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准备前往蜂王王台

终于迎来了恢复上班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可喜可贺!

花寻立刻开始规划这个休息日的,今天当然要首先睡个懒觉,然后起床(废话),今天要稍微有限的度过——而且她还联系了一个朋友哦,他们也好久没有见面了。

法贝从窗口进来,非常惊喜:“哇,想不到你竟然会来联系我,我好高兴哦花寻。”

这话搞得花寻还有点不好意思,她出去旅游确实很长时间都没有和朋友们联络,回来之后第一次联系法贝还是因为要问问他有没有时间来接单。

法贝:“没事啦,我平时也很忙嘛,就算你叫我我也不一定有时间过来玩的啦,今天只是碰巧在休息而已。”

他坐在窗台上,在自己背后的小包里掏掏,取出一双鞋套给自己套在脚上。

花寻:“?为什么你还会带这个?”

法贝理所当然:“因为我来朋友家里玩啊,而且大家都会打扫卫生嘛,我之前注意到你家好像没有扫除机器人,我会尽量不踩脏你家地面的。”

两个人加上联络人之后,法贝发来的第一条正式信息就是:这双鞋套非常好用哦,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购买,买五送一,我会给你算便宜点的。

花寻:

花寻:“好的,如果需要的话我会找你购买的产品展示结束了吗?”

法贝从善如流的脱掉鞋套,哈哈一笑:“被你发现啦,结束啦结束啦,但是这个鞋套真的很好用哦。”

哈哈,打工皇帝和专业微商,他们两个之前总不联系也联系不到一起还是有理由的。

照顾到今天有人外要和自己一起吃饭,花寻在准备食材方面花了一些功夫。因为人外往往需要一些高热量食物,这些东西人类消化不了,所以她直接询问了法贝的喜好,买了一些半成品。

一起在桌子旁边坐下,法贝看了看自己面前那块巨大的派,再看看花寻的咸鸭蛋大米粥小青菜,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法贝:“感觉我吃你的饭会因为饥饿飞不起来你真的不会营养不良吗?”

花寻:“不会啦,我很注意照顾自己的。”

说着,她把咸鸭蛋剥开,捏开蛋白里面的油都冒了出来,咸香喂一下把人的口水都激出来了。花寻动作麻利的用勺子把咸鸭蛋切碎然后拌进大米粥里,搅拌搅拌,原本的白粥立刻染上了一些橙红的颜色。

人类的早饭比较简单,额,其实现在说是早饭,已经偏向午饭啦,但是没关系,反正是第一顿饭,我们都把它叫做早饭。

花寻一边喝一边感叹:“真好啊。”

以前她上学的时候,有时候妈妈就会准备这样的早饭给她吃,虽然现在的食材和地球上大相径庭,但是至少看起来额,忽略掉现在还试图在汤汁里练习蝶泳的“小青菜”以及因为是人工制作所以形状不太一致的大米,以及来自蜥蜴的蛋,这顿饭看起来和她在地球上吃的也没什么区别。

这大概算是,“宇宙版家的味道”?

大概算是,但是这顿吃完之后花寻决定以后如果想吃这种大米,她肯定不可能自己动手制作了。毕竟这些“大米”在被花寻制作成大米之前,是个像冬瓜一样东西,好像是某种海洋生物的卵,反正她是拿刀给一点一点切成“大米”的,累死人了,下次直接放进绞肉机绞吧。

一边吃饭,花寻表露了自己今天其实是有个忙想要法贝帮忙的意思。

“要去蜂王王台?”法贝觉得很奇怪:“怎么突然去那里啊?最近新王旧王正在更替,他们内部也有很多事情要解决呢,好多区域都关闭了。如果是旅游参观的话,不如过段时间再去吧?”

法贝思索:“而且新王好像快婚飞了,区域我忘记是哪里了,但是我不太建议你参加。”

放心,不会参加的。

“我正是为了这件事情。”花寻说:“划定的区域就里也包含我住的地方,我打算把这封请柬去还给蜂族。”

法贝:?

他看起来更疑惑了。

法贝:“不打算卖掉?”

花寻:“有想过,但是觉得果然还是不太好,既然试试管别人种族繁衍的事情,还是不要这么随便的对待了。”

法贝是信使,自然去过很多地方,花寻想向他确认一下去王台的路线,以及这一路上可能遇到的情况。

最开始法贝是没什么反应的,但是渐渐的,他越听越不对劲了。

“你是”法贝迟疑地问:“你是打算自己去吗?”

花寻:点头。

“哇”法贝露出了一些说不上是不赞同还是不信任的表情。

他觉得这或许不是花寻一个人能够完成的旅途,路途遥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觉得花寻完全可以叫个人和她一起,这样更安全也更正常。

但是花寻非常坚定,一定要自己去。

一个人的独立是需要很多事情来堆砌的,独立就是能做自己的主,从小时候一个人出门帮家里买菜,一个人在超市决定买什么零食,到长大一点,决定书包的式样,决定交往什么朋友,拒绝不良诱惑,到最后,如果一个人有能力自己买车买房,那几乎就可以宣告独立了。

如果一个人从能做自己的主,变成了能做别人的主,那就自然而然的享有了对于那个人的权力。

花寻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在打自己的“独立战争”,独自出趟远门是一项非常重要的指标。当然她也非常清楚自己的客观情况,于是在法贝反对的时候,人类默默地站了起来,跑进房间里。

法贝以为是他的态度惹怒了朋友,正在犹豫要不要道歉的时候,花寻抱着一堆东西出来了。

“我当然不是头脑一热做出的决定啦。”

她把怀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这是目前我准备的东西,我想让你帮忙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部分。”

安全衣、机械护臂、便携式喷射背包。法贝一眼扫过去立刻认出了这三个大件。

他意识到这个人类或许是有备而来,也是非常认真的。

“真的决定了吗?”他忍不住最后努力道:“叫一个旅伴就能省去很多麻烦哦。”

“已经决定啦。”人类说:“我要自己去。”

那好吧。

法贝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真是个固执的家伙。”这样说完,他在桌上的一堆备选装备里认真查看起来。

法贝:我帮你挑选旅行装备,你怎么谢我?

花寻:买你五双鞋套行吗?

法贝:!!!当然可以!老奴这就把东西给您送来!

在确认路线和要带的东西之后,法贝又和花寻推演了几次比较常见的突发情况,在这一切结束之后,翼人和人类都疲惫的倒在了地上。

“定好什么时间去了吗?”法贝问:“婚飞可是快要开始了哦。”

“决定啦。”花寻说:“下个休息日就去,正好比婚飞快几天。”

062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曾经有一款简单的放置类的小游戏在花寻的世界风靡过一阵,叫做旅行青蛙。游戏的内容是

饲养一只青蛙,然后给它准备吃的用的,它就会出去旅行,结交新的朋友,往回寄明信片,带一些土特产。

花寻觉得自己可能和这个青蛙有异曲同工之处。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便当是自己准备的,而且除了便当之外她还需要带很多其他的东西。

因为这是一个只需要在休息天就能完成的短途旅行,并不需要专门去请假,花寻没告诉埃利奥特医生她的假期安排——所以这个多拉贡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呢?

埃利奥特:“我听到尼尼说的。”

花寻:“?是尼尼告诉你这件事的吗?”

红龙的脸上出现了一些不太自在的神色,他心虚的咳嗽了一声,然后说:“不是他在和别人打电话,我不小心听到他讲电话的内容了——真的是不小心的,你知道多拉贡的听觉是很敏锐的,就算他普通音量说话我想听的时候也能听得到的!”更何况这个史莱姆超级大声在说话!

花寻把自己即将独自出行的事情告诉了尼尼,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独自出行,甚至前期还做了这么多准备,事到临头还有点紧张。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一个比她更加紧张的人。

尼尼。

史莱姆并没有把这种紧张明确的表现出来,但是他真的很紧张很焦虑,虽然为朋友对生活的态度变得更加积极而感到高兴,但她突然一下就要开始挑战对她来说难度比较大的独立项目,还是让人很担心的。

尼尼把她准备的物品检查了好几遍,虽然几次都想说“要不算了”“我和你一起去”之类的话,但是最后也没有开口。

“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哦。”他最后说:“听说蜂王王台很繁华,虫族特产的商品都很便宜,要是来得及的话还能去逛一逛呢。”

尼尼:“王台没有执法总部,那里是蜂王管理一切,如果他不允许你退还请柬的话也没关系,你别反驳他,直接回来就行了,知道吗。”

这些事情花寻已经和法贝一起推演了好几遍了,但对于尼尼的嘱咐,她一点也没嫌烦,全部都答应下来了。

也许是因为身边的人都太紧张,花寻自己反倒没那么紧张了。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无语占的比重更多一点。

拜托啊!别人也是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了诶!对成年人要多一点信任啊!她都已经是一个实现经济独立、能够完全看顾自己生活、独自一人在陌生的星际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并且把她自己养的还不错的人类诶!

