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夜晚会有多少潜伏的危险, 谁也不知道。
女生实在是受不了了,想要放弃,可那也意味着她将会死亡, 咬咬牙硬是逼着自己选择了坚持, 至少关卡名称已经验证成功了,只要活下去, 她就能够离开这里。
旁边的矮个男人低骂了一声,对于现状也是无能为力。
谢镜清他们今天起得晚,吃早餐的时候食堂里没有其他人, 中午又出去抢劫了一圈, 回来吃午饭的时候同样没人, 直到这会儿矮个男人出声, 他们才注意到矮个男人并没有出事, 但他的另外一个队友却不见了。
不见的原因, 众所皆知。
在大队长离开后, 祁方隅才看向矮个男人,“你那队友是怎么没的?”
敢在集合的时候离开, 除非没了, 不然玩家们没那个胆子忤逆NPC, 用自己的命去探究这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到底是不是死亡条件。
矮个男人也没有隐瞒,表情说不上难过,但也并不好过,“他捡了地上的金币,想看清楚一点,方便给你们提供线索作为回报,谁知道……”
他说不下去了,一般人也不会再问了。
但谢镜清不是一般人,所以他顺着问道:“谁知道?”
矮个男人:“……”
祁方隅解释道:“我们验证关卡之后,发现有一个特征跟哥布林对不上,需要你提供下队友死亡的全过程,方便我们今晚进行规避。”
涉及到自己的生死,矮个男人立马回答道:“当时忽然就起风了,真的是特别大的风,我觉得有点奇怪,不像是什么好事,正要让他提高警惕,他却没回应我,我往他那边一看,才发现不过几秒钟的功夫,他人就不见了,半个影子都没找着。”
女生一听,也道:“我之前的队友也是忽然就没了,当时好像有风,我没注意,但如果是跟金币有关系的话,估计他也碰了,只是我没有看见。”
两人这么一描述,谢镜清他们就知道是跟哥布林倾巢出动脱不了关系了。
以他们的实力,连哥布林的影子都看不见,如果是一群哥布林,那速度更是惊人,可不就是感觉到风忽然变得很大,然后人就没了吗?
祁方隅一时觉得有些好笑,“看来,在哥布林的心里,金币和钻石才是最重要的,值得他们去共同保护。”
这句话出来,都把他们即将羊入虎口的那股子紧张给冲淡了,个个都笑了起来。
“这么一想,哥布林还怪可爱的。”
“爪子没啥杀伤力,还喜欢亮闪闪的东西,要不是长得丑,估计能被这些西方人当成宠物养。”
“有没有一种可能,它们只是传说中的怪物,在现实里并不存在?”
“……差点忘记了,关卡里的玩意儿都不正常。”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的情绪都得到了有效的缓解。
邹天奇把他拎了一路的手电筒往桌上一放,越过距离他最近的许嘉云,问祁方隅道:“哥,这些怎么办?”
祁方隅正把玩着谢镜清的手,没注意到他在跟自己说话,倒是许嘉云以为他叫的是自己,热情地招呼道:“差点忘了这玩意儿。来来来,都来拿一个防身,晚点外出也安全些。”
矮个男人和女生凑了过来,不争也不抢,等着许嘉云给他们发放。
邹天奇看了一眼跟谢镜清亲昵万分的祁方隅,很是不舍地收回目光,叹了口气。
如果谢镜清没有那么优秀,如果谢镜清的年龄跟他相差无几,如果谢镜清长得稍微逊色一些,如果谢镜清……比他更晚一点遇见祁方隅,邹天奇觉得自己都是有可能跟祁方隅发生点故事的。
生不逢时啊,生不逢时。
虽然按照祁方隅对其他人的态度来说,这个“有可能”大概率是“没有可能”的,但毕竟是自己安慰自己,还是要说一点好听的,才会比较容易说服自己认命。
如果祁方隅是他能够拿捏得住的人物,他也不是不可以为爱当下面那个啊,嘤。
许嘉云默默地看了一眼内心戏十足的邹天奇,尽管听不见,但小年轻都藏不住事情,有什么想法全部写在了脸上,就跟生怕其他人看不懂似的。
只是不知道,这个小年轻如果知道祁方隅是个1V3之后还能顺手干残废一个小孩的超级大佬,还敢不敢再对祁方隅生出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了。
多半会像他一样,即使没有亲眼看见,也怂得不敢再随便造次。
还是太年轻了,光凭外貌就想交付青春,也不想想会不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一根。
哦,是指物理意义上的骨头都不剩一根。
毕竟祁方隅除了对谢镜清感兴趣之外,对其他的人连看一眼都嫌碍事,许嘉云也是凭借着多次的舍命救君子,才好不容易让祁方隅给他在物理意义上留下一根骨头的。
说多了都是眼泪,还是不说快乐点。
晚上十点一到,早已准备妥当的他们非常自觉地跨出了警察局的大门口。
还是熟悉的街道,还是熟悉的月光,还是熟悉的钟摆,唯一不一样的,是他们又变成了六个人一队,开始了一天一次的巡逻。
并且每个人的手里都握着一个发着光的手电筒。
手电筒的照射范围不算远,但光亮还行,起码四五米范围之内的地面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许嘉云说:“这几款手电筒我在现实世界里都买过,续航能力不错,我们出门之前又充满了电,维持到四点钟完全不是问题。”
谢镜清说:“可这里是关卡的世界。”
许嘉云梗住。
祁方隅也是一顿。
邹天奇疑惑道:“你们怎么了?”
许嘉云无奈叹息,“没怎么……就是突然想提醒你们一句,这手电筒估计是撑不到明天了。”
这话说得,前后矛盾的时间不过几秒钟,连矮个男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你不是才说过维持到巡逻结束都不是问题?”
“在谢哥开口之前,确实是这样的。”许嘉云说,“但谢哥开口了,所以大家自求多福吧。”
女生不是很能听懂,“这跟谢哥有什么关系吗?”
