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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齐齐地转头看过去。

是正用小胖手捂住双眼的小惠,海胆头的黑发小孩穿着身背带裤站在被全然打开的门口,而两条玉犬则一左一右地跟在他的身后。

小惠问:“妈妈,我能睁开眼睛了吗?”

“……咳。”

芽生赶紧清了清嗓,一并将某人已经探入衣服里的手给拽了出来,在迅速地整理好凌乱衣服后,她起身问道,“怎么啦,乖宝?”

得到询问的小惠了然地放下双手,小跑进屋中,并在甚尔犀利且无声的注视下,扑到芽生的怀里,然后亲昵地说道:“悠仁说要来找我玩。”

“来家里吗?”

在提出问题后,芽生紧跟着就想到了什么,马上若有所思地看向脸又黑了一个度的甚尔。

惠摇摇头,揽住芽生的手臂说:“我们去楼下的公园里玩。”

芽生又瞥了眼甚尔,发现这人跟变脸似的已经在笑了。

噗……

芽生含笑亲了亲面前惠的脸,跟软乎乎的小孩头抵着头,然后说:“那妈妈让玉犬陪着你们玩好不好,玩累了的话就先跟悠仁一起去他家吃饭,晚上让爸爸去接你回家。”

“嗯!”

惠乖乖地点头,眼睛也开心地亮了起来。

“那记得到了悠仁家以后,和悠仁一起盯好倭助爷爷,让他少抽烟。”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惠举起手掌,认真地比划在脑门前。

第107章 第107章妈妈爱你。

——虎杖香织,家住宫城县,普通的家庭主妇,与丈夫虎杖仁和其父亲虎杖倭助一同生活,且家中还有一个小儿子,叫虎杖悠仁,年仅三岁。

这是在半年多前,禅院正弦通过芽生所拍下的虎杖香织的正脸照片,而查到的个人信息,并且其芯子中的羂索对芽生出手未果后的第二天,虎杖夫妻就确认已因车祸身亡。

一夜间,虎杖家便仅剩祖孙二人相依为命。

原本芽生这边仅仅是将虎杖一家当作了无辜的受害者,说得更准确些,即羂索为了伪装身份而无差别选择的普通家庭,是同样不知情且遭受欺瞒的对象。

所以一开始,芽生也没打算再去惊扰虎杖爷孙二人。

只是为了仔细搜查虎杖家及其附近是否还有羂索所残留下的线索,而拜托了胀相过去再查看一圈,毕竟至今为止,能看到羂索脑袋上的缝合线并亲自和他打过照面的只有胀相和芽生本人,而芽生身为人类,若是鬼鬼祟祟地一直徘徊在居民区怕不是要被警察请去喝茶问话。再者,如果她想摸进虎杖家勘察详细情况也并不容易,于是这件事就顺理成章地交到了胀相的身上。

而意外也就发生在了这里。

谁都不清楚胀相脑袋里的哪根筋又搭错了。

到虎杖家蹲点了半个白天后,他就倏然神智恍惚地跑了回来,双手用力地扣住芽生的肩膀,情难自已地大声吼道:“那是我的弟弟!!”

芽生:……?

……谁是你的弟弟?

其他几位九相图不都原封不动地被保存在禅院家里吗?

再然后,胀相就仿佛情绪崩溃般,边痛哭流涕边抱住自己,有点委屈的情绪,但更多的是憎恨,他哽咽地说道:“他伤害了我们的母亲还不够,如今竟然还在变本加厉地继续着他的恶行,害得我的弟弟……悠仁家破人忙。”

悠仁……?

懵逼中的芽生连忙火速地转动大脑,她借着这个被胀相喊在口中的名字,才终于明白到底谁是他口中的那个“弟弟”。

这不就是“虎杖香织”的儿子,虎杖悠仁么!

他才三岁!!

让我们选择性地无视双方间的年龄差距和辈分关系,重新思考——

芽生踌躇地问道:“我似乎明白了,胀相你的意思是说——虎杖悠仁这孩子,是羂索在套用虎杖香织的身体后而生下来的,所以他的身体里也留有着羂索的血液,和你一样?”

胀相点点头,笃定地说:

“我们手足之间的羁绊是坚不可摧的,所以我绝对不会误认自己的兄弟。”

“不过,”

胀相的声音一停,紧接着便有些失落地补充道,“悠仁大概是看不到诅咒的普通人,当我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并不能看见我……还有,他的爷爷似乎是能隐约察觉到我的存在,但比起亲眼看到,倒不如说是他在凭借自身的某种直觉和感知。”

“欸,这样啊。”

“你要怎么做芽生?”胀相紧张地问道。

稍作沉思后,芽生微笑着看他,“尽管还不清楚羂索为什么要亲自上阵妊娠,但我觉得他不是会做徒劳无功这类事的家伙,那以防虎杖悠仁被羂索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而盯上,同时我们也可以试着从小家伙的身上寻找线索……”

闻言,胀相的眼中瞬间便迸发出了希望的光芒,他用力地点点头。

脸色苍白的式神道:“嗯嗯!”

芽生被他传递出来的喜悦所感染,笑容加深,继续说:“我会为虎杖家提供帮助,同时试着劝说虎杖倭助带着虎杖悠仁搬到京都居住,到时你想看望那孩子的话也会方便不少吧。呐,这个决定怎么样?大哥~”

胀相感动地热泪盈眶,“小妹!”

“啊当然了,”

芽生立刻支楞起双手阻挡在他们之间,正色地说道,“我和虎杖悠仁的辈分得各论各的,你喊谁弟弟妹妹都行,但他要喊我的肯定是‘漂亮的芽生阿姨’,这点不能无所谓。”

现在禅院家那边的辈分已经有足够乱套的了,她可不希望这边也是如此-

将时间的指针摆正,

此刻已是2006年8月初的某天上午。

“早上好!悠仁前来报道!哇,芽生阿姨,你又变漂亮了。”

樱发小男孩毫不吝啬地说着美言,与帮他打开房门的芽生问过好后,转头又格外憧憬地仰头去看站在屋中浇花的甚尔,目光闪闪亮亮的。

虎杖悠仁又说:“还有甚尔叔叔,超帅——!”

无法被他看到的胀相弯下腰,指了指自己绘有黑色咒印的脸,期许地问道:“这里这里,悠仁,快来喊句欧尼酱!”

芽生:“……”

似曾相识的画面呢。

脸上露出无奈神情的小惠拽了下虎杖悠仁的衣角,手指直直地指向上方的某一处,然后跟后者说道:“这里,胀相在和你打招呼。”

差点就要窜进屋内的虎杖悠仁赶紧一个急刹车,等站稳后,他扬起笑脸,对准惠所指的位置点了下头,又朝气蓬勃地说道:“好久不见,神秘的胀相大哥!”

胀相泪奔:“悠仁!”