超强好吗!

现在,埃利奥特医生坦白了自己偷偷听到尼尼和鬼火的谈话。尼尼有点苦恼,觉得自己这种过度的担忧可能会让别人压力增大,而且他也很希望花寻能多跑跑周边的地区好好玩玩,毕竟她之前一直都是打工打工打工,生活过得单调又无聊,人也丧丧的没精神,去别的地方接受接受新的刺激,看看新的景色都是好事。

但是他又忍不住感到担心。

鬼火安慰他:“虽然虫族大部分时候都看起来有点冷冰冰的,但其实人都还不错呢,我之前去母巢旅游的时候迷路了差点掉进酸液里,就是一个巨蝎给我指路呢。”

这样说其实不太对,当时鬼火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都没办法稳定漂浮了,是巨蝎把他背出来的。

鬼火:“他们人都很好的!”

“我当然知道啦。”尼尼叹气:“但是人家就是有点担心嘛。”

埃利奥特医生问:“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去蜂王王台啊?”

毕竟人类才刚刚经历了一段长途旅行,突然又想要旅行,不说钱包受不受得了,她的身体健康情况也要着重考虑啊。花寻和他解释了理由,果然看到红龙也呆住,脑袋上好像出现了loading的样子。

埃利奥特医生:“不卖掉吗?”

花寻:“还是算了。”

埃利奥特医生:“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花寻:“这个也算啦。”

而且这样说完还不算,她看到埃利奥特医生还是一脸担心,而且好像有点踌躇,立刻一脸警告的用指头指他,后退好几步:“不准撕你自己身上的鳞片!自残是一种心理疾病!如果你在干这么做我就报警了!”

埃利奥特医生:!!!

埃利奥特医生又羞又恼又急迫:“什!什么叫自残!这、这时多拉贡的庇护,这是很罕见的祝福,你不要乱说!”

可是这样的行为和人类朴素的生命安全价值观完全不相符啊!咱俩正说着话呢你突然把你皮肤或者指甲撕一块下来给我是什么意思啊!我没有当场尖叫都是我讲文明懂礼貌心理素质极强了好吗!

所以无论如何——

花寻:“请不要撕扯你自己的鳞片,感恩。”

埃利奥特:“我不会那样做啦。”

埃利奥特叹着气:“上一次我就看出来你不喜欢这种形式了虽然我也能理解种族之间总会有一些文化差异,但是说真的,这样的礼物对多拉贡来说真的还挺意义重大的”

所以被这样坚定的拒绝,多少还是会让人有点难过啦

他的尾巴沮丧得垂在了地上,整个龙看起来非常失落伤心,走到一边,转过去背对花寻靠在墙上,开始用手指扣墙。

花寻:“唉,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人类走过去,但是多拉贡就是转来转去,被她看正脸,这么高大的埃利奥特医生,刚刚给某位病人治疗结束,身上的白大褂还沾着一点绒绒羽毛,现在就是委屈得转来转去——但你要说他真的不想让人类靠近吧,好像也不完全是这样。

你看看这条失落的尾巴,它还会偶尔挡住别人的去路,让人类只能选择靠他近点的那条路。

最终花寻气喘吁吁,觉得自己都出了一身汗了,终于看到埃利奥特医生委屈的脸。

他的手指已经把墙皮扣掉一点了,见此花寻立刻拍到他的手:“别欺负墙了。”

埃利奥特:!

他一脸不可置信,满脸都写着“难道墙壁我还重要吗”这几个字。

花寻:诶呀!真麻烦!

她叉着腰,站在埃利奥特医生的面前,不知道这只红龙为什么今天这么爱撒娇,但是仔细想想,大狗狗想要别人带它一起出去玩的时候也会这样用狗狗眼攻击,还会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这会不会就是埃利奥特医生的哼哼唧唧攻击呢?

埃利奥特医生:“真的不能让我一起去吗?”

——确定了!就是哼哼唧唧攻击!

花寻,冷酷无情:“不能。”

埃利奥特医生:不——

就这样,带着很多朋友的担心和祝福(不掺杂个人身体碎片)的人类,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发了。

第一个考验是飞空艇。

因为飞空艇是没有空间分隔的,管你什么体型身体什么强度,大家全都挤在同一个空间里面,这种时候人类亟待解决的是两个问题,第一是小心不要被挤爆(花寻想到了早高峰地铁里被挤成扁扁的包子和爆炸的牛奶),第二则是要想办法保持呼吸。

因为有的时候可能会把空气挤跑,形成一个虽然不真空,但是没什么空气的状态。

这种状态法贝和花寻在家里短暂模拟了一下,人类的体质处于其中唯一出现的不良反应是窒息,其他没了。

对此,花寻已经想好了应对措施!

她穿上了能量衣,调整徽纹,然后给自己佩戴了呼吸辅助装置。

头戴面具式的,本来还有更轻便小巧的款式,有一个看起来就像一个鼻钉,但是花寻二话不说就选择了更加庞大的面具款式。

要问为什么的话,虽然价格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但是最重要的原因果然还是这个!

花寻:覆面系很帅啊!这个面具戴起来之后我觉得自己都变得非常厉害了!看起来战斗力拔高,神秘感也增强了!好帅!我要这

个!

↑没有一个喜欢覆面系的会拒绝面具。

而且因为现在基本上没有人会带这样的老式呼吸装置出门,这样出门的大部分是角色扮演或者行为艺术,一路上花寻还被询问能否合影了好几次。

花寻:可以啊。

虽然可以是可以。

花寻:“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那位穿着一件上面写着“I(一个不认识的词)”的大象兽人快乐的发玩动态,然后说:“因为我正好特别喜欢(可能是一个角色名字),就是她啦!”

他用鼻子从自己领口里拿出一个可以翻盖的项链,里面正是一个人物的照片。

“覆面系天使,我深爱的穆濑(大概读音)小姐,我要永远当穆濑小姐的大象!”激动地做完这番当象宣言之后,大象不好意思的用鼻子拱拱她:“诶哟,你都扮演穆濑了,你还不知道为什么找你合影吗。”

花寻:

花寻:你仔细看看我和那个金发红颜头戴光环背生双翼身高一米八的漂亮姐姐除了都是人形之外还有什么相同之处吗?!我甚至连面具都不适合穆濑用的同款啊!我们究竟有什么相似之处???

但大象兽人只是一脸“诶哟,你懂得嘛”的表情,暧昧的用鼻子拱拱她。

(大象的鼻子真的很灵活,大象兽人的手只用来玩自己的终端,但他用自己的鼻子做剩下的所有事)

(厉害啊!)

小小插曲之后,人类迎来了自己的第二个考验。

触角动动,动动触角。

查验每位游客证件的大虫用镰刀一般的手臂夹着花寻的身份证明和残疾证明。

宛如摄像头一般的复眼抽出四个来认真查看花寻的证件,剩下的继续担任摄像头的作用,严密监控周围环境,杜绝安全隐患。然后大鳌摸摸脑壳,大虫子感叹:“真神奇诶。”

也不知道是在说花寻完全没有信息素的残疾特征还是在说别的。

大虫子,惊讶:“你明明完全没有使用任何穆濑小姐的标志性装扮,甚至连外貌也没有特意修改,但是我就是知道你在扮演穆濑小姐诶!真厉害,这就是掌握了核心技术的角色扮演者吗!学习了。”

破案了,这个大虫子是在感叹别的事情。

他的触角一直在不停的跳来跳去,和别人传递自己的见闻,就像在不停刷社交媒体一样。法贝说,王台附近基本上全部都是峰族,别在意他们的外貌如何,毕竟人很难用外貌来判断“蜂”和“蚁”,基因杂糅之后他们很多个体长得和大众印象当中的蜜蜂蚂蚁很不相同。

那些符合大众预期的蜜蜂蚂蚁形象一般都担任婚飞请柬的信使,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谁的来信。

“本来一般是依靠信息素确认的,但是这个方法你用不了。”法贝说:“所以,如果你很难判断对方的种族特征,那你就直接问吧。虫族有的时候有点一根筋,但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比较友好,尤其是蜜蜂和蚂蚁。”

高贵的和平和混沌的战争嘛,毕竟他们的状态只有这两种极端,没有中间形态,如果你态度和善的询问,他们也会给你热情解答的。

法贝:“而且,你还可以从这些虫子的身上看到蜂王的一些性格特点哦。”

