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决定暂时搬出来,专心为下个月的开学典礼做准备。”
“等下,”禅院直哉插话道,“开学典礼跟你有什么关系?”
五条悟露出“你在说什么?”的表情,立刻说:“我作为除芽生以外的最强术师,当然要事先准备好在开学典礼上的演讲稿啊。”
禅院直哉:“……先不说别的,就说假若我没记错的话,现在的特级术师是有两位来着吧,但另外一位的名字可不是‘五条悟’。”
“哦,你说的是那个跑到国外的街溜子?我又没有见过她,谁知道是不是都市传说呢。”
禅院直哉:“……”
他被某人的厚脸皮一噎,哑口无言地瞪起绿眸看向芽生告状,而眼里写满了“你都看到了吧芽生姐,这家伙就是有这么的讨人厌”。
芽生却是自言自语似的说了句,“嗯?难道我没有说过?”
“什么呀?”五条悟问。
芽生摆弄着戴在指尖的戒指,这是在去年她过生日时甚尔送的礼物,算是婚戒吧,尽管他们、或说是她没准备去区役所办理婚姻届,也已经跟甚尔达成共识——履行事实婚姻。
而为了方便在日常里也能戴着戒指,甚尔在通过孔时雨联系设计师定制时,特意嘱咐过要款式简单的,只有刻印在正中间的一颗小钻,内壁中则雕刻着彼此的名字(Meiku/Touji)。
芽生眨眨眼睛,有些忍俊不禁道:“学校看重得可不只是你们身为术师的实力,嗯,不过这毕竟是新生代表的发言讲话,为了服众,当然还是要以较为权威的方式选出学生代表。”
“难道还有人比我厉害?”五条悟不信邪地问道。
芽生遮掩住亮出了明显笑意的唇角,在阳光的照射下,银白色的戒指上一闪而过的光亮晃到了两位少年的眼睛。
她说:“……嗯,在某些方面是比小悟还厉害。”
“怎么可能?!”猫猫质疑。
“所以啊,你是不是忘了学校里不止有术师这点,新生代表看得不是身为咒术师的能力,而是你们作为学生的学习水平,也就是……入学成绩的意思呀,小悟,”芽生念起他的名字,呵呵笑道,“你在那场考试的最终得分是多少来着?”
知情的禅院直哉:“哈。”
五条悟:“……”
五条悟:“……这么说,新生代表不是我,而是某个一直都在认真学习的非术师咯?”
芽生:“倒也不是,他是咒术师。”
五条悟立刻说:“那这家伙身为咒术师的实力肯定很差!”
“等开学时你不就知道了吗。哦对,直哉貌似知道那孩子,他的名字是夏油杰,你在帮我整理咒术班的学生档案时应该见过,还记得吗?”
“……夏油杰?”
被点名的禅院直哉重复着这个名字,蹙起眉凝神回忆,没等时间过去太久,他就恍然啊了一声,“是那个怪刘海!”
“你说怪刘海?长这样的吗?”
五条悟在自己脑门的位置比划了一下,随即便得到了禅院直哉的认可。
五条悟又说:“就他啊,我有次出门正好看到学校里的老师,就是喜欢捏丑娃娃的那个,当时他带着一个发型很奇怪、眼睛还很小的人在祓除诅咒。”
禅院直哉:“你说的这个捏丑娃娃的术式是……夜蛾正道?话说,悟你既然打算去学校读书,至少要记得对老师礼貌,遵守部分非术师社会的潜规则。”
五条悟:“?”
五条悟意外道:“什么?礼貌?这话竟然是出自那位直哉君之口的吗?”
“喂,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那位直哉君’!”
行吧,看起来已经把事情都了解和交代的差不多了,芽生也懒得再出门到马路对面的公司坐办公室,索性站起身,往位于二楼的起居室移动,顺便掏出手机开始给正在学校咒术班当老师的甚尔发消息。
芽生:【今晚有俩小鬼来蹭饭,干脆出去吃吧。】
很快对面就发来了新消息,甚尔:【又来?我记得他们是十几岁,而不是要追在姐姐身后的两三岁。】
芽生转身迈向楼梯,手指灵活地打字:【你什么时候回来?】
甚尔:【快了,把最后一个撂倒后就赶回去。】
说起甚尔的教学方式……
他真的是把“实战出真知”刻进骨子里了,就像当年揪着她去体验什么才是式神使的战斗方式一样。芽生还记得……他们初次交手时的场面——泛滥成灾的脱兔挤满了整个和室,而且她还顺利地摸到了甚尔的头发。
眼看要走上二楼了,芽生收起手机,扶住楼梯弯腰看向下方,朝还在吵架也不嫌累的俩小孩喊道:“小悟在开学前就住这里吧,我一会儿联系才人老爹告诉他你在我这。”
禅院直哉:“那我也要住在这!反正老爸老妈也都不在家!”
“随你们。哦对了,晚上想吃什么?”
五条悟:“巧克力火锅!”
禅院直哉:“寿司!”
第96章 第96章“请问……谁是孩子的爸……
说起来,这俩一转眼就长大的小鬼所就读的学校还是芽生的母校呢。
不过,和芽生读国中时稍有不同。
在她毕业后的几年中,校内不止扩建了高中部,还新增有供咒术师就读的特别班——国中部和高中部都有,崭新奢华的教堂式建筑楼,以及在西宫校长将学校正式改为“国中高中一贯制学校”后,所翻新的制服款式和校徽。
芽生在教五条悟怎么打领带时,似是在缅怀地说:“我那时划分每个年级的方式是看领结的颜色,你们现在是室内鞋的鞋底颜色不一样了,还有这个——”
她指了指少年胸前的金铜色校徽,正中间是个代表着国中部的“中”字,四周由月桂冠包裹,而为了区分咒术班的学生,他们所佩戴的校徽中的汉字是银色的。
国中部的特别班并不是指要给咒术师们额外分出一个班级念书,他们依然会被安排到不同的班级跟非术师们一起上课和参加社团。
只是在一切照常的校园活动全部结束后,每天都会有额外的一小时时间,是术师们了解有关咒术和诅咒的理论课,期间偶尔也会穿插一节实践课,是由老师亲自带领几个国中生外出祓除诅咒,任务的等级不会很高,至少都被要求必须是任课老师能力范围的诅咒等级,所以基本都在二级及以下。此外,每周的周六日也会时不时地给他们安排体术、体能课。
以上就是国中部咒术班的大致情况。
等升入高中部以后,就会有专门提供给咒高生们活动的教室和场地了。
这里会视学生的个人情况而定,因为届时有的人会选择继续成为咒术师,也有的人会因为心理和自身能力的问题而决定去当辅助监督,同时,也意味着有人会选择重回非术师的人生轨迹。
“有关成年人最好的东西是什么?”[1]
——是责任。
而学校、大人们所要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
成年人应该对下一代背负起怎样的责任,又应该如何让他们去面对这个世界?
至少,芽生希望在国中的三年间,身为咒术师的学生们可以认识、看到世界的样貌,而未来的高中三年,去尽可能地学会如何在这样的世界中生存……
制服的款式变成了灰色的短袖,和炭黑色的西式外套与长裤,面料富有磨砂感,领带是哑光的酒红色条纹款。
穿在身上既有型帅气,还优雅有气质。
五条悟臭屁地在全身镜前扽了扽穿在身上的外套,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长相是英俊精致的小王子类型,白发蓝瞳的样貌在日本本土也很少见,是以,每逢走在外面,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
五条悟边凹出各种各样自认为很潇洒的造型,边和身后的芽生对话:“我还是第一次穿上普通学校的制服欸,之前只在你和甚尔的身上见到过,哦对……还有动画和漫画里,哈哈,是不是很合适?”