许嘉云不敢说,关系可大发了,简直就是嘴巴开了光、镀了金还百发百中、说什么有什么,堪称乌鸦嘴预言师。
至于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中的次数多了,都让人分不清楚他到底是乌鸦嘴,还是预言师了。
只不过这会儿说出这种话来,确实不利于大家团结一致,或许还会导致内部矛盾,许嘉云就没提谢镜清的乌鸦嘴预言师身份,只提醒了他们自己注意安全,并祈祷自己的手电筒可以争点气,不要被谢镜清给影响。
然而事实总是残酷的。
没一会儿,许嘉云的手电筒就发出了“滋啦”“滋啦”接触不良的声响。
许嘉云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手电筒就在“啪”的一声之后,彻底灭了。
许嘉云:“……”
好的,乌鸦嘴预言师的一杀结束。
许嘉云默默地靠近身旁的失恋小青年,“天奇,我跟你凑一凑。”
邹天奇没弄明白他的手电筒怎么就突然熄了,不过面对他的要求也没有拒绝,“哦哦,好的。”
“的”字的尾音还没落下,邹天奇手上的手电筒也“啪”一下熄灭了。
许嘉云、邹天奇:“……”
真行。
他们俩还没来得及感伤,旁边就有一个东西被抛了过来,邹天奇反应迅速,伸手一把抓住了。
是祁方隅的手电筒。
邹天奇的心里忽然一暖,那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似乎又要涌了上来。
他扭头想要说些什么,就见祁方隅把自己的扔给了他们,然后心安理得地搂着谢镜清,“哥哥,我害怕,你离我近一些好不好?”
谢镜清握住他的手,“好。”
邹天奇:“……”
还没来得及感动就被狗粮给塞住了,很好,这波很强大。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祁方隅摸过,就可以拥有那强大的气场,总之祁方隅给他们的手电筒亮度非常强,陪着他们战战兢兢地走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丝毫要熄灭的征兆。
不知不觉间,路边开始出现闪闪发光的金币和钻石,引诱着他们弯腰拾起一两块。
好在关卡名称已经验证成功,祁方隅还特意提醒过他们不能去碰这些东西,所有人都只是看了两眼,就把脚步挪开,争取离那恐怖的死亡条件远一点儿。
矮个男人松了口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今天应该都能——呃啊啊啊!!!”
他话没说完忽然尖叫起来,吓得旁边的女生连手电筒都差点扔了,扭头一看,还不如不看。
矮个男人不知道怎么触发的条件,手臂上的肉缺了一大块,鲜血淋漓,是被活生生撕下来的,而肇事妖怪却不见踪影。
尽管疼痛,他还是咬紧了牙关,没有再发出声响引起哥布林的注意。
祁方隅凑过来看了一眼他的伤口,在他正想宽慰祁方隅说自己没事的时候,祁方隅说:“哥布林的攻击变强了。”
矮个男人:“???”
几人这才忍下恐惧凑过去看,果不其然,矮个男人手臂上的伤口依旧是由三小道抓痕造成的,却不像是之前那样不轻不重地抓挠,而是不由分说地带走了他的一整块血肉!
第107章 107
有亿点儿绝配。
本来以为会很安全的巡逻出现了新的意外, 哥布林的攻击升级,即使不去碰金币和钻石,也能让他们重伤了。
女生恐惧道:“这是什么新的死亡条件吗?”
矮个男人脱下衬衫给自己包扎伤口,“如果是死亡条件, 我还能站在这里吗?”
女生似乎也反应过来, 惊恐的心情得到了些许缓解, 却因为血腥而依旧紧绷, “那它们是怎么伤到你的?”
矮个男人看着没一会儿就被鲜血浸透的衬衫, 紧紧皱着眉头,“我要是知道,就不会受伤了。”
想来那伤口也是很疼的, 他能够忍着只有第一次叫出声, 却不代表脸色能好得到哪里去。
祁方隅环顾四周,手电筒的光亮照在路上、树上、房子上, 别说是哥布林了,就连一只鸟儿都没有看见,“有一点被我们疏忽了。”
谢镜清问他:“哪一点?”
“哥布林惧怕光源, 但我们只顾着照亮前方, 却忘记了看清道路并不是我们的主要目的。”祁方隅说, “我们的主要目的, 是借由手电筒的光亮来保障自身的安危。”
被祁方隅一句话点醒, 他们才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常识误区, 在拿到手电筒之后的第一反应是照射道路, 却忘记了使用手电筒的初心,导致整个人都在光照之外的盲区, 让哥布林找到了下手的机会。
女生有些哽咽, “那现在要怎么办?”
祁方隅揽住谢镜清的腰, “改变方向,围成圆形,光照朝外。”
女生说:“可是这样一来,我们还是在光照不到的地方啊。”
“这就不用你担心了。”祁方隅说,“只要距离够短,在哥布林伤人之前,哥哥就能赏它一棍子。”
说是赏哥布林一棍子,还是很委婉的表达方式,许嘉云知道谢镜清的战斗力,怕是能给那哥布林直接拍飞在墙上,扣都扣不下来的那种。
女生和矮个男生本来没怎么在意谢镜清,听祁方隅这么一说,都有些怀疑,但怀疑的话还没有出口,只听风声呼啸,他们还没来得及有所防备,谢镜清捡起地上的石块就跟投铅球似的,“嘭——”一声,带着没入血肉的黏腻挤压声,前来偷袭的哥布林还没靠近他们,就被砸落在了半路。
这一次不用顾忌误伤旁边的人,谢镜清下手没留余地,哥布林受伤后的动作迟缓,所有人都看见了那只矮小的红眼绿皮妖怪,石块贯穿腹部,血肉外翻,渗出深色的血迹,在被手电筒照住没两秒,就忍着疼痛破窗而入,逃进了房子里。
祁方隅微微蹙眉。
谢镜清道:“怎么了?”
祁方隅说:“我闻到了一股很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肉味。”
谢镜清知道他的鼻子很灵,“在什么地方?”
祁方隅看向被哥布林撞碎的窗户,“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女生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们要追吗?”
谢镜清和祁方隅已经走了过去。
许嘉云连忙拉着邹天奇一起,“别落单!”
矮个男生和女生也急忙跟了上去,“等等我们!”
许嘉云正要提醒他们小心屋子里,就见谢镜清和祁方隅在玻璃窗外面停下了脚步。
许嘉云道:“怎么——”
话音戛然而止。
借着手电筒的光照,所有人都看清楚了玻璃窗户里面的惨状。
那些在大队长嘴里只是被借调走的玩家们,一具接着一具,不是被吃得尸身残缺不全,就是只剩下一只靴子、一颗眼珠、一截断臂,甚至是一件沾满肉末的血衣……
无一生还。
肥大的蛆虫泛滥,从尸身上溢出,在地板上蔓延,泛着黏腻的光泽。
许嘉云和女生当场就吐了。
矮个男生从中看见了平头男人的尸体,后怕道:“还好我没有跟着申请借调,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祁方隅倒是很平静,“走吧。”
邹天奇忍着恶心问道:“走哪儿去?”