花寻:“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这些在外的虫族虽然有一定的自我意识,但是蜂王的意愿必然是底层逻辑,换句话说他们更像王操纵的有意识的智能机器人,如果王的性格冷漠,大部分个体就不太可能十分活泼热心,如果王乐于助人,那大部分个体就非常五讲四美三热爱。

而就现在来看

冒昧猜测一下,花寻觉得现在的王可能是个热心死宅。

对不起,这或许有点太冒昧了,但她真这么觉得。

因为王是热心死宅,可能还非常喜欢那个穆濑,所以花寻和法贝之前想象的其他来到王台之后的艰难考验并没有发生。

甚至因为那些疯狂弹动触角的虫子们还会呼朋引伴,让别人来参观“一点也不像穆濑的穆濑”。

花寻:“事实上我有事情想邀请各位帮个忙。”

大虫子:“是什么是呢穆濑小姐。”

鬼火的待遇也给她享受上了,花寻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名字。

她取出了那封请柬:“是这样的,我所在的区域收到了这个。”

大虫子触角动动,歪歪脑袋表现出疑惑的样子,解释说:“你太心急了穆濑小姐,不用特意过来的,到时候王会前往那个区域收集种子,不用专门过来,在那里等待就可以啦。”

花寻:“对,我要说的正是这个。我不打算参加这个活动,所以打算来把这封请见退还给你们。”

场面突然一静。

除了她面前的这些大虫子,甚至还有其他的,周围一小片区域内许多虫子突然之间都出现了像这种断联的症状,一下僵住了。这个过程很短,但就像世界突然卡bug了一样,他们全部都停顿了。

还怪叫人害怕的。

但是往好处想想,立刻就能看出来那些虫是蜂族了。

花寻稳住自己,现在这种情况也在她和法贝的意料之内,无需惊慌,只需要等他们重新开机就行了。

“为什么呢?”一只大虫子凑近了一点:“你不喜欢王吗?不喜欢蜂?不喜欢多人〇●?还是其他的原因呢?”

没生气,可以交涉,好!

花寻:“那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回答。我对请柬的处理方式主要是基于我个人的道德观,因为这件事情对于蜂族意义重大,我觉得这样随便卖掉有点不负责任。我没见过王,所以我也不知道喜不喜欢。在这之前也没有见过蜂,所以也不知道喜不喜欢,不过现在觉得还不错,至少蜂很友好,我喜欢友好。对,我不喜欢多人。其他的原因与我的身体素质有关,我的身体强度让我不能参加这样的活动。”

这样的解释过后,大虫子们进行了一些无声地交头接耳。他们的触角发电报一样噼里啪啦乱动,有些触角太长的个体甚至会和别人打到。

最后他们做出了判断。

“看来你对王没有不敬之意。”他们说:“既然如此,这件事情会有其他人来处理的,穆濑小姐,请你在此稍事等待。”

一般情况下,说完这句话,他们应该要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了,至少在花寻的理解里应该是这样的——但是显然不是。

大虫子们:“既然正处于无聊的等待中,我们来合照吧——你可以和我合照吗?”

花寻:?

花寻:“可以倒是可以”

然后这些家伙就开始排队了。

排队啊,朋友!专门排队来找她合影啊!好家伙,花寻还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排队跟她合照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明星。

他们的队伍特别整齐,几乎没有超过五个虫同时排队的,像是某种精密算法,一个虫拍,四个虫等待,剩下的不会在这里干看着,大家都去工作了,在快到他拍的时候才会过来。

全流水线作业,花寻完全不需要摆出什么姿势或者做出什么配合,她只需要站在那里,虫虫会自己找到姿势——他们真的很喜欢站在花寻旁边、面前、身后然后摆出两个大鳌指天的动作,花寻忍不住猜测这是不是就像是人类拍照苦手的时候下意识会出现的万能剪刀手。

“真是完美的照片啊,谢谢您穆濑小姐。”这样郑重

地道谢之后,他用那个大鳌指了指天空:“现在接您的人已经过来了,接下来的行动请你和她在一起即可。”

花寻向天空看了看,什么也没看到。

尴尬的沉默了几秒,那只巨大虫突然醍醐灌顶:“我忘记您没有办法像我们这样沟通也没有办法用实力进行极远侦查了,真是抱歉。我的同伴立刻就到了,请您在这里等待十——”

花寻:?

十什么?十分钟?

大虫子:“九,八,七。”

大虫子“六五四三二一。”

读秒越来越快,幸好花寻的安全衣一直开着,并且在耳朵能够捕捉到嗡鸣声的时候立刻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严阵以待,下一秒在那个如同陨石一样从天而降的这是什么?它、她看起来像一个旋转椅啊!这也是蜂的一种吗???

旋转椅以一种高速旋转的姿态落地,像一个电钻一样把地面钻出了一个洞。但她显然是有备而来,地上钻出的大洞立刻就有一群小虫子扛着石头和泥浆过来修补了。

花寻觉得她的站位可能有点烦该施工了,往旁边让了让。

那个旋转椅也立刻以一个潇洒地飘移姿态,骚包的一个甩头(靠背?)来到花寻的面前。

花寻:这辈子没想到骚包这个形容词会被用来形容一个藏蓝色旋转轮滑椅。

旋转椅:“我是奉王命来接待你的,亲爱的穆濑小姐。还没有请教您的姓名?”

花寻:“我叫花寻。”

旋转椅:“好的穆濑小姐,考虑到您不会飞行,接下来请坐在这里(坐垫跳了跳),我会载你前往王台觐见我王。”

啊?

花寻愣了一下:“那个,我其实只是来归还一下请柬。”

“当然,这也是我们日程的一项。”旋转椅安慰道:“别担心,王的本体依然安全,你会见到的只是王意识的承载体,只是比我更加亲近王的存在,不必感到紧张。”

这样啊

事情稍微超出了想象,但来都来了,人类点点头:“那咱们走吧。”

坐垫非常属实,甚至这个椅子整体还比较流动,花寻坐上来之后感觉自己和坐在人体工学椅上差别不大——啊,这个椅子甚至已经开始给她进行一些头颈按摩了。

“您看起来缺乏锻炼诶。”旋转按摩椅说:“我们还没有接触过像您这样的哦,您是朵浑范本的变体或者他们与人性种族的混血吗?”

花寻:“不是的,我是人类。人类的身体就是这样,不过我已经开始努力锻炼身体了。”

旋转椅:“哦听起来真是不错,训练之后会像其他人形种族一样吗?”

花寻笑起来:“那必然是不可能的啦。我训练之后总之,我现在的目标是能够在四分十五秒内跑完环形跑道的八百米,未来希望能够参加环星接力跑,跑一棒十公里。”

旋转椅半天没说话。

再说话,她非常诚恳的建议花寻去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看看有无其他基因缺陷和先天疾病。

于是花寻也悄悄问了一句:“蜂族也会有这样旋转一样的外形吗?这是借鉴了哪个种族的基因?”

旋转椅:“不是啦,我只是驾驶着它过来的,这样比较方便搭载乘客嘛。”

旋转椅的本体是一种生命力顽强的寄生型蜂,本体很小,一般情况下不会寄生活物,但一旦进入鲜活的血肉之中后就会首先攻击大脑,确保这句身体只听从一个命令。

这个原理可能就像高达驾驶员一样。

那可真是,中有御剑飞行,西有巫师扫帚,今天我花寻在星际时空直接乘坐寄生蜂驾驶的高达旋转椅出行!牌面拉满!

她们飞了一段时间了,可能这段路程还有参观游览的以为在里面,旋转椅还会给她进行一些讲解。坐在旋转椅上,花寻往下看,无意识的发出“哇”的声音。

蜜蜂和蚂蚁都是建造大师,王台真的超级大,而且从上往下看有一种别样的美感。各种建筑物美轮美奂,风格各异,各种各样的虫穿行其间(花寻还看到了很多人型蜂),忙忙碌碌,看起来非常繁华。

然而在她说完自己的感想后,旋转椅发出锐评:“大部分忙忙碌碌也不知道究竟忙了什么,给王台做了些什么贡献,都是瞎忙。”

“啊”花寻听完有点尴尬,这种事情是你们内部分问题,不太适合在还有她这个外人在的时候说吧,于是她尴尬的笑了两声,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挑起别的话题把这个岔过去了。

又飞了一会儿,旋转椅缓慢地停了下来,就像有人地上蹬了一脚慢慢没劲了那样缓慢地停下。

花寻:“到了吗?”

旋转椅:“是的,我们已经到了亲爱的小姐。”

还是旋转椅:“接下来我要把您放下去喽。”

花寻:?

