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兄嫂她会送他礼物,是想要他死。
回家的途中裴衍翎也一直脸色黑压压的,不和水雾说话,一个人生闷气。
水雾嘴巴里咬着一根棒棒糖,好像根本感觉不到车内的寒意,手指点着手机屏幕,无聊的操纵贪吃蛇转圈。
车停了下来,水雾的手一抖,她轻轻“呀”了一声,手机里的蛇撞到了脑袋,两眼转圈的灰了屏。她嘟着唇,刚想要对身旁的人抱怨,掌心中的手机便被抽走扔到了一旁,男子俯下。身,一只手扣住了安全带的按扣,一手抽走了水雾口中的糖。
“大晚上不要吃糖,不怕牙齿坏掉吗?”裴衍翎顽劣地说道,将被含化了一半的糖塞到了自己的嘴里,咔嚓咔嚓咬碎了。
像是咬碎了水雾的头盖骨。
水雾攥紧了小拳头,半响磕磕巴巴的说道,“你怎么这么脏呀。”
咦,怎么有人从别人的嘴巴里抢糖吃。
“雾雾是在说自己的嘴巴脏吗?打开让我看一下。”裴衍翎嗤笑,掐住女子的脸颊,让她像是小鸭子一般被迫张开嘴,仔细瞧了瞧,“以后少骂人,会烂舌头。”
水雾委委屈屈的咿咿呀呀,因为被男子用一只手卡住了牙齿,说不清楚话,但也能猜到是在骂裴衍翎。男子的眸色更加深沉了些,手指探进去,压在粉色的舌头上,检查一般在她的口腔中搅拌了一圈。
水雾的脸颊涨得通红,透明的津。液沿着男子的手指有些涩情的向下流淌,她伸手乱掐着裴衍翎的腰腹和胸膛,羞赧的快要哭出来。
她原本不想碰到裴衍翎的手指,想到她本来应该吃着棒棒糖的嘴现在被迫含着男人的手,她就嫌弃的厉害,于是自己乖乖的张着唇,反而像是在主动邀请着对方,装作骄矜不耐烦的模样,实际上却是刻意用这种欲擒故纵的方式在引诱着人。
可裴衍翎的行为越来越过分,水雾终于忍不住,糯米般的牙齿用力咬下去,在男子的指根留下了一圈咬痕。
“雾雾好涩。”裴衍翎一本正经地说道,抽出手指,发出了“啵”的一声响。
水雾气得小珍珠巴拉巴拉掉,抬起手想要打他,却被已经预判的裴衍翎扣住了手腕,低头含住她的唇,一直吮吸到下巴,将透明的津。液吞咽入肚子里。他模模糊糊的说着,“牙齿现在看上去还算健康,没有虫牙,继续保持。”
————————————
回到别墅之后,水雾脸蛋红红,眼睛也红红,换成她一直不搭理裴衍翎。直到晚上进被窝睡觉时,她也故意挪到了大床最边边的位置,背对着男人,一副要与他在中间隔离出一道三八线的小学生斗气模样。
裴衍翎知道今天他肯定惹恼了大小姐,于是野狗终于安静下来乖巧了一会儿,静静听着女子的呼吸声变得平缓了之后,他才悄声下了床。
他拿起了桌面上倒扣着的结婚照,属于丈夫的那张脸已经被刀子划得稀巴烂,脸上糜烂的血肉仿佛要一块块地掉落下来。裴衍翎冷笑着,从抽屉中拿出了剪刀,昏暗的室内,男人坐在椅子上,就着惨淡的月光,用剪子咔嚓咔嚓一点点把裴榆的人像剪了下来,从手臂开始,一刀一刀剪碎。
红色的血液从照片中渗出来,裴衍翎的唇角洋溢起满足的笑容,大腿从身体上脱离,身体一截一截分离,直到最后,裴衍翎一刀剪短了裴榆的脖子。
血染红了他的手指,裴衍翎慢条斯理地用手巾擦干净了掌心的血迹,才珍惜的将今天拍得照片拿了出来。
雾雾不愿意和他一起拍合照,不过没有关系,雾雾喜欢裴榆,那他变成裴榆就可以了。他找出了胶带,将自己的照片和残缺的半张结婚照细致地粘在了一起,一道丑陋的裂痕下,男子与女子站在深红的幕布之前,生疏的隔着一段距离,貌合神离。
裴衍翎轻轻笑了,他和雾雾果然有夫妻相,他低下头,变态一般亲吻上照片中女子的脸颊,眸中的痴迷愈来愈深。
…………
做完了“手工活”,裴衍翎重新回到床边,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躺回了床上。
女子仍旧睡在床边,怀中抱着大半的被子,将裴衍翎这边的被子全部抢走了,让他只能够穿着睡衣冻在外面。
真是没良心。
裴衍翎在心中淡淡想着,伸出手臂,将离他远远的水雾捞了回来,他垂眸,骨节分明的长指筋挛了一下。他还记得,手背被踩踏的疼意,可这份疼痛又远不及心尖上血肉腐蚀般的痛楚。
一截红色手链从他的衣袖内滑落出来,灼烫着手腕处的肌肤。他找到了那位术士,也在他的口中得知了这根红绳真正的作用。
当年裴家的父母提供了双生子的脐带作为媒介,令他们二人命运相连。分明他与裴榆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却像是连体婴一般,自此同甘共苦,彼此替罪。
或许一开始的时候,父母的确只是害怕长子会夭折,一开始的目的单纯而美好,也曾期望他们能够兄友弟恭,相互扶持。可当裴榆逐渐显露出优越的才能,散发的光芒越来越盛,能够给父母带来更多荣耀,为裴氏取得更大的利益时,一切便在时间中改变了。