若不是学校背后还有特级术师——禅院芽生撑着,五条家是绝不会松口让自家神之子跑到非术师学校里读书的,当然,这里面五条悟日益增长的任性程度也占据了不小的作用。
芽生哄着小朋友,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夸奖他的帅气逼人。
这时,紧随其后也试穿好了制服的禅院直哉走了出来,他之前也穿过正装跟着芽生出席一些咒术界的活动,所以倒是没有像五条悟那般表现出有多稀罕这身制服。
但禅院直哉的脸上同样洋溢着喜不胜收的笑容,因为这是他跟随在芽生的身后步入校园生活的象征,这意味着他正逐渐离自己儿时决定的目标越来越近。
禅院直哉把新鲜出炉的制服穿得板正,包括被五条悟苦手的领带,此刻也由他亲手且认真地系在身前。
而与校园王子那挂的五条悟相比,直哉的气质倒是更像在学园祭上出演魔女时的芽生,被五条悟评价为是禅院家独有的天生反派感(除了表情常常跟个二愣子似的禅院正雪)。
芽生走上前,揽住禅院直哉的肩膀,宽慰地拍了拍少年结实的肌肉,直观地感受着他们之间正在慢慢缩小的身高差距。
在直哉轻扬起下巴去看她的注视中,芽生笑着说:
“直哉,你有在好好地长大哦。”
然后,春天就来了-
三人成虎。
是负责国一咒术班的老师(夜蛾正道)对五条悟、禅院直哉和夏油杰的评价。
芽生从未预料过——
自己竟然也会有要体验被老师请到学校接受思想教育的这么一天。
这才刚开学不到两个月!
已经坐在校长室内的芽生沉默了片刻,头疼地蹙了下眉,不确定地问:“说小悟和直哉能折腾捣蛋我倒是相信的,小杰……是什么情况?”
夏油杰不是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吗?
随即,夜蛾正道就黑着脸说自己用咒术制造的“咒骸”全都被这三个臭小子破坏了,还说原本的授课内容该是教学生们如何控制咒力的,这本该是术师入门级的要领,
但偏偏这里混进来了两位来自世家且从小就在和诅咒打交道的天才,而夏油杰也是个少见的一点就透的类型,于是……臭气相投的三人为了加速学习的进程,索性就把夜蛾正道的咒骸的机能全部干歇菜了。
夜蛾正道有条不紊地讲述这件事的同时,还用了一种“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眼神看着芽生。
感到一丢丢心虚的芽生:“……咳。”
西宫校长还是那副谈笑自若的神情,在旁慢条斯理地说道:“现在的孩子越来越有个性了,我家的小桃也是这样。”
夜蛾正道:“……”
您孙女西宫桃才多大啊,这哪挨着哪呢。
芽生一听这话,立刻反应迅速地转移走话题,接话道:“你的孙女都快三岁了吧。”
西宫校长点点头,笑眯眯地说:“长得越来越像她妈妈了,而且能看得到诅咒,至于会不会成为术师就等以后看她自己的选择吧,西宫家已经融入普通社会很久了,倒也不再那么执着地追求这些了。”
“话说赶在这两年出生的孩子还真多。”
芽生瞥了眼窗外,是正值五月时分的葱绿色树叶和晴朗的天空,随即她将抬起的指尖抵在有棱有角的下颚上,若有所思道,“我那位叔父……禅院扇的孩子在去年也出生了,是对同卵双胞胎。”
夜蛾正道还是那副严肃的面孔,但已经被两人带偏思绪了,他说道:“咒术界对双胞胎的态度可不怎么样。”
夜蛾正道说的没错。
这是因为从咒术界当中的“规则”来讲,同
卵双胞胎在咒术中被判定为同一个人。*
原本应属于一个人的咒术和体能会被“规则”平等地划分给了两个人,也意味着这对双胞胎姐妹注定不会成为禅院扇所祈愿的“未来”。
以“强者为尊”这套陈旧又腐朽的理念而生的咒术界,当然不会欢迎弱者了。
而禅院扇那魔怔了的老东西念念叨叨这么些年的血统论、子女附属论,在得到源自自己血脉的亲生女儿们后,这下总算是彻底被现实给击垮了。
芽生:“我听美佑……就是直哉的妈妈说,那两个孩子是‘单绒单羊’双胞胎,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那是什么?”
“是出现概率为1%的极少数存在。双胞胎只能共用同一胎盘,所以在妊娠期胎儿的脐带有可能会因为相互纠缠而形成压迫,进而造成供养不足,有很高的发病率和死亡率。”
“这样啊。”
芽生睨了眼突然沉默住的夜蛾正道,摊开手,“现在明白女性的伟大了吗?当然了,能平安诞生的真希和真依也都很棒,她们在降临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就已经是最幸运、最厉害的两姐妹了。”禅院真希和禅院真依是两姐妹的名字。
禅院扇那个混蛋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芽生使劲地砸了下位于身旁的桌子。
不敢插话的夜蛾正道望望天。
……
“咕噜噜噜噜——”
芽生低头,用吸管在碳酸饮料里吹出一连串滋滋作响的气泡。
坐在她面前的半田清……不对,应该说是已经改名了的半田清舟,在今年刚过完20岁的成年礼后,他就将名字改为了在书道界的雅号——“清舟”。
半田清舟在听完芽生漫长的吐槽后,才愣愣地开口道:“……虽然我不怎么喜欢小孩子这种可怕的生物,但为什么会有人真的能狠下心去讨厌自己的孩子?”
“果然还是作为普通人的清对这事更能产生同理心。”
芽生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半田清舟一脸黑线:“别把这说得那么像是入职考试好吗?我也只是说出了自己的个人看法而已,又不是多了不起的事。”
说完,他便往身后一靠,并愁眉苦脸地打量起坐在对面的芽生。
这人自打来到咖啡厅和他见上面时起,所展露出来的精神气就一直有些隐约的萎靡不振和多愁善感,师走芽生曾经有表现出过这样的一面吗?
芽生喝下一口冰可乐,又郁闷地说:“但在满是封建残余的咒术界就很常见,我记得……加茂家家主的大儿子今年才四岁左右,结果他养在加茂家外面的侧室子也已经两岁了,就那么急着生下能觉醒相传术式的孩子吗。”
“噗——”
没想到突然会知晓一堆世家秘辛的半田清舟被口水呛了下。
原本还在思考着该怎么开解芽生的半田清舟擦着嘴角边的水渍,忽然愣了下,随即似是想明白了什么,小心翼翼地扶住身前的桌面,探头对芽生问道:“……你是想到你的妈妈了?”
他知道芽生的亲生妈妈将她抛弃的事,也是因为这个的原因,以前芽生还活跃在书道界的时候,每次到他家做客,他的父母都会尽可能地招待她。
芽生皱眉,脸上露出几分低落,“……可能是吧。她也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借口……离开了我和美代子,但其实我对她没有任何的印象。”
“哦,不过我原本找你不是为了说这个的啊,”芽生忽然一改愁色,眨了眨眼睛,“川藤跟我说你很快就要举办个人书展了?里面有什么好的作品吗?我要买下来。”
半田清舟:“?”
半田清舟震惊地张了张嘴,把这个消息在脑袋里消化了几秒后,才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不是说过对我的书法没兴趣吗?还说过类似‘照范本写的字很无聊’那种话!芽生你这家伙今天果然不对劲!”
“这又不代表别人就不喜欢你的作品。”
“……那、那是谁要?”
“是我要送人。”
“嗯?”
“我的下属勤勤恳恳给我打理了好几年的公司了,他过生日时我当然要尽可能地满足他的喜好咯,总是说涨薪水也没意思,何况他都已经不缺钱花了。”
“……”
可恶的有钱人的世界!
虽然我也不缺钱。
就在半田清舟表情狰狞地走了个神的功夫里,芽生的神情突然一凛,口中立刻喊起了她还没习惯改口的名字,“清。”
“嗯,什么?我卖!”
