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她怎么忘了,能买这栋别墅的不止有现在住在钟山别墅里的,还有这个圈子里的其他人。
圈子里的消息都是流通的,这段时间哪家哪个住在哪个地方出了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圈子。
有住在大平层的,停水停电,因为连连的雨,下水道里冒粪水和红眼老鼠,被吓得全家逃出去,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有住在别墅区被自家物业坑了的,换锁偷钥匙,把十几万一平的房子成了被敲诈勒索的监狱。
还有为了防各种复杂意外情况发生,带着全家老小躲去了乡下别墅,好山好水,远离人群,各种发电机警报器应有尽有——等到好友兴冲冲地准备去投奔他的时候,全家老小的尸体都发臭了,没人知道是什么时候死的。
那么,对于这个阶层的来说,一个安全的住所,最好是在人口集中地区,且自身防护水平高,同时能得到官方的重点关注就最好了。
江述很聪明,筛选了几个既有这个实力又能把消息透到蒋明月那的合作伙伴,开头先借钱。
诉几句苦,再顺理成章地引到自家前段时间遭了贼,还好自家的房子修得好,完美抵御一波波的持枪歹徒,等到对方心动后再假意苦恼地说到了这个地步,就是卖房子也行啊。
蒋明月由保镖护送着,咬着牙踩着只只爆浆的大蛾子回家了,当天晚上就给他们拉了个单子,全是她家愿意用来交换的东西。
周惟静喜滋滋地对江述比了个大拇指,“果然还得是资本家才能拿捏得了资本家!”
单子上第一条就是他们想要的汽油,200L的95汽油500桶,200L的98汽油500桶,上面特意注明,这是她家游艇公司仓库里的存货,她可以给仓库密码,但无法直接将仓库里的油运给她。
单子里其他的东西周惟静只是草草扫了一眼。
都是空间里多了去的东西。
江述的病好得比周惟静想象得还快,某天她睡眼惺忪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正打算往次卧门口放一份早饭,却意外发现门已经开了。
里面干干净净,连床上的被子都折叠得整整齐齐,她‘咦’了一声探出脑袋,里面空无一人。
直到她闻到一股香甜的黄油奶香,她顺着味道走下楼才看见了正端着黄油吐司走出厨房的江述。
“要不要巧克力酱?”江述抬手晃了晃手里的盘子,里面的吐司吸饱了牛奶,裹上鸡蛋被煎得微微发焦,蓬松柔嫩。
周惟静咽了口口水,欢快地捧着盘子去餐厅,“你好得好快呀!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坐下之前还很狗腿地把身边的椅子也一起抽了出来,一抬头她看见穿着防护服的江述并没有和她一起吃饭的意思,还特意坐到了离她很远的客厅沙发,又蹙眉咦了一声。
“我还没好透,还有一点点咳。”江述轻轻提了一下口罩,解释道。
周惟静撇了撇嘴,开始享受香软的面包。
吃完了,正好碰上了上门商讨的蒋明月,送走了她,两人对着单子上的东西开始圈圈画画。
“有种在餐厅点菜的感觉……”周惟静划了一遍,感慨道。
江述笑了一声,“还是一定得凑够金额的那种。”
等到江述用无人机将写完的清单送到2栋露台后,蒋明月端着咖啡,皱着眉指示保姆去将单子消毒完拿进来。
“居然这么收敛!”
蒋明月坐在沙发上,有些意外地看着清单上的内容。
汽油,他们要她猜到了,但后面,1栋的俩值钱的东西居然只选了一大一小两辆游艇,其他的就是不值什么钱的食物。
黄金和现金都要得很少。
“这俩年轻人挺识相的嘛!肯定是想给太太留一个好印象!”
边上正在打扫卫生的保姆笑吟吟地奉承道。蒋氏在a市也算一流豪门,就是保姆司机平日里也见惯了奉承讨好的人。
“不……”蒋明月微微蹙眉,“不像……”
这俩怎么也不像是这么善心的人。
只要这么点东西总给她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另一边,周惟静也是这么和江述说的,“就要这么点?”
江述捂着口罩低声笑,露出的一双眼睛睫毛纤长浓密,“你忘了我们在回国的航班上拿到了什么奖励吗”
周惟静眼睛一亮。
解决完了房子的事,作为两人歹徒抢劫后第一次能好好坐下来谈话的时刻,他们对视一眼,默契地想到了一件事。
“歹徒入侵的时候,系统为什么没有预警呢”
周惟静纤长的手指轻敲着桌面,像是她此刻的心情。
在爆炸案现场,多亏了系统的提醒,他们才能及时从爆炸中心逃脱,可这次的歹徒抢劫为什么系统没有提醒呢?
周惟静仔细打量着系统面板上的各项数据,陷入了沉思。
天灾加载进度71%,电量为47%。
忽然想到什么,她眸光一亮。
“难道这次抢劫也算天灾里的一种?”
她还记得在她在和系统的第一次交流中得知——
涉及天灾的重要问题,系统无法直接告诉她,需要消耗积分在搜索栏搜索得知。
女孩明亮的眼狐疑地在半透明的系统面板上逡巡,这怀疑且带着不爽的眼神,让没有身体默默听着的系统不禁有种芒针在背的错觉。
不说话,有时候就算一种默认。
周惟静瞟了一眼系统面板上左上角的搜索栏,悄悄出现了一行字:
[几秒不回答问题算是默认?]
她抿了抿嘴,忍住笑,知道这是系统悄悄用规则允许的方式向她透露内幕。
简直像个用拙劣手段示好的实诚小孩。
江述眨了眨眼,“抢劫也算天灾?所以关于这件事,我们可以用积分去搜索,但系统无法消耗电量来主动告诉我们?”
他若有所思,“那抢劫和爆炸案又有什么不同呢……”
周惟静看了下,他们现在用掉了3个积分,还可以使用的积分为3。
她决定,“我们用一个积分来问一问!”
