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经过再遇以来的相处,他能明显感觉到化身为凡人的魔神跟先前的不同之处,但是他仍旧无法理解其中的原因。
“日月交替,斗转星移,人间时时刻刻不同。”钟离想了想,回答:“街巷朝市,天地山海,若你能在其中行走一圈,想必更能有所体会。”
“……是吗?”奥赛尔轻声回应。
他们所来到的奇境,比起璃月有着更多从未见过的事物,可是他并没有什么感触。奥赛尔想。
这是因为他只是力量体,还是奇境本身带来的真实感不够强?
如果“他”从本体那里继承的是对摩拉克斯的“恨意”,那么另一侧的自己又是什么?
并不善于思考复杂问题的这个力量体,在提出问题并得到解答后,反而被各种各样的新问题塞满了脑子。
正在他打算整理一下思绪的时候,钟离的通讯工具传来了菲茨杰拉德的联络。
对方带来了洛夫克拉夫特从沉睡中苏醒的好消息。
“我会尽快拜会。”钟离说着,结束了通话。
奥赛尔听出被“他”所融合的力量已经顺利回归的意思,随后看向仍留在自己房间的摩拉克斯,忽的感觉自己领会到了对方第一时间赶回这里的原因。
“我不会帮璃月应对与我融合的力量。”奥赛尔再次重复自己的主张。
“若你已经恢复平稳,闲来帮助旅行者准备今夜的菜肴也好。”钟离像是“完全没打算和他谈论这个”般,提出了这点建议,接着又确认了一遍力量体确实正常,才转身离开。
于是在接到菲茨杰拉德联络的半小时后,钟离搭乘直升飞机来到了白鲸之上。
之前因为红色花纹“住院”了一段时间的约翰刚回到白鲸,加上洛夫克拉夫特的苏醒,Guild在异常力量事件中所受的损害算是得到了不错的解决。
因此比起第一次在白鲸上的会面,菲茨杰拉德与这位璃月首领的接触变得熟稔许多。
已经能够正常活动的洛夫克拉夫特,正坐在会客桌旁饮用咖啡。
钟离也走到桌边坐下,在与另外两位交流了一番菲茨杰拉德这次的下午茶选品后,才进入了正题。
“在与奥赛尔的力量融合,并进入沉睡中时,洛夫克拉夫特先生可有发现什么异样?”钟离向长发的男人问道。
洛夫克拉夫特视线稍稍向上,认真回忆了一阵,才看向钟离回答:“在海底的睡眠质量很高,我没有和他交流的欲望。”
这位没有干劲的Guild成员,似乎并没有吃什么力量被掠夺的苦头,反而把它当作难得的休息机会,大睡了一场。
这大概也是因为他本身足够强大。
接着,钟离又问了一些其他方面,可惜收获并不多,仍旧无法理清力量体究竟是怎么找到融合对象,并和他们的力量纠缠的。
“对了,在沉睡途中,我曾经差点被强行唤醒。”洛夫克拉夫特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哦?当时的状况如何?”钟离说。
“有什么东西靠近了我……但他没能胜过原本与我缠绕的力量取而代之。”洛夫克拉夫特说。
“多半是在璃月的奥赛尔的力量。”菲茨杰拉德说。
“这还无法下定论。”钟离沉思片刻,说:“是否有任何与他相关的印象?”
