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公爵的能力过于强大,指引他进入猎人公会的师父、曾经日日在一起训练的兄弟姐妹,皆死伤惨重。
剩下的人仇恨便越酿越深,再也无法解开,因而他们绝不可能轻易放过水雾。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一直坐在花丛之中,裙摆铺了满地,凄冷而艶美的女子在这时终于缓缓抬起头,向他看了过来。
女子清冷的眼眸中弥漫着薄薄的一层哀伤与憎意,尹欷樾的左眼有些发疼,在这一刻,他才突然意识到,水雾竟然是在意着那只疯狗的。
真古怪,一个血族,一个狼人,天生的血敌,倒是比谁都要情比金坚。
满天的蔷薇花藤犹如一根根蠕动的蟒蛇,水雾就那样坐在原地,纤细、纯白,主导了一场血雨。
凌爻无法伤害从前的同僚,更不可能将剑刃对准人类,可他同时也并不想让其他人伤害水雾。
凌爻想要说,水雾与其他的血族不同,她的本性更加善良,罪不至死,可他的语言却又变得如此的匮乏,似乎每一句话都佐证了他的背叛。
他无法纯粹站在任何一边,于是在哪一方,凌爻都是内奸与叛徒。
水雾的乌眸自始至终都在注视着尹欷樾,令他的身体紧绷,心脏像是被一根细丝牵动着,泛起了一股奇异的情绪,让他升起了一种,在女子的眼中,他的抉择比任何人都重要的错觉。
就仿佛,她是那样在意着他,才会眼中只有他。这种注视迫使着尹欷樾必须要做些什么,或是犹如凌爻一般叛离自己的立场,做一个可笑的、并不坚定的双面人;或是直截了当地令血族女公爵清楚,他的确从一开始便是她的敌人,是她自大傲慢,识人不清,养虎为患。
尹欷樾选择了后者。
他并不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懦夫,既然此时自己的真实面目已经被撕破,便也不再需要在水雾的面前伪装成身不由己。
尹欷樾双手握住长刀,只身闯入了荆棘丛中。显然当初水雾惩罚他时还是留了情面的,此时的蔷薇花藤才真正流露出了可怖的真面目,在他的身上划出了一道道的血痕,针刺甚至还想要钻入他的皮。肉之中尽情吸。吮血液。
他终于来到了水雾面前,她虽非杀害他父母的罪魁祸首,可尹欷樾从小便知道,这种肮脏贪婪的吸血鬼都是一样的,他们不会有人性,不过是一群披着人皮的野兽。
长刀劈砍下去,水雾仰起头,尹欷樾本以为,会在其中窥到恨意。
细长的乌发被斩断,随风扬起,恰如这一刀所彻底割断的、蔷薇古堡之中的过往,尹欷樾本以为,他不会留恋。
[你已寻找到一名叛徒。]
水雾的身体仍旧有些虚弱,频繁而过度地耗费体力,她只觉得唇中有些腥甜,低咳了几声后,鲜血便自唇角滑落了下来。
花枝缠绕住了尹欷樾的手臂,一寸寸绞紧,男子原本还想要再继续反击,看到水雾的模样后,身体却莫名凝滞了一瞬……凌爻的肩膀被往昔的故友刺穿,他的眼眶猩红、目呲欲裂,拖着重伤的身体向着女子的方向而去,却只见水雾犹如一朵飘零的花瓣,坠落在了敌人的怀中。
尹欷樾下意识地伸出了手臂,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水雾这段时间训出了条件反射,怀中的人几乎像是没有重量,轻飘飘的,让他忍不住想,这段时间,她被穆疃囚。禁起来,难道受了许多折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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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雾再次醒来时,正被关在一间幽寂的地牢之内,她与血仆的地位调转,如今她才是那个阶下囚。
这里似乎不止关押着她一个血族,昏暗之中,旁边的牢狱里不时发出疯癫的嚎叫,仿佛恐怖片的背景音。
她的手腕、脚踝与脖颈都被锁链紧扣着,使用的材质是银器,让她十分不舒服。
门外的走廊逐渐传来了脚步声,水雾仰起头,长靴停在了光影的交汇处。
来人逐渐走近了牢门,露出了一张丰神俊朗、气质清正的容颜。
凌爻打开门,走了进来,他的手中端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面装着浅金色的溶液。
男子的眉眼间含着一抹隐忍的痛楚,他径直走到水雾的面前,却并未显露出倨傲或者冷厉的姿态,而是仿若自己仍旧是她的血仆一般,在她的面前缓缓曲膝,单膝跪在她的面前:“主人……”
他习惯性地称呼道,吐露出口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需要再伏低做小,也并非是女子的奴仆。
凌爻的手指轻颤,将装有圣水的瓶子递到了水雾的唇边:“水雾小姐,我会尽力,争取让你免于被封印或是处死,但……为了抑制你的能力,请忍一忍,服用下这瓶圣水吧。”
血族女公爵的模样太有欺骗性,被银色的链条捆缚住,脸色苍白的女子与普通的人类少女几乎没有区别,让凌爻心中的负罪感愈来愈深,几乎要开始怀疑起了他所坚持的正义。
水雾的唇角勾勒出了一抹极浅的笑意,她看着凌爻,嗓音淡而冷:“怎么不喊主人了,不敢喊,还是……不屑喊?”
血族好像天生便会蛊惑人心。
知道如何戳中男子心尖最敏脆脆弱的部位。
凌爻的脸色一时变得更加苍白了些,他低着头,像是因为女子的一句话而丢盔卸甲。
“主,主人……”变为了她的血仆,便像是在身上刻下了永久的烙印,透明的玻璃压在女子的唇上,金色的液体能够灼烧吸血鬼的喉咙,等级弱一点的血族甚至能够穿肠肚烂。看着水雾干枯的、蔷薇色的唇瓣被水液浸湿,圣骑士能够握着长剑刺穿怪物身躯的手却抖了一下。
他在做着什么?圣骑士需要宣誓的守则其中一项便是不能欺凌弱小,可他此时分明在强迫着她,妄图亲手给予她痛苦,即便……她是罪孽的血族女公爵。
牢狱中的女子再也不能盛气凌人地欺负人,可即便沦落到了这般的境地,她却仍旧不愿对谁低下头说句软话
可她哪怕不说,身为被她初拥过的子嗣,凌爻也根本无法看到她有一丝的不舒服。
凌爻的眼睫低垂下来,遮掩住了色泽浅淡的眸子,他将那瓶圣水重新举起来,却是自己喝了下去。仿佛有刀子沿着胃管一寸寸割裂,腹部翻江倒海,男子弯折起了腰肢,额角渗出了细汗,煎熬地忍耐着。
是啊,如今的他,也是吸血鬼了,从前用于表彰和赐福的圣水,现在也是能够伤害他的武器。
凌爻被夹在水雾与教廷之间,他不能抗拒教廷的任务,而只有他来执行,才能够最大程度地保护水雾,减少她所受到的伤害。
若水雾要恨,便只恨他一个人吧。
凌爻探出手臂,冒犯地将女公爵拥入了怀中,他此时才突然感觉到,她的肩膀是如此的单薄,脊背后的骨骼几乎能够硌疼他。凌爻轻轻扣住了水雾的后颈,将自己的脖颈凑到她的唇边:“饿了吗?喝吧。”
吸。吮着他浸染了圣水的血液,她便也会受到影响,变得疲惫嗜睡,却不会感受到被灼烧的痛苦。
凌爻其实一直都挺傻的,做事过分迂直,只执拗地践行自己认定的原则,做了好事有时候也不会让人喜欢,在教廷中都不怎么受待见。
尖锐的牙齿咬开了男子的肌肤,水雾确实有些饿了,她并没有显得狼吞虎咽,仍旧矜持地维持着血族女公爵的进餐礼仪。
血液的逝去令凌爻如坠冰窟,冷意与灼烫感在身体内反复交替,让男子受不住地轻轻发抖。
水雾主动抱住了他,她吃东西时总是很喜欢黏着人,缠绵而旖旎,让人不知不觉便在心中生出了妄想。
“唔……”凌爻闷哼了一声,水雾环住他的手微顿,男子后脊的衣料下渗出了湿润,她缩回了手,指间是猩红的血液。
水雾探出舌。尖,轻轻tian了tian指腹的血液。
凌爻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瞬,握住了女子的手,劝道:“别吃这个,脏,咬脖颈就好,我洗过了,干净的。”
水雾却并没有听,她有些执拗地去拉扯凌爻的衣领,要解开他的衣衫。
圣骑士的眼尾晕开绯红,他躲避着水雾的手,却是有些羞赧、不好意思:“主人,这样不好。”
凌爻还很纯情,守着圣教廷的清规戒律,从来不会暴露地主动对人解开衣服,袒露出胸膛。
可最终,他却还是无法抵抗主人,被剥干净了上衣,看光了身子。
水雾握着他的肩,让凌爻转过身子,看向了他的脊背,狰狞的鞭痕错落在背部,层层叠叠,几乎没有一处好肉,模糊的血肉黏在了一起,似乎也并没有接受过什么治疗。
凌爻有些不自在,他心中觉得那些痕迹实在过于丑陋肮脏,容颜显露出了几分自卑:“主人,丑,别看了。”
他接受了圣教廷的惩戒,挨过一百下圣鞭,便算是向神证明了他的忠诚,鞭子上浸泡了圣水,故而伤势久久无法愈合,深深地溃烂。
水雾低下眸,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一只蝴蝶:“疼吗?”
凌爻怔了下,不禁有些受宠若惊,水雾……这是在关心他吗?