祁方隅说:“继续巡逻。”
说完,他牵着谢镜清就往大路上走。
其他几人不敢耽搁,匆匆跟了上来,围成了圈,一致对外。
也不管能不能够看得见哥布林的攻击,反正有谢镜清在内围负责肃清障碍,他们见识过厉害,尽管紧张,都不担心会有什么意外。
哥布林比之前强悍了很多,但到底是改不掉胆小怯懦的本性,被谢镜清那一下给砸出了阴影,尽管沿路盯着他们的眼睛一双比一双恶毒,还是让他们顺利地回到了警察局,一只也不敢再冒头了。
矮个男人重重地松了口气,“总算是平安回来了。”
女生看着他已经被血浸染的手臂,“你的伤……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
矮个男人笑了一声,“你还指望关卡里面配备医药用品?没有配备丧葬一条龙,都算是含蓄了。”
女生有些不忍,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嘱咐他回到伪世界之后别忘记处理。
矮个男人应了一声。
祁方隅关闭了光照越来越弱的手电筒,“都回房去休息吧,别忘了充电。”
他们坚守了一整夜,确实都累了,立马抓紧时间上楼去补眠。
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他们才不情不愿地起了床,然后吃了个午饭,在大厅里等待着大队长的到来。
不过大队长好像忘记了这件事,他们一直等到两点过十分,大队长都没有出现在大厅里。
女生想走,但又不敢,“我们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祁方隅说:“我去看看。”
他刚迈出一步,就被拉住了。
谢镜清说:“我和你一起。”
不得不说,祁方隅对于谢镜清的关心很受用,也不介意为了谢镜清暂时按下暴力的心,但他预估大队长今天不会说出让他想听的话来,就算他能忍住不在谢镜清的面前踹门,也不敢承诺能忍住不在谢镜清的面前揍人,于是两相权衡,他还是选择了婉拒,“没事的,哥哥,我马上就回来。”
谢镜清知道大队长不是死亡条件,也不强求,“那你小心,有事叫我。”
祁方隅乖巧应道:“好的,哥哥。”
于是他来到大队长的房间,因为刚才被谢镜清关心了,所以心情还不错,堪称礼貌地敲了敲门。
祁方隅喊道:“大队长,你人在里面吗?”
只听里面“咚”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紧接着传来大队长慌慌张张的声音:“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边说着,大队长边衣衫不整地打开了房门,在看到祁方隅的那一瞬间,差点儿手抖要将房门砸关,到底是忍住了,毕竟祁方隅真要他的命,区区一道房门也抵挡不住,还会把祁方隅给激怒。
祁方隅觉得他之前的翻译腔有点意思,自从被吓正常之后,顶着张外国人的脸说着自家的国语,反而有些怪异,不过也不重要了,“你是不是忘了,今天两点有集合的事情?”
“集合?”大队长定了定,确认他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才放松了一些,“哦”了一声,“你们都验证完关卡名称了,还集合什么啊,我去让他们都散了吧。”
祁方隅往前一步,没有让他走,“今晚还是按照昨晚的标准巡逻?”
大队长点点头,发型都是乱糟糟的,看样子之前是在睡觉,“就按昨晚的标准来。”
祁方隅没有就此放过他,“今晚只到十二点,巡逻不完整个小镇。”
大队长摆摆手,打了个哈欠,“那肯定是巡不完的,随便去走走,只要外出了就行。”
祁方隅就等他这句话了,“行。”
不过说完了,祁方隅却没走。
大队长见他面色不善,又有些担忧了,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你……还有其他事情?”
祁方隅问他:“行政的怎么说?”
大队长疑惑道:“什么行政的怎么说?”
“修路灯,报行政。”祁方隅微微挑眉,“你别告诉我,你没做这件事情。”
大队长反应过来,“哦哦,是这样的,行政太忙了,他们——”
祁方隅打断道:“我只问你,是做了,还是没做。”
大队长不过是一招缓兵之计,是个人都知道他根本信不过,他也压根没想到会有人较真,关键是较真的人他还惹不起。
此刻大队长咽了咽口水,很是没有底气,“就……行政说,他们不会单独为了路灯去做采购,要先确认其他部门有没有需要的物品,最后再一起——”
祁方隅再次打断道:“也就是说,你没做。”
大队长忙撇清关系道:“不是我没做!是行政的!不信你问行政的,我给他们提过这事儿!”
祁方隅说:“有证据吗?”
大队长嘴快道:“当然有!”
祁方隅说:“看看。”
大队长:“……”
他忽然懊悔自己说话不过脑子,想要弥补一下,就听一声轻轻的“啧”。
巡逻时在房子里看见的那些惨状莫名盘旋在脑海里,祁方隅离了谢镜清的身边,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慈悲心需要伪装,只是记起那股子难闻的腐肉味道,连带着心情也不怎么好,抬眸看向大队长,眼底冰凉一片,“实际上,我不是很喜欢被人当猴耍。”
大队长一个寒颤,瞬间跪地,“大哥,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我不想去,是关卡根本就没有修路灯这个选项啊!大哥你就饶了我吧,行不行?我真的知道错了!”