洛夫克拉夫特又放空般回想了一会儿,突然眨了眨眼睛,说:“红色。”
“红色?”菲茨杰拉德重复了一遍,立即联想到了某个特征物,说:“那个红色花纹。”
事实上,它现在还在洛夫克拉夫特身上。
这确实是由另一个奥赛尔引起的异常力量的特征。
“穿着红色长袍的人形……生物或者非生物。”洛夫克拉夫特进一步补足了这条信息。
“听起来有些奇特。”钟离说。
这是红色花纹所属的力量第一次以具象的方式出现,在洛夫克拉夫特的描述中他身上并没有接近奥赛尔外形的特征,说不定反倒在以奥赛尔的力量为踏板肆意活动。
而当他们继续就这个形象进行探讨的时候,钟离的通讯工具再次响起。
这次是旅行者那边打来的。
钟离在道了一声“抱歉”后接通电话,先行开口:“旅者。”
“钟离先生,和家里蹲奥赛尔所融合的力量主人可能找到了!”旅行者兴奋地说道。
“嗯?此前似乎未接到类似的调查进度报告。”钟离说。
“这个,就是之前在发现可能有两股融合力量的时候,武装侦探社的江户川先生就因为有一些猜测自行展开了调查。照他的说法,因为一开始只是一种直觉,为了不误导找寻方向,暂时没有和璃月同步。”旅行者解释了起来:“不过这两天,他已经掌握了决定性的证据,便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江户川先生认为力量的主人是谁?”钟离问。
“钟离先生还记得之前我和重云,还有江户川先生曾经被一位Guild成员关进了侦探小说中的遭遇吗?”旅行者说:“就是他。”
“爱伦·坡。”钟离毫不费力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一旁的洛夫克拉夫特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菲茨杰拉德倒是一脸意外。
在三方组织混战的中期,爱伦·坡就已经很少参与Guild的作战,属于半脱离组织的状态,连他这个首领都没有去追寻对方的确切行踪。
“对对。江户川先生已经找到他了,现在他们都在璃月的办公大楼。”旅行者说。
和菲茨杰拉德对视了一眼,钟离对电话那头说:“Guild首领会和我一同回来。”
第28章 名侦探的豪赌
当钟离和菲茨杰拉德赶回璃月大楼的时候,所有的璃月成员已经齐聚一堂。
武装侦探社那边除了江户川乱步外,太宰治和中岛敦也来了。
这次的主角爱伦·坡,正抱着他的浣熊一脸迷惑地坐在沙发上,而在他的不远处还坐着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物,那就是预知画的作者,画家巴斯。
等最后的两位听众到齐就座,唯一还站着的江户川乱步,便开始了他的说明会。
“正如将各位召集过来时的理由所说的,经过武装侦探社的追查,我们找到了和那边那个奥赛尔的力量融合的嫌疑人。”江户川乱步以这句话作为了开场白。
被点名的奥赛尔吸溜珍珠奶茶中的珍珠的动作停滞了一下,迎着众人的视线不自在地眨了眨眼。
好在江户川乱步很快又接上了下一句话:“就是你,爱伦·坡。”
被十分有气势地指了的嫌疑人本人,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唉?!乱,乱步先生,你带我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呀。”
“当然是有原因的。”江户川乱步说:“你对旅行者旁边的人有没有印象?”
爱伦·坡转过头,看了被提及的巴斯一眼,摇了摇头。
“这不可能,因为他是你笔下的人物。”江户川乱步不容置疑地指出了这一点。
“哦?”菲茨杰拉德轻挑眉毛,露出了十分感兴趣的神色。
出于对江户川乱步的信任,虽然爱伦·坡觉得这个说法非常荒谬,但是他还是再次打量起了那位难以分辨是男性还是女性的人物。
而巴斯倒是冷静许多,对这样初次听闻的说法没有表露出太大的动摇,只是和善地回望着可能是自己“创造者”的青年。
仔仔细细地观察了许久,爱伦·坡那被长刘海遮挡住的眼睛突然瞪大了。
“看来你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江户川乱步满意地说。
“罗德里克和玛德琳……”爱伦·坡喃喃自语。
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爱伦·坡稍稍提高音量说道:“所以,从之前的小说世界脱出后不久,乱步先生一直找我借以前写过的小说,就是为了查找和奥赛尔有关的另一个力量源?”
