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111
“全部送给你。”
在知道谢镜清和祁方隅之间的关系之后, 也就不难理解祁方隅刚才的阴阳怪气了。
卷发女生一秒摆手道:“放心小哥哥,我有女朋友的,就是碰巧遇见了,想跟你男朋友道声谢, 我女朋友特别喜欢他做的恐龙折纸。”
哦, 有女朋友啊。
祁方隅微微挑眉。
那没事儿了。
祁方隅又换上了往日里的礼貌笑容, “喜欢就好。”
卷发女生瞥见谢镜清口袋里鼓鼓囊囊冒了一些小角的折纸, 忍不住问道:“还能再送我一只吗?我想跟我女朋友凑个一对儿, ”
谢镜清向来是个很慷慨的人,几乎没见过他对什么东西上心,更不可能对什么东西在意, 所以当卷发女生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 别说是许嘉云了,连祁方隅都以为他会答应。
出乎意料的是, 谢镜清拒绝了。
他说:“不能。”
卷发女生也是个直来直去不扭捏的,“问问原因可以吗?”
谢镜清说:“这是送给男朋友的。”
卷发女生一愣,抬头去看祁方隅, 祁方隅明显也是一愣, 她笑了笑, “行, 我明白了。谢谢小哥哥, 也祝你们白头偕老。”
谢镜清说:“谢谢。”
卷发女生摆了摆手跟他们告别, 就朝着一个穿裙子的女生跑了过去。
那女生看样子像是她的女朋友, 两个人亲昵地说了几句话,就手牵着手走了。
人不见了影, 祁方隅才渐渐从那句“男朋友”里回过神来, 调笑着问谢镜清:“哥哥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
谢镜清说:“没有撒谎。”
祁方隅说:“那你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这些折纸是送给我的?”
谢镜清却说:“你知道的。”
他不爱撒谎, 也不会胡说,反倒让祁方隅有几分自我怀疑,“我什么时候知道的?”
谢镜清字句清晰地重复道:“你说过,在教会我折纸后,我从没给你折过,却折了满桌子给别的人,我答应了你下次要给你折,还要比给别人的都多。”
显而易见,这就是上次他们所说的“下次”。
祁方隅恍惚记起来了,那时候他误以为来哄自己是谢镜清的本意,后来知道是许嘉云出的主意,这件事情就被他抛之脑后了。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这件小事,相比较起谢镜清是否在乎他,其他的事情实在是无关紧要。
但谢镜清一直都记得。
“上次的时间不够,只折了一半,这次才把剩下的一半折完。”谢镜清拉开衣兜,露出里面因为没有撑开所以有些扁扁的、数量颇多而将空隙都填得满满的、花样繁多颜色各异的漂亮折纸,“我数过了,比送人的总数还多二十个。”
谢镜清在祁方隅少见的沉默中,平静地接着道:“全部送给你。”
这么久以来的相处,祁方隅一直认为谢镜清是个不懂浪漫为何物的人,现在才知道,不懂浪漫的人其实是他。
想要折纸。
想要比别人更多的折纸。
这不过是一句随口争宠的话,谢镜清却记在了心里面,一声不吭地折完纸张,一声不吭地兑现承诺。
祁方隅那点小小心思都被满足得彻彻底底,弯腰紧紧抱住谢镜清,力道大得像要把他给揉进身体里面。
谢镜清感受到他的热情,“很喜欢吗?”
“嗯。”祁方隅把脸埋在他的颈间,说话有些微颤,但还是勉强稳住了,“喜欢得我想让哥哥一个星期都下不来床。”
正感动着的许嘉云:“……”
谢谢,你是懂破坏气氛的。
谢镜清初经人事,哪里知道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还很认真地问了一句:“为什么喜欢却要让我下不来床?”
祁方隅张口就来:“因为我想要把最重要的东西都给哥哥,它们的分量不轻,需要哥哥用一周的时间才能勉强缓和下来。”
许嘉云被噎得不轻,紧咬牙关,恨不得耳朵聋了听不见,也不想要遭这份罪。
谢镜清还很认真地想了想,“关卡里有七天,要在里面给我吗?”
祁方隅笑了,“不,不在里面给你。”
谢镜清说:“可伪世界里只有三天了。”
祁方隅松开他,重重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等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之后,没有三天、七天的限制,我才能毫无保留地全部都给哥哥。”
谢镜清看着他,虽然不明白是个什么东西,但还是点了点头,接受了他所说的一切,“好。”
许嘉云默默地看天看地看空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祁方隅在说什么贵重的物品。
这车轱辘都碾他脸上了,来回摩擦,也就欺负谢镜清在这方面单纯如白纸,听不懂他言语之间暗藏的欲望有多浓烈。
之前没在一起的时候还能装一装。
现在在一起了,真就不做人了。
哦不对。
还是做人的。
换个方式做。
想到这里,许嘉云心里一沉,忍不住唾弃了一番自己。
真是被祁方隅耳濡目染多了,连他都开始暗戳戳地开车。
啧啧,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干净了的许嘉云看向谢镜清,想要沾染沾染他那纯洁的灵魂,洗涤洗涤自己被玷污的思想,就见到旁边祁方隅明目张胆的搂腰秀恩爱行为,于是又蔫蔫地缩回了原地。
这哥的护妻强度实在吓人,惹不起惹不起,还是脏着吧,总比命没了的好。
祁方隅从谢镜清那里接过所有的折纸,动作堪称虔诚,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连许嘉云都看出了他的情绪波动,并自觉地捂住了双眼,等待着祁方隅吃完谢镜清的豆腐。
然而祁方隅却只轻轻落下一吻,就道:“我去一趟卫生间。”
许嘉云:“???”
是他听错了吗?
谢镜清说:“好。”
两人之间也系有绳子,在手腕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实际长短并不小。
眼看着祁方隅真的进入了卫生间里,许嘉云才确认自己刚才没有听错。
祁方隅在收到这样一个感动天地的礼物之后,不仅没有多多地占谢镜清的便宜,还去了卫生间里……这是什么迷惑行为?!
许嘉云想不通,直到他看见祁方隅出来后,那一大堆折纸都消失不见了。
许嘉云愣了愣,有一种特别荒唐又离谱却勉强能够符合现状的答案:“祁哥,你……不会是把折纸冲下水道了吧?”
祁方隅看他的眼神同样荒唐而又离谱却勉强能够符合现状,“你脑子进水了?”