事关安全,她向来很果断。
随着搜索框的回车按键按下,不出一会儿系统面板就出现了问题的答案——
[涉及天灾的重要预警只能通过搜索框搜索,可消耗电量进行提示的为可改变人为灾难,注意,并不是所有因为人的主动性造成的事故都为人为灾难,不可改变人为天灾系统不予提醒。
注:不可改变的定义为无法避免,即便提前预见也无法使事件不发生。]
周惟静二人看着这段话都思考了许久。
“爆炸案不算无法避免吗?”
江述隔着防护服摸了摸下巴,“如果爆炸案现场安检再严格点的话,爆炸案确实可以不发生。”
甚至如果不是最后补枪时正好打中了那人藏打火机的位置,爆炸案也不会发生。
“那抢劫……”周惟静脑中灵光一闪,看着系统面板道,“这里指的是就算知道了有人要来抢劫,我们也没法阻止,难道企图抢劫的不止一个团伙?”
“是。”
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伴随着掉了5%的电量一起出现了。
哪怕那天晚上没有发生抢劫案,那么之后也一定会发生,他们哪怕能阻止一个,也无法阻止所有暗中蠢蠢欲动的人。
周惟静叹了口气,这怎么不算是无法避免呢?
2栋那边在接到他们的回信之后,主动提出了在他们清单的基础上再多的交涉,1栋当然是欣然同意。
依然是派人一车车的运过来,不止有米面粮油、速食产品、冷冻海鲜还有几大箱价格不菲的茶叶,武夷山大红袍、金瓜贡茶、黄山毛峰、信阳毛尖……及十来箱茅台三十年陈酿。
放在天灾之前,这堆在房间里的这十几个箱子就能值二线城市一套房。
周惟静翻了翻零食那一堆里最上面的箱子,忽然笑了,拉着江述去看。
“那2栋的人还挺好,最值钱的赠品在这呢!”
淹没在黑色的猪肉脯包装袋中的是一柄小巧的黑色手枪,没有任何多余的包装,就这个简单朴素地扔在了里面。
随意地像是被家里的孩子悄悄瞒着父母偷塞进去的。
江述随意地取出手枪,看出这手枪是旧款,且有使用痕迹,打开弹夹看了一眼,里面是满的,之后两个人又在所有的箱子里都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多余的子弹。
“她这是给我们了一次性手枪?”江述不可思议。
周惟静一脸了然,“人家这是等着我们再去求她。”
不然她只给枪不给子弹干嘛,干脆连枪都不给算了。
蒋明月确实是这么想的。
她很想知道1栋这对夫妻搬走的真正原因。
江伟海在小区里的名声很烂,说的话也没有人信,那句‘你们有内部消息’自然也没有任何说服力,但她莫名就是觉得没这么简单。
要是问不出来这个,她起码也要知道他们搬去的新家在哪里,这样她也好做另一手准备。
蒋明月对他们再次求上她很有把握,还特意嘱咐保镖家门口出现1栋的人时快点来叫她。
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不时有和她交好的小区业主告诉她,看见1栋的人开着车来来回回,仿佛在运什么东西,问她知不知道。
蒋明月有些坐不住,难道这两拿到枪压根不想再要点子弹?还是说他们粗心到根本没发现里面有把枪?
她这些复杂的心思1栋正在忙着做面子工程的两个人都没精力关注,他们正在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点点把东西搬回家属院。
既是做给蒋明月这些人看,也是搬给家属院的人看,好歹算是为他们之后的宅家躲难生活做个铺垫。
搬东西只用了两三天。
别墅里的大部分私人用品,不想要的就扔到了万能垃圾桶,剩下带不走的家具电器和2栋商量了下,对方爽快地给她转了一笔现金,就当时转给他们的。
夜间,两人坐在客厅里看着电影吃火锅,都看到了彼此脸上的惆怅。
透明的浅黄色啤酒在玻璃杯中冒着雪白的泡沫,两人碰了碰杯,结束了在这个家的最后一段时光。
第一卷翻滚水完
第67章
十二月的a市,在往年即将迎来初雪的时刻,依然诡异的停留在了夏天,灼灼烈日炽热地灼烧着,一点看不出冬天的痕迹。
还未完全干涸的洪水和极高的温度形成了难言的湿热天气。
热得像站在雾气腾腾的桑拿房里,只是下楼提个菜的功夫防护服里就湿哒哒的全是汗,气都喘不上来。
邹勇志在进门的小房间里把防护服脱了,全身喷一遍消毒喷雾,又进厕所痛痛快快地洗了个冷水澡,才顶着湿漉漉的短发拎着菜去厨房。
“妈,新搬来的是小静两口子吗?”邹勇志毛巾搓了搓头发,大块头挤在狭小的厨房里像个巨人,“我刚在楼梯口碰见他们了,他们没看见我,我就没好意思主动跟她打招呼。”
邹奶**发花白,手里娴熟地把面剂子擀开成一片片薄薄的圆片,嗯了一声,“现在外面不太平,还是搬回来好,现在楼里越来越热闹了!”
她的话里不无感慨,她家小儿子生得晚,和老朋友家的孙子都没差几岁,小时候楼里的孩子们都是排队在楼底下玩弹珠的关系。
只可惜,人各有命,小静是个亲缘浅的孩子。
在她外婆去世了之后就一下成熟稳重了下来,很少再和楼里的孩子们胡闹,上了高中之后选择住校,再之后就彻底的搬了出去。
除了和乔忠源家的女儿还联系着,和楼里的孩子们都渐行渐远。
想到这,邹奶奶叹了口气,放下擀面杖,“小静是个好孩子,前段时间还特地让乔安给我们送了不少东西,这面粉到现在还没用完呢!”
“哎呀,我又没说小静的坏话!”邹勇志熟练地开始洗菜,“小静现在还记着爸爸当初帮她要房子的恩呢,就是姓蒋的那丫头现在看见我还翻白眼。”
邹奶奶被逗笑了。
“刘文明那一家是太不像样子,我们照原样别理就行!”
