些乌桕子回来作对比。”
“说来也是巧了，有一天晚上我不小心把盈儿给我捡回来的那些乌桕子倒进了火堆里，结果意外发现乌桕子外面的那层东西居然因为受热而融化并且燃烧了起来，当时我就在想，没有经过处理的乌桕子摸起来有点油油滑滑的，那它外面那层东西会不会就是乌桕子的油脂呢？”
“如果是的话，那么猪牛羊的油脂可以做成蜡烛，那乌桕子的是不是也可以呢？”
“只是没等我弄明白，楚军就闯进沛县抓人了，后面到了丰邑，我又想起这件事，所以才会顺便跟王婵要了一袋的乌桕子。”
“我想着如果失败的话，那顶多就是浪费一点时间而已，但是如果成功的话，那么我们也可以用上蜡烛了。”
刘旋的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原主确实是发现了可以入药的乌桕子和她平时看到的不太一样，也确实让刘盈给她捡了一些乌桕子回来，但是她没有把刘盈捡回来的乌桕子不小心倒进了火堆里，也没有发现了乌桕子外面那层油油滑滑的东西能够燃烧。
这些都是刘旋编出来的。
不过刘旋不怕刘邦他们会怀疑，因为这个世上除了原主，她和老天爷之外，没有人知道内情。
张良确实没有怀疑，而是感叹一声道：“女公子的观察可谓是细致入微了。”
刘邦也一样，他说：“旋儿确实是打小就是个细心的孩子。”
只是他没想到她的这份细心能让她发现可以用乌桕子来做出蜡烛。
“赶紧让萧何、卢绾和樊哙他们过来一趟，乃公得看看用乌桕子做出来的蜡烛是什么样的，也得让他们知道知道乃公的女儿有多聪明，到时候他们只管羡慕嫉妒去吧。”
……
萧何他们知道了刘旋能用乌桕子做出蜡烛来之后会不会羡慕嫉妒刘邦暂且先不说，反正曹氏知道后是真的很羡慕嫉妒吕雉了。
“这么聪明的闺女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曹氏说，“要我说，旋儿她那三个兄弟捆在一起都比不上她一个人。”
虽然刘旋的三个兄弟里面其中有一个是曹氏生的，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刘肥确实是比不上他这个妹妹。
瞅瞅人家，长得漂亮，又能打又有脑子，最重要的还很孝顺和护短。
原先她们根本不知道戚夫人在背后做了什么，直到刘邦派人将刘如意送到吕雉这边，并且告知她们关于戚夫人被禁足的事情后，她们赶紧跟拿蜡烛回来的刘旋一打听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曹氏先是拉着吕雉狠狠吐槽了一番戚夫人的蠢和坏，吐槽完了戚夫人之后就开始羡慕嫉妒吕雉了。
昨日刘旋直接帮吕雉把戚夫人撅回去不说，今天为了给吕雉撑腰，还把自己的聪明归结为亲娘的培养，直接把功劳往吕雉的头上套。
想到这儿，曹氏忍不住道：“以后谁再敢跟我说生儿子才是命好我就跟谁急！明明生女儿命更好！”
吕雉没有管曹氏的羡慕嫉妒，而是伸手摸摸刘旋的脑袋然后道：“都怪我瞻前顾后，要是昨天我趁机发作了戚氏的话，今天的事情说不定就不会发生。”
也是得亏刘旋真的能用乌桕子做出蜡烛来，要是她做不出来呢？要是刘邦偏心戚夫人母子呢？
真要是那样的话，吃亏的那就是他们旋儿了。
“娘你别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刘旋说，“谁能想到戚氏她那么沉不住气呢？但凡她晚一天的话，她说不定都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吕雉问：“为什么？”
“因为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除了爹和大舅舅他们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我曾经去过彭城救你们。”刘旋说，“爹一开始不说，是怕汉营里有奸细，后面就是怕项羽知道是我救出了你们，还害得他丢失了一批战马，颜面扫地后会对我不利。”
“难怪我说戚氏怎么那么没脑子了。”曹氏说，“敢情是因为她不知道我们和老太公都是旋儿你出大力救出来的？”
她原本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现在终于想明白了——
但凡戚夫人知道刘太公是怎么得救的，她就不敢轻易对刘旋下手。
因为刘太公不仅是刘旋的大父，还是刘邦的亲爹！
更何况刘邦前脚才因为项羽而打了一场败仗，结果刘旋这个刘邦之女后脚就杀进楚营，在项羽的眼皮底下将刘太公他们全都救了出来不说，还让项羽损失了一批战马。
刘旋这么帮刘邦长脸，这会儿她要是说想要星星，刘邦只怕连月亮也一并摘下来送给她了。
结果在这种情况下，戚夫人竟然还敢对刘旋下手？
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曹氏现在知道了，戚夫人没有吃熊心豹子胆，她只是单纯搞不清状况而已。
吕雉也恍然大悟，只是……
“那旋儿你为什么说‘但凡她晚一天的话，她说不定都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吕雉问，“难道你爹现在打算把我们得救的真相都说出去吗？”
“对。”
“那你怎么办？”吕雉伸手抓住了刘旋的手，“之前的事本来就让项羽丢脸了，要是再让他知道他是栽在你一个小姑娘的手里的话，依照他的性子他肯定会放过你的。”
当日韩生只是因为项羽攻占并且火烧咸阳后打算东归彭城一事说了一句沐猴而冠，结果就被项羽扔进锅里煮死了。
由此可见项羽此人的心眼并不大。
“娘，就算他不知道他也不会放过我。”刘旋说，“除非我不是刘邦的女儿。”
“更何况爹这么做之前问过我了，我也同意他将此事宣扬出去的。”
吕雉不解：“旋儿，你为什么要同意？”
刘旋说：“因为我想不到一个‘我要反对’的原因。”
同意让刘邦把这件事宣扬出去有什么坏处呢？
唯一的坏处大概就是吕雉所担心的、会被项羽视为眼中钉的事了，但是这算是事儿吗？
刘旋觉得不算，既然不算，那么四舍五入就相当于没有坏处了。
而同意让刘邦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又有什么好处呢？
刘旋觉得那可太多了。
首先第一个好处就是能够当着天下人的面隔空扇项羽一巴掌，任他再骁勇善战还不是被她一个小姑娘耍得团团转？
第二个好处则是帮刘邦重拾汉营将士们的信心，让他们不至于因为彭城一战而被项羽给打垮了。
至于第三个好处？
那当然是让刘旋的名声大噪了。
当刘旋骑着白龙马跟刘邦他们走在前往荥阳的路上时，她明显感受到汉营的士兵们看向她的眼神和对待她的态度和她初到虞县时是不一样的。
刘旋知道自己现在的外貌唬不住人，任谁第一眼看到她都觉得她是个柔弱的小姑娘，汉营的士兵们也一样。
所以刘旋很清楚，他们之前对她有敬意，敬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这个身份而已。
因为她是刘邦的女儿，所以他们都敬着她。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刘旋可以清楚地分辨出他们现在对她的敬意都是奔着她这个人而来的。
事实上自从知道了成功营救刘太公他们的功臣是刘旋而非王陵之后，汉营上下确实士气大振。
虽然不是他们把刘太公他们救了回来，但是刘旋和他们一样都是汉营的人，既然都是汉营的人，那么四舍五入不就是相当于他们把刘太公他们给救了回来吗？
所以是谁把项羽耍得团团转？
是他们！
所以是谁当着天下人的面隔空扇了项羽一巴掌？
还是他们！
这么一想，汉营上下的将士们很难不士气大振，之后看向刘旋的眼神都是带着光的。
虽然刘旋看起来依然纤细瘦弱，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但是汉军并没有因此而怀疑刘邦撒谎了，因为他们汉营中有名的剑术高手都尉蛊逢也是长得瘦瘦弱弱的，看起来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偏偏杀起人来，一杀一个准。
正是因为有蛊逢这个先例摆在那里，所以汉军对刘旋并没有以貌取人。
“真没想到，原来当日是我们的女公子把老太公他们营救出来了。”
“要我说老天爷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要不然怎么会送了一匹神马到我们女公子身边？”
“女公子真不愧是大王的女儿，凭一己之力就能够把项羽当猴耍，哈哈哈哈……真想知道项羽要是知道真相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会有什么反应？