人类的欲念永无止境,裴榆本人成为了满足父母期望的傀儡,当他参加竞赛、进行重要考试、公司竞标项目时……裴衍翎的气运就成为了献祭的薪柴,源源不断地输送到裴榆的身上,成就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商业奇才。
裴榆越耀眼,他就越黯淡,变为了恶性循环。
裴衍翎觉得自己有些可悲,他本以为,自己唯一得到的一丝爱意,原来也只是一个谎言。水雾送他这条亲手编织的手链并不是因为真心喜欢他,她会送他礼物,是想要他死。
哦,也许那句“亲手编的”也是哄骗他的谎话。
但最可悲的是,他竟然还舍不得将这条手链摘下来。明明知道,有了这个邪物,裴榆就有机会占据他的身体,借尸还魂,取代他成为活人,他却还在贪恋那虚假的温暖。
男人的手背青筋蜿蜒,宽大的掌心轻轻掐住了水雾的脖颈。只要他的手指扣紧,用一些力气,就能够轻易拧断她的脖子,再也不会有人干扰他的心,让他疼痛难过。
可裴衍翎看着她,女子的睡颜安静而乖巧,像是一个小天使,他的手指就软弱无能地使不上力气。
裴榆能够谋夺他的身体,是因为紧密的血缘关系与他们身上的咒术,术是相互的,这说明,裴衍翎也同样具备着伤害裴榆的能力。
在术士那里得到了方式后,裴衍翎将裴榆封印入了镜面之中——不过是一个恶诡,他的结局只会是被镇压。而他最终会和水雾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裴榆一个死人,没有资格再来打扰他们的生活。
水雾迷迷糊糊醒来时,只觉得有人握着她的手,正在往她的指尖上套着什么东西。
她揉了揉眼睛,看清了手指上似乎多了个戒指。幸好裴衍翎不是在大晚上送她项链,否则她可能会以为他想要勒死她。
水雾还处于半梦半醒的朦胧之中,本能的将身体靠过去,两只手握在胸前,小脑袋在男子怀中撒娇般蹭了蹭,唇瓣嘟囔了两下,轻轻唤了一个名字,“小鹿妈妈。”
裴衍翎低下头,没有听清她唤了谁,他垂下眼睫,注视着女子手指上的戒指。这其实是今晚拍结婚照时他想要送给她的,他还准备了烛光晚宴和一系列惊喜,打算以“裴榆”的身份重新向她求婚。
裴衍翎知道,裴榆当初与她是商业联姻,并不重视她,别说求婚,连正经的婚礼都没有。裴衍翎很想将那些流程都重新再走一遍,仿佛这样便能够假装是他与水雾结婚,成为了真正的夫妻。
但是今天在照相馆里,他有点太生气了,生气的不想再继续接下来的行程,觉得他像是一个可怜的小丑,一切根本就没有意义。也忘记了将他自己亲手打磨的钻石戒指送给她。
反正她只会扫兴。
想象中想要看到的,女子开心惊喜的微笑着,让他单膝下跪为她戴上戒指,扑入他怀中亲吻他的画面绝对不会发生。
所以,裴衍翎有些自暴自弃的想,仪式感什么的都无所谓了,只要她不摘下这枚戒指,她绝不可以摘下这枚戒指。仅仅如此,便可以了。
裴衍翎将女子搂入自己的怀里,她的细眉皱了皱,觉得他的肌肉很硬,不太舒服,可似乎清楚自己逃不掉,于是习惯般的在他的怀中寻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眉宇放松,又呼吸清浅地睡熟了。
裴衍翎希望她梦中唤得是他的名字。
他可以自我欺骗。
—————————————
两个人的同居生活总会发生这样那样的问题,就比如裴衍翎勤勤恳恳地帮妻子洗衣服时,看见了阳台晾衣杆上挂着的白色小内。裤。
水雾很讲卫生,没有让男人给她洗内。裤的想法,自己便每天都将内衣洗得香香。
裴衍翎原本挂衣服的手僵住,黑眸像是被吸引住,定在那小小的三角形贴身内衣上。变态有的时候总会做一些不可说的事情,比如他的喉结像是缺水一般划着皮肤,双腿也像是拥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步步接近过去,满脑子都是下。流的幻想。
“喂,你在那站着做什么呀。”身后在此时突然传来女子娇俏的声音,做贼心虚的裴衍翎腿一软,手却下意识的抬起想抓住什么,最后整个人膝盖跪在了地上,轻飘飘的布料掉落在了他的脸上,遮挡住了他的眼睛。
手中捧着一碗水果沙拉,正用叉子挑着西瓜吃的水雾眨了眨眼。
在她还没有说话时,裴衍翎已经手足无措得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心的将那一片香香的布用手指头拎起来,慌里慌张地说道,“我,我,以后我帮你洗内。裤。”
裴衍翎红着耳根,只觉得他蠢笨的像只进化不完全的草履虫。
“那你洗干净一点哦,要用专门的内衣清洁剂,还必须要亲自用手洗。”水雾咬着红彤彤的西瓜块,倒是没什么羞耻的意思。
而裴衍翎羞得整个人都像是要被蒸熟,咕噜咕噜的冒着烟,脸上露出了傻乎乎的像是中了一百万的笑容。
看着男人那副样子,水雾叼着叉子,没忍住嘱托道,“你不要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哦。”
“我不会的!”裴衍翎恨不得立刻发誓,“我不是那种yin荡的变态!”