等等,放下去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不降落?为什么我们还浮在空中???

花寻隐隐感受到一丝不妙,在再次询问之前,旋转椅突然发出一些快乐的声音,说着“任务完成喽~下班~”之类的话,一个上下颠倒,直接把人类倒栽葱从她身上倒下去了。

突然之间开始自由落体的花寻,这一刻脑袋里根本没有办法思考,一片空白中,一个非常离谱的念头冒了出来。

啊,原来《猫和老鼠》里说的是真的,这样被突然倒过来的时候,真的会有一瞬间的置空感,不是直接掉下来的。

——但是现在是想这种东西的时候吗????

花寻手脚乱扑腾,惊恐万分:“啊啊啊啊啊啊!!!!”

“救救救救命啊!!!”

063危险谈话

自由落体带来的失重感会让身体处于紧张状态,由此产生的巨大的危机感和濒死感会让肾上腺素急剧上升,也是很多极限运动爱好者追求的“上头”和“刺激”。

荒野求生、徒步穿越、高空跳伞降落到极限位置再开伞、潜水到极限位置再返回。这种不断追求极限挑战自然的行为花寻从来称赞,或许这些探险家们具有大无畏的冒险精神,但是花寻总觉得他们缺乏对生命的敬畏,也不够珍爱自己的生命。

她在极限运动方面的涉猎仅限于去游乐场坐一坐过山车,然后没有了,蹦极什么的因为总是担心跳下去弹上来的时候会发出“咚”的一声。

回弹砸到跳板上对花寻来说简直是堪比教室顶上摇摇欲坠的风扇突然掉下来开始旋转收割人头的噩梦。

所以由此可以得出,花寻从来不喜欢也不会主动去追求极限运动。

——她!从来!不做!极限运动!!!

而且该说不说,她听说有的时候人会在过度刺激下失禁,这种过度刺激包括但不限于恐惧、失重、突然巨大压力、刘备文学情节(划掉)。

作为一个精神状态正常的成年人,花寻很担心自己会丧失成年人的尊严。

她尖叫了半分钟,然后就因为缺氧叫不下去了,肾上腺素顶上来,窒息感好像暂时都没那么痛苦,而且她甚至还抽空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嗯?这么红润有光泽?

尖叫暂停,她尝试呼吸了一口。

呼吸非常通畅。

嗯???

花寻:“不会是幻觉吧?”

“答对咯,正是幻觉。”

噗——

这样的声音并没有出现,但她仿佛听见了这样的声音。眼前景色飞快变化,因为自由落体与自己的距离疯狂缩

小的王台不见了,剧烈的失重感和危机感消失了,她已经平安降落,并且依然依然坐在那张旋转轮滑椅上。

花寻惊魂未定,全身都是冷汗,软得坐不住,保住扶手和靠背:“什怎么我还活着”

“是的,你还活着,穆濑小姐。”

温和的声音想响起,花寻还在闪星星的眼睛勉强聚焦,看向自己的面前——哦她现在面前站着好几个生物,一时间真让人很难分辨究竟是谁在说话。

有人形的,有虫形的,有不规则形态的,好像还有虚空影响类型的。

“你们好”花寻虚弱的说:“是你们救了我吗?”

那几个生物摇头:“不是哦。”

因为总的来说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危机,只是尚未登基的新任蜂王在发脾气。毕竟历朝历代从来没有人会把婚飞请柬送还回来,大家要不然就是开开心心来参加,要不就是转手卖掉,还没有人因为不想参加送回来——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尤其是即将下班的现任蜂王是一个内在性格比较活泼的死宅,他很会说调侃的话。

把人说的怪不好意思的。

蜂王的权威是不可置疑的,在王台,一般情况下蜂王不太会产生类似于“赌气”这种情绪,但是可能和在位者与王储本身的性格也有很大关系,现在的王是个表面严肃的活泼死宅,很擅长玩梗和星网冲浪,而王储性格严肃又认真,不喜欢任何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尤其是讨厌别人突然和他玩烂梗开玩笑!

“这么生气啊?”王伸出触须去戳了戳他:“就算你在这里生气别人也不会因此而改变主意哦。”

王储:“闭嘴。”

他对于请柬被退还这件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生气,更多是有点“啊”的意外,以及“竟然没有卖掉吗”之类的好奇。

如果没有蜂王在那里阴阳怪气的乱讲话,没有发出那些“诶呀好可怜哦~有人这么不想参加你的婚飞诶~怎么办呢~”“天哪~小可怜~是谁不受欢迎~YOU——”“怎么样我觉得我的模仿能力又变强了,对于我刚才的表演请给我打个高分,这位评委(触手捅捅)”之类的声音,王储觉得自己根本不会情绪失控,以至于做出这样失礼的事情。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那个人形蜂声音快乐:“因为小孩子不懂事,所以冒犯了你,无论如何请你原谅他——哈哈哈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吗~”

他快乐的飞舞了一圈,然后说:“当然不,我只会说:请对他做你想做的任何事穆濑小姐,这是他应得的!”

这句话引得王储怒吼:“闭嘴啦!”

“哈哈哈哈生气了生气了,又生气喽~”

王储看起来快要爆炸了,他闭上眼睛,呼、吸、呼、吸,调整了一会儿,然后对花寻认真说:“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做,这事情本来你没什么关系。我会对你进行补偿的。”

补偿就算了不,还是补一补吧,真是把人都吓死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花寻守住了成年人的尊严,她现在裤子很干爽。

等对自己肢体和语言的控制恢复,心跳重新平稳下来之后,花寻终于从那张轮滑椅上站起来了。

她一边从包里拿出请柬,一边准备开始说正事:“是这样的,我是过来归还”

“这件事情不着急。”蜂王把她的手按了下去。他笑眯眯的:“难得有陌生人被邀请到王台来,不如让他(指王储)带着你到处转转吧。”

花寻:啊?

花寻看了一眼时间:“我可能得早点回去,因为还要回去上班。”

蜂王:“好的,我了解了,那我们快速游览之后就结束,如何?”

那看来是非游览不可了。

“好吧。”花寻说:“正好我也没来过这里呢。”

花寻:“我还有一个问题。”

蜂王:“请讲。”

“你们”她的眼睛一个一个扫过除了王储之外的其他个体,不太确定的问:“蜂王有好几个吗?”

除了王储之外,她身边还有五个形态各异的生物,其中很难判断谁是蜂王,说话时他们有一种奇怪的统一感,通常是你一言我一语说完一整段话,而且王储的态度也很明确——他不是对某一位个体生气,他是对全部说话的个体都生气。

这真是让人有点奇怪。

但是这个问题在这里可能是常识性错误,除了王储之外的其他个体发出哈哈哈哈哈的笑声,然后告诉花寻,她说错了。

“蜂王不能离开王室啊。”他解答道:“现在出现在你面前的这些不过都是我意识的承载体罢了,我的本体依然在进行工作。”

通常情况下,需要外出的时候王只会派出单一的意识承载体,以避免过量的个体会令被接待者感到混乱,至于为什么要用这么多承载体

“当然是因为我不知道你更喜欢哪种类型的生物嘛。”王快乐的说:“虽然我们刚刚见面,但是我可不想被穆濑小姐讨厌。哦对了,还没请教您的姓名?”

花寻:?这对话怎么这么熟悉?

花寻,谨慎地:“我叫花寻。”

蜂王:“好的,穆濑小姐。”

花寻:!

她突然一愣:“等一下!难道那个时候就是——”

所有的蜂王突然做出了那个虫族剪刀手的动作,快乐的说:“没错!你真是聪明诶穆濑小姐,从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来到你身边了!”

花寻,疑惑:“那、那当时一群人找我拍照?”

蜂王,自豪:“是我!”

花寻,震惊:“那那个旋转椅?”

蜂王,自豪:“也是我!”

花寻,错乱:“不是,不是——这有什么意义啊!”

人类不理解!

人类震声!

但这种情绪也许被蜂王当成了一种褒奖,所有的意识承载体都高高仰起头,超自豪:“没错!就算没有意义,我也会勇敢的去做!”

王储忍无可忍:“神经病!”

他彻底不能忍受和王同处一个空间了,气愤得转身就走,像个火车头一样,花寻看到他的耳朵和头顶都在往外冒蒸汽。

因为他走超快,王都来不及再说两句挽留的话(估计会更加火上浇油)就已经看不见虫影了。

“诶呀,逗过头了。”王(们?)咂咂嘴,明明是同一个意识的承载体,但是搞得像是好几个人一起讨论一样,五个不同形态的个体围成一个小圈,像是在开会,切切查查的互相讨论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人形个体:“要不要去哄哄他?可是他都已经这么大了,真担心他的心理太过脆弱不能带领族群走得更远(拭泪)。”

虫型个体:“什么啦,他明明只是讨厌你而已啦,只要你不出现在别人的面前不就好了吗?”