我要在这个可恶的有钱人手里狠捞一笔!
半田清舟下意识地张口回道。
“……不是这件事,”芽生扶住额头,声音沉沉的,“我肚子有点疼。”
“生病了?”
半田清舟怀疑地扫了眼她面前已经喝下大半杯的冰可乐。
单手捂住肚子的芽生摇了摇头,眉头一拧,“好像……不是,感觉不太妙。话说……除了小时候透支咒力发了几次烧,我就还从没有生过病呢。”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主观意识在作祟。
等半田清舟再次看向芽生时,他突然就觉得对方此时此刻的脸色仿佛像是失去了血色一般的苍白。
“?!!!!!”
见状后,半田清舟大惊失色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火急火燎地拎起东西走到芽生的身侧,掺住她,着急地吼道:“那还说什么!去医院啊!!!”
……
等甚尔着急忙慌地赶到医院时,芽生和半田清舟正一脸沉重地等在妇科室外,芽生是表情空白呆坐着的那个,半田清舟是焦虑地来回踱步在芽生面前打转的那个。
甚尔一顿,脚步都放轻了。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关切地声音一下子变得颤抖个不停,“身体怎么样?”
陪芽生在医院里逛了一圈的半田清舟像是找了主心骨,立刻说:“检查了好几项都说正常,然后医生突然提醒我们……是不是还没来过妇科。”
说完他的表情就突然变得有些尴尬,抓狂地拽了两下还在神游的芽生。
你们两口子的事,为什么我一个外人会在这里?!!!!!——半田清舟无声地发出尖叫。
这边被打断思绪的芽生倏地一惊,等抬起头来以后,才发现甚尔到了。
她立刻问:“你没戴安全套?!”
甚尔:“?”
身高体大的甚尔也慌了神,说出话像是没过过脑子似的,于是心急口快道∶“每次亲手戴下去的人都是你。”
“……”
芽生在思考半拍过后,眨了眨眼睛,语气重归于平淡地说:“对哦。”好像是这么回事来着。
下一秒,
她又不可置信地看向甚尔,问:“这也能中奖?”
是啊,这什么头等奖被他们撞上了。
甚尔苦笑,嘴唇翕动似是要说什么话。
但他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呢。
一旁已经忍无可忍到堵住了耳朵的半田清舟,已经开始崩溃地大喊道∶“等等你们这两个混蛋先让我把耳朵堵住!不对,你们干脆直接把我打晕吧!!!!!”
路过的某位医生∶“……请保持安静。”
半田清舟:“……”
半田清舟:“……好的。”
这时,一位护士拿着体检报告出来了,在看到芽生一左一右两个男的时,怔了怔。
犹豫地问道∶“请问……谁是孩子的爸爸?”:
第97章 第97章恩惠的诞生。
这个突如其来的头等奖,此刻甚至还不足芽生的拇指甲床大,说是正在慢慢汲取着营养、努力成长中,但实际上却远远不及咽进肚子里的一口水更有存在感。
而就是这么个从天而降的小家伙,竟然能在顷刻间就将整个咒术界搅得天翻地覆。
孔时雨敲了两下面前的电脑,调侃道:“因为这个消息,咒术师论坛网站都被刷瘫痪了,哈哈可比当初传出你俩在一起时还要轰动。”
毫不在意外界言论的甚尔继续默不作声,淡淡地喝了口水。
当过多年情报贩子的孔时雨当然很擅长审时度势,但在这位“老朋友”面前,尤其是对方此时还光明正大地暴露出领口附近的暧昧痕迹……说实在的,当亲眼看到这些后,哪怕是孔时雨也难捺不住想多说几句。
他轻笑了声,继续说:“在你足不出户的这段日子里,外面可都聊嗨了。”
甚尔瞥向店面外淅淅沥沥的雨,漫不经心地说:“有什么可聊的。”
然而在他的脑袋里,还飘荡着方才所看到的孔时雨的神情,他不理会不代表没有察觉,而不管是语气还是眼神,这个韩国人都摆出了一副不打算做任何隐藏的架势,像是卯足了劲想从他这里撬开什么。
甚尔回想着孔时雨眼神所拂过的地方,手也跟随意识开始移动,直到手指触碰到锁骨和颈侧间,他仿佛还能感受到从肌肤上传来的被啮合感。
——都是芽生咬出来的痕迹。
对,而且还是在各种赌气的情况下留下的。
比如想吃冰淇凌时,被最近疯狂围着她旋转的大原美代子和四月一日君寻勒令禁止,这时候嘴馋又什么想吃的都吃不到的芽生,就会憋屈地直磨后槽牙,然后恰好路过的甚尔就会自
然地被小狗一跃骑上后背,双腿和手臂分别死死地缠在他的腰间与脖颈上,并在一秒,将悉数暴露在视线中的这片后颈当作泄愤的磨牙棒。
——什么?冰淇凌不能吃?那就啃啃天予咒缚吧!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被医生奉劝过一系列需要在妊娠期绕开的事,最终都会以另一种形式呈现在甚尔的身上,比如这一排整齐的牙印。
孔时雨没发现甚尔正在走神,他摩挲着下颚蓄起的胡须,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后,似是随意且轻松地道:“聊些什么啊,比如……十种影的孩子会不会是个十种影二代?”
甚尔:“?”
甚尔错愕地睁大双眸,抚在脖子上的手随之滑到下巴的位置,像是在思考这种匪夷所思的猜想是哪个白痴想出来的。
哪怕是名马(无败三冠的鲁道夫象征)的后代,也不见得各个都能成为东海帝王吧。
甚尔轻嗤:“你当十种影法术是什么能被轻而易举就批发买到的边角料吗。”
孔时雨耸了耸肩,表示他也只是道听途说,毕竟谁也没有听说过历史上有同时存在过两个持有十种影法术的禅院者不是么。
说到这里时,孔时雨又随即打趣道:“嘛,不过在此之前,历史上同样没有出现过成功降伏那个最强式神的术师,而这也能说明师走小姐是特别的不是吗?所以有些人才会壮起胆子异想天开。”
“说到底,”甚尔揽臂正色道,“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区别?”
“哈哈,我还以为你会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和师走小姐的孩子肯定会是个天才。”
“这还用得着额外说明?”
他神情坦然地说道,“只要是芽生和我的孩子,就会是天才。和是不是十种影二代,又或是……是不是咒术师都无所谓,哪怕在未来只做个普通人,那也是普通人里的天才。”
孔时雨被他理直气壮的语气说得愣了愣,但很快又扑哧一下轻笑出声,然后也扭头去看正被春雨所洗礼的街道,眼前的世界变成了一片清澈且潮湿的蓝色。
两人都没有再继续谈论下去,只是静坐在位置上听着从窗外传来的雨声。
就在这时,甚尔的声音徐徐地在孔时雨的耳边响起。
他说:“芽生说,比起咒术界所看重的天赋,她更希望那孩子能得到父母的……爱和陪伴,她和我都足够强了,我们会成为守护这个家的……雨伞,所以并不需要这个孩子去为了证明自己是‘禅院芽生的孩子’而努力什么,能健康快乐地长大就好。”
“……话说,这也是一种天才吧。”
瞬间的温情转瞬即逝,甚尔立刻又嚣张恶劣地咧开嘴角,同时朝孔时雨挑了下眉。
孔时雨都不清楚自己这算不算是被气笑的了。
孔时雨:“你这是在炫耀吗?”
“随便你怎么说,”
甚尔轻哼了一声后便干净利落地站起身,“我要去买菜了。”
临走前,甚尔忽然又转头笑了下。
“对了,孩子的名字是我取的。”
“……?”谁问你了。
甚尔不管不顾地继续说:“叫做惠,恩惠的惠。”
孔时雨:……?