行吧。反正变态也不会主动对别人说他是变态的。
晚上洗澡的时候,她围着浴巾,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到镜子前时才发现,浴室内的镜面不知何时被黑色的布蒙起来了。
水雾微愣地站在原地,她的耳旁似乎听到了低声的呓语,某种莫名的吸引力引诱着她伸出手,脚步向前,指腹触碰到了黑布粗糙的表面。
“咚咚。”门外的玻璃传来指骨叩击的声音,“雾雾,我听到里面没有声音了,你还好吗?”
水雾像是从梦中回过神,她看着自己的手指已经揭开了黑布的一角,而镜面与布链接的缝隙处,正向下滴落着粘稠的血液。
她缩回手,向后退了半步,眸中浮现出些茫然,后脊缓慢攀爬上凉意。
水雾转身,小跑了几步,握住门把手想要打开门,也不知道是否因为她的动作慌乱,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打开,急得额角都渗出了薄薄的汗液,沐浴露的奶香味沿着门缝一直蔓延到了门外。
隐隐约约的,像是一个甜美的陷阱。门被从外拉开,水雾因惯性而整个人下意识扑入了男子的怀中,浴巾散落下来,被她用手指紧紧攥着才没有坠落下来。
“啊——”男人肩膀的肌肉很硬,水雾捂着额头,有些晕头转向。裴衍翎则是身体绷紧,只觉得手臂环抱中的女子柔软得像是棉花,让他不敢使一点力气,头晕目眩。
裴衍翎低下头,轻轻拿开水雾的手,在她的额头上吹了吹,“不疼不疼,痛痛飞走了。”
小的时候,他曾经听见过妈妈将裴榆抱在怀里,这样对他说。他也许幻想过也有人这样吹吹他的伤口,但现在裴衍翎已经能够将自己想要拥有的,给予给别人了。
有时若是没有人安慰,可能自己也能哄好自己,可一但有人将你当做掌心中的宝贝,委屈就会像是忘记关掉的水龙头一般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水雾的泪珠一瞬间就掉落了下来,像是个小哭包,赖在人怀里,侍宠生娇地让他再帮忙轻轻揉一揉,指责他不应该突然拉开门。
浴室内的气温瞬间降低,仿佛冰窟,被撕扯掉了一角的黑布从镜面上缓缓脱落,深红近黑的液体流淌至地面。
裴衍翎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她哭碎了,恨不得将自己的胸膛挖出一个洞来,将她装进去,让她变成他身体中的小宝宝。
“你怎么把浴室里的镜子封上了?”水雾在裴衍翎的身上擦了擦眼泪,软软地问道。
“那面镜子碎了,你去碰了吗?有没有伤到手,我一会儿就去把它摘下来。”裴衍翎自然的回答道,握住女子的手,将她的手指翻来覆去地摆弄了半分钟,确定她的肌肤上没有伤口才松了口气。
水雾攥着半散落的浴巾,后知后觉的微微红了脸,“你去帮我拿一件新的睡衣过来。”
她小心的退后,两只手紧紧握着浴巾,温香软玉陡然从男子的怀里离开,裴衍翎一时有些怅然若失,手臂空落落的,半响才呆呆应道,“好。”
裴衍翎走后,水雾又回过眸,腿泛起冰冷,她从外部关上了浴室的门,在心中想着,裴榆…去哪里了呢?他会不会,仍旧留在这个别墅中,正在注视着她呢。
…………
看着眼前宽大的男士衬衫,水雾怀疑的视线上下游移在裴衍翎的身上,“你看它像是睡衣吗?”
水雾凑过去,手指扒开裴衍翎的眼睛,“你瞎啦?”
