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装男人正对着村长诡异的脸,悻悻地闭上了嘴。
村长将脑袋转回来,“这是我的个人房产,暂时借给你们住,楼上楼下随便挑。没什么事情的话,就早点睡吧,我也要回家去为了明天做准备了。”
众人没有阻拦,村长迈步离开,还很贴心地顺手帮他们把门给关上了。
玩家们并没有急着回房,而是借着客厅里的灯泡,数了一遍现有的人数。
无他,所有人都发现这一次的参与玩家数量过于庞大,不数一遍,实在是心里难安。
许嘉云也在数,数了一遍不算,还数了第二遍,几次确定下来,完全不比没数的时候安心多少,“我的妈呀,整整八十八个人,这次的死亡条件得有多么霸道啊?”
其他玩家也懵了。
“卧槽?我宁愿相信是我的数学出现了问题,也不宁愿相信我居然数出了八十八个人来。”
“本来我也怀疑是不是我瞎了,结果听你这话就知道不是了。自信点,姐妹,你的数学没有出问题,我的眼睛也没有出问题,这次的玩家就是八十八个人。”
“一半男人,一半女人,关卡是懂男女配合干活不累的。”
“这是干活不累的问题吗?我操了!我才经历过四十四个人的关卡,就来经历八十八个人的关卡,下一次是不是要变成一百二十个人的关卡了?”
“当心关卡以为你是在许愿,下一次真的给你安排上。”
“……操。”
幸而这次的玩家们大都有早有准备,几乎全是跟自己的队友一起进来的,就算没能跟队友一起进来,在这样惊悚的人数之下,也都迅速地跟其他落单的人一起组成了临时的小队伍,确保出事的时候能有个人拉自己一把——虽然到底会不会拉自己一把还有待确认,至少多个人多一点儿安全感,比起独处总是要好得多的。
这套房子总共有两层,占地面积非常广,连玩家们都忍不住感慨一句真不愧是村长的房产啊。
具体有多广呢?
两层楼的建筑物,它能完整地分出楼上的二十间房与楼下的二十间房,中间还留出了一道足够四人并肩而行的宽敞过道。
就这么广。
房子打扫得很干净,因为没有装修且全是水泥地面、墙体以及天花板,所以整体基调非常阴暗,不开灯的话,估计就连大白天都不一定能够看得清屋子里的那些家具。
袁大爷瞧了瞧楼上,又瞧了瞧楼下,然后询问他看起来像是领头羊的队友:“小祁,俺们住哪儿啊?”
祁方隅看向了真正的领头羊,“哥哥想住哪里?”
本该说出“都可以”的谢镜清,却回答道:“我们不能住在这里。”
祁方隅知道谢镜清不会平白这么说,稍微压低了声音,“这里怎么了?”
“嘉云说得对,这次的死亡条件很霸道。”谢镜清的目光自上而下,扫过视野之内的所有房间,缓缓地道,“屋子里的每一间房,都是一个死亡条件。”
许嘉云霎时睁大了双眼。
这已经不是霸不霸道的问题了,这是想要来一场大屠杀吧?!
第196章 196
死亡条件消失了。
每一间房都是一个死亡条件, 这样苛刻的行为在以往根本就不存在。
许嘉云叹道:“怪不得这次的玩家高达八十八个人。”
他们进入关卡后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夜晚,得知关卡时限、拿到主要任务、回到自己的房间、好好睡觉为了第二天做准备,这一系列行为已经刻在了每个人的骨子里。
而现在,关卡不仅把它变成了死亡条件, 还连一间幸存的屋子都没有, 完全是抱着让他们团灭的恶意来的。
许嘉云摸了摸下巴, 道:“我觉得应该是有一线生机的。”
祁方隅道:“哦?”
许嘉云道:“我们不至于栽在这上面, 是因为我们有谢哥, 可是其他人没有,伪世界总不可能单独为了对付我们,让剩下的人全部去死吧?”
祁方隅惊奇道:“你居然觉得伪世界会在乎人命?”
许嘉云:“……”
也是。
许嘉云看着一部分已经进入房间里的玩家, 又觉得奇怪, “可他们也没死啊。”
谢镜清道:“村长说过,四十天的时限, 从明天凌晨正式开始。”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也就是说,他们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能够发现不对劲, 并且改写自己的命运。
在这样未知且离谱的死亡条件下, 许嘉云唯一想得到的, 就是在睡梦中大批量死亡的玩家们。
改写是不可能改写的, 改命倒是轻轻松松——从有命改成没命的那种。
祁方隅没管备受打击的许嘉云, 环顾一周客厅里的桌椅板凳, 问谢镜清道:“哥哥, 这些是死亡条件吗?”
谢镜清说:“不是。”
他进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屋外的大门变红。
许嘉云说:“我们要在客厅里打地铺吗?”
祁方隅说:“不然你也可以进去睡大床。”
“……”许嘉云道, “是先搬椅子还是先搬桌子?”
祁方隅说:“随你。”
许嘉云往椅子那儿走了两步, 又折了回来, 斟酌言辞道:“那个……祁哥。”
祁方隅“嗯”了一声。
“这次的死亡条件太霸道了,要不……我们救一些人?”许嘉云小心观察着祁方隅的脸色,“不用告诉他们什么死亡条件,单独给他们制造慌乱就行,不然第一天就全都死完了,我们后面有什么想要试验的,也找不到人了,你说是不是?”
“你想做就做,少在哥哥面前故意诋毁我的形象。”祁方隅靠在谢镜清肩上,“我可没有拿人做过试验,全是你情我愿的公平交易,哥哥,你说是不是?”
谢镜清说:“是。”
许嘉云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连小情侣发狗粮都喜闻乐见了许多,眼见越来越多的人走进了房间,满脑子都在想着要怎么样才能劝说众人远离房间,一起在客厅里面打地铺。
“这间房不错,俺们就住这儿吧?”
他正思考着,忽然被袁大爷的话给打断了。
袁大爷的耳朵不太好使,见他们一直在嘀嘀咕咕,自己听不清楚,也插不进去,索性一间挨着一间查看,最后挑了个摆着四张床的房间,本来想先打扫一番,结果手一摸桌面,半点灰尘也没有,卫生做得还挺干净,就赶紧招呼着他们过来了。
许嘉云吓了一跳,忙道:“大爷,咱们不住这里,你快出来。”
袁大爷奇怪道:“为啥不住这儿?干净得很咧,不信你自个儿来看。”
周围还有人看,许嘉云不可能直接说那是死亡条件,更不可能把谢镜清能够看见死亡条件的事情告诉袁大爷——虽然袁大爷很热情,但老一辈的人,始终难逃大嘴巴的个性——他只得走过去,硬将袁大爷给拉出来。
谢镜清似乎发现了什么,出声道:“等等。”
许嘉云瞬间凝固在原地,生怕触碰了什么死亡条件。
谢镜清看了看他们所在的房间,又看了看其他人所在的房间,像是有些不解。
祁方隅低头凑近他,“怎么了,哥哥?”
谢镜清道:“这间房里的死亡条件消失了。”
这在他们以往经历的关卡里,可以说是闻所未闻。
“卧槽?”许嘉云怔道,“谢哥,会不会是你看错了?要不我跟大爷先出来,你再仔细看看?”
谢镜清的声音向来淡淡的,不注意很容易被忽略,更别提本来就有些耳背的袁大爷,对于许嘉云的反应很是疑惑,“看什么?”
许嘉云没有回答。
不怪乎他是这个反应,毕竟关卡巴不得他们早点儿去死,不增加死亡条件都算是他们运气好,又怎么可能会无故让死亡条件消失掉?