喂,果然是在炫耀吧!-
四月一日君寻在高中毕业后,就下定了决心要留在愿望屋做壹原侑子的助手,听他本人的说辞是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和会来到愿望屋的原因,而且曾经长眠在体内的力量也渐渐觉醒了,以及他要回报侑子小姐的恩情……之类的。
总之,最终就是如此这般地开始和侑子学习如何掌握自身的力量了。
他习惯性炸毛跳脚的性格依旧,也还是那个絮絮叨叨又口是心非的四月一日君寻,另外值得一说的是,打麻雀的水平仍然差得不行。
四月一日君寻偶尔会以关心的名义跑来京都看望芽生,以及即将在年底出生的孩子。
青年将煲好的汤锅端到芽生的面前,忽然想起了什么,异色的双眸中也立刻装进了喜悦的情绪,语气欢快道:“对了,预产期如果是在12月22日前后的话,那岂不是有可能和你的生日在同一天了?”
“同一天的生日吗?”
芽生微怔,转而欣慰地微笑,垂眸道:“那就希望这孩子能在那天下定决心来找我吧,啊,不过我先看一下今年的那天是……”
她嘴里含着汤勺,一边翻开手机里的日历,麻利地将日期拨拉到了未来的12月22日。
片刻后,喜笑颜开道:“巧了,这天就是冬至日。”
四月一日君寻也跟着笑了起来。
等到临走前,四月一日君寻又突然搞了个突击检查,就像是在模仿刑侦剧办案似的,谨慎且疑心重重地把芽生的家翻了个底朝天。
在确认某人没有私藏垃圾食品后,圆满完成任务的他便在芽生谴责的目光中挥手离开了。
而于此同时的是,
其恰好和跑过来的三个臭小子赶了个前后脚。
特别班的学生多半是来自全国各地的,而其中被职业咒术师在执行任务时救下或发现其能力的居多,还有小部分是在入学测试时由咒术教师组发现端倪的。
毕竟野生术师都会习以为常地伪装自己,他们有的并不知道这所学校会教授有关咒术的知识,所以也仅仅是如常地将自己尽可能地融进普通人的群体中。即便如此,在发现教室里有低级诅咒(蝇头)的存在时,还是会下意识地露出警惕的神情——这就是找出他们的最有效的办法。
话回正题,这部分学生因老家离京都较远的关系,以及有些人的父母(普通人)还不清楚他们身为咒术师的这件事。
所以在诸多因素的较量下,为了方便特别班的学生们学习和生活,学校里有额外为他们准备的学生宿舍。
夏油杰就是住在里面的其中之一。
再后来,见样学样的五条悟就也不满地说五条家和学校离得好远啊,每天都要在坐车上花费十几分钟的时间,这简直是浪费生命!所以他也要住宿!而且要带上自己从小认识到大的好哥们禅院直哉一起。
被迫入住的禅院直哉:?
至于这三个性格各异的损友是怎么顺理成章地玩到一块去的。
四月一日君寻的说辞便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都是会存在某种缘分的,而刚刚好地是,他们三个之间有着会成为朋友的缘分。”
芽生又没有和他一样能看到更多非自然存在的眼睛,根本无从考证到底有没有这回事,索性听完就把这话丢到脑后去了。
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三人组痞痞地往玄关一站,表情也是各有各的不同。
直哉在紧张巴巴地打量芽生的状态,五条悟则在好奇地试图找出芽生的身上有哪些变化,而这俩人还待在原地时,夏油杰已经开始贴心地着手照顾人了。
一小簇被扎起的黑发小啾啾垂在夏油杰的后颈,他脱下制服的外套,然后穿着灰色的内衬短袖走近芽生,优雅地端起了还放在女子面前的那碗汤,摸了摸碗壁的温度后,便有条不紊地走到厨房点开灶台,给微凉的汤重新加热。
完全没有照顾人的经验的禅院直哉和五条悟这才反应过神来,一前一后走进了客厅。
从夏油杰的手中接过温热的汤,芽生就开始好奇地问他们最近在学校过得咋样。
“还是老样子咯,学习、社团和咒术课。”五条悟头枕双臂,倒在阳台的摇椅上开始晃荡,懒洋洋地总结着自己的校园生活。
五条悟的性格稀奇古怪的,主打一个他怎么高兴怎么来,而这点在选择社团一事上也有所展现,他一开始进的社团是新成立的“脑感电波部”,后来还没挺过一周就因为部员的人数不足等原因被解除了,于是他又兴致冲冲地跑去天文部开始观察星星。
最近或许小有所成,偶尔会在
大家凑到一起聊天时,突然兴致勃勃地说出类似于“星星是会眨眼睛的哦!”这种话,然后露出“快来问问我啊”的表情,又在大家并不积极但也都有做出回应的提问中,一本正经地解释“只是因为上面在进行核聚变而不断地燃烧,这样的星星就是恒星”。
夏油杰就选择了一个不太会占据课外时间的电影部,每周观看两部电影、再写出相应的观后感就行,他会选在周六日找来五条悟和禅院直哉一起窝在宿舍里看,然后三人又要因为理念不合争论起来,吵架的尽头是隔壁高中部咒术班的实战课操场。
输了的那个人负责给另两人买一周的午饭。
禅院直哉就比较一条路走到黑,参加的是剑道部,还已经被指导教师报名参加今年的全日本中学剑道比赛。
他的剑道是禅院正雪教的,不过路子里丝毫没有后者那股不正经的混不吝风格,而且毕竟直哉从小到大本就都有认真地修行,现在去参加正式的比赛的话……好像是有点欺负人了。
芽生听完后,笑了笑,“那在祓除诅咒方面有遇到问题吗?”
禅院直哉立刻心直口快道:“嘁,怎么可能会有问题,目前为止碰到的诅咒等级最高的也就只有准二级,简直是在拿我们当小孩子耍。”
五条悟坏笑道:“直哉你的年纪最小,可不就是小孩子。”
“你只比我大半年吧!”
夏油杰:“噗。”
“杰也别好意思笑!你也就比我早出生了四个月而已。”
芽生振振有词地点头说:“你们确实算是前后脚出生的呢,哦对了,我也见到过小时候的小悟,我还记得……”
“啊,我的旧手机里貌似还有小悟光屁股时的照片,等下次回禅院家的时候找找看吧。”芽生惊喜地打了个响指。
五条悟:“……???!!”
原本以为是要夸他小时候有多可爱的五条悟一秒变脸,整个人在突然间就变成了炸毛成球的猫团,瞪圆的猫眼则不可置信地看向芽生。
随之而来的,还有从禅院直哉和夏油杰口中所迸发出来的爆笑。
五条悟:“芽生!那种事情不可以!”
在越演越烈的阵阵笑声下,买菜而归甚尔也终于回到了家中,在他看清此时已扭打成一团、还涨红了脸的五条悟后,也是深感诧异地一愣。——那个脸皮超厚的神子小鬼也有今天?
