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叔翻了个白眼,“那帮混蛋也没少打老头子好吧!是怕我用铁棍打他们!”
金货街没有中央空调,只有少数几个档口的空调还开着,这家小店只有一扇嘎吱嘎吱风力微弱的小电扇,热得周惟静汗直淌。
“庄师傅,你这器材工具怎么卖?”她直接了当的开口。
庄叔愣了下,“你们买这个干什么。”
江述也快热死了,“我们买回去有用。”
男人凑在庄叔耳边轻声说:“反正你也没什么生意,最后赚笔大的回家养老算了!”
庄叔在小小的店面里转了几圈,最后叹了口气,还是妥协了,“行吧!但我只有一个条件!把我店里所有的库存全部打包带走!”
把东西都抬上车后,两人终于能吹到空调了,齐齐松了口气。
但就在车即将绕过前方的大门驶出金货街的时候,门边忽然窜出个人影,直直地要往车上撞过来。
周惟静嘴角勾了下,这种小伎俩,吓唬谁呢。
她方向盘握地稳稳的,脚下油门不松,不停不转直直地快速冲了出去。
那窜出来赌她会打放盘撞到边上建筑的人被这个疯子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擦着车边好险被压在车轮下。
王欢的弟弟王建擦了擦屁股上的灰,狼狈地爬起来对着那辆豪车破口大骂。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飞扬的尘土。
第86章
隔天上午,邹勇志就来敲门,提醒他们今天开始训练继续。
他神情如常,依然像个热心的军训教官,笑眯眯地跟他们闲聊,提醒他们在家可以多做一些拉伸。
不用周惟静提,他就主动说起了管叔家里的事,“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虽然之前有点耽搁了,但现在医生说恢复得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你们认识贝溪芮?”
走之前,他还特意提了一嘴,“她来找我打听过你们。”
周惟静现在对这个人的观感再次降低,只是笑笑,“跟她合作了一笔生意,就是她存在军区仓库里的那笔汽油,不算很熟悉。”
贝溪芮捐献的那一大笔物资走的是邹家的路子,邹勇志当然知道,但他也没想到贝溪芮居然能想到找周惟静来解决剩下的一半汽油。
他叹了口气,感慨了一句,“她本来拿这油来找我哥,直接就能给她解决掉,偏偏她不肯。”
她的想法也很好猜,不想什么都通过邹家,让邹家有机会把她拿捏的死死的,她之后做什么都要看邹家的脸色。
但这个女孩,年纪轻轻,心思却深。
邹勇志玩笑道,“她是不是一开始没跟你说实话?”
周惟静露出一个无奈又有点尴尬的笑,“是啊!”她摸摸脑袋,洒脱道,“不过既然是我自己答应的,那我肯定会把事情办好的!”
只是她下次绝对不会再和贝溪芮打交道了。
这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两边都心知肚明。
静静从小都是这样,嘴甜好说话,看上去温温柔柔什么忙都好商量,但和她多打几次交道就会知道,她原则感和边界感都很重,一个人一旦被她划到不宜打交道那边,就很难再和她拉近关系了。
她对朋友和亲近的人诚恳又大方,又有本事,想和她拉近关系的人很多,但真正能和她成为朋友的却很少。
邹勇志真心替那个爱耍小聪明然后错过这样一个机会的女孩感到惋惜-
周惟静的生活再次平静下来,把该办的事都解决了,空间里又多了一堆用得上的东西,她和江述闲着没事就再次开始了整理空间物资,每天过得非常充实且规律规律。
早上五点起床去锻炼,学习防身术和散打。
值得一提,她从系统兑换来的那瓶体质强化口服液非常有用,她喝了一大半,不过一周,就感觉自己的视力和耐力都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就连力气和抗揍能力都提高了不少,一个过肩摔把措不及防的邹勇志都摔了出去,惊得他差点把她拉去医院研究一下,是不是有谁悄悄给她注入了武功秘籍。
下午最热的时间,她就和江述进了空间整理东西。空间的力量超出这个世界范畴,即便是保鲜区,她们人进去了也是冬暖夏凉,永远保持在23度。不仅可以见缝拆针把东西再塞满一点,还可以省点电费。
在一个正常收拾东西的下午。
周惟静把用汽油换来的书搬进空间,就在那一瞬间,眼前一片白茫茫的空间墙顶忽然涌出一股股雪白的雾气。
什么鬼东西?!
周惟静顿时一惊,下意识地抬手挡住脑袋,大声喊了句‘系统!’。
机械电子音波澜不惊,乖巧回应,“主人,我在。”
“这是怎么回事?”
她试了一下,发现并不是系统出了故障,她照样可以顺利地进出空间,空间的倒计时也在兢兢业业地倒数着。
“系统检测到隐藏任务一填满你的仓库已完成,系统正在升级中~预计还有一分钟。”
周惟静松了口气,然后顿感被耍,“那隐藏任务完成了为什么你没告诉我?你不会是故意吓我的吧”
按照以前的惯例,隐藏任务完成会有系统播报和系统消息栏通知的。
原来还以为这系统是个老实的呆瓜,没想到也是个憋坏水的。
“……”系统不明白,系统很委屈,电子音慢腾腾地解释,“系统播报与通知栏消息存在几秒钟的延迟,但系统升级和通知栏是同时进行的……”
意思就是她进来的时机太巧,正好撞上了完成隐藏任务的这个点,然后在系统通报之前先看见了系统升级。
周惟静顿时服了,她扶额道,“我明白了。”
她有理由怀疑,这个呆系统之所以播报比通知延迟几秒就是因为它太呆了。
一分钟的时间很短,她和系统交流完,再进去,里面就已经换了副模样,她下意识地仰起头‘哇——’了一声。
白色的仓库顶被无形的力量抽走,放眼望去,满目都是辽阔湛蓝的天空,天上甚至能看到棉花装的云朵在风的作用下飘动。
空气里甚至能闻到夏季在乡下老家才能闻到的植物和水汽的宁静味道。
比起之前像是在四方的白色仓库里,现在更像是把仓库放在了一片平静辽阔只有她一个人的自然公园。
她蹲下身摸了摸地板,系统升级后,原本像亚克力质感的地现在变成了石板的触感,往前走到和保鲜区的界限时能看到一圈光带,区分着两个区域。
作为仓库容量填满95%的奖励,她的奖励是系统升级一次,并解锁一个新的仓库。
系统面板上,右侧第二行数字悄然变成了3/6。
她正式解锁了一半仓库。
她心中涌起一阵兴奋雀跃,这可真是一个太好的消息了!她捂着心口缓了缓,先退出空间,把正在搬东西的江述一起拉进了空间。
一进去,这焕然一新的崭新环境让他也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也是忍不住开心,嘴角都要扬到太阳穴了。
“这系统升级了之后,之前的那些仓库区域的功能和范围变了吗?”