许嘉云也觉得自己像是脑子进水了,祁方隅就算是把他给冲进下水道里,也不可能会把谢镜清送的折纸给冲下去啊。
许嘉云说:“那你的折纸去哪里了?”
祁方隅说:“去了安全的地方。”
许嘉云不再问了。
得,看这样子是藏到了没人能够找得到的心灯世界,可宝贝着呢。
他们来到一楼,点了四菜一汤,有山珍有海味,算是吃了一顿丰盛的。
原本设想的吃到一半就被强行传送到关卡里面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直到他们吃完都安安静静,没有任何突发的情况。
许嘉云吃饱喝足,单手托腮,有些想不明白,“关卡不会就这么放过我们了吧?”
祁方隅摆弄着谢镜清的手指,头也不抬地道:“什么时候买的枕头?也不跟我和哥哥说一声。”
许嘉云:“……”
明明可以直接骂我做梦,非要拐弯抹角含含蓄蓄,你这个人还怪好的咧。
本来想要聊天的话题都被祁方隅给堵死了,他只能作罢,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人来人往,有突然消失进入关卡里面的,也有突然从关卡里面出来的,一个接一个,是他们看不见尽头的日常生活。
“说起关卡……”许嘉云想起一件事情,“谢哥,你之前说要思考一下的问题,思考完了吗?”
他指的是对NPC的别样感应。
谢镜清说:“不是两道关卡吗?”
许嘉云疑惑道:“什么两道关卡?”
祁方隅平静地道:“我答应哥哥的,让他再看两道关卡,还差一道。”
许嘉云回想了一下,也记起了这件事情,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谢镜清这么犹豫不决,“谢哥,你是不是还不太确定?”
谢镜清没有否认,“是。”
许嘉云道:“那你有什么地方不确定的,说出来我看看能不能帮你解答?”
谢镜清拒绝道:“关卡里的变化不断,你看不见我能看见的,也解答不了我的疑惑。”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只不过许嘉云也没有想到,“那些想法都是你亲眼看见的?”
谢镜清本来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点头道:“对。”
许嘉云惊诧道:“这么说,你看见的NPC,跟我们看见的NPC长得不一样?”
谢镜清说:“不是不一样,是多出了其他的东西。”
许嘉云问:“什么东西?”
谢镜清说:“等到下一道关卡结束,我就能确定了。”
问题又绕回到原来的起点上面了。
许嘉云也明白了谢镜清的意思,既然这个东西只有他能看见,说出来对于提升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帮助,那么除非能够确定百分百准确,否则谢镜清是不会愿意说出来误导他们的。
许嘉云能够理解,就是没了打发时间的话题,还有一些无聊,不知道关卡什么时候会把他们拉进去,又不敢擅自离开小团体,只能一边缠绕着绑在腰上的细绳,一边看着门口的人进进出出,打发着不知道还剩下多少的时间。
祁方隅倒是不急不缓,反正不管谢镜清能不能够感知到NPC的其他状态,对他而言都只不过是他喜欢的人又多了个迷人的技能而已,并不能够让他产生出别的想法。
许嘉云正寻思着要不要找个新的话题来没话找话,眼前忽然亮起白光,紧接着就是熟悉的天旋地转,还有那熟悉的机械提示音——
【欢迎玩家许嘉云进入关卡。】
【请根据相关剧情,猜出本轮关卡名称,找到并杀死守关BOSS。】
【全程不计手段,通关即可存活。】
【祝您好运。】
双脚站在地面上的刹那,许嘉云居然有一丝庆幸,不用再担惊受怕地等待着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的关卡。
即使它是一道高级关卡,也总比脑袋上高悬着一把随时都会掉落的利剑给人的感觉要好得多,至少它是能够想办法去解决的事情。
第112章 守家姑娘
女装大佬。
冬日严寒, 鹅毛大雪从天而降,一片一片落在这处偏僻之地。
入目所及皆是白茫茫的一片,雪花覆盖了古老的砖瓦,也在地上积攒了厚厚的一层, 足有脚踝的高度, 进出都不太方便, 对于在伪世界都穿着短衣短裤的玩家们十分不友好。
好在幸运的是, 谢镜清他们进入关卡的那一刻, 人就已经在烧着火炉的暖和土瓦房里了,没有冻着冷着。
不幸的是,他们所有人身上的衣服都变了。
许嘉云瞪大了双眼, 拎着蓬蓬裙的边角, 说不出是嫌弃还是其他的什么情绪,总之肯定是不太好的, “这……我的裤子怎么变成裙子了?!”
不仅是他,这间屋子里的十多个人,无论男女, 全都穿上了非常合身并且超级可爱的少女蓬蓬裙。
女生就算了, 男生穿着这一套, 那明显的肌肉线条和软萌的裙子风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浑然一副金刚芭比的模样。
真是让人男默女泪的一幕。
笑哭的。
“笑你妈呢?!”
诙谐的气氛没维持几秒, 就有个纹着花臂的大汉骂出了声, 吓得那几个女生立马噤了声。
“什么他妈破关卡, 还让老子穿裙子。”花臂大汉骂骂咧咧地扯着身上的裙子,完全不顾底下的平角内裤有没有暴露出来, “要不是没有换的衣服, 老子两手就给你撕了!”
除了另外三个身上也有纹身的男人之外, 在他周围的人都默契地往旁边挪了两步,跟他拉开了一定的安全距离。
显而易见,他们四个人是一个小团队。
许嘉云又是艳羡又是不屑,小声嘀咕道:“真是可惜这满身的肌肉量了,一点小玩笑都开不起。”
谢镜清和祁方隅对于外人都没什么想法,而且比起这个,他们更在乎彼此穿上了小裙子的这件事情。
祁方隅轻轻牵起谢镜清的裙角,一副要撩不撩的样子,眼神明暗不定,“红色很适合哥哥,显白。”
谢镜清确实白,肤白如雪的白,深红色裙子衬托得他更是色彩分明,只不过布料少了,遮不住的那些痕迹显露出来,除了白,还有一种隐藏在禁欲外表下的浪荡,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谢镜清也是个实在的,得到了祁方隅的夸赞,礼尚往来地回夸道:“蓝色也很适合你。”
祁方隅穿着的是水蓝色裙子,带着些俏皮意味,配上他这张勾魂摄魄的脸,反而有一种故作清纯的别样韵味,只不过臂膀上露出来的指甲抓痕暴露了他跟谢镜清之间的真实关系并不简单。
关卡里面生死难料,及时行乐已经成为了大部分人活着的目的,这种事情并不少见,所以也没有什么人觉得稀奇,充其量就是多看上两眼,满足一下内心那不知名的心理。
许嘉云见祁方隅看谢镜清的目光,那股渴望几乎如有实质,连带他都跟着臊红了脸,尽管明白看到喜欢的人穿女装难免激动,这也实在不是时候,急忙轻咳一声,提醒道:“祁哥,这里还有外人在呢。”
祁方隅扫了一眼众人,很是不满地“啧”了一声,但还是收敛了视线,握着谢镜清腰部的手却加重了揉捏的力道,像是要依靠另外一种方式来攫取养分提升控制力。
有个扎着俏皮双马尾的女生摸了摸自己的粉色蓬蓬裙,“裙子的颜色,是用来区分我们每一个人的吗?”