“那是自然。”江户川乱步理所当然般说道:“乱步大人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啊哈哈……我就觉得有些奇怪。”爱伦·坡像是受了很大打击可还在硬撑,脱力一般差点从沙发上滑下去,说:“果然乱步先生并不是真的喜欢我写的东西。”
“不过在阅读的过程中我也享受到了少许快乐就是了。”江户川乱步说。
“真的吗?!”某个面条人立即满血复活。
“那个,爱伦·坡先生能再说明得详细一点吗?为什么会是两个名字?画家只有一位吧?”中岛敦弱弱地提问。
“大约因为是两人一体。”钟离说道。
“钟离先生说得没错,他是一对兄妹的合体展现。”爱伦·坡回答。这也导致了他刚开始没有马上认出对方。
“兄妹,brother and sister,啊,所以是bas吗?真有趣。”太宰治说。
其他璃月成员也想起了巴斯的奇怪体质,即是男性会偏向认为他是女性,相反女性会偏向认为他是男性,原来是男女合体的缘故。
“说起来,我们还见证了画家从小说世界到这里的‘诞生’。”江户川乱步转向旅行者和重云说道。
“乱步先生是说,那个出现了怪物的房屋?”旅行者说:“可怪物应该是海中奥赛尔和洛夫克拉夫特先生力量融合的结果吧?”
“不是怪物。消失的与谢野从棺木里出来时,应该提到过原本就有人打开过它。”江户川乱步说。
“玛德琳在小说中确实是从棺木中复生的,然后会去寻找她的哥哥。”爱伦·坡补充。
“或许他们在相遇的时候刚好遇上空间崩塌,然后来到了这边。”重云一边回忆一边猜测。
“没错。但就算没有崩塌也是迟早的事,听好了,现在不是坡的小说人物来到了现实之中,而是我们所熟悉的横滨,已经成为了整个小说世界。”江户川乱步随意地扔下了一个惊雷般的消息。“除了画家之外,由红色花纹引起葡萄藤蔓事件也源自坡的小说,甚至连海里的那股力量带来的鱼人和凝胶物质之类的东西,都是在这个小说世界的舞台上活动的。”
这让听众们不由得露出了些许意外的神色。
“若是这样,就如同画家可以做到两人一体一样,爱伦·坡先生小说中的很多事物也会在这里发生现实中不可能实现的变形。”甘雨说。
“这正是接下来的重点,那个在异能力者之中出现的红色花纹,在坡的小说中的本体是一种虚构的疾病——红死病。”江户川乱步说:“抛去疾病的外壳,它实际象征着绝对的死亡,也是终结本身。”
往生堂堂主了然般点头,原来她所察觉到的死亡的气息确有来头。
“先前与洛夫克拉夫特先生的交谈中,他提到过曾经在睡梦中见过一位红色长袍的人形生物或者非生物。”钟离在恰当的时机分享了这条信息。
“嗯,那应该就是红死病本身。”江户川乱步表示了肯定。
“这样一来,还有其他小说角色会成为危险吗?”旅行者问。
“根据调查到的线索,爱伦·坡失控异能的主导者就是红死病,他在本能吸收力量的过程中,应该已经将其他的角色消灭了。至于为什么没有接触巴斯,估计是因为巴斯在来到这边后跟另一边的异常力量有了深度接触,他又暂时无法胜过对方。”太宰治解释。
“实际上无论是罗德里克还是玛德琳,都没有能画出预知画的设定,这可能是一种变形,也可能是由于巴斯与两者都有一定关联。”掌握事态后,爱伦·坡也加入了分析阵营。
中岛敦不由得想起了那些栩栩如生的,仿佛能够迷惑人心智的雕像。
对于一个身份特殊又足够敏感的艺术创作者来说,接触到另一股异常力量好像并不奇怪,这也能解释那些梦是怎么来的,应该并不是真的预知,而是依据事物的状态加上画家的想象得出的最有可能画面。
“如何才能消灭红死病?”魈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没有办法。”江户川乱步毫无迟疑地回答。
“什么?”菲茨杰拉德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无论是人类,非人还是力量体。”江户川乱步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座的听众,难得严肃地说:“这里没有谁能够逃离死亡。”
“只能坐以待毙吗?这可不太好。”重云说。
“‘等待对方先行动’和‘坐以待毙’是两件事。”江户川乱步进一步给出说明:“像刚才说的那样,‘没有谁能够逃离死亡’,包括红死病自己。”
“乱步先生的意思是,虽然我们没有办法消灭红死病,但可以让他走向‘死亡’。”爱伦·坡说:“既然是我的小说世界,舞台是一直在变化的,哪怕是象征死亡的红死病,也有让出舞台落幕的那一刻,也就是故事的结束。”
“就是我们要陪这个红死病演出小说中的剧情,直到到达故事的完结点。”胡桃理解了这层意思,说:“不过既然是死亡象征作为主角的小说,真的有能活到最后的人吗?”