芽生站在一旁憋笑扶额。

该说不说,这三、四岁的小朋友还真是有些神经大条,而且对所有事都有非常高的接受能力和适应性,偶尔被习惯跟在惠身边活动的玉犬们蹭到了身体,也会高兴地喊两句“看不见的狗狗!”。

让其较早的得知诅咒和咒术师的存在也是为了未雨绸缪,所以在得到其监护人虎杖倭助的认可后,芽生就将一些相对容易理解和常识性的东西告诉了虎杖悠仁。

比较出乎预料的是,虎杖倭助早先就已经察觉到了虎杖香织的不对劲,只是没能拦下恋爱脑的儿子做出与其结婚生子的一系列决定。

而当下,他老人家对诅咒什么的接受度也挺良好的……嗯,爷孙俩在这方面有点像。

此外,关于虎杖悠仁还有一点很值得一提。

他虽然在方方面面表现出来的样子,都和平常的普通人没差——看不到诅咒,也没有觉醒生得术式的迹象。但这孩子的体能和运动神经却都已经有了卓然不群的显露。

也不是天予咒缚,就是单纯的……很健康、很有活力。

虎杖悠仁和惠是一见如故的好朋友。

这里要额外点出的是,前者是个超级爽朗且友善的自来熟,再加上性格中带有一点点超乎这个年龄段孩子的细心和善解人意,带给人们的感受便活像是个具有百分百能量的小太阳。

由此可见,虎杖悠仁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因此他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为了同龄人中难得能和聪慧的小惠达成正向沟通的好朋友。

当然了,惠也很开心。

但他比起性格外放的虎杖悠仁,要内敛和温吞的更多更多,所以他只会在和好朋友玩了一整天后,并困倦地躺在床上时,躲在芽生的耳边说今天玩得特别高兴。

……在这点上就和那个不善于表达的少年甚尔比较像了。

嘛,芽生表示无论性格更像父母中的谁,惠也都是她最好的宝宝。而身为妈妈的她可以做到的,便是亲亲怀中孩子的额头,再说上一句“妈妈爱你”。

“好了宝宝,你和悠仁今天乖乖在家里玩吧,有事就去使唤爸爸,他今天是你们的奴隶。”

中断了回忆的芽生站在玄关处,蹲下身给眼前这两个热得一脑门都是汗的男孩擦汗,她轻轻地捏了下小惠柔软的耳垂,然后含笑开起了玩笑。

被丢在家里照顾小鬼头们的甚尔:“……”

谁来替他发声。

惠昂首看向穿戴整齐的芽生,好奇地问道:“妈妈今天也有工作吗?”

他怎么记得听妈妈说过,经常喜欢对她说三道

四、指指点点的老爷爷们都身体不太好呢,然后还说最近会有更多的时间留在家里陪他,公司里的事情也都扔给正弦叔叔了。

彼时身穿单色半袖和牛仔短裤的芽生,仿佛看起来和在校大学生没什么两样,青春靓丽还富有朝气,她把黑发梳起,仅有些碎发散在鬓角和耳根,然后对着面前的全身镜戴正了一顶遮阳的鸭舌帽。

她单手叉腰,莞尔道:“今天妈妈有个朋友从国外回来了,妈妈现在要去机场接她。”

惠稚嫩的小脸上划过了一丝思考的痕迹,然后问:“是雀阿姨吗?”

“不是呦~”

……

数小时后,关西国际空港。

位于接机口的人流中,站着一位漂亮又高挑的年轻女子,她默不作声地将自己混在人群中,只是在低头看着手中的手机屏幕,可尽管如此,她带给他人的存在感也依旧很高。

“芽生!”

在一道没有征兆的呼唤响起时,黑发女子几乎是随声同步地抬起了头,并笑着和正单手拎行李箱前进的来者挥了挥手。

九十九由基在走到她面前后,布满了紧实肌肉的长臂一揽,就轻而易举地把相对她而言身型小了一两圈的芽生给招呼进了怀中,同时她开始低头,到反挂在自己胸前的背包里翻找了起来。

“嗯?我一直没找到的随身听原来被放在这里了?”翻找的途中,九十九由基也不忘自言自语,说完,她的手中便出现了一本装帧精致的书本,并不厚,看起来很新。

九十九由基咧开嘴,笑着就把书直接塞进了芽生的怀里。

芽生:“?”

芽生前前后后把书的封皮看了一圈,然后侧头去瞅笑得神秘又夸张的九十九由基,问:“这是什么?”

“小雀女士托我带给你的礼物,一本全权由她翻译成日文的外国文学。”

她在喊起禅院雀的名字时,又是尊敬又是不正经,听起来就像是在表达对一位关系很不错的朋友的尊重。

九十九由基眨眨眼睛,对芽生怀里的书努了努嘴巴。

芽生怔了下,然后慢慢地抚摩起书的压纹封面。手指所划过的材质起起伏伏,而来自记忆深处的对话也跟着起起伏伏地浮现了出来。

【“我想我大概想成为一名译者,这是我在这些年里深入了解和学习后才发现的。小姐,您可能未曾注意过……不,或者该说大部分的读者都无法察觉到这点。其实呢,我们所阅读过的部分外国书籍,里面的内容、所要表达的情感和用词,并未和当下译者所翻译呈现出的内容相吻合。”】

【“在由男性主导的宏观社会背景下,连文学翻译也难逃一劫。很多的译者在此影响下,都会无意识地做出社会化性别的翻译,进而加重了出现在段落中女性个体的存在感,同时满足了男凝视角的需求……”】

【“文学和译文不该被性别所束缚。至少,我希望能靠我的力量,做出一点点地改变,哪怕这个改变是微乎其微的。”】

芽生欣慰地笑了笑,“她也迈出自己梦想的一大步了。”

“咳咳,我这次回国肯定不仅仅是为了帮你们捎带礼物的。”

九十九由基装腔作势地清清嗓,等到芽生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她的身上时,她才竖起手指仿佛是在说一个秘密似的比划道:“很快,天元就要利用星浆体再度转生了。”

芽生手下的动作戛然而止,蹙眉问道:“……她已经通过什么途径找到了你吗?”

她还记得九十九由基曾说过——自己是为了天元而存在的星浆体。

“不,这次需要和她实现同化的星浆体另有其人,”九十九由基摇头,但紧随其后地又对芽生露出了她自信十足的笑容,“而我呢,则是想在此之前,先去找天元本人聊一聊。”

第108章 第108章无尽夏:我要成为爆漫……

嗡、嗡——

紧随梅雨季到来的,是声势浩大、倾盖而来的暴雨。

耳边皆是沉甸甸的雨水声,又重重地砸在宿舍的玻璃窗上,流下了道道湍急坠落的水痕,并发出如击鼓一般的咚咚动静,接连不断。

五条悟翻了个身,懵懵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地看向窗外朦胧的光亮。

他边懒洋洋地打着哈气,边拿起从方才起就一直响个不停甚至扰人美梦的手机,翻盖壳的屏幕因来信提示而亮着醒目的白光,在昏暗的房间里尤为明显。

“搞什么啊。”

五条悟架起一条腿支撑住手臂和脑袋,同时打开了被备注为【黄毛狐狸】短信轰炸过的收件箱,下一刻,一连串的未读信件便铺天盖地地出现在了屏幕中,其中偶尔还夹杂着一两条来自【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以及【Megumi】的未读邮件。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都是东京咒高那边的新生。

由于东京咒高的校长没有像京都这边对无孔不入的芽生严防死守,进而导致校内情报、生源和后勤人员等基本都已经被芽生给彻底拿捏了,甚至还强硬地安插了性格至大至刚的夜蛾正道过去坐镇——说得更直白些,其实该叫架空校方的实权。

听说明年夜蛾正道就要当上东京咒高的新校长了。——五条悟吹了个口哨,心里想着跟着芽生混就是待遇好啊,直接能让某人跟坐上火箭似的超速升职加薪。

不过这其中也有身为学生的他所不知道的事。

比如夜蛾正道常常会在京都教师组的讨论群里吐槽,说咒高的选址太偏僻,而且校内的伙食也一般,宿舍周围全是山和树林在蚊虫繁育的夏天简直就是噩梦……另外,妻子说如果再这样天天不着家地住在学校里,那可就要跟他离婚了。——夜蛾正道本人表示宁愿不升这个职、不加这个薪。

总之,现在托宛如蛀虫般肆意侵蚀了东京咒高的芽生的功劳,他们这边时常会和东京的咒高生们开展合作,在两边得以加强了点到线的对接后,祓除诅咒等方面的工作也方便和轻松了不少。

快速地一拉到底后,五条悟任性地选择了对其他人的来信彻底无视,而单独打开了属于小惠的短信。

这小鬼能联系上自己还要得益于贺冬那边最近研发出的新产品,五条悟给那东西起了个方便自己记忆的外号,就叫“小天才蛙蛙手表”,能打电话,还能帮大字不识几个的小朋友们语音输入文字。

对了,鬼知道为什么戴在惠手上的手表款式会是绿青蛙啊,他最喜欢的小动物朋友不是那两只黑白双煞狗吗?倒是住在芽生她家楼下的那个能一蹦特别高的粉头发小鬼,戴着小老虎样式的同款好兄弟手表。

五条悟发散着由于刚睡醒,所以还有些百废待兴的脑回路,然后打开了惠的来信。

【Megumi】:觉叔叔,你好久没来找我玩了……学习很累吗?