得知当日和萧延一块出现在自己面前、并且和白龙马联手在他眼皮底下救走刘太公等人，还让自己损失了两千三百三十三匹战马的瘦弱少年就是刘邦的女儿后，项羽气得一拳砸碎了面前的墙。
“当日我就该宁杀错一千，不放过一个！”原本项羽就已经将那日的事情视为自己一生的黑历史了，现在得知害得他沦为天下人笑柄的刘旋竟然还是刘邦的女儿后，他更是觉得这是他的奇耻大辱了。
他项羽堂堂西楚霸王，竟然会栽在一个黄毛丫头的手上？
项羽简直气得发抖。
同样生气的还有范增，现在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当日为什么会觉得刘旋眼熟，并且在见到她之后仍然没有打消对她的防备了。
因为刘旋是刘邦的女儿！
而她和她爹一样也不是一个善茬！
“大王，是我的错。”得知真相的范增在生气之余还跌足捶胸道，“当日我要是再坚定一点的话，我们说不定就不会铸成大错了。”
范增不是不知道刘邦有一个女儿，但是他从没想过刘邦的女儿竟然会是一个如此有胆色，如此有谋略的姑娘。
小小年纪就敢闯入彭城救人不说，在他和项羽的面前竟然还不漏半分胆怯和心虚，若是假以时日的话，她必成大器。
范增现在唯一感到庆幸的大概就是刘旋只是刘邦的女儿而不是他的儿子了，要不然刘邦本来就难对付，要是让他再多一个出色的继承人，那简直就是让他如虎添翼了。
项羽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亚父不必自责，当日看走眼的何止你一人？”
他当日甚至根本没有怀疑过刘旋他们有问题。
“不过这样也好，之前我还担心日后找不到此人报仇，如今既然得知她是刘邦的女儿，那么早晚有一日我会亲自找上门，然后一雪前耻！”
最后四个字，项羽说得咬牙切齿。
……
刘旋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项羽的待宰名单，此时在汉军就地扎营后，刘邦突然派人将刘旋请了过去。
刘邦见到刘旋就问她：“旋儿你的剑术现在练得怎么样了？”
他是领教过刘旋的剑术的，毕竟得知她从白龙马那儿得到了一把宝剑和一套剑术后，刘邦难免起了好奇心。
但是领教过归领教过，不代表刘邦知道刘旋现在的剑术如何了。
因为他发现王陵并没有撒谎，刘旋在剑术上确实是很有天赋，别人学剑是否有进步是以年或者月来计算的，而刘旋不一样，她是以日来计算的。
刘旋说：“还行。”
“这个回答太笼统了。”刘邦说，“具体点，直接点。”
刘旋说：“打你绰绰有余。”
刘邦：“……？？？”
她礼貌吗？
他的剑术也不弱的好不好！
“让你具体点，直接点，但是没让你具体到我身上，直接到拿我举例子。”刘邦突然有点怀念小时候那个软乎乎的小白兔女儿了，她可没有现在这个钢牙大白兔女儿那么会气人。
他说，“我收到消息，项羽知道真相后对你恨得咬牙切齿的，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猜到了。”刘旋说，“要是他一点都不生气才奇怪，毕竟当日在彭城我和萧延还出现在他的面前，结果他愣是没发现我有问题，还觉得范增多心了。”
刘邦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他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幕，但是他觉得这一幕有点似曾相识：“也就是说项羽在看走眼这件事情上面，在我们老刘家栽了两次跟头。”
这么一说，刘邦又觉得虽然现在这个钢牙大白兔女儿气人是气人了一点，但是胜在确实招人喜欢。
“不过为了预防万一，我打算给你介绍个人。”
“谁？”
“蛊逢。”刘邦说，“这个人你应该听说过？”
刘旋点点头，然后就听到刘邦说，“他的剑术精湛，所以我打算暂时派他到你身边，一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二是为了教导你的剑术。”
“那你问我的剑术现在练得怎么样了的目的是？”
“蛊逢这个人好与人切磋，我要把他介绍给你，并且让他教导你剑术，他肯定会先试一试你的身手。”刘邦说，“好歹你是乃公的女儿，你要是输得太难看的话，乃公也会跟着你丢脸的。”
刘旋：“……？？？”
他礼貌吗？
第23章 爹我也想为你出一份力。
九江郡，淮南。
从虞县带着二十人出发的随何花了四天的时间终于抵达了英布的封地，只是随何他们没有当日的毛安那么幸运，他们抵达淮南已经三天了，还没有机会面见英布。
“再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随何很清楚刘邦派他前往九江郡说服英布的目的，就是希望他赶紧倒戈，背楚投汉，然后帮忙牵制着项羽的大军，助他们夺得天下。
所以随何觉得他得想办法尽快见到英布才行，否则的话即便他有一张巧嘴，能舌灿莲花都没用。
正当这个时候，刘旋勇救至亲，戏耍项羽的消息已经从虞县传开了，一路传到了九江郡的淮南。
听到这个消息的随何大喜过望，立马抓住机会就对接待他们的太宰说：“之前九江王不愿意召见我，我可以理解，毕竟在九江王看来楚国比汉国强大，但是外面都已经传开的消息你们难道没有听说吗？”
“我们的老太公和王后他们前脚被项王的人俘虏了，后脚就被我们的女公子平安救了出来。”
“我们的女公子不过及笄之年，就敢带着十余人前往彭城，不仅在项王的都城里大开杀戒，在项王的眼皮底下把我们的老太公和王后他们都救了出来，还让项王损失了两千余匹的战马。”
“如我们女公子这般有勇有谋的人，我们汉国多的是，如此一来，是能保证最后获得胜利的一定是楚国呢？”
“还望太宰将我的话转告九江王，如果九江王觉得我说的有道理的话，我希望可以得到他的召见；如果九江王觉得我是胡说八道的，他大可以将我们二十余人都剁死于淮南的闹市中，以表明他对项王的忠心。”
太宰把随何的话听进去了，想了想先派人打听他所说的事情是否属实，确定后他才去求见英布，将随何对他所说的话一五一十地转告给他。
英布听完后，第二日就召见了随何。
随何一见到英布，就对他行了一个大礼：“汉王派我来向大王问好。”
英布让随何起身后就对他道：“你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只是我已经以臣子的身份侍奉项王了，断不能做出背叛项王的事。”
随何并没有因为英布的这句话而气馁，他问道：“大王难道不是已经做出背叛项王的事情了吗？”
英布的虎目一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寡人什么时候做出背叛项王的事情了？”
“当日项王发兵攻打齐国的时候，他身先士卒带兵前往齐地，大王要是真的效忠项王的话，那么当日项王向你征调军队的时候你就应该亲自率领淮南的人马为项王做前锋，可是大王托辞病重不能前往便罢，甚至只派了四千人去应征！”
随何毫不客气地指出了英布对项羽不忠的事实，“之后汉王攻下彭城，消息传开后，大王要是真的效忠项王的话，那么当日就该调兵渡过淮河，协助项王跟我们的大王于彭城下会战，可是你却选择了隔岸观火，袖手旁观！”
“大王的种种所为在我看来是不可取的，因为不仅不能向世人证明你对项王的忠心，反而成为你对项王不忠的铁证！”
随何的直言不讳让英布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有心想要反驳两句，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反驳不了。
因为随何说的那些事，全都是他自己做的，不仅是他做的，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要不然项羽在夺回彭城后，屡次派使者前来责备他，并且召他前往彭城的时候，他也不会因为心虚而惶恐，更不会因为惶恐而不敢前往彭城了。
只是英布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归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不代表他能够随便接受别人对他的指责甚至是训斥。
被揭下遮羞布的英布正想要发怒，结果就听到刚刚还义正词严地一一指出他如何对项羽不忠的随何话锋一转道：“但是话又说回来，虽然是大王你对项王不忠，但我看来错不在你的身上，而在项王的身上。”
哦？