“这个……小说里是没有的。”爱伦·坡慢慢低下头,显得有些懊悔,他怀里的浣熊安慰般拍了拍他的手。
“胡桃小姐谈到了重点。”太宰治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说:“因此我们这次作战就命名为‘成为跨越死亡幸运儿(暂定)’大作战。”
“太宰先生?什么时候有了这种作战?!”中岛敦瞳孔地震。
“就是刚刚☆~”太宰治回应。
小小闹过之后,这位武装侦探社的另一位智力担当,恢复正色进行了一句话讲解:“总之,只要有人能活到故事结束幻境就会消失,反之横滨就会自此变为死城。”
“听起来赌的成分很高。”白术说。
“摆在名侦探面前的一场生死豪赌吗?这说法倒是不坏。”江户川乱步思索片刻,自信满满地说道:“很好!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挑战了,就算是这种局面,也有不可放过的线索。”
“乱步先生,我也来帮忙吧?”爱伦·坡带着紧张和期待接道。
“就特别允许你当助手吧。”江户川乱步表示了同意。
“拒绝也是正……啊,可以吗?我做到了,卡尔!”高兴的爱伦·坡用力抱了浣熊一把,急得它不停地伸出小手推他。
“可有璃月需要进行的工作?”钟离说。
“直接消灭这个奥赛尔……”太宰治一边说一边看向快要奶茶喝光的力量体,这话让对方呛到了一口奶茶,发出“咳咳”的声音。“看来也是没有意义,照现在的融合程度及力量主次,在奥赛尔即将被消灭的那一刻力量就会被作为主体的红死病全数掠夺。”
“既然如此,武装侦探社没有分给璃月的任务,请大家自由探索。”太宰治最后说道:“不过请记住,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29章 七彩的房间
太宰治所说的话在第二天就得到了验证。
在横滨的中央突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时钟塔,它高高耸立,顶部呈尖顶状,再往下就是一个呈四面的旧式时钟。
和其他时钟的不同点在于,它并不是向前走的,而是向后走的,仿佛在进行着某种倒计时。
每过一小时,它就会进行报时,发出时而悠长时而短促的怪异声音。
倒计时的尽头,有着众所周知的东西。
当璃月办公大楼从夜晚中醒来,迎接早晨的阳光时,钟离发现自己的脖子上多了一个显眼的标志——那个属于红死病的红色花纹。
从颜色上看,它正处于运行状态。
即使是在幻境中,也是钟离第一次体验“死亡催告书”,这感觉还有些新鲜。
等他为其余璃月成员准备完早餐,并准时在餐桌上见到大家的时候,可以明显看到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只是红色花纹浮现的位置不太相同。
甚至就连奥赛尔身上也有,不过他的花纹颜色和之前洛夫克拉夫特身上的一样,处于没有发生效用的状态。
“看起来获得前一组融合力量后,他有些迫不及待。”白术喝了一口牛奶,评价道。
重云则研究着自己手背上的图案,说:“这样确实会更有它将要带来的不是之前的失控,而是死亡的实感。”
“好大一单生意,只可惜有悖死生规律。”胡堂主摇摇头叹气。
“钟离先生,我们真要像太宰先生说的那样,没有目的地自由探索吗?”旅行者在享用煎蛋的间隙问道。
“从对小说的理解度上而言,的确交给爱伦·坡先生和江户川先生会更合适一些。”钟离说:“至于探索……我认为还是留在这里为好。”
“留在这里?”旅行者更疑惑了。
“旅行者还记得曾经去往‘边界’的情形吗?”胡桃问道。
被提问的人点了点头。
“留在边界的人都有各种各样的原因,遗憾也好留恋也好憎恨也好,大多数和身外物无关。”胡桃说。
“也就是说,只有‘我’本身是与死亡有关的课题吗?”旅行者有所领悟,说。
“差不多就是这样。”胡桃说:“所以在武装侦探社寻找解决办法的时候,比起向外探索,不如向内探索。其实不了解自己的人也有很多呢!”