这不是“小天才蛙蛙手表”,

是“地表最笨且没有之一的大废品”!

为什么我的名字——悟(Satoru),每次都会被这个电子设备默认成“觉(Satoru)”这个字啊,这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蠢、最坏、最糟糕的发明,再说一遍,没有之一!

【悟】:夏天可是诅咒现象的多发期,嘛,毕竟叔叔我现在可是最强,会很忙的~

屁大点的小孩却毫无赖床的观念,哪怕是阴雨天都要勤勤恳恳地起床叠被子再帮父母擦擦家具上的灰尘,并确保自己有听妈妈的话在按时吃饭……所以那边收到回复的惠很快就又发来了新的消息,丝毫不马虎。

【Megumi】:可是爸爸跟我说最强的人是妈妈。

【Megumi】:你比妈妈还要忙吗?会不会没办法好好睡觉和好好吃饭啊,觉叔叔?

五条悟:“……”

五条悟:我要立刻把“觉”这个字从现代日语中剔除!

在耿直又单纯的小朋友面前,再随心所欲、口无遮拦的神子也会自觉变成更靠得住的正经大人……虽然也常常一秒破功,比如现在。

【悟】:好好睡觉和吃饭是正在长身体的小屁孩该做的,悟大人不需要做这些就完全可以长到一米九,看清楚惠,这是比你老妈老爸都要高的身高!快去好好认数字吧!好了,叔叔要去忙了,改天去找你。

……嘛,虽然这个短信十有八九会是惠去找甚尔给他读内容的,所以中间这段孩子气的攀比发言大概也会被大猩猩甚尔给无视。

算了,下次去找惠时我要当着他的面说。

五条悟丢开手机,随即从床上一跃而起,悠哉游哉地走进宿舍内的洗漱间。

少年揉了揉自己湛蓝色的眼睛,看着眼前出现在镜子里的人,掬起一捧清水,就此开始了每天都要老实进行的大工程,即洗脸刷牙。

……其实他也不忙啦。

否则这个时候也不会还能慢条斯理地赖在宿舍里睡懒觉。

尽管在成为唯三之一的特级术师后,总监部那边恨不得即刻开始把他当作牛马一般的到处使唤,但说一不二的芽生站在他的面前,并说“我让小悟成为特级不是为了来给你们打杂的,听不懂这句话的就出门左走,立刻离开这个位置”。

……就像小时候的那样,每逢才人开始对着他讲大道理和所谓的正论时,刚好待在旁边的芽生就也会把他拽到身后,挡住部分来自五条家长老们的视线。

那时的小小五条悟还没有现在这么恨比天高,只及芽生肩胛骨下边一点的位置,还能被前者当作玩具似的抛到天上,然后再被对方rua毛,笑着说炸了毛以后的他像是团可以随风飞走的蒲公英。

所以,其实他一直被站在身前的芽生保护得

很好。

在成为特级后,他的生活和原来也没有两样——上学在课堂里走神或丢纸团、被老师罚去打扫偏僻的校园卫生、休息时间找直哉和杰到篮球场或足球场运动运动,然后去参加社团,再回到专门为高中部咒术班所准备的、相对隐蔽的活动区域和宿舍,时不时再联合同期们对邪恶大boss禅院甚尔发起挑战。

他们之间应是“不是姐弟却胜似姐弟”那样的关系。

但最近的五条悟却在心里抵触着见到这位邻居家的姐姐大人,其中也没有发生什么复杂的事情,若是归其根因的话——

大概也只是他自己在闹别扭吧。

……

因为杰说,他或许不想继续去当咒术师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当天两人就一言不合地在学校里大打出手了一番,嗯,而且是五条悟率先动的手。然后闻讯赶来的直哉和一个一年级的咒言师新生负责拉架,头疼的家入硝子一边给老师们打电话,一边使用反转术式给鼻青脸肿的两人治疗。

事后,五条悟就被芽生喊走谈话了。

芽生不喜欢拐弯抹角地说话,所以在看到他时就选择了开门见山。

很肯定、很直接地跟他说:“小杰只是不当咒术师了而已,今后你们还是同学和朋友。”

那不一样。

心里有个声音这么说。

意志不坚定的人是无法在咒术师这条路上走长远的。——这是国中时,担任过他们班主任的夜蛾正道常常喜欢挂在嘴边的话。

当时的五条悟不以为然,还没心没肺地在和直哉做鬼脸,说“你这家伙可不要临阵跑路”,对方则回以了一个超大的白眼,还哼了声说“要你啰嗦”。

因为这是世家术师从小时起就深信不疑的一条路,五条悟从未怀疑过在自己或禅院直哉当中,有谁会放弃。

但……杰和他们不一样。

芽生托腮,指尖把玩着一根签字笔,忽然话锋一转地问道:“每个人所看到的世界都不同,那……在小悟的眼里,看到的惠是什么样的?”

五条悟撅嘴,随口道:“屁大点的小豆丁,和你有些像,但有时候又完全不一样。”

芽生笑了起来,轻声说道:“他在我的眼里就是我的孩子,我的宝物。而在某些人的视角下,又会变成我的弱点和他们的眼中钉……哪怕惠没有做什么,但当我们以自我的视角出发去审视他时,惠就已经变成了由我们所定义的人。”

“这就是我们所见到的世界的差别,带有一定的偏见、一定的个人情感、一定的狭隘。哪怕是六眼也看不到别人的心吧,就算是小悟你也没办法看清每个人和每件事……存在争执和己见是在所难免的。”

“……那杰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芽生:“欸——这个问题你该去问小杰本人的吧。”

“……”

五条悟低下头,默默把架在鼻梁上的那副墨镜戴板正,阻挡住来自芽生的目光,他觉得这个性格恶劣的大人能看穿他的很多小心思……和小时一样的讨厌,哼。

“还在不开心?”

“一般般吧,你都这么说了。”

“和我怎么说的其实也没关系啦,毕竟我也只是讲了些堂而皇之的东西,重点在于小悟你是怎么想的。”

“……”

……

我怎么想的?

五条悟看着面前镜子中,这个脸上挂满了水珠的少年人面孔,随即扯过放在一旁的毛巾擦脸。

谁知道杰那家伙到底要做什么啊!

试问在某天,一直和自己相处得并不和谐但又关系不错的挚友,突然跑过来并且超中二地对你说“我要成为爆漫王!”是什么感受?