周惟静喜气洋洋道,“没变!原来仓库的大小高度还有功能都和以前一样!我们现在去看第三个仓库吧!”
两人手牵着手,迫不及待地跑向新的区域。
隔着很远,他们就听到了水流的声音,周惟静猜到新区域是什么了,她拉着江述加快速度,在体质强化口服液的作用下,她现在速度飞快,跑了十来分钟连口气都不带喘的。
仓库三水库。
一片辽阔的水域出现在两人面前,河边有一条绿意盎然的绿色步道,伸手去摸就能感到久违的微微刺手的草地手感。
在外面的世界仿佛被搜刮走了所有绿色的枯黄下,这片美好的湖泊绿地就像是沙漠里的绿洲,更像是美好的海市蜃楼。
指尖轻点,就能拉出仓库三的基本资料。
[水库
集雨面积:243平方公里。
总库容:1.11亿立方米。
水源来自:山脉。]
两人凑着脑袋看着这几行字,心里美得都要冒泡了,这时候要是有人能从对面看着两个人的表情,就能看到两个如出一辙的傻笑。
“这么多水!这下我们彻底不用担心空间里水用完了!”
江述连连点头,迷迷瞪瞪地,“我之前还在想要是外面一点水都没有了,我们的生活用水怎么办呢……”
“我们闲着没事的话,是不是还可以划船在里面玩?”这是周惟静在家呆得有点太无聊了。
但两个人聊了半天都没聊到点上,这让老实系统憋着没法说很是替主人着急。
系统面板右上角的电量再次闪了闪,还没等周惟静惊讶地‘咦’出声,系统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主人,请问是否要解锁水库的附加功能?”
老实系统主动剧透的下场是右上角电量刷的一下减掉了10%。
周惟静‘嘶’了一下,为这个提示表示心疼,“当然要解锁!是什么附加功能?”
接下来系统的话让她顿时不为这跑得比电费还快的电量心疼了。
系统:“附加功能一:养殖,解锁需花费1个积分,附加功能二:发电,解锁需花费2个积分,请问需要解锁吗?”
周惟静两眼发光,连声点头,“要要要!!”
后又发问,“那我空间里发的电可以用在空间外吗?”
系统回答:“可以。”
周惟静答应得更爽快了,她看了下,她现在面板上正好还剩下三个积分,解锁两项附加功能刚刚好,这怎么不算是她运气爆炸呢。
还好她这么久忍住了没有在搜索框用掉积分。
“之后解锁仓库的话会不会有新的附加功能,我们要不要先把积分留一留?”江述提醒道,“积分和惊喜盲盒绑定,一共只能有9个积分,我们之前已经用掉了五个积分,未来最多也只能再获得1个积分了。”
周惟静思考了一下,现在他们手上有大量汽油,发电机使用绰绰有余,那水库发电的功能暂时确实不是必需的。
“那我们暂时只解锁附加功能一。”
系统自动扣掉那一分积分,掉了13%的电量,留下一句温馨提醒,“但凡是水产都可以进行养殖,养殖的基本物品由主人您自己准备。”
周惟静这回聪明了。
她摸了摸下巴,思考道,“我们过两天去趟水产市场吧?看看能买到什么,对了,还可以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海产品……”
江述眸光一动,顿时明白她的意思,“你是说,系统提示的水产,还包括海鲜类?”
周惟静点点头,系统的水库怎么能只拿普通的水库来看呢,“我甚至觉得不止,我以前去农家乐的时候看过,很多人家会在湖上面建个小平台,养些鸭和鹅,它们也会游泳,也算水产吧?”
在默默听着的系统顿时都想擦擦自己不存在的汗了。
这……可真是有够强词夺理的水产啊!
第87章
在一月初,周惟静找了个时间将汽油折算的黄金准备好跟贝溪芮约了个时间来取。
管叔术后恢复得很好,已经从icu转去了普通病房,在家属院的房子也顺利地卖了出去,还是老熟人。
贝溪芮和爽快地就从包里摸了几块一千克的金砖,拜托邹勇志转交给管家人。
她靠捐物资得到了一个良好的信誉,难得得到一个破例机会,批准买到了家属院的房子。
虽然这间房只有不到五十平,但现在家属院已经收紧了房屋转让的政策,买房卖房都需要审批,可谓一平难求。
要不是管叔这回真的伤了心,打定了主意要把房子卖了,审批部门心一软就特批了下来,贝溪芮还捡不到这漏。
有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确实能解决百分之八十的烦恼。
就像周惟静从另外一个有钱人蒋明月手里用大把汽油换到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唐刀,据说这把唐刀曾是一位大收藏家的镇宅之宝,要不是天灾来了,放在拍卖行绝对能卖出一个高价。
还从中搭线给她介绍了一个做水产批发的大佬。
在天灾旱灾前,他曾经是整个a市水产界的源头人物,几乎整个a市的水产海鲜都是从他船上下来的。
但现在,在这个本该临近新春而火热的海鲜市场,因为高温和大旱,整个a市只剩下最后一家大型水产市场还在坚持开门。
但周惟静和江述赶去的时候,天光刚透着鱼肚白,水产市场里面只有寥寥几家档口亮着灯,能看到人影。
那位约好了的水产大佬,就穿着西装夹着烟孤零零地蹲在水产市场门口。
脸上胡茬泛青,黑眼圈和眼袋重得像刚被人打了一圈。
看见人来,他扔下烟头顺便把火星子捻了捻,热情打招呼道,“来了啊!”