祁方隅缓缓弯下腰,垂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堪称善解人意地道:“没事,情有可原,我也不是不可以原谅你。”
大队长扬起头来,狗腿的笑容绽放到一半,就因为头上的剧痛而僵住了。
祁方隅笑容不变,“只要你稍微死一死就行了。”
头顶传来骨头挤压声,大队长痛呼出声,还没来得及通过空气振动传播出去,一个满是塑胶味道的东西就塞住了他的嘴。
那东西又硬又臭,是来自于被他放在一旁的警棍。
巨大的压力从祁方隅的手掌传来,肌肤破裂,血肉迸溅,大队长涕泪纵横,已经无法形容这是一种怎样可怕的力度,更无法理解这样一对肤白如雪骨节分明的美人手,是怎么做到在这沾满血水的一刻,依旧漂亮得像是在捏一颗爆浆的果子。
但大队长的联想到此为止,就连同白花花的脑仁一起碎在了祁方隅的掌心里。
祁方隅看着手上红红白白还夹杂着肉块骨片的脏东西,没来得及有其他的想法,余光就瞥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谢镜清。
谢镜清本来在大厅里等着,见祁方隅久久没有回来,担心他出什么事情,这才跟了过来。
然后就看见了祁方隅徒手爆头的这一幕。
虽然谢镜清知道祁方隅有所隐瞒,但他不知道祁方隅的能力居然强到了这个程度。
他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自认为是没有这么强大的爆发力的。
别说是谢镜清,就连坦白了自己有所隐瞒的祁方隅也愣住了。
明知道谢镜清并不惧怕这种东西,还是让他有一种脏了谢镜清眼睛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长期以来的习惯,让他的甩锅之魂蠢蠢欲动。
他的脑子没能多想,扑过去就是一阵梨花带雨,“嘤嘤嘤……它突然自爆在我手里,我好害怕呀,哥哥。”
被他扑了个踉跄的谢镜清:“……”
装,继续装。
但就像祁方隅习惯性地甩锅一样,谢镜清也还是习惯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有我在。”
尾随而来站在拐角处正要转弯的许嘉云:“……”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自爆了什么东西,但你们二位这一个搭台演戏一个鼓掌附和的作风,还真是有亿点儿绝配。
第108章 108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祁方隅去洗了个手, 就跟谢镜清一起回到大厅,将大队长说的话转达给了其他人。
矮个男生受了伤,脸色不是很好,知道大队长不来了, 也没多少精神, “那我们继续回去睡?”
许嘉云这才注意到他面色惨白, “你没事吧?”
矮个男生摇头, “放心, 肯定能坚持到离开关卡。”
许嘉云说:“要不你先上楼休息休息?养养精神吧。”
矮个男生看向了祁方隅。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已经知道了这个三人团队里面真正掌握着话语权的人到底是谁。
祁方隅看了他一眼,说:“去睡吧, 到点了嘉云叫你。”
矮个男生没走, “你们还有其他安排?”
祁方隅说:“做点准备,多个人少个人没什么区别, 不碍事。”
矮个男生这才不好意思地道:“那我先上楼了。”
等男生走后,女生才问道:“要做什么准备啊?”
祁方隅没有回答,反问道:“手电筒都充满电了没?”
几人应道:“都充满了。”
祁方隅点点头, “有谁会爬树?”
谢镜清刚要动, 就被祁方隅牵住了。
“爬树?”许嘉云疑惑道, “爬什么树?”
祁方隅说:“人造树。”
许嘉云还想问这关卡里面哪里来的人造树, 就听邹天奇道:“我小时候经常爬树, 速度还可以, 应该没问题。”
许嘉云忍不住咋舌, 这觉悟高得,实在是望尘莫及。
不过他有点儿没想明白, 他们被卡在高速公路上好几天的那道关卡, 最后尸体绕树跑, 祁方隅和谢镜清不是爬树都挺厉害的吗?两人又是行动派,基本不会假手于人,怎么今天一反常态?
女生说:“我也会爬树,虽然速度不怎么快……但我穿的是裙子,得先回宿舍把它缝成裤子才行。”
祁方隅摆手道:“不用,一个人足够了。”
然后他伸手一指外面那个巨大的、黑色的钟,对许嘉云和邹天奇道:“等到九点半,你们俩把手电筒全部带上,到外面去找我。”
许嘉云应了一声,又觉得奇怪,“哥你要出去?”
祁方隅说:“跟哥哥去散个步。”
许嘉云:“……”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这闲情雅致,也是没谁了。
女生眨了眨眼睛,“那我呢?”
“上楼睡觉,自己外出,随便你选。”祁方隅不甚在意地道,“反正九点半之前,别来打扰我跟哥哥。”
女生表示自己明白了。
祁方隅说是散步,就真的只是散个步。
他们在还算安逸的太阳底下牵着手,在路人和商贩们或多或少的侧目下漫步,几乎没有闲聊,但身边是那个合心意的人,即使不说话,也觉得舒服。
祁方隅说:“哥哥知道,现在有很多人都接受不了男人喜欢男人这件事情吗?”
谢镜清说:“不知道。”
祁方隅说:“哥哥会在乎别人的眼光吗?”
谢镜清反问道:“别人的眼光跟我有关系吗?”
祁方隅一愣,忽而笑了,“也对,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他就是觉得,自己把谢镜清拐骗了,有那么一点不道德。
但也仅仅只是一点点。
毕竟谢镜清如果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只要等到离开这道关卡,他就能试探个清清楚楚了。
当然,无论谢镜清是个什么意思,他肯定都是不会放手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自己在重蹈覆辙的悲怆感。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大概是因为他不止一次套路谢镜清了吧。
这一场步,散了几个小时,最后许嘉云他们带着手电筒出来的时候,他们正巧走到警察局附近。
距离不算远,进出都方便。
邹天奇看了眼祁方隅牵着谢镜清的手,就移到了祁方隅那张自从跟谢镜清和好之后嘴角就没有下来过的脸,“哥,手电筒带来了。”
祁方隅点头,就近选了一处路灯,“揣一个手电筒,爬上去。”
邹天奇愣了下,“啊?”
祁方隅说:“爬不了?”
邹天奇说:“不……不是,哥,我爬路灯干什么啊?”
祁方隅说:“先爬上去再说。”
邹天奇一脸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所幸这边的路灯有很多装饰用的花纹,并不是直溜溜的一根杆子通到底下,爬上去的时候说不上顺畅,但也难不到什么程度去。
女生也来了,本来是想在宿舍里待到十点的,但想了想,还是选择跟他们外出,万一有什么事情,多个人也能搭把手。
结果看这架势,搭手是不可能搭手的,爬树跟爬路灯杆子完全是两个难度级别,就算后面跟着哥布林,她都没那个信心能蹦上去,更别提后面没跟着哥布林了。
路灯没有多高,也就三四米的样子,邹天奇很快就到了顶,“哥,我爬上来了。”
祁方隅说:“把路灯拆了,换上摁亮的手电筒。”
邹天奇正要问为什么,忽然就明白了,“你是想用手电筒充当路灯?”