听她这么一说,其他人才注意到现场的裙子只有三种颜色,分别是蓝色、红色还有粉色。
许嘉云看了看自己人的颜色,“谢哥怎么是红色的?”
他和祁方隅都是蓝色。
谢镜清说:“不知道。”
许嘉云有些担心,“不会是要把我们给分开吧?”
谢镜清还是那句话:“不知道。”
语调很平静,也不见焦躁,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自己有可能会受到的不平等待遇。
反而是那几个纹身壮汉特别开心,都是穿着的蓝色蓬蓬裙,显然是被分到了一组。
祁方隅也很平静,“是按照身高来区分的。”
许嘉云扭头一看,现场加上他们,总共十八个人,九男九女,一米八及以上的都是蓝色裙子,一米七到一米七九的都是红色裙子,不足一米七的都是粉色裙子。
而穿着蓝色裙子的都是男生,红色裙子的男多女少,粉色裙子的全是女生,倒也有一种莫名的协调。
许嘉云疑惑道:“区分我们的身高有什么作用吗?”
祁方隅说:“等NPC来了就知道了。”
他的话音刚落,从外面传来脚步声,一名妇女推开门,夹杂着风霜走了进来。
“怎么在这傻站着呢?”妇女穿得特别暖和,因为刚从外面进来,说话还冒着白雾,“这么冷的天儿,快到火炉边去暖暖身子。”
玩家们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叫谁,全部都配合地站到了火炉附近。
“最近这天气,真是不饶人,连累姥姥的病情又加重了。”妇女边说边走进屋子里,没一会儿就拿了些现金出来,“妈妈得去镇上一趟,给姥姥买药,估计没个好几天回不来,你们要代妈妈照顾好姥姥,听见了吗?”
玩家们配合地应道:“听见了。”
祁方隅考虑得多,问了一句:“怎么照顾?”
“都看着妈妈照顾了这么多年,怎么还不会呢?”妇女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一指灶台附近的药包,“那些中药看见了吗?早中晚各一次,一次只能煎一包,在饭后半个小时给你们姥姥送到房间里面去,记得喂之前吹一吹,别烫着姥姥了。”
祁方隅又问:“姥姥吃什么?”
妇女有些嗔怒,“当然是吃白粥了,你可是家里的老大,连这都不知道?!”
祁方隅没有想到自己还是最大的,“现在知道了。”
“光说知道了,就没见你们什么时候上心过。”妇女嘴上埋怨着,也没什么实质的不满情绪,就像是早已习惯了成为这个家里的顶梁柱,从堆放在门边的杂物里翻出个破旧的帆布包,又换上了暖和的雪地靴,直到推开房门的时候,也不忘记嘱咐他们,“妈妈出门之后,别随便给外人开门,要当心坏人。除了照顾姥姥,还要记得扫雪,别让家门口被埋了都不知道。”
众人又应了一声:“好。”
妇女这才关上房门,冒着纷飞大雪,踩踏着积雪走远了。
等到听不见声响了,许嘉云才想起什么,一拍大腿,“完了!”
谢镜清看他,“什么完了?”
许嘉云说:“我们忘记问姥姥在哪里了!”
他这么一咋呼,其他人也傻了。
“是啊,姥姥在哪啊?”
“光是知道任务,任务对象呢?”
“我现在跑出去追那个NPC还来得及吗?”
“不用。”祁方隅朝其中一间屋子扬了扬下巴,“里面有人。”
最开始骂人的那个花臂男人质疑道:“你怎么知道?别他妈是忽悠人的吧。”
“就算你没有耳朵,也是有眼睛的。”祁方隅说,“如果有眼睛也不会去看,建议直接捐给有需要的人。”
花臂男人几步走过来,“你他妈再说一遍?!”
谢镜清瞬间从旁边的胶桶里抽出个斧子,侧身往祁方隅面前一站,一个字没说,那冷淡的目光也足以让花臂男人止住脚步。
“我说……”祁方隅笑笑,弯腰靠在谢镜清肩上,目光对着花臂男人,用词更是嚣张,“你瞎啊?”
花臂男人不爽,碍于谢镜清的存在没有轻举妄动,但他的几个朋友也不是善茬,都围了过来,“臭小子,你他妈怎么说话的呢?”
“用嘴啊。”祁方隅还是笑盈盈的,“不然像你们一样,用腚说话?”
这作死劲儿,让许嘉云都咽了口口水,不得不跟着谢镜清学习,从胶桶里拿了个火钳,站在一旁以防万一。
虽然隔了几十厘米的距离,但他也处于谢镜清的身后、祁方隅的身前,就算谢镜清出现了什么问题,他都可以及时弥补。
当然,他知道能够单挑NPC的谢镜清是不可能会出现问题的。
那几个纹身男本来想要以多欺少的,反而因为许嘉云的动作而有些迟疑了。
他们是做惯了横行的事情,但不是没有脑子,祁方隅的有恃无恐、许嘉云的镇定自若,都让他们不敢小瞧面无表情的谢镜清。
毕竟这个黑发美人冷静得好像真的能用那柄砍柴用的斧子,给他们每个人的脑袋上都敲出个洞来。
几个人正僵持不下的时候,扎着俏皮双马尾的女生帮忙缓和道:“各位大哥,我们还是先确定一下,姥姥到底在不在里面比较好吧?”
花臂男顺坡就下,还不忘指了指祁方隅,“你给我等着。”
祁方隅无所畏惧,“好的呢。”
这俏皮语气,比女生的双马尾还要可爱,给花臂男气得不轻。
有气不撒,憋坏心脏。
花臂男不知道谢镜清的底细,不敢轻易去碰祁方隅,直接将矛头指向了NPC,一脚“嘭——”地踹开祁方隅先前说过的那扇门,结果出乎他的意料,里面竟然真的躺着一个老奶奶。
双马尾女生试探着喊道:“……姥姥?”