她拍了拍儿子,关心道,“我让你拿回来的菜都拿了吗?”
邹勇志连连点头,“当然,后天就要大范围撒药了嘛,我问管叔叔要了一堆萝卜土豆呢,保管能吃大半月!”
关于研究院研发出了针对巨大素蛾的特效杀虫药的消息,周惟静俩人也知道了。
赵英慧凌晨三点给她发了条语音,声音虚得下一秒就要断气了,她在研究院里加了一个多月的班,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因为高兴,她在语音里难得的话了起来。
她说,能有效杀死巨大素蛾的毒素来源于巨大素蛾本身,所以前段时间才会动用那么多人力来收集巨大素蛾尸体。
而后天,大范围的扑杀巨大素蛾行动即将开始,一共进行三轮,每隔三天播撒一次杀虫药,分别在傍晚时分、午夜时分、黎明前一刻。
在这期间一共九天,所有的营业活动全部暂停,官方建议不要出门,赵英慧的建议是千万不要出门,甚至在这期间不要吃外面的东西,包括生的食材。
尽管特效杀虫药经过了专业人士的改良,并不含致命毒性,且其中的化学成分能在十四天内全部降解。
但赵英慧耿直道,“以前研发的东西让我说这些话我是能拍着胸口说就是这样,但这次不行,临床实验不完善,我们没有时间去做更多的实验,这个功效吧……我能说肯定能杀虫,也只能说不会吃死人。”
周惟静听完很感动,在现在这个社会,像赵英慧这样单纯一根筋还实话实说的人已经不多了,她甚至没想过自己发的语音就成了一个他们可以拿捏她最好的把柄。
问过赵英慧的住址,周惟静邮了几大箱的泡面香肠给她作为感谢。
赵英慧也满意了,知道周惟静家底厚,也没客气,开心的接受了。
后天就是第一次杀虫药喷洒的时间,而这个消息将会在明天正式向大众公开,到时候大街上到处都是采购物资的人,他们想做什么就更难了。
所以,他们决定,今天就去把蒋明月承诺他们的汽油取走。
约定的地点在城东。
是之前洪涝最严重的地方,新闻报道城东后又遇到海水倒灌,大片的房子和低矮的建筑都被海浪拍碎,现在成了一片废墟。
大批流离失所的难民在官方组织的领导下来到了城西和城北的临时收容所。
听乔安说家属院三楼邹爷爷家的大儿子就是指挥安置难民的最高长官,忙得小半个月都没回家了。
而蒋明月家的游艇公司这会也遭受了毁灭性打击,除了一小部分在维修和检验的船幸免于难,其余停在自家码头的船全都没了。
看着白花花的日光,周惟静舔了舔口罩下干涩的嘴唇,咸的,是她自己的汗的味道。
只是往外走了不到两百米,就热得防护服里一兜汗。
这鬼天气!
周惟静拿着冻成冰坨子的矿泉水瓶贴了贴脸,满肚子怨气。
城西的洪水已经被灼灼烈日烤干,地面在水分流失后干涸龟裂,曾经规整平坦的路面在被水泡被大太阳晒后像条老掉了鳞片的蛇蜕。
江述在手碰到车把手的时候被烫得‘嘶’了一声,用袖子包着手把副驾的门也打开。
吹到了空调,周惟静脑袋抵在风口,整个人才感觉活了过来。
“真是太热了!”她忍不住感慨。
天气预报的温度已经超过了四十度,是不吹空调就要中暑的天气。
绕过曾经繁华的国贸大厦,还能看到不少戴着口罩全副武装的人,有的急匆匆赶去单位,有的赶着去超市商场买东西。
自从巨大素蛾出现,越来越多的人在病毒反复感染中死去,政府采取了新的售卖制度,预约制,同时开放了更多卖粮员岗位给失业在家的普通人们。
在网上根据家庭所需的配额下单买粮食和生活物资,再由地区统一调配物资,打包好由卖粮员送到指定地点,买粮的人再错开去取。
在国家强大的实力下,从全国乃至全世界调粮,一时间,民间的焦虑情绪得到了有效的安抚,连犯罪率都下降了不少。
周惟静二人开着车往城东的方向走。
路上两人聊起了蒋明月的那把枪。
“我就知道蒋明月打着别的主意,”周惟静忍不住笑。
一直到他们彻底从钟山小区搬走的那一天,一向很能坐得住的蒋明月彻底坐不住了,接着来给他们送行的由头,悄悄将她拉到一边,问她有没有看到零食箱子里的东西。
周惟静目光闪了闪,“猪肉脯?挺好吃的。”
蒋明月皱眉仔细观察了下她的目光,不知道她是在装傻还是话中有话。
但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蒋明月认输了,她笑吟吟地递给周惟静一个麦当劳的袋子,“我家星星朝着要吃麦麦脆汁鸡,我就让人给你也带了点,你们小女孩应该都爱吃这些垃圾食品!”
以前的麦当劳没人当回事,但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搞到刚出锅的麦当劳,惊呆了边上一群围观群众。
“你们要是方便的话,到时候去拿东西的时候给我们家也带点好吗?”蒋明月语笑晏晏,仿佛说让她带的只是个护手霜。
当初等着他们主动去要子弹的蒋明月,打的就是顺势提要求也取汽油送回去给她的主意。
但周惟静和江述不上钩,她没了更多筹码,只能咬牙把东西送过来,盼望她能良心发现一下。
回忆了一番多汁香脆的麦麦脆汁鸡,周惟静遗憾道,“当时还少买了一样东西,肯德基和麦当劳忘记买了!”
江述斜了她一眼,微微扬起下巴,“不就是面包叠鸡块儿,再挤点沙拉酱,这么简单的东西,你求求我,我就给你做。”
周惟静这两天吃腻了空间里的东西,吃了几顿江述亲手做的饭菜,顿时惊为天人,这世上竟然有如此有天分的大厨!