谢镜清也想谨慎一些,“好。”
于是许嘉云就带着一脸茫然的袁大爷走了出来,并顺手关上灯和房门,试图将他还原到之前的模样。
巧合的是,他们旁边的那一间,正好也有两个人出来,关上了房门,打算去选楼上的房间,万一出什么事情,也好有个反应的机会。
谢镜清左右对比,然后再次回答道:“确实是消失了。”
袁大爷这回听到了他说的话,但跟没有听见毫无差别,完全就听不懂,以为是什么自己作为新人不知道的东西,就不再提问,认真地学习着。
祁方隅道:“只有我们的消失了?”
谢镜清说:“只有我们的消失了。”
“难道是因为关卡给出了四十间房,所以要求我们每间房只能住两个人?”许嘉云说完,很快自我反驳道,“可是不对,刚才隔壁那间也是两个人啊。”
谢镜清问祁方隅:“要进去看看吗?”
祁方隅摇头,“谨慎起见,我们还是先弄清楚它消失的原因。”
谢镜清应了一声。
袁大爷忍不住道:“小谢,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东西消失了啊?”
他本想认真学习,奈何实在是听得云里雾里的,秉持着不懂就问的真理,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谢镜清说:“你看不见的东西。”
袁大爷正纳闷自己的老花眼是不是又严重了一些,祁方隅刚好有事要问他,“大爷,你之前总共接触了几道门?”
袁大爷“啊?”了一声,从纳闷中回过神来,伸手一指左边的房门,“那一溜儿,俺全都打开来看过,就这间是四人房。你们几个娃儿身强体壮的,占地儿,其他间住不下,挤得很哟。”
祁方隅说:“把你进入每一间房的详细过程全说一遍。”
“详细过程?”袁大爷不明白他问这个干什么,“俺就进去逛了一圈,啥也没做。”
祁方隅给他一个方向:“怎么开的门、逛了什么地方、摸了什么东西,都说一遍。”
袁大爷见他们三人都在认真等着自己的回答,忍不住也认真了起来,“嗯……俺是用手开的门,这门把手往下一压就开了,走进去看了床铺,数量不对,俺就出来了。”
祁方隅道:“每一间都只是走进去看了床铺,没碰任何东西?”
袁大爷一指他非常满意的四人间,“算这间进去不?不算就没碰。”
祁方隅道:“你在这间做了什么?”
袁大爷说:“俺也是用手压的门把手,走进去发现里面有四张床,俺就进了厕所里头,用毛巾湿了水,想打扫打扫卫生,结果俺发现这儿的卫生做得很好,就把帕子放回了厕所里头,然后出来叫你们。”
听起来挺正常的,除了特别爱干净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
许嘉云道:“祁哥,会不会是那条毛巾的问题?”
“不知道。”祁方隅道,“大爷,你碰的是哪一条毛巾,有劳拿给我们看看。”
袁大爷道:“没问题。”
他再次走进房间,拐进卫生间,从里面拿出一条红白色的毛巾,“就这条。”
祁方隅看向谢镜清,谢镜清摇了摇头,示意这并不是死亡条件。
祁方隅道:“大爷,你再仔细想想,除了刚才说的那些之外,是不是还做了什么事情?”
袁大爷想了想,道:“哦对,俺还做了一件事情。”
他又一次返回房间,从旁边的鞋柜上面拿了一个长条的东西出来,“俺进屋后瞅见了这个风铃,挂在窗边怪不吉利的,就把它给摘下来了。”
祁方隅对于吉利不吉利没有兴趣,依旧等着谢镜清的反应,谢镜清还是摇了摇头。
祁方隅道:“除了这些之外,你还做了什么?”
袁大爷不乐意了,“你别看俺年纪大,俺才四十多岁,可没有老糊涂到那种程度,这就是俺做的全部事情了,不可能会忘了什么。”
可惜比起谢镜清,他的话在祁方隅这里,一点可信度都没有,“你再仔细想想。”
他像是笃定了袁大爷一定做了其他的事情,这让袁大爷很是郁闷,仔仔细细地想了好一会儿,才道:“真没有了。要不然你说说,俺都做了些什么?俺看看俺到底做没做。”
祁方隅道:“我如果知道你做了什么,就不用来问你了。”
“就这些了,俺真没做什么其他事儿。”袁大爷更郁闷了,“总不能是丢了什么东西吧?那简单的,俺就这身衣服,你们随便搜,”
祁方隅道:“不是丢了什么东西,而是做了什么事情、说了什么话。”
袁大爷说:“俺就喊了你们那一声,别的啥也没说。”
祁方隅没有说话,但是态度很明显,还是让他再认真地想一想。
谢镜清和许嘉云也在等。
他们必须要查明死亡条件出现和消失的原因,不然这间房,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住进去的。
袁大爷无奈,却又想不出来,只得重新走进房间里面,自己复盘一遍做过的事情。
“你看,俺就是这样开的门,用的右手。”袁大爷压下门把手,走进去,继续道,“俺进来发现里头有四张床,俺就知道没问题了。”
他拐入卫生间,“然后俺转进厕所里头,在这里发现这块毛巾,沾了水,是这么拧的。”
他生动地拧完毛巾,又走出卫生间,来到床铺附近的桌子旁边,“俺想打扫打扫卫生,先用手摸了这儿,发现挺干净的,就把毛巾又放了回去,还洗了把手。”
他洗完手出来,继续道:“俺想叫你们过来,忽然瞅见窗边有风铃,这在俺们那儿不太吉利,俺就去把它给取了下来。”
他再次走到了桌子附近,将手里的风铃挂上窗户,道:“就是从这儿取的。”
谢镜清忽然道:“找到了。”
袁大爷没有听见,还在重复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将风铃取下来,放在门口附近的鞋柜上,“我给它搁在了这儿,就招呼你们仨过来了。”
在他做示范的全程,谢镜清他们都在门外,没有动。涉及卫生间的部分,都是由已经进入过房间的许嘉云去确定的。
袁大爷还站在门里,皱纹横生的脸上写满了茫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全等着他们的下一句指示。
作为一个完全不知道规则的新人,他有着超乎一般人的自觉性,而这样的自觉性,让祁方隅觉得很不错。
但也仅仅只是不错而已。
随意开门、乱动房间里的东西,这些行为都有可能触发死亡条件,袁大爷却莽得所向披靡,直到现在也没有放在心上。
光有身为新人的自觉性,却没有身为玩家的自觉性,在很多时候,有可能害死的不仅他自己,还有整个团队。
这样的人具有非常多的不稳定因素,在关卡里面相当于一个行走的不定时炸弹,这次出去之后,无论许嘉云与他有着怎样的渊源,也绝对不能再带在身边了,那会威胁到祁方隅和谢镜清的安危。
才刚进入关卡,祁方隅就已经对袁大爷的去留作出了决定。
不过那都是离开关卡之后的事情了,现在的他还得尽力护着袁大爷的老命,总不能让人跟着他们一起进来,却没有命跟着他们一起出去。
所幸在复盘一遍之后,他们也找到了问题所在。
祁方隅朝袁大爷伸出了手,“把风铃给我吧。”
袁大爷就把风铃递给了他。
祁方隅稍微压低了声音,对许嘉云道:“我们就住这屋,你去跟他好好说说规矩,别把自己作死了,还连累我们。”
许嘉云也被袁大爷的一顿操作给惊呆了,连连点头应道:“我会的。”
他带着袁大爷就往屋里走,一如他曾经带领袁大爷那样,“来,大爷,我跟您说点规则上的禁忌。”
袁大爷最爱学习了,欣然应道:“好嘞!”
第197章 197
救救我!救救我!
他们两人在桌边坐下, 而祁方隅和谢镜清还站在无人的客厅里,端详着那个神奇的风铃。
风铃很小一只,是用透明玻璃做成的,上面绘了些花草的纹路, 挂绳下的脑袋圆得像是水母的头, 里面有一根细长的玻璃条, 坠着一条长方形的纸张, 纸张上面全是粉红色的波点, 看起来有些可爱。
此刻待在一米九米的祁方隅手里,就跟个小玩具似的,还不到他半个巴掌大, 更是可爱得没边了。
可惜他们缺失记忆, 没有什么可以对比以及参考的内容,对于可爱这种东西完全没有兴趣, 只能等待会儿再问问许嘉云了。
祁方隅拿着风铃,没有乱动,“哥哥, 它现在还是死亡条件吗?”