祁方隅“嗯”了一声,“换快点。”
邹天奇一边拧下路灯的盖子,一边把摁亮的手电筒放进去,然后把盖子重新盖上,麻溜地从上往下“呲溜”滑落地面,又继续去换另外一个路灯。
而直到现在,许嘉云才明白祁方隅不让谢镜清上的原因。
换路灯虽然不危险,但是有点高,还有点脏,就这活路,在有选择的情况下,祁方隅绝对不可能自己上,更不可能让谢镜清上。
至于谢镜清,基本都是祁方隅说什么就是什么。
主打的就是一个夫唱夫随。
他们昨晚坏了两个手电筒,所以这会儿只换了四个路灯,邹天奇就停下来了。
坏掉的路灯再次亮了起来,光芒照着底下那一小片范围,不多,但足够站七八个人,对于他们来说绰绰有余。
但是换完了,他们才想起来一件事情。
邹天奇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是要到处去巡逻的。”
祁方隅站在路灯下,试了试光照范围,没注意听他说话。
邹天奇顿时有了一个猜测,“哥,你不会是……想让我们在这里一直站到离开关卡吧?”
这句话祁方隅听见了,所以回复了:“也可以不站。”
邹天奇还没开口问为什么,祁方隅又道:“除非生死看淡,想跟哥布林开干。”
邹天奇:“……”
完全没得商量,大佬做事也不爱什么都解释清楚,更讲究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祁方隅抬头看了眼时间,对许嘉云道:“快到点了,去把最后一个人叫来。”
许嘉云应了一声,就往回跑了。
然而不到五分钟,许嘉云又回来了。
邹天奇往他身后看了看,“人呢?”
许嘉云没说话,脸色不是很好。
祁方隅了然,“死了?”
许嘉云咬了咬牙,点头,“死了。”
所有人都定了定,没有想到几个小时前还见到的人,就这么死在了临要离开关卡的时候。
许嘉云喉结滚动,“我探过他的鼻息和动脉,凉挺久了,一点血色都没有……应该是因为手臂上少的那块肉,失血过多了,又没有得到治疗,就……”
女生和邹天奇的表情都有些难过。
祁方隅看了他们一眼,牵着谢镜清往路灯下一站,说:“时间到了。”
几人“咻”一下跳进了安全区,然后继续哀痛。
可惜没哀痛多久,他们就听见了耳边风声呼啸,看不见的哥布林在四处乱窜,因为无法靠近他们而显得非常暴躁。
许嘉云往谢镜清的身旁靠了靠,有些担心地道:“祁哥,我们原地不动真的没问题吗?”
祁方隅道:“谁说原地不动了?”
许嘉云说:“现在不就是没动吗?”
祁方隅说:“再等半个小时,挪到前面那个路灯底下。”
许嘉云看了看前面的路灯,“为什么?”
祁方隅说:“为了原地不动。”
许嘉云:“……”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然而祁方隅并不是在跟他开玩笑,半个小时后,就带着谢镜清跨进了前一个路灯的照射范围,其他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紧紧跟在了他们身后。
于是他们沉默着,听着耳边的风声,每隔半个小时,就往前挪一个路灯。
手电筒的光照很给力,从十点到十二点的时间里,明亮地给予了他们每一个人保护。
直到远处那个巨大的、黑色的钟摆摇晃,“哒”地落在了十二点上,机械的提示音随之而来——
【恭喜玩家们存活到了最后一天。】
【本轮玩家获胜,关卡即将坍塌,现存玩家五人,将在八分八秒后返回伪世界。】
【倒计时开始:四百八十八、四百八十七、四百八十六、四百八十五、四百八十八四……】
随后,他们仿佛置身于与世隔绝的玻璃罩里,眼睁睁地看着万物坍塌。
许嘉云望着警察局的方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明明就只差一点了……”
后半句即使没有说出来,大家也知道他想说的是“怎么就没有坚持过来”。
祁方隅说:“其实你可以换个思路,或许就没那么容易受到影响。”
许嘉云难得听见祁方隅安慰他,很是意外地问道:“换个什么思路?”
祁方隅伸手往上一指,“只差一点,你们也要留在这道关卡里了。”
许嘉云疑惑抬头,瞬间瞳仁睁大。
只见一只绿油油的哥布林不知道什么时候抱住了路灯,并用他那尖锐的爪子将其无声破坏,手里已经拿到了藏在盖子里面的手电筒,却因为坍塌的地面而失去了重心,腥红的眼球里满是不甘和憎恨,疯狂地攻击着透明的保护罩,却又拿他们无可奈何。
如果时间再晚那么一点点,哥布林只需要捏碎手电筒,他们就将陷入一场突如其来的屠杀。
而谢镜清和祁方隅,即使救不了他们,自保也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险些被留在这道关卡里面的人,只会有他们。
许嘉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谢谢,现在确实好受多了。”
祁方隅毫无感情地说:“不客气,这是你应该谢的。”
系统的提示音几乎在同时出现——
【倒计时结束,关卡坍塌,现存玩家五人,即刻返回伪世界。】
白光乍现时,邹天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瞥见祁方隅和谢镜清的亲昵,还是咽了下去,不再自讨苦吃。
第109章 109
无限恶性循环。
他们回到伪世界里, 正是凌晨。
许嘉云没怎么耽搁,熟门熟路地进入酒店开了房。
不同的是祁方隅又跟谢镜清同一间房,还不是标间,而是大床房。
许嘉云在酒店前台听见这个要求的时候, 微微一哂, 心道这人是真着急, 但两人的关系既然都确定了, 这些也不是他能多管闲事的。开了房给了卡, 自己进屋洗个澡,之后倒头就睡,虽然对于对面房间即将发生的事情有些好奇, 但更加惜命, 知道祁方隅和谢镜清的反应了得,不敢作死, 还不如老实地去会周公。
实际上对面房间并没有他想象之中的少儿不宜的画面发生。
不得不说,祁方隅是想的,但他们在关卡里面日夜颠倒, 睡觉的时间也分得稀碎, 都没怎么休息好, 他舍不得谢镜清辛苦, 最后也只是抱着谢镜清躺在床上, 安安稳稳地进入了梦乡。
许嘉云睡到了将近黄昏的时候才醒来, 下楼那会儿正好碰上谢镜清和祁方隅准备吃晚饭。
许嘉云凑了过去, “加我一个,加我一个。”
祁方隅斜他一眼, “我还以为你要睡到天荒地老去。”
许嘉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哪儿能啊。”
谢镜清把菜单调转, 往他面前一放,“到你点了。”
许嘉云快速点了一大堆的肉,将菜单递给服务员,还不忘嘱咐道:“尽快,谢谢。”
服务员应道:“好的,稍等。”
许嘉云喝了一口茶水,对于谢镜清和祁方隅在关卡那样的摧残下还能够早睡早起感到佩服,“你们是几点起的?”