老奶奶已是垂暮,发丝雪白,像是畏寒,整个人都裹在了被子里面,仅仅露出一双眼睛和些许发丝。听见她的声音,艰难地转过头来,眼尾缓慢扬起笑容,皮肉松弛的皱纹都挤在了一块儿,呼吸不畅地回应了一声:“哎……”
直到这个时候,玩家们屏息凝神,才听见老奶奶那沉重且急促的呼吸声。
花臂男骂了一句脏话,看祁方隅的眼神也没有之前那么大的恶意了,“这他妈都能听见,真是邪了门了。”
许嘉云心说可不是嘛,他都跟祁方隅做了这么久的队友,对于祁方隅的了解还没有谢镜清的多,谜一样的男人,也确实特别让人着迷。
双马尾女生道:“所以我们这次的关卡任务,就是照顾这位老婆婆,然后扫扫门口的积雪?”
许嘉云说:“单从那个母亲说的话来看,应该是这么回事。”
祁方隅说:“不管是不是,先照做再看。”
花臂男嗤笑一声,“什么都照做只会害死你们。”
没有人搭理他。
双马尾女生走了过来,问道:“大哥好,我叫刘芸芸。你们打算要怎么分工啊?我听你们的。”
不仅是刘芸芸,其他人也凑近过来,明显比起花臂男几人,他们更愿意听从谢镜清几人的话。
祁方隅也不客气,“之前那女人说过,我们要做的事情有一日三餐、饭后半小时投喂姥姥,以及打扫门口的积雪,正好三件事情,就按照裙子的三种颜色来,选个代表人,抓阄分工。”
所有人都应道:“没有问题。”
许嘉云想要吐槽一下“投喂姥姥”这种说法,最后还是忍下了。
祁方隅随手拾起三根夹杂在煤块里的干枯松草,“按照长短来,长的准备三餐,中的准备投喂姥姥,短的去扫积雪。为了公平公正,最后剩下的归我。”
许嘉云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是打算暗箱操作了。
公平公正什么的,也就骗骗外人罢了。
人们总是比较相信一个团队的人会互相放水,所以红队作为代表的人不出意外,又是谢镜清,而粉队则交给了主动积极的刘芸芸。
果不其然,在谢镜清和刘芸芸各自抽了一根之后,祁方隅也亮出了自己的松草。
长的在祁方隅手上,短的在谢镜清手上,刘芸芸的不长不短。
许嘉云猜得没错,祁方隅确实不打算公平公正。
目前为止只有姥姥是个变数,他不可能让谢镜清去冒险,松草的另一半在他手中,就跟高速公路那道关卡里的木棍一样,谁长谁短,只需要轻轻一折,全是他说了算。
公平公正什么的,他就没放在心上过。
第113章 113
苟命人,苟命魂。
祁方隅不动声色地将手心里的松草残渣混合抽到的松草一起扔进火炉里, 燃起一小簇火苗,转瞬即逝。
祁方隅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晚餐时间差不多了,我们组的人准备做饭。”
话是这么说, 他们组的人总共五个男人, 除了他和许嘉云, 剩下的就是纹身三人组。
因为先前几人才起过争执, 这会儿尽管不会随便动手, 纹身三人组也都看祁方隅不爽,坐在火炉边装聋作哑,能够差遣的只有许嘉云一个。
祁方隅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们, 对许嘉云道:“去烧水, 准备熬粥。”
许嘉云知道他心里有算计,利落地应了一声, “好嘞。”
火炉附近有个灶台,看起来有段时间没用了。不过在进入关卡之前,许嘉云经常跟他对象以及朋友们到处去野炊, 对于生火这种事情虽然谈不上熟练,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经验, 更何况妇女还给他们留下了打火机以及大量劈好了的干柴, 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许嘉云生好了火, 已经热得不行, 特别骄傲地对祁方隅道:“祁哥, 我准备好了。”
然后就见祁方隅像是看智障一样看着他。
许嘉云莫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怎、怎么了?”
祁方隅指了指一旁的火炉, “它仅对你隐身是吗?”
费劲生火的许嘉云:“……”
对不起, 我瞎了。
祁方隅已经懒得再多说, 自己淘好了米,往锅里一倒,再加点适量的水,把大锅盖一盖,就完事儿了,“我去看看哥哥,你注意控制火候,别把白粥煮成了白饭。”
说完不等许嘉云吭声,祁方隅已经走向了门口,留许嘉云一个人自生自灭。
谢镜清他们组的人比较多,总共有七个,四男三女,除了一个纹身组的男人在屋子里取暖之外,剩下的人脾气都很温顺,各自负责各自的领域,把土瓦房前前后后的积雪都扫了个干净。
祁方隅出来的时候,他们也结束了,穿着裙子实在冻人,一个个都搓着鸡皮疙瘩正在往回走。
谢镜清不争不抢,走在最后,看见祁方隅出来,刚要问他有什么事情,就见他反手将房门拉关上了。
谢镜清以为他有什么发现,“怎么了?”
祁方隅上前两步,环着他的腰,把人抵在墙上,坏笑道:“看我男朋友太漂亮了,趁着没人亲两口,你看行吗?”
谢镜清顿了顿,没有想到祁方隅竟然是因为这件事出来,倒也随着他的脾气,“行。”
祁方隅伸手摁住他的后脑勺,直直地吻了下去。
期间手还不老实,显然是被这身裙子给刺激到。毕竟才开过荤,又出现这么有情趣的装扮,能忍得下去都是看在这土瓦房不隔音的份上,不能便宜其他人,不然他早就想办法把谢镜清给办了。
可惜外面风吹雪落,他们穿得凉快,不适合待得太久,祁方隅只浅尝了一会儿,就放开了谢镜清,意犹未尽地道:“哥哥真好吃。”
谢镜清的薄唇泛着水光,气息微喘,说不出骚话也回不了骚话,只能说:“该进去了。”
祁方隅知道谢镜清的性格,也不在意,心情愉悦地牵着他往回走。
两个身上有痕迹的人特地独处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一个满脸满足,一个嘴唇泛红,是个人都知道他们在外面干了些什么,偷偷看了几眼,就识趣地没有多管。
只有纹身团队的一脸憎恶,“呸”了几声,骂了句“死基佬”,内含的嘲讽不言而喻。
祁方隅不过瞥了他们一眼,许嘉云就已经想帮他们挑个好一点儿的棺材,方便他们走得安详一点儿了。
最后祁方隅什么都没说,确定白粥没有煮成饭,就拿出碗筷,不多不少,盛了十五碗出来,给刘芸芸递了两碗,“有一碗是姥姥的。”
“好。”刘芸芸把自己的那一碗交给旁边扎小辫的女生,特别有担当地道,“咱们组的轮流喂,我是组长我先去。”
小辫女生应了一声,“小心点儿。”
刘芸芸道:“放心吧。”
每个人都拿到了自己的那一碗白粥,还很警惕纹身四人组,生怕被他们给抢走了,到手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喝一口。
不过纹身四人组依旧在火炉边坐着,特别有个性,没动,也不稀罕动。
许嘉云知道祁方隅是故意想治一治他们,见到这一幕,有些不太痛快,“我还想看他们丢脸呢。”
祁方隅慢条斯理地道:“在伪世界里吃多了,缺个一顿两顿不打紧,要是能坚持过七天,我第一个端酒敬他们。”
许嘉云奇怪道:“敬他们干什么?”