一提到吃,以前的毒舌也不见了,倔脾气也扔掉了,狗腿地伸手把冰矿泉水瓶贴到他脸上,“求求你!求求你嘛!”
两人越往前走,遇到的人也越来越少。
干涸的道路上除了黄褐色的黄土,白色的盐分痕迹也越来越厚。
快要到城东了。
极目远眺广阔的水面,周惟静眯起眼看着远处,不禁感慨,“城东已经完全变成海了……”
视野的尽头,辽阔的水面一望无际,洪水淌过的地方和海水连接成片,已经看不出海和大陆的曾经边界。
只有在粼粼海浪风吹日晒中不断黯淡残败的建筑残骸还能依稀看出曾经城市的痕迹。
而在远处,一座凸起的半截山脉上,还能看见人的影子。
江述眯着眼打量那座曾经的断崖山,“我们现在要去那里。”
作为几十年前的煤矿开采后遗留的半截山脉,断崖山在a市的极偏远地区,在十几年前被开发为一个新兴园区,因为便宜地方大,成为了许多船业和汽车业公司的仓库选址。
周惟静也被日光下海的反光刺得睁不开眼。
“怎么感觉蒋明月这是在坑我们呢?”
第68章
闫世杰蹲在断崖山头,迎着呼啸的海风歪头吐出一口浓重的烟雾,清凉的烟丝让他燥热的身体舒服了几分。
“哥,我们还要等吗?”
在他身后,一个寸头的年轻人凑了过来,蹲在他身旁体贴地递上一支烟,“那群小猪仔们估计是快了,咋整?”
闫世杰不耐烦地把烟头甩进波涛起伏的海里,火星子擦过年轻人的手臂,引来龇牙咧嘴的一声痛呼。
“你是没长脑子还是缺心眼,这点小事儿也来问我,不如连他们拉屎拉尿也来问问我呢?”
闫世邦委屈地哦了一声,知道哥哥现在正焦躁,不敢和他呛声,低下头琢磨着等会去问问虎子哥应该怎么办。
在余光中他看到了一抹红色,抬起头远远的就看见了一艘红色的橡皮艇,正直直地冲着他们这边过来,闫世邦顿时眼睛一亮,兴奋道,“哥!又有人来了!”
闫世杰阴沉沉地嗯了一声,“等会儿你去招待他们,知道应该怎么做吧?”
“知道!把他们往库房那边带,和他们说话,问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从哥哥身边走开,闫世邦才松了口气,拉着边上巡逻的虎子问道,“虎子哥!那群猪仔看上去快不行了,我该咋办啊?”
虎子是个带着眼镜文质彬彬的青年,和他哥闫世杰是多年好友,和名字不同,脾气比他哥好多了,甚至算得上温柔细致,闻言摸了摸闫世邦的脑袋,“这帮猪仔还有用,不能让他们死了。”
闫世邦哦了一声,正打算去开库房分点食物给猪仔们,又被虎子拉住,再次提醒,“别给多了,我们还要吃呢,猪仔饿不死就行。”
库房是断崖山园区的保安室改的,上面的锁是他们从园区里拆下来的,里面是他们从园区里搜刮出来全部的食物和水。
这也是他们这些天赖以生存的物资。
闫世邦熟练地从扒开一层层吃完用空的纸箱子,从下面的箱子里翻出了两袋碎掉的泡面和一瓶水,掂在手里想了想,又放回去一包泡面。
在库房后面,有一棵被晒死的白杨树,干枯的树干下焦黄的泥土显示着被新鲜翻过的痕迹。
‘猪圈’就在不远处,漏风的窗户,用铁链锁起来的门,一靠近就能闻到很重的臭味,全是排泄物和呕吐物的味道。
他熟练地站在窗户前,从窗口把泡面像喂猪一样倒进去,水则是拧开瓶盖捂着鼻子放在了里面。
被关在‘猪圈’里的‘猪仔’,也就是此刻被圈禁在里面的人,有个头发乱糟糟的女人看见食物,本来麻木的眼睛顿时一亮,用尽全力扑了过去,握住矿泉水瓶子就往嘴里塞。
“啧啧,看上去真可怜。”闫世邦摸了摸下巴,转身哼着歌就走了,哥哥刚交代了他要去招待新来客,他忙着呢。
希望这回来的人带的是c区的钥匙吧!
他和虎子交换了个眼神,笑眯眯地走到断崖山下靠近海面的地方,朝着那艘橡皮艇上的男女扔下了一道绳索。
一脸期盼道,“你好!你们是救援的吗?!”
周惟静和江述在往这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断崖山上有人的影子。
断崖山作为城东地势最高的一块区域,在海水倒灌进来洪涝把半座城都淹了的时候,必然是附近居民逃难的第一选择。
但城东作为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也是官方组织救援最多的地方,现在还留在那里的,要么是在救援后才游过去的,要么是故意留在那里没走的。
后者的存在就很耐人寻味了。
看着年轻人晒得黝黑的脸上真诚的笑意,周惟静不动声色地先从船上下来,在旁边的一块礁石上站稳。
“这位兄弟,我们把船收一下!”
等把他们都拉上去,年轻人腼腆又期盼地跟江述搭话道,“你们是来救援的吗?”
江述笑了下,“不是,但你们等会儿可以跟我们的船一起走,那是你的朋友吧?”他手指了指坐在阴凉处乘凉的青年。
闫世邦自我介绍了一下,“嗯,那是我朋友虎子!我们因为有点事错过了上回那次救援,就等着救援队什么时候再来呢!”
虎子在阴影里朝他们挥挥手,看着像是很久没吃东西气力虚弱的样子。
江述眸光闪了闪,“错过了救援?”
“是啊!”虎子走在他们俩前面,毫无顾忌地把自己的后背展露给他们,“我们也去凉快的地方说吧!这鬼天气太热了!”