随何的一句“但是话又说回来”直接拉住了想要发怒的英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随何继续义正词严地道：“因为项王本来就不是一个值得效忠的人，当日他背弃盟约不说，甚至还杀害义帝，以至于即便项王的军队再强大，他也一样背负着天下不义的名声，在彭城一战后，虽然不少诸侯都背汉投楚了，但是他们是因为发自内心认同项王所以才背叛汉王的吗？”
“不，他们只是屈服于项王的武力而已。”
“反观汉王，从他入关灭秦后与当地父老豪杰约法三章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个仁义爱民之人，若非如此，当日号召各诸侯王与他一块伐楚的时候也不会得到大家的支持了。”
“虽然不久前汉王经历了一场大败，但是他只要收拢诸侯之后，退守荥阳，再让人源源不断地从蜀、汉运往粮食支援前线，那么他定能东山再起。”
“一旦楚汉两国再次交战，若是汉国胜了，依附项王的你就会竹篮打水一场空，而若是楚国胜了，基于项王对部下吝啬的性子，大王你也得不到太多的好处，相反说不定还会受他连累。”
“因为天下诸侯能因为项王的不义而联合起来反他一次，就能反他两次、三次，到时候若是项王再向大王征调军队，你是答应呢？还是再次托辞重病不能前往？”
“你要是答应的话，项王不一定会记着你的好，因为你已经托辞过一次了，你要是不答应的话，那完啦，项王肯定会新账旧账跟你一块算。”
“所以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大王你为什么还要将自身的安危和荣辱都托付到项王的手中？倒不如直接归附我们汉国，只要你发兵牵制住项王的兵马数月，汉王想要夺取这天下就能万无一失了，到时候他定会重重厚赏你，让大王你拥有比现在更大的封地。”
听到随何提到项羽杀害义帝一事，英布的表情就变得有些不自在，因为带头杀害义帝的虽然是项羽，但是最终击杀义帝于郴县的却是英布手下的将领。
不过英布只心虚了三秒，三秒后他又在心底里为自己开脱了，本来他就没想杀义帝的，和他也无利益冲突，要不是项羽暗中命令的话，他又怎么可能做出这样不义之事？
所以真的要怪的话，那也应该怪项羽而不是他才对。
尤其是在听到随何说彭城一战后，诸侯们纷纷背汉投楚是因为屈服于项羽的武力时，英布十分赞同。
要不是因为项羽打仗厉害的话，他哪里需要畏惧且屈服于他？
后面听到随何的分析后，英布也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不过最能打动英布的，还是随何说的最后那句话。
英布当年揭竿反秦可不是为了什么大义，更不是为了复仇，仅仅只是为了能过上更好的生活而已。
毕竟那时候他已经成为骊山的役徒，后来从骊山出逃后又沦为盗匪，他想要出人头地的话，唯有揭竿反秦。
如今英布已经是九江郡的王了，按理来说他应该心满意足才对，因为和当初一无所有的他相比，现在的他拥有的可太多了。
然而人心是很难满足的，如果他能够拥有比九江郡更大的封地那当然是最好了，尤其是他确实已经得罪了项羽两次，凭他对项羽的了解，英布不敢自信地认为项羽会对他得罪他两次的事既往不咎。
英布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这是你和汉王商量好的？还是你自作主张的？”
随何一听就知道英布问的是什么了，立马就道：“自然是我与汉王商量好的，若非如此，我也不敢轻易向大王你许诺。”
从虞县出发之前，刘邦已经把底线划给随何看了，底线之上的条件，他随便随何对英布许诺，只要他帮他说服英布反楚就行。
英布一听，也觉得随何说的在理，不过他并没有直接答应他，而是表示了自己需要再考虑考虑。
随何也没有逼着英布当场做决定的意思，听他这么一说就拱手道：“那在下就静候大王的佳音了。”
说罢，随何就先向英布告辞了。
在随何走后，英布派人将自己的谋士请了过来，然后大概复述了一遍随何的话后他问：“明之你觉得我现在是应该继续效忠项王，还是倒戈向汉王投诚？”
英布的谋士姓王名光，字明之，早在英布于番县起事的时候他就已经追随于他了，和英布共事数年，王光对自己的这位大王颇为了解。
虽然他嘴上是这么问的，但是王光知道，英布肯定已经被随何的话给说动了，萌生了背楚投汉的想法。
因为如果英布是坚定不移地站在项羽这边的话，那么他根本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对，应该说他今天根本不会见随何，甚至之前也不会让随何踏入淮南。
“项王的本事毋庸置疑，但是人品就有待商榷了。”王光说，“随何有一句话说对了，楚汉要是再打起来，即便项王赢了，大王你也得不到太多的好处，反而会受项王的连累。”
“毕竟项王这位诸侯们名义上的霸主并不得人心，要不然也不会在他分封诸侯没多久就有那么多人起了反心了。”
英布听明白了：“明之你的意思是支持我向汉王投诚？”
“是。”王光说，“我认为归附汉王比继续依附项王好，只是具体还得看大王你的意思。”
看英布的意思？
那英布是什么意思呢？
英布考虑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召见了随何，答应归附汉国。
见英布这么快就做出决定，随何大喜过望，与英布友好交谈了好一会儿他才与他告辞：“我这就立马派人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汉王。”
只是随何前脚才刚派人将这个好消息带回给刘邦，后脚就得知项羽又派使者来淮南了。
既然已经答应归附刘邦了，那么英布原本是打算不接见楚使的，不仅不打算接见，要不是牢记着不斩来使的规定，英布都想把楚使全都杀喽。
因为近段时间项羽屡次派往淮南的楚使都是来骂他的，碍于自己前两次确实是在项羽需要帮忙的时候袖手旁观，再加上没打算和项羽撕破脸，所以楚使骂他，他也只能够忍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英布已经有了退路，而且也打算和项羽撕破脸了，既然如此，那么他何必再忍那些楚使？再受那些窝囊气？
只是到了最后英布还是接见了楚使，因为底下的人告诉他，楚使这次前来淮南是带着厚礼来的。
“项王知道前段时间委屈大王了，所以特意让我带着厚礼来拜见大王。”楚使一边说着，一边让人将一个个大箱子都抬了上来，一一打开后，大箱子里面装的全都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楚使说，“说起来项王对大王也是爱之深，责之切，现在冷静下来之后，项王就猜想大王当日定然是有难言之隐的，要不然凭着大王当日追随武信君起义的情谊，又怎么会弃项王于不顾呢？”
楚使口中所说的“武信君”就是项羽的叔父项梁，当年项梁去世后，英布又跟随了项羽。
说起来英布和项家的渊源确实比较深，他也算得上是项羽手下的嫡系将领了，要不然当日项羽分封诸侯的时候也不会将第二大的九江郡分给了英布作为他的封地。
至于第一大的封地？
那当然是项羽的西楚九郡了。
项羽是不是真的相信英布两次的袖手旁观都是有难言之隐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楚使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就相当于给了英布一张遮羞布。
看到那一箱箱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再看到对他客客气气的楚使，英布的态度就有些松动了。
尤其是他还提到了已经去世的项梁，要知道他与项梁的关系不错。
英布问：“项王派你来，难道仅仅只是让你送这些东西？”
“自然不是。”楚使道，“刘邦当日趁着项王在齐地作战，偷袭了彭城，此乃项王之耻，不杀刘邦，难消项王心头之恨。”
“项王此次派我前来淮南，是想请大王出兵随他一同攻打汉国。”
楚使原以为自己这次带着诚意来，还帮英布找到了一块遮羞布，他必定会一口答应下来的，但是没想到他说完之后，他沉默了。
楚使问：“大王难道是心中有什么顾虑？若是有的话不妨说出来，我们可以一块解决。”
英布心想，他心中确实是有顾虑，但是他的顾虑跟谁说都没有，唯独不能跟楚使说。
项羽现在恨刘邦，恨老刘家的人都恨之入骨了，要是让他知道他私底下召见了汉使，甚至同意了背楚投汉的话，除非他真的下定决心了，要不然的话他肯定完了。
王光一看英布这个反应就知道他虽然之前已经答应了随何，但是现在又因为楚使的话而有所动摇了。
王光正欲开口，结果没想到随何居然从外面闯了进来，他道：“大王已经归附了汉王，他心中的顾虑，我自然会替他解决，有你什么事儿？”