谢镜清摇头, “只有挂在窗户上的时候, 才会连带整个房间都变成了红色。”
祁方隅将风铃挂在门上, “这样呢?”
谢镜清微微歪头, 有些意外的样子, “红了。”
祁方隅觉得他可爱, 低头亲了一下,才取下风铃。本想放在鞋柜上, 想起袁大爷之前已经放过了, 转而放在柜子上, “这样红不红?”
谢镜清说:“不红。”
“只有挂起来才会触发死亡条件啊……”祁方隅觉得有些新奇,“看样子,咱们有必要问一问袁大爷之前说的不吉利,到底是怎么个不吉利法了。”
他说着,顺手摇了摇风铃,却发现没有听见任何的声音,“我还以为它带了‘铃’字,会是个能够发出响动的玩意儿。”
谢镜清也是这样以为的,“或许不是铃铛的那个‘铃’字吧。”
两个人都是失忆户,讨论不出什么东西来,见许嘉云跟袁大爷说得差不多了,就走了进去,一起围坐在桌子边。
谢镜清环视周围简约的装饰布置,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碍于袁大爷在,又暂时压了下来。
祁方隅本想先问大爷所说的不吉利是什么意思,谁知道许嘉云用力过猛,不仅认认真真地嘱咐袁大爷千万不要再乱动乱碰,还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他乱动乱碰的结果,将袁大爷给吓得一愣一愣,现在都没有回过劲儿,只能先把注意力放在许嘉云的身上。
祁方隅将风铃放在桌上,问道:“这是拿来做什么用的?”
“就是普通的家庭摆件。”许嘉云说,“因为长得可爱,声音也特别清脆,所以——”
“清脆?”祁方隅打断他的话,“它能发出声音?”
这跟祁方隅刚才的试探结果不一样。
“当然了,不然怎么会叫风铃?”许嘉云道,“风铃的意思,就是风一吹,它会发出银铃般的声响。别看这玩意儿看起来做工简单,其实还挺受女生们欢迎的,我们读书那会儿,连男生都有喜欢的。”
祁方隅不管谁喜欢谁不喜欢,“要怎样才能把它弄响?”
许嘉云人傻了,没有想到祁方隅能问出这么降智商的问题,颇有点显摆的意思,单手拎起风铃,随意地晃了晃,“很简单的,你像这样摇一下,它就——哎?它怎么不响啊?”
祁方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也想知道,它怎么不响。”
许嘉云:“……”
装逼失败,尴尬了。
袁大爷已经回过劲儿来了,听见他们说的话,也跟着加入讨论道:“俺取下来那会儿就摇过了,它没声儿,但也没坏,俺也不知道为啥会没有响动。”
祁方隅道:“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正常的风铃,唯一的问题是,它不能出声?”
袁大爷道:“对的、对的。”
祁方隅点点头,将风铃收起,避免有人失误将其挂起触发死亡条件,“大爷,你之前说这风铃挂在窗户上不吉利,是怎么个说法?”
袁大爷道:“岂止是挂在窗户上不吉利啊,挂在哪儿都不吉利。”
祁方隅问:“为什么?”
袁大爷道:“因为在俺们那儿,都说挂起来的风铃会招魂啊。”
祁方隅挑眉,“招魂?”
“没错。”袁大爷道,“这外头的亡魂啊,要是听见了铃声,那是会跟着走的。也就是你们现在的年轻娃娃不信邪,非要作,要是换了俺们村子里,那都不兴挂的,特别不吉利。”
祁方隅道:“除了招魂之外,你还知不知道有关风铃的其他传说?”
袁大爷乐道:“就是一个小玩意儿,哪来的什么传说啊?俺只知道它挂起来不吉利,别的就不知道了。”
说着,袁大爷想起什么,又道:“还有啊,小祁你以后可别再在夜里说那个字了,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祁方隅想了一下自己先前在外面都说过什么,索性句子不多,很快就想到了那句吓唬许嘉云的话,“‘鬼’?”
唯一容易招惹不干净东西的话语,只有在许嘉云忧心玩家人数太多时,他回的那句“想开点,指不定里面不全是人,还有鬼呢”。
袁大爷瞪眼道:“你这孩子,都说了不能再说,你怎么还说呢?”
祁方隅点点头,“行,我以后会注意的。”
“还有这镜子啊,也不吉利。”袁大爷顺手将桌上的镜子扑倒,“哪儿能对着床呢?那多危险啊。”
谢镜清的睫毛微动,没有说些什么。
祁方隅饶有兴致地道:“这又是个什么说法?”
袁大爷用粗糙的手“嘭嘭”敲着镜子背面的胶壳,道:“这镜子啊,可是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大门,如果把它正对着床,就会有脏东西趁着夜色偷偷跑出来,要人的命呐。”
祁方隅“哦”了一声,“卫生间里的就没事?”
袁大爷却道:“谁说卫生间里的就没事儿了?那也要挑对时间,时间不对,事儿可大了。”
祁方隅道:“怎么个时间?怎么个事大?”
袁大爷道:“俺不是说了吗?镜子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就算不对着床,夜里去卫生间也千万别照镜子,不然会有脏东西把人给拖进去,一样活不成。”
祁方隅道:“原来是这样,受教了。”
袁大爷说了这么多,也口渴了,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本该是醒瞌睡的行为,他却很快就打了个哈欠,道:“都这个点儿了,要是没进关卡,俺都睡下了,你们不困啊?”
祁方隅道:“还行。”
袁大爷道:“那俺先去洗漱了,你们也别熬太晚,早睡早起身体好。”
祁方隅道:“知道了。”
袁大爷的动作利索,没一会儿就洗漱干净,爬上自己的床铺睡觉了。
不出三秒,那鼾声比许嘉云平时发出的动静还大。
许嘉云摇了摇头,“今晚怕是一个不眠夜。”
祁方隅嘲他五十步笑百步,“上床后你能超过五秒不睡,换我叫你哥。”
许嘉云尴尬地咳嗽两声,“那个……那个谢哥啊,咱们真的能在这儿安全住下来吗?”
谢镜清说:“之前不能,现在可以了。”
许嘉云疑惑道:“风铃不是早就拿下来了吗?”
谢镜清看向被袁大爷扑在桌面上的镜子,“这个也是死亡条件。”
早在他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只不过他并不知道要怎样破解,原本想要私底下告诉祁方隅,他们一起想办法,谁能料到袁大爷不过几句话就直接给解决了。
许嘉云惊道:“这么厉害?”
谢镜清说:“这次的关卡名称,也许跟民俗有关系。”
大佬都发话了,许嘉云道:“那就肯定跟民俗有关系。”
祁方隅道,“大爷刚才说的话,一是夜里不能提‘鬼’字,二是夜里不能照镜子,三是风铃不能挂起,四是镜子不能对床,我们都尽量避免一下。”
许嘉云欲言又止,止了又欲,“祁哥,你已经提了三次了。”
祁方隅看他就像在看个智障,“凌晨十二点开始,现在还不在触发时间内。”
许嘉云道:“还是小小心一点比较好。”
祁方隅说:“管好你自己就不错了。”
许嘉云撇了撇嘴,“对了,祁哥,这些死亡条件……我能告诉其他人吗?”
他们如果不说,今晚一过,八成就只剩他们四个人还活着了,那之后的三十多天,还不知道会有多么难熬。
祁方隅已经懒得管他了,“随便你,注意分寸,别把哥哥卷进去就行。”
许嘉云应道:“得嘞!”