放在天灾前,他可是大忙人,等闲人等连他的面都见不到,更别说干这种接待客户顺便推销产品的活了。
但有客户就意味着有钱,有钱就意味着他的债能快点还完,卞升荣精神一振,扬起笑脸热切地和两人握手。
“我听蒋总说有一笔大生意找我,没想到两位这么年轻,真是少年英才!”
双方客套了几句后,开始聊正事。
他们假借了江述之前名下的一家餐厅的名义来订购海鲜,要的也不多,各个品类最好的,鲜货各五百公斤,干货各一百公斤。
卞升荣大喜,这种大单子他都快三个月没见到了,连连点头,“可以可以,干货黑金鲍、蛏王、特级关东参干仓库里都有!其他鲜货的话,我们马上给您安排最新打捞鲜冻的,你看什么时候给您送去?”
周惟静眼珠转了转,试探性问道,“有没有活的?”
“活的?”卞升荣愣了下,这种问题一般很少有客户问,他只当这是年轻人刚继承家业之前没干过这采购的活,解释道,“我们公司的捕捞船一般一去就是一个月,为了新鲜和口感好,都是当天捞上来当天就处理好,要是不处理的话,回来也都死了。”
江述换了个说法,“钱不是问题,如果我们打算包一艘船出海,只在海面上转几天,可以保证回来的时候都是活的吗?”
老板思忖了一下,“可以是可以,短短几天可以用水箱把捞上来的海鲜养起来……但是这不划算,而且只是几天的话只能在部分海域里转,捞不了很多,油费船费加起来也是一大笔开销。”
卞升荣是个实诚人,将缺点和优点都说了一遍。
对于周惟静来说,只要能让海鲜活着让她试试水库养咸水海鲜能不能行就可以,并不需要那么多的种类。
她当下欣然提了一个高价,“那我们包一艘船,这艘船全部的收获我们都要活的,可以数量不多,但一定要活的和品质好的!最好种类多一点!”
周惟静笑意盈盈道,“我们打算把酒店布置一下,做成食材水族馆,这些活的我们就养在酒店里,说不定还能帮老板您介绍点生意呢!”
卞升荣也看出来了,这是两个不差钱的主,说包船就包船,就算不是为了介绍的生意,为了后续的持续合作,他这回也一定会好好办。
“你们放心,我们公司的船员都是经验老道的海员!”他热情发出邀请,“要是你们想的话,也可以一起去,就当是体验一下出海的生活,带上家人朋友一起也可以!”
“不用了。”周惟静连连拒绝,海洋太危险,她还是好好呆在陆地吧。
双方约定一周后在离水产市场最近的码头碰面,到时候新鲜的海鲜都会养在水族箱里,当然,采购养殖设备的资金都由他们出。
拿到以黄金为单位的定金,卞升荣脸上的笑更真切了,在炎热的清晨,一直等到吉普车的车尾气都看不见了才揉了揉笑僵的脸皮。
订好的干货和冻鲜海鲜照样被送到仓库再被收进空间,他们未来的食谱又增加了许多海鲜品种。
至于淡水鱼就好找许多,菜市场就能找到,价格比起天灾前翻了十倍,因为现在水费越来越贵,养殖的成本越来越高,价格越来越离谱。
周惟静和江述包圆了几个鱼摊的各种虾、鱼、蟹,提在手上上车就全倒进了空间里的水库。
“叮——恭喜主人,达成隐藏任务‘物资方方面面’!奖励已经发放,请注意邮箱!”
周惟静错愕地在意识中点开系统面板上的消息通知栏,“又解锁了一个隐藏任务!方方面面……怪不得,之前我们囤东西都没有活的东西。”
也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不能,就像芦丁鸡,她也试过把笼子一起收进空间里,但小鸡放进去就僵住了,像是无法呼吸了,不管是在仓库一还是仓库二都无法生存,她只好放弃。
“如果我们之前把积分都用完了,或者我们没有花一个积分解锁这个附加功能,恐怕这个隐藏任务会永远完成不了吧?”江述咂舌,谁能想到这里面还是一环扣一环的呢。
“没关系,其实水库的养殖功能不开对我们的影响也不大,我们也不缺鱼吃。”周惟静想得很开,“我们之前囤的鱼和海鲜那些就够我们吃的了!”
“也是!”江述赞同道。
晚上,他们带了几箱水产市场老板赠送给他们的新鲜海鲜回家,顺道分一些给一直无偿教他们防身术的邹家和乔家。
打开门,捧着泡沫箱的两人看到眼前这副热闹的景象都睁大了眼睛,屋子里除了邹勇志、邹奶奶和添添,乔安和贝溪芮都来了。
就连刚回家养伤的邹勇安还有一直神龙不见首尾的邹爷爷也在。
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坐在轮椅上,和孩子们还有小辈们相谈甚欢。
邹奶奶看到他们捧着泡沫箱进来,就知道她们又带了不少好东西过来,当下笑容满面地骄傲道,“你们俩也真是太客气了,每次来都要带点好东西!这让我们多惭愧,净吃你的!”
邹爷爷温声道,“静静从小就是要强的,从来不肯拿别人的好处,一旦别人帮了她,她巴不得十倍还回去。”
乔安笑眯眯的,与有荣焉道,“那是!静静从小就要强又厉害,读书读得好,工作了工作能力强,现在这种特殊时候也比平常人人脉广,什么东西都能买到!”