不规则个体:“什么!竟然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被继承者讨厌了吗?蜂王、真伤心诶。”

兽形个体:“那没办法了,看来我们只能找一个没有被讨厌的热心人来帮忙了。”

沉默。

旁听了全场的花寻不能理解又叹为观止,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人可以活得这么drama,随时随地都在玩抽象。

对不起沧医生,以后我再也不说你抽象了,果然人只要在这个世界上活得够长就什么事情都能见到,我已经见到比你更加抽象的生物了。

可能是见半天没有“没有被讨厌的热心人”应声,蜂王意识承载体们困惑的回头看了花寻一眼,然后恍然大悟:“哦对,你感受不到信息素。”

不仅感受不到信息素,也感受不到虚空影响个体。

于是人类发出了小小的惊呼声,因为她发现自己双脚渐渐离地了。周围突然出现了一些浮力,托着她飘起来。

然后向前移动。

身后跟着四个能看得见的蜂王意识承载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啦。”他们一边说一边双手合十拜拜花寻:“毕竟你没有被讨厌嘛,帮帮忙啦。”

现在这个情况很搞笑,花寻在空中飘,后面跟着几个追着拜她的不同形态个体。

宛如×教仪式。

人类断喝:“等一下!”

漂浮一个急刹车!

后面四个信徒:“发生什么事了?”

人类,一脸冷静:“这样飞没意思。”

她在空中活动了一下身体,摆了一个宛如《千与千寻》中汤婆婆从楼梯上飞下来的时候那样的动作,整个人向战斗机一样,连表情都变得很坚毅了。

“好了。”坚毅的花寻:“咱们走吧。”

果然人是很容易被集体同化的物种。

花寻她、她也已经变成一个抓马Queen了!

有了花寻珠玉在前,其他四个个体有样学样,最后这五架战斗机在王台一同乱飞,有时还要配上“wú——diù”的声音。

“到啦。”意识承载体们说:“这里就是他生气的时候最喜

欢来的地方,我们就不过去喽,你帮我们说说好话哦。”

花寻用隐晦的不赞同眼神看了他们一眼:“明明就是你们故意开别人玩笑,还一直开,这样很不好。”

“有什么办法嘛,他一直都这么严肃,这样很无聊诶。”他们叽叽喳喳:“总之,我们先去别处玩玩,这件事情就拜托你咯~”

这样说着,那几架战斗机飞走了。

刚刚像汤婆婆一样飞了半天的花寻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敲了敲门。

花寻:“可以进来吗?”

无人应答。

哦,那看来现在是不太想要别人打扰他。

那算了,毕竟每个人都会想要有一些独处空间嘛,这种时候如果强硬的打扰对方会显得非常没有礼貌的。

于是花寻决定稍微在周围走走看看,别离太远,免得等人家出来的时候没看到——她这次来的正事还没有办,那封请柬现在还在她的手里。

这里像是一片花园。不是广义上开满鲜花的那种花园,但花寻忍不住想要用花园来形容这里。她觉得这里可能有在空中有一些漂浮物质,肉眼无法看到,但是通过呼吸,那些东西进入人的身体之后就会让人心旷神怡。来到这里,人的心情轻而易举就变好了,甚至产生了一种想要唱歌的冲动。

空旷的空间里到处都是堆叠的石头——当然有些并不是石头,还有一些金属块、标本、石膏颗粒、软体物质等等的东西。

这导致这里的路面并不平整,非常难走。

但是很有趣。

在花寻蹲在地上把她捡到的几个造型独特的固体一字排开,假装拍照的时候,一个疑惑的声音响起。

“你在干什么?”

是王储。

他从那扇门里探出半个身子,皱着眉头迷惑的看向这边。

花寻:诶呀,被发现了,怪不好意思的。

“我在假装拍照。”她用两只手比出一个镜头的样子:“因为这里毕竟对是你们比较庄重隐私的地方嘛,拍照可能不太好,但是我又有点无聊,所以正在捡石头玩。”???这有什么好玩的?

王储依然皱着眉头,但他从那个房间里走出来了。

蹲在花寻的旁边,看她刚刚捡到的几个固体。

有黄铜色正方体的软糖版愚人金,有上面花纹一刻不停乱扭的奶牛矿石,有长满像柔软苔藓一样晶簇的骨片。

除此之外她还捡了好几个,一个一个摆在地上。

王储严肃认真的看着这几个被收集起来的石头,因为他不说话,花寻也拿不准是不是自己这个行为有点不太好,她不确定对方是否通过信息素说了什么,于是直接问道:“这个是不是不能乱动啊?我不知道,对不起啊。”

“不是。”王储说。

他有点责怪的看了花寻一眼:“你就不能通过语言之外的方式跟别人交流吗。”

哦这个确实不行。

花寻:哈哈,随身携带残疾证果然是有用的!今天有成功让一个生物瞳孔地震,露出了那种“我真该死啊!”的表情!

王储整个虫不仅瞳孔地震,他甚至短暂的失语了。

“稍等。”他说:“我,去去就来。”

然后身后的翅膀紧急震动,升空,chua一下就没影了。没过多久花寻好想听见他气壮山河的怒吼:“为什么不告诉我啊!!!你明明都知道不是吗!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

还有人被抓住衣领脑浆摇匀的声音:“哇,好暴躁啊你情热期到了吗?!别这样啦你马上就要婚飞了,再忍忍,再忍忍啊。”

“你闭嘴啊!!!”

花寻看了一眼自己的能量衣剩余能源提醒,确认刚才王储的怒吼和之前怒骂蜂王神经病绝对不是一个量级的,这一次他可能使用了一些生物波之类的攻击手段——总之她的守护徽纹被驱动了。

王储再次飞回来,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

王储:“对不起。”

花寻大度的挥手:“没关系,小事情,我不在意。”

但是王储很在意。

他的完美主义和强迫症可能不太允许他做出如此行为,但是因为面前这个人类是真的不在意——她真不在乎啊!

要如何向别人真的不在意的事情道歉呢?根本没办法。

于是王储独自一人别扭了一会儿,又飞出去了。

这次他很快回来,手里有一块这是什么,水晶泥吗?

“送给你。”王储说:“这是(没听过可能是一个地名)盛产的一种矿石,可以作为能量源,当地的生物喜欢把它用作护身符的原材料。”

王储,认真严肃:“希望你能接受我表达歉意的礼物。”

接受也不是不行,但是这个东西多多少少都有点太贵了,花寻很难拿得准合不合适。

“很好获取,在这一点上无须担心。”他说:“收下吧。”

既然比较便宜,那这就没什么心理负担啦。

花寻道谢之后开开心心收下了这个跟她一根手指差不多长的礼物。

它看起来是黑色的,但是在这个世界已经发生过多次花寻错认颜色的事情,她现在也不太敢确定她看到的黑色究竟是不是黑色——毕竟人类对于颜色的识别是光照射到物体上,然后通过物体反射到眼睛里才能被认识别到的,而且普通人只有三种视锥细胞,有四种的就是能力者了。如果遇到那种不能反射或者不能被人类识别的颜色,她统一看到的就是黑色。

“这是黑色的吗?”花寻把它捧在手中:“好通透哦,感觉黑色还在流动。”

王储:?

王储:!

不知道王储突然之间想明白了什么,但是他立刻又露出了那种“我真该死啊!”的表情。

花寻:了结了,不是黑色。

“别这么在意啦,我自己都不在意,没事的。”这样说着,花寻把那件礼物装进了自己的小包里:“那我们来办正事吧,我是来送还这封请柬的,我没有办法,也不打算参与这项活动,但是祝你一切顺利。”

王储:

他沉默着,把那封请柬收了回去。

“好。”他说:“我接受你退还请柬。”

好诶!!这件事情终于办完啦!

花寻露出了轻松的神色。

这下她可以没有负担的回去了。

王储:“你是第一个来到王台专程退还请柬的人,虽然我已经知道了你做这件事情的理由,但是我依然不太能够理解。你明明可以用它来短暂的改善你自己的生活这样的行为,很不合理。”

“那有什么办法呢,人类就是这么不合理的生物啊。”她轻松地说:“而且我也觉得你们很不合理啊,大家互相这么觉得,一下就扯平了。”

扯平?