五条悟表示自己的猫脑袋是嗡嗡作响的,连才吃到一半的雪糕都顾不得了,就想看明白这家伙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之前杰一直独自跑到芽生的朋友那边当漫画助手,大家聚在一起时也只是调侃既然想挣零花钱的话就认真完成咒术师的工作啦,至少有芽生在,不会有人在祓除诅咒的报酬上面苛责他们这群学生党的,结果杰总是避而不谈地笑一笑,然后用开玩笑似的口吻说“如果能创造出假面骑士那样的故事,想想也还蛮有趣的”。

【“喂,杰,你为什么想要去画漫画?当咒术师有什么不好的吗?”——他想不明白。】

【“……我很抱歉,悟。”】

【“等下,这事直哉那小子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

【“你们两个——”】

【“但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正确的道路。”】

【“哈?我来找你聊天可不是为了听你说什么正论的!”】

【“嗯我知道,所以我也希望借此和你解释清楚。那、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相信——漫画是可以改变世界的。”】

【“……?”】

【“我想哪怕如今的咒术界有芽生小姐在,但也并不能代表今后与未来都会照旧如此……芽生小姐说,光凭业内人士的努力是无法拯救所有人的。所以我想换种方式——靠漫画这个载体,去……创造一个跟‘诅咒’和‘咒术师’有关的故事,当某一天,在普通人的认知中诅咒会变成如同蟑螂一般的存在时,应该能改变很多的不幸吧。”】

【“所以你要去当那个英雄?”】

【“不,是漫画家啦。”】

咚——!

宿舍的房门被从外面暴力地打开了,伴随着声轰鸣。

五条悟从洗漱间往外探头,游荡在走廊中的水汽和溽热都被卷进了屋中,以及一并闯进来的惯犯本人——禅院直哉。

金发少年鄙弃地看了眼五条悟,又吊着那双十分会拉仇恨的狐狸眼瞥了下被随手丢在床铺上的手机,禅院直哉一边咂舌一边说道:“喂,烦人精神子,有任务来了!”

五条悟歪了下头,“什么啊?”

随即,他又垂眸用衣角擦拭沾上了水渍的墨镜,往眼前一遮,懒洋洋地说:“啊~啊~你们不是在执行已经失联两天的咒术师前辈们的援助任务吗?现在来找我干什么啦,难道是因为没有全知全能的悟大人在场,所以导致任务失败了?”

禅院直哉:“……”

这个臭小子。

禅院直哉咬牙切齿地一把扯住他的后脖领,然后用蛮力把这个超大只竹节虫往外面拽,同时言简意赅道:“现在是新任务,去保护星浆体。”

五条悟眨了眨墨镜背后的那双眼睛。

“……唔?星浆体?”

第109章 第109章无尽夏:京都幼驯染(……

“所以星浆体是什么?又为什么要和天元合体?”

“啧。”

……真麻烦啊,

为什么要给堂堂御三家之一的当代家主讲这么基础性的咒术界常识。

禅院直哉瞪了眼五条悟,而后开始边诋毁这人身为术师的正当性,边用三言两语简单地讲解起其中的概要和关系。

几分钟后,

五条悟恍然大悟地做出了自己的总结:“所以星浆体的存在就是为了阻止天元像孙悟空一样巨猿化咯,因为天元的本体只是普通人类而不是‘上级战士赛亚人’,所以在巨猿化以后

会失去理智,将事态变得不可控。”

这是连载于上世纪的瑰宝级漫画《龙珠》中的人物和设定,孙悟空便是本作的主人公……其中一小部分的内容,已经和五条悟说得八九不离十了。

行吧,倒也是这么个意思。

禅院直哉:“……呵。”

不过在听完后,禅院直哉还是被气笑了。

而五条悟则还在为自己超在线的理解能力沾沾自喜着。

然后他问向禅院直哉,“那直接带上星浆体去东京咒高找天元不就好了?”

两人一左一右并排走在阵雨中,区别在于——此刻正谨慎打着雨伞的只有禅院直哉。

因为掌握反转术式后的五条悟已经等于拥有无限蓝条了,他几乎可以无视时间宽度地任意开启“无下限术式”,即现在的五条悟就在使用生得术式,所有雨滴在将要落到他身上的瞬间,就会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断。

禅院直哉隔着雨帘,扭头盯着出现在灰蒙蒙视野中的这一抹皎白,从五条悟斜侧方的视角看,还能穿过侧面的墨镜腿看到他无垠澄明的蓝眸。

禅院直哉说道:“因为这次任务的目的并不是保护星浆体和天元顺利同化。”

“嗯?”

隐约听出这句话中深层含义的五条悟立刻侧眸,神情中也随之多了几分对此事的意兴。

禅院直哉用眼神告诉他确实和他猜的差不多。

但在双方神识简单地交流后,打伞的少年认为还是有必要将任务的详尽内容都表达清楚,毕竟谁都无法预料到——这位神子会在执行任务的途中怎么异想天开和随心所欲地大施拳脚。

为了避免对方在闯祸后,再把锅甩到他的头上以此抵赖。禅院直哉多年以来的经验告诉自己——在沟通的方面,绝对不能全靠五条悟此人去肆意地“意会”。

所以,禅院直哉在收回眼神后,马上便让自己的声音混入进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中。

他说道:“这次任务的目标,除了保护星浆体不被天元所同化,同时还要确保其不会遭受到其他组织或党徒们的伤害,她的身份在昨夜被曝光了。”

说到这里时,禅院直哉的臭脾气又立刻冒了出来,语气变得十分不善,“结果今早联系某人时却一直得不到回复。”

五条悟只当过耳旁风,问了另一个问题,“还有诅咒师?”

“从孔时雨那边得到的情报而论,确实会有个别的诅咒师集团从中插手,以此阻碍同化的可能性。”

“欸,我还以为这种存在早就被芽生给收拾干净了。”

“总有一两只老鼠是更擅长打洞躲藏的,他们将组织的原身伪装成了某种宗教教派的信徒。以防你缺乏这方面的知识,我再提醒一句,这种手段在普通社会中也很常见,某些暴力组织为了规避被政府所取缔,就会选择向房地产、股票等领域投资,进而将自身打造成白面的企业集团。但说到底,这两者不过都是换汤不换药,被发现各种猫腻也是迟早的事。”

“懂得真多呢,禅院家的小孩~”

五条悟一耳朵进一耳朵出,到底有听进去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嘴欠这事……该有的话,那就必然是不会落下的。

禅院直哉沉默了两秒,然后还是没忍住,嘴了回去,“是你不了解的常识太多了。”

“所以干嘛要特地来找我?”五条悟充耳不闻道。

“你是因为特级的缘故而被天元单独指名的,我会被喊来,则是为了监督你不要把事情搞得太夸张。”

“天元知道这个计划吗?我们现在不会是在搞什么灯下黑吧。”他的语气倏然变得有些兴奋和激动。

禅院直哉无语道:“在本州结界中发生的事都会被天元知道,瞒不过她的,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咒术界将其称为‘全知’?这个任务打从一开始就是在正大光明地进行。”

“……欸,说了这么多,你还没有告诉我星浆体的身份啊。”

“名字叫做天内理子,目前正在东京的……廉直女子学院中等部里上课。”

少年们在雨中同行,直至走到已经停靠在校门口处的汽车前。

五条悟不满道:“什么啊,还只是个在上国中的小丫头,她能明白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吗?话说都这个时候了,她为什么还在学校里上课?一点被诅咒师盯上的紧张感都没有。”

……他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问题比小惠还要多。

麻烦死了……

禅院直哉黑着脸打开车门,声音清楚地透过雨声传进了五条悟的耳朵中。

他说:“诅咒师那边无需担心,芽生姐在得到消息后,就已事先做好了牵制对方行动的准备,至于让天内理子继续照常上课……这是因为我们应允她本人提出的诉求,七海和灰原现在都蹲点在学校附近。”

一边与五条悟交谈着,禅院直哉一边坐进了车厢内。

站在另一边的五条悟重复着他的动作,也匆匆矮身钻进了汽车后座的左侧空间,同时还拖着长音吐槽,“还真是任性啊~”