于是接下来他们又围绕怎么在与红死病的对抗中存活讨论起了各种对策。
在时钟塔出现的第三日,异能特务科探查到原本位于市中心地带的大型商场,突然变成了一座有些年代感的古堡外形。
据观测,这座古堡正以不固定的速度向外扩张,不消几日就会覆盖整个横滨。
而武装侦探社那边也结束了对红死病以及幻境的研究,将古堡认定为与红死病进行正面较量的场所,并尝试进入。
出于对幻境本身的顾虑,在璃月的协调下,目前受到幻境影响的组织们,基本上分成了三组行动。
首先是承担了最危险的工作,进入古堡和红死病进行正面接触的璃月和半个武装侦探社。其次是作为支援组的Guild和港口mafia。
剩下的半个武装侦探社加上小说世界创作者,则担任后方的指挥和辅助工作。
至于异能特务科,则是一如既往的负责联络和调动政府资源。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冒险者们来到了古堡的门前。
按照担任总指挥的江户川乱步的要求,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一副面具。
它们是根据佩戴者的服装特征制作的,戴上去丝毫没有违和感。
像是胡桃的面具,就以黑色为主点缀着梅花,而魈的面具则以墨青色为主。
那看上去已经从正面焊死的古堡在感应到来者之后,居然主动打开了大门。
等一行人进入之后,大门又缓缓关上了。
穿过古堡的廊道进入正厅,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个巨大的舞池一般的地方,在主舞池的周边分布着七个房间。
而本该是演奏音乐的乐师所在的乐器附近,聚集着一些老鼠。
忽然,舞池的灯光从昏暗变得明亮,老鼠们变成了乐师,开始演奏起了适合起舞的音乐,渐渐地,诗人、舞女、小丑等等小说中出现的角色也逐个出现,将这里装点成了一个盛大的舞会现场。
太宰治环视了一圈眼前的场景,稍作思考后,干脆的转过身,拉过跟他的站位隔了两个人的璃月首领,说:“钟离先生,我们去跳舞吧。”
“……?”在疑惑具象化地出现在钟离脸上的同时,他的身旁传来了胡桃的笑声。
“嘻嘻,不是挺好的嘛,本堂主还没有见过客卿的舞姿呢。”胡桃说着,转向其他人:“来吧,看起来我们就是小说中提到的宾客了,也别呆站着,一起进去。”
因为是临时组队,在胡桃率先把甘雨牵走了之后,剩下的人也没来得及挑选,干脆和就在身边的人一组。
待“宾客”们进到舞池中,那七个房间也分别亮起了灯光,展现出它们实际存在的不同颜色的区分。
只对奇境中的舞蹈有着基础了解的钟离,在太宰治的引导下,勉强跟上了舞曲的节奏。
一曲进行到中途,一切仿佛都静止了下来,再一眨眼,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存在都消失了,只有不变的灯光和乐器留在原地。
钟离向四周看了看,七个房间中的六个门已经关上,仅剩最东边,也就是整体装饰物为蓝色的那间还开放着。
