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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人观察手册 双鲤珠 9004 字 1个月前

没有哦,去看你干的‘好事’了。姜夕在心里作答,可问出口的却是:“姜若,你喜欢谢缨吗?”

姜若的神色似乎凝滞了一刻,然后又无可奈何地反问:“你这脑瓜子里竟然除了吃和睡,还能放下第三件事?”

“莫不是快及笄了,可以开始思春了?”

后面这句说的极其小声,但姜夕还是听见了。

姜夕纠结了半天,在谢缨【并非良人】和【与虎谋皮】之间定夺不下。

她只是希望姜若所踏出的每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路,而并非被谢缨的皮囊所迷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虑了,她总觉得谢缨并非什么好人,最少也该是只……笑面虎。

“对了,”姜若忽然兴冲冲地朝她回头,“不办及笄礼就不办,等你及笄的那天,皇姐带你去宫外看戏!”

是当下最流行的‘莫欺少年穷’龙傲天剧本哦,不知是那位人才编排出来的,刚好给自己这个皇妹一点点来自后世的降维打击。

姜夕对戏曲并没有多大的喜恶,但从姜若亮晶晶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不妙。

就在这一瞬间,刚才才斟酌好的告诫之语就全然没了诉说的欲望。

算了,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第28章 第28章新奇的戏文

五月份的时候,天气终于开始回暖。

姜夕的春困似乎也好了许多,在床上的时间呆得少了,平时没事的时候还会种些花花草草,只不过大部分都是被种死了。

桂嬷嬷经常能看见已经枯败发软的叶片,粘乎乎的,看得让人恶心。

“公主,我帮你清理掉吧。”偶尔桂嬷嬷看不下去的时候,想去收拾,但却被姜夕拦下了。

“留着,好看。”

“什么?”桂嬷嬷头一次怀疑自己的年纪是不是太了,听错了。

但想要继续动作的时候,就被姜夕拦在了身前。

算了,爱留着就留着吧。

桂嬷嬷才不相信姜夕真的觉得漂亮,肯定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自己将花草养死的事实。

可让这堆垃圾天天在这里碍眼也不是一回事,思来想去,桂嬷嬷忽然殷勤道:“公主,你快及笄了吧,如果公主不嫌弃,奴婢家中倒是有养得不错的花草,虽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但命贱好养活。”

桂嬷嬷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既可以向姜夕献殷勤,又可以将这堆碍事的垃圾名正言顺地清理掉。

姜夕只是扫了一眼,没有答应,也没有说不答应。

放下铲子洗手的时候,院门忽然传来一声通报,“温美人求见。”

姜夕没有在意,继续认真地用皂角将手指头搓了一遍又一遍,最近温美人来湘水宫有些殷勤,虽然桂嬷嬷嚼舌根的时候,一脸厌恶地说,温美人每次来湘水宫的借口都是说与六公主投缘,但实则每次都在宜贵妃的燕来居呆了好半晌,而天色不早之后便直接离开了,连姜夕的面都不见一眼。

桂嬷嬷肯定:“那个狐媚子肯定是想借公主你的身份接近贵妃娘娘,好给自己谋条出路。”

姜夕缓缓地看了过去。

桂嬷嬷立马神秘兮兮地贴近她的耳根子,“传闻温美人怀了身孕,若是背后没有靠山,只怕生不下来。”

就像姜夕的那位便宜娘亲一样。

桂嬷嬷一脸唏嘘,没人比她更清楚,姜夕的娘亲在冷宫最后的那段时光过得有多凄惨。

温美人进了院子,好奇往四周看了一眼,然后发现姜夕已经洗干净手,便让自己的侍女果儿将提着的食盒放下,“赶巧儿了,我今日带了些槐花糕,六公主快来尝尝。”

桂嬷嬷立马拦在姜夕身前,冷着脸,“谢过温美人,只不过我家公主身子弱,怕是吃不得来历不明的东西。”

被刺了一下,温意也完全不恼,带着浅笑:“这是御膳房派人采摘了这个时令刚开花的花骨朵,正正好下锅出炉送过来的,甜而不腻,正适合六公主,妾身就送来了。”