“难得从悟口中听到‘任性’这个词哈,尤其还是在点评其他人。”

当两位少年都纷纷阖上车门后,驾驶位立刻响起了一道调侃。

五条悟眨了眨眼睛,侧眸去看正把控着方向盘的司机本人。

随即撇了撇嘴,还说道:“为什么送我们去东京的不是辅助监督,而是本该在给一年级上课的正雪大叔啊。”

禅院正雪穿着身昂贵的西装,又臭屁地对准车内的后视镜内抛了个媚眼,在熟练地打开汽车雨刷和照明灯的同时,他还笑着回答了五条悟的问题,“一年级这周只会跟着普通班继续上课,咒术班这边的课程和任务都暂停了。”

五条悟:“哇哦,大手笔。”

禅院正雪利落地发动汽车。

车窗正前方的视野里,在漫无边际的远方上空则是另一番晴朗明媚的光景。

车内唯一的成年人吹嘘地说道:“至于我为什么在这里……当然是因为这次的任务不是简单的祓除诅咒啊。尽管里面的各个环节都已被芽生安排好了,但也没有让你们几个高中生去肩负这个重担的道理。”

禅院正雪气势十足道:“这个时候就要仰仗可靠的大人们了啊!”

五条悟/禅院直哉:“……”

车内的未成年们立刻发出了鄙夷的嘘声:“噫——”

后排的两少年相视一眼,

然后便开始你一嘴我一句地蛐蛐起来,幼驯染之间的默契也只有在这种同仇敌忾的时候才能得到彰显——

“这话要是芽生说出来,倒还能有点信服力。”

“大叔,你学芽生姐说话可一点都不像。”

“还有啊,上次带惠去游乐场玩,是谁在进鬼屋前就已经躲到大部队的最后面去了?”

“呵,对‘可靠的大人’这点我必须持怀疑的态度。”

“不然各退一步,让甚尔来也行啊。”

“赞成。”

禅院正雪:“……???”

禅院正雪咬牙道:“两个无法无天、目中无人的臭小鬼!你们要考虑清楚现在是坐在谁开的车上——!”-

四小时后,东京。

已经变得犹如面条般软绵绵的白发神子出溜下汽车,等站稳后,他立刻展开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拥抱东京上空灿烂的太阳。

五条悟揉了揉有些麻木的后腰和僵硬的肩膀,回首和禅院直哉说道:“咱们回去时,果然还是选择去坐新干线吧。”

禅院直哉应道:“至少能节省一半的时间。”

停好汽车的禅院正雪用手指灵活地转着车钥匙扣,然后戴上了一副墨镜,单手抵住车顶,在装酷的同时又高声招呼道:“好了好了少爷们,跟我一起去接人吧。”

禅院直哉:“……”

五条悟:“……啊。”

这人谁啊?

真的不熟好么,想逃。

五条悟错开一步的身位,悄声和禅院直哉耳语:“跑?”

心领神会的禅院直哉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做出回复,而是沉默地抓紧随身携带的竹刀袋的肩带,深吸了口气。

下一秒,

禅院直哉便推搡了五条悟一下,然后两人立刻同步转身,并迅速地翻进了就位于身后围墙内的校园,还不忘朝禅院正雪喊道:“大叔,我们渴了,去买水喝!”

禅院正雪:“……?”

这两个臭小子是当他傻吗?

冒充司机的禅院正雪原地怔住了几秒钟,等视野所及的范围内已经看不到两位叛逆少年的身影时,他才气不打一处来地摇摇头,同时找出口袋里的手机并拨打了个号码出去。

禅院正雪:“芽生啊,是,我已经把他俩送到廉直女子学院的门口了……这你也猜到了?什么叫我的行为举止太浮夸和时下的青少年们有代沟啊!我现在可是正值壮年的年纪好吗!”

“……那我现在就这么原路开车回去?……嗯?放假?!我也有份?”

“好的好的!感谢您我美丽大方聪明可爱强大无敌又善解人意、体恤下属,而且还是天下第一好的小姐。那我们下周再见!我这就去度假了!!”

挂断电话后,禅院正雪脸上的阴霾一扫而过,马上高兴地哼起流行在上个世纪的曲调,幸福地重新坐进车内,并驾车扬长离开。

……

此时还要等天内理子下课。

因为一开始和她说好的,就是在今天上午来校正常上课并且和同学、朋友们做个道别,所用的理由是她要转学了。

这些都是芽生从九十九由基的口中得知她的身份后,就立刻着手准备的必要沟通和对应处理的结果。在这方面,芽生也考虑到了自身和九十九由基都相较于才十四岁的天内理子有些年长,小朋友的部分心事不容易向陌生的年长者打开。

再加上她们俩的气场又太强,难免会有可能将交谈的场面迫害成单方面的审讯。

……想想也蛮恐怖的。

所以芽生只好喊来了家入硝子,由同为女孩子且年龄相差不大的高中生学姐去负责与天内理子交谈,然后也顺利地敲定了就此终止与天元同化的保护计划。

芽生这边会为她安排好后续所需的一切,比如新的身份、新的生活环境、不会再受到任何有关天元的影响和困扰,亦不会再有莫名其妙的组织(如诅咒师等)盯上她。

而天内理子提出了两个要求。

一、她想再上半天的课,并和朋友们告别。

二、她希望这个计划中能有一直以来都在照顾她的黑井美里的存在。

七海建人:“……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我和灰原的任务将会终止于前辈你们亲手接到天内本人为止。”

灰原雄点点头,笑道:“目前为止状况一切良好!”

在灰原雄的话音落下时,穿着咒高制服的七海建人看了眼正局促站在他们这堆少年中的黑井美里,后者是位中年女性,能看到诅咒却没有咒力和生得术式,姑且算是普通人。

黑井美里低下头,小声道:“那个……小姐的安全就拜托各位了。”

五条悟:“嘛嘛,既然都是被芽生安排好的,那就没问题。”

潦草地安抚完黑井美里以后,白发少年又侧头看向站在骄阳下的禅院直哉,打了个哈气,“那我们现在就在这里等小丫头下课就行了是吗?真是轻松的任务啊——”

与东京咒高派来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的碰面还算顺利。

两人虽然皆是非术师世家的一年级新生,但也都对活跃在关西地区的特级术师五条悟略有耳闻,同样,由于一级术师禅院直哉是时常跟随芽生跑来东京咒高串门的常客,所以校内的师生和后勤工作者们对这位来自禅院家的嫡流也不陌生。

将情况交代清楚后,两位后辈就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了。

不过两者间亦有差别,

表情并不丰富的七海建人是非常明显的寡言实干派,而笑起来很开朗——用禅院直哉的形容就还有点傻气——的灰原雄则更加乐天和自来熟。

五条悟双手枕在白花花的脑后,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似是羡慕地说了句,“真好哦~能有性格做事这么互补的同期,不像我,身边只有一群性格差劲的坏家伙。”

禅院直哉语气平静道:“你在做自我介绍?”

五条悟摊手,“毕竟像直哉这样——已经坏到骨子里的人,是看不清自己本性的。”

“垃圾神子。”

“狡诈黄毛狐狸。”

“狭促鬼。”

“究极无敌姐控精。”

“人渣。”

“万年老二。”

“……我英语成绩一直比你高。”

五条悟单手叉腰,无事发生般将视线扫向校园内,“怎么还没到午休的时间啊~”

今日在吵架上略胜一筹的禅院直哉:“呵。”

状态外的灰原雄:“前辈们的关系可真要好啊!”

耳朵一动,面露恶寒的京都幼驯染立刻齐声道——

五条悟:“……谁和谁?我要yue了。”

禅院直哉:“恶心得想吐。”

七海建人:“………………”

旁观的七海建人紧蹙眉头,虽然并没有发言,但此时此刻他却仿佛在用皱起的五官在无声地说话:这两个幼稚到互相诋毁的人真的是来自御三家的天才术师?