随何话音刚落，便拔出腰间的佩剑，旋即毫不犹豫地当场就将楚使杀了。
杀完之后随何拱手问英布：“大王，楚使已除，你心中还有什么顾虑吗？”
英布：“……！！！”
本来有的，现在没了。
看着刚刚当着他的面杀了人现在却面不改色的随何，英布满脑子只好奇一件事——
是随何这个汉使特别虎？
还是汉使全都这么虎？
*
从虞县出发前往荥阳，在穿过睢阳、陈留、开封后，刘旋他们终于在第七天顺利抵达荥阳。
在抵达荥阳后，刘邦就做了四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收拢来自彭城方向的残部，刘邦从逃至下邑就开始一边逃命一边收拢残部了，时至今日他已经收拢了三四万的人马，但是想凭这点人马就跟项羽打？
那是远远不够的，而且刘邦相信仍然还有流落在外的士兵没有收拢回来。
第二件事就是派人将他当日留在关中地区的部分兵力全都调来荥阳，同时让萧何开始招募新兵。
第三件事就是派人告知韩信，命他一边收聚散卒一边前来荥阳和他们会师。
第四件事就是派人继续护送吕雉和刘太公他们前往栎阳，同时将吴中各诸侯的儿子也一并打包送去，命他们共同守卫栎阳。
吕雉虽然没有行过军，打过仗，但是她知道荥阳地处中原，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吕雉能够理解刘邦为什么派人将他们护送至栎阳，因为他们待在这里不安全，但是她不能理解他为什么独独留下了刘旋？
“娥姁，又得辛苦你帮我照顾一家老小了。”在护送刘太公他们前往栎阳的前一天晚上，刘邦拉住吕雉的手对她道，“你放心，这次我会保护好你们，不会再让项羽有机会对你们下手的。”
“我当然相信你了。”吕雉抬头看着刘邦道，“只是我不放心旋儿，她还那么小，而且还是个姑娘家。”
“你别小瞧了我们这个女儿。”提起刘旋，刘邦的脸上露出了一种难掩骄傲的笑容，“她可比大部分同龄的小子要厉害得多了，你没看到萧何他们最近看向我的眼神都写着赤裸裸的羡慕吗？”
“我们的旋儿可不是什么小狸，她可是一只於菟，让她待在栎阳的话，那是浪费了。”
刘邦虽然不是楚人，但是他生在楚地，长在楚地，所以生活习惯和说话方式和一般的楚人无异，而楚人习惯性地称呼老虎为於菟。
“但是……”
吕雉当然知道现在的刘旋有多出色了，如果她和刘旋毫无关系的话，那么她赞成刘邦的话，让刘旋待在栎阳确实是浪费了她的一身本事，但是她可是刘旋的母亲。
作为一个母亲，吕雉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女儿留在前线？现在的她虽然有了足够的自保能力，但是刀剑无眼，谁能保证她留在前线的话不会受伤？甚至不会死？
只是吕雉是说了一个“但是”，就被刘邦打断了，他说：“做这个决定之前我已经问过旋儿的意见了，她也同意留在荥阳。”
刘旋当然同意留在荥阳了，她知道去栎阳的话会更安全，但是她更知道荥阳这边正缺人，缺人到什么程度呢？
缺人到刘邦不得不“发关中老弱未傅悉诣荥阳⑴”的程度。
连不符合正规军条件的老年人和没达到招募年纪的青少年都不得不被调至前线了，由此可见彭城一战把刘邦打得有多惨。
如果刘旋现在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的话，那么她当然会选择跟吕雉他们一块去栎阳了，但是她并不是。
更何况刘旋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装备库里还有两千余匹的战马呢，那两千多匹的战马放在装备库里确实可以帮她节省一大笔饲料费，但是她总不能一直把它们都放在装备库里。
因为那样也太浪费了。
所以刘旋早就有意想组建一支骑兵部队了，然而她有战马归有战马，手上却一个人都没有。
那要怎么办呢？
刘旋觉得她必须得留在刘邦的身边，虽然她确实可以跟吕雉他们一块去栎阳，然后在大后方挑选适合的人选培养，但是刘旋觉得论快的话，肯定是她直接从刘邦那儿抢人更快。
刘邦：“……？？？”
毕竟刘邦现在手上少说也有几万人了，等他收拢残部，再招募新兵后人数就会更多，而这数万人里面肯定就有不少会骑马的，甚至有擅长骑马的。
如果她把这些人都挖过来的话……
刘旋突然露出了一个笑，那到时候她是战马有啦，人也有啦。
不过刘旋还没来得及从数万人中踅摸出那些擅长骑马的将士，就先被刘邦介绍了一个人：“旋儿快过来，我跟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蛊逢。”
被刘邦派人请了过来的刘旋刚一进来就看到刘邦身边坐着一个青年，刘邦一介绍，她就发现蛊逢果然是大家所说的一样，长得十分清瘦，看着就像是一个文弱书生而不是一位剑客。
原本蛊逢的脸冲着刘邦，刘旋只能够看到他小半边侧脸，直到他顺着刘邦的话朝她看了过来的时候，刘旋就看清楚他的全貌了。
青年的眉眼生得十分温润，笑起来的时候左颊甚至还有一个酒窝，整个人看起来就不像是一个上过战场的将士。
蛊逢听到刘邦对刘旋的称呼后就知道她的身份了，他起身给刘旋行了一礼：“见过女公子。”
刘旋还了一礼：“蛊都尉好。”
行礼后，蛊逢才认真看了刘旋一眼，然后笑道：“原先听说女公子前往彭城救人期间曾出现在项王面前却没有引起他的怀疑时我还在想是为什么，今日见到女公子后我总算明白了。”
因为她这个模样实在是太有欺骗性了，即便是女扮男装，也依然很难引起别人的警惕和怀疑。
不过……
蛊逢的目光从刘旋的脸上移到了她身后背着的那把剑，明明从外表上看她身后背着的那把剑毫不起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蛊逢就是情不自禁地被它给吸引了。
“我还听说女公子不久前得宝马赠剑，不知是否就是你身后背着的那把？”
“是。”
得到肯定回答的蛊逢更加感兴趣了：“可否容我一观？”
“只是看看有什么意思？蛊都尉要是愿意的话，不如我们切磋一番？”
刘旋前几日并没有骗刘邦，她确实听说过蛊逢这个人，不过并不是这辈子，而是上辈子。
上辈子的刘旋就从史书中知道被誉为西汉初年第一剑客的蛊逢不仅以剑术高超而闻名天下，他的剑术甚至和战国时期的越女、聂政齐名。
这辈子的蛊逢现在还很年轻，看着顶多二十岁出头，但是他的剑术就已经不容小觑了。
因为刘旋听刘邦提起过，他几乎是打遍汉营无敌手。
面对这样一个剑术高手，刘旋当然想跟他切磋一番了。
刘旋的话音刚落，蛊逢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道：“我愿意！”
蛊逢简直求之不得，因为他不仅对刘旋身后背着的那把剑感兴趣，也对她从白龙马那儿得到了那套剑术感兴趣。
他很想见识一下宝马赠送的剑是什么样的，宝马传授的剑术又是什么样的。
于是很快的，刘旋和蛊逢两人就从屋子里转移到了外面的空地上，刘邦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了，不仅如此，他还赶紧让人将樊哙，卢绾和灌婴他们都请了过来。
好兄弟嘛，当然是有福同享，有热闹同凑了。
虽然这很有可能是自己女儿的热闹。
对立而站的刘旋和蛊逢两人没有在意场外的情况，明明看起来是弱不禁风的两个人，但是让他们同时伸手从各自的背后抽出他们的佩剑后，场外的刘邦等人就发现刘旋和蛊逢两人的气势立马就变了。
当一白一黑两把剑在空中交汇时，只听到“铮”的一声，似是有火光迸溅，刘旋和蛊逢两人的身形如他们各自手中的佩剑一般，骤然交汇，又骤然分离。
刘旋手腕一翻，手中的青女剑带着寒光朝蛊逢刺去，她的速度极快，似是眨眼间便裹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力量直逼对手的命门。
蛊逢的反应也不慢，面对来势汹汹的刘旋，他没有选择闪躲，而是握着手中的长剑就迎了上去，漆黑的剑身就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一般带着一股令人生畏的气势。
两刃相擦，再次发出刺耳的声响。
……
刘邦很清楚蛊逢的剑术有多厉害，所以眼见着刘旋居然能够在他的手上撑那么久，他既是惊讶，又是骄傲。
刘邦原本让人请灌婴他们来确实是想让他们来看热闹的，但是现在？
还是看看他女儿有多厉害吧。
当刘旋和蛊逢两人结束了这一场切磋后，刘邦迫不及待地问道：“谁赢谁输？”
酣畅淋漓地打过一场的刘旋和蛊逢同时开口道：“打平了。”
“女公子赢了。”
听到两个不一样的回答，樊哙很好奇：“怎么一个说打平了？一个说旋儿赢了？这倒是打平了？还是旋儿赢了？”
“是女公子赢了。”蛊逢开口道，“我比女公子痴长几岁，练剑时间又比女公子长，结果最后只能跟她打个平手，这足以说明我输了。”