“我还有个哥哥,海啸来的时候,我、我哥哥还有我朋友我们是一块的,但我们被海啸冲散了,我和我朋友被救援队看到,却没找到我哥哥,救援队走的时候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我哥哥,就打算在这等等他……”
闫世邦神情黯淡,“虎子为了陪我也说在这里等等,我们就和救援队的人说好了等着跟下一波的人一起走,可是……”
周惟静走在江述背后,微笑着安慰道,“城东这里这么多支救援队呢!说不定你哥哥早就被别的救援队一起带走了!”
江述闻言挑了挑眉。
确实,城东这里来了这么多救援队,且城东的信号塔这些通讯基础设施全都被彻底破坏,只能靠一定范围内的对讲机联络,怎么确定自己的亲人不是被别的救援队救走了偏要等呢?
闫世邦动作僵了下,但很快就接上了话茬,“不会的,我和我哥哥有默契,他要是还活着,肯定不会抛下我自己走了,肯定会来找我的!”
“你们好!”
那个叫虎子的青年走近,微笑着插话道,“你们怎么会来这里?找人吗还是找什么东西?”
江述客气道,“找东西,帮我们老板来这里找点东西。”
“哦?”虎子目光微微发亮,往边上站了站,给他们让出一块阴凉的地方,“我之前在这里当保安,你是哪家公司的?”
周惟静瞟了江述一眼,两人短暂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他才说了一个名字,“层……层云建设,来帮我们老板拿个文件。”
虎子显得有些惊讶,开玩笑道,“这可是你的公司,你怎么连名字都没记住呢!”
在他们的视线之外,他背在身后的手比了个ok的手势。
在房子的另外一侧,一道人影悄悄地靠近。
那新来的年轻男人似乎感觉到了情况不对,和身边的女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边脚步迟疑地想走,一边敷衍道,“额……我平常工作都在集团里,层云建设是我们集团下面的子公司,我一般不怎么来的。”
江述故意装出有点慌的模样,“我知道我们公司的仓库在哪,不用你帮忙了!我——”
话音未落,一只手忽然从窗口探出来,上了膛的手枪悄然抵在江述的头顶。
江述的身体僵住了,双手高举,“你……你们……”
一道阴森森的声音从窗内传出,“说吧,你们到底是哪个公司的,钥匙呢?”
被扔在一边当做不存在的周惟静皱着眉看过去,那个拿枪的男人神情阴狠,五官和一开始跟他们搭话的人有五分像,应该就是他的那个哥哥了。
那他们在这是做什么?抢劫?
可这里一片汪洋大海,抢了库房又运不走,对,运走……周惟静一下明白了,这群人是想要船啊。
她垂下眼,换了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尖叫道,“老公!你们想要干什么!你们这是违法的!”
那阴狠的持枪人不耐烦地朝弟弟撇过去一个眼神,“这里可没有信号,你有本事你就报警啊!还愣着干什么!你去把她给我敲晕!”
又伸出枪尖在江述的后脑点了点,“你要是不想死就给我老实点!”
江述颤着声音道,“我是东洋船业的,钥匙给你!放……放我们走吧!”
他说着着急地在衣服里摸索了片刻,从里面摸出一把钥匙,递过去。
那阴沉的男人大喜过望,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把钥匙,下意识地探出身体去够。
也就是这个时候,江述转过头,嘴上颤着声音说好怕,眼睛却毫无波澜直直看过去,两双眼睛相触的同一时刻,他直截了当的伸手猛地一拉持枪的手。
随着‘砰!’的几声枪响,射出的子弹全都打在了地上,激扬起一片黄土,闫世杰被拉倒,整个人狼狈地从窗口翻出去,磕了一脸血但他依然死死地抓着手枪,借力翻滚想再起身。
下一秒,闫世杰感到额头一凉,抬起眼就看到了黑洞洞的枪筒,那个很会演戏的你年轻男人就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不知好歹的蚂蚁。
“这里可没信号,有本事你报警啊?”
闫世杰手顿时僵住了,整个人萎靡下来,那枪就被扔在黄土中间,像一块沾了灰的石头。
在边上看着的另外两人顿时一惊,也正要扑过来帮忙,虎子想到了另外一个人,正打算转身去挟持那女人作为人质。
转过头,正好对上周惟静笑吟吟的脸。
在她的手上,也握着一把枪,而第三个人闫世邦正一脸冷汗地举起双手。
虎子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今天……怎么会碰到这两个黑吃黑的阎罗呢?
第69章
场面静了一瞬,海面呼啸着拍打在崖壁。
虎子面色苍白,下意识地扭头去看闫世杰,看到他被压在地上,鲜血从额头滴到眼角,让他的神情显得更恐怖。
虎子下意识地急急喊了句,“别做傻事!”却晚了一步,闫世杰猛地爬起上半身顶着枪口目眦欲裂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开枪啊!”
“哥哥!”
闫世邦低低地喊了声,下意识地挪动了脚,宛如即将被迫和母亲分离的小土狗般可怜。
江述眯起眼,枪依然稳稳地抵在额头,语气却带着冰冷的压迫感,毫不留情地用枪口将他的脑袋轻蔑下压,“真想死?”
他修长的手指扣动扳机,目光一动一动地看着他,这种眼神绝对不是第一次开枪的生手能有的。
周惟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手里的枪指着年轻人的后腰,“那棵树下埋了什么?尸体?”
她在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日光白灿灿的,这么大的日头很快就能将泥土的表层风化,又因为海水的缘故,表层出现盐碱化颜色会比底下还未被海风侵蚀过的浅一个颜色。
那棵枯树底下,泥土虽然被翻平压实了,但泥土的颜色里掺了深色的,瞒不过她。
那年轻人死死咬着嘴唇看着那边,不肯开口。
周惟静轻笑,“你们这么拙劣的骗术也能骗到人吗,你们没有其他同伴了吧?”
那年轻人还不肯开口,但忽然紧绷的肌肉告诉了她答案。
周惟静目光一抬,冷声对江述道,“可以开枪了。”
这下不等周惟静问了,那年轻人就像快要进油锅的鸡仔一样尖叫了起来,“别杀我们!该死的才不是我哥哥!”