至此,还未和咒术界有过深层交集的七海建人默默地认清了两个观念。

——传闻不可信。

——面前这两位术师前辈都非常的不靠谱。

第110章 第110章(二合一)无尽夏:教……

这边。

筵山山麓,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校内的最下层。

——薨星宫。

即为天元的居所。

芽生挂断了禅院正雪的电话后,浅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的诧异,随即又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般,笑着说道:“没想到在这里手机还能有信号啊,是比想象中更通情达理的结界呢~”

她开过玩笑后,用指尖拨开别在肩窝的一缕长发,继续与面前的人说:“抱歉,因为下属的电话而耽误了一会儿时间,现在继续我们的对话吧。”

施展结界术的本人天元:“……”

足以影响整个日本咒术界的全知术师难得产生了些心力交瘁的倦感,和曾经身为星浆体的九十九由基不同,这位现任的十种影法术持有者太……让她难以捉摸了。

芽生笑了笑,露出了然地神色,揶揄道:“你的脸上也出现了这种表情哎,天元。”

身穿红白叠色和服的浅发女子愣了愣,曾流行于平安时代的“袭色目”的穿衣搭配方式,仍保留在与世隔绝的她的身上。

天元问:“……什么意思?”

“你该知道我已经和羂索打过两次照面的事情吧,”芽生的话语一顿,而后倏的加重了后半句话的咬字重音,说,“作为分布在本州各地的结界的施术者。”

“当然。”

“她在说自己原本的计划中并不存在我的时候,也露出了和你一样的表情,所以——其实你就是她口中的那位‘老朋友’没错吧。”

芽生慢条斯理地说道,当察觉到天元在听到“羂索”的名字时眉眼中所一晃而过的无奈和郁结时,她唇角上的笑意则果断地加深了几分。

不等天元回答什么,芽生继续说:“你作为‘全知术师’的天花板,但似乎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并不了解,羂索可是正在以吞噬你的力量为阶段性目标努力着呢,难道你不知道吗?还是说天元你……已经和对方勾结在一起了?打算帮助她成就那份荒诞的大业?”

天元:“……”

此时此刻,已经活了近一千多年的她站在芽生眼前,直面对方毫不掩饰又夹枪带棒的逼迫式发问,竟忽然感到有些无所适从的无力和无措……多少年都没有和外人正常对话的生疏也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以及,其实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对一点

特别地在意。

……为什么在称呼羂索时,要用“她”?

好在意。

面对天元的沉默,芽生也没有立刻做出紧追不舍地逼问,而是和从刚才起就没有出声过的九十九由基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现在是对方发言的时机了。

九十九由基很默契地咳了下嗓。

秉持着自身曾也和天元有层关系的立场,充当起这场会谈中的红脸角色,她站出来帮天元反驳道:“如果天元选择帮助羂索的话,打从一开始就不会同意我们进入到她的结界中了,芽生。”

芽生一听,无言地眨了两下眼仿佛是在思考,而后就表现出了她薛定谔的演技,很棒读似的恍然开口道:“还真是这样呢。”

天元:“…………”

天元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但又只好借着这两人浮夸的互动而下了台阶。

她正色地说:“羂索他的结界术并不逊于我,但咒力却并无法支撑他像我一样铺盖出区域如此广泛的结界,但也足够了,所以有些时候我也无法察觉他在做什么……而且,他身边的那几位诅咒中,有一位能展开生得领域,发生在领域内部的对话和事情,我同样无从可知。”

“那这次呢?”

芽生抱臂问道,犀利的目光落在天元穿着的如红叶般的和服上,“暴露天内理子身份的人不正是你吗?”

“是我。”

天元如实地回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九十九由基上前一步,隐忍着怒火而发问。

“因为我只能用这个方法,‘邀请’到你们来与我见面。”天元冷静地诉说着,毫无杂质的视线与两位特级术师交会在半空中,她说,“为了不被羂索察觉到我的计划,我只能这样做。”

九十九由基蹙眉问道:“什么意思?”

天元:“在……禅院家主——禅院芽生你与羂索的第二次交手前,我确实并不知晓他的计划,同样,也没有察觉到我体内正在慢慢发生的一些变化。”

“一直以来,六眼、星浆体和天元,这三者都是在依照因果定理而惜惜相生的,这些你们也已经从羂索的口中有所了解,也知晓了他当下的目的就是要封印六眼,以此达到——阻止我和星浆体实现同化的目的。”

芽生:“是这样,那家伙想利用你的‘病变’改造世界,而横插一脚在其中的我就是此前从未出现过的特例,因为羂索得知了我的扩张术式可以将特级级别的诅咒降伏为式神,为己所用。”

天元点点头,“所以,在得知九十九由基回国并和你取得联系后,我便想到了这个办法,我需要用‘天元和星浆体同化失败’的这个消息,误导羂索今后的决策。但我并不能直白地联系咒高人员、主动找到你们……这么做会让疑心颇重的羂索多虑。”

九十九由基:“但如果是我们因为星浆体的问题,而亲自找你的话,那就是两回事了……而且还能将此事虚构成是和你在交谈间发生了意见不合和冲突,进而达成‘抵制你和星浆体完成同化’的结果,而这个走势则显然正中了羂索的下怀。”

天元满意地笑了起来,语气逐渐变得温和。

她看向芽生,徐徐说道:“你们的计划我已知晓,如果你有自信可以做到在今后都不再依靠‘天元的结界’,那我会配合你们,毕竟……我也不希望被羂索得手。”

芽生看着面前的人类样女子——但此时的天元究竟还能不能被定义为人类,又还有谁能说清楚。她轻轻皱了下眉头,有点困惑道:“其实我好奇的是,你为什么要选择这么做?”

天元微怔,但很快就又重新露出了笑颜,她摇了摇头。

似是在缅怀地说:“你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禅院……不,师走芽生。最开始决定这样做的诱因,或许也只是想尽早终结那个百鬼众魅的时代吧,而作为人类的我在那时选择了站在人类的这一方,仅此而已。”

“再后来……我大概是在无尽的岁月中渐渐迷失和遗忘了很多东西,所以才会变成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并越发地执着起了‘不死’。”

芽生:“就算你这样想,其实也还是可以答应羂索的提议的,不论是由我在未来的哪一天将你祓除,还是由羂索把你彻底改造成另一维度的存在,你自身的意识都会消失。所以仅仅以你的终点而言,你选谁都无所谓。”

天元摇了摇头,否认了芽生的观点。

“不,如你所说,师走芽生,你的出现对我和羂索来说都是始料未及的岔路、分支,在过往的命运中,从未有过十种影法术的持有者出现过的迹象,而我相信……有些事情也该由意外或说是奇迹出现在这条道路上的你进行终结。而且,你似乎知晓着部分连我也无从可知的事情……”

“所以你在我和羂索之间选择了我吗?”

天元:“……”

在沉思了片刻后,天元倏然展露出了携有善意和淡然的笑容,她说:“与其这么说,不如该说是我选择了——让我回忆起自己曾做出立场选择时的那个‘自我’——的你。”

闻言后,芽生也笑了笑,“很感谢你在这场旅途的尽头,仍坚信着自己的立场。虽说是抱着‘无法达成共识就会动用暴力手段’的念头来的,但我当然还是更希望能尽可能地不对你动粗。”

说完,芽生又确信地说道:“我会尽快处理好境内人手的布局和调配等问题,至少确保在失去天元的结界庇佑后,整个境内的术师活动不至于陷入瘫痪。这些年来,通过和阿伊努咒术连的通力合作,双方都已经在有关术师等资源分配的方面相当熟络了,我想……这其中的很多人也已经做好迎接那一天的准备了。”

“……”

天元的脸上划过一丝愕然的神情,随后说:“原来你从那时起,就已经在未雨绸缪了吗。”

“哈哈我也只是做了些我能想到的事情。”

芽生揽住一旁的九十九由基,和站在这片空白世界中的天元挥挥手,告别道:“那我们就先离开了。”

“哦对了,”

才走出几步后,芽生突然又转过了头,和身着和服的女子莞尔道,“由基在此之前就已经决定最近都会留在咒高这边了,如果感到寂寞的话就喊她来陪你聊天吧。”

九十九由基:“……?”