说实在话，蛊逢已经很久没有尝过输的滋味了，尤其是只输给了一个刚练剑没多久的小姑娘，这对蛊逢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但是同时也是一个很好的刺激。
这足以说明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
而且蛊逢虽然没有赢，但是刚刚在和刘旋交手的时候，他却激发了不少的灵感，所以他忍不住扭头眼巴巴地看向刘旋问她：“之后我还能再找你切磋吗？”
“当然。”别人不知道她习剑多久，她自己还能不知道吗？所以即便蛊逢说她赢了，刘旋也很清楚她并没有赢。
哪天她真正打败了蛊逢，那她才算真正的赢。
“那可说好了。”
“一言为定。”
一旁的刘邦见刘旋和蛊逢切磋了一场之后立马就变得如此惺惺相惜，脸上不由地露出了一个笑，然后突然道：“我记得卢绾你之前跟蛊逢打过一场，输了对吧？”
卢绾：“……”
“樊哙你也输了对吧？”
樊哙：“……”
“还有灌婴你也一样对吧？”
灌婴：“……”
“也就是说现在军中就只有我家旋儿跟蛊逢打平了？”
见刘邦的声音越说越大，脸上的笑容越笑越嚣张，卢绾忍不住道：“是旋儿跟蛊逢打平了又不是大王你跟蛊逢打平了，你得意什么呀？”
樊哙也说：“再说了，大王你跟蛊逢切磋过不一样也输了吗？”
即便是老实人灌婴也忍不住憋出了一句：“就是就是。”
“那咋了？”刘邦叉着腰笑得一脸得意，“旋儿可是乃公的女儿，她跟蛊逢打平了，那就相当于我跟蛊逢打平了。”
毕竟他们都是老刘家的人。
虽然卢绾他们早就知道刘邦不要脸起来那是相当不要脸的，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能如此不要脸。
当着他们的面就好意思把旋儿的战绩当成是他的了？
刘邦完全不在意卢绾他们的嫌弃，看完刘旋和蛊逢的切磋后，他就让他们先回去了，至于卢绾他们？
“都留下来，我跟你们商量一下组建一支骑兵队伍。”
嗯？
她的便宜老爹打算组建一支骑兵队伍？
有意要组建一支骑兵部队并且打算从刘邦手里抢人的刘旋默默停下了原本准备离开的脚步，扭头对刘邦道：“我也留下来吧？”
对上刘邦的目光，刘旋脸不红心不跳地道，“爹我也想为你出一份力。”
第24章 如果让白龙马去招募的话。
见刘旋主动提议，刘邦十分爽快就答应下来了：“行，那旋儿你也留下来吧。”
他这么爽快答应下来的原因除了因为刘旋有这份心之外，也因为刘邦有心想要栽培这个女儿。
换做是以前的话，刘邦对于刘旋这个女儿的安排大概就是派人保护好她的安全，然后待他成功之后再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但是换做是现在的话，刘邦对刘旋可不是这么安排了。
刘邦为什么派人护送吕雉他们去栎阳，却偏偏留下刘旋？
那当然是因为刘邦觉得不管是奔着刘旋在剑术和射箭方面的天赋，还是奔着她遇到事情却能临危不乱和力挽狂澜的本事，让她前往栎阳而不是留在荥阳的话，简直就是在暴殄天物了。
至于说刘旋是他的女儿而不是他的儿子？或者说刘旋是一个姑娘家而不是一个小子？
在刘邦看来那完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管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还是以一个大王的身份，刘邦都不忍心让刘旋的一身天赋和本事因为她是个姑娘家而被掩埋。
再说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汉营缺人缺到连年迈的老人和年幼的少年都即将被调来荥阳前线了，在这种情况下刘邦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人有本事但因为她没**二两肉而弃用她？
对于刘邦的这个决定，卢绾他们没有什么意见，不过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全都不重男轻女，他们之所以没有什么意见，首先是因为这个决定是刘邦做出来的，其次是因为刘旋那基本上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诸如张良、灌婴等人他们即便没有看着刘旋长大，但是至少他们也是亲眼见识过她的本事了，所以见刘邦留她下来一块商量正事，他们也没说什么。
“我想你们也知道我今天请你们过来的原因了。”刘邦见人到齐了之后，他就开门见山地道，“项羽的骑兵有多厉害，不用我再说，你们也了解了，毕竟都亲身感受过，而我们荥阳地处平原，楚军一旦派骑兵出击的话，我们的步兵和车兵根本玩不赢他们。”
“而项羽必定会派骑兵出击的。”
因为换做是他的话他也会这么干。
在平原作战的话，骑兵简直就是一个大杀器，荥阳外要是出现数万骑兵的话……
刘邦光是想想这个画面都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不止刘邦如此，同样在彭城一战中被项羽的骑兵给打得晕头转向，怀疑人生的樊哙等人从刘邦的这番话中展开联想后也觉得自己的头皮有些发麻了。
“所以我们必须拥有一支属于我们的骑兵。”
刘邦平时总是嬉皮笑脸的，但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严肃得让人不由地跟着认真起来，他话音一落，樊哙第一个赞成道：“大王，我举双脚赞成我们组建一支骑兵队伍，他娘的，他项羽不就是仗着他有骑兵才那么嚣张吗？等我们也有了，看他还能怎么嘚瑟！”
萧何第二个道：“项羽麾下之所以拥有那么多的骑兵，就是因为当日他俘虏了大秦的九原军，但是我想如今关中仍然有不少散落在各地的大秦骑兵，若是我们出告示招募的话，说不定能将这部分散落在外的大秦骑兵给收入麾下。”
“我赞成。”张良说，“虽说当日入关灭秦的人是大王，但是因为大王当日主动退兵到灞上，还与当地的父老豪杰约法三章，因此赢得了秦人的好感，如今大王有意想招募大秦的骑兵，想必会有不少人响应。”
如果换做是项羽的话那就不好说了，毕竟他当初可是坑杀了二十万的秦军降卒，而这些秦军降卒不可能全都是无亲无故的孤儿，他们有自己的父母，有自己的兄弟姐妹，也有自己的妻子孩子，而这些人因为自己儿子/兄弟/丈夫/父亲的死，肯定对项羽这个罪魁祸首恨之入骨。
反观刘邦就不一样了，他当初驻军灞上后的表现为他赢得了一帮秦人的心，所以张良压根不担心刘邦如果以他的名义招募散落在外的大秦骑兵的话，会颗粒无收。
张良当日散尽家财都要反秦，反的不是秦民，不是秦兵，而是秦始皇，而如今秦始皇已死，大秦也已经被终结了，所以张良对秦民和秦兵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偏见了。
卢绾不是不赞成组建一支骑兵队伍，但是……
“大王，骑兵我们可以招募，战马我们招募不了啊。”
现在荥阳里面有多少的战马呢？
顶破天是只有三百匹了，这还是把车兵的马拆下来一块算上的，而且他们总不可能把这三百匹的战马都拨给骑兵吧？
在一旁安静地当个合格听众的刘旋听到卢绾这句话，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谁说战马他们招募不了的？那得看谁去招募。
如果让刘邦，甚至让刘旋去招募战马的话，那么说不定真的招募不了，但是如果让白龙马去招募的话，那不是手拿把掐的事情吗？
要知道之前在彭城的时候白龙马就已经成功招募了两千三百三十三匹战马了，也就是当时时间不够而已，但凡给它足够的时间，说不定它都能把项羽的战马乌骓也一并招（忽）募（悠）回来。
毕竟白龙马可是马中杰克苏嘛。
刘邦并不知道刘旋心中所想，一听到卢绾这么说，他下意识地看了樊哙一眼，后者立马会意，开口就道：“大王，咱们派出去的人还没有查到项羽他们弄丢的那批战马到底跑哪儿去了。”
嗯？
虽然刘旋跟刘邦一家团聚已经有好些天了，但是她确实不知道刘邦已经盯上了项羽弄丢的那一批战马，也不知道刘邦已经让樊哙派人去追查那批战马的下落。
但凡刘旋要是知道的话……
嗯，她也当做不知道。
没办法，不止刘邦想要组建一支骑兵队伍，刘旋也想要呀，她很清楚，她要是直接把那两千多匹战马拿出来的话，保准会被刘邦给拿走了。
什么？
你说那两千多匹战马是她（让白龙马）弄回来的，刘邦不可能好意思据为己有？
别闹，他怎么可能不好意思？
史书可是记载了，类似的事情他也是干过的。
所以即便已经知道了项羽弄丢的那批战马在哪儿，刘旋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安静地当一个合格的听众。