“不疼的。我很能忍耐,过去受过的比这严重的伤多了,这点伤,不算什么的。”
轻柔的、犹如花瓣一般温柔的吻浅浅落在了男子的背部,令他陡然浑身一僵,心尖泛起酸涩的、无法形容的情愫。仿佛浑身的感官都汇聚在了那一点,心跳震颤得犹如擂鼓。
水雾亲在了凌爻脊背的伤口处,似乎带着几分心疼与爱怜。
凌爻扶住了女子的手臂,用手指轻轻擦去了她唇角染上的血渍:“不需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我不值得。”
圣骑士下意识将自己放置于了一个卑微的位置,似乎连奉献出自己的血液,供她填饱肚子时,都要担心自己的血液是不是不够香甜,委屈了她。
这一切本就是凌爻自己选择的,他不需要,水雾为此而怜惜他。
女子不再排斥凌爻的触碰,她躺在凌爻的怀中睡着了。哪怕知道血族不会怕冷,可看着水雾穿得那样单薄,凌爻还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似乎想要将自己身体的暖意传递给她。
凌爻从来没有试图否认自己背叛者的身份,男子轻柔地抚摸着水雾的侧脸,他想,自己迟早有一日需要赎罪,那么,他希望那一天,他能够是被水雾汲取了浑身的血液而死的。
圣教廷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用银钉刺入女子的心脏,用烈火将她彻底焚烧,让她挫骨扬灰,以安抚平民,彰显他们的神圣与强大。
猎人公会的人却也在同圣教廷交涉,想要得到水雾的处置权,研究怎样杀死血族的猎人要将血族的女公爵当做实验样本,将她物尽其用,增强己身的力量。
他们在谈判,水雾反而落得清静,一直被关押在教廷的地下,似乎被遗忘了一般。
尹欷樾走入地牢的时候,只觉得气氛格外诡谲,半响后他才意识到,是那些不知道被关了多久的怪物变得分外反常。他们往常本应该癫狂地呓语,用脑袋撞击在墙壁上,发出毛骨悚然的、他人听不懂的声音。
可此时,他们却变得十分安静,似是小心翼翼,不敢吵到一个人的睡眠。
一具具形销骨立的身体趴在栏杆上,脸颊抵在缝隙之中,眼眸贪婪地向着某个牢房看过去,唇角甚至隐隐滴落下了津液。
他们都在看着那个新关入牢狱内的女公爵,血族的基因令他们天然地臣服、渴求,妄想靠近她,却又只能低微地跪伏在她的脚下。
尹欷樾走到了铁栏之外,蔷薇古堡中傲慢高冷的女公爵正闭着眼眸,似乎睡着了。
锁链被打开,尹欷樾走了进去,他知道,这位血族脾气骄矜,只怕柔软的床褥上多了一颗豆子,她都要蹙起眉喊不舒服。
女子的身下铺上了一层白色的狐裘,不用想,尹欷樾便能够猜到一定是心肠极好的圣父凌爻给她送过来的。
她惯会欺负老实人,都已经是身陷囹圄的阶下囚了,居然还能够使唤得动人帮她跑腿。不过,也是,现在凌爻都已经被她初拥过了,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能够被迫答应她的所有要求。
尹欷樾蹲在了女子的面前,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这么看着水雾的睡颜,看了半个小时。
直到腿都快要蹲麻了,他才察觉自己在发什么疯。这只血族身上怕不是有毒吧,才会让他像是外面那些关着的吸血怪物一样,巴巴地看着她,好像她有多么好看似的。
尹欷樾伸出了手,他可能是想要恶作剧,捂住水雾的嘴,让她难受地醒过来。可当他快要碰到女子时,却只见娇气的女公爵微微蹙起了眉,不知怎么,尹欷樾便被抓住,被女子像是抱枕一般搂在了怀里,压在了身。下。
水雾的眉眼肉眼可见地舒展了些,尹欷樾的身上很暖和,抱着睡刚刚好。她仍旧没有醒,刚刚的动作也并非刻意,而纯粹是梦中没有意识的行为。
尹欷樾都不知自己该不该生气,她可真是会耍流氓,从前在蔷薇古堡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她是以为,他是凌爻那个过分宽容大度、做什么都不会生气的圣父吗?
尹欷樾与血族有深仇大恨,所以当他要求进入地牢中时,每个人都以为他会来折磨这个女公爵,对她用私刑。
可男子此时却像是小学生一般捏住了女子的鼻子,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让她呼吸困难从睡梦中憋醒。
但尹欷樾似乎忘记了,血族已经不会呼吸了。
水雾没有醒,被打扰了睡眠,半梦半醒间,她张开唇,咬住了人的虎口。
尹欷樾倒像是送上门给她吸血似的,她刚刚喝饱了凌爻的血,此时倒也没有很急迫,仿佛在梦中主动飘来了一根鸡腿。
可尹欷樾才不想乖乖给她喝血,他可还记着仇,从前水雾又是强迫他给她当狗,又是用鞭子狠狠抽了他一顿,他都还没有还回来呢,哪里还能再让她占便宜。
“…小狗……”女子的唇瓣微微翕动,朦胧间,低低唤出了两个字。她的眼睫被打湿,一滴湿润的泪沿着眼角滑落了下来,仿佛一直流到了尹欷樾的心里,在心湖上砸了一个大坑。
“嘶。”尹欷樾只觉得他的心口仿佛被什么蜇了一下,他们可是宿敌,这人怎么还作弊地乱叫,别以为撒撒娇,他就能够忘记她都对自己做过什么了。
水雾缓慢地睁开了眼眸,泪水模糊了视线,有一刻,她以为自己见到了梦中人,可很快,她便分清了现实,知道自己是做了梦。
她不喜欢那个梦,也不喜欢沉溺于其中,黑狗只是一个npc,难道要让她相信那个诡谲冷酷的邪神拥有真情吗?祂创造的其他分。身可还在欺负她。
女子的视线凉薄,其中的委屈和柔软一点点褪去,就仿佛,她刚刚只是错以为,自己看见了另一个人。
尹欷樾滚烫慌乱的心脏也好像随着水雾的视线而一点点冷却。女子似是一点也不在意他,也并不想看到他,睡着时紧紧攀附着他的手脚此时冷漠地松开,她的眼中倒映不出尹欷樾的身影。
在一开始尹欷樾不愿意被驯服的时候,水雾便不再执着地需要他了,她有别的小狗了,那只蠢狗心里眼里都是她,不会顾及后果,也不懂得计较得失,更没有乱七八糟复杂的心思和立场。他只想回去救他的主人,然后傻乎乎地为她而死。
尹欷樾唯一想不通的是,冷酷的血族女公爵怎么会在意那样一条狗。
尹欷樾说话还是不好听,他按着女子的肩逼问,因受伤而变成异色的瞳眸显得有些可怖:“刚刚不是还将我抱得那么紧吗,你怎么总是这样,吃饱了就不认账?”
水雾不想理会他,偏过脸,现在所有的血仆之中,只有郗镜还没有确定立场,而对于早已经被认证为是叛徒的尹欷樾,她根本不愿意再付出多余的情感,也懒得再同他交流。
碰了钉子,尹欷樾的心中却沉闷地不服气,他好像也分不清自己的心思,掌心扣住了女子的腰肢,眸子闪烁着偏执:“你刚刚在叫谁呢,那只黑狗已经死了,你以为他还能够来救你吗?哼,若是你服服软,求我一下,或许我还可以……”
“啪——”清脆的巴掌扇在了尹欷樾的脸上,男子被打得偏过了头,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了水雾,“你打我?”
水雾的手心有些发疼,她抿着唇,虽然心里有一处小角落提醒她,自己此时受制于人,应该夹起尾巴做人,可血族特有的高傲性情却令她不肯哪怕泄露出一分怯懦。
她不说话,尹欷樾反而更加生气,男子没有注意到,此时的自己简直像是在同女公爵闹着脾气:“就因为说了那条黑狗几句,你就要打我,你未免也太朝三暮四了。之前不是还想要驯服我,想要我当你的狗,现在有了那只蠢狗,就忘了你曾经多么垂涎我了是吧?”
水雾伸出手,还想要再继续打他,却被尹欷樾眼疾手快地扣住了手腕:“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的你不过只是个阶下囚,不知道讨好卖乖就罢了,你是怎么敢继续这么趾高气昂的?我可是还没有报复你呢。”
“滚开!”女公爵的脸颊晕开了艶丽的绯红,她的眸中终于有了尹欷樾的影子,胸膛起伏,活色生香。莫名地令人升起邪肆恶劣的念头,想要在这里惩罚她,让她对他求饶,承认自己以前的错误。
“不滚,你让我滚我就滚?你以为我还是任由你欺凌的血仆吗?”尹欷樾将水雾硬生生按压在了怀里,他只觉得,一开始分明是水雾先抱住他的,醒了之后就想要清清白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还想要倒打一耙吗?想都别想。
水雾眼眶都要被憋红了,凌爻的血液让她的身上有了几分力气,可那些掺杂的圣水又让她无法使用能力。
她用腿踢着男子,可身体的虚弱与体能的差距却令以往高高在上的血族女公爵像是变为了一只在尹欷樾怀里扑腾的猫。
反而只能够让她更深地陷入尹欷樾的怀里,严丝合缝地被男子紧搂着。水雾的脸颊被抬了起来,尹欷樾仔细地注视着她,眼眸幽深,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圣教廷对你做什么了,真的变得这么弱了?”尹欷樾探究地俯身,鼻尖几乎要贴在水雾的脸颊上。
“臭狗,别碰我。”水雾气急地喘息着,眸中都是被羞辱的恼怒。
“啧,我可是还没做什么呢,脸皮这么薄?当初我被你绑在床上抽的时候也没像是你这样羞愤欲死,我若是做的再过分一点,你是不是就要变为第一个被气死的吸血鬼了?”尹欷樾过分地逗弄着,他实在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一点都不温柔绅士。
水雾若是显露出不堪受辱的情绪,反而像是愉悦了他。
女子死死咬着唇,一张小脸冷若冰霜,似乎以为这样便能够显露出凛然的气场,却不知道自己此时坐在男子的大腿上,被人用掌心搂着腰,这幅神情却只会令人想要更加过分地对待她。
会不会哭出来呢。
尹欷樾一向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睚眦必报,抓到吸血鬼后也不会考虑什么人道主义,折磨俘虏的事没少干。或许他就是这么一个恶人吧,尹欷樾抬起了手,被蛊惑了似的,指腹按住了血族的唇瓣:“别咬,咬破了,你还想要找凌爻给你治伤吗?”
尹欷樾的语气酸不溜丢的:“你可真是个妖女,你知不知道凌爻为了你受到了多少惩罚,他现在还在教廷大殿上跪着呢,倔得要死。”
水雾不和他说话,尹欷樾便用指尖探入了她的唇中,强硬地分开了她的唇瓣,指腹摸索着血族的齿尖:“怎么这么馋,牙都伸出来了,是不是又想喝血了。水雾,你是不是逼着凌爻又喂你血了,真坏。”
水雾的乌眸中盈了一层水汽,她咬住了尹欷樾的手指,泄愤一般咬出了一个个窟窿。
“还说我是狗,水雾,你看看,谁才是小狗。”尹欷樾低笑着,奇异的是,他竟然没有生气,仿佛不再是那个恨不得弄死所有吸血鬼的他了。
尹欷樾抽出了自己的手指,看着上面黏腻的血水,鬼使神差地低下头,自己含住尝了尝。女公爵那么喜欢的东西,就有那么好吃吗?