裴衍翎的耳尖还带着红晕,理直气壮地说道,“你的睡衣我白天都洗完了,现在还没干,所以……所以只能委屈你先穿我的衬衣了。”
裴衍翎眼神飘忽,他不太擅长说谎,却已经在水雾的面前说了最多的谎。谎话说多了,好像就能够成为习惯了,比如他现在就能够脸不红心不跳的面对着水雾,实际上心中却想着“纯情漫画”里的情景。
女朋友穿男朋友的衣服什么的,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吧。
“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把我的衣服弄湿,就为了满足你脑袋里那些肮脏的幻想?”水雾单手插着腰,另一只手护着胸,对裴衍翎显然没有一丝信任。
被戳中了心中所想,裴衍翎伪装出的镇定犹如泡沫一般散去,又流露出了笨犬的原型,只能够外强中干的坚定说道,“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我要难过了,明明我今天还亲手帮你洗了内衣,你怎么能怀疑我的用心!总之现在就只有我的衣服可以穿了,除非……你想要在家里luo睡也不是不行。”
裴衍翎的声音不由降低,掌心发烫,将他的衬衫递过去。
“好吧。”面对如此不要脸的人,水雾也只能够妥协,“你转过身,我要换衣服。”
裴衍翎这次乖巧地听了她的话,可是他的眼睛看不到,耳朵却仿佛变得更加敏感了,白色的浴巾坠落在地板上,衣料轻微的相互摩擦,她抬起了腿,微微弯下腰,指尖勾着布料细细的边沿上移。
“你不许偷看哦。”女子还在用软糯的声音说道。
让裴衍翎忍到产生疼意,觉得她根本像是在说反话。终于,感觉一个世纪都快要过去,身后的女子才终于命令道,“可以转过来啦。”
裴衍翎的眼眸带着一抹赤红,宽大的白色衬衣从女子细窄圆润的肩头滑落,露出了一截精致的锁骨,皮肤白嫩中透着粉色,衣摆一直垂落到了大腿根,显得她的双腿愈发修长笔直。她穿着他的衣服,像是被属于他的气息包裹了起来,变成了他的专有物。
“雾雾,老婆,好漂亮。”裴衍翎痴呆的说着。
他这幅笨蛋的模样让水雾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伸出手,拍了拍男子的脑袋,像是在拍着一条大狗,“既然我这么好,那我们以后要约法三章哦。第一,你不许再凶我;第二,你不许再吓我;第三,你不许不听我的话,否则,我就不要做你的老婆了。”
水雾很擅长蹬鼻子上脸,原本温顺的弯下。身子,任由她摸头的裴衍翎突然凝住了瞳眸,他圈住了女子的手腕,“不行,你永远都是我的老婆,雾雾,你别想逃走。”
水雾有些无语,觉得副本中的这些男人果然都有些大病。蓝星上有一些研究室认为,直播副本中的人物都是某个庞大意识的产物,是祂的一部分,共同的特性便是癫狂、偏执、阴郁等负面词汇。它们依靠这种极端的情绪污染人类的意识,杀死参与直播的嘉宾,或者令嘉宾与他们一起疯癫,直至最后令诡异彻底降临至蓝星的位面,与现实的维度重叠,将所有人拉入地狱。
她就不能觉得他们能够正常的听她说话。
“你又要凶我吗?”水雾安静的说道,因为抬着手的动作,本就松散的衬衫又向下滑落了一寸,露出了胸前雪白的起伏轮廓。
裴衍翎偏过头,手指捏住女子衣领的一角,将她的领口遮严实了,才将她抱起来,将水雾塞到被窝之中,将被角都细致的掖好。男子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虔诚地吻了一下,“只要雾雾不想着离开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他隔着被子轻轻拍着女子的后背,几乎像是要将自己童年时没有得到的关爱一起全部都给她,恨不得将她呵护得面面俱到。
直到水雾的呼吸变得平缓,裴衍翎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卧室,打开了浴室的门,看向了那面镜子。
裴榆,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死心呢。
第22章 兄嫂他终于可以,与他的妻子做一世夫……
裴衍翎撕开了镜面上的黑布,原本应该倒映出浴室场景的镜子里却一片阴暗,与他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男人面对面阴冷地看着他,相似的眸中含着刻骨的恨意。
裴衍翎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站在原地,语气讽刺,“裴榆,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怜吗。被关在窄小的镜子里活着你不觉得痛苦吗,你还留恋什么呢?雾雾根本就认不出我不是你,她也根本就不是真的爱你,作为你的弟弟,我愿意帮忙找最好的大师为你超生,让你下辈子投生在一个好人家,你真应该感谢我的仁慈。”
裴榆唇角冷冷地勾起,看着裴衍翎的视线带着几分悲悯,“你是在说我,还是说你自己。裴衍翎,你以我的身份留在水雾的旁边,你觉得,她看着的人到底是你,还是我。”
“砰——”
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碎片扎入裴衍翎的手背中,而男子的脸上像是看不出疼意。
裴榆的这一块容身之所被他破坏了,可裴衍翎的心中也并未得到任何一丝快意。反而,他的心像是陷入了泥沼之中,越挣扎,便陷得越深,直至不见天日。
不过只是败家之犬的吠叫而已,裴衍翎不必在意,只要,现在留在水雾身旁的人是他就可以。裴衍翎转身离开浴室时没有注意到,一缕黑气沿着他破损的伤口,悄无声息地钻入了他的体内。