祁方隅说:“敬他们有手有脚还能把自己给活活饿死,把酒往地上一泼,相识一场,也不是不能给他们赏口喝的。”
许嘉云:“……”
你是懂阴阳的。
白粥没多少,他们这顿饭也就没吃多久。刘芸芸投喂完姥姥,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吃完了,她的那碗凉得差不多,几口下肚,没有耽误许嘉云洗碗。
许嘉云清洗着碗筷,刘芸芸就在旁边的火炉上煎药。
现在生活于城市中的人基本很少使用火炉煎药的方式了,大都是在药店里买煎好的袋装中药,回去放冰箱里保温,要喝的时候再拿出来热一热。
刘芸芸连中药都没吃过,更别提煎药了,手法特别生疏,但还算是过得去,起码没有糊锅。
等刘芸芸煎完药,喂姥姥喝下去,再从房间里退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她问祁方隅:“我们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除了苟命这一种选项之外,还有些玩家会选择抱大腿,像刘芸芸这样的,就属于不太明显但很直白的抱大腿行为,比较不招人讨厌。
祁方隅说:“洗洗睡呗,还能做什么。”
土瓦房只有一层,客厅、餐厅和厨房都连在了一起,独立的房子总共有五间,姥姥一间,妇女一间,剩下三间大概率就是给他们准备的。
刘芸芸道:“这是男生一间,女生一间?”
许嘉云说:“剩下一间给情侣准备的?关卡没这么人性化吧。”
祁方隅倒是巴不得关卡这么人性化,可惜没有。
他上前在房门口看了看,“应该是按照裙子颜色来分的。”
许嘉云道:“这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祁方隅说:“门高。”
许嘉云凑过去,试了试,发现三间房门,第一间有两米的高度,第二间只有一米八,第三间是一米七,确实是按照裙子颜色也就是身高来区分的,矮的人可以随便进,但是高的人进矮的房间,就需要弯腰,明显是不属于自己的门。
许嘉云觉得稀奇道:“这道关卡的名称不会是跟身高有关系吧?”
祁方隅若有所思地道:“实在想知道,你可以选一道门进去睡一晚上试试。”
许嘉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试试能不能串门去找谢镜清。
他能上当吗?
他必不能!
苟命人,苟命魂,苟命的绝不会主动去往那刀口上撞。
这是苟命人坚定不移信奉的苟命教条。
当然,他也知道祁方隅不是真的想让他去试探关卡的底线,不然祁方隅有的是办法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跳进圈套里面,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不过就是嘴痒想要怼他两句而已。
甭管按照身高来区分裙子颜色以及房间的这件事情到底离谱不离谱,反正按照祁方隅这么一说,确实是挺合理的,所有人包括那几个不配合的纹身大汉,都乖乖顺顺地按照自己的身高进入了相应的房间里面。
谢镜清不在,祁方隅一进屋子就随便挑了个热炕,被子一拉一盖,睡得比谁都快。
许嘉云看了一眼纹身三人组,担心他们夜里搞事,尽管自己也很害怕,还是选了祁方隅身旁的位置,将他跟其他人隔开了,悄悄地在被窝里握紧了谢镜清之前拿来威慑几人的斧子,以防万一。
夜半三更,窗外的大雪还在下,风吹得玻璃窗“噼啪”作响。
有一丝凉风透过缝隙钻了进来,吹到许嘉云的身上,他打了个寒颤,半梦半醒地半睁开眼,正打算拉一下被子,将自己的手臂给盖上,就看见面前坐着一个硕大的黑影。
卧……槽?
他一瞬间就止住了动作,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默不作声地保持原本的动作,企图假装自己还睡着,并没有发现鬼怪的出现。
然而鬼怪却已经发现了他,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将温热的手心往他的头上招呼了一下,他……
吃痛的许嘉云顿了顿。
这鬼往他头上招呼了一下?
这啥鬼啊,怎么还打人呢?!
士可杀不可辱!
许嘉云怒火中烧,顾不上那么多,猛一睁开眼,却看见了祁方隅的脸。
那股火瞬间就灭了下去。
许嘉云又是无奈又是松了口气,小声地道:“祁哥,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在这扮鬼吓人呢?”
祁方隅并没有搭理他的话,抬手轻轻叩了叩老旧墙体,发出两声闷响。
许嘉云疑惑道:“你在干什么啊?”
祁方隅还是没理他,压低声音问道:“是你们房间的人吗?”
许嘉云愣了愣,正怀疑祁方隅不是脑子出问题就是见鬼了,居然跟墙壁说话,结果墙壁还真回应了一句:“是。”
许嘉云差点吓得跳起来,“嗖”一下往被子里躲严实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不是谢镜清的声音吗?
好家伙,隔墙传音,小情侣是真会玩啊。
许嘉云好奇道:“什么是不是谢哥房间里的人?”
祁方隅说:“有人一直在敲门。”
说完,他侧头看向许嘉云,幽幽地道:“你没听见吗?”
窗外树影婆娑,寒风嘶鸣,祁方隅的声音仿佛也透着股诡异的冰凉。
什么都没有听见的许嘉云顿时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第114章 114
“有人敲门,有人出门。”
没等许嘉云多想, 祁方隅又说:“哦,你睡醒之后就没敲了,没听见也正常。”
许嘉云:“……”
我@#¥%&!!!