桂嬷嬷正欲再说什么,就见姜夕已经越过她,不争气地接了过来,打开一瞧,果然还是冒着热气的槐花糕,晶莹剔透,就那么拇指大小的一块,她一口能吃三个。

姜夕干脆地收下了。

桂嬷嬷看了一眼自家不争气的主子,但姜夕已经收下了礼,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只是当温意提出还想坐下与姜夕增进一下感情的时候,就被桂嬷嬷先声拒绝了。

果儿见到自家主子受委屈了,给她委屈的还是一个老妇,当即不干了,撸起袖子就要和桂嬷嬷吵起来的时候,温意轻声制止了她,“既然六公主在忙,妾就不打扰了。但若是六公主觉得今日的糕点味道不错,倒可以时常来找妾身。”

“妾身随时欢迎。”说罢,温意行了一礼,翩然离去。

看得桂嬷嬷眼睛直冒火,好一个狐狸精。

回头一看,就见到姜夕提着食盒往屋子里走去,桂嬷嬷眼皮子一跳,立马跟上,“我的公主,你不会真的打算要吃吧?想吃这槐花糕,只要跟大公主说一声,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何必贪图眼前这一点……”

桂嬷嬷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姜夕已经捏着糕点送进了嘴里。

“罢了。”桂嬷嬷悻悻然地转身,“在这湘水宫,想必也不敢做什么手脚。”

而姜夕根本没有注意到桂嬷嬷在说什么,只是将糕点一个个往嘴里送。

如温美人所言,甜而不腻,味道清爽之间带着点花香……肯定不是糕点房吴大厨的手艺。

而且,上头还隐隐约约捏出了字。

姜夕一口一个“小”,一口一个“心”,满满的十个小糕点,写着五个“小心”。

姜夕难得贪食了一回,靠在椅子上消化,一遍摸着微微凸起的小肚子,仿佛能透过皮肉看见肚子里刻着的【小心】二字。

温意到底要她,小心什么?

但姜夕也没有去问个清楚的打算,她不喜欢做多余的事,苟在自己的狗窝,就是最好的以不变应万变。

*

只是姜夕没能够苟多久,就在生辰当天被姜若揪了出来。一路带着她奔腾出宫。

许是因为姜夕生辰的原因,宜贵妃这回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干脆地放她们离开了。姜若一股脑地将她塞进了轿子里。

直到到达了戏园子,姜夕才重见天日。

其实说是戏园子也还不准确,准确地来说是一座茶馆,一层扩充出一个巨大的圆台当作戏班表演的舞台,只有外围摆着几圈的椅凳。而若想真的品茶,那就得花大价钱买楼上的雅间,居高临下地俯视,也是极为惬意。

大公主出手,定然是订下了位置最佳,价格最贵的位置,待她们姗姗来迟的时候,谢缨已经和小二有说有笑了。

今日的谢缨一身雪青的常服,头戴绀青高冠,看起来就像一个翩翩有礼的书生。

“谢二哥,我们来迟了。”姜若极为自然地答了个招呼。

小二在谈天说地,眼见这位公子的友人到访,小二也识眼色地离开。

“我看谢二哥笑得开怀,可是在聊什么有意思的事?”姜若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谢缨展开一把玉扇,一双桃花眼带着微妙的笑意,“的确是有意思的事。本王还记得刚入京路过此地的时候,这家茶馆正计划盘出去,可不过短短几月,就已经起死回生,实在有意思。而让着茶楼起死回生的,正是楼下那个戏班子。”

说的正巧,楼下的戏班子已经开戏了,只听到第一句,所有看客都喝彩起来。

原因无他,只是第一句唱词,就将他们与其它的戏班子区别开了。比起其它戏班子韵文整齐的唱词,台下戏班子的唱词显然随意得多,就像大白话一样,如此快速地进入故事节奏,倒让不少看客眼前一亮。