————————————
水雾已经快要习惯了每日醒来自己都被人密不可分地禁锢在怀里。
她从热乎乎的怀抱里挣脱出去,累得微微喘着气,又被刚刚醒来的裴衍翎重新搂了回去,“雾雾,我好爱你啊。”
男子将脸颊埋在水雾的颈窝处,将她的乌发顺到肩膀的另一侧,啄吻在她的后颈处。裴衍翎想,如果她是他的姐姐,他一定心甘情愿将一切都奉献给她,不需要她开口索要,他拥有的都是她的。
但是亲姐弟是不能做这种事情的,虽然他很想要与她拥有最亲密的血缘关系,但若是那样,他就不能再亲吻她了。最好,她是他的邻家妹妹,他的青梅竹马,他会看着她从玉雪团子那么大一点慢慢长大,哄着她定下娃娃亲,让她从小就说着“长大后要做裴衍翎的新娘”,帮她解答青春期的所有烦恼,将她护在羽翼下不允许任何肮脏的男人接近她。
他会拥有她的初吻,与她从校服走到婚纱。这样的想象令裴衍翎浑身发热,简单的亲吻甚至无法满足他的欲念,他将迷迷糊糊还没有睡醒的水雾转过来,乌眸中闪烁着近乎诡谲的痴迷与偏执,诱哄着她,“雾雾,你咬我一口好不好。”
水雾揉了揉眼睛,不知道裴衍翎一大早又在发什么疯,胡言乱语,“我不饿,谢谢。”
她好可爱,裴衍翎好想要吃掉她,他的爱意过分得多,甚至从胸膛内满溢了出来。必须要发泄出一些,才不会将他整个人装满炸开。
他亲吻上她的脸颊,小口的嘬。水雾的脸蛋很嫩,裴衍翎没敢用牙咬,可他像是要把她吞入口中的亲法让水雾忍不住有些害怕,她用力将他推开,委屈地眨出泪花,“我不是食物,你不要吃我。”
裴衍翎的心怦怦地跳着,他向后退了一点,“雾雾,我让你咬回来。”
他轻轻抚摸着女子的脑袋,按着她的后颈,将她压在自己的胸口,“乖宝宝,好雾雾,求求你,咬我一下。”
水雾被闷得喘不过气来,最后只好张开唇,想要得到一点空气,幼齿咬上柔韧的肌肉,她有些咬不动,还有点嫌弃,偏偏还逃不掉。她咬得牙都酸了,才终于在男子的胸膛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牙印,水雾羞恼的终于被松开,“变态。”
裴衍翎低眸,满足地看着水雾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笑得邪气,“这不是很好看吗,现在我是你的所有物了,雾雾。你要敢丢弃我,我就到大街上挨个人给他们看你留下的证据,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怎么没良心抛弃我的。”
水雾语塞,“你又不是狗。”怎么说得好像自己是带着狗牌的流浪狗一样。
“如果雾雾想,我也可以当雾雾的狗,宝宝想要听我学狗叫吗?”裴衍翎弯着眼眸,半点不害臊的说道。
水雾用枕头盖住了自己的耳朵,向反方向滚了两圈,生无可恋的用双手抱住了枕头。救救她,她感觉自己被污染了。
……………………
太阳像是按了加速键一般从高耸的山峦中冒出来,又重新沉入地底。裴衍翎兴致勃勃的按照他自己的喜好搭配了一身清纯软妹装,眼巴巴地求着水雾穿上这套衣服和他出去约会。
水雾看了一眼系统界面的通关日期倒计时,决定忍了。浅蓝色的短裙遮在大腿的上方,水雾木着一张脸,微微弯折腰肢,翘着脚,将白色的过膝丝袜一点点拽上来。
裴衍翎本人则穿得骚包又浪荡,领口开得特别低,明晃晃地露出了锁骨下方的牙印。
水雾面无表情的被男子塞到了车里,带到了一间酒吧里。
裴衍翎从前曾经在这里驻唱过,高中的时候叛逆期最严重,他的脑后生了反骨,连裴家的钱都不想要,跟着几个人一起做乐队,赚钱当生活费,身边的人谁都不知道。
那段时间里,偶尔伸出手仿佛能够触碰到可以称之为梦想和自由的漂亮事物,是他曾经最快乐的时光。后来裴衍翎已经几乎没有办法感受到爱好或者幸福这种东西了,吉他、贝斯也很久没再碰过。
但裴衍翎突然想要唱歌给水雾听。
副本里的酒吧和现实中差不多,一样嘈杂混乱,充斥着浓重的香水味、辛辣的酒味和浑浊的烟草气息。无中生有创造出直播副本的诡异很擅长学习蓝星的文化,而且祂显然更偏爱那些坏的部分。
简陋的舞台上,裴衍翎背着红色的电吉他,灯光倾泻在他的身上,明明是同一张脸,站在台上时,距离便仿佛一瞬间变得遥远。男子好像突然变得光芒万丈了起来,与平常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的嗓音偏低,第一首没有唱爵士或者摇滚,而是吟唱了一首抒情的情歌。裴衍翎自己编得词作得曲,娓娓道来,肌肉结实的手臂抱着吉他,眉目微敛,却显出几分温柔。和裴榆不同,看纯情漫画的时候,裴衍翎也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女朋友,她会像是清晨的一束光,像是花朵上的露水,她会在他每一个痛苦的时刻抱紧他。可后来,那张用于对女朋友告白的情歌被压到了箱底,裴衍翎渐渐觉得他不应该也没必要将其他人拉入肮脏污浊的泥潭。
他不配。
水雾坐在第一排的位置,桌面上放着裴衍翎给她点的旺仔牛奶,礼貌的流露出微笑。她觉得裴衍翎的外型好,声音也不错,唱功她听不出来,但应该随便参加个练习生的节目也能够轻轻松松就出道然后收割一大堆粉丝。
可裴衍翎显然忘记了,穿成水雾这样又乖又纯真的打扮,却坐在酒吧这种地方,在某些男人眼中反而像是在身上写着“请骚扰”几个字。
第一个走到水雾桌前的人长得还算人模人样,穿着一套高档的休闲西装,看起来像是家境还算不错的富二代。只是眼下有些青紫,浑身看不出一点锻炼的痕迹,一副肾虚过度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模样。
男人的手中拿着一杯幽蓝色的鸡尾酒,挂着一副花花公子自以为风流的笑容,将酒杯递到她的面前,“小姐,你一个人来的吗?”