他欢快地跑了出去,面对其他玩家们紧锁的房门,琢磨着待会儿应该要怎么说,最后一看时间只剩下不到半个小时,随便想了个草稿,便深吸一口气,大喊道:“不好了!玩家们快出来啊!”
玩家们的反应何其迅速,不到一分钟就全部冲出了房间。
“什么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谁在叫唤?”
“妈的我正睡得香呢。”
许嘉云轻咳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道:“刚才我跟队友们商量了一下,觉得有些东西可能是死亡条件,如果不注意的话,咱们可能会团灭,所以还是决定公开告诉大家。”
他这话一出,最先发出嘲讽的就是正装男人,“不愧是要活到最后还能把我跟我女人踢出安全范围的玩家,这才刚开始呢,什么线索都没有拿到,就已经知道了团灭的死亡条件,真厉害啊。”
浓妆女人“呵”了一声,不屑道:“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你搁这儿演什么聊斋呢?还装作好心好意的样子,实际上是想找玩家当替死鬼吧?”
许嘉云仰头看着站在二楼的两人,道:“你们可以不听,也可以不做,但说不说是我的人身自由。退一万步说,你们俩就算再怎么看不惯我,还能冲下来打我不成?”
这话可就说到点子上了,他们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女人,自然不可能打得过四个大男人。但他们也没有回到房间里,显然是嘴瘾要过,线索也要听。
一个长得很俊俏的男人道:“天色也不早了,明天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任务,既然人都到齐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许嘉云也很干脆,“根据我们老家那边的习俗,家里是不能挂风铃的,会招魂,所以屋子里的风铃得摘下来。还有镜子,应该有人听说过,不能对着床,也不能夜里照,最好是连‘鬼’字也别提,以免招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把这么一大堆线索全扔了出来,玩家们消化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不是……你怎么知道这次的关卡是跟习俗有关系的?我看那风铃挺漂亮的。”
“就是。再说了,招魂的说法我也听说过,但屋子里的风铃压根就不会响,要拿什么来招魂?”
“对着床的镜子就算了,卫生间里的镜子怎么办?难道你不起夜的吗?谁能保证自己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
“还有不能提‘鬼’的这个说法,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刚才就已经提过了?”
许嘉云道:“村长说了,十二点之后才是正式开始,现在肯定不在触发时间之内。”
浓妆女人没忍住,笑道:“真离谱啊,什么时候死亡条件还分触发时间了?你规定的吗?”
正装男人也在笑,“你可别告诉我,现在就是关卡给我们的机会,把握不住的话,大家就得死。”
许嘉云道:“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确实会死。”
俊俏男人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屋子里的东西代表着死亡条件,但你要让我们拿什么来相信你?或者说,你要拿什么来证明,你不是在忽悠我们去尝试死亡条件?”
许嘉云早就猜到了有人会问这个问题,他摊开手心,确保楼上和楼下的人都能看见那个风铃,“因为我们已经摘过了。”
玩家们倒吸了一口冷气,就差没有骂他疯子了。
穿着背带裤的女生道:“可是现在还没过凌晨,谁也不知道你们摘下风铃到底是正确的,还是死亡条件啊。”
许嘉云道:“确实没有人能知道,所以我也说了,要不要听、要不要做,选择的权利都在你们手里头,而我只是负责告诉你们这个可能性的存在。”
玩家们不说话了,不知道是相信他,还是不相信他。
许嘉云也不说话了,暗中瞥了一眼客厅里的挂钟,还有十分钟就到凌晨。
正装男人无语道:“你要说的就这个?”
许嘉云说:“就这个。”
正装男人骂了声“浪费时间”,搂着浓妆女人就回屋去了。
其他玩家们散的散,留的留,但许嘉云知道,在见到他手里的风铃之后,相信的人一定会比不相信的人多。
至于到底多多少,那就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了,他只能做到问心无愧,别的,恕他无能。
解决完这件事情,许嘉云就回到了房间里,洗漱干净出来一看,恰好距离凌晨十二点只剩下一分钟了。
虽说许嘉云刚才大大地感受了一把装逼的爽快,其实心里也没有多少的底气,这会儿神经都跟着秒针的“哒、哒”移动声而紧绷着,又害怕,又激动,本能地寻求人类最牢固的庇护——被子。
他快速地脱下鞋子,“嗖”一声钻进了自己的被子里。
刚把脑袋露出来,就听秒针又“哒”了一下,紧接着客厅里的挂钟响起“咚——”的一声。
十二点整点了。
许嘉云下意识看向桌上的风铃,没有任何的动静,正当他以为玩家们都听从了他的建议时,耳畔却传来了一连串的响声——
“叮、叮——叮——叮、叮、叮、叮——”
来自于风铃的清脆空灵声在黑夜中此起彼伏,它们杂乱无章,原本悠扬缓慢的碰撞声,因为数量极多而出现了一种诡异的急促感,像是某种催命的铃声。
可是许嘉云分明记得,之前的玩家也有表明,风铃根本就不会响。而且风铃是挂在屋内的,没有风吹,又是怎么发出的声响?
许嘉云不敢细想,他颤巍巍地转向谢镜清和祁方隅,想要从两位大佬那里汲取一些安全感,结果人还没有看到,就先瞥见了窗户所在的位置。
这栋房子作为村长的房产之一,并不常用,再加上关卡设定,仅仅只是临时给他们配备了一些生活用品,至于像是窗帘这样可有可无的物品,在没有霓虹灯也没有路灯的这个小村庄里,月色就是唯一的照明,它并没有能够扰人清梦的能力,窗帘自然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性——许嘉云本来是这么想的。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关卡没有给他们配备窗帘的真正用意。
在比风铃还要大声的各种尖叫声中,他看见了站在窗户外面的恶鬼。
那恶鬼双眼渗血,鼻子被活活地剜了下来,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下颚脱臼,嘴巴张出一个常人无法达到的大小,全靠还没腐烂的面部血肉将它连在脸上,才不至于连下巴都不见踪影。
“哒、哒、哒、哒、哒……”
许嘉云听见了自己牙齿打架的声音,不是冷的,而是吓的。
就在他迟疑自己是应该转回去,假装没有看见并且乖乖睡觉,还是应该继续这个动作,大声呼叫同伴并抵御恶鬼的时候,恶鬼已经“嗷——”的一声扑了过来,那股血腥味仿佛隔着窗户吹到了许嘉云的脸上,吓得他瞬间选择了第三条路——躲进被子里并惊声尖叫道:“谢哥祁哥救命啊!!!”
第198章 198
礼貌:你吗?
说实话, 在刚才的那个情况下,许嘉云还能够忍住没有说出可能触发死亡条件的“有鬼来了”,而是替换成了更加直接有效的“救命啊”,已经是非常难为他了。
可是许嘉云怎么也没有想到, 当谢镜清和祁方隅闻声坐起时, 他们三个人会同时看见恶鬼“嘭——”地撞到窗户上, 被这物理层面的障碍给无情隔绝在外的这一幕。
几人:“……”
恶鬼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一次又一次地“嘭”“嘭”撞上来, 一次又一次被弹回去,连那脱臼的下巴都晃了几晃,颇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许嘉云实在是忍不住想笑了, “敢情您老没有穿墙的能力啊?”
谢镜清却没有让他笑出来, “应该是死亡条件都被中止了,他才没有进来的权限。”
许嘉云的笑容僵住了, “那……刚才铃声响起的那些房间……”
谢镜清淡淡地道:“都死了吧。”
“都死了。”祁方隅语气肯定地道,“我听见了咀嚼声。”
瞬间寒毛直竖的许嘉云:“……”
倒是也不用把死亡的原因说得这么详细。
祁方隅搂住谢镜清,“我们继续睡吧, 哥哥。”
谢镜清躺了下去, “好。”
许嘉云也躺了下去, 知道恶鬼进不来, 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了不少, 伴随着恶鬼坚持不懈撞窗户的“嘭”“嘭”声中, 不到五秒就鼾声连天了。
依照他的睡眠速度, 祁方隅的那声“哥”,他恐怕是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听到了。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 谢镜清他们从房间里出来, 发现其他玩家们竟然都起得很早, 就是个个顶着双熊猫眼,精神萎靡地在客厅里坐着。
许嘉云奇怪道:“你们不会一整晚都没有睡吧?”