闫世邦竹筒倒豆子似地问什么说什么。虎子失魂落魄满头冷汗。
他说:“我们也是被逼的!我们只是在这里等有没有带c区钥匙的人来!……我们只想要钥匙,没想杀人!那个埋在树底下的不是人,是……是上厕所……不信你们可以去看!”
“那被你们藏起来的人呢?”江述手里拿着两把枪,玩味道,“我们肯定不是你们的第一个目标了吧?”
既然已经透了底,那其他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在那边的仓库里……”虎子说。
江述让他们三排蹲着面朝大海高举起双手,确保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自己就闲闲地站在他们背后,拿着枪盯着他们。
周惟静握着枪靠近那间库房,还没靠近就被臭得捂紧了鼻子,透过打碎的窗户往里看了一眼。
里面脏污得不能看,排泄物和垃圾满地都是,一共有五个人,被饿得昏昏沉沉奄奄一息,像天桥下的乞丐。
“有女人?”周惟静皱眉,火气上涌直接把门踹开。
走近打量,看到这蓬头垢面的女人身上的衣服还依然完好,除了脏没有撕裂的痕迹,紧皱着的眉头才略微松开。
她的目光紧盯着女人露出来的手腕和脖子,没有注意到饿得面黄肌瘦的女人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抬起的头。
她看到周惟静眼睛一亮,像野狗看到鲜肉一样猛地扑了过去,周惟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腿把她踢开。
“是我啊!是我!”女人被踹道了又兴奋地爬起来,扒拉开脸上的头发,又哭又笑,“是我……贝溪芮……”
她还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现在看见周惟静她都要感动哭了。
周惟静嘴角抽了抽,好不容易才辨认出来这个人居然是江述的那位小女朋友,小巧精致的瓜子脸都瘦成干巴的瓜子仁了,头发油得像一绺绺的海带。
周惟静二人原本的打算是——
如果那打劫三人组要是罪不至死,说得是实话,就把他们和被关押的人质一起关在那里,给点吃喝东西,等回去了再报警来救。
要是他们三个真的手上沾了血,那他们俩杀了他们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江述看到她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瘦得像树杆儿一样的一个稻草精,有些没耐心地拉长声音道:“要我动手吗——”
周惟静无语,这就是个杀人完全没心理负担的人。
“把他们一起关进去吧!”说完又指指跟在身后的贝溪芮,“你看这是谁,老熟人。”
贝溪芮完全不像是看到旧情人的模样,在看到江述后下意识地在周惟静身后躲了躲。
果然,下一秒江述问了句‘谁’,看到她脸后,表情也没什么变化,“贝溪芮?把她带出来干嘛,都塞到那里面关着好了。”
“不不不!”贝溪芮惊惧地拉了下周惟静的小臂,“我有话跟你们讲。”
“能有什么话,讲你说话不算话?你不就是不舍得把东西白给别人,想自己独吞你继父仓库里的东西,结果过分高估自己的能力,到这连仓库都没看见就被人给抓了吗?”
江述的一番话说得贝溪芮汗流浃背,尤其是他偏偏还都说对了,这个恐怖的黑心老板!
她就知道他没一句好话,这回又阴差阳错地让他费了劲,按照江述小气抠门绝对不肯吃亏的性格,她占了多少便宜,他一定会背后偷偷使坏报复回去的!
“静姐!这三个人我知道!”贝溪芮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干涩的喉咙像咽了一口粗糙的沙子。
周惟静看了看她又看了眼江述,“说说?”
贝溪芮如蒙大赦。
上一波救援队来的时候是七天前,那时候断崖山上还有很多人,她不想走,她想着等别人走了她才能大大方方地转移里面的东西。
贝忠亭在仓库里藏了不少好东西,有金条还有古董,等着悄悄走私,因为天灾才给了她捡漏的机会,也是她之前和江述讨价还价的筹码。
说到这她恨恨地瞪了那边三人一眼,“他们一个杀人犯,一个是被裁员活不下去的赌鬼,还有一个是一事无成的啃老族,生怕被救援队救回去还没下船就要吃子弹,也不肯走。”
“和我说好,我假扮他嫂子,我们以等他哥哥为理由留下来,我们结盟来对付其他人,报酬是我给他们一艘船!”
“结果他们居然趁我不注意抢了我的枪和钥匙!还把我跟那些人一起关在了仓库里,连饭和水都不给!真是一群白眼狼!”
闫世邦忍不住了,梗着脖子不服道,“我哥哥根本没有杀人!是被人冤枉背的黑锅!虎子哥也不是赌鬼!他贷款是为了公司!你说我没关系,我认了!你不能说我哥和虎子哥!”
“那说好了又反悔,还抢我的东西恩将仇报的是你们吧?”贝溪芮气得跳脚。
“嗯……骗子就该遭报应。”江述凉凉看戏道。
贝溪芮气的脸发绿。
江述生怕周惟静又对贝溪芮网开一面,他才不想回去的路上还要带着这个拖油瓶,凑在她耳边道:
“贝溪芮估计是觉得自己手上有枪,就想把这几个人当小弟使唤,结果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谁都没拿到东西,两边就翻脸了,贝溪芮有枪也打不过那三个。”
吃瓜的周惟静也凑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虎子却悄悄地看了闫世杰一眼,他面无表情心如死灰,对着老友摇了摇头。
江述四下环视了一圈,周惟静和他对了个眼神,“我先去里面看看,你在这里看着他们。”
贝溪芮太怕和黑心老板呆在一个空间了,连忙开口,“断电断网之后里面的门只能开第一道,第二道电子锁都被雷劈坏了!有密码也开不了!”