他忍不住靠近女子,陶醉地吸了一口气,好香。血肉的香气,他馋得眼睛发光,甚至快要无法完成撩妹的流程,手就要向水雾的肩伸过去。
歌声戛然而止,在一阵刺耳的琴弦颤动声中,裴衍翎跳下了台,将吉他砸在了男人的脑袋上。
水雾远远地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两个人像是野兽一样在地上打成一团,或者应该说裴衍翎单方面将骚扰她的人打得头破血流。
富二代身旁还有一些狐朋狗友,可裴衍翎像是一个人群殴了他们所有人,拳拳到肉,血液迸溅。
一滴血溅落出来,滴在了水雾的小白鞋上。
她的神情冷漠,拿出了手机,点开通讯界面,“喂,是警官吗,这里是Lira酒吧,有人在打群架。”
水雾隐隐约约有些印象,副本世界里好像也是可以报警的。
血液染红了裴衍翎的半张脸,他停下动作,慢条斯理的将袖子整齐地卷起来,舌尖舔了舔唇角渗出的血,皮笑肉不笑地勾起了一个冷冽的弧度,解开富二代脖子上的领结,擦干净了手指上的血迹,扔到了地板上。随即,他抬起腿踹在男人的腹部,将他踢飞了几米撞到桌腿上,桌面上的酒杯噼里啪啦地掉落下来,各色的酒水撒在富二代的脸上,头顶的灯光折射出了男人惊恐的眼眸。
————————————
警署厅内,以富二代为首的几个人战战兢兢,像是缩着脖子的鹌鹑,不但表示身上的伤都是自己摔的和水雾他们毫无关系,还一个个礼貌的像是三好学生。做完笔录后遛得飞快,仿佛屁股后面有诡在追。
实际上,他们也的确觉得自己今晚倒了大霉,明明一开始以为是遇到了肥美的猎物,结果台上的驻唱跳下来揍了他几下之后,随着他的血液溅到他的身上,驻唱身上就开始逐渐升起了恐怖的令人双腿发软的厉诡气息。
而那个人类,她居然敢报警把他们弄到警署!这和主动给人送外卖有什么区别?
室外下了细蒙蒙的雨,水雾站在廊下,伸出手接了一滴雨。
男子走在她的身旁,他打开自己的外套,低下眸,将女子裹进了自己的怀中,“冷吗。”
他的外套很大,还可以盛下一个水雾。她仰起头,摇了摇头,裴衍翎蹙着眉,视线将水雾的装扮从头看到脚,脸色愈来愈阴沉。
他用掌心托起了水雾的小屁股,就这样将她面对面地抱起来,手掌遮在她的头顶,在路边拦下了一辆车,将她塞了进去。
裴衍翎并没有说地址,可司机却平稳得将车开到了别墅的方向。十几分钟后,车停下来,水雾的头原本靠在男子的肩膀上困倦地打着瞌睡,突然的刹车让她的脑袋滑落了下来,被裴衍翎正好托在掌心中。
水雾的脸颊在男子的手里蹭了蹭,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睡吧。”耳边传来男子的声音,水雾没有再挣扎,沉沉地陷入了沉睡。
一夜无梦。
这似乎是水雾在副本里睡得最好的一晚,梦里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东西。
醒来之后,水雾发现家里原本或消失或用黑布盖住的镜子都恢复了原样。客厅中,窗帘被拉开了,男子坐在沙发上看着书,长腿交叠,阳光落在他的身上,狭长的影子落在乳白色的地毯上,将他勾勒得像是一副隽永的画。
水雾站在原地,有些愣神,一瞬间甚至差点叫出“裴榆”的名字。
可当男子重新走到她面前的时候,水雾又清晰地看到,他的眼下并没有痣。
水雾感觉到有些困惑,她像是被蜘蛛层层囚困于网中的猎物,茫然无知地待在原地,不知道纤细的蛛丝已经将她从头到脚都缠绕得严严实实。
时间似乎突然变得缓慢,这间别墅变成了她所有的生活场地。因为那日酒吧发生的事情,水雾没有再提出要出去玩,男子也没有主动邀请她离开家约会。
他们像是变成了室友,男人并不会时时刻刻黏在她的身旁,水雾时常能够看到他在厨房中研究新的菜式,在客厅中打扫卫生,在阳台看书,或者在书房中操作着电脑。
甚至有几次,他还对水雾说公司里有重要的事务需要他,他要亲自去参加会议。
水雾睡了一觉,醒来时,窗外的日光像是清晨又像是夕阳,她没有看到太阳,因此判断不出时间。楼下的门开了,她的丈夫,这间别墅的另一个人走进来,他今天买了新鲜的金鱼草,插在了桌面的花瓶中。
水雾穿着居家的半袖短裤走下来,被男人单手搂在怀中,轻轻吻了下她的鼻尖,“我买了巧克力和红酒,晚上要不要一起看电影?”