俊俏男人揉了揉眉心,看样子是被折磨得不轻,“被恶鬼——”
他顿了下,整个人都僵住了。
许嘉云正疑惑他怎么不说了,很快反应过来,道:“这会儿是白天,那个字……应该不是死亡条件吧?”
俊俏男人狠狠松了一口气,道:“肯定不是,不然我现在人已经没了。不过还是要小心一点,以免晚上形成条件反射就完了。”
他继续道:“说起一整晚没睡,都被那玩意儿撞了一晚上的窗户,能睡得着才奇怪吧?”
说完,他看见精神抖擞的谢镜清几人,后知后觉的有些尴尬,“你们的抗压能力未免也太好了一点儿吧。”
背带裤女生都被吓哭了,这会儿眼睛还是红红的,“是不是去撞你们窗户的那个玩意长得不可怕啊?”
许嘉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啊……还好吧。”
谢镜清和祁方隅看了他一眼,不用说,许嘉云都读懂了那一眼的意思——区区“还好吧”,就能把你给吓成那样?
许嘉云并不能够奢求大佬们理解他也是要面子的,所以他只能够假装自己看不懂大佬们的潜台词。
袁大爷更是直接,惊诧道:“昨晚有恶鬼出没啊?”
被吓得彻夜未眠的众人:“……”
你们礼貌吗?
俊俏男人道:“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们昨晚愿意公开死亡条件,救了我们大家一命。”
许嘉云不好意思地笑道:“没什么,都是你们应该谢——不是,正常人都是会这么做的。”
众人露出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许嘉云的脖子涨得通红。
祁方隅真的有毒,他听多了那人毫不谦虚的措辞,这会儿直接不过脑子就能说出口来,实在是太社死了。
他立马将注意力转移到玩家数量上,数了一遍人数,道:“还剩下六十六个人。”
俊俏男人叹了口气,道:“死了四分之一。”
但在昨晚那种情况下,时间紧,线索少,能够被许嘉云几句话说服的人能有六十多个,已经是非常好的成绩了。
最直观的一点好处是,下一次许嘉云如果再公开死亡条件,绝对不会有人不相信了——当然,前提是许嘉云会公开的话。
许嘉云的视线落在正装男人和浓妆女人身上,“哟,您二位也在啊?”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的脸色也很尴尬,心虚地没有跟他对上视线。
“我怎么记得,昨晚公开的时候,你们是最看不上我说的死亡条件的?”不等他们回答,许嘉云又道,“哦,原来还是怕死的啊?早说呗,我又不像你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你们只管放心啊,苟得过现在,也苟不到最后的,我们昨晚说的话,一定会兑现的。”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的,看见两人吃瘪的模样,颇有一种终于扳回一局的痛快感。
倒不是他真的有那么记仇,而是他知道祁方隅放出去的话绝对不可能再收回来。
这两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走出这道关卡了。
袁大爷道:“俺们先弄点东西吃吧,早餐可不能忘记。”
其他人这才纷纷朝着厨房走去……然后很快,他们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背带裤女生道:“这里……好像没有厨房啊?”
“确实没有。”俊俏男人道,“楼上二十间房,楼下二十间房,多一间都没有,全部都住了人——当然,经过昨天晚上,现在可能空出了一些房间,但那并不重要——房间里也只有卫生间和浴室,没有厨房的配套设施,更别提食物或者食材了。”
许嘉云道:“会不会是现在时间太早了,村长还没过来给我们送吃的?”
祁方隅看着指向八点的挂钟,“你管这个时间点叫‘太早了’?”
许嘉云噎住了。
作为早八人,这个时间点,他都该去上班了,更不要说村长他们劳累了一辈子,早就习惯了早早起床早早睡觉,懒觉这个单词,基本上只存在于年轻人的字典里。
这个点还没有过来,多半是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说是多半,许嘉云的心里还存有一点点儿幻想,指不定村长与众不同,就喜欢睡懒觉呢?
直到谢镜清开口道:“村长不会再出现了,也不会有人来管我们。”
许嘉云:“……”
好的,我知道接下来要自力更生了,谢谢您,乌鸦嘴预言师。
其他玩家对于谢镜清的话不置可否,要不是看在昨晚许嘉云救了他们一命的份上,肯定是想要反驳的。
许嘉云只叹这些人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许嘉云也没打算告诉他们,就让他们误以为只是一个早餐没吃而已,也挺好的,接受度显然要更高,不至于才刚开始就自乱阵脚。
而祁方隅想到的更深层,错过昨晚询问村长的机会,之后也不会再有人出现的话,在这道关卡里面,他们就得不到有关NPC之间的区别了。
不过他也不担心,横竖还有其他关卡,不可能以后都不出现中级关卡,到时候再问就是。
祁方隅动了动鼻子,“外面有吃的。”
距离大门最近的是一个黄衬衫男生,听到祁方隅的话,他很自觉地拉开了门把手。
微凉的风夹带着细细的雨吹了进来,在看清外面的景色后,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默之中。
说是恐惧,也不像,说是无语,还带了些其他的情绪。
黄衬衫男生疑惑扭头,然后也陷入了那种难以言喻的沉默之中。
外面确实有吃的。
却是沿街摆放的供品。
至于是供给谁呢?
一看前面插着的两支蜡烛、三炷香,火盆里的纸钱无风自燃,所有人就都说不出话来了。
昨晚才经历过那么可怕的撞窗户恶鬼,他们躲都来不急了,谁还敢去跟死人抢东西吃啊?不要命啦!
谢镜清道:“烧钱纸,供死人?”
祁方隅道:“关卡名称应该是跟七月半或者清明节有关系。”
他的嗅觉很灵敏,非常不喜欢空气中那股燃烧的烟味儿,好在细雨冲淡了一些味道,不至于让他觉得呛鼻。
袁大爷吃惊道:“这就开始猜测关卡名称了啊?”
许嘉云平静地道:“大佬都这样,您老习惯就好,咱们可以躺赢也不错。”
虽然他刚才也有一些意外,还想问问这两人是怎么记得七月半和清明节的,就先想起来他们以前的关卡基本交流无障碍,估计只是对于游戏和植物这方面记不太清楚了。
袁大爷摆摆手,“那不行、那不行,还是要出力气的。”
许嘉云笑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嘴巴上占占便宜都会较真。”
袁大爷道:“以前?”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许嘉云忙弥补道:“呃……这个……我的意思是说,看你这样老实本分,在进入关卡以前,应该也不是一个爱占便宜的人。”
袁大爷道:“那是自然!亏欠自个儿没什么,可不能亏欠他人啊,下辈子都是要还的。”
许嘉云笑笑,心说您都已经来了第二回了,对于死过一次的人来说,这也理应算是下辈子了,可惜啊,算是下辈子也没用,他们都套不出关卡的魔爪。
低落的情绪刚冒一个头,许嘉云的脑袋上就挨了个爆栗。
熟悉的力道,熟悉的酸爽。
祁方隅什么都没有说,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许嘉云就已经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多想了。
许嘉云揉了揉脑袋,思绪也从袁大爷身上拉了回来,“如果是七月半或者清明节,咱们现在只要把与它们有关系的都猜测一遍,是不是就算完了?”
“这又不是初级关卡,完什么完?”祁方隅道,“何况跟七月半和清明节有关系的文字那么多,就算昨天的二十二个人没死也猜不完。”
许嘉云想想也是,“那怎么办?”