尹欷樾在心里给自己奇怪的行为找着借口,他只是不想浪费,自己tian了,也不想给水雾吃。
“变态。”怀里的女子小声骂道。
尹欷樾听了,像是寻找到欺负她的理由,再次捏住水雾的唇,用指腹搓揉:“不许骂人。”
血液染在了娇嫩的唇瓣上,湿漉漉的,像是涂了樱桃汁。
尹欷樾的眼眸定定地落在上面,便移不开了。
男子的脖颈一点点低垂,还要在心里强调他只是不想要水雾吸到血,恢复力气。唇瓣相贴,尹欷樾的身体仿佛触了电,处男的初吻便是被水雾夺走了,他心脏酥软,肌肉却邦邦硬,从前就是这只狡猾的吸血鬼破坏了他的纯洁,所以他现在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水雾用指尖抓挠在尹欷樾的脖颈、脸颊上,尹欷樾却毫不在意那点刺痛,搂着她的手臂缩紧得甚至令她感觉有些疼了。
尹欷樾的吻技稀烂,也幸好水雾现在不用呼吸,才没有被他粗。暴的动作吻到窒息。他吻着她,她却是撕咬着他,舌尖被咬烂,吸血鬼才不会乖乖地让他亲,像是把尹欷樾当成了一顿大餐。
说不清到底是在责罚谁了。
粗重的低喘声自身后响起,尹欷樾的后颈被人暴虐地拎了起来,一拳便砸在了他的脸上。这种正义的举动自然是凌爻做出来的,两个男人在地上滚成了一团,像是野兽一般彼此厮杀。
尹欷樾只觉得晦气,叫骂道:“凌爻,你就是人类的叛徒,你也配当圣骑士,被血族初拥的贱。种!”
尹欷樾看似大义凛然地说道,可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隐晦的角落里,他分明是在嫉妒着凌爻能够得到水雾的青睐,与女子有了那般独一无二亲密的关系。
又傻又迂腐,也不知道他到底哪里好了。
凌爻板着脸,不为自己辩解,眸中却带着几分偏执:“你不该出现在这里,血族该怎样处理,与你无关。”
凌爻的体力流散,他身上被鞭笞出的伤还没有好全,很快便被阴险的尹欷樾按在身。下揍:“看到你这幅道貌岸然的样子就想吐,你这么在意血族,难道是爱上她了吗?教皇知道你心理这么肮脏吗?”
凌爻闻言,下意识向水雾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被他深埋在心中的、隐晦的、被自己否认的情愫就这样被尹欷樾戳破了出来,他是如此大逆不道的,爱慕上了一个根本没有心的血族。
尹欷樾的眸中掠过了戾气,圣教廷的凌爻怎么样原本与他没有关系,可不知为何这一刻他却有些控制不住心中的怒气,想要揍烂凌爻那张看似正直的脸庞,让他再也不能去卖弄风。骚勾引人。
尹欷樾的拳头被拦住了,水雾只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男子就好像失去了力气。
尹欷樾狠狠看向血族女公爵,他早就该知道她的偏心,从前她喜欢那只蠢狗,现在她又偏爱凌爻,他都没揍几下,她便心疼了。可在尹欷樾逐渐放大的瞳孔中,却只见女子用手掌捧住了他的脸颊,在这种奇怪的姿势下,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尹欷樾似是傻掉了一般,他显然完全没有想到水雾会吻他,也根本搞不明白水雾为什么会吻他。哪怕一开始嘴硬地在心里想,他才没有想要亲吻她,可此时被水雾主动亲tian着,用舌。尖撬开了齿关,尹欷樾的腰肢便软得一塌糊涂,晕乎乎的一脸傻样,没有一点抵抗的能力。
凌爻怔愣地看着两个人,眼眸逐渐变得有些落寞,心脏像是向下滴落着苦涩的汁水,这一刻的难受比之前几日的折磨都更加令他痛苦。
水雾贪婪地从男子的口腔中汲取着鲜血,尹欷樾很快意识到了女子的真实意图,她根本就没有任何旖旎的心思,只将他当成了一头可以被食用的小猪。
尹欷樾心里憋闷,可他偏偏又像是上了瘾一样,不肯将人推开,只好报复一般地用力搂住她,更激烈地回吻回去,像是也要把她嘬烂一般。
一声沉重的敲打声响起,尹欷樾力气一松,身子彻底倒了下去。
凌爻收回了敲击他后颈的手,温和而暗淡的眸子落在了水雾的身上。
女子正用舌尖tian了下艶红的唇,神情中带着些许的餍足。
两个人的视线相对,凌爻唇角扬起苦笑:“主人……”
水雾将自己被银链拴住的双手递了过去:“帮我解开。”
凌爻的手指死死攥紧了,嗓音艰涩:“我不能……”
女子的身姿犹如鬼魅,犹如风一般移至了他的身后,用锁链勒住了他的脖颈,语气柔和:“嘘,没关系,睡一觉就好了。”
吸血鬼不会再因为窒息而死亡,凌爻的手脚逐渐失去力气,瘫软在了主人的怀中,他伸出手,拉扯住了水雾的衣角,清澈干净的泪沿着下颌滴落:“不要走。”
凌爻说不清,是不想让她逃脱牢狱,还是不愿让她抛弃他。
那截衣袖被水雾干净利落地扯断了。
地牢中关押的血族暴动,幽暗的走廊之中,有人手中提着剑逆着光走了过来,剑尖上的血液淅淅淋淋滴了一地。
男子来到了水雾的面前,神情肃冷,提起银剑,挥了下去。
流水一般的剑光一闪而逝,锁链掉落在了地面上,湛书君单膝跪在了地面上,深深弯下了头颅:“主人,我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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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的野兽攻入了城池,圣教廷为抵御兽潮、保护平民而被牵制在了各地,疏于看守。
那日,有人自空中看到了身形庞大的黑色的鸟,翅膀展开时近乎遮天蔽日。
湛书君能够操纵动物,他为了营救水雾策划了许久,可他所在的家族已经被损毁,父亲、兄长与长生的美梦一同被埋葬。
湛书君在郊外租赁下了一个简朴的院子,他时常会心生惶恐,他已经做错了事,如今却还不能给主人好的生活,让她只能跟着他一起吃苦。如此废物的他,真的还能够继续服侍水雾,做她的血仆吗?
虽然没有蔷薇古堡那样繁华,但院子被收拾的很干净。失去了其他的血仆,湛书君便只能够亲力亲为,但他似乎并不觉得做这些琐事疲累,反而兴致勃勃,甚至若水雾让他歇一会,他还会觉得不安慌乱,似乎害怕水雾会因为他没用,而将他遗弃。
湛书君自觉他跟在水雾身旁是为了赎罪,于是哪怕让他做最卑贱的奴仆,他也心甘情愿。
被褥被晒得暖融融的,水雾终于睡了几天好觉,她似乎变得乖了许多,不再骄矜任性,也没有抱怨过环境简陋。
可水雾越是显得宽容,湛书君的心中便会越慌乱,他宁愿让女子发脾气,打他骂他,也会比这般更能够令他有安全感。他日日总在惴惴不安,仿佛自己随时都能够被替代,他恐惧于自己变得没有用处,痛苦于自己连赎罪都做不好。
为了让水雾高兴一些,他还找到了那只穆疃送给女子的小白狗。它还活着,那夜的血战之中,没人故意为难它,它躲在草丛里,被吓坏了,这些日子不知自己怎么艰难地活了下来,瘦得皮包骨头。
这一日,湛书君在城中买到了一副漂亮的珠宝,希望它能够让水雾至少对他笑一下。
可等他回到房间中时,却发现本该待在卧室中的女子不见了。
那要将他逼疯的害怕终于将他淹没,湛书君疯癫地寻找着女子的踪迹,他甚至在那一刻升起了摧毁整个世界,让所有人都与他一起同归于尽的念头。
可当他绝望地在外面探寻了一日回家后,却发现卧室中的灯亮着。
大喜大悲,湛书君的心脏被摧残地扭曲,他仿若生怕戳破一个幻梦般推开门,便看到他的主人正坐在灯下,低眸读着一张边角有些破损的告示。
“主人,您没有离开。”湛书君声音极轻地说道。
水雾掀开眼帘,淡淡地“嗯”了一声,她把告示随手放在了一旁:“我要去皇宫。”
国王发布了告示,二皇子生了怪病,危在旦夕,如今重金悬赏城中的名医,只要能够治好皇子的病,便能够得到大量的金银财宝。
湛书君拿起了那张纸,眸中的愧意更深:“主人,我会去赚钱的,不用您来想这些挣钱的法子,我可以养得起您,让您恢复从前的生活。”
水雾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湛书君一眼:“我要去找郗镜,他欠我个回答。”
只要让郗镜亲口承认他是叛徒,她的任务就能够完成了。在这个副本中待了太久,有的时候水雾都会有些恍然,以为自己真的属于这个世界了。
水雾养了几日,能力恢复了一些,原本是想要直接在夜间进入皇宫,搜寻到二皇子的寝宫质问他的,却在城门旁恰好看到了这个告示,伪装成医生进入宫殿,也省了她找人的功夫了。
女子的膝盖上窝着那只小狗,它被喂得又胖了一些,被湛书君洗得白白嫩嫩,如今已经不见了战战兢兢的模样,被水雾用手指摸一摸,便吐着。舌头去蹭她的手。
湛书君板着脸,有些不高兴,他烧了水,端着盆蹲在水雾的身前帮她洗脚。他很想说,如果主人在意郗镜背叛了她,他可以直接去杀了他,不需要她屈尊降贵去伪装着接近他。
他心中升起了嫉妒,却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干涉主人的决定,她想要做什么,他都只能够满足她,哪怕是让他去死。
翌日。
水雾换上了一袭将浑身都包裹住的长衫,黑纱遮掩住了她的容颜,只露出了一双神秘的、不自觉便要引人陷入漩涡中的眼眸。
进入皇宫的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国王似乎已经病急乱投医,只要是个医生便能够允许他们为二皇子医治。甚至当水雾要抱着她的宠物狗进入宫殿时,宫侍也包容了她的怪癖。
看起来,郗镜似乎真的快要命不久矣,否则身份查验也不会如此松散。
寝殿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纤薄的帘子后,不时传来几声咳嗽声。
里侧有一位蛊医走了出来,脸色灰败,无能为力,见到水雾时也没有和她打招呼,只是边叹息边摇头。
水雾走到了床榻旁,撩开了帘子,郗镜看起来脸色更加苍白了,模样比当她的血仆时还要虚弱,伶仃而瘦削,眼下蒙着一层不详的青色。
水雾要求屏退众人,原本有侍者还在迟疑,一直时而清醒时而痴惘、脾气古怪易怒的皇子却主动要求所有人都离开房间。
郗镜半靠在床榻上,贪婪而渴求的视线落在了水雾的脸上,哪怕她此时仍旧带着面纱,男子却仍旧在第一眼便认出了她。
“是你,咳咳…过来……”郗镜咳了两声,病态的容颜浮上了薄红,他伸出手,湖水一般的碧眸中晕开了依恋之色。
水雾走了过去,坐在了床边,郗镜便这样将她抱住了,男子的脸颊蹭在她的脖颈,嗓音中带着几分委屈:“主人,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
女子的身上被小白狗沾上了一点狗毛,郗镜的咳嗽愈发剧烈了些,这次却是因为过敏。他有些嫌弃地看了水雾腿上的狗一眼,忍着没有说什么,继续讨好地搂着女子:“我好想你。”
水雾没什么表情:“你得了什么病。”
郗镜闻言便更加委屈了,他幽怨地看着水雾:“主人还不知道吗,是相思病啊。我日日夜夜都在想念你,才会无药可医。”
男子的瞳眸深处藏着贪婪,他不是想水雾,那副模样分明是想要让水雾咬他了。
但郗镜不会直白地坦露自己的心思,将欲念层层伪装起来:“主人,你饿了吗,想不想喝郗镜的血。”
他引诱道,郗镜知道自己的血对于水雾而言是好喝的,一国的王子,在自己的宫殿中却仿若自荐枕席。
水雾抬起手,将郗镜的脸向外推了推,上下观察了他一遍:“你这幅模样,还是再养养吧。”