牵住走过来迎接他的芽生的手,问发生什么了。
芽生眨了眨狭促的双眸,凑近他的耳朵说:“怎么办,我现在超——想吃冰淇凌。”
甚尔:“……”
他认清现实地将手腕举到其的唇前。
“你咬吧。”-
2002年12月22日,冬至日。
这天夜里,昏沉沉的天空中飘起了盐粒似的雪花。
在家人与朋友们的守候下,终于迎来了——
恩惠的诞生。
第98章 第98章“惠的到来,让我更坚信……
被认定是天生无咒力的天予咒缚时,下着雨。
也可能是母亲的泪水。
连成串的水珠一颗接着一颗地往下落,顷刻间就将视野所及的所有都填满了。
那时的他才三岁,被用力地推倒在了身后的地上,死气沉沉眼睛里唯有一片空白,等呆滞地仰头时,身前的一堆孩子则嬉笑打闹地骂着“废物”、“零咒力”、“禅院家的耻辱”等等的字眼,以此来羞辱他。
就在那一片混乱中,他还瞥见了已经觉醒生得术式的兄长,也就是禅院甚一正站在这群人的身后,对方冷眼旁观着一切,然后便无言地转身离开了。
然后在第二日的清晨。
也可能不是,只隐约记得发现母亲已自尽身亡时的天空里没有一丝的光,整个世界都是灰蒙蒙的样子……或许地狱就这样子吧。
不,这个世界其实就是地狱,连没有咒力的他……竟然都能凭借被天予咒缚所强化的眼睛看到诅咒。
所以,这一定是个被诅咒的地狱,包括那些垃圾,也包括我。
后来住处就被强制地挪到了偏僻的一角,只剩下了吵闹的乌鸦和杂乱无章的银杏树。
这是梦。
看着眼前那一片金黄之景的甚尔似有所感地想着。
隔壁属于芽生的那间院子还空荡荡着,所以,是梦到了在认识芽生之前的过往了吗?
他八岁以前的禅院家啊……
没印象了,甚至连出现在梦中的母亲的脸都是模糊的。
至于甚一那家伙,在彻底放弃对禅院家家主这个位置的执着后,也便日复一日地在完成他身为咒术师的本职工作,用芽生的话去形容,像是个每天都按时打卡上下班的公务员,当然,咒术师的工作时间非常具有弹性,可做不到真的和公务员一样。
惠出生不久后,和芽生一起回了趟禅院家,恰好也碰到了任务结束的甚一,他没多看,应该是顾及身上的咒力残秽会伤害到这个幼小脆弱的新生儿。
所以也就只匆匆瞥了眼还在酣睡的惠,然后就说——倒是和你长得不怎么像。
因为唯一长得相似的地方是眼睛,碧绿色的。
但那时候这臭小子还在睡觉,甚至在甚一的话音落下时,还不安分地蹬腿踢了正抱着他的老爸一脚,他低头去看,惠流着口水嘬嘬手指,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
对了,他也还在做梦。
回想起这事的甚尔才发现眼前的场景又发生了变化,视角也随之从第三方的旁观者改为了第一视角。
所目及到的是一片陌生的环境,荒凉、没有尽头。
而他、梦里的这个他仿佛正在寻找着什么。
在杳无人烟、唯有诅咒丛生的废土中,一步一步地向四方探查着是否有谁曾留过的痕迹,而心中有道声音在反反复复地告诉他——
那个人很重要,
并且是这个世上于他而言最不可或缺的存在。
是谁?
是……
……
“……芽生。”
呢喃着来自梦境中的低语,甚尔睁开了睡眼。
他有些不适地眯起眼睛,朝有亮光的方向侧过头,床头柜上的钟表时针才过6点,半掩的窗帘外已是晨光熹
微。
甚尔用手背遮挡在双眼的上方,隔断那道偷溜进来的光亮,而后重新躺正看向头顶的天花板,若有所思。
梦里梦到了什么,已经忘了。
但在清醒后,心里空了的那一角就已被瞬间填补上了,而且填得满当当、沉甸甸的。
除此之外,
还有种满足感,和一点意义不明的庆幸。
甚尔眨了两下眼睛,感觉眼角有些酸涩,大概是这场胡乱颠倒的梦所导致的睡眠不足吧。
“做噩梦了?”
躺在他旁边的芽生也醒了,边问边轻抚他深深起伏的胸膛,然后用指尖蹭走了挂在他眼角的一颗小小的生理泪珠。
甚尔缓了口气,“……似乎是。”
“难道是有育儿焦虑了?梦到了什么?”芽生感兴趣地撑起脑袋,低头看他。
怎么听着像是在幸灾乐祸呢?
如此想的甚尔笑着倾斜了些下颚的角度,和垂眸把玩起他耳垂的芽生对上视线,语气轻松地随口胡诌道:“嘛,梦到……刚买的冰激凌还没来得及吃就掉到地上了。”
“真可怕啊,那为了弥补你在梦中的遗憾,等天亮以后我们一起去买冰激凌吃吧。”
闻言,甚尔立刻笑道:“好。”
“那我要吃焦糖海盐和青苹果甘菊这两个口味。”
“……是那家店又上新了?”
“嗯哼,如你所闻。”
“但一次只能吃一个,趁还没有营业的这期间你再想想。”
“纠结什么啊,你买另一种口味和我交换着吃不就好了,嗯?”
说到最后时,提议的芽生发出声沉沉的鼻音,而她还在揉搓甚尔耳垂的手掌开始顺着其的下颚线滑动,直至轻点在对方的嘴唇,随后又在唇角的那道疤痕上拂过。
甚尔动了动清早时分还略有些干涩的喉结,目光下沉,抬手勾住这人的腰,随即便稍微用力地往下压了压,使其的身体与自己契合地相贴。
眼见两人的呼吸已越发逼近。
下一刻。
“哇——!!!!”
这是从隔壁的房间突袭而来的哭号。
并且声势浩大,穿透力十足。
“……”
芽生和甚尔两两对视,嘴角挤出的笑容中倏然多了些不可明说的苦涩。
“……嘁。”
暗自咂舌的甚尔一脸不爽,但还是拧着眉头将身上的芽生推倒在了另一边的床头,抿紧的双唇猛地向下探去,连带着将鼻尖一同压到其的肩窝深吸了口气。
两秒过后,
甚尔起身拍了拍开始憋笑的芽生,“你继续睡吧,我去照顾小鬼。”
笑抖身子的芽生也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
她打着哈气,说:“好像睡不着了,哈——嗯,等下?”
正说着,两人又在默契地相视一眼过后,齐齐地竖起耳朵去听隔壁的动静,貌似……
芽生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来,“是直哉吧。”
因为是昨晚才跑过来说要住下的,所以在今早醒来以后,两人显然都忘了还有个刚升上国二的堂弟寄宿在家里。
芽生看向甚尔,有点始料未及地呆愣道:“孩子他舅来得可真及时。”
甚尔的绿眸一暗,用指尖缠绕住芽生的一绺黑发。
他凑上前,问:“……继续?”
“你确定?”
芽生揽住他的脖颈,余光似有似兀地瞥了眼卧室房门的方向,像是在暗示什么。
不过更值得关注东西的不在那里。
打起坏主意的她随即便笑着将上半身探过去,在甚尔的唇上落下一吻,但很快就又在转瞬间抽身离开了。
芽生含笑道:“看你今天的表现再说咯~”
……
又是一年春来。
道路两旁尽是惹人眼花缭乱的樱花,吹进室内的轻风已然变得温柔和煦,明净清澈的阳光洒落满地。
等芽生和甚尔下楼来到客厅时,已穿戴整齐的禅院直哉正熟练地抱着惠,两个同款黑发绿眸的男孩正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芽生看他轻车熟路的模样,笑了笑,“越来越厉害了啊,直哉。”
禅院直哉臭屁地托住怀里小惠的屁股,站起身,同时嘴上还挂着自鸣得意的笑容,并煞有其事地蛐蛐道:“毕竟在照顾小惠这方面,指望不上你们两个——”
“哇——!”
话还没说完,小团子惠就哭了起来。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的自信瞬间灰飞烟灭,慌张道:“哎哎哎哎哎哎——”
但这次哄不住了,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出去。
芽生走上前,从他的手里接过惠,仅仅是亲了亲惠被泪水浸湿的睫毛和眼睛,然后安抚似的拍了又拍小家伙,像是变了个神奇的魔术,不过禅院直哉眨了下眼睛的功夫,眼前的这个已然将小肉手贴到芽生下巴的孩子就立刻停止了抽噎,而且还开心地笑了。
“呀!”