邹勇安和邹勇志长得有六分像,只是长相更秀气体格也更瘦弱些,比起军官更像是坐在指挥室里的。
他低声提醒乔安,“安安你这话可不能随便跟别人说,静静有本事是好事,要是因为有本事被别人盯上了可就不好了。”
乔安嘟了嘟嘴,“我爸也跟我说过!我知道的!这里不都是自己人嘛!”
坐在边上赔着笑脸的贝溪芮搭不上话,只能微笑,“静姐!您确实很厉害,要不是您帮我好几次,恐怕我连坐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邹勇志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惊讶问道,“好几次?”
“是呀!”贝溪芮甜甜一笑,省略了她和江述之前的那一段故事,将几次死里逃生都说了一遍,惹得心肠软的邹奶奶差点抹了眼泪,直言孩子你受苦了。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贝溪芮有意想给几家人卖个好,刻意把当时的情景说得更危险了三分,把周惟静做的事更美化了几分,但她眼角悄悄瞥向周惟静的时候,心口咯噔一下。
漂亮的女孩只是淡淡的微笑着,仿佛事不关己似的喝了一口邹奶奶端上来的绿茶,礼貌疏远,并没有打算深入聊聊这些过去的打算。
晚饭她没有留在邹家吃,难得人一家几口齐聚,还是给他们留下自家人说话的空间比较好。
乔安也是这么想的,和添添玩了会儿积木,就在邹奶奶几次的挽留声中告辞回家。
出了门,周惟静让她等一会儿,江述去把留给她的那一份海鲜拿过来。
捧着箱子,乔安撒娇道,“我看到邹奶奶那里的海鲜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给我!”
三人捧着箱子往上走,乔安忍不住吐槽,“我就是有点想不通,那个贝溪芮为什么看我们都走了还非要装不懂留在邹家?她就缺这点海鲜吗,她不是很有钱?”
周惟静对她的印象也不太好,但她也不打算说人的坏话。
“可能他们也有什么事要私下说吧。”
贝溪芮硬着头皮多次拜访邹家,且厚着脸皮不走,是为了一口吃的还是为了拉近关系,很明显。
人各有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她不理解但尊重。
第88章
外面的热光越发毒辣,某一天周惟静闻到了烧焦的味道,急匆匆地顶着滚烫的温度去阳台看了眼。
早晨才刚洗完的衣服在猛烈的日光下居然有一件被烤干烤脆甚至被烧着了,焦黑色的火星子散发出灼烧的难闻气味。
她几步上前把火点踩灭,拎着剩下的衣服就往回跑。
在阳台门口,她回头往外看了一眼,看到一串黑褐的脚印,又看了眼自己的脚,顿时有些啼笑皆非。
阳台的地板被晒得温度太高,她的拖鞋居然都被烫化了!
这也足以证明现在的高温有多恐怖。
异常的天气无法掩藏,每天都能在电视上看到忧心忡忡的专家从一个又一个专业角度来解读极端高温迟迟不退的原因。
这类节目一开始收视都很不错,观众们想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高温,更想知道这见鬼的天气什么时候结束。
一开始专家们说异常的高温会在十二月结束,观众们信了,结果十二月份引来了大批工厂倒闭失业的消息;后来专家们说十二月末结束,观众们也信了,结果得到了限水限电还买不到菜的消息,后来专家们录制节目的摄影棚被气愤的民众当场砸了。
现在人们的活动时间只剩下了清晨日出之前和日落之后,周惟静和江述去港口取海鲜的那天,一路驱车疾驰,沿途除了看到漫天飞舞的黄沙,看不到一个人。
往日繁华的街道如今破败不堪,曾经的人流如织如今宛如空城。
依然美丽的只有辽阔的海,蔚蓝色的海面在桌灼热的阳光下蓝得像一汪清透的蓝宝石,波光粼粼。
晒得浑身黑红的船员们正在帮忙搬一个个大型水族箱,被黑布蒙住的水族箱连着电箱,为了保证里面海鲜的存活不惜成本地往里灌着氧气。
“周老板!江老板!”卞升荣咧嘴一笑,满头大汗地朝两人报喜,“你们要不要验验货?这次出海真是拖你们的福,不知道怎么回事,很多往常这片海域没有的鱼虾都被我们捕到了!”
太阳太大,周惟静担心这些好不容易还活着的鱼被热死了,只掀起几个箱子的黑布往里看了几眼。
随即挑的几个水族箱里都装了不少海货,各种颜色的海鱼、海蟹、海虾、鱿鱼游来游去……看上去五颜六色的,很美观。
“没事,卞老板是蒋姐推荐的,肯定给我们的都是好货!”周惟静笑眯眯地看了眼表,“过了九点天就要更热了,卞老板,我们的车在那边,你直接把这些鱼帮我们搬上去就行了。”
卞升荣提议过送货上门,只是要稍微加点运费,但他们为了避免经几次手把鱼给弄死了,干脆两人开了两辆专门运输生鲜的货车来取货。
为了看起来更像样,他们还拿油漆在卡车上绘制了那家酒店的LOGO。
果然,卞升荣看到那两辆车顿时明白了,人家不要运货**,是因为他们自家酒店就有专门的生鲜车来采购。
“要是达到了发现有鱼死了,包管来找我!我全赔!”