对方的意图十分明显,这一刻,他已经可以确定洛夫克拉夫特所提到的红衣生物或者非生物,也就是红死病本身就在这里。
而且应该是在中途进来的。
隐藏在舞会之中,然后是不知名的黑暗里,正在注视着所有的“宾客”们。
毫不犹豫地,钟离走向了那间蓝色的房间。
房间的正中央摆放着一扇颇具璃月风格的蓝色系半透明屏风,与整个蒙德系房间装饰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当钟离从屏风前经过的时候,屏风的另一面投射出了他的影子,但那影子不是“钟离”的样子,更接近“摩拉克斯”,或者说,在他知晓任何名字之前。
他转过身端详影子,影子也相应地改变姿态,却又不完全一致,展现出屏幕对面有着那样一个活物的感觉。
穿过蓝色的房间,到达的就是紫色的房间。
这里同样有着一扇紫色系半透明屏风,但钟离经过时影子的数量明显增加了,他们的轮廓非常眼熟,他几乎是在看到的同时就认了出来。
若陀,归终,马科修斯……
这些影子在他的影子周边现身,似乎在进行热闹的交谈,又在他即将离开房间时从他的影子身边消失。
接下来他又连续走过四个不同颜色的房间,先后见到了其他魔神、夜叉们以及这个奇境中璃月组织的部分成员们。
他们无一不因他的到来而出现,也无一不因他的离去而消散。
最终,他来到了最后的红与黑的房间。
在那里,钟离看见了他在之前舞会上的搭档。
“呀,欢迎来到死之终点,钟离先生。”太宰治从原先百无聊赖地坐着的样子改为站起,如他所说的那样摆出了一个欢迎的姿势。
从初生的蓝到达这里,钟离似乎比对方用了更长的时间,当然实际的时间也是更长的。
“太宰先生,你应该也看见了那些影子。”钟离说。
“确实是让人不快的恶趣味,人生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太宰治评价道:“不过意外是种有效率又不会出错的死法,红死病这家伙还挺懂的嘛。”
钟离环视了房间一周,并没有发现红死病出没的痕迹,说:“他不在这里。”
“他要解决的是幸存者,大概只会在起点等待。”太宰治说。
听见这个说法,束发的青年稍稍歪了歪头,露出极细微的疑惑神情。
“对钟离先生来说或许不是那么理所应当,大部分的存在只有一次走马灯的机会,我们到达这里之后就会被剥夺行动的可能,当然也不能在中途返回,就连中也也是如此。”太宰治观察着对方的反应,带着一丝戏谑解释道。
所以能回到蓝色房间的人,便是那个在只有死亡的故事中活到最后的破局关键。
在这个房间里见到钟离之前,太宰治还对自己这边的赢面有些不确定,可在见到对方之后,这种不确定已经被彻底打消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这里显然不是对方的终局。
江户川乱步和爱伦·坡,或者说武装侦探社,甚至是整个横滨对璃月的下注总归是赌对了。
而且虽然钟离对这样的展现形式没能立即理解,但是太宰治可以看出,钟离对自己会成为直面红死病的人选这件事本身全无意外。
他是在击溃海中奥赛尔的时候就预想到了现在的局面,还是更早呢?