“这好办啊。”袁大爷道,“清明的雨水足,七月半的昼夜温差大,俺们只要再等两天,就能知道到底是个啥节日了。”
如果能够确定关卡名称,就算只是节日,对于他们来说,触发死亡条件的可能性小,存活率也会更大。
谢镜清道:“如果天气被模糊了,既雨水足,也温差大呢?”
许嘉云倒吸了一口冷气,差点儿都想求求谢镜清不要再说话了。
袁大爷明显也没有想到,“那……那俺就不太清楚了。”
祁方隅道:“如果模糊了,我们就想其他办法进行区分,但现在得先解决食物供给的问题。”
人多了,人心就复杂了,光是一两顿不吃,那没有什么,但如果玩家们发现村长不会再出现,也不会有人来管他们,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完全可以预想得到。
尽管他们有信心可以在最后赢得胜利,也难保会不会被牵连受伤。
共赢,才是多人关卡的正确通关方式。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
祁方隅的目光微暗。
把现存玩家的数量减少到可控范围之内,也能有效阻止包括食物供给在内的所有矛盾发生。
简而言之。
就是再死点人。
第199章 199
倒也大可不必夸这缺德玩意儿。
祁方隅真心认为玩家们应该要好好地感谢谢镜清。
如果不是因为要在谢镜清的面前维持那根本毫无必要自己却非常在意的形象, 他一定不会就此作罢,纵容情况有可能滑向麻烦的境地。
但很可惜,玩家们现在的状态还很乐观,他如果找茬杀人立威信, 不管是从什么方面、什么角度, 都站不稳自己在谢镜清面前的形象——尽管谢镜清可能根本就不在乎他是否杀人——所以他只能勉强忽略其他玩家, 把这件事情单纯化。
毕竟就算不管其他玩家, 他们也是需要食物的, 就让其他玩家先占占便宜,也没有什么不行,他总归是会讨回来的。
即使隔得远远的, 仿佛也能闻到供品散发出的诱人香味, 如果没有那些香蜡纸烛以及无风自燃的钱纸,说不定还真有人心动了, 现在的他们充其量就是多看两眼,还不至于产生别的不该有的想法。
袁大爷是个实践派,“既然屋子里没有吃的, 外面的供品也不能吃, 不如俺们出去看看怎么样?说不定能遇见活的村民, 蹭一顿饭啥的, 村子里面的人都很大方的。”
不劳祁方隅出手, 许嘉云就先怼道:“前提是, 这里得属于正常范畴的村庄啊。”
谢镜清紧接着就道:“我不建议外出。”
祁方隅低头凑近他, “为什么?”
谢镜清轻声道:“外面的供品和香蜡纸烛全是死亡条件,但我不知道触发点在哪里, 很难保你们周全。”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旁, 祁方隅心里痒痒的, “那我们就不出去了,都听哥哥的。”
谢镜清说:“好。”
他们没有动,其他人更没有动,最后演变成所有人都没有出去,在屋子里寻找食物失败后,选择了在饥饿中度过这漫长四十天中的第一天。
表面看起来似乎毫无收获,但昼夜温差的极大差距,以及夜里下起的大雨,全都印证了谢镜清的猜测,关卡完全将七月半和清明节的气候给模糊了。
祁方隅没有放弃全方位的试探,他跟谢镜清一起站在房门里,正对着大门,道:“哥哥看看,我们夜里能出门吗?”
村长嘱咐过他们最好不要出门,但他们都知道,中级关卡里NPC的话真假参半,能够自己印证的,就不能去听信村长的。
在谢镜清的眼里,那道白天还很正常的双开大门,此刻就像被人泼了血一样鲜红,“不能。”
他的目光落在院子外,供品还在,纸钱也燃烧不断,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永无止境地重复着上供的行为,“死亡条件也没有变化。”
祁方隅明白了,“那我们睡吧,明天再看看。”
谢镜清说:“好。”
他们一觉醒来,玩家们的人数还保持在昨天的六十六个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许嘉云说:“看样子,房间里的死亡条件,就只有大爷说的那几个。”
袁大爷嘿嘿笑道:“没想到俺也能帮上忙,这道关卡真不错。”
许嘉云:“……”
倒也大可不必夸这缺德玩意儿。
一整天没有饭吃,玩家们也稍微琢磨出来了一些不对劲。
背带裤女孩道:“村长不会是真的不管我们了吧?”
俊俏男人道:“依照昨天的情况,很有可能是真的。”
黄衬衫男生道:“那我们吃什么?这还有三十多天呢,全靠水也不行吧?”
俊俏男人道:“自信点,把‘吧’字去掉,全靠水连一周都不一定能够撑得过去。”
正装男人见他们讨论着,谢镜清几人却不说话,认定他们是没了招数,于是暗戳戳地刷存在感,道:“关卡如果想要我们死,简直是轻而易举,所以肯定不会给我们死局的,那样根本毫无意义,这里一定存在着某种合理的获得食物的方式。”
浓妆女人也趁机道:“更何况村长只说了晚上不建议我们出去,没说白天也不能出去。真要像那几个人说的,白天晚上都不出去,我们还吃什么?自己就能饿死自己。”
道理大家都懂,问题在于谁去做这个出头鸟呢?
背带裤女孩道:“你们说得倒是简单,还不是想要让我们外出,你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小丫头怎么说话的?”正装男人不满道,“我们这是在讨论,谁逼着你们外出了?懂不懂什么叫分寸?”
“就是。”浓妆女人道,“好心分享经验,还被泼了盆脏水,现在的年轻人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整天就见不得别人好心。”
背带裤女孩有些尴尬,没再开口。
“还暗讽我们不敢外出?真是可笑。”正装男人牵起浓妆女人,很是干脆地往大门迈出去,“什么渔翁之利,谁是小人谁自己清楚。”
浓妆女人冷不丁被拉出来,吓了一跳,好在没出事,也跟着气定神闲地冷哼道:“你们就像乌龟一样缩在房间里,等着饿死吧!”
说完,两个人就大步离开了。
谢镜清说:“那个男的,脚步比那个女的慢了两秒落地。”
可惜浓妆女人是被拉出去的,光顾着流冷汗了,并没有发现正装男人的迟疑。
许嘉云“啧”道:“就是个人渣,还老爱显摆。”
不过这一次,正装男人算是显摆对了地方。玩家们饿了一天,都有些馋了,见他们外出没事,也有一部分人试探着走出了大门。
袁大爷是做体力活的,尽管进入关卡之后没有土地可以耕种,多年来的习惯也都保留了下来,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俺们不出去吗?”
祁方隅说:“再观望观望。”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人发出了惨叫声。
几人循声看去,一名女生摔倒在地上,手不小心碰到了燃烧中的冥纸,整个人瞬间就被点燃,包围在了大火之中,喊叫声撕心裂肺。
跟她一起的另外两名女生被吓懵了两秒,紧接着反应很快,就要折回来接水救人。
许嘉云觉得他从这边接水过去会更快,忙道:“我去帮帮她们。”
谢镜清却说:“你救不了她。”
下一秒,那两名女生爆发出了尖叫声,不过不是遇害,而是被吓出来的——那名被火势包围的女生,不过十几秒的功夫,就被烧得只剩下一具又黑又焦的骨头了。
这会儿谁还敢外出找吃的?两名女生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迅速冲回了房子里。
祁方隅不知道从哪里倒了两杯水给她们俩,“喝点水,平复下心情。”
两名女生一边道着谢,一边接过水喝了下去,刚才遭到惊吓的心情果然平复了不少。
祁方隅像是闲聊一样,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怎么会突然自燃了?”
其中一名戴着翡翠手镯的女生情绪还有些激动,“都怪她不听我的!我都说了供品不能碰,别过去!别过去!她就是不听我的!”
祁方隅道:“她是怎么说的?”