出乎意料的是,谢镜清回答道:“十点。”
这比他们平时晚了好几个小时,再睡一会儿都能直接吃午餐了,着实是有点儿不正常。
于是许嘉云的目光就不自觉地落在对面的两人身上,衣服都是干净整洁的,因为天气很好,所以都穿着短袖衬衫,祁方隅的手臂处挽起来一截袖子,谢镜清则将扣子扣得严严实实,与两人平时穿衣服的风格没有什么不同。
许嘉云觉得祁方隅不像是能轻易放过谢镜清的样子,再一看谢镜清严丝合缝扣紧的颈口纽扣,露出来的那一小段脖颈白皙又细长,别说是暧昧的痕迹了,就连半点红痕都没有,干净得让人匪夷所思。
老畜生居然做人了?
在得出这个结论之后,许嘉云很快就摇了摇头。
估计是为了之后的不做人做准备吧。
这才附和祁方隅经常馋谢镜清馋得狐狸眼拉丝的老色鬼形象。
他们吃完饭,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于是在附近溜了一圈,算是消食了,又回到各自的房间,接着休息。
一进门,谢镜清就被祁方隅摁在了墙上。
谢镜清没有反抗,抬起头来,带着几分不解,“怎么了?”
祁方隅的指腹摩挲着他柔软的唇瓣,“吃饱喝足了,有点躁动。”
谢镜清说:“什么躁动?”
祁方隅低头,浅浅印下一吻,“耍流氓的躁动。”
许嘉云猜得没错,放过谢镜清是不可能放过的,只是养精蓄锐方便更好地拆吃入腹而已。
谢镜清眨了眨眼睛,那几分不解更加浓重了,“为什么亲我?”
祁方隅说:“因为想亲。”
这个答案并不算答案,可谢镜清觉得祁方隅的狐狸眼好像会勾人,空气里弥漫着的氛围也让他觉得陌生而又带着些蛊惑人的危险气息。
不等他多想,祁方隅又道:“哥哥讨厌吗?”
谢镜清看着他,摇了摇头,“不讨厌。”
祁方隅说:“那这样呢?”
谢镜清张口想问这样是什么样,就被祁方隅顺势探了进来,纠缠夺取,攻城略地。
这样的吻是之前都不曾有过的,太过深入且带着一股极强的侵略性,换作平时,谢镜清肯定会有动作,但此时他只是有一瞬间的愣住,手心虚虚地搭在祁方隅的肩上,并没有半点挣扎的意向。
尽管祁方隅极度主动,还是拿捏好了分寸,只让谢镜清感到惊诧但并没有让谢镜清觉得不舒服,连承受都恰到好处,在谢镜清快要呼吸不畅时,才念念不舍地分开来。
祁方隅吻了吻他的眼皮,“哥哥怎么不闭眼睛?”
谢镜清稍稍平息呼吸,“为什么要闭眼睛?”
祁方隅低头笑了,“什么为什么?当然是在接吻的时候,只有闭眼睛,才能算得上是享受。”
说到这,他的笑意敛了一些,“还是说,我让哥哥觉得不舒服了?”
谢镜清摇头,尽管有些意外,但不舒服是不存在的,诚实回答道:“没有。”
祁方隅托住谢镜清的后脑勺,“那哥哥把眼睛闭上,再来一次?”
谢镜清便乖乖闭眼,任他将吻落下。
事实证明,人并不会适可而止,只会得寸进尺。
至少祁方隅这个人是这样的。
在得到谢镜清一而再再而三的放纵之后,祁方隅的要求从闭眼到回应,又从门边转到床上,不过是十分钟不到的事情。
之后的全过程自然而然,每一次转换要求时,祁方隅都会礼貌且尊重地询问谢镜清的意见,在得到许可或者默认的回答后,才会进行下一步动作。
直到被抽丝剥茧拆吃入腹,谢镜清都纵容着他的每一步动作。
柔和得不像话。
祁方隅甚至会生出一种不应该生出的悲戚,尽管这样的情绪在平时隐匿得很好,但此刻却狠狠掐着谢镜清的腰,情绪失了控,忍不住开了口,“哥哥,你只对我一个人这样纵容,对吗?”
可惜谢镜清的脑袋有些晕,从未经历过的刺激让他的思绪不如寻常清醒,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些什么。
不怪祁方隅质疑,谢镜清的温柔就像是一把双刃剑,给了人希望,却不仅仅只给一个人希望,对于不想独占他的人是蜜糖,对于想要独占他的人却是砒霜。
即使祁方隅甘之如饴,仍旧难免会有些自我怀疑。
他本来不是这么患得患失的人,更不会像现在这样缺失自信,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对上谢镜清,他就总觉得自己是配不上的。
这股情绪产生得莫名其妙,却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斩断,逐渐在心里扎了根,生出根根藤蔓,顺着血液流动攀岩至全身,将他高傲的自尊心一寸寸蚕食,且心甘情愿。
祁方隅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人在谈恋爱的时候都是这样,他的经验有限,第一次让他心动的人就是谢镜清,第一次让他爱上的人也是谢镜清,第一次让他产生这种情绪的人,也是谢镜清。
他甚至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认识谢镜清,才会对谢镜清沦陷得这么彻底而又完全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可惜他不记得了。
看谢镜清的反应,也不像是认识他的样子。
久久得不到回应,祁方隅的心里带上了一股焦躁,动作也就发了狠,像是想要通过另一种方式得到安全感,却又固执地将刚才的话重新问了一遍:“哥哥,你只对我一个人这样纵容,对吗?”
谢镜清好不容易终于稍微适应了一些,正要开口,祁方隅又是新一轮的摧残,他瞬间连支撑都没了力气,脑子里彻底变成混沌一片,声调都被撞成了碎片,更别提说话了。
彻底迷糊之前,谢镜清觉得祁方隅像是变了个人,从娇柔黏人的小白兔,变成了凶猛狠厉的大灰狼。
这是他第一次见,也是第一次尝试,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整个人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乃至于从身体到精神,都有一种熟悉的错觉。
好像他们早就做过这样亲密的事情,好像这样的话在耳边盘旋过无数个日夜,好像他始终感受不到祁方隅想要答案的真心,因为那些回应的话总会被撞碎在风里。
最后他只能费力抱住祁方隅的脖颈,希望可以用行动告诉他答案。
祁方隅却误以为是无法回答,陷入了更深的征途之中,甚至没过多久,就将无力承受且多次逃跑未果的谢镜清束缚在床,愈加放肆与疯狂,逼得人泪汗满面痉挛不止喑哑求饶声声破碎。
无限恶性循环。
于是第二天,难得起早的许嘉云点了一桌子的早餐,眼巴巴地望着楼梯方向,打算学着两位大佬的模样,反过来调侃调侃他们睡懒觉,却一直等到了下午,才等来祁方隅的身影。
甚至没有见到谢镜清的半个影子。
许嘉云往后探了探,确定谢镜清没有下来,又往关卡公示栏的方向看了看,也没有看见谢镜清的身影,奇怪道:“谢哥呢?”