就连姜夕也被吸引了过去,一边吃着桌子上免费的瓜果,一边居然耐心地听下去了。

故事讲的是一个穷书生最后成为状元,迎娶公主的故事。十分老套,但也十分……充满新意。

毕竟谁家的穷书生极品亲戚一堆,不过在戏文进行了三分之一的时候就完成了打脸第一个爽点,谁家穷书生在入京赶考的半路遇到了美艳鬼魅,最后被折服于才情之下一路护送,而入京之后,更是与隐瞒身份微服私访的公主一起勘破了买卖官职一案……看到这里的时候,姜夕默默地瞧了一眼姜若。

喜欢微服私访的本人就在这里哦。

姜若恰好回头,在对上姜夕眼神的时候就知道她的脑瓜子里面崩出了什么坏心思,直接把一旁的果脯塞她手里,“吃你的吧。”

姜夕抱着果脯,慢慢地啃起来,甜腻的时候,随手拿过一旁的茶水解渴,直到一饮而尽的时候,才发觉了一点点的不对劲。

怎么自己的茶像喝不完一样?

姜夕顺着茶杯看去,只瞧见一截指骨分明的手虚虚拢着袖子,两根指头虚虚地提着红泥小茶炉,往里头添茶。

他不觉得烫吗?

姜夕第一个念头是这,但又发现了谢缨五指上布满的厚茧子,想必是不烫的。

“替你温着茶水,刚好可以入口。”谢缨将茶盏推了过来,一双桃花眼上挑,带着些许促狭。

姜夕盯着清亮的茶汤半晌,忽然同姜若心有灵犀起来。

——她总算能理解姜若偶尔看自己一言难尽的眼神了。

她也觉得此时的谢缨没打算放什么好屁。

第29章 第29章打了一巴掌

没憋什么好屁的谢缨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仿佛在纵容。

姜夕面无表情地扭回头,继续看台下的戏曲。

只是余光间,她似乎看见对面雅间的门开了一下,只在她的视线内留下了一片衣角。姜夕回忆着花纹的颜色,倒是与楼下账房先生的衣裳有几分相似。

雅间内,账房先生端着木匣就上来的,“东家,这就是这个月收成刨出来的两分利,是给孙先生的。”

掌柜没有清点,直接将木匣子推了过去,“陈掌柜啊,等会儿再从账本上抽出一成利来,额外给孙先生,就当是鄙人给孙先生的一份心意。”

“这哪里使得。”

“孙先生莫要谦虚了,若不是先生为我们茶楼编写新戏文,这茶楼早就关门了。而且先生进京赶考,一路风尘仆仆,身边还是得有些银两伴身。”

听此,孙少州也不再推脱,爽快地一口答应下来,“那就谢过东家了,过几日在下叫我那书童将戏文送来,应该足够支撑一段时间,接下来的几个月在下就要闭关了。”

“那是那是,考取功名才是一等大事。”只不过,东家还是忍不住感慨,“孙先生不愧是读书人,这般新奇曲折的故事倒是闻所未闻。”

孙少州笑而不语,这算什么,不过是给古代一点点后世网文的震撼。

他与东家说写戏文耗费心力,也不过是物以稀为贵,为自己抬价而已,实则他可是时速破万的触手怪,更别说这些短文了,一晚上按照套路写十部不重复都绰绰有余。

但东家说得对,他来京城的主要目的可不是让自己话本子卖得更好,而是为了考取功名,穿越一回,他得了过目不忘的本领,再加上他从前最擅长的题材可是历史同人,对古籍古文颇有研究,竟然当真让他成了村子里第一个个秀才,而再之后,他必定会成为第一个状元。

孙少州从来没想过考不上怎么办,毕竟穿越大神都给他开那么大的金手指了,要是做不出什么成就来,那就枉为人了!