王储:“奇怪的逻辑。”

“但是这份诚挚的善意不应被辜负,我会对你的尊重表达感谢并同样回以友善。”

他将请柬卷吧卷吧,然后吃下去了。

“你应该很快就要离开,王台的其他区域恐怕来不及观览。”王储:“那我给你介绍一下这片区域吧。”

这里没有具体的名字,它更像是怎么说?这种蜂族语言当中的词语用通用语翻译过来之后,最接近的意思是“思念汇聚之地”。

“那里是王储的孵化间。”他指了指那个之前他所在的房间:“在婚飞之前,王储都会待在这里。”

一个王一般只会有一个王储,因为王储在卵中发育完成后,出生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生物波震碎其他还没有出生的兄弟姊妹,如果碰巧有一起出生的双生子,那就进行一番生死决斗,决出谁才是有资格存活下来的那个。

极少数情况下会出现同归于尽的情况,这种情况就只能自认倒霉,然后等待下一次的王储孵化。

如果王储在婚飞之前死亡,那真是举族悲痛,王会吃掉王储的尸体,然后尽快产出新的有可能分化为王储的卵。

“我一直独自在这里。”王储说:“我不喜欢和别人说话,也没有人来和我说话。”

花寻:“是因为你们有更加便捷的交流方式吗?比如思维网络,或者信息素沟通?”

王储沉默了一下:“不是。”

他故作轻松地说:“只是蜂王有很多的事情要做,王在婚飞之后就不能离开王室,每天有很多任务需要处理,而我,我身体健康发育良好,没有需要他浪费时间的事项至于思维网络我不在那张网之中。”

就像一个组织对外只有一种声音一样,只有蜂王才能与整个族群进行统治和命令,在成为蜂王之前,王储的存在看起来有利于族群之外

甚至看起来像是被囚禁在的囚徒。

王储:“?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花寻:“对不起,我只是唉,这种事情告诉我没关系吗?咱俩第一天认识啊,与人交往最忌讳交浅言深,我觉得这个话题对你我来说都有点危险。”

王储:?

王储:“这、这是常识啊。”

啊,原来是这样吗。

不好意思,我是一个没有常识的人。

听王储说完她后之后觉得想起来自己之前好像看过相关的信息,只是不是这样说的,只是说王储会被王亲自教导,并且成年之前不见外人——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确认过话题并不危险之后,这个话题就可以继续下去了。

其实王储和蜂王很正见面的时间很少。

王室之中只有蜂王,以及蜂王的意识承载体,王储只有在身体发生婚姻色改变后,可以在正式婚飞的提前一年时间进入王室。

那时候才是他与王真正的第一次见面。

“在此之前,我与其他蜂一样,只能见到王的意识承载体。”

那些承载体担任着教导者和抚育者的角色,在王储震碎其他的兄弟姊妹后,就会将他带来这里,开始教导和照顾。

“其实我不太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王储面露困惑:“我们见面的时间很短,而在见面之前,我对他没什么印象。”

承载体们负责他的生活与他的学业,他们总是表现得认真又严厉,总是以非常高的标准来要求他。这是族群的重量,王储甚至无能的领袖无法带领族群继续向前,蜂的王每一代都会比上一代更强,宛如一个循环,在某一代突然斩断和平,带领全族进入开拓与战争的时代。

每一次混沌战争都会使蜂一蹶不振很长时间,然后重新积蓄力量,一切从零开始——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一直延续和平呢?

他与意识承载体诉说自己的不解和困惑,但这个问题不仅困扰着蜂,也同样困扰着蚁,他们双方互通有无多年,一直找不出答案。

于是只能猜测,可能是混杂了太多的基因,这些基因当中总有一些不能兼容的部分,而这些矛盾会在某一代突然集中激化,像一种基因病一样爆发出来。

要是能有一种技术,像篦子一样把这些矛盾都篦掉就好了。

“我很担心。”王储说:“我或许会像王一样在位许久,但我很难保证,自己不会让战争在我的王储手中开启。事实上现在可能已经到了循环的末端,我们都能感觉得到,无论是血液还是信息素,甚至是王与我的脾气,比起上一代,都暴躁了许多。”

花寻点头。

说实话她其实不太能感同身受这种烦恼,要是他说点接地气的,比如“这个小组作业倾注了很多人的心血,我很担心自己做的不好当不了这个小组长,让大家的心血毁于一旦”,如果这么说,花寻觉得自己一定能理解。

但是一个族群的情感太沉重了,花寻不敢去尝试理解这种情感——她觉得自己无法背负这种责任,也不能承担自己理解错误后给出错误答案进而对即将上位的王储造成不好影响这种严重后果。

花寻:真是危险话题。

内部问题内部解决,于是她说:“要不,你去和蜂王聊聊?我觉得他其实很喜欢和你说话的。”

“哼。”王储冷哼一声。这一生当中带有太多的情绪,不过估计都不是什么正面的。但很快,他又是一叹:“这个问题没办法去和他聊了。婚飞即将开始我希望他能愉快的度过剩余的时间,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

花寻:?

剩余的时间?

她有点茫然,大脑却开始飞速运转。

之前看过的资料被整合起来,每一条都明确的写着婚飞之后新王登基,但任何一条都没有写新王登基之后旧王会怎么样。

她忍了又忍,但最终没忍住,谨慎地问:“婚飞之后现在的王,会怎么样呢?”

话出口,和花寻觉得自己都因为这个问题出汗了。

答案尚未到来,她已经开始紧张得心跳加速。

人类预感到,她可能会得到一个令人震惊的答案。

“蜂群当中只有一个王。”王储声音平淡,他背着手看向远处:“我登基后,他会退位,我会继承他的权力与责任,带领蜂群继续前进,而他回想曾经的所有旧王一样,化作族群的养料,与我们融为一体。”

花寻:好家伙!!!

原本以为只会得到一个震惊的答案,没想到得到了一个令人恐慌的答案啊!

不仅要请人家当场殡天,甚至还要吃了人家吗???

好家伙!好家伙啊!!!

064她动摇了

权力更迭往往伴随着流血和牺牲,这一点花寻在就心知肚明,即便是在人类的社会,封建王朝王位换人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没有哪次王伟更迭是大家开开心心请客吃饭就完成。秦始皇和扶苏、李渊和李世民、康熙王朝九子夺嫡,与权力沾上关系必然伴随着争斗。

甚至哪怕是小家庭里,一直以来担任这个家庭顶梁柱的为人父母者渐渐老去,年幼的孩子渐渐长成,接过家庭的重担,开始成为新的顶梁柱,这也是权力的更迭。

掌握更多权力者可以完成更多的是,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失去权力者伴随着地位跌落出现巨大的心理落差,这往往会让曾经的高位者难以接受。

这都是人之常情,花寻都可以理解。

你可以安抚、疏导、关怀,甚至可以冷落、疏远、冲突——但是你不可以吃掉他!

你不可以吃掉他啊!

虽然人类完全明白大自然后生劣汰,纪录片里上一秒还在演羚羊母子舐犊情深,下一秒羚羊妈妈或者羚羊孩子就被狮子叼在嘴里了。

但是!从来没见过上一秒还舐犊情深,下一秒羚羊妈妈就把孩子叼嘴里了或者孩子钻进妈妈腹腔饱餐一顿的!

人类:我尊重生物多样性,但是这个着实太多样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人类早就在这个世界锻造了自己的钢铁神经,她已经不太会在人前表达出这种过度震惊乃至失语的情绪了——她只会在心中天崩地裂,然后在安全的地方打电话告诉朋友。

现在也是这样。

甚至为了避免自己露出失礼的表情,她整个人都开始佛光普照了。

如果这时候有bgm,那花寻的bg

m一定是《大悲咒》。

不过好在王储对人类的震惊并没有过多的侧目,虽然他用自己的肢体语言和神情表达一下“这很难理解吗”之类的意思,但很快,王储转换了话题。

他说起了历代蜂王和王储的关系。

宛如循环,王储变成蜂王,吃掉退位的旧王,代替旧王将自己的思维接入族群之中,新王产出王储,然后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也会变成旧王,化作族群继续向前的力量。

但是王与王储之间的关系并不紧张。

甚至和花寻听他说起的时候,这两者之间甚至有一种另类的温情。

“这片空间相比起现在要更深一点。”王储比了一个和“一点”相去甚远的高度,“但是现在,那些空间都被这些东西填平了。”

脚掌在地面上轻轻踩踩,那些小碎石子互相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王储在婚飞之前不能离开这里,也见不到意识承载体之外的其他人。”

在族群中,这件事情早已被所有人习以为常,但王储的年纪与蜂群中的其他人相比更加年幼,也是族群当中唯一不与蜂王思想接驳的个体,有时会表现出过量的好奇心。

王储:“这些东西,是王看到后送过来的。”