刘旋不说，在场的人里面压根没有一个人能够猜到他们心心念念的那批战马就在她的手中，灌婴猜测：“是不是被楚军找回去了？”
“不可能。”回答的是刘邦，他说，“如果那批弄丢的战马被项羽的人找回去的话，探子早就想办法把消息传回来了。”
“那就奇怪了。”灌婴想不明白，他说，“虽然我们还不知道那批战马究竟有多少匹，但是项羽既然对它们那么上心，那么说明数量肯定不少了，既然如此，怎么会谁也找不到呢？”
如果只是弄丢了一两匹战马的话，那么说找不到就真的有可能找不到了，因为数量太少，但是如果弄丢的战马是一二十匹，一两百匹，甚至一两千匹的话，那么情况就不一样了。
因为它们成群结队地出现，如此浩浩荡荡，根本藏不住。
“真的是邪了门了。”樊哙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那批战马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我派出去的人不管怎么找，愣是连一根马毛都没有找到。”
“还是说那批战马都长了翅膀，会飞不成？”
“滚蛋。”见樊哙越猜越离谱，刘邦道，“继续派人追查就是了，另外灌婴你在军中踅摸擅长骑马的将士，萧何你出告示招募骑兵，招募标准适当放宽，不必拘泥于四十岁以下，身长七尺五寸以上的壮丁。”
《六韬》中记载了标准的选拔骑兵的条件和要求，除了年纪和身高之外，还要求必须身强力壮，擅长骑射，能够做到越沟堑，登丘陵，冒险阻，绝大泽，驰强敌，乱大众⑴。
实不相瞒，用这一套标准选拔出来的骑兵刘邦也很想要，但是问题是现在想要照着这套标准招募骑兵的话，他很有可能招募不到几个。
灌婴和萧何拱手应了一声：“唯。”
“至于战马，我另想办法。”
一旁的刘旋见刘邦他们已经商讨得七七八八了，就连忙出声道：“爹，萧伯父和灌中谒除了招募骑兵和踅摸擅骑的将士之外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不如让我给他们打下手吧？”
刘旋会主动开口，刘邦并不意外，因为她既然主动提议留下来了，那么就说明她对组建骑兵队伍一事是感兴趣的。
但是让刘邦没有想到的是刘旋确实是主动开口了，但是她并没有毛遂自荐要加入这支骑兵队伍，而是提议给萧何和灌婴两人打下手？
“旋儿你只是打算给萧何和灌婴打下手？”刘邦问，“你难道不想当骑兵吗？”
刘邦甚至在刘旋开口之前就已经做出决定了，她要是真的愿意加入这支骑兵队伍的话，那么他肯定会同意的。
“大王你开什么玩笑？”刘旋还没有回答刘邦，卢绾就忍不住开口了，他说，“当骑兵多危险啊？怎么能让旋儿去？”
卢绾和刘邦的交情十分深厚，双方的父亲本就是关系亲近的同乡，而卢绾和刘邦又恰好是同一天出生，他们一块读书，一块长大，甚至一块偷鸡摸狗。
后面刘邦落草为寇的时候，卢绾也是二话不说就追随他至今，正是因为两人的关系这么好，所以说句僭越的话，卢绾早就把刘邦的孩子看作是自己的孩子了。
要不然之前得知刘旋随毛安他们一块前往彭城救人的时候，卢绾也不至于那么担心。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卢绾听到刘邦那么问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毕竟哪怕刘邦没有明说，但是明眼人都猜得到他组建这支骑兵队伍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们上战场，为了让他们跟项羽麾下的那支骑兵大军厮杀的。
如果刘邦让他加入这支骑兵队伍的话，那么卢绾肯定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但是让刘旋加入？
卢绾就没有见过那么狠心的爹。
“再说了，旋儿还是个姑娘家，哪能真的让她跟那些糙小子和糙老爷们儿那样去冲锋陷阵的？”
张良却道：“女公子虽然是个姑娘家，但是论天赋，论本事，她可比不少人要强得多了，除此之外女公子还比别人要多了一个绝对的优势。”
卢绾问：“什么绝对的优势？”
张良笑道：“你们忘了女公子的那匹白龙马了？”
刘旋要是真的加入这支骑兵队伍的话，那么人家可是自带战马的。
卢绾没忘，只是刚刚一时半会儿的没有想起来而已。
想到那匹神俊的白龙马，卢绾不得不承认那确实是万里挑一的好马，假使骑着它上战场的话，卢绾都可以想象得到它绝对可以达到如虎添翼的效果了。
但是一想到刘旋是个姑娘家，卢绾就觉得有些可惜，他觉得如果刘旋不是姑娘而是个小子的话，那么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旋儿你是怎么想的？”吕泽的想法其实和卢绾差不多，同样觉得如果让刘旋加入骑兵队伍的话，确实是有点太危险了，毕竟他妹妹和大王只有旋儿这么一个女儿，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大王能不能接受得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刺激不好说，反正吕泽觉得他妹妹是肯定接受不了了。
但是吕泽并没有在刘旋表态之前表明自己的态度，虽然刘旋是他的外甥女，但是她同样是刘邦的女儿。
而刘邦不仅是他的妹夫，更是他的主公。
因此在和刘邦、刘旋他们相处的时候，吕泽始终恪守尊卑之分。
“我还是暂时先帮萧伯父和灌中谒打下手吧。”刘旋说，“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行，那你接下来就听你萧伯父和灌中谒的吩咐吧。”见刘旋坚持己见，刘邦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他始终觉得有些奇怪，所以等张良他们都一一退下后，刘邦问刘旋，“难道你不想成为一位骑兵？”
“想啊。”
“那你为什么不提？”
刘旋为什么不提？
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比起成为一名骑兵，她更想组建一支骑兵部队。
……
刘旋既然主动提出要帮萧何和灌婴打下手，那么她当天就开始行动起来了，萧何在制定招募骑兵的条件时，刘旋粗略地看了一眼，他提到的要求确实比《六韬》中的选拔标准要放宽了不少。
只需要年满十五岁，身长七尺，擅长骑射的丁壮就可以来报名，特别注明有实战经验者可优先录取。
刘旋看了一眼招募告示后，就发现如果不算性别的话，那么自己只需要垫垫脚就完全符合招募要求了。
时下一尺约等于后世的23.1厘米，而七尺大概就是161.7厘米。
巧了嘛这不是，刘旋现在就刚刚闯过一米六大关了。
说起来原主真的是得多亏刘邦和吕雉这对亲爹妈的优秀基因，这才使得她即便从小到大身体都不好，但是在十五岁仍然长到了一米六，而她现在还在发育期，之后只要营养和运动跟上来的话，那么绝对能继续长高的。
毕竟刘邦和吕雉两人都是高个子。
刘旋看完之后问萧何：“萧伯父，除了招募的条件之外，我觉得可以把月俸也一并写上，毕竟来投军的人也有自己的妻儿老小，他们也得过日子的。”
“有道理。”萧何顺手就把月俸也一并写上了，刘旋等他写完之后道，“萧伯父，这些招募告示待会儿我就带人将它们全都贴出去，到时候我会在每个招募告示下安排一个人留守，这样的话一来可以及时为不识字的人讲解告示上的内容，二来可以让有意者当场就报名。”
萧何笑道：“旋儿你这个安排很妥当，到时候记得多贴几个地方，这样就能保证消息传得更快。”
“好。”刘旋应了一声，立马就去办了。
于是很快的，荥阳的大街小巷里就贴了不少招募骑兵的告示，时下的人大多都是不识字的睁眼瞎，所以刘旋安排在每一张告示下留守的士兵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
有一对姐妹顺着人流来到了告示前，不识字的她们并不知道告示上写了什么，直到听到留守士兵的讲解，她们才知道这是汉王要招募骑兵。
这对姐妹一听，正想要离开，结果就听到士兵提到了如果报名成功了的话，那么即便是普通骑兵，月俸也有十石。
十石？
一听到这两个字，她们姐妹二人原本想要离开的脚步一下子就停住了，她们扭头对那个士兵道：“小哥，能不能再重新念一遍招募骑兵的条件？”
士兵重新又给她们念了一遍，姐妹两人听完之后就蔫了，唯有妹妹不死心又问了一遍：“只招丁壮吗？”
“那当然了。”士兵说，“自古以来就只有男骑兵，哪有女骑兵的？”
妹妹道：“从前没有，不代表现在不可以有啊。”
她话音刚落，士兵还没有开口说什么，旁边围观的百姓就忍不住笑了：“你那么激动，该不会是你们也想报名当骑兵吧？”