卞升荣对大主顾依依不舍,态度好到不行。
鱼死没死,周惟静其实上车就知道了,等装货的船员们帮她把一个个大号水族箱搬进货车,他们前脚走,周惟静后脚就手贴到水族箱上一碰,连水带鱼的都扔进了水库里。
鱼一进水,智能的系统就把死鱼自动筛选了出来。
不多,十来条,整整齐齐地浮在水面上,间距十五厘米,成一个笔直的直线,堪称强迫症福音。
至于海鱼能不能在水库里养活,这个实验需要时间,周惟静打算让小鱼和空间互相自行适应,解决了这桩大事,愉快地回家吹空调。
两人开的货车很明显装的是食材,去的时候没看到人,回程的路上,沿途经过的地方就收到了许多双从窗口或者阴影下探出的眼睛,注视着车,目光幽幽。
周惟静开在前面,江述车上的鱼没有收走,速度慢一些稳一些跟在她后面。
在即将进主城区的那个路口,红绿灯路口忽然窜出一个手持棍子的中年人,浑身狼狈面黄肌瘦地,大喊,“停车!”
他们是这附近村里的居民,因为高温干旱,他们已经很久都没吃饱过了,虽然街道一周会发一次救济粮,但那一袋子食物怎么可能够一家子人吃呢?
找倒卖商人倒是能买到粮食,只是那价格,足以让任何一个失去收入的家庭望而却步。
于是他们村里的人就打起了打劫的主意。
他们不要钱也不会伤害人,忽然窜出来的这个人被称为打棍人,承担着最危险的任务,也是拿得最多的哪个,一般都是由村里最困难的那户当。
他的那些同村村民正躲在黄土堆和烧焦的大树后面,头巾蒙着脸等待着。
那些开着物资车货车的司机到这里时一般都开惯了路上什么人都没有的舒服环境,忽然窜出一个人,要么一个控制不住把人撞死了,那时这些村民们就会带着证据去找警察报案,让这些货物的真正主人赔他们钱和物资,不给就闹。
要么司机为了避开这个忽然窜出来的人猛地一打方向盘,载重大的货车往往会发生侧翻,沉重的车厢砸在地上,那时候躲在暗处的村民就会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抢那些货车里的货物。
哪怕这司机技术好,硬生生地把车挺住了,他们这么多人围着一辆车,再亮一亮手里的小刀,司机也只能给他们东西。
巡逻队和警察要管的事情这么多,等他们发觉这里的异常再找过来,足够他们把抢回去的东西吞下肚了,法不责众,难不成还能把他们都关起来不成?!关起来也行啊,监狱怎么也得管饭吧!
但他们没想到,周惟静早就知道那土堆后边藏着人。
因为她手里有个作弊神器。
天灾进度达到80%时,她抽惊喜盲盒抽到的最新奖励——探查罗盘。
打开时,可以看到方圆一百米内的所有活物的位置。
罗盘上光点的大小随着活物个体的大小而变化,像是她自己和江述,在罗盘上是豌豆大小的光点,后车车厢里的鱼,则是像一群撒开的米粒。
在距离这个红绿灯一百米的时候,罗盘忽然出现了一群豌豆大小的光点,罗盘能检测到,但在她的视线中看不见人。
蹲守的人来者不善。
她在对讲机和江述说了这边的情况,两人早已准备好,在即将经过红绿灯路口的时候,丝滑地微微偏转方向盘,货车偏离大路,轮子滚着路另外一边干巴巴的黄土过去了。
那大喊的打棍人措不及防,张嘴就吃到了一嘴泥,被呛得连连咳嗽。
“咳咳咳……怎么回事!”
“康子!是不是你走漏了风声!”
“算了,别吵了!今日必须拦一车回去,快点回位置,又有车回来了!”
后面那群村民的交谈周惟静二人听不见,他们径直把车开去了另外一个仓库。
“现在外面越来越乱了。”
周惟静脸上看不出躲过一劫的欣喜,反而是有些忧郁。
她知道,天灾摧毁的不止有建筑和基础设施,还有人的道德,社会秩序只能存在在安居乐业的环境里,跟快饿死的人谈犯罪除了搞笑没有任何作用。
现在只是混乱的萌芽,如果大干旱一直持续下去,会出现在人群中的,只会越来越恐怖。
当天晚上,邹勇志带着他们练防身术的时候,就专门和她说了这件事。
他斟酌了一下语气,“静静,你们现在经常出去,是生意还在做吗?”
他摸了摸脑袋,又连忙摆手解释道,“我这不是打探你的生活和生意!我只是……只是想跟你说,现在外面太不安全了!”
“小勇哥,我知道的!你不会做这种事。”周惟静很感激,邹勇志心地善良,一般像他这样身份特殊的人,不管说什么都很容易觉得对方是不是有另外的意思,不想惹麻烦的人就干脆闭嘴。
但他说了,哪怕对方不了解情况的话可能反而会觉得你是不是另有企图,不领情,但他依然说了,只求不愧于心。
邹勇志松了口气,笑着擦了擦脸上的汗,“我这几天在外面巡逻,撞到好多起恶性事件……”
说到这,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嫌恶道,“有的人,遇到了难事,不想着找政府找组织,反而想着拉帮结派的去打劫!我们a市就有好几个富豪躲在乡下避暑结果被附近村上的几百村民抢劫,全家老小都被活生生踩死!甚至还有人为了省点吃喝,硬生生把家里的老人饿死了!”
“就连我们这些军官巡逻有时候都会遇到暗算!什么在路上挖坑设陷阱,什么的划轮胎绑架军官要钱……真是什么乌合之众都出来了!”
邹勇志劝道,“我们家属院有卫兵守着们,还有巡逻队,怎么都比外面安全,和生命比起来,什么生意都不重要。”
周惟静立马答应,邹勇志见两人听进去了,对他们的好感更多了一些。
晚上锻炼完,周惟静倒头就睡,每天作息规律的她脸上连痘都一个不长了,光洁的脸蛋嫩得像光溜的白煮蛋。
深夜,小区里很安静。
周惟静却在梦中感觉到了难熬的热意,她昏昏沉沉地翻了个身,只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出汗。
怎么回事?
她在梦中呓语,难道是空调坏了……
第89章
终于,她被热醒了。
迷迷瞪瞪间,她伸手摸到了枕巾上湿漉漉的,全是她睡着时热出来的汗,她顿感难受,打算起身换一套枕套床单,顺便去看看空调怎么了。
怎么会这么热?