“对了,”东家一拍脑袋,似乎想起了什么,“孙先生之前不是对珍珑阁感兴趣么?鄙人托友人打听了一下,那似乎是官家的产业。”

“官家的?”听到珍珑阁,孙少州立马重视起来,不怪他多想,在看见珍珑阁的第一眼,他就大吃一惊,怀疑是某个老乡也穿过来了,还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

虽然进去瞧过,里面也并无什么跨世界的发明,顶多是整洁规范了一点,可他还是不死心,因此拜托东家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些许消息。

可一听是皇家,

孙少州的心里就打起了小鼓,皇帝有全国最好的工匠,谋士……能弄出一座珍珑阁也不奇怪。

“是那位贵人?”孙少州追问。

“听闻是淮阳王。”

“王爷?”孙少州挑眉,陷入了沉思。

东家看孙先生沉思的模样,也逐渐变得心慌起来,“孙先生,你知道鄙人只是一介商贾,这士农工商,商居其末,因此打探来的消息兴许会有失偏颇,但如果你不信,想亲自去问问,也不少没有法子。”

“哦,贤弟愿闻其详。”孙少州一句话,就让东家喜笑颜开起来。

能听见这样一位才子自称自己的小弟,东家心里不开心是不可能的,“那淮阳王今日就来了茶楼听戏曲,你瞧……”

东家指着对面的雅间,“那最贵的一个雅间,便是淮阳王包下了。听闻淮阳王性行淑均,礼贤下士,以贤弟的才能,想必能让淮阳王另眼相看。”

孙少州隔着木门望着对面的方向,久久不语,忽然,他猛地大笑,“非也非也,我乃大盛子民,定将为陛下效力,若他日中了状元,当时候说不定能于庙堂之上相见,也不急于一时。”

一个王爷而已,还不值得让他眼巴巴凑上去,既然要做官,那就要做最大的那个官,怎可屈居一位王爷之下?

得了消息,孙少州抱着箱子就与东家告辞。

他出门的时候,楼下的戏曲正到了高潮,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完全没有注意到楼上的雅间离开了一人。

姜夕到是感觉到了,但她没有抬眼。

毕竟与她无关。

一场戏文大半天才落幕,等姜夕他们看完戏曲之后,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推开窗棂,能看见外面大大小小的花灯。

姜若难得看见宫外的夜景:“最近这几日好像是花灯节。”

“有这个节吗?”姜夕扫兴地问了一句。

“京城一贯是有的,”身为京城的原住民,谢缨再了解不过,“但也仅限于京城,其它地方大多是不办的。”

“南蛮没有?”

难得的,姜夕同他搭了一句话,片刻的错愕之后,谢缨忍住揉揉她脑袋的冲动,“自然是没有的,人都快饿死了,那还有心情赏花灯。”

“哦。”姜夕也只是随口一问。

姜若倒是格外地兴奋,“小夕儿,你看那朵花灯好大,阿姐替你去赢来。”

姜夕顺着姜若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盏比她上半身还大的花船灯盏。虽然离得比较远,但略微估计,就知道姜若两只手都抱不住。就连她们的马车都不一定能放下。

可姜若兴致勃勃,一心只有最大,拉着姜夕就往外面跑。

谢缨无奈地摇摇头,唇边却噙着笑,默默跟上。

姜夕被姜若拉着冲进人群,直到两人立在了那个摊子前,才知晓那是奖品,而非售卖的货物。

但姜若似乎被花灯迷了眼,硬是挤进去猜谜。

还好是猜谜,姜夕心想,若是飞花令的话,她们加起来两个肚子都凑不出一滴墨水,还是直接用金锭砸比较现实。

人群忽然变得拥挤起来,不知道记起了什么,姜夕猛地回头一看,只见一直跟在身后的谢缨消失了。

“那家的姑娘在这站着不动挡路。”

一声抱怨过后,姜夕被推开,一个站不稳,她竟然直接被人流席卷进去,远离了姜若所在的小摊子。被推搡离开了好一段的距离,直到完全远离了热闹的街道,拥挤的人群都逐渐散去。

姜夕此时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离开了繁华的花灯街,路旁只有一两个小贩,姜夕慢腾腾地抬脚准备往回走,却忽然感觉身侧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姜夕被吓得心脏骤缩了一下,但因为身体的迟钝,等到这具肉身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灵魂早就安定下来了,以至于体现在薛山面前的,就是六公主不忙不忙的模样。

见六公主看过来,薛山抱拳行礼,“属下是淮阳王的人,受王爷之令,暗中保护六公主。”

“……你家王爷呢?”