仓库中,但凡是值钱点的,哪个没有几道锁,这也是为什么贝溪芮都到这里了有钥匙也有密码却开不了门。
闫世杰三人能在这里当上老大,里面能藏人的地方都搜刮过了,但周惟静走进去时还是依然保持着小心。
贝溪芮砸了咂嘴,知道自己说的话她不信,但她也没说谎,好整以暇地盘腿在原地坐下,焉头焉脑地当自己只是沙地上的一朵蘑菇。
贝溪芮确实没有说谎。
周惟静转了几个仓库,有的电子屏备用电池还连接着,可数据发生了故障,连输密码的界面都刷不出来。
但这都无所谓。
外面的人包括贝溪芮都相信他们来这是带着自家仓库的钥匙,觉得她也会和他们一样,有了钥匙也用不了。
但她其实根本没有钥匙。
她弯了弯嘴角,手里凭空出现一枚铜制的老式钥匙,靠近电子锁,这枚老式钥匙又自动变成一张黑色的卡片,随着‘滴’的一声,门打开了。
周惟静想要的只有汽油,速战速决,她选了几个最大的仓库,其中就包括蒋家的仓库,c区的仓库都是汽车和船舶类,将里面各种各样的汽油拿走大半,拿够之后立马收手,在路过船舶仓库的时候,顺手拿走几桶防水涂料,并一些船只维修工具。
其余的东西包括游轮,她空间里都有几艘备用,因此并不感兴趣。
耳边传来叮的一声,系统的电子音提示她解锁了一项新的隐藏任务,她面不改色,空着双手慢慢走出去。
朝江述失望道,“果然门开不了,只能这样了。”
“啊,这样啊——”
两人再次交换了一个目光,‘只能这样了’是他们刚才约定的暗号,她已经把东西都放进了空间。
接下来两人都有些漫不经心,盘算着什么时候能走,但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的虎子忽然开口了,“我们合作吧!”
贝溪芮一脸震惊:你们都敢囚禁盟友了,怎么还有脸说合作啊?
这世界上原来还真有比我脸皮还厚的人啊!
第70章
周惟静抬手做了个‘闭嘴’的手势,“我不相信你们,当然,你们要是想结盟去开仓库我也不反对。”
从背包里拿出面包和矿泉水,放到地上,“我们回去之后会通知救援队来救你们。”
江述手上拿着两把枪,昂了昂下巴,“可别想着饿死仓库里的,东西全昧下来,我们会把人数都报上去的哦。”
贝溪芮傻眼,“你们不会把我一个人留下来吧?我可是女孩子!跟这群欺负我的男的扔在一块儿你们忍心啊!”
“我们已经帮你很多了。”
江述冷眼,“你要是觉得耍无赖卖惨就可以一次次得寸进尺就想错了,想要别人帮你,就拿出你的酬劳,靠脸皮厚可没人欠你的。”
这话说得无情,连边上脸色惨淡的闫世杰都忍不住觑了那女孩一眼,五颜六色的很是精彩。
周惟静撇过头在他们俩人之间转了转。
“静姐!”贝溪芮眼珠子转了转,可怜巴巴地看着周惟静,“你肯定不会忍心的对不对……”
上一回在二院,也是周惟静发话带她一程,还给了她吃的喝得住的地方,要不是她,她早就被黑心老板扔下去喂虫了。
在贝溪芮眼里,黑心老板的老婆是个很典型的乖乖女,学医出身的学霸,人生的前二十年都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长得漂亮性格乖,是豪门家庭最拿的出手的贤妻良母。
绝对心肠软又好骗。
周惟静的表情有些古怪,这个人是在想什么好事呢。
“咳……”她清了清嗓子,温柔一笑,“那把枪留给你,救援队估计今天就能到,别急。”
一直到红色的小船缓缓再蔚蓝色的海面走得很远,远到看不清山上的人影。
“你怎么对贝溪芮像对仇人一样?”周惟静拨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狐疑道,“你不会是演给我看的吧?我知道你和她的关系。”
江述心无旁骛地操纵着方向盘,高挺的鼻梁和线条凌厉的墨镜让他的侧脸看起来像是时装广告上度假的模特。
“我有什么好演的,怕你抛弃我吗,”江述皱了皱鼻子,“如果你想扔下我的话,不管我和谁有没有关系,对你来说都不重要吧?”
话里藏匿着一丝不满的怨气,还有一点点克制的生气。
周惟静疑惑地转过头,“你在生什么气,你不喜欢我问这个问题吗?”
难道是他们之间本来就发生了不愉快,这剑拔弩张的对峙和她没有一丝关系,反而因为她一次次的询问勾起了他不开心的回忆?
周惟静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暗暗后悔,不该插手别人的情感问题,更不该对队友的感情生活太多关心,管得太多可不就是自找苦吃。
“我不是因为她生气……”
江述先弱下声音来,“我是觉得他们好麻烦,反正一个个杀了也不亏,何必跟他们掺和这么久……如果你觉得贝溪芮无辜,留下她一个就好了,她手上也不干净,肯定不敢说什么。”
周惟静松了口气。
“杀人是很容易,我们手上有枪,空间里还有杀伤力更强的武器,只是我觉得,不管做什么都要有底线,不该把杀人当成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在读书的时候,周惟静听系里的老师和前辈们说过很多故事,有一个让她印象很深刻。
在十几年前,有个心外科天才前辈,向来手稳眼准,在业界名气很大,前来求医的患者络绎不绝,他有个癖好就是喝酒解压。
他一开始还会听从领导和老师们的劝诫,不会在手术前饮酒,但后来,随着发展得越来越成功,名气越来越大,在科室的地位越来越高,他破戒了,在手术前喝了一点儿。
他发现自己喝了一点也没影响手术,反而感觉自己状态更好了,逢人就得意洋洋地说他是特别的,喝酒完全不会影响手感。
可他志得意满并越来越骄傲自大的时候,意外就发生了,他在后来的某次手术中,饮酒过多,在手术中造成了巨大失误,患者当场死亡,他也因医疗事故罪锒铛入狱,再也无法从事医疗行业。
“如果没有底线的话,只会一点点失控,然后害人害己。”
周惟静从开枪的那一刻就感到了一股异样的颤栗。
杀死一个该死的人,心理在巨大的压力之后随之而来就是巨大的释然,心中舒畅的报复感像一股股泡沫涌上来,心脏在快速跳动,肾上腺素飙升让她觉得痛快。
快感和刺激感是让人上瘾的危险毒药。
“如果我们随便就杀人的话,那现在这个社会环境下,我们俩会变成杀人魔头的吧?”周惟静开玩笑道,“轻率的就杀死别人,如果杀的是个无辜的人呢?”