戴着翡翠手镯的女生哭着道:“她说不碰就好,闻一闻也能解解馋,非要凑过去……结果地上有雨,又湿又滑,她不小心摔了一跤,正好碰着火盆……”
后面的话,戴着翡翠手镯的女生没有再说,他们也都亲眼看见了。
祁方隅记得在《请听妈妈的话》那道关卡里,食人鲳就拥有着让人靠近后百分百滑到的技能,于是确认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她是真的不小心,还是被迫不小心的?”
另一个戴着戒指的女生哽咽道:“是真的不小心,她平时就特别容易平地摔,谁知道这次……”
说着,两个女生抱头痛哭起来,看样子三个人的感情很好,并不只是单单的队友关系。
不过祁方隅对于这些都没有兴趣,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安慰了几句,就回到了谢镜清的身边。
他道:“哥哥,你看见的那些死亡条件,应该是需要主动触发的,不会突然发动攻击。”
谢镜清也听见了他问的那些话,两个女生还没有从痛苦中走出来,说谎的可能性非常低,参考价值就非常高。
谢镜清道:“那我们也出去吧。”
有他开口,祁方隅不可能拒绝,饿得慌的许嘉云和袁大爷更是没有意见,特别积极地同意了。
谢镜清嘱咐道:“不要乱碰,不要乱走,跟紧我。”
许嘉云知道他是在嘱咐自己和袁大爷,很是负责地应道:“放心交给我吧。”
谢镜清应了一声。
天空还在下着毛毛细雨,淋不湿人,也不影响视野,就是有些微凉,好在他们都是大男人,不说个个皮糙肉厚,起码这点抗寒能力还是有的。
祁方隅却还是将自己的外套脱了,披在谢镜清的身上,“哥哥当心着凉。”
谢镜清说:“不会。”
祁方隅道:“披着吧,免得打湿了衣服,穿在身上会不舒服。”
谢镜清就没有推辞了。
许嘉云心说你这是在照顾女朋友呢?转念一想两人的关系,又释然了。
谁说男朋友就不需要关心了呢?情侣之间就是忍不住想要照顾对方,作为过来人,他非常能够理解这种做法。
袁大爷还很羡慕地道:“这两兄弟的关系是真好啊,兄友弟恭的,连晚上都睡一个铺上。”
许嘉云干笑道:“呵呵,是啊,真好啊。”
好到都负距离接触过不知道多少次了,确实令人羡慕。
袁大爷叹道:“不像俺家那几个孩子,为了争夺财产,连糟践稻子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说到这里,袁大爷的声音有些哽咽,很快又压了下去,“嗐,瞧俺真是的,说这些干什么呢。”
许嘉云知道整个过程,也觉得挺难受的,“也许你离开之后,他们会有所悔改吧。”
袁大爷不抱什么希望地道:“但愿吧。”
他们跟在谢镜清和祁方隅的后面,在小雨中慢慢走着,寻找能够填饱肚子的地方。
许嘉云踢了一脚路上的碎石子,不知道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忽然道:“大爷。”
袁大爷道:“咋的了?”
许嘉云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其实我觉得您挺眼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不知道您有这种感觉吗?”
袁大爷乐了,“像你这么乖巧的娃娃,俺要是见过了,指定不能忘记,所以肯定是你记错了,毕竟俺们农民都长差不多的样儿,倍儿黑!”
许嘉云笑了,只不过笑得有些勉强,“大概吧。”
第200章 200
谢镜清说:“会的吧。”
谢镜清和祁方隅走在前面, 一个用眼睛看,一个用鼻子闻。
谢镜清在看死亡条件,祁方隅在闻哪户人家有饭香,两个人各司其职、非常专心, 与身后散漫聊天的队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原本看着他们离开房子里, 还有一些玩家远远地跟着, 后来见他们越走越远, 越走越偏僻, 玩家们难免生出怯意,渐渐地都止住了脚步,只剩下他们四个人在空无一人的乡村小道上行走着。
忽然, 许嘉云的目光扫见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个人影, 连忙“哎哎”两声,“那边有人——啊!!!”
他刚张开嘴, 对方忽然闪现在他面前,两只没有眼珠的血红窟窿直直地面对着他。
许嘉云吓得当场僵住,连旁边的袁大爷都吓了一跳。
然而他们俩像是木头一样, 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十几秒, 血红窟窿鬼也没有对他们动手。
谢镜清很是淡定地道:“他杀不了你们。”
血红窟窿鬼确实杀不了他们, 在看见他们俩被吓得失魂落魄后, 就得意洋洋地飘走了。
许嘉云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骂骂咧咧地道:“不能杀还跑出来吓人, 这要是有举报机制, 我第一个举报他白天加班、恶意内卷,让他被同事们排挤到辞职!”
袁大爷犹豫道:“他都死了, 还能那个……那个叫什么?哦, 还能再就业啊?”
许嘉云噎了噎,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可惜他们这一趟,除了收获血红窟窿鬼的惊吓之外,什么也没有找到。
人的耐饿能力是有限的,就算他们进入关卡时吃过东西,在游戏正式开始后的这两天里,除了水之外,什么都没有进食过。
正装男人愤怒道:“照这样下去,早上还能不能拉出屎都是回事儿。”
许嘉云看了他一眼,真是饿极了,连装都懒得装了。
浓妆女人嘤嘤哭道:“宇哥,人家好饿啊。”
正装男人一听,更愤怒了,骂道:“就你饿,老子他妈不饿?晚上还他妈要把你给喂饱,跟你妈属狐狸精的一样,一天都停不下来。”
浓妆女人哼哼两声,不说话了。
戴戒指的女生也有些饿了,失去同伴的恐惧与即将饿死的恐惧相比,她还是选择铤而走险,道:“上次小丽是不小心碰到了钱纸,有没有一种可能,触碰供品其实是没有问题的?”
戴着翡翠玉镯的女生不太赞成地道:“可那是供给鬼魂的,我们不能偷拿吧?”
“怎么不能偷拿?”似乎被她们的对话打开了新的思路,黄衬衫男生道,“在我们老家那边,谁家的供品如果被人偷吃了,对于主人家来说,是一种好的寓意。”
背带裤女生道:“我们那边也是。我哥哥在小的时候,就经常跟其他哥哥一起去偷吃供品,还会帮人描碑上的红漆,主人家都特别的开心。”
戴戒指的女生跃跃欲试道:“真的?”
黄衬衫男生和背带裤女生道:“真的。”
戴着翡翠玉镯的女生却道:“可我怎么记得,我家那边是不允许偷吃供品的?”
袁大爷听了,也道:“俺家那块儿也是不能偷吃的,犯忌讳。”
俊俏男人道:“你都说是你家那边了,别人说的是自己家那边,每个地方的规矩不一样,存在矛盾不是很正常的吗?”
袁大爷道:“也是哦。”
正装男人的眼珠子一转,也跟着道:“我家那边也是允许偷吃供品的,跟你们一样。”
这话一出,附和的人都不少。
戴戒指的女生看向自己的同伴,“要不……我们试一试?”
带着翡翠玉镯的女生皱眉道:“我还是不建议冒这个险。”
戴戒指的女生犹豫几秒,还是站了起来,“横竖饿死是死,偷吃供品也是死,那还不如做个饱死鬼!万一运气好,不用死,我们也有了活下去的支撑,不是吗?”
带着翡翠玉镯的女生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她也像其他人一样,觉得这么危险的事情可以由别人来做,而不是自己的朋友。
现场人多,她也不好说得太自私,免得被人给针对,只委婉地提醒道:“你就不能再忍一忍吗?”
戴戒指的女生明显是知道她的意思的,“忍一忍是可以的,但总要有人踏出第一步不是吗?”
戴着翡翠玉镯的女生不说话了,可以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戴戒指的女生摸摸她的头发,道:“我去试一试,如果成功了最好,不能成功,也算是去陪小丽了,怎么都不亏,对不对?”