“大概是走散了吧。”

姜夕站着,没有任何的表示,但心里想的是,她才不信。连暗卫都能找到自己,她不信谢缨会跟丢。

“找阿姐。”

薛山耳朵动了动,没有异议,“面前人多,属下可以护着公主一路找回去。”

两人往回走的过程中,在薛山的提一下,姜夕在小摊子处拿了不少东西,大多数是些吃食,少数是些足够精致却没有什么鬼用的美丽废物,她觉得姜若会喜欢。

可热闹繁华的街道没走多远,忽然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前面还停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姜夕略微小跑上前,发现是方才姜若停下来的小摊子,摊子上方,那顶巨大无比的花船还未被赢走,可姜若和老板都已经消失了。

“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闹市行凶。”

“瞧那姑娘流了很多血,也不知道有没有危险。”

听着耳边的议论声,姜夕心头猛地一坠,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忽然伸手去扯薛山的衣角,“去打听……”

薛山汗流浃背,不知道该如何向六公主解释,正在焦灼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主子。”

姜夕抬头,看见了游离在人群之外的谢缨。

身姿颀长,风华无双,此时正悠悠摇着玉扇,“呆子,找到你了。”

姜夕忽然将手上的兔子灯给了薛山。

谢缨挑了挑眉,调笑,“其实我也不介意帮你拿的。”

薛山接着兔子灯自觉得烫手。

但下一秒,他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只见拿柔柔弱弱的六公主上前,一个巴掌就落在了谢缨的脸侧。

“你用皇姐做饵。”

谢缨舔了舔唇角,轻笑一声:“你还真是好狠的心啊,呆子。”

第30章 第30章这笔帐,先记下了

淮阳王被刺案很快传到了宫里头。

淮阳王武功盖世,并无大碍,倒是与之同行的大公主不幸被歹人所伤,闭门静养。

姜修明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下棋,又那么正巧吃了幕僚的一子,他笑得开怀地起身,“那便暂且这样吧,女子就该有女子的样子,瞎出来掺和什么。”

姜夕回到湘水宫,整个湘水宫像是忽然活过来一样,宫女奴才们忙忙碌碌地进出着,时不时能看见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来。

姜夕循着人最多,最繁忙的殿宇找去,正想进去看看姜若的伤势时,却被宫女拦住了,“六公主,娘娘有令,谁也不允许进去。”

“也包括我?”这还是头一次,自己被限制了走动的能力。

宫女刚想回答,忽而听见里面传来姜若的声音,“让六妹妹进来吧。”

殿内点着名贵的香料,却掩盖不了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姜夕皱着眉头,绕到了屏风后头,然后愣住了。

姜若中气十足地朝她道:“小夕儿回来了,花灯会好玩吗?”

姜夕面无表情:“外界说你快死了。”

“你这孩子……”姜若没有多大的反应,倒是宜妃娘娘先发话了,没有哪一个娘亲会乐意听见别人对自己女儿说这种话。

“娘亲,六妹妹也是关心我。”姜若熟练地安抚完宜贵妃,让她给自己去拿些东西,将她支开,才继续看着姜夕。

“转个圈来看看,谢缨有没有保护好你。”

姜夕没动,此时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自己是被他们两个联手一块耍了。

姜夕转身就要走,却忽然被姜若叫住,“小夕儿,将桌子上的东西拿给我?”

姜夕悠悠地挪着视线,看清了桌上物什的全貌,忽然明白了姜若要干什么。

接过小刀后,姜若轻声哄她,“小夕儿,别看,会做恶梦的。”

姜夕没有听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

姜若的手,看见她往自己的小臂上,在那道拇指长的刀伤前狠狠加了一道。

当划破手臂的那一刻,姜若疼得冷汗直流,幸好她早将母妃支开了,否则她一定不会同意自己这样做。

即便手臂血流不止,她还有闲心与姜夕玩笑:“怕吗?小夕儿。”

姜夕知道姜若这样做有她的道理,但是曾经有人这样同她说过……

“没有任何事,值得你伤害自己。”

姜若一愣,随即眉头皱成了苦瓜,然后又开怀吗地笑起来,“小夕儿居然也会说这种大道理了吗?谁教你的?谢缨?”