是会惴惴不安良心过不去,还是在心里自我安慰反正现在信息再次闭塞起来,没有人会发现的,下次注意就好了?
江述的目光从粼粼泛光的海面移到女孩日光下变得透明的耳垂,再次感叹周惟静总是很聪明,也永远那么理智。
他叹了口气,闷闷道,“知道了,我听你的,周惟静永远不会错。”
“噗——”周惟静噗呲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反正就是不能随便杀人,万一被别人发现了,轻则被人寻仇,重则被警察叔叔抓进局子,何必呢!”
“那你下次碰到贝溪芮不许跟她说话!”
某人得寸进尺。
“行行行,不说不说,一个眼神也不给她。”
周惟静缩着脖子,非常配合-
他们现在已经住进了家属院,好处是很安全,晚上睡觉的时候很安心,不好之处是地方狭小人又多,太容易和仇人狭路相逢。
两人被晒得浑身发烫,江述先把车停在楼道口让她先下车,自己开车去远一点的阴凉处停车。
这么大的太阳,这么热的天,在室外走都是一场酷刑,哪怕穿了防晒衣,在海上漂了那么久后背也被晒得发痛,感觉被晒伤了。
周惟静站在楼道口的阴影里等着江述停车回来,皱着眉想着等会儿要抹点晒伤膏。
迎面就对上正拎着菜往回走的一家。
蒋文璐正一脸愤慨地一边走一边大声指桑骂槐,“有个还没退休的爷爷是真好呀,三楼他们连队都不用排,管事儿的就屁颠屁颠的把东西都送上门了!还有那2栋姓林的,抱着那么大一块五花肉死活不肯放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亲爹收尸呢!要不是……”
朱铃兰温柔地替外孙女撑着伞,“你消消气!这么大热天的大动肝火要上火的!”
拎着菜的冯桥像具失去颜色的木头,垂着脑袋走在两人前面对妻子连珠炮似的数落早已习惯,就当没听见。
就在抬头看到周惟静的一瞬间,他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下意识往前几步,“静……周惟静?”他意识到身边的是谁,生硬地转了个称呼。
顿时,几道带刺的目光立即朝她射了过来。
周惟静皱着眉,撇开视线,往旁边挪了两步,摆明了不想跟他们说话。
冯桥目光破碎,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失落地和她擦肩而过,正打算走上楼梯的时候,一只手被蒋文璐抓住了。
“我还当是谁呢?”蒋文璐扬起唇角,呛声道,“有的人之前不是很风光吗,嫁了个有钱人就鼻孔朝天,现在遭殃了吧?有的人被抢劫了还好好站在这,指不定被歹徒怎么了呢!”
“璐璐!”
一道温柔的女声难得严厉了一次,朱铃兰板着张脸看着外孙女,“你是受过高等教育有素质的年轻人,怎么可以说这种话,你这是在人家的伤口上撒盐!”
她又转过头向周惟静赔罪,歉意道,“小静啊,璐璐最近心情不好,你从小和她一起长大,你也知道她的,心肠不坏的!”
周惟静却像没听到似的,摆弄着手机,淡定朝他们微笑道,“你们刚才说了什么,我手机可拍得清清楚楚,蒋文璐,你现在还在博物馆上班吧?”
又朝一脸歉然看着她的冯桥道,“你应该还舔着脸呆在你老婆卖外公才得来的单位吧?”
“你们放心,我从你骂管叔到骂三楼邹叔叔都拍到了,至于你后面对我的造谣呢,到时候我们法庭上见!”
“你有钱了不起是吧!”蒋文璐气红了眼,“你以为这样单位就会不要我们啊!你做梦!”
周惟静笑容灿烂,但寸步不让。
和傻叉吵架有什么意思啊,傻叉最喜欢说她是暴发户,那是因为蒋文璐家现在最缺的就是钱,那她就偏要在钱这方面狠狠戳她的心窝子。
这边在吵架,楼梯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边。
朱铃兰正焦头烂额,看见那小女孩就像看到了救星似的,“添添?你怎么在这!快帮朱奶奶劝劝姐姐们!”
她亲昵地想去抱小女孩,“添添这么可爱,你劝劝姐姐们,姐姐们肯定就不生气了!”
这小女孩周惟静也认识,她在邹勇安的朋友圈看到过,是3楼邹爷爷家的小孙女。
蒋文璐看着气得眼睛都红了,表面上一副不服气不认输的样子,眼睛却忍不住瞟了又瞟小女孩,就等着小孩子说些话让她有个台阶下。
添添眨了眨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灵活地躲开了朱铃兰,诚实道,“朱奶奶骗人。”
朱铃兰脸上的笑僵住了,“什……什么?”
添添认真地说,“朱奶奶根本不是承认错误。”
“爷爷说,承认错误需要摆正自己的态度,不能虚伪认错,要发自内心地承认错误!还要用最快的速度阻止错误的继续发生!”小指头指了指蒋文璐,“朱奶奶说这个姐姐说错了,但她说了这么久,朱奶奶也没有阻止她!朱奶奶撒谎!”
朱铃兰一向和颜悦色的脸瞬间绿了。
周惟静已经快憋不住笑了,她也没忍,抹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笑着摸了摸小女孩柔软的头发。
“谢谢添添给姐姐主持公道,姐姐送你回家好不好?”
添添可爱的小包子脸酷酷地扭开,“不用,我不是三岁小孩了,我认识回家的路!”说完噔噔噔地转身跑上了楼。
留下原地愣住的大人们面面相觑。
真不愧是邹家的小孩……这么点年纪就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