但抬起头的下一秒,她立马清醒了,窗户外面一片通红,这是着火了?!
她眨了眨眼,看清楚了外面绵延的火光,是小区旁边的公园枯树杂草在燃烧,那些被太阳烤得干燥枯黄的植物只需要一点点火星就能变成一场熊熊大火。
这么大火烤着不热才怪!
她光脚跳下床,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往楼下跑,江述就睡在她的隔壁,她来不及解释原因,动作猛烈地拍他的脸颊,把人拍醒,拉着他就往楼下跑。
他们住在顶楼,是逃跑难度最大的位置。
这个时候,外面也有人被热醒了,刺耳的尖叫声和惊慌的呼唤声拉响了黑夜里逃难的序幕。
江述仓促醒来,被她拉着跌跌撞撞差点滚下楼梯,他也热出了一身汗,但在看到外面的火光时又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火灾!?”他声音干涩,下意识握紧周惟静的手加快脚步。
怎么会有半夜起火灾?!
她们一路往下跑,整栋楼的人这会儿才刚从睡梦中醒来,江述扯着周惟静往楼下跑,碰到还没从梦里醒来的邻居,他们就顺脚大力踹几下门。
越往楼下走,那呛人的烟雾就越浓,熏得人眼睛不住地冒眼泪,温度也从热变成了烫。
夜晚的温度本该只有三十六七度,但旁边灼热的高温将户外的夜晚温度提高了不止十度,干燥滚烫的空气里夹杂着烟雾和火星,让一个个身形狼狈刚从梦里醒过来的人们措不及防,眼睛都睁不开,更别说辨认方向判断往哪里逃。
周惟静被扑面而来的热浪熏得眼睛不停流泪,全身烫得发痛,江述将一块他下床时随手扯在手里的毯子披到周惟静身上将她裹住,隔绝了一部分热空气。
慌乱的人群不断从一栋栋居民楼里冲出来,被高温烫地尖叫,不断有人摔倒不断有人呼救,到处都是燃烧的火焰,烟雾和火苗让人看不清道路和方向。
两人不止一次面对过混乱的场面,心知越是紧急的关头越是要保持镇静。
周惟静利用毯子的遮盖,从空间里取出了两块沾了水的毛巾,塞了一块给江述,两人掩着口鼻跟着人流往家属院外跑。
在混乱的人群中,站在原地不动是最危险的,一旦有人撞过来很容易被绊倒,而一旦摔倒紧接着的就是被活活踩死的命运。
到处都是人,有的人跑着跑着就在越来也稀薄的空气中脱力窒息,在周围人的尖叫中再也没站起来,还有和父母走散的儿童,哭着向过往人群张开手想要抱抱,有大娘看着不忍心,咬咬牙把孩子抱了起来一起往外跑。
周惟静的肩膀也被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人狠狠撞了几下,还好江述个子高体型高大,牢牢地钳着她的肩膀,让她不至于被人撞倒。
他看到了眼睛充血的邹勇志正在一边跑一边往人堆大喊,“往东走!往东走!”
在他的背上,还背着无法自己走路的邹勇安,在他的身前,是他年迈的父母,而年幼的添添,则是气喘吁吁的邹奶奶抱着。
一家五口呈一个三字形,将抱着添添的邹奶奶夹在中间。
江述听见邹勇志的话,当机立断地护着周惟静脱离往大门口的人流,强行逆着一段人流往东跑。
在经过邹勇志那边时,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直接把添添揣进怀里,带着她一起往东面跑。
在滚烫的空气和灰尘中,周惟静喘不上气,眼前一片模糊,两人紧紧握着手挣扎着不断往前跑。
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
不能停下脚步,不能停下脚步。
2栋在小区的西面,距离最近的大门是西门,跑过去只有不到五百米,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人在到处都是火无法辨别火势最旺的方向在哪时会下意识地往西跑。
但冷静下来就能意识到,家属院附近最大的火源来源地——公园,也在西面。
那里曾经草木葳蕤,参天大树汇成了一片森森绿林。
一旦起火,那里的枯木和干草都会是大火最喜欢的燃料。
周惟静喉头腥甜,即便是被江述拉着跑也上气不接下气,不知道跑了多久,不知道超过了多少跑在他们前面的人,他们终于看到了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的东门。
极度干燥的天气里,火灾的蔓延只需要几个呼吸,等到巡逻队带着消防员们呼啸而来时,整个家属院已经全部陷入了一片火海。
好不容易站到了安全的地方,周惟静看着远处冲天的火光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远处,紧接着他们脚步从东门跑出来的邹勇志扶着母亲慢慢走过来,关心道,“你们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奶奶!!”
一路上被抱着都乖乖保持不动生怕给大人添麻烦的添添终于流下眼泪,哭着去要奶奶抱。
周惟静胸口还在剧烈起伏,要不是她现在体格锻炼得好了不少,今天恐怕是坚持不下来。
她在检查江述的情况,闻言转过头去。
“我们都没事……”周惟静勉强扯出一个笑,低头安慰添添,“添添别怕,奶奶没事。”
她在东门的出口,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都灰头土脸地从里面出来,稍稍松了口气。
邹勇志递了块卡通包装的湿巾给她,“那片公园和家属院接壤的那一片我们早就让人去挖了一条隔离带出来,就怕有火灾。我们小区里的树也基本都被晒死清理掉了,能烧起来的只有窗帘这些,我想小区里应该不会烧得太厉害。”
他目光忧愁,“但最可怕的是公园烧起来的高温和那些毒气……”
高温能将人烤熟,毒气一旦被吸进去中毒甚至昏厥,那就完了。
只要忍住,能不停地跑动,只要能从烟雾和高温中逃出来,就不会死。
但这个忍住谈何容易。
周惟静对那滚烫的温度仍然心有余悸,她看到逃出来的人多多少少脸庞都被烫得鲜红,不少人甚至痛得在地上打滚不断发出哀嚎声。
他们几个算是跑在人群前段的,但脸皮也被烧得灼痛。
她接过湿巾,惊讶道,“小勇哥,湿巾你从哪来的?”