说起死去的那个女孩,戴着翡翠玉镯的女生眼眶又红了,捂着脸不愿意再看她。
戴戒指的女生道:“那我去了。”
戴着翡翠玉镯的女生哽咽着,依旧没有回应。
戴戒指的女生也没有等她缓过神,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她对于自己想要下手的位置很明确,就是死去女孩所在的供品地。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贼心虚,她总是忍不住左顾右盼,连走路都是贴着墙根的。此刻看见害死了自己同伴的死亡条件,她深呼吸一口气,自我劝说道:“还有三十多天,我们总不能把自己给活活饿死,既然这里有供品,那就肯定是能吃的。”
说完,不知道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她又说了一句:“对不对,小丽?”
火盆里的纸钱轻轻打了个转儿,像是在回答她的问题,又像只是随风飘荡。
戴戒指的女生却得到了莫大的鼓励,“是的,对吧?”
她忍不住再一次左顾右盼,确定没有鬼怪NPC的身影,才偷偷地用衣服遮掩着,去拽供品里的鸡腿儿。
谢镜清看见变红的供品,淡淡道:“她回不来了。”
一旁的正装男人怪异地看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嘲讽两句,一声惨叫就从外面传了进来。
戴戒指的女生像被空气中无形的鬼怪给拽住了,它们将她的两条手臂硬生生扯断,又将她的双腿卸了下来,最后在她痛不欲生的叫声中,将她的脑袋和脖子也一分为二,血肉连着经脉,肌肉拉伸断裂。
就像她手里拿着的那条鸡腿一样,活生生地被撕扯了下来。
正装男人再回头看谢镜清,瞳仁疯狂震颤,就跟看到了鬼一样。
“啊啊啊啊啊——!!!”
戴着翡翠玉镯的女生抬头看见朋友死亡的这一幕,忽然疯了一样大叫起来,“我就说不可以去!不可以偷吃!为什么都不听我的!为什么就是不听我的话!!!”
袁大爷叹了一声,“都说鬼神可畏啊,这是遭到报应了。”
戴着翡翠玉镯的女生倏地瞪过来,“你说谁遭到报应?”
许嘉云忙道:“别冲动、别冲动,大家都是为了活下去,没必要内斗不是吗?”
戴着翡翠玉镯的女生恶狠狠地剜了袁大爷一眼,“嘴巴这么不饶人,当心你也会遭到报应。”
说完,她扭头就走,“嘭”一声砸关了房门。
袁大爷苦笑一声,倒也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的年轻娃儿,真是说不得了啊。”
祁方隅看着戴戒指的女生尸首所在方向,“我倒是有个不一样的看法。”
谢镜清抬头,“什么看法?”
祁方隅道:“如果说,民俗不允许偷吃供品,否则就会遭到报应,那么……我们光明正大地吃,会怎么样?”
许嘉云、袁大爷:“???”
你搁这儿卡Bug呢?
许嘉云阻拦道:“我觉得这个不太——”
谢镜清说:“试试吧。”
许嘉云瞪大了眼睛,“谢哥你是说真的?!”
谢镜清“嗯”了一声,道:“不试的话,我们活不到最后。”
可许嘉云在意的是他的预言属性,当即扭转阵地,“那我们就去试一试吧!”
袁大爷摆摆手道:“使不得啊,真的会得罪鬼神的!”
谢镜清说:“得罪又怎么样?”
袁大爷下意识想要说出死亡的后果,谢镜清又道:“不得罪,他们难道就会放你走吗?”
袁大爷噎得不轻。
等他回过神来,谢镜清和祁方隅已经走出了大门。
袁大爷愣愣道:“小谢他……刚才是在问俺话?”
许嘉云点头道:“自信点,谢哥确实是在问你话。”
袁大爷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怎么跟怼人似的呢……”
许嘉云说:“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他们很快跟上了谢镜清和祁方隅。
祁方隅远离了戴戒指女生的死亡地,选了一处干净的供品。
他蹲在供品前面,伸手要拿果子的时候,忽然抬头看向谢镜清。
谢镜清道:“怎么了?”
祁方隅道:“如果我触发了死亡条件,哥哥会难过吗?”
许嘉云捂着脸不忍直视道:“都这个时候了,哥你就别说那种不吉利的话了吧。”
祁方隅不理他,只看着谢镜清,等着谢镜清的回答。
谢镜清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答案,“会的吧。”
祁方隅笑了,尽管谢镜清的语句里面捎带了不确定因素,他还是很高兴谢镜清愿意哄骗自己的。
祁方隅轻轻握住他的手,温声道:“那哥哥可要永远记得我,绝对不能背着我去跟别人好喔。”
许嘉云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不是被肉麻出来的,而是被那浓烈的威胁意味吓出来的。
他丝毫不怀疑,祁方隅咽回肚子里面没有说的那句话,一定是会杀了对方。
谢镜清说:“好。”
祁方隅莞尔道:“那我就放心了。”
他又轻轻摩挲了两下谢镜清的手,虽然心里拥有着像以往一样十分充足却又莫名其妙的把握,但还是担心万一运气不好会牵连到他,于是先将谢镜清的手松开了,才去拿供果。
当他的手触碰到供果时,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当他拿起供果咬了一口时,所有人的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我去……”许嘉云震惊道,“居然还真行啊?!”
祁方隅站起来,轻吻谢镜清的额头,“幸好,哥哥不用守寡了。”
谢镜清纠正道:“只有结婚了才算是守寡。”
祁方隅顺势道:“那我们出去就领证结婚。”
谢镜清没有立刻作出回答。
祁方隅嘴一撇,“难道哥哥都把我给吃干抹净了,还不想要对我负责任吗?”
谢镜清穿着一件白色衬衫,纽扣被扣到了最上方,整个人干净得带了丝禁欲的味道,不用脱衣服,许嘉云都知道他身上的痕迹有多少,真不知道到底是谁把谁给吃干抹净了,还在这儿倒打一耙,怪不要脸的。
可惜谢镜清想不到那么多,从物理层面来说,确实是他把祁方隅给吃干抹净了,所以他很负责任地道:“领证结婚吧。”
祁方隅秒变笑脸,“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袁大爷在一旁看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原来并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兄弟情义,顿时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小声地询问许嘉云道:“他们……他们俩……”
可惜他怎么也说不出“是不是在处对象”这几个字。
许嘉云早就猜到会有暴露的这一天,也担心袁大爷这个年纪的人接受不了,会说出什么自以为是为了他们好,但其实完全不讨喜还招人厌的话,压低声音道:“是您想的那种关系,但您就算不能接受,也不要表现出来,他们——”
“俺为啥不能接受?”袁大爷莫名道,“又不是跟俺谈。”
许嘉云没有想到会是这个走向,呆呆地“啊?”了一声。
袁大爷道:“俺也是听说过同性恋的,就是没见过,这是第一次见,原来男娃娃也能在一块儿,挺好的、挺好的,两个人都长得特别俊,特别相配。”
一直在跟谢镜清腻歪的祁方隅偏过头来,盈盈一笑,“谢谢大爷,大爷真有眼光。”
许嘉云:“……”
封建竟是我自己。
也幸好袁大爷能够接受,不然许嘉云真怕这次出不去关卡的人,还要再新增一个。
有祁方隅试探在先,他们小队的人都得到了果腹的供品,其他玩家见了,纷纷效仿,个个都是大口吃肉,大碗喝水,满脸油腻也顾不上擦拭。
“妈耶,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苹果有这么好吃。”
“可不是嘛,好吃得我都要掉眼泪了。”
“这个鸡腿也很好吃,像是刚刚烤出来的一样,好新鲜啊。”
“糕点也不错,就是有点噎人,水借我喝一口,谢谢。”
“给你。不用客气。”
玩家们之间的氛围肉眼可见的变得和谐,只有正装男人一边吃着,一边紧盯着谢镜清,不知道是在琢磨些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