金发美女倏然拔高了一节音量,高呼道:“等下,为什么突然帮我做决定?!我之所以说要留在咒高也只是为了监督天元的行动而已,不要搞得我和她关系很好的样子好吗?!”

芽生:“欸——可是你不过来的话,又怎么留意天元的动向啊。”

“可恶,芽生你这个坏女人!给我下套让我去学校里当老师还不够,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给我挖坑!禅院甚尔那家伙真能接下你的这些恶趣味吗?他那副没几两心眼的傻白甜

样,看起来也太容易被你拿捏了!”

“哈哈哈哈谁知道呢~”

目送着两人走出结界的天元独自摇了摇头。

……所以她们到底有没有听出我话中的潜台词呢?

还是有些在意她们对羂索选用的称呼啊。

……

穿过山麓下的巨大御神木,乘坐返回地上的升降梯,在走出由天元的结界所虚构出的佛寺假象时,一抹来自万里高空中的阳光,透亮而炙热地洒在了芽生的脸上。

心感大功毕成的芽生伸了个懒腰,在盛夏阳光的烤灼下尽情地舒展起筋骨。

她的口中发出了道心旷神怡的轻哼,然后就在九十九由基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之际,突然戴上了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太阳镜。

在利落戴好的同时,又嚣张地大手一挥道:

“好,那就决定去海边玩吧!”

九十九由基:“……?”-

另一边。

已经被五条悟等人带到东京咒高内的天内理子正满头大汗着,穿着身还来不及换下的制服水手裙,小姑娘气喘吁吁地站定在眼前一望无际的参道台阶上。

天内理子用所剩不多的力气喊道:“怎么还没有到啊?!”

“……”

分布在她前后左右,面不改色、气息平稳的一众少年们无奈又无辜地侧目看向她。

天内理子被看得脸一红,气急地羞赧道:“这、这么看着妾身做什么?难道妾身说的有错吗?普通人根本没力气走上去!为什么要把学校建在这么高的山麓上,而且还没有汽车可以通行的车道!”

禅院直哉:“看来还有体力。”

五条悟捂嘴坏笑,看向一旁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蔫坏地打趣道:“是啊是啊,快来问问这两个咒高生,为什么要在这么奇葩又荒僻的地方上学啊~”

突然被cue的两位后辈:“……”

灰原雄:“抱歉,我也不清楚呢,五条前辈!”

七海建人:“前辈,请不要问这种我们也没办法解答的问题。”

“NoNoNo——是有答案的哦~”

五条悟比划起双手的食指,开始故弄玄虚。

只不过他的后半截话还没来得及说,位于上方的参道处就以出现了两道逆光的高挑身影。

其中,身形更健壮些的那位金发女性,穿着件无袖背心和牛仔裤,并不浮夸却尽显力量感的肌肉包裹着她颀长的手臂;另一位黑发及腰,纯色半袖被掖在短裤的裤腰下,而架在其高挺鼻梁上的烟灰色太阳镜正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芽生率先开口道:“你们来得很快嘛。”

“芽生!”

“芽生姐!”

喊完后,五条悟和禅院直哉干脆丢下身后的众人,三步并作两步地迈开各自的步伐,朝芽生的位置跑去。

两人三两下就来到了芽生的身前,开始嘀嘀咕咕地告状。

五条悟先噘嘴说的,“芽生你干嘛给我们安排这种照顾小丫头的任务啦,一口一个‘妾身’之乎者也的,好麻烦啊——”

禅院直哉:“下次我绝对不要和悟一起执行任务了。”

“……?搞什么啊直哉,有老子出手就根本没有你出力的份好么,老老实实被老子带着躺赢的你有什么理由可先嫌弃老子的!”

“老子……?喂,在芽生姐的面前不许出言不逊!”

“哼,要你管,总是喜欢吃醋的幼稚小鬼,老子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说完,五条悟突然往芽生的肩头一窝,故作姿态地朝视野上方的芽生眨了眨眼睛,将洁白的眼睫毛眨成了两只扑闪扑闪的小蝴蝶,然后又茶里茶气地说——

“芽生,难道我就不是你的好弟弟了吗!”

禅院直哉:“——??!!!”

芽生:“……”哇呜。

她饶有兴致地吹了个口哨,就这样看着五条悟表演,然后将被挡在镜片后的视线投到禅院直哉的身上,摆明了是一副在等着看他要作何行动的姿态。

另一边的禅院直哉简直不要气红了脸,眼看着五条悟还厚着脸皮倒在芽生的身上对他做鬼脸,怒形于色的少年索性眼睛一闭,飞速地闪身来到芽生身侧空荡荡的另一边。

同时,他一边视死如归地学着印象中小惠的动作而弯腰抱住芽生,一边咬牙切齿地朝五条悟喊道:“混蛋神子,这是我的姐姐!!”

突然就享受到了左拥右抱的人生赢家体验,芽生笑着揽住两人的肩头。

端水道:“好好好,都是我的好弟弟。”

“只能选一个!”

“我才不要和他平起平坐!”

芽生:“……”

芽生脸上的笑容立刻恢复了平静。

……真麻烦。

下一秒就感到厌倦的前人生赢家芽生叹了口气,不留痕迹地把这两只黏在自己身上的狐狸和猫崽依次摘下去,她拍了拍手,索然无味地说:“……你们两个到一边掐架去吧。”

怎么会有这么屑的人!——目睹了事情全貌的其他人都不禁在心中吐槽道。

随后赶上来的众人纷纷与芽生问好,会出现在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耳闻和见到过芽生的面孔,而其中的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则表现得尤为紧张。

天内理子拽住裙摆,忐忑地看向面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芽生,怯怯地出声问道:“……那个,师走小姐,我们之后是要——?”

芽生身后的幼驯染哥俩突然开始耳语。

“不用‘妾身’这个自称了呢~”

“原来她可以好好说话,我在禅院家都没怎么听过有人用这个口癖。”

天内理子:“……”

天内理子红着脸喊道:“我听得到!还有这不是口癖!!”

芽生保持着和善的笑容,并反手对躲在自己身后的两人依次揪了下耳朵,然后又当作无事发生般继续说:“不用在意他俩,刚才你是想问后续要怎么办是吧。放心,天元那边已经处理好了,而在你们出国后索需要的新身份彻底办妥前——”

她莫测高深地将话停顿住了。

天内理子立刻追问道:“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吗?我、我会和黑井尽全力配合的!”

哈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芽生咧嘴笑起来,指尖托住太阳镜的低端,在天内理子逐渐开始屏住呼吸的气氛下,忽然扬声笑道:“有哦,那就是——去海边玩!”

“海边?!”

“……玩?就这样吗?!”

“哎呀,”芽生抱臂侧过身,面对着在突然间都变得目瞪口呆的青少年们,煞有其事地说道,“在离开日本前,痛痛快快地玩几天难道不好么?而且是去九州那边的小岛上玩哦~哼哼,在场的人里肯定没有谁去过。”

说完,她又侧目去看同样已经呆住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两个身穿咒高校服的少年的面容还很稚嫩,面对她时还有几分的拘谨。

芽生问道:“你们两个要一起过去玩吗?我可以让夜蛾给你们批假哦~”

灰原雄:“请——!”