祁方隅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仙男的事情,凡人少管。”
说完,跟服务员点了些清淡的食物,让送到房间里,就又上楼去了。
许嘉云:“???”
就离谱。
他看着祁方隅的背影,虽然从头到尾就只说了那句话,语调一如寻常,态度依旧敷衍,但他好像从中品出了一些隐秘的、称得上是愉悦的心情。
是什么能让祁方隅这么高兴?
非常的不可思议。
因为许嘉云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祁方隅高兴的情绪。
紧接着想到谢镜清,不知道谢镜清知不知道祁方隅这么开心?
许嘉云想到这,忽然想起祁方隅跟谢镜清住在一间房。
而后想起祁方隅和谢镜清的关系已经确定。
最后想起祁方隅那副迫不及待要将谢镜清变成自己人的眼神。
再一联想平时早睡早起的谢镜清今天都没有出现,以及祁方隅的出现也特别的晚,让服务员准备的食物还都是清淡的。
饶是再迟钝的人,这会儿估计都琢磨明白了,更何况许嘉云并不迟钝。
他抬头望天,幽幽地叹了口气。
还是被吃干抹净了啊。
他猜测得不错,祁方隅开心的源头就是因为吃到了谢镜清,并且因为清醒了,那股莫名的患得患失也消失得一干二净,满脑子都是谢镜清完完全全地接纳了他,彼此成为了对方的人,看见了谢镜清不曾在人前表露过的姿态、声音,从另一种隐秘的角度满足了他的渴望。
至于谢镜清,本来是想着要回应的,可惜一整夜实在是过于疯狂,早在半途就不记得那些要说的话了,由身到心都沦陷得干脆。
外人看他们总是在关卡里面游刃有余,却不知道他们只是比普通人更懂得及时行乐,不留遗憾,就不惧死亡,故能坦然相对。
彻底拥有彼此的喜悦冲淡了那诡异的异样感,让他们的关注点都重新地落在了当下。
第110章 110
不是很懂你们这些凡人。
在关卡结束后, 进入实力平平无奇的中场休息时间,他们歇了一晚补充精力,做了一晚耗费精力,又休了一天养好精力, 第三天早上才从房间里出来。
许嘉云也起了, 正在一楼的沙发上背诵关卡名称公示栏上的关卡名称, 寄希望于下一次的关卡也能捡漏。
谢镜清和祁方隅下来的时候, 他还没有注意, 直到一根细长的绳子被扔到了他的面前来。
许嘉云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才看见他们俩, 带着略微的尴尬, “谢……谢哥,你起了啊?”
谢镜清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只跟自己打招呼, “方隅也起了。”
许嘉云更尴尬了,“啊……祁哥也起了啊。”
祁方隅斜了他一眼,没搭理这近乎没话找话的问好。
两人在许嘉云的对面落座, 祁方隅跟服务员要了一壶茶水, 谢镜清顺便说道:“我要一些折纸。”
祁方隅以为他是无事可做, 打发时间, 就让服务员多拿了一些, 来给他做手工玩儿。
这次坐在他们对面的许嘉云不用去寻找痕迹, 都能看出谢镜清微微破皮的嘴唇以及连衬衫领子都遮不住的红印, 甚至蔓延到了手背,在折叠纸张的动作下若隐若现。
着实是过于刺激了。
咱也不好说, 咱也不好问。
装瞎是唯一的出路。
咱还是继续背诵咱的关卡名称吧。
祁方隅给谢镜清揉着腰, 见许嘉云低头在看笔记本, 独自念叨个不停,道:“在背关卡名称?”
“嗯。”许嘉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我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不如多背一些,以防万一。”
祁方隅说:“别了吧。”
许嘉云疑惑道:“为什么?”
祁方隅的嫌弃溢于言表,“以你的智商,背了也运用不到实际上面。”
许嘉云想要反驳的话到了嘴边,想起上一道关卡的《哥布林》,以及上上道关卡的《请听妈妈的话》,原本就在关卡名称公示栏上,甚至是最开始最显眼的位置,结果一个是祁方隅猜出来的,一个是他通过祁方隅的描述猜出来的,都跟他背诵的关卡名称没什么关系。
好像确实是没有运用到实际上面。
而且关卡名称太多了,其中不乏有故意混淆视听的,他的联想能力太少,背诵再多,意义都不大,还不如临场发挥得好。
想通了这一点,许嘉云就放弃了临时抱佛脚的做法,把笔记本给收起来,打算就着桌子趴下,补一个回笼觉。
祁方隅却敲了敲桌面,示意他抬头。
许嘉云疑惑地抬起头来,“怎么了?”
祁方隅把那细长的绳子往他面前一放,说:“睡可以,先把绳子绑上。”
许嘉云拿起绳子,还有些迷茫,“绑哪儿啊?”