听了太宰治的话,钟离似有所感地点了点头,说:“原来如此。太宰先生,期待之后与你共同完成接下来的舞曲。”便沿着来时路转身离去。
待那个背影彻底消失之后,太宰治才恢复到了原先的坐姿,对着寂静的空房间喃喃自语:“就这样留在这里也算不错……不过,真是难以拒绝的邀请。”
第30章 流淌于时间之中
从红与黑的房间中走出,钟离进入了主色调为紫罗兰的房间。
这一次他经过时仍旧出现了影子,但影子的轮廓和顺序却有所不同。
比起来时,会跟随着他一起活动的影子更接近他现在的样子,而第—个出现在他的影子身边的,是胡桃和仪官们。
如果按照太宰治的说法,经过的房间是所谓人生的走马灯的话,他似乎找到了自己和对方不同,能够违反常理回返的原因之一。
以岩王帝君的“死”为终点的旅程,正是钟离“生”的起点。
是因为这间古堡对“死亡”的判定并不准确,所以可以通过钻漏洞的形式避开必然的结局吗?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虽然就算被因在了最后的房间,他也有能力见到红死病,但是顺应规则而进行活动显然会降低不必要的影响。
正在钟离对此有所猜测的时候,那个有着胡桃外形的影子,突然从与他的影子的交谈中停下,看向了真正的他所在的方向。
随后,她向着下一个房间,不是红与黑的所在地,而是白的方向指了指,似乎是在催促他向前。
于是钟离的疑问毫不费力地得到了解答。
使他能够无障碍地回返的另一个原因,正是胡桃的存在。
他在进入太宰治所在的最后一个房间前,见到的最后一群影子当中有胡桃,走出来的第一群影子中也有胡桃。
而作为往生堂堂主,她是守护生与死的界线之人。
也就是说,即便是在走马灯的状态中,那个投射胡桃而生的影子依旧能够敏锐地察觉到舞台前的“死”之帷幕,帮助屏风那一面的他以进入“边界”的状态走进最后的房间。
已死的人类无法从边界回返,但并非真正死亡的岩王帝君显然不在此列。
同样顺利地通过了剩下的几个房间,钟离总算回到了最初的蓝。
如同太宰治所说的一样,那里才是红死病等待幸存者的地方。
这是钟离第一次真正与对方见面,红死病的外形和洛夫克拉夫特的描述基本一致,红色的长袍与兜帽将他包裹起来,脸上戴着一副假面,看不清真容,也或许没有真容。
仙人是否也会不愿面对死亡本身?
这是他们之前留在璃月办公大楼里,对内进行“探索”时,胡桃突发奇想向魈和甘雨提出过的问题,也引起了一阵讨论。
当时魈的看法是,如果选择与死亡战斗,必然有着肩负的职责。
甘雨则认为仙人与人类在这方面的差异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而现在摩拉克斯,或者说钟离的选择,似乎和他们都不太相同。
他走上前,将红死病的假面摘下,那本来是虚无的地方临时生成了新的形态,成为了他的舞池搭档的外形。
拥有太宰治的脸,但比钟离都要高上许多的红死病,用双手撑开红袍的两侧,按着面前的幸存者的后脑勺和背部使他靠近自己,然后将他包裹在了红色,也是能够融化生命的恐怖疾病当中。
鲜血从双唇中溢出,“凡人”钟离却露出了一抹微笑。
他拿出了之前江户川乱步经由太宰治交到自己手上的,爱伦·坡对自己过往小说的再创作,它们本来应该是被用于在与红死病对抗的时候,一时处于下风的情况下暂时困住对方的手段。
可是钟离知道另外的使用形式,所以他拜托爱伦·坡加入了一些关于璃月传说的内容。
那加入的短短的几句话,就是璃月诞生至今的历史概括。
钟离认为奥赛尔的力量是爱伦·坡的异能力失控且变得如此强大的根源,反之亦会是击破笼罩了整个横滨的幻境的关键。
有了那一部分,红死病所感受到的时间流速以及在这里的身份位置会与奥赛尔完全相同,无法作为更强的幻境表现,轻易吸收这个小幻境。
因此,由爱伦·坡的异能与奥赛尔的能力融合产生的这个幻境,其中的绝对死亡或者说是终结的象征,不得不暂时与被他捕获的猎物,一同穿过这细碎又无法挣脱的新幻境。
在这其中,不仅有摩拉克斯和钟离的见闻,还有其他璃月成员,或者说所有璃月人的生命历程。
短暂,但丰富。
在这个时间长流中,终结无数次出现,但并没有改变璃月的进程。
当然有一日璃月,甚至是提瓦特大陆也必然会迎来终结,可这个幻境所蕴含的本质是不变的。