邹勇志指了指母亲,无奈道,“我妈天天带添添出门习惯了,火灾了她还下意识地把添添的那个小包也背上了。”
怪不得这湿巾是卡通包装,原来是添添的东西。
那边邹爷爷正扶着老伴儿小口小口地喝着添添儿童水杯的水,边上有带着烧伤孩子的家长看见了,几番踌躇下还是红着脸来讨一点水,邹爷爷立马分了一小杯给小孩。
几次分下来,那小小的儿童水壶也彻底见底。
尽管已经远离了火源,可脸上的温度还是迟迟无法降下来,周惟静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没有起水泡。
可她检查江述的皮肤时才发现,他因为一直护着她,身上也没有毯子遮盖,他的脖子和手臂都被烫出水泡了。
滚烫的皮肤上,连绵一片的水泡看得她心惊。
周惟静看着那一幕,眼珠子转了转,装模作样地在裤子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了一支小管状的烧伤膏,拉着江述坐下给他涂上。
恰逢这时候和他们走散了乔安疲惫地带着父母找了过来,好奇问她,“你身上还随身带烧伤膏了啊?”
周惟静一边抹一边睁眼说瞎话,“不是烧伤膏,就是我的唇膏,正好在我的口袋里,我想着涂一下总比干等着好。”
半个家属院的人都在这马路牙子边上等着。
还有这么多比他们伤势更重的人,等他们去医院估计江述都要痛死了。
还不如自己找个借口先上点药。
药膏上的文字是德语,没有人看得懂,长得和挤着用的唇膏也差不多,自然没有人怀疑。
乔安也以为这真的是支唇膏。
疲惫地在周惟静身边坐下,迷茫地看着远处的火光。
“怎么会忽然起这么大的火呢?”她喃喃道,“这下要是家里的东西都烧光了我们该怎么办……出来得这么急,我什么都没来得及拿……”
火灾,在发生的第一秒,人的本能就是逃命。
可安全后,第一件事往往会后悔没能带着家里值钱的家当。
现金、黄金、粮食……
在巨大的失落后往往就是巨大的迷茫。
逃生的人们,在短暂的劫后余生狂喜后,很快气氛就低落了下来,所有人的家现在都在火海之中,没有人知道这把大火把所有东西都烧光之后,人要怎么继续活下来。
周惟静也幽幽地吐了一口气。
她其实也不算是什么都没带,她下楼的时候飞奔将放在楼梯口的小鸡饲养箱塞进了空间。
没让小鲁和小鹿一起死在火海里,也算她做了好事一件。
但之后该怎么办呢。
要是家属院被烧干净了,他们又该到哪里去呢?
周惟静也开始发愁。
第90章
这场轰动的大火烧了一个晚上,在天光破晓之前终于将火势控制住了。
天热到处都很干燥,旁边还是火势汹汹的公园,再加上现在缺水,消防水栓的水压不够,救火的进程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救护车的声音不绝于耳,来来回回地将大半家属院居民都送去了医院,一半是烫伤烧伤的,一小半是摔伤撞伤的,还有一部分是无法接受家当全被烧没了当场昏过去的。
剩下的居民就默默地蹲在满是烟尘的马路上,隔着消防车和围观的附近群众在黑红的火光中注视着自己的家是怎么被火烧得一干二净。
周惟静和江述就在这一堆人之中。
乔叔就是最早看着火灾捂着心口倒下去的。
他本身就有心脏病史,好不容易撑着一口气紧赶慢赶地掏出来,身体本来就受不住,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在火光中烧干净,一口没上来就倒了下去。
邹勇安的腿也被烫伤,要不是邹奶奶细心检查,这个一向温和大方的军官还能继续忍着一言不发。
邹爷爷是特殊人员,刚出来就被接走,随行的警卫员本想请家属一道走的,但邹爷爷大手一挥,他们算什么特殊人员,怎么能享受特殊待遇,直接把人都留下。
最后,邹奶奶、邹勇安带着添添一起上了救护车,一辆救护车凑了一车的老邻居,也算是能彼此照应。
邹勇志在人堆中维持着秩序,他于职于情,都要留在这里辅助救援人员救援。
在离周惟静不远处,是穿着睡衣神情呆滞的贝溪芮。
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她搬过来才不过几天,花了大价钱买的房子就这样在一场大火里烧成了黑炭。
军区家属院那边的房子已经被收走,她即便是想回去都不行。
她的腿轻轻动了下,磕到脚边的黑色小包,那里面都是黄金。她在被外面动静吵醒的时候,下意识地把捞起了放在床底的黑色小包,那是她的全部身家。
在往外跑的时候,求生欲让她哪怕气都喘不上来了,手里的小包沉得坠手,她也怎么都不肯放手。
差一点点,她就要给这包黄金陪葬了。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追着一个人,看着她坐在马路边看着家属院的方向,神情寂寥。
现在家属院注定回不去了,她会选择去哪里呢
在看到周惟静转过头和江述说了什么就站起来后,贝溪芮下意识地也跟着站了起来,她舔了舔干得流血的嘴唇,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
“静姐!”
周惟静回过头,看到贝溪芮时并不意外,她早就看到她了,疏离道,“有什么事吗?”
贝溪芮腼腆一笑,“我知道不能一次又一次地麻烦您……但是,但我现在真是没办法了!”
她苦涩一笑,“我的家也烧没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拿着东西在外面跑恐怕活不过几天,静姐,我能和你们一起吗?”