他的话才刚发出一段音节,在下一秒就立刻被身旁的七海建人给一把捂住了张开的嘴巴,反应迅速的后者说道:“感谢您的邀请,前辈。但我们还有额外的功课没有完成,就不给您添麻烦了。”

七海建人在心里默默吐槽:这种听上去和陪校长踢球根本没两样的活动,我是绝对不可能参加的!

看对方确实是没这个意思,那芽生也只好尊重其的意愿,于是跟两位咒高生挥挥手,随后就把两人通通都交代给了站在一旁、如被霜打了茄子般的九十九由基——她还在因为踩中了芽生所下的圈套而郁郁寡欢着。

“这位是最近会留在咒高校内的特级术师,九十九由基,如果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就去和可靠又强大的前辈讨教吧~”

九十九由基:“!”

下一秒,金发女子便如被充满了气的气球般,瞬间就支楞了起来。

她笑着用手指了指自己,说道:“没错!有什么问题就来询问前辈我吧!啊对了对了,你们两个都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七海建人:“……”不靠谱的样子。

灰原雄:“哦,我喜欢胃口大的女孩子!九十九前辈!”

等九十九由基带着两位任务结束的咒高生离开后,芽生便立即气势高昂地抬手指向山下。

说:“好,我们也要开始属于我们的假期活动了!!”

“哦——假期!!”

五条悟兴高采烈地举手附和。

“芽生姐,只有我们几个人吗?”禅院直哉小跑了两步跟上。

“还有甚尔和惠宝啦,不过他俩已经事先坐飞机过去帮咱

们踩点了。”

“是现在就过去吗?我还没有收拾行李啊芽生!”

“带什么行李啊,你人过去就行了,其他的事我会安排好的。”

一个白色的身影唰地一下就冲下了山去。

“万岁——!海边——!”

双腿还在打颤的天内理子:“……等、等下,该不会现在又要下山了吧!!”-

离开东京咒高时,芽生还从校区的车库那边顺走了一辆面包车。

此刻,随行的众人都坐在车厢内。

芽生在开车,副驾驶上坐着禅院直哉。霸占在中间一排的是直接懒洋洋躺倒的五条悟,他手里把玩着芽生从影子里找出来的游戏机——某种意义上的逗猫棒;而坐在最后排的是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国中生女孩正在揉搓自己酸胀的小腿,五官狰狞。

五条悟边玩边问:“话说,我们这一路上根本连一个诅咒师的影都没碰到啊,是不是直哉你又传播虚假情报了。”

禅院直哉用力地一扯胸前的安全带,侧身往身后探头道:“什么叫‘又’啊!”

“……不过这事确实有点奇怪,芽生姐也只是跟我提了嘴有关诅咒师的事情不用担心。”禅院直哉好奇地看向右侧的芽生,问,“是甚尔哥出手解决的吗?”

芽生掌控着方向盘,轻声笑道:“怎么会,那里面也有很多不知情的普通人在的,而且甚尔的任务是照顾好惠宝,还有帮咱们提前收拾好住所。”

她又笑了笑,“别急,现在不就是要载你们去再见一个人吗。”

五条悟:“?”

禅院直哉:“……?”

以及从最后排,闻声而好奇露头的天内理子:“还有其他人吗?”

……

带着各种各样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时间来到了半个多小时后。

东京,盘星教。

亦是前身为某诅咒师集团大本营,现已改头换面成名为“盘星教”的宗教教徒们的据点所在地。

芽生停好面包车,并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待短信成功发送出去的五分钟过后,从里面匆匆走出来了几个神色凝重又严肃的人。

以及被他们拥护在身后、一位正穿着身件五条袈裟的……

五条悟:“……?”

禅院直哉:“谁?”

不可置信的白发少年甚至摘掉了眼前的墨镜,又揉了揉眼睛,他哑然地呼唤了对方的名字,然后立刻绷不住的笑喷了,“……杰,噗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和尚造型是什么鬼啊!!”

禅院直哉也捧腹在笑,“原来你的任务是负责出家吗。”

夏油杰皮笑肉不笑地抽搐了两下嘴角,求助中又隐隐带有谴责的眼神看向芽生。

夏油杰:“芽生小姐,您可算是过来了。”

“噗……”

芽生单手捂住嘴,但笑声还是不可控地从指缝间溜了出来。

等哈哈哈她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是怎么一回事啊!

她只是通知夏油杰和一位与他同行的辅助监督试着潜行到盘星教中当卧底,然后想些办法看能不能牵制住盘星教内个别诅咒师们的行动而已,但现在这个扮相是哪里来的?入教的前提是需要出家当和尚是吗?

但貌似又不是这样吧。——芽生转着眼珠,打量着跟随在夏油杰身后的几位普通人,其他的人扮相都很普通,这么一对比,倒是又显得夏油杰更加突出和奇怪了。

夏油杰在和她保持着联系的同时,并没有详细说自己在干什么,只是隔三岔五跟她汇报一句“一切良好,都控制住了”,而话起话落间,又偶尔透露着点催促和着急的情绪。可每当芽生一问他怎么了,这孩子就又马上说“没有任何异常”。

夏油杰:……

被围观嘲笑的夏油杰心如死灰。

芽生憋笑问:“……嗯,所以是发生什么了吗?”

她噙着满满的笑,瞥了眼同样被委派了卧底任务的辅助监督,而后者也很有眼力见,立刻迈步上前帮众人答疑解惑。

辅助监督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看了下袈裟在身的夏油杰,阐述道:“夏油同学由于自身在咒术师方面的能力太过优越,所以在进入盘星教不久后,诅咒师那边就……心甘情愿地诚服于夏油同学的实力了。”

五条悟用力地拍腿,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那群人是傻瓜吗,都不会怀疑来者不安好心!”

芽生眨眨眼睛,又问:“嗯,那……那之后呢?”

辅助监督的声音瞬间小了不少,低头说:“然后夏油同学在和我交谈后,决定干脆就这样一劳永逸、一步到位,所以就……就直接成为了盘星教的现任教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面对这三个屑人过分又无耻的笑声,夏油杰挽尊道:“至少在位期间,我不仅拖住了诅咒师们的行动,还在教会中的普通人里找到了几位助手。”

“啊?什么助手?”

“噗哈哈,他说了‘在位’这个词欸。”

夏油杰面带微笑,“当然是漫画助手咯。”

“托大家的福,我准备参赛的短篇漫画已经完成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一下子就感觉更好笑了啊,这就是教主大人平时对教徒们常用的糊弄人语气吗哈哈哈哈——!”

夏油杰:努力保持微笑.jpg

……

全员到齐,目标——

九州,五岛列岛!

上车前,笑到肚子疼的五条悟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有在和某人闹别扭,倏地——他扭头看向正站在面包车门前,先让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上车的夏油杰。

已经打开副驾驶车门并抬腿要坐上去的禅院直哉,立刻就注意到了五条悟微妙的变化,在轻嗤了一声后,金发少年便勾起笑唇、麻利地坐进了副驾驶。

夏油杰:“……?”

夏油杰在察觉到身上的这股目光后,不解地移头去看五条悟,并用眼神发出无声的询问。

五条悟故作矜持地咳了一声,

然后指指点点道:“那就先对我一句‘少爷请上车’吧。”

夏油杰微怔,但随即就轻笑了起来,和顺地说道:“……嗯,少爷请上车。”

等两人前后脚坐上车。

目视前方的芽生出声揶揄道:“哇,你们两个这是和好了?”

五条悟打岔道:“向大海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