不等姐妹俩回答，就有其他人接茬道：“别开玩笑了，你们小姑娘家家的，哪能当得了骑兵？”
“就是，可别到时候上了战场，敌人还没打过来，你们就先自己把自己吓哭喽。”
“哈哈哈哈……”
周围人或调侃、或嘲笑的声音不绝于耳，妹妹见状还想说什么，结果却被姐姐直接拉走了。
“阿姐，你拉我做什么？我还没给他们一一反驳回去呢。”妹妹说，“谁说小姑娘家家的就不能当骑兵了？真要上了战场，他们被吓哭我都不可能被吓哭。”
“就算你把他们都反驳到没话说了那又怎么样？”姐姐说，“招募骑兵的条件是汉王定的又不是他们定的，吵赢了他们我们也照样没有资格报名。”
听到最后一句话，原本怒气冲冲要跟人争辩的妹妹一下子就泄气了，她承认她姐姐说的有道理，但是……
但是那可是十石粮食！
……
不在场的刘旋原本是不知道这件事的，直到七天后这对姐妹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才知道原来有姑娘想要报名成为郎中骑兵，但是却因为性别的原因被拒绝了。
刘旋看着面前的这对姐妹，可能因为是双胞胎的原因，所以她们长得十分像，她问：“你们想报名？”
姐妹两人齐齐点头：“对。”
“你们擅长骑射？”
姐姐说：“擅长。”
妹妹补充道：“我爹以前也当过骑兵，就是他教我们骑马射箭的。”
刘旋问：“你们既然已经被拒绝了，为什么还来找我？”
听到刘旋这么问，姐妹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姐姐说：“因为我们真的很需要那十石粮食。”
妹妹说：“虽然我们生来就是女郎，但是我不认为我们比儿郎差。”
“行，你们跟我来。”刘旋带着这对姐妹去找萧何，跟他说了她们的情况，萧何听完之后看了她们姐妹两人一眼，然后问她们，“你们说你们擅长骑射，那你们能拉弓而百发百中，能骑马而越沟登丘吗？”
姐妹二人被萧何的话问得脸色有些发白，在他目光的注视下她们只能摇头否认。
萧何见状，就对刘旋说：“这七日间有多少人来报名，旋儿你也是知道的，其中大部分的人都比她们更符合条件。”
如果这对姐妹像刘旋那样拥有极高的天赋，那么萧何不介意为她们破例，但是很显然她们的能力不足以让他为她们破例。
“我明白。”刘旋点点头，没有勉强萧何，而是跟他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就带着她们姐妹两人离开了。
刘旋边走边对她们道：“这次招募骑兵的条件是萧大人规定的，至于他的态度，你们刚刚也看到了，你们想要报名的话，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刘旋的话让这对姐妹失望极了，虽然她们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心理准备，但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她们还是觉得十分难受。
“那……那打扰你了，女公子。”姐姐说，“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
“女公子你不用送了，我们认得路，我们可以自己走的。”妹妹怕她们再不和刘旋分开的话，她会忍不住在外人面前直接哭了出来。
“走去哪儿？”刘旋说，“你们不想当骑兵了？”
嗯？
刘旋的话让姐妹两人都愣住了：“女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在萧大人那儿报不了名而已，不代表在我这儿报不了名。”刘旋扬唇对她们道，“你们要是愿意的话，可以报名到我这儿当骑兵。”
一瞬间，姐妹两人的眼睛里都有光了。
……
“什么意思？”刘邦看着面前的刘旋，表情有点懵，“旋儿你是说你也想组建一支骑兵队伍？”
“对。”
“就因为萧何不收那对姐妹？”
“不是，我知道萧伯父是按规矩办事。”
“那你是？”
刘旋看向刘邦，开始给他画饼：“爹，难道你就不想拥有两支骑兵队伍吗？”
“少给我来这套，骑兵队伍是你想组建就能组建的？”刘邦十分清醒，“装备，训练和后勤这些暂时就先不说了，只说人和马，你是有人还是有马？”
刘旋说：“都没有。”
“都没有你还想组建骑兵队伍？”刘邦被刘旋给逗笑了。
“只是暂时没有而已。”刘旋说，“我有办法可以获得人和马。”
“什么办法？”
“什么办法你就别管了。”刘旋说，“如果我真的有人和马的话，爹你是不是就答应让我组建一支属于我的骑兵队伍？”
刘邦狐疑地看了刘旋一眼，然后道：“行，乃公倒要看看你能怎么获得人和马。”
第25章 要什么良心？她要骑兵！！！
从刘邦那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之后，刘旋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她知道刘邦虽然爽快地答应了她，只要她能获得人和马之后就同意她组建一支属于她的骑兵部队，但是他其实并不太相信她真的能够有办法获得足够的人和马组建一支骑兵部队。
否则的话他也不可能答应得这么爽快。
毕竟刘旋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短板”，她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的实战经验，即便拥有骑射的天赋，也从未真正地上过战场，更别提在实战中充当指挥官的角色了。
在这种情况下，刘邦敢对刘旋委以重任吗？
他肯定是不敢的。
这点从刘邦即便有心栽培刘旋，也只是想着让她从一个骑兵做起，而不是从一个骑兵部队的首领做起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对此，刘旋并不失望，因为她的情况和韩信不一样。
虽然当年刘邦一开始也没有重用韩信，但是在夏侯婴和萧何他们多次反复的推荐下，刘邦最终还是任命韩信为军中的大将军，并且在和他详谈后大喜过望，若非韩信容貌英俊的话，只怕当时的刘邦都会忍不住拉住韩信的手感叹一句：“今日方知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啊。”
刘邦之所以那么容易就相信了韩信是有大才之人，一是因为源于萧何对他的极力推荐，萧何作为刘邦的挚友兼谋士，他十分信任他的眼光和判断。
二是因为源于刘邦和韩信相识不久，他既不知道他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他从前都做过什么事，所以当韩信对着他展示了他的军事才能和战略眼光的时候，一下子就被打中了的刘邦立马就相信了他，而不是怀疑他会不会是当代赵括。
而刘旋坏就坏在跟刘邦实在是太熟了，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是刘邦对刘旋实在是太熟太熟了。
刘旋是刘邦的女儿，是他看着出生，看着长大的孩子，即便他们父女中间分开了几年，也即便他们父女重逢之后刘邦已经发现了他这个女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这不代表刘邦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事实。
尤其是刘邦还知道差不多一个月以前的刘旋仍然还是他印象中的那个小白兔女儿。
不过刘旋也不在意，不管刘邦敢不敢对她委以重任，反正他是已经答应她了，所以从刘邦那儿离开之后，刘旋第一时间就去找灌婴了。
既然她已经决定自己组建一支骑兵部队，那么当然没办法再继续给灌婴打下手了，既然如此，她肯定得跟灌婴说一声的。
“什么？女公子你打算自己组建一支骑兵队伍？”得知这个消息的灌婴和不久前的刘邦差不多，当场就懵住了，脑子一下子就乱成一团糟，“你怎么会突然有这个想法的？还有大王他知道吗？”
灌婴还记得当日商量组建骑兵的时候，刘邦还问过刘旋难道不想当骑兵吗？
当时刘旋没有正面回答，不仅如此，她还婉拒了刘邦的提议。
虽然刘旋当时也说了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但是当时的灌婴觉得那说不定只是她的一个托辞而已，她或许是因为危险，又或许是因为害怕，甚至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所以不想加入这支骑兵队伍。
在刘旋给他打下手的这些天里面，灌婴已经充分见识过她的本事了，除了剑术之外，她的骑术和箭术也是相当的亮眼。