小惠亲近地和芽生打招呼,在暖光下变得格外明亮的绿眸宛如两颗水灵灵的葡萄,此刻都直勾勾地盯着后者在看。
“哎呦,妈妈的宝贝~”
心都要化了的芽生用鼻尖蹭了蹭惠软糯的小脸蛋,然后就张开嘴一口咬在了惠的脸上,不过她不敢像去咬甚尔时那样用上牙齿,只能轻轻地含着。
等芽生玩够后,攀在她肩上的惠滴溜溜地转了两下眼睛,像是在思考刚才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互动,等过了几秒后,他又高兴地呀了一下,然后就用沾满口水的嘴巴也啃了口芽生。
四个月大的小胖墩才刚萌发出一点乳牙,还没学会怎么发力呢,除了在芽生的脸上留下一片湿漉漉的口水外,便是连一丢丢能被肉眼察觉到的痕迹都没有。
“真聪明啊宝贝,都学会啃人了!”
禅院直哉:“……”
听着某人发自内心的喜悦和称赞,那边才刚刚被惠嫌弃的禅院直哉无语地抽搐了两下嘴角,他没眼看地拧头走向餐桌,拉开椅子后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甚尔正在忙着做早饭,而芽生也在这时召唤出了两只玉犬,跟在她身后行动。
这还是因为他们在无意间发现惠不仅能看到式神和咒灵,而且还对芽生的式神们表现出了格外热情的喜欢,更是巴不得每时每刻都跟这两只一黑一白的毛绒绒们进行贴贴。不过他不怎么喜欢甚尔的丑宝,可能咒灵的长相确实有碍观瞻吧,而小孩子也是具有一定与生俱来的审美的。
两只快把尾巴摇成螺旋桨的玉犬跟着芽生来到餐桌旁,一左一右地坐好在芽生的腿边,仰起狗头一起在守着芽生和其怀里的惠。
聪明的惠懂得要给予回应,所以在他发现狗狗们也在看着他时,马上又“呀”了一声。
芽生看着怀里笑起来的孩子,再打量着眼前略有不快的直哉,少年用掌托腮,看似是在闹别扭,但实际上却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用余光观察小惠。
禅院直哉的眉眼间带有股盛气凌人的气质,而西式的制服穿在身上时,这气质中就又多了一点点的矜持和端正。
芽生满意地看着一切,低头和怀里的惠对视,她用指尖轻轻地划过小家伙的脸蛋。
笑道:“惠的到来,让我更坚信——我的决定没有错。直哉,你们都会成为生活在另一种新时代中的咒术师。”
禅院直哉一愣:“……什么意思?”
芽生对他的困惑没有做出任何的答复,而是接过了甚尔递来的奶瓶,然后哄着惠说道:“小飞棍来咯,啊——”
禅院直哉撇了下嘴,嘟囔道:“什么小孩子过家家啊。”
说完,少年便用手撑起身,弯腰拎起被放在沙发旁的背包和竹刀袋,笔直地走向入户门。
芽生看着
他低头换鞋的背影,疑惑道:“不吃早饭吗?”
禅院直哉回眸,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一家三口。
随后利落地一把提起了剑道部所需的竹刀袋放到肩头,胸有成竹地哼笑道:“和悟还有杰约好了,要赶在开学典礼开始前先到操场决定一下这周由谁买午饭,”
他推开眼前的入户门,轻快地扬声说道:“我走了!”
“路上小心~”
第99章 第99章“真棒呢,我们甚尔老师……
一转眼,时间已滚到了2005年的初秋。
这时的暑热和蝉鸣还未完全消散,头顶上方那团如火焰般灼热的骄阳,也仍带有将人烤化成一滩水的杀伤力。
京都府立高台中学的高中部校区内,来往在户外的学生寥寥无几,此刻不是团聚到各自的社团参加活动,就是躲到了角落处乘凉,像是都怕极了空中正发出耀眼光晕的晴日。
是以,难得连一向受欢迎的校园王子的身边都重归于了宁静。
此时此刻,只有几位同届的年轻咒术师正聚在一块。
“你们三个昨天不是因为任务途中没有放下‘帐’,然后在禅院老师问话是谁率先行动时……还因为吵架而动起手了吗?听说今天被找家长了?五条,你家是哪个大人过来的?”
“邻居家的姐姐。”
“禅院呢?”
“我姐。”
“……呃,夏油?”
“一位对我多有照顾的女士,从我们之间的年龄差距而言,称其为姐姐倒也没错。”
“?”
“等等啊,你们三个口中的姐姐莫非……是同一个人?”
躲在走廊荫凉中的五条悟打了个哈气,一颗篮球被无精打采的他抱在怀中,白发少年透过架在鼻梁上的特质墨镜的圆形镜片,将蓝眸直直地看向影子与光的交界线。
五条悟回道:“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答案吗。”
禅院直哉哼了一声,“事先说明,这是我的堂姐,什么姐姐……对他俩不过是个为了方便称呼的代称而已。”
“话说,你们也没有这么喊过芽生姐吧!”禅院直哉瞪着眼睛,立刻将矛头指向笑而不答的黑毛和白毛。
夏油杰双手插兜站在台阶上,笑眯眯着说:“如果直哉希望我们这么喊也可以啊。”
禅院直哉蹙眉:“关我什么事,要怎么做是你们自己决定的。”
五条悟:“真的吗真的吗,重度姐控的直哉君~”
禅院直哉匪夷所思地垂眸看向他,凝神片刻后,少年忽然露出一丝诧异的神情,但很快就又反应飞速地使坏说:
“……你是在羡慕?”
“哈?”
眼见两个猫科动物呲牙咧嘴地在互相哈气,另外唯恐被殃及的同期生们连忙起身纷纷躲到夏油杰的身后。
曾及耳擦肩的黑发已然随着岁月的变迁而蓄长,甚至其的长度如今已经能梳成小丸子头并牢牢地扎在后脑勺,不过常被吐槽为“怪刘海”的那一小撮刘海依旧飘逸地垂在一侧的额前,如此的夏油杰稳稳地站在台阶上没有动,面不改色地成为了同期们的挡箭牌。
那边的世家幼驯染在掐架,气氛非常之紧张。
而在夏油杰的身后,则又是另一种轻松享乐的场景了。
同期说:“这么热的天还能有精力吵架啊,看着都感觉跟着热起来了。”
“……上次吵架是怎么结束的来着?”
“貌似是禅院老师恰巧路过,靠暴力……和血脉压制的。”
“哦,那我们就没办法了。不过真没想到禅院和那位老师会是堂兄弟,那他刚才说的堂姐也是禅院家的人咯,世家啊……是不是在咒术界随便拎个人出来就有碰到是同族的概率。”
夏油杰听着身后也逐渐聊得火热的对话,额角终于流下了一抹汗珠,他无奈地叹气打断后面的对话,说道:“……你们啊,没了解过现在咒术界的最强术师是谁吗?”
“……嗯?听说是位特级术师?”
“名字是……ZeninMeiku(禅院芽生)?”
一直没插话的家入硝子抱着短裙下的双腿,坐在台阶的上一层,她倒了倒手中已经空无一物的巧克力棒的包装盒,轻轻地啊了一声,有点遗憾。
在意识到零食已经都被吃光后,家入硝子才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是禅院家的家主,你们口中的那位姐姐。”
一位同期哑然:“……也就是说,禅院家主来给你们三个惹事的家伙担任家长,然后过来听禅院老师的批评教育?可我怎么记得……”
“喂那边,那个在往校门口走的是不是禅院暴君?!他在送人?”
“呜哇——还真是!!旁边那个大美女是谁啊?”
“还用想啊,肯定就是禅院家主咯!看上去好年轻啊似乎也没比我们大太多吧,竟然已经是特级了吗,对了,我记得西宫校长说这所学校的背后掌舵人也是她,那她岂不是禅院老师的双重leader?”