水雾点了点头,她被抱到沙发上,膝盖上盖了小毯子,家用投影仪的屏幕中放映着爱情长片,水雾窝在男子的怀抱中,吃着他刚刚自己做的爆米花。
男子饮酒很克制,也只许水雾喝一小口,她的酒量不太好,抿了几口就觉得有些晕乎乎的。斑驳的光落在她的眼眸中,水雾抬起手,指尖碰到了男子的眼角,眸中含着迷茫,现在,是过去几天了?她好像对时间突然没有了概念,醒来之后完全分不清她是睡过了一天,还是仅仅睡了几个小时。
男人一时没有察觉到水雾的想法,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问道,“醉了吗?”
水雾摇摇头,又点点头,身上沾染着浅淡的花香,和一点氤氲的酒香,“裴榆?”
她的声音很浅,是因为他与她此时的距离很近,才令裴榆听清了她口中的名字。
裴榆像是这一刻才想到什么,一时恍惚,然后浅笑。原来,她的妻子不是分不清,而是凉薄的,即便分清了谁是谁也可以无所谓。
无论是哪个人陪在你的身旁,你都可以笑给他看啊。
裴榆和裴衍翎虽然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但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人会分不清他们。所以裴榆一直没有在意过他与裴衍翎之间有何不同,而此时他想起来了,原来是,他的眼角多了一颗痣啊。
真是狡猾的雾雾。
他的妻子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一个骗子。
可他,偏偏爱上的就是这样的水雾。
他抬起手,指尖在眼角划开一个细小的口子,血滴渗出来,像是一颗红痣,他垂眸,哄着他的妻子,“雾雾,叫阿榆。”
水雾的眸中晕开水色,鹦鹉学舌,“阿榆。”
“乖,叫老公。”
“阿榆老公。”
裴榆轻叹了一声,爱怜地轻吻她的唇,“张开嘴,雾雾。”
喝醉了的女子十分听话,让她做什么便做什么。
“雾雾,永远留在我身边吧。”
水雾没有说话,她睡着了。
…………
再次从床上醒来时,水雾只觉得额头有些闷闷的发疼,她朦胧地仰头,窗外依旧是分不清橙黄亦或血红的天空。
裴榆不在她的身旁,但床的另一边微微下陷,对方可能也只是刚刚才起床。他会提前为水雾准备早餐,她已经习惯了,水雾在卫生间洗漱了一下,踩着拖鞋走到客厅,在看到桌面上的花瓶时,她像是吓了一跳,身体向后退去,惊惧的乌眸中映出插在花瓶里一串串哀嚎扭曲的骷髅头。
她的后背突然抵到了温热的身体,水雾像是野外遇到天敌的小动物一般浑身僵直,直到男子轻轻拍着她的背,在她耳旁对她说别怕,向她道歉忘记把干枯的金鱼草丢掉了。
几分钟后,水雾的脊背才重新放松下来,认出了那些“骷髅头”只是枯萎的花瓣。她转过身,却在看见男子的眼睛时,被一缕冰冷的寒气攥住了心脏。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裴榆弯起眼眸,眼角的痣也仿佛跟着轻轻动了动,“雾雾,我快要过生日了,也为我亲手准备一个生日礼物吧。”
裴衍翎不就是因为将那看作是她亲手作的礼物,才会明知道手链——或者说由脐带制成的法器能够令裴榆谋夺他的身体,还愚蠢的不愿意摘下来吗。
连裴衍翎那种卑劣的小偷都能够得到的东西,他也同样有资格拥有吧。
“裴,裴榆?”水雾支支吾吾地说道,这段时间眼前仿佛被遮了一层雾,昏昏沉沉的大脑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清晰了起来。
“嗯,认不出我了吗,怎么一副不认识我的模样。”裴榆笑得淡然,他用属于人类的,拥有温度的手轻轻摸了摸女子的头发,“生日想要去哪里玩,游乐场,度假酒店,还是海底世界?或者,你更喜欢我们两个人在家里过。”
水雾点开了系统界面,最明显的位置,[通关要求:存活九天(8/9)]。
只剩下了一天。
可她明明感觉,自己仿佛已经在这座别墅中待了好久。
是呀,水雾怎么忘记了,好像从一开始,这个副本中的时间流速就不太正常,既然这里的一天能够很快过去,那么一天也可以像是一个月那般漫长。
就像是那束枯萎的花。裴榆到底从外面带了多少新鲜的花束回家,又已经枯萎过多少花了呢?
水雾看向那颗明显的泪痣,这颗痣,又是什么时候重新出现的?
站在她面前的人,到底是裴衍翎,还是裴榆。她好像有些,分不清了。
裴榆没有想过要吓他的妻子,他甚至一直都没有戳破妻子的谎言,似乎毫不知情水雾的小心思,他们之间也从来没有过妄图假扮、代替他的裴衍翎。
裴榆与裴衍翎虽然从不曾敞开心扉交流过,甚至漠视彼此,比陌生人还要疏离。但偏偏他们的确是最了解彼此的人,裴衍翎能够刺痛裴榆,他在某一刻的确羡慕着裴衍翎,艳羡他是个活人,自卑于自己已经死去。
而死去的他,会被水雾害怕。
裴榆爱上自己的妻子后,就不想再看见她流泪,也不愿意她总是生活在恐惧和惊吓之中。死去的人,执念越深,力量就会变得越强大,一开始,他的执念是恨意,后来不知何时,裴榆的执念就变成了他的妻子。
因此,他才能够压制住裴衍翎的魂体,抢占了这具身体。虽然这样的诡,在躯体衰老死亡之后会魂飞魄散。
但他终于可以,与他的妻子做一世夫妻。
第23章 兄嫂“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水雾站在厨房的台面前,手中拿着挤奶油的工具,看似在学着做生日蛋糕,实际上却在不断戳着系统界面的[问题反馈]。
[你好,请描述你的问题。]
[你们这个副本的时间流速计算有问题,一天应该只有24小时,一小时60分钟,一分钟60秒,一秒和人类一次正常动脉搏动的速率相近。我要反馈bug,你们快点将我的通关时长矫正到正常状态,我要投诉!]