在刘邦下令任命他担任这支郎中骑的将领后，灌婴已经决定了要想办法好好地劝一劝刘旋加入他们，她那一身本事可不能被埋没了。
至于刘旋是姑娘家？
灌婴觉得那根本不是问题。
然而灌婴怎么也没想到，他都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刘旋就先给他扔了一个大雷——
她居然要自己组建一支骑兵队伍？
“对。”刘旋点点头，跳过了第二个问题直接回答灌婴问的第三个问题，“我爹已经知道了，我刚刚去找过他征求过他的意见。”
“那大王的意见是？”
“他的意见是没意见。”刘旋说，“我爹说了，只要我有人有马的话，那就同意让我组建一支属于我自己的骑兵队伍。”
一听到刘旋这么说，老实人的灌婴立马就皱起了眉头道：“大王这……这不是在哄你吗？”
凭着刘旋自己的话，她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获得足够的人和马让她组建一支骑兵队伍？
虽然没有人规定一定得有多少人和多少马才能够组成一支骑兵队伍，但是人和马的数量太少的话，根本不能称之为一支队伍。
见灌婴是这个反应，刘旋当即不由地在心底里感叹他可真的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实人，换做是其他人的话，即便觉得刘邦这是在哄她也不会轻易说出口，毕竟刘邦可是他们的大王。
但是偏偏灌婴不仅说出口了，而且语气里透着对刘邦此举的不赞同。
“不管我爹是不是在哄我，反正他已经亲口答应了。”刘旋说，“只要我能够有人有马的话，到时候他想反悔都晚了。”
灌婴也不知道刘旋打哪儿来这么大的自信，他问她：“你真的想组建一支骑兵队伍？”
刘旋点头道：“当然了。”
“那跟我走吧。”灌婴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炕几上拿起一样东西塞到刘旋的手里。
“这是什么？”
灌婴道：“萧大人刚刚派人给我送来的名单。”
刘旋展开一看，发现确实是一份经过整理后的、报名参加骑兵选拔的名单，不等她询问灌婴为什么把这份名单塞给她，灌婴就开口道：“报名参加骑兵选拔的人现在全都已经在校场那边等着了，女公子你就跟我们一块去选拔吧？”
其实已经暗戳戳地盯上了这批报名参加骑兵选拔的人并且已经锁定了不少目标的刘旋：“……？？？”
有那么一瞬间，刘旋怀疑灌婴是不是猜到了她的打算才故意这么提议的，直到她看向他，见他一脸的真诚，她才意识到是她想多了。
只是……
“你的意思是说，我也可以在那一批人里面为我那一支队伍选拔选拔骑兵？”
“对。”灌婴点头道，“你需要战马的话，我也给不了，但是你需要骑兵的话，我多少还是能帮得上忙的。”
“想要组建一支骑兵队伍，战马必不可少，骑兵也同样必不可少，你可以先攒人，再攒马。”
灌婴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虽然你现在没有战马的话，攒人可能也不是那么好攒，但是也没事儿，你可以先物色人选。”
刘旋跟灌婴接触了一段时间，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他既然嘴上这么说了，那么心里也肯定是这么想的，所以听到他这么说之后，刘旋突然觉得自己的良心有点痛了。
她看着一脸真诚地为她提建议的灌婴，问他：“你这么做，难道就不担心我待会儿会跟你抢人吗？”
灌婴笑了一下，然后反问刘旋：“女公子你知道过去七天总共有多少人报名参加骑兵的选拔吗？”
刘旋当然知道了，她说：“将近有一千人。”
毕竟过去这些天她都在帮萧何打下手，所以报名的人数她知道个大概，或许是因为她在每一张招募告示下面都安排了一位讲解的士兵，所以刘邦要招募骑兵的消息以一传十，十传百的速度迅速在荥阳和荥阳附近的地方传开了。
对于现在的人来说，一个月十石粮食的月俸实在是太太太有吸引力了，一石就是一百二十斤，十石就是一千两百斤，也就是说一旦被选中成为骑兵的话，那么每个骑兵每个月就能够固定得到一千两百斤的粮食。
有这么多的粮食，这就意味着不仅骑兵本人，就连骑兵的亲人也不必再挨饿了。
所以这几天前来报名的人可以说是络绎不绝，除了荥阳本地的人之外，还有不少来自关中的。
“没错，重点是这将近一千人里面还不包括我们在军中踅摸到的那些擅长骑射的将士们。”灌婴对刘旋说，“而我们营中现在最多能够挤出多少的战马作为我们郎中骑的乘骑？”
“以后不说，反正目前为止只能挤出两百匹。”
刘旋知道灌婴说的是真的，毕竟荥阳现在是真的缺战马，这也是萧何在听说李禾和李苗姐妹两人拉弓不能百发百中，骑马不能越沟登丘的时候不打算给她们破例的原因。
因为他们这一次招募骑兵的数量有限。
也就是说即便两百个骑兵的名额全在这一批报名参加骑兵选拔的人里面选的话，到最后也会有将近五分之四的人落选。
“所以女公子你说我会担心你待会儿跟我抢人吗？”灌婴说，“事实上我觉得你如果真的能组建一支骑兵队伍的话，那也是好事一桩，因为这样至少不会浪费了这一批报名参加骑兵选拔的人。”
虽然他们在落选之后会被分配到其他的兵种里，但是如果他们能成为一个骑兵的话，那么作用绝对比他们成为一个步兵甚至是车兵还要大。
“但是报名参加骑兵选拔的人并不是个个都有天赋，也并不是个个都有实战经验。”刘旋说，“就算你不担心我待会儿会跟你抢人，难道也不担心我待会儿会把有经验的老兵和有资质的新人全都抢走吗？”
灌婴因为刘旋的话而微微瞪大了眼睛，然后道：“女公子你要是真的能做到的话，我肯定佩服你佩服到五体投地。”
要知道她手上可是要人没人，要马没马的，在这种情况下她要是真的能让那些有经验的老兵和有资质的新人心甘情愿地加入她的骑兵队伍的话，那他肯定甘拜下风。
刘旋说：“这可是你说的。”
灌婴点头：“对，是我说的。”
……
在灌婴的盛情邀请下，刘旋跟着他一块去了校场，在去校场的路上，灌婴还提议刘旋待会儿可以在那些报名参加骑兵选拔的人面前适当地展示一下自己的骑射功夫，让他们知道她的实力。
人都是慕强的生物，灌婴觉得那些人肯定也不例外，再加上刘旋现在这个模样实在是太牲畜无害了，不利于她待会儿招募工作的展开。
“对了，白龙马呢？”灌婴突然想到了那匹通人性的马儿。
刘旋说：“它去帮我办事了。”
“那也太不巧了。”灌婴说，“它要是在的话，说不定还能给你帮得上忙。”
见灌婴如此认真地帮自己出主意，一想到自己待会儿要做什么的刘旋就感觉自己的良心开始痛了。
说实在话，刘旋早在提议要帮灌婴（和萧何）打下手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了要挖人了，并且一点都不会觉得过意不去。
因为挖亲爹的人算是挖人吗？
顶多算是提前继承亲爹的遗产（bushi）而已。
再说了，刘邦是什么样的人，刘旋可太清楚啦，她要是不先下手为强的话，那么她后下手肯定遭殃。
然而让刘旋没想到的是，这支郎中骑还没有组建起来，刘邦前几日就已经任命灌婴为中大夫，并且让他统率这支骑兵队伍了。
也就是说她现在不仅是在自家便宜亲爹那儿挖人，还是从灌婴这个老实人的手里挖人。
尤其是这个老实人知道她要组建一支骑兵队伍之后不仅没有防备她，甚至大方地邀请她一块选拔骑兵，还教她怎么样能更有机会地招募到骑兵。
刘旋……
刘旋感觉自己的良心更痛了。
直到去到校场，站在台上看着台下站着的一排排的丁壮，刘旋默默地把快痛坏的良心给摘了下来直接扔喽。
要什么良心？
她要骑兵！！！
并不知道刘旋心中所想的灌婴扭头问李必和骆甲：“人都到齐了吗？”
李必道：“已经到齐了。”
骆甲说：“而且为了更好区别，我们已经让他们按照有无当过骑兵来分开站，其中当过骑兵的站在左边，而仅擅长骑射的站在右边。”
刘旋一听，这才注意到站在左边的丁壮看起来不论是气势还是站姿，都和右边的有不小的区别。
刘旋问：“左边的这些人里面有你们俩的旧相识吗？”
她给灌婴打下手的这几天不仅认识了李必和骆甲，而且也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他们现在是刘邦军中的一员将士，但是在此之前，他们曾经在大秦担任过骑兵一职。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刘邦下令让灌婴在军中踅摸擅长骑射的将士时，他就把李必和骆甲两人推荐给了刘邦。
考虑到他们两人归顺汉营后一直都兢兢业业，再加上他们又有丰富的实战经验，所以刘邦原本打算任命李必和骆甲为这支郎中骑的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