他怀疑祁方隅是故意的,而且他有证据。
可惜有证据也没用, 唯一能够制得住祁方隅的谢镜清并不会给他主持公道。
说多了都是眼泪。
许嘉云默默地将这件事情翻篇, “外面出什么事情了吗?”
祁方隅说:“有人敲门, 有人出门。”
许嘉云小声地道:“然后呢?”
祁方隅说:“然后你就醒了。”
许嘉云:“……”
好的吧。
风雪稍微小了一些, 窗户不再被吹得“噼啪”乱响, 房间里只剩下纹身三人组的呼噜声,隐隐约约能够听见外面的声响,透过不隔音的房门传进来。
“他妈的是谁在敲门啊?”
说话的声音不太熟悉, 但他们听过, 是纹身团队里面唯一一个因为身高不足一米八,而跟谢镜清一起被分到了红色队伍的纹身男人。
外面传来一道不太清晰的声音, 许嘉云听不清楚,小声地问祁方隅:“外面的人在说什么?”
祁方隅的耳朵好使,确实听见了, “说她上茅房回来, 忘带钥匙了。”
许嘉云说:“谁啊?”
祁方隅还没说话, 纹身男人就询问道:“你是姥姥?”
外面大概是答应了一声, 纹身男人这才打开了门, 将姥姥迎接进来。
许嘉云嘀咕道:“我去……姥姥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还能下床折腾啊?”
祁方隅说:“是半死不活, 又不是半身不遂。”
许嘉云竟然觉得好有道理。
姥姥咳嗽好几声,也没说些什么, 听呼吸声变得更加急促嘶哑了, 像是被风雪灌进了喉咙里, 磕磕绊绊地往房间里去了。
纹身男人看了姥姥几眼,那佝偻着的身躯摇摇欲坠,他也只是看着,没有上前触碰。直到看不见姥姥了,外面的寒风吹起来冻他一个哆嗦,他才记起来自己起床的目的,“妈的,搞半天茅房在外面,害老子找了半天。”
说着,他就出门去了,踩踏积雪的声音“咯吱”“咯吱”,清晰地传了回来。
直到房门关上,才将脚步声掩盖彻底。
许嘉云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纹身男人回来,扭头询问祁方隅接下来要做什么,“祁哥,我们——”
祁方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缩回被子里睡觉了。
许嘉云沉默了一会儿,拉了拉自己的被子,将手脚全部盖上,也跟着睡了。
大佬都睡了,他醒着也没什么用,还是少操点心,跟着睡吧。
第二天一大清早,除了谢镜清和祁方隅,其他人差点儿没有醒过来。
被祁方隅直接踹下热炕的许嘉云伸了个懒腰,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边走出来边道:“这屋子里的温度真暖和,也太好睡了吧。”
除了下雨天,冬天是最适合睡懒觉的季节,尤其是在室内温度达标的情况下。
刘芸芸头上的两个马尾经过一夜也是乱糟糟的,打着哈欠,认可道:“可不是嘛,就没哪个年轻人能抵抗得了睡懒觉的诱惑。”
话说完,看见洗漱干净穿戴整洁的祁方隅和谢镜清两人,她又觉得自己这话可能有点太绝对了。
总有人自律性高得离谱。
就真是离谱。
祁方隅没理他们,“准备烧水做饭吧。”
许嘉云应了一声,不再去折腾那没人用的灶台,直接在现成的火炉上放锅加米倒水盖盖子,速度流畅,一气呵成。
谢镜清也跟着红队的队员一起往外走,打算去清扫屋外下了一整夜的雪。
门一打开,冷风直直地灌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男生还没来得及捂住裙子以防走光,就先骂了一句“卧槽”,然后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走在他后面的女生紧张道:“怎么了?怎么了?”
男生伸手一指外面,有些不确定地道:“那他妈是个什么玩意儿?假发吗?”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外面的雪地上有一团黑色的头发。
女生说:“不是吧?关卡里面哪来的那种东西?”
男生也有些不确定,但更不敢随便跨出去,毕竟那东西就在他们大门口,横亘在打算外出的他们面前,谁也不知道跨过去到底是好还是坏。
就在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一把火钳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是的,一把火钳。
谢镜清顺手从胶桶里面抽出来的。
他蹲在地上,随意地用火钳翻了一下头发,发现旁边还散落着一些不知名的小碎片,又扒拉了一下那些小碎片,然后说:“这是人的头皮和指甲。”
众人看着被他翻过来的头发,上面是残留的头皮和血肉,以及指甲小碎片上的月牙状白斑和肉末,就算不用谢镜清开口,他们都知道这是什么了。
最前面的那个男生捂着嘴干呕了一声,“卧槽……这是有人死了?”
跟在他后面的那个女生脸色也不怎么好,“谁啊?死得这么干净,该不会是遇到野兽了吧?”
嘴上这么问,他们已经在数现存的玩家人头了。
最后数下来,十八个人变成十七个人,有一个人不见了,刚好是他们红队的那个纹身男人。
男生盯着那块带发头皮,“这么仔细一看,确实像是他的发型。”
谢镜清用火钳在雪地里搅了搅,不出意外,找到了被积雪掩盖的红色裙子,破烂不堪且满是血迹。
纹身男人死了,玩家们没什么多大的情绪,反而默契一致地看向坐在火炉边不动的纹身三人组。
纹身三人组听见了他们说的话,也知道了自己的团队里死了人,但他们依旧坐在火炉边,偶尔玩一玩手机,或者靠着椅子补觉,并不在乎死了的人是个什么情况,冷漠得像是死去的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连他们都没有想法,其他人更不会有什么想法了,谢镜清带头走了出去,开始今天的扫雪工作,红队的紧跟着他,都跨过了纹身男人的残渣。
祁方隅背靠着墙壁,双手交叉环抱于胸前,目光落在雪地上的带发头皮和指甲碎片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嘉云守着白粥以防糊锅,见到他这副表情,一开始没注意,后来想了下,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按理来说平时他们发现了死人,都会聚在一块儿讨论死法,即使谢镜清所在的队伍需要扫雪,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怎么两个人都是一副非常淡定的样子,好像并不觉得纹身男人死亡的事情有什么稀奇的?
许嘉云搅了搅锅里的白粥,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忽然灵光一闪,“是因为他没有钥匙?!”