瘦成这样,身体里能有多少血,别再被她直接不小心吸死了。
郗镜低低呜咽了一声,但只要水雾在这里便好,他第一次主动要求宫侍传膳,逼着自己吃了许多。
而水雾仿佛自然地将这里当成了她的古堡,靠在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色,抚摸着那只笨拙的小奶狗,没有一丝拘谨之色。
水雾就这样“医治”好了郗镜,二皇子重新恢复了健康,而在郗镜的要求下,女子也住进了他的宫殿之中,与他同吃同睡。
殿内,皇子跪在了床榻前,痴迷地伏在了水雾的膝盖上,他看着奶狗的视线含着一闪而逝的杀意,却仰着头,唇角勾勒出无害而单纯的笑意:“主人,你喜欢小狗吗,我也可以变成小狗,我能够做得比它更好,汪汪。”
无人的寝殿内,皇子为了讨医生的开心,趴在她的膝上学着狗叫。
女子的神情看不出是否被取悦了,但她的确探出了手,像是抚摸着小白狗一般,摸着郗镜的头发。
男子享受般地眯起眼,忍耐不住地落泪,祈求:“主人,求求你,咬我一下吧。”
他的病症是血族的赐予,郗镜的确坏掉了,只有水雾能够让他恢复正常。
女子在此时抬起了他的下颌,郗镜面色潮红,等待着她给予他疼痛与解脱。
可当水雾缓缓俯下。身时,却是在他的耳畔问道:“郗镜,告诉我,你是叛徒吗。”
郗镜迷茫地眨了眨眼,他唇角的笑意仍旧那样纯洁,男子下意识地否认:“主人,当然不是,我是你最忠诚的奴隶,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水雾等了一会儿,可任务并没有显示完成。
骗子。
她带着些许的怒意,给了他梦寐以求的痛楚,和幸福。
郗镜紧紧地拥抱住了水雾,他的眼角渗出了泪水,这一次的泪却是甜的。他开始变得很有奉献精神,愿意成为女子的信徒,可莫名的,他的心尖却又战栗地重复了两个字,“叛徒”,他是叛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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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中原本价值连城的珍稀花草都被郗镜叫人拔掉了,换成了各色的蔷薇。
水雾不喜欢阳光,他便将宫殿的窗户都挂上厚厚的窗帘,从前湛书君是怎么服侍她的,郗镜也可以照做。
只要水雾能够留在皇宫中,留在他的身旁,郗镜便可以为之付出一切。
男子好像恨不得将心捧出来让她检验,他害怕她无聊,便亲自为她弹琴,教她画画。
午夜时,郗镜褪下了属于王子的礼服,在水雾的面前再次穿上了一身红色的长裙。
男子在她的面前旋转、舞蹈,放弃了尊严,只为了她一个人跳了一曲舞。
“主人,我好看吗?”郗镜捧着女子霜雪一般的脚,迷恋地亲吻她。
郗镜的头发变得更长了一些,灿金色的发丝散落在肩膀上,映衬得眉眼绮丽,雌雄莫辨。
无法让人违心地否认。
于是水雾便只好点头,有欣喜在郗镜的眼底明明灭灭地闪烁:“那么,你喜欢我吗?”
喜欢,哪种喜欢,对于小狗的喜欢吗?
她又点了下头,像是无声的最甜美的情话,郗镜似乎已经混淆了爱意与病症,他将脸颊贴在了水雾的膝盖上:“主人,你会永远与我在一起吗?”
身为奴仆,他却妄图为吸血鬼搭建一个漂亮的金笼。
水雾的指尖划过他的脸颊:“你要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叛徒。”
又是叛徒。
郗镜的眼圈发红,他叼住了女子的指尖,一点点啄吻:“我不是已经回应过你了吗,我怎么会背叛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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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镜又生了病,他一直忍耐着对于那只小白狗的过敏,这一日终于无法掩饰病症,他剧烈地咳着,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一起咳出来。
宫侍请求水雾送走那只奶狗,郗镜躺在床上,分明他也有好好吃饭,可身子却好像仍旧那样单薄。他可怜又懂事地拉着水雾的手,柔柔对她说没关系:“只是难受一会儿,我可以忍受的,主人那么喜欢那只奶狗,我不想因为我,而让你与它分离。”
郗镜将脸颊贴在了女子的手心中,眉眼柔和:“我只想要让主人开心,不需要你来为我费心。”
于是最终,那只占据了水雾许多视线的白狗便这样被送走了。
郗镜看着那只撕心裂肺的蠢狗被宫侍带走,眼底隐隐显出些隐约的得意。
“主人,虽然那只小狗不在了,但我也可以当你的狗呀。”郗镜将下颌抵在了水雾的肩窝中,在身后搂住了她,他不知道她为何会主动来找她,但他的心中的确欣喜若狂。
郗镜想要与水雾完成初拥,只要她将自己的血给他,他就永远都不会再渴望她了,而他也将会得到永生,这个国家以后都会是属于他的,他蓬勃的野心皆能够得到满足。
我的主人,你会满足我的吧?
郗镜的唇瓣轻轻在女子的脖颈处划过,她似乎毫无察觉,只是有些痒似的偏了偏头,让郗镜的心中也不禁升起了怜惜。
他原本想要在得到血族女公爵所有的血液后,便将她交给圣教廷,让她被当做异端烧死。
可此时,郗镜心中却似乎升出了些许的不舍。
或许,他应该将水雾制作成不会说、不会动、也不会逃走的洋娃娃,将她放在房间里,他便可以每日给她换装,继续与她生活在一起了。
水雾并不诧异于自己再次醒来会被银链捆绑住,不如说,她一直在等待着郗镜到底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他似乎过于乐在其中了,若不是系统始终没有判定,水雾还真的要以为,他的心中不再藏有背叛的念头。
床褥上洒满了蔷薇花瓣,郗镜十分有仪式感,为他们的初拥挑选了一个格外舒适的场合。
唯一令他不满的,便是水雾干净的眼眸。郗镜跪趴到她的身旁,有些疑惑地看着女子的眼眸:“主人,你为什么不生气呢?”
郗镜原本以为,他这么乖,身为皇子却能够对她百依百顺,甚至在宫侍面前都能够唤她“主人”,任由她在自己的脖颈上栓上项圈,扮演她的小狗,水雾至少也该对他有所动容,喜欢上他了才对。
否则,她为什么要为了他送走那只小狗呢?
水雾直视着郗镜,她连动都懒得动,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郗镜,你是不是叛徒。”
郗镜紧紧蹙着眉,他的胸腔中弥漫着连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怒火。男子撕破了胜券在握的伪面,变得癫狂而暴躁:“叛徒,叛徒,我都已经做到这个程度了,你现在却还在问这种话吗?”
郗镜低下。身子,眸中的色泽诡谲:“我会喝掉你所有的血,让你与我完成初拥,而届时,没有价值的你就会像是破烂一般被我随手丢弃。主人……不,水雾,没错,我是叛徒,从一开始进入蔷薇古堡,我便从来没有真心对过你。”
男子眼眸赤红,诉说着自己的恶行,郗镜以为自己会畅快,可不知为何,他的手却在轻轻颤抖着,心中升起了一种令他害怕的惶恐。
[你已寻找到一名叛徒。]
[嘉宾任务已完成。]
水雾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眉眼弯起来,却是第一次对郗镜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意。
郗镜心中的恐慌越来越大,像是要裂开了一个口子。没关系的,他想,这些都只是血族的影响,是他们阴险的诡计,只要他也变为了血族,他便再也不会这般迷恋她了。
郗镜低下头,大口吞咽着鲜血,腹部鼓胀起来,可眼眶中的泪水却像是断了线一般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他的身体颤抖着,眼眸中染上了些许迷茫。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仍旧会感到这般痛苦。
香甜的血液变为了穿肠的毒药,仿佛是对于郗镜最后的报复,它们不再代表了他渴望而贪图的力量,而变为了他不可磨灭的罪证。
他的主人没有挣扎,郗镜心中的恐惧却越来越深。他的脸颊溅上了几滴鲜血,男子抬起身子,躺在蔷薇花中的女子闭上了眼眸,胸膛没有起伏,听不到呼吸,像是睡着了。
可是血族怎么会死呢,她一定只是睡着了。
郗镜的瞳眸深处逐渐浮现出秾丽的红,他的心跳逐渐停滞,身体变得冰冷,他正在变为一个强大的、长生的血族。
可……他的疼痛为何有增无减,他为什么仿佛真的失去了爱人一般,近乎肝肠寸断。
郗镜迷茫地搂紧了怀里的人,是病症,还是爱意……他从一开始,就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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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二皇子彻底疯了。
他搂着一具已经腐坏的尸体,日日同她说话。
国王只能无奈放弃了他,选择了其他的继承人,任由他独自陷入疯癫。
郗镜将自己与永恒的爱人封印在了棺材里,他想,他的主人只是沉睡了,她以前总是有失眠症,所以这一次才会睡得很久。
水雾害怕寂寞,害怕孤单,需要有人照顾,他会陪着她,一直陪着她。
第116章 结局我将与你生生世世,生死相依。……
[生死相依:即便是神祇,也愿意为你而生,为你而死(我的人类爱人,我将与你生生世世,生死相依)。]
水雾从漫长的昏迷中醒来,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经纪人陆知憬在病床旁担忧地对她说,她在参加完《惊悚怪谈》的综艺节目后昏迷在了现场。男子眉眼中含着几分自责,向水雾道着歉,反省是自己忽视了她的身体健康,才令她低血糖发作,被狗仔拍到了被地下男友抱起来的画面。
水雾从小在福利院长大,虽然与她青梅竹马的陆知憬会偷偷省下来零花钱,买一些食物投喂给她,她却仍旧患上了低血糖的病症。再次遇见陆知憬之后,他其实也一直都对她十分纵容,从来不会为她安排太多的工作,像是其他的经纪公司一般压榨她的所有价值,比起上司、更像是一个邻家哥哥。
说起水雾的男友时,陆知憬的眼睫垂下,瞳眸浮现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黯淡,可坐在病床上的女子却神色微怔,乌眸中浮现出了几分迷茫。
“男友,什么男友?”水雾歪了歪头,白皙的脸颊上是单纯的疑惑。
医生又重新帮水雾做了检查,除了疲累和一些营养不良之外,她的身体并没有别的问题。或许是因为刚刚醒来,头脑一时还有些不太清楚,让水雾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许多东西似的。