知晓一切的夏油杰默默地听着没有说什么,但还是在心里偷偷补充道——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算是三重leader吧。
已经停止掐架,并闻风赶来的禅院直哉和五条悟也跟着在走廊里探头巴眼。
五条悟:“甚尔那家伙该不会是在公事私办吧,不过是忘记降下帐而已,根本就用不着把芽生喊过——”
五条悟的话还没说完,身边的同期生们就以另一种更加大受震撼的语气打断了他的话。
“靠?!!!!他俩是不是抱在一起还接吻了?!!”
“……怪不得禅院暴君那个臭脾气还能在学校里当老师,而且一直都没有被投诉辞职,原来是色[fpb]诱了幕后boss么!!!!!”
……
这一边。
芽生推开仍想乘胜追击的甚尔,偏头缓了口气,而后将余光短暂地划过甚尔的身后,轻笑道:“那几个就是你现在带的学生们?”
甚尔不用看也能猜到此时后面是什么样的一幅场景,他垂下绿眸,抚在芽生脸颊上的手掌微微合拢,有几分难舍的意味。
甚尔一笔带过道:“都没你小时候聪明。”
“哈哈哈哈哈我懂我懂,学校里的老师们不都喜欢这么说吗——你们是我带过的所有学生里最差的一届。直哉他们升到高中后,原来总是嫌弃他们喜欢恶作剧的夜蛾也念叨起现在的学生都不如这三个小鬼了。”芽生眯起眼睛,夸奖似地说,“越来越有老师的样子了呢,嗯?我说的对吧,禅——院——老——师——”
甚尔:“……”
稍作无言后,甚尔便恬不知耻地接下了芽生对他的这个称呼,甚至还俯身又与芽生凑近了几分距离,意犹未尽地打着商量道:“呵,再喊一次?”
芽生抬起右手的指尖抵在这人跃跃欲试的唇上,神色正经地把其往后推了推。
等拉开些距离时,芽生笑道:“老师可不能这么给孩子们做表率呀。”
“……又不是普通的学生。”
甚尔嘁了下,嘴里也碎碎念了一句。
但说完,他也还是听话地直起身子站好,边无所事事地用手捻着搭在芽生肩头的发丝,边跟随着芽生的视线,一同扭过头去看身后正大呼“刺激”的高中生们。
从国中部升学上来并决定继续走在咒术师道路上的学生并不多。
且毕竟除了西宫校长的这所国中高中一贯制的学校外,京都府内还有着与他们同为竞争关系的“京都府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简称京都咒高,而在东侧的东京地区,也还有所东京咒高。
三所学校互相争抢着本州地区的生源。
至于在青森县以北的北海道地区,那里的年轻术师则会在阿伊努咒术连的帮助下,进入那边的本地咒术学校读书。
芽生的全国学校梦还有待推进,在没有足够的建校时间和充足的教师资源前,一切都还需脚踏实地地慢慢规划和发展。
而当下正就读在高一特别班的学生们,也不
全是从国中部升学上来的。
其中有两个来自非术师家庭的野生咒术师;一个是家族比较特别,是世代单传的世家术师;此外还有一位比较特别的女生叫家入硝子,是百年难见的能够对他人释放反转术式进行伤口修复的咒术师。
后两者便是在高中才入学,并因其个人意愿而被分配到特别班的学生。
再然后就是……
假装捂住了眼睛装作自己没在看他们的五条悟,但叉开的手指缝别谁的都大,这位五条家的下一代家主倒还是那副老样子,整天都在肆意妄为地做着他自己,至于身边的人有没有为此行径而倒了霉,已经迈进青春期且身高也已越过一八零门槛的五条悟表示自己不care。
夏油杰的生得术式叫做“咒灵操术”,虽然是和芽生同源的式神使,但两人所走的战斗路子却有着大相径庭的差别,丸子头少年选择成为了身体力行的格斗派式神使,而受常年修习体术的影响,他的体型要比旁边的四肢修长型美少年五条悟要壮实了一圈。
不过……其似乎最近有被什么新潮时尚影响了个人风格?不止蓄起了文艺风的长发,还在两耳的耳垂位置打上了耳扩。
最后是禅院直哉,之所以现在才说他是因为他的变化最大。
和损友夏油杰相约一起去打了好几处的耳洞,而且头发也染成了金发……转眼就成了甚尔印象里所认识的那些暴走族。
芽生初见时吓了一跳,问难道是在他小时候经常带着他出去找东城秀树——彼时还是小混混的造型——那帮人玩,所以给他留下了固有印象?于是让这孩子也想在这个年龄段尝试一遍染发和打耳洞的感觉?
不过禅院直哉说是为了——
和禅院家经典的黑发绿眼的“出厂设置”做出区分。而且他也不想每次夜深人静走在宿舍楼里的时候被误认成是同黑发的夏油杰,另外,听后者说决定养长发的原因也和这个误会有一点点的关系。
芽生:青春期的少年们啊,都期望自己是独一无二的那个存在吧~
芽生笑吟吟地和对面的一群高中生们招了招手,随后便移回了观察的目光,重新看向面前的甚尔,这位老师也不爱穿学校发给他们教师的正装,非必要场合下,穿在身上的就永远都是以舒服和便于活动为主的休闲、运动装。
不过也很帅~
是校园日常风的假面骑士。
还算满意的芽生总结着,随后用手轻轻地拍了下甚尔的脸。
芽生眨了下眼睛,随即莞尔道:“好,那甚尔老师继续去努力教学吧,我也先回贺冬找小惠了,虽然有胀相在照顾他,但不知道有没有乖乖地待在我的办公室里。”
甚尔点头。
“对了,别忘了今晚有同学聚会哈哈应该算是吧,千代已经给我发过信息确认时间了,到时记得到贺冬接我和小惠哦。”
“嗯,记下了。”
“真棒呢,我们甚尔老师。”
穿着高跟鞋的芽生无需踮脚,只是在微笑说出夸奖的话的同时,将自己的红唇凑近了甚尔的额头。
随后……
用力地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响亮的吻。
第100章 第100章“救我啊芽生——!”……
名字是最短的咒。
因为坚信着这一点,所以要给孩子起一个充满爱和祝福的名字。
再者,由于她和甚尔之间是并不存在法律夫妻关系的事实婚姻,所以孩子会挂在她的名下,并冠以她的姓氏。
恰好预产期就在十二月的下旬,用“师走”这个姓氏再适合不过了。当然了,将来在咒术界那边则会和芽生一样,以“禅院”的身份活跃。
而为了让身为“奶爸”的甚尔能有更多有关养育孩子的参与感,同时,也是为了即将诞生的孩子能得到来自父母双方的祝福……
是以,芽生将甚尔推了出来,去肩负给孩子起名字的任务。
甚尔一开始犯了老大难,还大有一种时光回溯感——仿佛回到了曾经两人捡到丑宝的时候,当时他给丑宝起的名字……似乎是丑八怪之类的称呼,后来还是芽生一锤定音决定叫做“丑宝”这个名字。
给孩子所起的名字需要具有“意义”,这个意义是指——语言具有力量,而当这份力量凝缩成汉字所表现的名字后,他便就此成为了独一无二的存在。
于父母是如此,于这个孩子来说更是如此……
名字将会是陪伴他最长久的“咒”。
……那,该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
“惠。”
在芽生还没推开办公室的大门时,就已眼尖地发现了有个黑发绿眼的小家伙正趴在玻璃门上看她,一张一合的口型是在说“妈妈”。
三岁的惠还是肉乎乎的一小团。
婴儿肥的小圆脸上点缀着一双富有生机的眼睛,不过眼眶的形状已经有了些上吊眼的雏形,下三白的眼珠位置亦是如此……孩子的长相唯独在这点上和甚尔格外地像。
胀相就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地护着。在陪惠玩耍的方面,胀相非常地具有耐心,不怕哭也不怕闹,哪怕偶尔小惠委屈地窝在他怀里,而且还把哭出来的眼泪和鼻涕都通通蹭到他的身上,这位坚定地确信自己是孩子舅舅的特级式神也能慈眉善目地保持微笑。
就仿佛是在借由照顾小惠的种种,初次体验着并且这或许也是种弥补……曾经的他没能照顾自己的其余几位弟弟们健康长大的遗憾。
毕竟是以“血液”和“咒力”为联系的前咒灵,当他成为芽生式神的那刻起,就意味着他开始以芽生的咒力和影子为活动存在的锚点,所以才会笃定地说芽生亦是他的家人……
好吧,都随他。
芽生的家人有很多,其中不乏有着和她根本没有血缘的家人,所以……她觉得胀相的逻辑没问题,毕竟式神们本就也是她的家人之一。
分布在这片区域内的办公室只有芽生和禅院正弦的,对方在芽生的隔壁,还是过去就一直在工作的那个位置没有换,芽生正式到贺冬株式会社工作后,则是在事先就已准备好的空办公室中就职,而大部分的工作还是交由禅院正弦管理,所以需要直接来芽生这边汇报工作的其他员工也不多。
把听话的小惠带到办公室里也不会妨碍到工作。
至少,三岁的惠所变现出来的行为举止,都表明他已经很懂事了。
芽生弯腰一把将孩子抱起来,放在臂弯里垫了两下,等关上身后的玻璃门走进办公室后,又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揉了两下这小胖墩圆滚滚的肚子。
芽生亲了一口近在咫尺的脸蛋,问他:“妈妈离开的时间里,宝贝都干什么了?”