即是唯岁月恒常,不死不灭。
“终结”终究只是时间的一环,也会流淌于时间之中。
从小幻境中出来后,在钟离的注视下,红死病的外形逐渐扭曲变幻,最后消散到了空气里,以更原始的形态重回到时间的长流中。
随着幻境主体的形态变化,整个幻境也轰然崩塌。
古堡发生了剧烈的震动,原先被关在红与黑的房间里的一组组舞会搭档,也都顺利跑了出来,和钟离一同从已经自动打开了的大门离开。
待他们走出去后,古堡彻底消失了,呈现出商场本来的面貌。
“时钟塔也不见了。”中岛敦指向了原先耸立着那座巨大的时钟塔的地方,说道。
“看起来确实成功破局了。”太宰治说着,转向了束发的青年所在的方向,说:“要感谢钟离先生的活跃呀。”
“诸位也助力良多。”钟离说。
胡桃感受到了客卿的视线,感到莫名其妙但又有了些猜测,完全不打算推辞般说:“咦,我也有份吗?哈哈,真不愧是本堂主。”
“说起来,现在两边的融合力量都被消灭了,那奥赛尔的力量体会怎么样?”旅行者好奇地问道。
“嗯,怎么样了呢?”太宰治似笑非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问句,仍旧把目光停留在璃月的首领身上。
“回去看看便知。”钟离面不改色地说。
在异能特务科的接应下,一行人回到了璃月办公大楼,原本像往常一样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的力量体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根据使用监控监视力量体情况的菲茨杰拉德所说,他就是突然凭空消失的,并传来了当时的录像。
“可能是因为融合被破坏,力量又流回了真正的奥赛尔身处之地。”白术说。
“这倒是说得通。”重云说。
鉴于还有一些善后工作,以及在异常力量的影响消失后,与港口madia和Guild之间的争斗或许还会再开,武装侦探社的成员并没有停留太久,就先行离开了。
经历了一趟死亡之旅,倍感疲惫的璃月成员们,在把办公大楼翻了个遍,依旧没有找到力量体的身影后,便打算先休整几日再做打算。
而魈在其他璃月成员先后洗浴的空挡,来到了钟离的房间。
“钟离大人,奥赛尔的力量体是否仍有威胁?”这位旧日曾参与魔神战争,并且与魔神残渣一直战斗至今,深知他们的强大的夜叉如此问道。
他能够感觉到那股粘腻的水汽并没有彻底消散。
“白术先生的判断是正确的,大部分的力量的确已经回流。”钟离说着,拿出了他一开始关透明物体的小岩牢,说:“仅剩的化为了此物。”
那原本有着迷你奥赛尔本体的外型,在摩拉克斯面前显得有点怂怂的小东西,俨然变成了蓝发人形奥赛尔的样子。
再看看神态和动作,根本就是之前一直在璃月蹭吃蹭喝的力量体本人,他还在钟离的手心推着岩牢方块翻滚,想要到手臂上去。
绿发少年的眼皮跳了一下,忍住了把对方也送回璃月的冲动,问:“钟离大人打算如何处置他?”
“他可以辨认其他魔神力量的流向,暂且维持现状为好。”钟离回答。
魈闻言,表情也变得更加严肃起来。
钟离拿出了他所购入的地理类书籍,翻开插画的地图部分,向身旁的少年仙人展示道:“依奥赛尔所说,距离横滨最近的力量流向在这个方位,它在奇境中的名字是——东京。”
看着魈陷入沉思,明显已经在做前往新地点的打算,钟离轻咳一声,将岩牢收了回去,说:“不必太过着急,循序渐进即可……嗯,若有空闲,再邀中也一同去体验这里的新鲜事物吧。”
虽然不是很理解这二者之间的关系,但是上次的体验还算不错,又是帝君的意思,魈还是点了点头。
随后,魈在钟离的授意下将甘雨唤来,三人一起梳理了一番可能在东京出现的魔神力量,才结束了这场谈话。
他们基本达成了接下来的行动共识。
在正式行动前,可以用比较休闲的方式前往东京查探情况。
等到切实发现魔神力量的踪影后,再考虑把璃月的主要活动地点迁往那边,另外还可以借助异能特务科以及其他三个组织的力量。
总之,照这次与奥赛尔的力量体交手的情况来看,要解决剩下的魔神力量体所造成的事态,应该都没有那么简单。
璃月在这里的旅程,大概率还将再持续相当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