直到她的男友来到她的病床前,带着几分委屈地半蹲在她的身旁,用脸颊贴着她的手心,小心地问她是不是不想承认祂的身份,不愿意给祂一个名分时,水雾才突然想了起来,她似乎是瞒着经纪人和粉丝,谈了一个地下男友来着。
水雾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总感觉她有些晕乎乎的,记忆中逐渐开始浮现出了自己与祂相处的景象。似乎还是她主动告白,撩拨得对方神魂颠倒,为她魂牵梦萦,被她骗身骗心,而水雾却迟迟不愿将他认作正牌男友,反而要他一直躲藏起来,不允许被别人发现。
水雾摸摸耳尖,不禁有些心虚。男友的模样很好看,祂的容貌有一种非人一般的瑰丽,五官近乎完美,似乎每一处都是按照黄金比例雕刻而成,令人看久了,便仿佛要陷入祂黝深的眼眸之中,像是一脚踏入了黏腻的泥潭,心脏惊惧地微缩。
水雾想,或许她便是因为男友这张漂亮的脸,而又坏又恶劣地故意想要拥有祂吧。
男友刚刚离开时,是回家亲手为水雾炖了好吃的,装在保温桶里,献宝一般递给她。
打开盖子后,香味便逸散了出来,勾着女子胃里的馋虫。
人家都是给病人炖鸡汤,他却直接做了一份华丽的佛跳墙。
但是味道还是很好的。
男友的脾气好,人又贴心,似乎没有任何缺点。
祂原本一直很乖,水雾说什么,祂便做什么,但她在片场毫无征兆地晕倒时,男友却第一次冲动行事,担忧地将她抱在了怀中,也因此将两人的关系暴露在了媒体面前,让水雾不得不与他公开,成为了光明正大的男女朋友。
网络上,还有一些过于关心她的粉丝在批判指责着公司给水雾安排了太多的工作,逼得她生病。
陆知憬往常总是让经纪团队迅速滑跪道歉,并真心实意地检讨,水雾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复了几条评论,认真解释了并不是公司的错。
毕竟水雾的确也算不上特别努力,并没有不要命地赚钱,少年时在福利院一起长大的哥哥为她保驾护航,从未对她有过任何苛待。
若不是因为参加《惊悚怪谈》综艺而突然爆火,水雾其实还只是娱乐圈一个查无此人的十八线小明星。
有了男友,水雾总不好意思再赖在陆知憬的家里,男朋友帮她收拾好了所有的行李,叫来了专门的搬家人员。
临走前,在门口处,陆知憬叫住了水雾,他似乎有许多话想要对她说,心中带着几分隐约的难受与怅然若失。他还以为,有些事可以不必急于一时,陆知憬有的是时间与耐心,总有一日,他能够让水雾习惯他、接受他、喜欢他,男子将从小看到大的女孩子圈养在了巢穴之中,可在半途却被人横插一脚偷走了。
陆知憬并不是那种没品的低贱男人,他并不愿意诋毁水雾的新男友,但……不知是否出于嫉妒者的阴暗心理,他总觉得,她的男友身上有一种怪异而阴郁的危险感。
“雾雾,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我也永远是你的……哥哥,如果祂敢欺负你,你随时可以回来。我会一直保护你,绝不会饶过祂。”最终,陆知憬也只能够像是备胎或败犬一般说出了这样的话。
水雾弯起了眼眸,她走上前,很轻地拥抱了一下陆知憬:“我知道的。”
她没有发觉,那些正在搬东西的工作人员此时身子都僵硬了一瞬,视线同时瞥向了相拥的两人,瞳眸黑的仿佛下雨前的阴云。
而下一刻,当水雾抬起头时,每个人却又都恢复了正常。
她一无所觉,随男友来到了他的家中。
婚前购买的独栋别墅,带着一个小院子,里面种满了蔷薇花,由花匠日日精心地打理养护,全款记在了水雾的名下。怕水雾担心两人分手后,祂会打官司将房子要回去,还让律师签订了严谨的赠与合同。
虽然水雾现在并不缺这些钱,但男友的态度还是很让人喜欢的。
搬家的员工离开了别墅,走到阴暗处后,肢体便逐渐开始呆板而不协调,在拐角化为了一滩泥泞的黑水,渗入了地面未干的水洼之中。
窗帘被合拢,夜里,水雾躺在床褥上,侧着身子,单薄的脊背微微起伏。
祂睁着眼眸,无数个瞳眸挤在眼眶之内,每一个眸子都装满了病态而痴迷的依恋。
我的恋人,我的肋骨,我的血肉。
祂轻叹着,诡谲的阴影在墙面上乱晃着,像是有许多人捧着心脏,癫狂地扭曲着肢体,诉说着爱意。
祂拥抱住了水雾,整个房间都仿佛在静寂地一呼一吸,将祂的恋人彻底包裹在其中。
第117章 番外破产的大小姐
男友有的时候过于黏人,无论水雾是要出差工作,还是回到家里看剧本,祂都会像是连体婴一般待在她的身旁,像是一只过分热情的狗狗,有时候也会令水雾感觉有些困扰。
即便是夫妻之间也需要个人的空间,更何况她和男友也只是男女朋友而已。水雾与祂提了几次,可男子总会用那双乌色的眼眸可怜兮兮地注视着她,像是下一刻便会哭出来一般,完全不要自尊:“雾雾,你是想要抛弃我,不要我了吗?”
祂难过的时候,原本万里无云的青天都似乎染上了几分阴霾,水雾倒也不会时时心软,但到底没办法一直坚决地同祂生气,被男子撒撒娇,食用一下祂的美色,便会让水雾忘记了不满。
除了这一个缺点以外,男朋友在其他地方都很合格。祂好像不会感觉到累一般,又当水雾的司机,又当她的助理,致力于将狗粮洒在每个人的脸上,甚至让粉丝都有些无语地质疑,公司是不是没钱给她请员工了。
祂能够感知到水雾所有低沉的情绪,做她的垃圾桶;祂做饭也很好吃,让水雾逐渐彻底戒掉了外卖;祂还很听话,忠诚而纯粹,眼睛里只能够装得下水雾一个人。甚至有的时候会令她觉得,好像除了她之外,男友完全不将任何人当做祂的同类一般。
男朋友的某些服务也足够合水雾的心意,会注重她的感受,让她得到更多的愉悦,偶尔还会角色扮演,令她总有新鲜感,不会觉得无聊。
因此,水雾一直没有想过要换一个男朋友。
她接了一部新的电影,是比较俗气的商业片,名字便叫做《破产的大小姐》。水雾知道自己的演技并不算太优秀,并没有立刻去挑战一些难度比较高的角色,当初能够突然火起来也只是偶然,毕竟在综艺里的一些情景剧本中,她好像都是在本色出演。
电影的男主演是水雾的男朋友,整个项目似乎也是祂出资的,水雾倒是没有为此生气。既然祂愿意给她花钱,她自然也不需要觉得受到了侮辱,非要自立自强,一定要去拍其他资本家的戏,不愿意接受他给的好处。
不如说,万事都有男友来操心,不需要扯皮、应酬、受气,其实还挺舒服的。
甚至男友的演技也不用水雾来操心,以她的专业水平来看,好像该担心的人是她自己。分明以前水雾从来没有在圈里见过男朋友的这张神颜,但祂却好像天生便会演戏似的,倒像是不知从什么地方扮演过许多人物,进修了演技。
俊男靓女拍电影,光看着便对眼睛很好,不得不说,水雾与男友站在一起时,的确有种郎才女貌、很般配的模样。至少在颜值这一点上,粉丝还是很满意的,若是雾雾最后找了个其貌不扬的土肥圆,那他们才真的要哭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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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千金大小姐的时候,水雾从来没有想过她家有朝一日会破产。
便利店的屋檐下,女子缩成了一团,外面在下着雨,天色阴郁,乌云像是能够一直压在人的身上。
她的父亲进了监狱,树倒猢狲散,往日的合作伙伴与亲戚不来落井下石便算是心善,家里的房产都被抄没,银行卡被冻结,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便是侥幸没有被执法人员扒下来的N家最新款小白裙。连脚上那双镶了真钻的高跟鞋,都被她因为脸皮薄,而脱下来给了那些被欠了血汗钱的员工。
水雾无处可去,她连手机都没有,也不敢去太过显眼的地方,怕要债的人找到她,打她。
她从前被养得太过单纯,十指不沾阳春水,连吃饭都有人喂,因此什么都不会,娇气得没有任何生活技能,她的天塌了之后,连几滴雨都能够把她浇死。
便利店中传来了泡面的香气,味道飘散出来,带着几分诱惑力,水雾吞咽了一下口水,腹部紧缩着,产生了酸涩的疼意。
身旁有脚步接近她,停了下来,水雾惊慌失措地抬起眸,她似乎还有些惊弓之鸟,战战兢兢,原本高傲自信的眉眼中写满了害怕。
站在她身前的人是便利店的员工,洗得发白的t袖,边缘破损的鞋,身前还系着一件绿色的写着广告语的工装。
男子的手中端着一碗煮好的热气腾腾的泡面,低眸看着她。
…………
水雾跟着男子进了便利店,从来只有别人在她的面前感觉到自卑,可她此时光着脚,脚心都是泥,竟然产生了几分不好意思进去的感觉。
男子似有所觉,转过身看向她的脚,女子的脚趾在他的注视下蜷缩在了一起,往中间合拢在了一起,怯怯的模样。
“没关系,进来吧,地我一会儿拖。”
水雾脸颊通红,羞耻感在心底愈发蔓延开,类似的场景,总感觉从前仿佛发生过一般。
水雾认识他,萧铄,贫困生,学霸,和她一个学校的同学。
水雾从前眼高于顶,混的是最高阶层的圈子,稍微家境差一点的都不会出现在她的身旁。
之所以会认识萧铄,还是因为她的一个朋友对她说,这个脏兮兮的贫困生在背地里用黏腻恶心的视线偷看她,还偷偷把她丢弃不要的撞款的胸针捡了起来,藏在了他的文具盒里。
现在想来,之前的水雾对金钱真的完全没有概念,他们眼中被私藏的垃圾,可能只是被萧铄捡回去卖钱吧,毕竟他的家境实在不算好。
但那个时候,水雾身旁的所有人都觉得萧铄在觊觎她,心思肮脏污秽,甚至将他叫了过来欺负,让他不要痴心妄想,嫌弃他靠近他们,都脏了眼睛。
水雾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拘谨地站在原地,直到萧铄让她坐在一旁,将泡面桶放在她面前,告诉她可以吃,女子才将双手放上去,借着热气取暖。
她的身子颤了一下,冰凉的手心感知到热意,终于驱散了一点寒气。水雾偏过头,看向萧铄,糟糕的天气,便利店里没有人,男子正低着头拿着拖把拖地,沉默寡言,碎发遮掩住了眉眼,看不清神情。
她咬了咬唇,小声说道:“我没有钱。”
水雾一朝从白天鹅褪变为了丑小鸭,没有一点抗风霜雨雪的能力,生活常识为零,人笨得身上一分钱都没剩下。
萧铄停下动作,看了她一眼,又低下眼眸:“不用钱。我请你。”
男子说完,心中有些不自在,5块钱的泡面,加了2块钱的肠,1块钱的蛋,寒酸至极。从前有的是人围绕在水雾的身旁,几十、几百万的礼物女子都看不上眼,想要请她吃饭的更是能从学校南边排到最北面。
8块钱的面,算不上请,萧铄自己也觉得拿不出手。
“谢谢。”水雾小声说道,她现在变得很礼貌,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理所当然地以为所有人都要对她好的娇小姐,“你有没有纸笔,我给你写个欠条,等我有钱了,就还给你。”
萧铄直起腰,双手握着扫把,神情似乎有些晦涩:“不用,那个胸针,我卖了钱,就当是我还给你的。”
当时,水雾的朋友辱骂萧铄是穷鬼,是不要脸的小偷,让他把那枚胸针还给水雾,哪怕是她不要的东西,萧铄也不配拿。
少年的容貌其实还不错,学习又好,学校领导和一些老师也挺喜欢他,私下里还有一些富家小姐想要资助他,包养他当男友。但萧铄的性子就像是一颗倔犟的石头,不会说话,谁的面子都不给,久而久之,便没人愿意搭理他,一些有钱的男生嫉妒他长相好会勾引女同学,还会刻意戏弄他、欺负他。