王曾经也做过王储,王储称为王之后终生不能离开王室,除了自己的意识承载体,他们不能用自己原本的身体去接触任何个体,但比以前好的是,族群就是王的眼睛、王的耳朵,是他感官、思想的延续,让他获得了比以前更加广博的视野、更加丰富的接触世界的手段。

所以当他们在外面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就会带回来,放在这里。这不是一份会郑重交到对方手里的礼物,只会被意识承载体带来,随手放在这片空间的某个地方,等王储在日后探索时自己偶然发现。

然后这些东西就越堆越多,越来越多,多到地面都被填平,原本土地的材质已经被人忘记,好像这里先天就有这么多的外来小物件一样。

思念汇聚之地。

这时花寻突然觉得这个名字不仅浪漫,还非常符合事实。

关系最亲密也最疏远的两个个体用这种方式分享情感。

花寻心情有些复杂:“他心里是念着你的。”

“每一代的蜂王都是这样做的。”王储说:“等我成为蜂王,我也会这样对待我的王储。”

蜂群除王与王储之外的个体,在王的意识尚未降临这幅躯体之前都是理性又淡漠、个人意识淡薄的存在,他们有自己的个人情感,但不会太多。与之相比,王与王储的感情就要丰富很多。

除了安全相关的考虑,花寻总觉得,蜂王不与王储见面,可能很大程度是因为如果天天和王的本体在一起,到了真正婚飞结束加冕即位的时候,他会下不去嘴吃自己的亲族。

蜂王也很辛苦,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和沟通都需要借由意识承载体完成,称为王之后一生都将奉献给族群,永远理智、永远冷静,唯有在生命的最后才能短暂的表露出自己真正的性格,做一点出格、但又不能那么出格的事情

唉,真辛苦啊。

她忍不住想,这也许是蜂族特色的临终关怀吧。

战争时期能够横扫八方的虫族也有自己的烦恼。

柔软的手掌落在自己的肩胛上,顺着他的甲壳轻轻向下抚摸,接触的瞬间王储猛地紧绷了一下。

但他没有动。

这与蜂王平时带着调侃戏弄的接触不同,人类的手掌带着与软体触须截然不同的触感,她的皮肤并不像甲胄一样干燥,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水汽。

王储:“你们族群的皮肤和史莱姆表面薄膜有什么相似之处吗?”

花寻:“这个我倒不太清楚,不过我们人类体内超过一半的物质是水,失水过多会导致个体不适、生病甚至死亡,或许和这个有关?”

不知道。

王储沉默。

许久之后,他说:“你会改变主意吗?如果我再给你分发一次请柬。”

花寻:“当然不会啦,那我不是白来了吗。”

她举起自己的一只手:“你看,我的身体状况没有办法参加这种活动,而且,我本人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亲密行为在双方没有爱意的时候发生——哦对,还有我本人对待亲密关系的基本原则是尊重、安全、忠诚,也许还有一些其他的潜在期望,但是这三点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

所以这种多人运动真的参加不了,感谢哈。

王储看着那只手,几秒后,他伸出自己的前肢,谨慎地捏了捏花寻的指尖。

柔软的血肉上只有一小部分的地方罩着一层柔软的角质,稍微按压就会出现因血液无法循环而导致的肌肉泛白。

那双触角垂了垂。

“这样的感情有什么意义呢。”王储声音平静:“标记行为的本质是种族的繁衍,基因的延续,基于此更应当考虑的是标记对象的身体状况和基因质量。你无法从信息素来鉴别这一点,所以更加应该多一些实践,以便你的身体从中选择出最优秀的基因进行种族延续。”

更何况见多识广的蜂王最初也认不出花寻的种族,可想而知她的种族必然已经人员凋敝几近灭绝。

这种时候不是更应该优先考虑繁衍的事情吗?

人类的脸上露出了略带惊讶又有点无语的表情。

“星际各个种族能够通婚繁衍最重要的事情是因为性别分化破除生殖隔离啦。”她说:“我又没有腺体,我和你们是有壁的,种族繁衍这种事情大概率是不可能了。”

王储没说话。

那双触角在空中轻轻弹动,他状似思考,过了一会儿说:“那也未必。”

王储:“你是温血生物,外貌与血族、恶魔和精灵相似,人形生物繁衍方式多是【一些不能在阿晋出现但用词非常科学严谨的描述过程的话】后由接收方进行进行孕育,考虑到你并没有耳鳍和蹼,所以适用于人鱼和塞壬的体外受丨精可能不适用于你。”

花寻:啊?

王储:“但是蜂族的婚飞并不拘泥于这一点。”

他看向花寻:“我可以承担受体的责任,等我进入王室,产下的卵发育成熟后,这些个体之中也会携带你的基因,或许会和你拥有相似的容貌,相似的性格,虽然你的种族人员凋敝,但是这些个体都带着你的血脉。蜂族是我的种群,这些个体也可以当做是你的族人。”

“你的种族也会因此延续。”

人类没有回话。

王储并不催促,信息素也没有多少波动。但他看得出来——这个人类动摇了。

孤身一人的人类早已做好了以自己的死亡作为族群的终结,作为这个宇宙当中的最后一个人类,她早已经接受了种群灭亡的宿命。

现在这个问题看起来突然有了转机。

“我。”她艰难地说:“我,我要考虑一下。”

“好的。”王储说:“我

会给你考虑的时间,鉴于你很快就会离开,你觉得两分钟够吗?”

“别担心,我允许你保留自己的意见。”他看着她:“但如果你改变了主意,我会告诉你应该怎么做。”

花寻:“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是的,但这份代价与你能够得到的结果相比并不高昂。”他看向那只之前曾经温柔安抚过他的柔软手掌:“我不需要你的器官、内脏,但我需要你交给我一些你自己的东西。”

“或者,你允许我来取,也可以。”

065这只是宇宙中微不足道的一丝小……

花寻孤身一人离开了思念汇聚之地。

脚步声哒哒,她在转过第一个弯的时候遇到了蜂王的一个意识承载体。

“出来了?”他看着有点呆呆的花寻,像个花蝴蝶一样转了一圈:“怎么,不喜欢我这个样子吗?我可是让卵专门发育而成现在的样子的。”

这个意识承载体和花寻之前见到的不太一样,虽然也是人形,但是这个人形显然和她更像。没有角,没有尖耳朵,没有尾巴,黑发黑眼,除了蜂族本身身体强度就算拉到底也没办法完美还原人类的强度,花寻觉得这个身体简直就是个人类。

而且蜂王显然在审美上很有一手,他捏的脸也很漂亮。

从王台出去还有一段不短的路,这一次王并没有直接把旋转椅开过来,两人一起并肩走着。

“你看起来不太高兴。”承载体说:“你们两个吵架了吗?”

花寻摇头:“不是。”

她长长的叹气:“我只是,正在进行一些思考。”

她看向意识承载体的脸庞。黑头发,黑眼睛,柔和的五官,温柔的神情。

花寻赞叹:“真像啊。”

只用眼睛看,真像另一个人类啊。

“我好像闻到了惆怅的气息。”承载体做出四处闻嗅的样子,认真寻找一番后,好像终于找到了来源。

“王台是世界上最欢欣的场所,王不允许此地有悲伤和怅然出现。”他神情特别认真,但是这股认真严肃只持续了几秒,就重新笑起来。承载体向花寻伸出双手:“要来抱抱吗?”

花寻:“要。”

拥抱三十秒,就能消弭掉人类百分之八十的压力。

投入这个柔软有令人熟悉到落泪的怀抱当中时,花寻真的有一种正在拥抱另一个人类的感觉。

“你连心跳都一并复制了吗。”她说:“真厉害。”

“不止心跳哦。”承载体温和又得意:“血液的流动、肌肉的收缩、身体的温度,你出现的所有反应,这副身体都有呈现。”

承载体:“虽然是蜂,但是看在这份模仿的诚意上,短暂的把他当做是另一为同类,也无伤大雅,对吗。”

花寻:

她闭上眼睛,将这位“同类”紧紧拥抱。

两分钟以内做出有关种族的决定真是太难了,以至于最终花寻艰难的说出自己的答案的时候,王储甚至愣了一下。

“保留自己原本的想法吗?”他眨了眨眼:“这样的机会或许只有一次。或者,你更喜欢蚂蚁?你是打算等待蚁族的婚飞吗?”