除了谢缨和自己,普天之下大概没人会对姜夕这般好了。

提起谢缨,姜夕忽然觉得有必要知会姜若一声,“我打了谢缨。”

“你?”姜若笑了,“你细胳膊细腿的,能打疼谁,还不伸手让皇姐瞧瞧,有没有被震着手。”

姜夕乖巧地伸手过去,姜若故意仔细瞧瞧逗弄她:“敢打谢缨,你的胆子可不小啊。是为了我吗?”

“嗯。”

这回,轮到姜若愣住了。

“你还……真是的。”姜若几欲张口,却又吞了回去。许久才憋出一句:“我们都不想把你卷进来。”

“只是……”姜若冷漠地扣着自己伤口边缘的血肉,好让自己看得更加惨烈一些,“我身无长物,没有什么可以和皇兄比的。所以,即便是父皇一时的愧疚和偏爱,我都要抓住。”

“姜修明想要我们手上的盐路,三番五次劫掠我的运盐队,我也盯上了他来年手中包办今年殿试的差事,接下来,就看鹿死谁手了了。”

姜若蹭了蹭她的额头,“没有事先告诉你,是阿姐的不对,淮阳王那边阿姐会去说情的。”

“不用了。”姜夕看了一眼她差不多止血的伤口,知道接下来该是姜若的表演时间了,只是叮嘱了她一句,好好修养。

至于谢缨?完全没必要了,反正已经被记恨上了。

挨了自己一巴掌之后,谢缨皮糙肉厚,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只是他从薛山的手中接过了兔子灯,就用那么两根指头掐住了兔子的脖子,更似威胁地对她温笑:“呆子,这笔帐,我先记下了。”

姜夕冷眼瞧着他,一点都不怕。

当夜,煬帝就入了湘水宫。

姜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湘水宫亮了大半夜的烛火来看,姜若应当是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了,否则煬帝也不会在此耗费那么长时间。

翌日,姜若就告诉她,姜修明被禁足了。

姜夕猜,姜若应当是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手足骨肉下手,已经不仅仅是兄弟相残,而是不把煬帝的话放在眼里了。

此后的几个月,谢缨也再也没上过门来,就像那时玩笑话般的‘启蒙’终于被揭过去了。

进入盛夏的时候,天气热了,宜贵妃将姜夕叫到了跟前。

“夕儿,知道本宫近日为何叫你过来吗?”

姜夕摇摇头。身体更是像木板一样直愣愣的,一动不动。

宜贵妃朝她招招手,姜夕疑惑了半晌,小心翼翼地踏出了第一步,在宜贵妃的鼓励下,走到了她的跟前。

“我的好夕儿。”宜贵妃摸了摸她的脑袋。

“近日内务府送了些布料过来,你选几匹喜欢的颜色和料子,改明儿做好叫人送过去。”

姜夕扯了扯自己的衣服,“现在就很好。”

宜贵妃摇摇头,“你身上还是若儿的旧衣,像什么样子,其它人看去了还以为我这湘水宫苛待你了。等挑好了衣裳,就多出门走动走动吧,也该为你谈下亲事了。”

姜夕有些诧异,这是除了姜若以外,第一次有人操心起她的亲事来。

不过比起姜若看玩笑般的戏弄,宜贵妃轻蹙着的柳眉倒是多了几分忧愁。

她让姜夕在她的身旁坐下,像对待姜若那般有的没的拍着她的背,一双漂亮的杏眼没有聚焦,“依照往年的惯例,差不多要到了万国朝拜的日子,若你不想去和亲,那就得早日说下一门亲事。”

“哪怕你跟若儿学坏了,想着之后再解除婚约也行。”宜贵妃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如果失去了你这个妹妹,若儿定然会不甘心的。”

想当年她也是与不少公主交好的世家小姐,但如今呢?

曾经的那些手帕交不是天人永隔,就是天各一方了。

煬帝子嗣还算丰盈,但到了可以议亲年纪的,就那么一只手就能数过来的几个,到时候若真的动了什么心思,到时候让她一个傻子顶上也不是不可能,顶多就是嫁妆再丰厚些,以弥补其心智残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