水雾并不喜欢与其他人佩戴一样的东西,扔东西时还发了小脾气,抱怨爸爸怎么送她别人也有的礼物。她不愿再和男子拉扯,便直接随便将胸针施舍给了萧铄,让他以后不要来自己的面前晃悠,她看见他那副哈巴狗的模样就作呕。
现在的水雾只要一想到自己从前对萧铄说过什么,就忍不住脸红。如今变为淋雨小狗的人成为了她,两个人的境遇仿佛颠倒了过来,而她却还要吃着萧铄送给她的食物。
男子说的话让水雾终于减轻了一些羞耻感,哪怕突然遭遇了断崖式下跌的遭遇,整个人生都沦落至深渊,从至尊vip变为了困难生存模式,但是有些性子却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够扭转的。
萧铄这么说,水雾便觉得心安理得了起来,因为她花的并不是萧铄的钱,也没有欠萧铄的人情,她只不过是收回自己从前送出去的钱而已。
穷人和富人的味蕾都是一样的,暖融融的泡面喂饱了肚子,从来不会吃的廉价食物,这个时候似乎味道也显得很好。
萧铄来到了水雾的面前,她还正在小口吃着泡面,苍白的脸颊逐渐染上了一点红晕,他的手中拿着毛巾,在水雾的面前半蹲了下来,握住了她的脚踝。
女子受惊一般向后躲了躲,萧铄便解释道,自己只是想要给她擦擦脚。
习惯了保姆伺候,也总是被人捧着恭维着的水雾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她实在太习惯被人伺候和讨好,闻言便放松下了身体,任由萧铄帮她将染上脏污的脚心擦干净。
女子的双脚被冻得通红,娇嫩的肌肤被磨破,显得有些可怜。
萧铄小心地帮她处理着伤口,便利店只有创可贴,他自费买了几个,想着明日药店开门,他再去买一些别的药。
水雾原本吃东西很矜持,今天却第一次吃的这么快,原来饿肚子是这种感受,她在短短的几日内仿佛尝尽了世间所有的苦难,连香肠和卤蛋都没有剩下,汤都喝了好几口。
她没有地方去,只能赖在便利店里,萧铄拆开了一袋湿巾,帮她擦了擦嘴,之后两个人便变得沉默了起来,一人待在一边,彼此也没有什么话聊。
萧铄在计算着今天的营业额,水雾便趴在了桌面上,似乎是睡着了。
十二点,便利店终于可以关门了。
店主将钥匙给了萧铄,只会每个月来收一下钱,检查下店铺。男子收拾好了东西,走到门口,听到声音,水雾像是小猫一般抬起头,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乌眸中带着几分迷茫和脆弱。
萧铄撑起了伞,他在店里给水雾选了一双粉色的塑料拖鞋,鞋子的尺码有些大,显得女子的双脚愈发娇弱小巧。
萧铄将水雾带到了自己的出租屋里,像是在外面捡到了一只流浪狗。
走到半路时,水雾的脚便疼得走不动,女子的眼眸中浮现出泪花,每走一步都像是踩着刀尖。
萧铄将雨伞递给了她,在水雾面前半蹲了下来,他让女子趴在他的背上,他可以背着她。
萧铄看着瘦弱,可实际上手臂很有力量,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他平时也会帮忙搬货,力气很大,背着水雾轻轻松松。
路灯明明灭灭的光落在两个人的身上,将他们交叠的影子拉得很长。
出租屋在六楼,楼道中的灯年久失修,不是坏了,便是接触不良,没素质的居民在里面扔了垃圾,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偶尔门后还会传来几声男女吵架的声响。
水雾揪着萧铄的衣角,心中不禁有些害怕,她亦步亦趋,仿佛依附着萧铄的小动物。
六楼不算高,但她本来脚心就还在疼,到了三楼便开始气喘吁吁。
萧铄便又继续背起她,走得很稳,令人很有安全感。
打开了门,进入房间之后,水雾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脑海中不再去循环一些可怖的鬼故事。
屋子不大,40多平,一室一厅,但是收拾得很干净,也没有什么异味。
水雾坐在沙发上,萧铄有些尴尬,他的家里自然没有女士的换洗衣物,而现在又已经太晚了:“你先去洗澡,内裤……我可以帮你洗,吹干,你出来就能穿。”
水雾在此之前从来不知道,原来内衣是可以循环利用的。萧铄一点一点和她解释了,又说明天自己会出去给她买新的,水雾这才勉强同意。
她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若是要每天都换新的内衣,对普通家庭的负担也是很重的。
卫生间中,水雾站在逼仄的空间里,沐浴头洒下来温暖的水,她却只觉得委屈。
水流声掩盖了哭泣声,她以为别人听不见,蹲下来哭得很伤心。
萧铄坐在小凳子上,用洗衣盆帮水雾揉洗着内衣,他耳根发红,手上不敢用力,怕不小心洗坏了。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抿起唇,却最终也只是假装没有听见。
水雾换上了萧铄的衬衫,她的身上逸散出男子使用的洗发露的气味,露出的肌肤带着浅浅的粉色,莹润白皙,吹弹可破。
萧铄不敢看她,他说自己睡在客厅中,将床让给了水雾。
萧铄没有要水雾的房租,他告诉水雾,这段时间的消费都算在那枚胸针里,等到那些钱都用光,他会提前告诉她。
水雾便相信了。
卧室的床有些硬,水雾辗转反侧地睡不好,闭上眼,便好像会见到要债人狰狞愤怒的面孔,将她吓醒。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昏昏沉沉地醒过来。
房间中没有人,萧铄似乎离开了,现在是暑假,高中毕业的第四天,她原本和朋友们约好去毕业旅行,而她现在连大学开学的学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客厅中有一个小破电视,她打开看了看新闻,最显眼的便是她的父亲获罪的消息,男人戴着手铐,步履蹒跚,没了往日风光霁月的模样。
水雾关掉了电视,缩成了一团,她该怎么办呢?
萧铄回来的有些晚,他给水雾带回来了食物,和一身新的衣服。
冰箱里有吃的,但水雾根本连自己去主动找东西吃都想不到,像是离开了庇护者便连觅食都不会的幼崽。
水雾有些焦虑,食不下咽,不由问萧铄,她是不是应该出门打工。
几百、几千和几十万在水雾的眼中是一样的,她对金钱完全没有概念,也不知道许多生活用品的价格。
萧铄说,水雾的学费他可以帮忙付清,那枚胸针很值钱,她不需要为了钱而操心。男子将自己新买来的一个手机递给了水雾,告诉她,如果她真的需要钱,他可以雇佣她。
水雾有些迷茫,听着萧铄说,他每日雇她给他发消息,打电话,陪他一起干活,到了月底可以给她两千块钱。
水雾掰着手指,不知道两千算不算多。
便利店。
水雾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有些无聊地玩着一只塑料鸭子。有人路过看到她,还以为是什么明星,进入店内的人便突然多了起来,行人围聚,便有人认出了水雾,拿起手机拍她的模样,传到网络上。
水雾遮着脸,心中泛起羞恼不高兴,有从前认识她的人特意来到便利店趾高气昂地取笑她,嘲讽她居然堕落到了这个地步。
水雾眼尾殷红,气得说不出来话,她脸皮薄,骂人的话都不会说,看着实在让人想要欺负。
纪湫野低眸,只觉得指尖发痒,想要伸出手捏一捏她的小脸蛋。
单纯的大小姐不懂得人心叵测,水雾只以为,纪湫野是喜欢与她作对的死对头,男子从前便很讨厌,抢她的朋友,对她说难听的话。偏偏不论家世、人缘还是成绩都与她不相上下,每次聚会还总是能见到他,像是挥之不去的苍蝇。
如今她跌落泥潭,对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水雾最不想让他看了笑话,色厉内荏地嘴硬,强装自己很坚强。
她不清楚,一些在暗处窥探她的人原本想要等待她一无所有,受尽苦楚,再高高在上地伸出手拯救她,却没想到中途被一个穷小子截了胡,让萧铄占了便宜。
纪湫野没有将萧铄当做对手,他只是有些可惜小刺猬身上的刺还没有软化,不知道来求他。她这么笨,从小到大都看不出来谁真心对她好,纪湫野有意再让她吃一些教训,拿出一张名片递到水雾身旁,让她什么时候后悔了,便给他打电话,他不计前嫌,还是能够原谅她的。
水雾则当时便将名片撕得粉碎,发誓自己死也不可能主动去找他。
可经过这件事,水雾便不太喜欢陪着萧铄来便利店了,男子也没有强求,他蹲在水雾的身前,反而对她道歉,说是他的错,是他给她丢脸了。
水雾以前可能会真的觉得有萧铄这种穷酸朋友很丢人,但她现在却有些听不得男子这么说了。
她捧着萧铄的脸,神情认真,否认了他的自我贬低,纪湫野就是个讨厌的烂人,只要是他说的话,便要反过来看待。
萧铄是她家里破产后,唯一一个愿意收留她的人,水雾早就已经没有了挑挑拣拣的资格。
“你是个好人,心地也善良,不要听纪湫野乱说。”女子的手心很柔软,萧铄心脏震动的速率有些紊乱。他的喉结动了动,从前即便在梦中,他都不曾奢望过,自己能够与水雾离得这样近,令女子屈尊降贵,抚摸他的脸颊。
即便此时的水雾已经从高台上坠落,可在萧铄的眼中,她却仍旧一如既往,不可亵渎。
他试探性地问,水雾会不会离开这里,萧铄隐晦地上眼药,纪湫野看起来那样傲慢,他应该不会真心想要好好对待她的。
萧铄说,他的钱还没有还完,虽然他的条件很简陋,但他会努力赚钱,不会委屈她。
水雾当然不会去找纪湫野,她都能够猜到男子会怎样羞辱她,她才不可能自投罗网。
萧铄便流露出了干净的笑容,去厨房给她洗草莓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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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铄似乎变得更忙了,每日凌晨之后才会回来。
但是水雾发过去的信息,他仍旧总会第一时间回复,只是每次回的内容都只有几个字,也很无聊。
但毕竟被雇佣的人是水雾,虽然不太懂每日给萧铄发短信有什么用,但她也不会去要求男子特意给她回复有趣的内容。
只是在纪湫野久久没能够等到水雾的服软时,他才终于急了。
也不知道纪湫野是从什么地方得知萧铄家里的地址的,男子眸底带着几分对环境的嫌恶,敲了敲房门。
他完全想不到,那个千娇百宠长大,豌豆公主一样娇气的水雾居然能够受得了这么恶劣的地方。
房门被从内侧打开,水雾似乎以为门外的人是萧铄,女子穿着一身看起来便十分便宜的家居服,乌发用地摊上买的发绳随意扎了起来,眼眸弯起来,勾勒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而在看到门外的人是纪湫野时,那抹笑又很快冷淡了下来。
纪湫野眼疾手快地伸出腿,挡住被女子关起来的门,男子蹙紧眉,忍住了那一瞬的疼意,右手紧紧扣住门框,身体便从缝隙中直接钻了进去。
水雾警惕地看着他,她还知道纪湫野的行为是私闯民宅,要拿着扫把将他赶出去。
纪湫野要气笑了,他和水雾要认识有十几年了吧?从小一起长大,她每个生日他都没有错过,现在她倒是要把他赶走,自己放心地住进一个陌生男人的家里?