祁方隅说:“绑天上。”
许嘉云“啊?”了一声。
谢镜清一边把折好的恐龙放下,一边代为回答道:“上次进入关卡的时间跟上上次不同,这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进关卡,先绑好,以防万一进入不同的关卡之中。”
许嘉云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眼绳子的另一端,跟祁方隅的衣角绑在了一起,他忙把绳子系在腰上,顿时觉得安心多了。
但想起祁方隅刚才的话,又觉得这人真是难以言喻,“祁哥你跟我说实话不行吗?非要打哑谜。”
祁方隅说:“我跟不在乎自己生死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这都第三天了,是个人就知道今天有可能会离开伪世界进入关卡,而许嘉云作为抱大腿常驻嘉宾,却半点都没有紧张的心思,也没有去仔细思考前两次的时间都不一样,这一次的时间会不会也不一样。
虽然这是他信任祁方隅和谢镜清的表现,但着实是有点太过于不上心了。
许嘉云噎了噎,没能说出话来。
兴许是看见了他们的骚操作,坐在一楼的其他玩家也都跟服务员要来了细绳,要把自己的同伴给拴住,以防突然掉进关卡里面,独自面对陌生的环境和临时拉的队友。
不安感是会出现人传人现象的,没绑绳子的人看见了绑绳子的人,都生出了浓重的危机感,从酒店里面,延续到酒店外面,乃至于更加遥远的地方,所有人都跟自己的朋友绑上了绳子。
没多久,到处都是被绳子绑住的人,不是双人行,就是三人行,或者四人行,拉拉扯扯,偶尔还会因为绑绳子的位置处理不当而出现一连串摔倒的丢人事件,给旁观者一种好笑又艰难的感觉。
大家都在苦中作乐。
也只能苦中作乐。
许嘉云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伪世界到底想要干些什么,还有关卡的变化,实在是太突然了。”
祁方隅说:“其实也不算突然。”
许嘉云道:“怎么说?”
祁方隅喝了口茶,“截至目前遇见的玩家,最多也就经历过二十多道关卡,假设进出一次关卡需要七天,根据关卡之前每次结束就休息一周的时间来推断,这里也就存在了一年左右,无论是改善还是完善,出现变动都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许嘉云醍醐灌顶,“我都没细算过这个时间……”
祁方隅说:“你没细算过的东西多了。”
许嘉云的求知欲很强,“比如什么?”
祁方隅懒得跟他多说,但见谢镜清也有些好奇,还是开口说道:“比如关卡里的人员流动量很大,死的多,留的少,再加上成立时间短,没有大的团体,但小团体却不少。还比如关卡和伪世界出现变动,就证明这里并不是死板的、不会变化的死局,那么迟早有一天,总会出现漏洞。”
许嘉云有些期待,“真的吗?”
祁方隅说:“谁知道呢。”
许嘉云:“……”
他仿佛又被冷水给浇了个满面。
算了,毕竟关卡和伪世界的嘴脸,他们比谁都清楚,确实是不知道漏洞什么时候会出现,但总比一成不变没有希望的好。
谢镜清说:“也许关卡也不想见到我们。”
这个说法可就有些新鲜了。
许嘉云觉得他对关卡有着重大的误会,“关卡如果不想见到我们,就不会让我们在里面拼死拼活了——至少它是想见到我们去死的。”
谢镜清似乎也认为这句话有点道理,所以就没有说话。
祁方隅道:“哥哥为什么会这么想?”
谢镜清说:“因为关卡给出的数字。”
祁方隅道:“什么数字?”
“离开关卡的时间、验证关卡的时间,包括距离通关人的距离。”谢镜清说,“都是八点八。”
无论是八点八分,还是八点八米。
“八点八?”许嘉云把这串数字在嘴里咂摸了一遍,没懂,“八点八怎么了吗?”
谢镜清的手上还在折纸,目光也没移动,很是自然地道:“两个八,不就是再见的意思吗?”
许嘉云顿了下,在谢镜清提起之前,他从来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以致于整个人都愣住了。
祁方隅明白了他的意思,“哥哥想要说的是,关卡一直想送我们离开?”
谢镜清说:“只是一种感觉,不知道准不准。”
话是这么说,但祁方隅和许嘉云都知道,谢镜清的直觉向来很准,甚至准到离谱的程度,他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十有八九就是这么回事儿。
只不过这件事情着实是有点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许嘉云想不通,“如果它们真的想要送我们离开,那为什么每道关卡里面都有那么多的死亡条件?而且还鼓励我们自相残杀。”
谢镜清说:“不是没有残杀吗?”
真实经历过恐怖事件的许嘉云摇了摇头,“那是因为你们太强了,别人想残杀都没有机会。”
谢镜清说:“我不强。”
许嘉云敷衍点头,“是是是。”
毕竟是能够轻易反杀NPC、随随便便给它们砸出个对穿血窟窿来的人,那当然是谢镜清说什么就是什么。
祁方隅给了他脑袋一下,“什么态度。”
许嘉云立马诚恳坐直,“对不起,我错了!”
招惹谢镜清是小事,招惹祁方隅可是大事,他是真不敢。
说到底,他们还是不知道关卡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许嘉云说:“如果关卡会说话就好了,还能沟通一下,打打商量。”
祁方隅说:“你可以跟服务员要一个好点的枕头。”
许嘉云没跟上这个话题转变的速度,“要枕头干什么?”
“方便做梦。”祁方隅说,“梦里什么都有。”
许嘉云:“……”
简单点,骂人的方式简单点。
在伪世界里的最后一天,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送进关卡里面,仿佛连时间都变得漫长难熬起来。
他们吃了早饭,在附近逛了逛,然后回到酒店,吃了个午饭,又到附近逛了逛。
闲得不行。
期间有人认出谢镜清,还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那妹子是个卷发,特别开心地跟谢镜清招手,“你好啊,小哥哥。”
谢镜清扭头一看,回了一句:“你好。”
许嘉云左右看看,不像是在关卡里见过的玩家,正纳闷呢,“你们在现实世界里认识?”
谢镜清说:“不是。”
许嘉云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谢镜清这种挤牙膏式的回答给急死。
好在祁方隅适时补充了一句,语气不咸不淡的,“上回在伪世界里跟哥哥要过恐龙折纸的人。”
谢镜清“嗯”了一声,算是肯定了他认人的准确度。
许嘉云定了定,一时不知道是该惊叹这两人超强的记忆力,还是该惊叹祁方隅竟然在通过关卡名称公示栏反光的情况下都能看得这么清楚。
虽然无论是哪一个,都令人感到恐怖如斯。
卷发女生显然也没想到他们会记得自己,很是开心地道:“当时问你要折纸的人那么多,我还以为你不会记得我了。”
谢镜清说:“不会。”
卷发女生的脸颊有些微微泛红,这只不过这抹红意还没在脸上停留好,就被祁方隅一句话给中断了。
祁方隅单手搂住谢镜清的腰,低头轻笑,调情似的,“我男朋友的记忆力就是好啊。”
卷发女生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谢镜清坦诚道:“你的记忆力也很好。”
祁方隅笑说:“要不怎么总有人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说完这话,有意无意地瞥了卷发女生一眼,然后就发现卷发女生脸上的微红,陡然变成了某种不知名的兴奋。
祁方隅:“???”
不是很懂你们这些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