“不是。”花寻说。她感觉心事重重,心里面像是堵了一块什么东西,压得人不太想说话。

人类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只是唉,我只是觉得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狗与狼杂交剩下的小狗究竟是狼狗还是狗狼,这或许取决于小崽子生长的环境,跟随狼群四处狩猎的长大后必然是狼群的一员,与狗一起生活在农人田舍,以后必定是看家护院的好手。

那拥有人的一丝基因,却跟随蜂长大,像蜂一样思考,一切行动都以族群的利益为最优先——这样还算是人类吗?

压力之下,人往往会产生一些哲学的思考。比如现在,花寻拒绝了王储,拒绝了这或许唯一一个能让这个宇宙留下人类痕迹的方法,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这个决定究竟是否正确,她同样不得而知。

如同才在钢丝上,无论她的决定是什么好像不能说绝对正确或者错误,可能性和未知带来的重担产生了茫然和惶恐,瞬间就将她包围了。对自己做错选择的担忧、对错失机会的懊恼、对亲手斩断人类这一物种延续可能的自责,焦虑、紧张、恐慌、愧疚交织在一起,在最后却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一种如释重负。

她的心还在砰砰跳,但人却有一种怅然的畅快感。

她说:“但是,我决定拒绝你的提议,将我自己的死亡作为人类这一物种在这个宇宙的最后终结,这是我的最后决定。”

王储的触角动了动。

他或许想再劝解劝解她,但最终,他同意了。

“好吧。”王储说:“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依然会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在婚飞之前,如果你改变主意,我会再次向你投递请柬。但婚飞时情况可能会更加复杂,到时候可能不会有像现在这样的条件与你(一些不能发出来的语言)。”

花寻笑起来:“谢谢你。虽然我想我应该不会改变主意,但是,谢谢你原以为我保留机会。”

花寻:“祝你成王之路一切顺利,未来一切顺遂。”

王储:“嗯。也希望你也同样,身体健康,保持安全。”

王储送她离开了思念汇聚之地。

独自走在走廊上时,花寻忍不住想,人类到底是什么构成的,这个物种有什么特殊——或者说,是因为这个物种伟大、特殊,还是因为她自己是人,且很可能是这个宇宙唯一的人类,具有独一性,所以她才会觉得人类特殊。

如果是因为第二种可能,那这算一种不算一种自恋啊?

那这样问题又来了,特殊和伟大的究竟是人类还是人类当中现存于此宇宙的花寻本身呢?

就花寻本身来说,她觉得自己没什么伟大的。她没有取得过什么不世的成就,没有天赋异禀的才能,更没有什么远大理想,每天好像就只是这样按部就班的生活着,与伟大二字实在沾不上边。当然,这并不是说否定普通人的意义,“渺小同样伟大”,但是这个伟大更多只带的是“渺小”这个概念,指代的是无数个“渺小”。

力量积少成多才能汇成江河湖海,只有一个人什么都做不成,所以在那个世界,只是孤身一人的她与伟大并不相干。

来到这里就更不用说了,她觉得自己身上唯一值得讴歌一下就是不屈不挠的坚强意志和强烈的求生欲望,之前一直都是浑浑噩噩得过且过的态度,积极生活都是最近才正式开始的,与伟大就更不相干了。

那伟大的是人类吗?

人类有什么伟大的?

碳基生物,从单细胞进化,从海洋走上陆地,从四肢匍匐到直立行走,可生物不都是在生命的历程当中拼尽全力,不断进化不断适应才存活下来的吗。纵观生命的历史,哪怕是文明出现以前的时代,生物的每一步前进都孤注一掷,每一次进化都充满智慧与无畏,其中不屈的求生精神令人百感交集。

在这之中,人类只是很小的一环而已。

地球65亿岁,而人类出现在地球上的时间可能只有四百万年左右——对于地球来说,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而地球对于宇宙来说又同样渺小。

但因为渺小就失去了意义吗?

不是的。

还在自己世界的时候,花寻也没少叫嚷“世界赶紧毁灭吧!人类赶快灭绝吧!”之类的话,但是真正来到这边之后,她一次也没真的说过希望人类赶快灭绝了。

人只有在知道自己不会真的灭绝的时候才会对毁灭和断绝毫无敬畏,无数人天天喊着“让我死吧”,但是看着吧,身上有点小病小痛的,他们吃药看病比谁都积极。

虽然每天咒骂工作,但是该干的事情一件没落下,甚至有时还会为工作自费置办家当,倒贴上班。

生物总归是要求生、要求进,总归是排斥毁灭和死亡的,而人的本质更是渴望进步,渴望自己本身的价值得以通过被更多人认可的方式实现,而正是通过无数个渺小的个体或斗志高昂或得过且过的进步,聚沙成塔,才让庞大的机器向前推进。努力实现个人价值的时候,渺小个体的努力也在客观上促进了宏大历史的进步。

渺小聚成伟大,而伟大的光辉也平等的倾洒在每一个渺小个体的身上。

渺小与伟大从不是对立面的。

承载体看向她:“所以,现在你也承认自己是伟大的存在了?”

“这样说有些太自大了。”她说:“我只能说自己身上还是有一些伟大品质的体现的,比如自知之明。”

花寻:“其实我现在的处境让我想到了一种动物,可能你不知道,这是我母星的一种生物。”

花寻想起斑鳖。

在她来这里之前,世界上只剩下三只斑鳖,都是雄性,种族的灭亡几乎已经成了定局,人类的科学家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其到野外还有没有被标记到的种群,这个物种依然在自然当中繁衍。

曾经动物园也有一只雌性斑鳖,年事已高,但为了繁衍种群,人类试图让她受孕,没想到雌性斑鳖因此死亡。她当时忍不住想那只大乌龟都这么大年纪了,快一百岁还要让别人繁衍,是不是不太好?而且种族的失落已成定局,这样的行为也没有意义啊。

现在她也面临同样的困境了。

她成了年纪不太大但有生殖隔离的斑鳖。

诚然生命本身就是壮丽史诗,人类这一物种能够不断繁衍,直到成为地球的霸主,这一段基因当中确实有许多宝贵的信息,但花寻觉得,人类这一种族,不只是这样的。

她不认为自己有能力撼动蜂的思维,也不可能亲自过来用人类的思维方式和逻辑框架去教育那些带有人类血脉的蜂,文明的断裂几乎已经注定,没有生物再有机会去知道人类曾经有过怎样渺小但璀璨的文明,银行系曾有过一颗蔚蓝星球。

就像她永远不可能再知道小雁塔里面到底有什么。

只有一段双螺旋结构的DNA流传下去了,这就算是种族的延续吗?

她不认可。

“我可能因为自己自私又狭隘的想法,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花寻叹气:“但是没办法,人没有办法做出自己思维定式之外的决定,我是一个愚蠢又短视的个体,没有办法看到那么长远的事情。我也是一个懦弱又软弱的人,害怕承担族群重担,所以干脆让一切终结。”

承载体赞同的点头:“族群的重担可是非常沉重的责任,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承担得起的。”

“是啊。”花寻如释重负的怅然一叹:“所以,就让我的死亡作为这个种族的终点吧。作为最后的人类,我会多做好事,努力发扬人类这一物种的闪光点,然后在这个宇宙平淡的结束这一生的。”

承载体:“这算是满足个人的虚荣心吗?”

花寻思索:“可能也算是?这也算是一项别人没办法达成的成就嘛,这种事情只能我做,这也算是一种自恋吧。”

承载体:“哇哦,你好自恋哦。”

花寻:“没办法,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自恋啊!”

离开承载体的怀抱,她被惆怅浸透的体温略有回升,看来心情确实好了很多。

将她送到来时的地方,花寻又看见了那台旋转椅。

承载体温和的看向她:“蜂王的一生几乎不会有机会亲自去接触外族的生物,王储比我幸运,他是用本体与你进行接触的,或许现在他尚未了然,但这必然是对他意义重大的一件事。”

“你收获了蜂族的友谊,花寻。这份友谊会保护你,即便是战争时,你不会成为任何蜂的能量来源。”

“谢谢你。”花寻笑了笑。她欲言又止,原本离开的脚步换了个方向,去而复返:“我可以问你一件事情吗?”

承载体:“请说。”

花寻:“你你知道,你,你”

这艰难的话语如何开口彻底难住了人类。

最终是承载体问她:“你是想问我,是否知道自己的终局即将到来吗?”

人类脸色黯了黯,默然点头。

她是真切的为刚认识不久的朋友感到担忧、不平、惋惜。

和悲伤。

这份情感让承载体难以理解,但他又觉得自己似乎理解了人类。从来到蜂巢,她的情绪就在不断变化,或许人类正是这样情感丰富的物种。

因为情感丰富,所以浪费能量,作出不明智的选择。

因为情感丰富,所以总能轻而易举的获得别人的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