蠢成这样,真是活该她被人吃干抹净,纪湫野想,从小到大,他就不该管她。
“水雾,有时候我真想把你的脑袋撬开,看看你的大脑是不是只有核桃仁那么大。”纪湫野轻而易举将扫把夺过来,扔到了一旁,将水雾压制在了墙壁上,骂她。
纪湫野是个讨嫌的垃圾人,水雾毫不掩饰自己厌恶的神情:“你放开我,你才是,伪君子,躁郁狂……”
在所有人面前,纪湫野都会装模作样,骗得人人赞扬,唯独会对水雾暴露出真面目,而当她妄图揭露他的伪面时,却又谁都不愿意相信她。
纪湫野就只喜欢欺负她,看着她这幅模样,牙齿就发痒:“水雾,你是不是蠢货,送上门给一个穷男人打扫卫生、洗衣做饭?你还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大小姐吗,就因为他虚伪地把你带回家,你就能把自己卖了?”
水雾就喜欢听好话,从前她的那些好朋友没有一个骨气硬的,有纪湫野的警告,没人敢接济水雾。纪湫野现在终于肯承认他是真的后悔了,他怎么还忘了外面有这么一条不守规矩、狼子野心的狗,让萧铄有机会靠近她,还真的哄骗她,让她以为他是什么好人。
实际上在家里,做这些家务事的人都是萧铄,水雾不会干活,男人也从来没有让她学过,还在努力让她维持娇小姐的做派,只是她太习惯这一切,反而不觉得有多么特殊。
水雾谁的话都信,可她从来不听纪湫野的话,男子只觉得他心底快要恨得将牙都咬碎,最终只能够强硬地带着水雾出门:“好,我就让你看看,那个贱男人都天天在背着你做什么!”
他将水雾塞入了豪华的跑车里,车速极快,吓得水雾脸色发白。她就说纪湫野有病,可男子自己却从来都不觉得,他拉扯着水雾下车,进入一个高档的会所内,便要经理把萧铄叫来。
包间内,灯光昏暗,穿着侍者服的萧铄来到两人面前,看到水雾时脸色不禁有些发白。一瞬间,萧铄似乎又回到了很久之前的那一日,他不可见人的心思被揭穿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每个人都在鄙夷地看着他,而他的真心被踩踏碾压在鞋底,像是最低劣的垃圾。
萧铄那个时候便知道,主导一切的人,便是现在坐在包间内,禁锢着水雾,将女子圈禁在巢穴之内的纪湫野。
“雾雾,你睁开眼看看,他就是一个在会所陪酒的贱。种,身上不知道染上了什么病,他一直都在哄骗你,这种人,你也不嫌脏吗?”纪湫野冷漠地彻底粉碎着萧铄的自尊,他们是客人,而萧铄却是那个不要脸的玩。物。
萧铄的身体僵硬,他没有想到水雾会找到这里,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扒光了衣服一般羞耻,他当然不敢告诉水雾他在这种地方工作。
在女子的视线中,萧铄的声音都变得艰涩:“不是的,我以前没做过这个,我只喝酒,不做别的。”
萧铄需要给水雾交学费,还想要重新再租一个环境好一点的房子,他知道自己穷,不可能让水雾恢复到破产前的日子,只能够想法设法,让她的生活品质再提高一些。
因此,才会找这种来钱快的工作,他的外形好,会所的老板才愿意招他。只是萧铄的确不让别人碰,有的时候难免因此被灌了更多的酒,被人用言语侮辱,可萧铄的酒量好,从没醉过,让人占了便宜。
但萧铄仍旧恐慌,他怕水雾不信,怕水雾嫌弃他,他不知道该怎么证明自己,笨拙地等待着审判。
水雾很讨厌这种来会所里玩乐的人,纪湫野知道这一点,才以为女子一定会因此对萧铄感到嫌恶。
“纪湫野,是不是我的每一个朋友,你都要诋毁、夺走。”水雾的眼底盈着水色,“你真的无可救药。”
纪湫野微怔,他有些心慌,抬起了手,似乎想要碰触她:“雾雾,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他们不配待在你的身旁……”
家境优越的少年,锦衣玉食,性情高傲,唯一碰壁的,便是邻家的妹妹,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和谁好,都不愿意撒娇得与他亲近。
纪湫野舍不下面子伏低做小,便只能够用一些阴暗的手段干预,可最终,他却好像只是将水雾越推越远,他的心脏终于升起了一些莫名的害怕:“雾雾,你根本就不了解男人,你知道他骨子里是什么东西吗,你难道忘了,从前你怎么欺辱过他,你以为萧铄真的是对你好吗?你怎么就没有想过,他是刻意接近你,想要报复你?”
纪湫野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污蔑他的敌人,水雾性子软,他真的开始后悔了,他不该吓她,不该想着驯服她,不该不管她,非要让她吃些苦头。
水雾不想再听他说这些话,她站起身,萧铄的视线和身体便追随着她,他不会反驳,就像是从前一样,仿若一个闷葫芦一般认下所有的罪证,不知道为自己辩解,像是任打任骂的家犬。
纪湫野却在身后拉住水雾的手,眸中带着几分恳求:“雾雾,你真的要和他走,你不要后悔,受了伤,再回来求我……”
“你放心。我不会麻烦你的。”水雾眸色清冷,甩开了手。
包间中只剩下了纪湫野一个人,男子眼眸阴郁,神情逐渐显露出几分颓唐,突然抬起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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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铄跟在水雾的身后,看着女子的脸色,他同经理请了假,直到回到房间,男子才终于鼓起勇气,向水雾解释:“我以后可以换一个工作,我真的是干净的,手都没有被别人摸过。”
“工作又没有高低贵贱,我也不是那种不食肉糜的人。”水雾的脸颊上仍旧带着几分闷闷的不高兴。
水雾没有生他的气,可萧铄自己都说不清他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
前几日萧铄叫人给卧室的床换了新的床垫,现在已经足够柔软,不会再让水雾失眠睡不着。
男子长手长脚,因为水雾霸占了他的床,便只能够睡在沙发上。
水雾并不是太会关心人的性格,之前也没有想过让萧铄和她一起睡在床上。只是今日吃了一肚子气,半夜惊醒去卫生间时,便看到萧铄一个大男人,在自己家里却仿佛被收养的狗一般不舒服地蜷缩着,大腿无处安放地掉在了地板上,姿势光看着就显得难受极了。
第二日,萧铄醒来后,便听到水雾说,以后晚上可以和她睡在一张床上。
萧铄简直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怎么会突然这样幸运地被水雾允许接近。
萧铄还有些自惭形秽,拒绝道:“不用了,我体型大,睡觉不老实,也没有你干净,晚上压到你,再弄脏了你的床。”
他一直将自己放在低位,从来没有因为水雾此时住在他的家里,而耀武扬威,倒反而萧铄自己才是那个可以被随时赶出去的人一般。
“那我去睡沙发,你睡床。”水雾不喜欢和人推让,听了她的话,萧铄才连忙点头同意,他偷偷观察着水雾,忍不住唇角的傻笑。
萧铄带水雾去看守所见了父亲,男人很担忧她,他最是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是什么性子,失去了他的庇护,她只能够沦落到被狼犬彻底吞噬入腹的下场。
在这种情况下,纪湫野便成为了她唯一的庇护。
可是男人却没有想到,站在水雾身旁的人却根本就不是他自以为的纪湫野。
水雾讨厌的就是这一点,她搞不明白,明明纪湫野对她一点都不好,为什么身旁的所有人却都觉得他很可靠。
不提老父亲在看守所里是多么崩溃,水雾回到家,便想要再找一些其他的工作。
她的物欲其实并不高,或许曾经喜欢什么都能够得到,以至于现在除了食物之外,并不会特别想要去买什么东西。
只是水雾总算后知后觉察觉到,好像光让萧铄一个人养她,对男子来说是一件很有负担的事情。
她不知道自己那枚胸针到底值多少钱,但应该是没办法养她一辈子的。
萧铄不想让水雾去想这些,他不愿让女子这么早就去考虑要怎么生活养活自己,他想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让她跟着他,至少不要吃苦。
他说胸针卖的钱足够供水雾一直到毕业,说她年纪小,没有什么社会经验,现在骗子多,出去打工别再被人骗了。
“你是不是在骂我笨。”水雾鼓起了脸颊,有点小脾气,以前纪湫野就总会嫌弃她笨,她很不喜欢别人这么说她。
萧铄连忙否认,忏悔是他说错了话:“不是说好的,你给我打工吗,是钱不够花吗,我每个月给你三千好不好。”
萧铄试图让她知道,一个人是不能有两个雇主的。
水雾勉强点了点头,同意了,可实际上,在萧铄没有发现的时候,她却还是偷偷出去找了工作。
作为富家千金,她的确没什么特别的技能,也就是会弹弹钢琴,临摹几幅油画。
水雾长得很漂亮,有钱的时候,她很少会意识到这一点所附带的价值,但一些咖啡厅的确很喜欢雇佣水雾来弹琴,店里有个大美女,通过社交平台的传播,很快便成了网红店。
纪湫野是看到别人发给他的视频时,才知道水雾到底去做了什么,视频中的女子穿得很朴素,一张脸不施粉黛,却清纯又美丽,仿若校园中的初恋。
有人认出了她就是那个破产企业家的千金,评论里有人大喊老婆、白月光,也有些人在满嘴喷粪,说些不干不净的话。纪湫野攥紧了拳头,心尖泛起了疼意与恼怒,萧铄这个卑劣的贱狗,他就是这么对水雾的?