这话来得突然,给旁边的纹身三人组还有刘芸芸几人吓了一跳,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祁方隅难得赏了他一个目光,似乎还带着些许“孺子可教也”的赞可,就是出口的话依旧不怎么好听,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原来你的脑子也是会动的啊。”
许嘉云:“……”
他深呼吸一口气。
算了,大佬说的也是实话,毕竟他的脑子确实是有一段时间没转动过了。
等到谢镜清他们扫干净附近的积雪,白粥也熬好了,每个人一碗,依旧不多不少。
祁方隅以房间里人多拥挤闷热为理由,把谢镜清和许嘉云叫了出去。
这么冷的天,其他玩家就算是想要偷听,也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土瓦房附近有且仅有一棵大树,品种不祥,分出来的枝丫也是有且仅有一根,特别粗壮,树叶繁茂,在这冬日里显得格格不入,倒也能够勉强为他们遮挡风雪。
许嘉云站在树下,原地跺脚,端着白粥边吃边说:“这景色也是绝了,盛夏的树出现在大雪天,估计也就关卡里才能让我们看到了。”
说完,他也不忘正事,“祁哥,你让我们外出,是要说那个纹身男的死因吗?”
祁方隅说:“嗯。”
许嘉云的嘴里冒着白雾,“事情不是已经有定论了吗?都死成那样了,多半是野兽吃的吧。”
他的猜测有理有据,毕竟姥姥就是因为外出上茅房忘记带钥匙才被锁在门口的,纹身男人紧跟着也出了门,门还关上了,如果他也是被困在了外面并且敲门无人应答,最后被野兽发现并撕咬生吞,那可能性确实也是挺大的。
谢镜清却说:“是死亡条件,不是野兽。”
许嘉云没看出来,“这是怎么区分的?”
谢镜清反问道:“如果是你被困在外面,你会做什么?”
许嘉云说:“当然是敲门啊。”
谢镜清又问:“没人来开门呢?”
许嘉云想也不想就道:“踹门啊,或者砸窗,这么冷的天气,总不能一直在外面待——”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自己也想明白了谢镜清的意思。
纹身男人是直接死在门口的,并且门窗都没有受到破坏的迹象。
许嘉云愣愣地道:“他真的是触发了死亡条件?可谁也没看见他做了什么啊……难道夜里外出上茅房也算是死亡条件?还是没带钥匙算死亡条件?”
祁方隅说:“问题这么多,不如亲身去试一下,我们就能知道答案了。”
许嘉云:“……”
那他还是闭嘴吧。
祁方隅说:“具体的死亡条件是什么,我不太清楚,但昨晚那段敲门声是突然出现的,这一点让我有点在意。”
许嘉云没听懂他在意的点在哪里,“什么叫作突然出现的?”
祁方隅没理他,目光看向谢镜清,“哥哥在敲门声出现之前,有没有听见其他的声音?”
谢镜清摇头,“没有。”
说完,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许嘉云最怕他们俩打哑谜了,迫切地希望能够跟上他们的脑回路,“没听见声音又怎么了,难道姥姥敲门之前还得先嚎一嗓子,让我们知道她要开始敲门了,这才算正常吗?”
祁方隅难得耐着性子解释道:“在敲门声出现之前,我和哥哥都没有听见任何声响,那么敲门的这个姥姥,又是从哪里出现的?”
许嘉云还没有听懂,傻乎乎地道:“是从外面进来的啊。”
祁方隅觉得自己能容忍许嘉云这么久,谢镜清的存在真是功不可没。
他压着脾气、咬着牙,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这句话:“都没听见出去的声音,又是从哪里来的进来的声音?”
许嘉云还想反驳,脑子忽然反应过来,顿时脊背发凉。
姥姥没有出去过,那么回来的那个人……又是谁?
第115章 115
“她说什么了?”
许嘉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觉得这个悬念比关卡里的寒冬腊月还要令人胆寒。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木门,“那个纹身男……该不会是把什么脏东西给放进去了吧?”
谢镜清说:“可能性很大。”
许嘉云有些拿不准了,“那现在待在那间屋子里的人,除了姥姥, 还有个怪物?”
谢镜清“嗯”了一声。
许嘉云自闭了。
这他妈是个什么魔鬼开局啊?第一天死人就算了, 还出现了莫名其妙的脏东西, 关键是这脏东西他们还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
许嘉云摸了摸下巴, “这样太被动了, 不行,咱们得想个办法,把那脏东西给钓出来才行。”
祁方隅说:“不用。”
许嘉云正想问为什么, 屋子里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他们都止了讨论, 原路返回,推开门走了进去。
姥姥的房门半敞着, 刘芸芸满脸惊恐地坐在地上,原本应该距离她很近的其他粉色裙子女生都躲得远远的,紧紧捂住了双眼, 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许嘉云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刘芸芸捂着嘴, 纤手颤抖地指向姥姥的房间, “小羽她……她……”
许嘉云凑近一看, 顿感头皮发麻。
被称为小羽的那个女生消失了, 只剩下了沾着血肉的头发、指甲和满是鲜血的粉色蓬蓬裙, 因为不在室外, 没有积雪掩盖,鲜血溅了一地, 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生吞活剥了一样, 场面特别血腥。
果不其然, 那脏东西就在姥姥的房间里。
谢镜清和祁方隅也走了进来,看见这一幕,都没有多大的反应。
祁方隅问刘芸芸:“她死之前做了什么?”
刘芸芸艰难地扶着墙壁站起来,双腿还是发软的,“她……她什么都没做,就是给姥姥把白粥端进去,然后一直没出来……我叫了她几声,她也没有答应,直到我推开门才知道她已经……”
刘芸芸面露不忍,即使是不认识的人,她也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就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还是以这种死无全尸的方式。
祁方隅确认道:“在你进去之前,什么声响都没有听见?”
刘芸芸摇了摇头,“我们都在吃饭聊天,没有听见什么声响。”
死亡条件未知,所有人都默契地远离了姥姥的房间,只有谢镜清他们还在门口站着。
许嘉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得是个什么级别的脏东西,吃人都不声不响的?”
祁方隅朝着姥姥的房间扬了扬下巴,“要不你进去亲自问问?”
许嘉云抱拳,“打扰了,告辞。”
谢镜清的目光落在姥姥身上,还是昨晚那副仿佛随时都会咽气的模样,却让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祁方隅知道他对于NPC的敏感度跟普通人不一样,“哥哥有什么发现?”
谢镜清说:“那东西在姥姥的身上。”
许嘉云瞬间躲在了谢镜清的身后,“谢哥,你的意思是……鬼上身?”