惠也用双手抱住芽生的脸,照葫芦画瓢地把自己的嘴巴贴上来,吧唧了口,然后认真地汇报自己的行程。
他掰着手指头,慢慢地数道:“睡觉、喝水、玩……和胀相,还有小帽跟罗曼。”
说完,他伸手指向位于办公室一角的泡沫板那里,五颜六色的泡沫板上还围着名为“贺冬赛马场”的立牌和泡沫栅栏,以及两个形似玉犬的黑白狗狗玩偶,这是禅院雀从国外寄回来并送给小惠的礼物。
白色小狗叫“小栗帽”,黑色小狗叫“小栗罗曼”。
等示意芽生看过去以后,惠又重新把头扭回来并对芽生眨了眨眼睛,满头张牙舞爪的黑发也随着他摆来摆去的小脑袋而再度膨胀了一圈,活像只小海胆。
惠用着专属于小孩子的奶音,贴着芽生的脸和耳朵撒娇地说:“我表现的好,还想玩。”
“嗯嗯,妈妈的宝贝最乖了!”
芽生没忍住,又狠狠地亲了惠一口,还好三岁孩子的脸蛋已经能承受得住她偶尔啃一口再嘬一下的力道了,所以现在只是留了两道口红印在上面。
芽生给惠擦了擦脸,等又夸奖地说了句“宝贝真乖”以后,就把孩子给放下去了,目送着小孩颠颠地跑回“赛马场”找他的朋友狗狗们。
这边目光和蔼的胀相跟芽生打了个招呼,随后就回到了影子里。
如今芽生的咒力肯定在是足够支撑他长期在外活动的,不过以防被突如其来的情况打的措手不及,尤其还是甚尔不在芽生身边——受束缚影响无法召唤魔虚罗的情况下,双方经沟通决定还是要在保存足够的咒力。
那位‘加茂宪伦’的行踪自打上次被芽生发现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的蛛丝马迹,毕竟已经对其的所作所为有了初步的判断和猜测,在彻底解决这个已然销声匿迹的家伙前,需要时刻警惕这只臭老鼠的事,芽生同样嘱咐过五条悟和甚尔。
当然也包括她自己。
沉迷玩具的惠忽然抬头,看了一圈没找到式神。
眨着眼睛喊芽生:“妈妈……胀相?”
芽生笑着召唤出对气息最敏锐的玉犬们,在走近后,又用手掌rua了两下小惠炸毛的黑发,说道:“先和玉犬们玩吧,等晚上回家再找胀相一起搭积木。”
“嗯。”
郑重地点了点头,惠便开始和玉犬们玩起了追逐游戏,每当他脚软要跌倒时,反应迅速的玉犬又会事先一步以身挡在小孩的面前,或干脆用嘴叼起后者的后衣领,等惠靠自己站好后再松开。
……反正式神们在照顾小孩这方面,都比她和甚尔更加的得心应手。
芽生:“……”
她似是欣慰似是
觉得好笑地看着眼前的这副场景。
还没等芽生再多做感慨,手机倏然来电了,再一看备注信息,是半田清舟。
黑发女子走到办公桌后的靠椅前坐下,心里有些不解这人怎么会突然给她打电话,而且……再过几个小时不是就到了由佐仓千代组织的聚会时间了吗?
什么事这么着急呀?
芽生边好奇着,边接听了电话,而彼时她的目光仍落在小惠的身上,并开口轻笑道:“喂,怎么了吗,清?”
下一秒,只听对面着急喊道:
“救我啊芽生——!”
芽生:“……?”
几分钟后。
“……什么?你因为一时冲动揍了馆长一拳,所以清明伯父要让你到乡下劳改喂猪?”
“喂,等等啊,只是说让我暂时去乡下静静心而已,里面应该不会包括让我去……喂猪吧?!再、再说了,那个老头竟然大放厥词说我写的字无聊!这种评价无论如何也不该当着当事人的面说出来吧!!”
“所以你就给了对方一拳?”
“……那个,听川藤说,我貌似还朝馆长的屁股上甩了一只皮鞋。”
芽生一怔,立刻就脑补出了——在书道展上穿着身正装的半田清舟,其身份还是“书道界掌门人的后代”,与此同时,此人还有入赏作品在这次的展览会上被展出,而就是这样一个年纪轻轻就已名声在外的青年才俊,竟然会经历被川藤鹰生或是身旁的谁拉架又疯狂发怒丢鞋的“变故”,且受害方还是举办展览会的馆长……
芽生:“你……”
她当即毫不掩饰地发出了一阵大笑。
而其中看热闹的情绪疑似占据了大半,于是通话对面的半田清舟便受不了地赶紧发出声音,欲要借此打断她过于放纵的笑声。
半田清舟:“是我当时太生气了,所以才会导致做的事完全没有过脑子,唉,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让你帮我跟老爸他再商量商量,这乡下又不是非去不可,对吧。”
“我觉得清明伯父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芽生。”
“哎呀,这个季节不是很适合到乡下吗,而且乡下也是少有诅咒出没的地方唉,相比于东京或京都这些地方,会安全很多呢。”
“这是重点吗!去了以后我的书道生涯八成就完蛋了啊!不、不对,是百分百没希望了,在乡下我根本没办法创作出足以让那个馆长心服口服的作品!!”
芽生一阵见血地说:“你在京都二十年了,创作的作品不是也被说是无趣了么,唔……看来清明伯父是希望你能借此做出些改变嘛,我看你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
对面的半田清舟一时哑然,片刻后才犹豫地问道:“……真的吗?”
“反正揍馆长的事已经是事实了,你就算留在京都一时半会儿内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还不如去乡下看看风景,就当散心咯。”
“……”
芽生听这人的反应似乎是已经听进心里去了,所以没再纠结对方即将下乡“劳改”的事,而是一改话题,问道:“一会儿的聚会你还参加吗?”
半田清舟:“还去什么去啊!马上我就要被装箱打包送去机场候机了!”
闻言,芽生立刻屑屑地说道:
“这样啊,那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