“你在想什么好事啊?”江述目光戒备,冷声拒绝,“你自己也知道现在外面有多乱,我们俩为什么要带着你。”
周惟静没说话,但也没有反驳,默认了。
“可是……!我会死的!”贝溪芮绝望道,“你们真的忍心看我死在外面吗?我是没办法帮你们什么,我也没什么本事,但是……但是我有钱呀!我有钱可以给你们!这些——”
周惟静瞪大眼,快速按住她想摸包的手,“你想死吗?在这里把黄金拿出来,还是想拉着我们和你一起死?”
这可是在大马路上!?
现场掏出黄金互相推来推去,是嫌自己命太硬了吧!
贝溪芮太渴了,渴得眼泪都流不出来,她感觉自己的大脑也被这一场大火烧得全是灰尘了,神情绝望地反问道,“……可是我现在怎么办呢?我不想死。”
江述低声在她耳边道,“没必要心软,她从我们身上得到的,远远超过我们从她身上得到的,我们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仁至义尽?是呀,他们几次帮她的都是大忙,不是救了她的命,就是帮她解决了手里的烫手山芋。
“跟我们一起是不可能的,你相信我,想让我帮你,我谢谢你,”周惟静干脆直接,“但你做的事让我们没法相信你,但看在大家都是邻居的份上,我告诉你,我们打算去避难所住一段时间。”
说完,她拉着江述转身就走。
距离家属院最近的避难所在梧桐路,她们步行过去大概需要半小时。
贝溪芮又饿又渴,头晕眼花的,看到路边有大娘趁乱在摆摊高价卖白粥,她心里有了目标,就又有了振作的力气,抱着小包就跑过去买粥。
但只要她在原地多呆一会儿,就能听到邹勇志举着扩音喇叭的声音:
“所有家属院居民不要惊慌,站在原地等待,很快就有大巴接我们去最近的梧桐路避难所!不会流离失所也不会无家可归!请相信我们!”
是的,去梧桐路避难所不是周惟静的决定,是上头领导给的指示。
将受灾群众安置在梧桐路避难所,只要凭借身份证明就能住进临时的安置房,至于后续的安排,还要等上面通知。
周惟静两人避开了人流最多的地方,到一个没有监控没有人的地方取出了两架自行车,一直到晚上才去避难所。
避难所门口人排成了长龙,想要住进避难所就需要身份证明,而家属院和附近的几个受灾小区,人们的身份证户口本什么的都全在大火里烧干净了,只能挨个在门口的临时派出所开一个个排队开身份证明,等待补身份证。
周惟静和江述背后都背了一个大包,把可折叠自行车折叠好背在身上,向门口守着避难所的人拿出了身份证和户口本。
“咦,你们也是家属院的?!”
那穿着红马甲的巡逻员听完她的话,顿时瞪大眼睛啧啧称奇,不可思议道,“都一天了,你们还是我见过火灾里证件最全的人了!”
她的目光又注意到了他们俩背后背着的包和一人一个的折叠自行车,心里的惊奇就更重了。
“我们俩下午赶紧去找了几个叔叔伯伯,问他们借了点物资,不然也不能这么晚来。”江述笑眯眯地把证件都重新塞进纸袋里。
周惟静又用几颗奶糖换了乔安几人的消息,好久没吃到零食的巡逻员笑弯了眼,很乐意地帮她们翻了厚厚的登记本,告诉他们要找的人在五楼。
避难所是由一个新建的大学宿舍楼改的。
走进去,一进门一楼就是水房洗衣房和巡逻员的宿舍,往上才是避难人员的住所。
避难所里开着空调,稀薄的冷气在燥热的夏天稍微能让人不那么喘不上气,毕竟这里是改革后的避难所。
在邹家偶尔的聚会中,邹勇志聊天时会说起一些新政策和新改革,周惟静听在耳朵里,也算是对外面的世界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避难所一开始出现,是为那些在天灾中流离失所的人准备的,政府为他们提供衣食住行,甚至还帮他们重新建房子。
但随着天灾持续不断的摧毁环境,那些住进避难所的人在感受到避难所背靠国家的甜头,再有外面有自己的家的人也过得这么惨的对比,逐渐开始懒惰下来,赖在避难所不愿意离开。
但国家无法养活这么多人,刚开始还想着优先录用避难所的难民上岗做巡逻员的工作,但这群好吃懒做的难民上岗几天就出现了偷盗、勒索行为。
于是政府当机立断,让那些难民重新回到自己被重建后分配的家,同时,避难所开始利用自己的优势开始了新的招人计划。
和贝溪芮的巡逻员岗位还有房子一样,都是用贡献值兑换的名额,住在安全的避难所,由政府提供简单的伙食。
有了物质基础,避难所的环境自然不会太差,走上二楼居住区,周惟静明显感觉到空气凉了下来。
粉刷雪白的墙壁,规划整齐的两排房间都牢牢上了锁,地上的米黄色地砖因为有统一的巡逻员打扫,亮锃锃的。
“这避难所感觉环境还挺好的!”
周惟静皱了皱鼻子,闻到了空气里淡淡的洗衣液和沐浴露的香味。
江述笑了笑,正想说什么,就听到背后传来了几道讥笑声。
是两个抱着水盆的年轻女孩,头发湿漉漉的看样子像是刚洗完澡,抱着东西从他们后面走上楼。
在经过他们的时候还夸张地捂住了鼻子。
“仓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啊?”
“当然闻到了!好臭啊,这俩难民到底多久没洗澡啊?恶心死了!”
“嘻嘻,别生气,大不了我们关上门吹两天空调,那群难民估计住不了几天就要被赶出去!”
“那晚上可要把门锁好了!谁知道那群下九流的人能做出什么事!”
一番指桑骂槐的话听得周惟静一脸无语。
江述也是,一脸嫌弃地收回本来想说的‘我们也可以在这里多住几天’的话,“我们还是过两天就走吧。”
周惟静嗯了一声,“等乔安他们安顿下来,我们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