“不知道。”谢镜清说,“但昨天的她不是这样的。”
祁方隅和许嘉云看着姥姥,依旧是躺在床上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喘起气来比牛还要大声。
光从表面上来看,跟昨天的半死不活相差无几。
许嘉云犹豫道:“谢哥,昨天的她……是哪样的啊?”
谢镜清还是那句话:“说了你也看不见。”
祁方隅道:“守关BOSS是她吗?”
谢镜清回答:“应该是。”
他还在测试自己的能力当中,说话并没有说得太满,但这对于祁方隅锁定目标也已经足够了。
他无条件信任谢镜清。
刘芸芸见他们讨论了半天,又忍着害怕凑过来,“大哥,你们知道她是触发了什么死亡条件吗?”
祁方隅说:“不知道。”
如果他们之前在房间里,说不定还能察觉到一些异样,但他们不在,对于现状确实没有头绪。
穿着粉色裙子的蘑菇头女生道:“该不会喂姥姥吃饭、喝药也算是一个死亡条件吧?”
祁方隅说:“如果是的话,刘芸芸昨晚就已经没了。”
作为第一个喂姥姥吃饭、喝药的粉色蓬蓬裙队员,刘芸芸还活着的这件事情,足以证明投喂的任务是安全的。
没有异样却死了人,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事情。
照顾姥姥的这件事情是有排班的,负责煎药的人依次顺延到小辫女生后面的蘑菇头女生,因为频频走神,药物差点儿糊锅好几次,才勉强顺利地从火炉上被端了下来。
她咽了口口水,“我……应该不会有事吧?”
没人能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她忍不住萌生了退意,还没思考清楚就听祁方隅道:“应该不会。”
蘑菇头女生燃起了一丝希望,“真的吗?”
祁方隅说:“真的。”
许嘉云心说祁方隅又开始在这里忽悠人了,但这确实是无法跨过去的一道坎,否则其他人也会想要退缩,到时候不想按照规则来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场面不受控,他们总不能强迫别人做事,但也绝对不可能独揽着做事。
蘑菇头女生得到了祁方隅的肯定,尽管知道安慰大于实话,还是给了她很大的信心。
她深呼吸一口气,朝着姥姥的房间走了进去,很小心地绕过了地上的血迹和残渣。
其他人虽然没有跟着走进去,但都站在了门口不远处,看着她走进姥姥的房间里面,看着她战战兢兢地给姥姥喂药,看着她颤颤巍巍地起身。
尽管蘑菇头女生被吓得浑身发抖,但好在的是,直到从姥姥的房间里走出来,她都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更没有触发什么死亡条件,高兴得狠狠松了一口气。
其他玩家们看着,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仍旧没有放松对于姥姥房间的警惕。
连续死了两个人,死因还都不明,所有人吃完白粥,等许嘉云洗完碗,都坐到了火炉对面,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大雪纷飞,不敢再随便单独活动。
等到了时间,中午又是一顿白粥,这次负责给姥姥喂饭的还是那个蘑菇头女生,依旧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了喂药,却比上一次的注视更加紧张。
毕竟小辫女生就是在喂饭的时候出事的。
蘑菇头女生也知道这么件事,全程手抖得不像样子,几乎是喂一半洒一半,完全不管不顾姥姥被呛住的咳嗽声,一股脑地全部喂完,就跟脚底抹油似的,转身跑了出来。
没有被姥姥拦住,也没有其他的东西要了她的性命。
根据他们粉色蓬蓬裙小队的规则,一个人负责一餐一药,她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生命也安全了,可她带给其他玩家的冲击力却不少。
进出并不是死亡条件,他们更无从得知小辫女生到底是怎么死的。
一天下来,都没有人再触发死亡条件了。
冬天夜长昼短,他们没有钟表可以参考时间,等到天黑得差不多了,就默认是到了时间点,自觉地回房间里去了。
风雪不减,窗外白茫茫一片,一望无垠。
“如果不是在关卡里,这风景是真不错啊。”
谢镜清扭头,看见说话的人是早上最先发现纹身男尸体的男人,就睡在他旁边的炕上,脸上有两个很深的酒窝,五官温和,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
酒窝男主动地朝谢镜清伸手,“我叫袁玉宇,在现实世界是个大三学生,你呢?”
谢镜清看着他的手,没有动,只道:“谢镜清,守山人。”
这是他在第二道关卡里说过的职业,这会儿原封不动地搬了过来。
袁玉宇也不尴尬,把手收回来,“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年轻的守山人呢,不觉得无聊吗?”
谢镜清说:“不觉得。”
袁玉宇又说:“山上会有蛇虫鼠蚁吗?”
谢镜清说:“有。”
袁玉宇说:“你遇见过?”
谢镜清说:“嗯。”
袁玉宇:“……”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能把挤牙膏式回答挤得这么彻底的人。
交流实在是有点困难,袁玉宇放弃了。
结果他刚放弃了聊天,缩进被窝里打算睡觉,就听见谢镜清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以为谢镜清在跟自己说话,扭头问道:“怎么了?”
谢镜清却没有在看他,目光落在门口的方向。
袁玉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什么也没有看见,“你在看什么?”
谢镜清收回目光,反问道:“你没有听见吗?”
袁玉宇奇怪道:“听见什么?”
他看了看窗户的方向,“风声吗?还是窗户的动静?”
“都不是。”谢镜清说,“是姥姥在说话。”
“姥姥在说话?”袁玉宇愣了愣,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谢镜清,比起听没听见的这件事情,更在乎具体听见的内容,“她说什么了?”
谢镜清说:“她在叫‘二娃’。”
袁玉宇说:“什么二娃?”
谢镜清说:“不知道。”
袁玉宇看着谢镜清的表情,没有半点情绪波动,但也不太像是在撒谎,“除了二娃,她还说什么了?”
谢镜清说:“‘过来。’”
袁玉宇凑过去,“怎么了?”
“不是我让你过来。”谢镜清缓慢地重复道,“是姥姥说的话,她一直在重复地叫:‘二娃,过来’。”
那嗓音沙哑犹如破风箱,一声又一声,仿佛就凑在谢镜清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呼唤。
谢镜清站了起来。
袁玉宇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谢镜清说:“她可能在叫我,我过去看看。”
说完,不等袁玉宇出声,谢镜清就离开了房间。
袁玉宇怔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卧槽……这都敢去,真是个不怕死的勇士啊。”
第116章 116
生死自负。
离开房间的谢镜清并不知道自己被袁玉宇称为了不怕死的勇士, 因为他一出门就被隔壁房间的人吸引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