他早就该清楚,除了他,没有人配得上水雾,那些围着女子流口水的鬣犬,他都会一个个铲除。
水雾并没有被人欺骗,工作出了问题的是萧铄,他因为陪酒时性格死倔,不礼貌地和客人起了冲突,动了手,被要求赔偿一笔男子绝对支付不起的金额。
纪湫野等在了咖啡厅外,在水雾下班时堵住了她。
纪湫野从小就知道怎么拿捏她,总是用各种手段让水雾吃瘪。纪湫野会设计让她的朋友露出丑恶的面目,赶走她身旁所有关系亲近的人,也会向她的父亲告状,逼得她不得不当他的女伴,去参加他的生日聚会。
现在,纪湫野仍旧在用那些恶心的手段:“你信不信,萧铄会亲自将你送给我。”
纪湫野总是自以为是地认为,只有他一个人对水雾是真心的。
他将水雾带回了自己的家里,为女子穿上了奢侈品牌最新款的连衣裙,在她的脖颈、手腕上佩戴了价值千万的珠宝首饰。
纪湫野意图让她知道,只要水雾肯稍微对他好一些,他就能够让她恢复到从前的生活。
水雾的脸上没有笑意,神情恹恹,郁郁寡欢,她觉得纪湫野的行为很可笑:“萧铄做什么,和我有关系吗?”
她又不是属于萧铄的东西,女人是能够随便赠送的吗?现在难道不是法制社会吗。
水雾真的很疑惑纪湫野在想什么,她歪了歪头,看着她身前的男子:“你还不明白吗,是我讨厌你,不想看到你,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觉得很难受。”
她实在很凉薄,这一点至今都没有改变,看着纪湫野的视线一如既往地像是在看着一个跳梁小丑。
她既不会因为纪湫野能够帮她父亲还债就对他卑躬屈膝,自然也不可能因为萧铄而选择对他露出什么好脸色。
纪湫野难道以为,她会为了帮助萧铄,而留在他身旁吗?
萧铄做出的事情,不是该自己承担代价吗?
“雾雾……”纪湫野低喃着她的名字,终于流露出了一抹败犬般的神情。
分明他才是那个仿佛掌控了一切的人,可站在女子的身前,他却觉得他们之间的地位是截然颠倒过来的。
纪湫野的脊梁逐渐弯曲,半跪在了水雾的身前。他眼高于顶,过于傲慢,分明清楚水雾更喜欢没有尊严、万事都听从她的狗,却偏偏总想要驯服她,将她关进笼子中。
他终于在水雾的面前低下头,将额头抵在了她的膝盖上,嗓音中显露出了几分痛苦:“雾雾,别这么说我,求求你。”
一字一句的不喜欢,好像刀尖一点点剜在他的心脏上。
纪湫野向水雾认着错,他不该试探她;不该在她家里破产的时候不曾关心她、安慰她,却只卑劣地想着借此让她彻底属于他;不该口是心非,将喜欢她这件事都用恶劣的态度来表达。
可是水雾一点都不在意纪湫野的想法,他的那些哭泣,只会令她觉得莫名其妙。
分明是纪湫野先来的,是他先认识她、看到她、喜欢她,可是他的性子一直不讨她欢心。他的自尊心受挫,更不愿意改变,只想要她承认,是她不该疏远他、厌烦他。
明明,或许他也是有机会的,纪湫野憎恨于自己的自大与冷傲,恨他要拿乔使手段,才晚了一步,让萧铄捡到她。
晚了那一日,便好像晚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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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湫野放过了萧铄,没有再故意整治他,在监控中,是客人先挑衅动手,萧铄也只能算正当防卫,他力气大,收着手,只是为了保护自己。
水雾去警察局接了萧铄,婷婷站在门口时,让看到的人都不由眼睛发红,羡慕萧铄运气好,自己犯了事,还能有大明星似的女朋友来接他。
萧铄心中有些自卑,他的脸上还带着点擦伤,不敢和水雾说话,总感觉自己站在她的身旁,显得格外不匹配。
男子像是一只听话的狗般,水雾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乖乖蹲在女子的面前,让她帮他上了药。
萧铄的心中都要幸福地冒出了泡泡,整个人都显得傻乎乎的。夜里,水雾还让他上床,不要再到沙发上睡,萧铄躺在女子的身旁,鼻腔中都是属于她的浅浅的幽香,他的脸颊滚烫,一动不敢动,直到半夜都无法入睡,像是在进行一场甜蜜的折磨。
反而是水雾很快便睡熟了,萧铄之前说他睡觉不老实,可实际上,却是水雾的睡姿不太好。她总喜欢抱着点什么,似是八爪鱼一般攀附在萧铄的身上,柔软馨香的身体搂着他,让萧铄气血上涌,整个人都仿佛要被烧熟了似的。
一夜未睡,萧铄顶着黑眼圈,直到水雾醒了,才敢去卫生间冲个冷水澡,可他又什么都不敢对女子说,只能够默默忍耐。
萧铄与水雾考上了同一所大学,水雾不知道,萧铄是偷听了她的志愿,才人为制造了与她的巧合。
水雾并没有让萧铄装着不认识她,于是萧铄便能够天天来给她送午饭、帮她取快递、搬东西,很快校园表白墙上便有人偷拍了这一对神颜新生小情侣的照片,不知道让多少人心碎了一地。
萧铄仍旧在勤学俭工,用课余时间赚着钱,只是他智商高,很快就能够接一些编程的单子,逐渐收入变得宽松了起来,只有舍友们都知道,他是个纯粹的女朋友奴,赚的钱几乎都花在了水雾的身上。
不过其他人也能够表示理解,毕竟如果他们有一个天仙似的温柔又美丽的女友,他们也能够化身ATM奴。
手上攒了足够的钱后,萧铄便在学校旁边租了新的房子,水雾没有拒绝和他一起住,她的舍友教她可以在网上画画接单,稿费被她存入了监狱的系统。每个月去看爸爸时,水雾还会给他带一些萧铄建议买的生活用品,让老父亲又感动又心疼,一边感叹孩子长大了,一边又难受于水雾是不是在外面吃苦了。
夜里,水雾与萧铄睡在一起的时候,男子一开始还能够强忍住,恪守本分,老实地不敢越界,可水雾才不会管萧铄忍得有多辛苦,只自顾自睡得舒服。
萧铄还在雇佣着水雾给他发短信,偶尔还会雇她一起看电影,她嫌天气冷,不愿意去电影院,在家里用了投影仪。
大屏幕上男女主亲在了一起,水雾捂着脸颊,耳尖红红,不知怎么,便也与萧铄亲在了一起。
纪湫野说,萧铄是为了报复她,才会收留她,总有一日他会暴露出自己的真面目,恶意地磋磨她。
这一夜,水雾身子酸软,眼尾哭得通红,唇瓣被咬破,脸颊被吮。吻得好像下一刻便能够溅出汁水的蜜桃,她才终于模模糊糊地想,难道这便是萧铄报复她的方式吗?
水雾咬在了萧铄的肩膀上,有一点委屈,虽然纪湫野说过的许多话,水雾都不信,但有一点,他的确没有说错。
当初,萧铄躲在暗处,遥遥注视着水雾的眼眸中,的确藏满了贪恋的觊觎。
在水雾不曾发现的铅笔盒中,属于她的胸针被修补好,一直静静地躺在其中,从头至尾都没有被卖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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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的反响还不错,小成本的电影,票房却赚了十几倍。
男朋友嫉妒心比较强,还在电影中一个人分饰两角,但不知道是化妆师手艺比较好,还是祂的演技过于精湛,许多观众竟然根本没有看出来男主和男配是男友一个人演的。
有些亲密戏也只是一带而过,祂如今不知道有多后悔,当初不应该赶潮流,什么蓝星的本土化文明都要学,搞了个奇怪的直播,让那么多人都窥视到了祂的恋人。
祂学习到了太多人类的劣根性,占有欲有增无减。可因为水雾喜欢,祂又不可能独断专行地不许她再次演戏,更不能将这些食物都吞到肚子里,于是只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欲念,将老婆搂在怀里,从头到脚亲个遍,才能够压下那些阴鸷而血腥的念头。
…………
女娲局。
夏国的某个不为人知的特殊组织,少数几个曾经在邪神那里盗取了一丝力量的人能够感知到里世界与真实世界的波动,窥探到世界线的变迁。
这个世界的真相唯独只有他们还记得,但即便是这几个人,有的时候都会怀疑是不是他们患了某种集体癔症。
那位柔弱貌美,看起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大明星水雾是整个人类世界的救世主。另一个维度的神祇妄图吃掉蓝星时,却因为自己制定下的规则,而“爱”上了一位人类少女,于是愿意为了她重新塑造出一个善良美好的世界,放过所有人,与祂的爱人一起过家家。
他们不知道一位不可名状,无法用人类的逻辑描述的“神”是怎么懂得爱的。但这种被人类赋予了意义,但其实无形无色,任何人都不能明确地承认它是否存在的东西,的确犹如缰绳一般栓在了祂的脖子上,让祂变为了人类女子脚边的一只温顺的狗。
水雾与男朋友回到了家里,祂便又开始抱着她亲亲tiantian,黏黏糊糊地与她贴在一起,过度地索取有时候会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男子吃不够的小蛋糕。
祂远比人类更懂得忠诚的含义,水雾是那亿万分巧合中的奇迹,与祂共享了生命、能力与一切,是他的共生体,他永恒的爱人。
如果这个世界让她厌烦了,那么祂还有许许多多个空间,数不胜数的人设供她挑选,水雾永远都不会对祂感到腻歪,而祂也会与祂的恋人,生生世世,致死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