[抱歉,没有理解你的问题。]
[……]
[你好,请重新描述你的问题。]
水雾的手指忍不住一用力,白花花的奶油被挤到了烤糊的蛋糕胚上,形成了一副惨不忍睹的画面。
[请帮我转到人工客服,谢谢!]
[人工客服转接中,预计需等待46800秒,46799,46798……]
不管什么地方维权和投诉不合理问题都这么困难吗?
水雾咬着唇,盯着聊天框中的倒计时,若她没有及时从那种仿佛在脑海中蒙了一层纱的朦胧状态里及时清醒过来,她会不会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在这里待上一辈子?
水雾曾经见识过有人就是这样留在了副本中,而他们最后都忘记了现实世界里的一切,再也未曾苏醒,反而真心实意的以为自己就是剧本里所扮演的人物,甚至在之后成为了诡秘世界中的一个剧情npc。:
她不要留在这,她在现实里,还有想要见的人。她的经纪人还在等她。
水雾将失败品扔进了垃圾桶,忍了忍,将眸中的泪花忍了下去。她虽然看起来柔弱,像是一株只能够依附人生长的菟丝花,可实际上,水雾自小在社会福利院长大,并不是从出生开始就锦衣玉食生长在无条件的爱意中。因此,即便在最糟糕的境地里,她都会好好活下去。
现在,先征服这个可恶的小蛋糕。
她从烤箱中拿出再次做好的蛋糕胚,手放在托盘上,指尖却被烫得一疼,在盘子即将坠落在地面上时,身后的一只手臂伸过来,扶住了盘子,“小心。”
水雾的指尖被烫出了两个小水泡,她的眸中包着泪,忍不住有些懊恼,“我为什么这么笨呀,什么都做不好。”
男人将她温柔地护在怀里,拿出药膏轻柔的在她的指尖涂抹,“雾雾最聪明了,是我不好,不该让你一个人待在厨房。来,我教你。”
裴榆在蛋糕胚里加了水雾喜欢吃的草莓和芒果,做好雏形后才将裱花袋递到了水雾手中,哄她,“雾雾亲手写下我的名字好不好,就写水雾和裴榆,相守一生白头偕老。”
“……字有点太多了。”水雾有些不愿意,文字拥有着无声的力量,她怕自己留下了谎言的字迹,这些字就会变成真的了。
他的妻子如此自私,吝啬的连几个字的假象也不愿意给他。
裴榆的动作顿了下,嗓音仍旧是柔和的,听不出情绪波动,“那就写上你和我的名字吧。”
水雾没有了拒绝的理由,她小心翼翼地握着裱花袋,认真的将两个人的名字写在了蛋糕的表面。
她的字很漂亮,成绩优异的一直读到了大学,毕业后才进入娱乐圈,根据字帖临摹出的字迹娟秀清雅,一笔一划。
除了生日蛋糕算是水雾“亲手”做的以外,裴榆没有再让她上手做别的菜。她毕竟手烫伤了,被男人放在沙发上,在她的手边放好了洗干净的葡萄和剥好的山竹,让她在这里乖乖等待。
电视中放映着逃婚妻子和霸道总裁的甜蜜爱情,水雾却并没有留在客厅中。
她独自待在卧室里,坐在床边,发脾气。
水雾对裴榆的心如果按十分制来算得话,能有一分都是四舍五入的结果。可心肠柔软的水雾还是为裴榆计划了一个小惊喜,她特意在裴榆去公司的时候用自己的手机在百货用品店下了订单,买了织围巾的材料和工具。
可她偷偷摸摸织了一半,拿起来一看,却发现围巾中间分布着大大小小松散的窟窿,一看就十分漏风,丑陋得不忍目睹。
水雾有点郁闷,手指上的水泡又被她不小心碰了一下,表皮被戳破,疼得她咬住唇,在心里开始冒出了委屈。
——————————
晚上,两个人坐在餐桌前,灯暗下来,水雾弯下腰肢,用手护着火苗,点燃了生日蜡烛。
暖色的光照亮了女子的眼眸,让她的眼睛里像是装满了星星,她弯起唇笑着,专注的视线落在裴榆身上,“阿榆,快点许愿啦。”
裴榆一时没有说话,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笑得很好看,好像对他拥有着真心,令人心甘情愿溺毙于爱意的沼泽,“我想时间停在这一刻,想要雾雾永远留在这里,和我在一起。”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水雾含着些抱怨的说道,在蜡烛灭掉后,餐厅的灯光重新亮了起来。水雾没有在裴榆生日这天闹小脾气,她将餐刀递给男子,期待地看向他,“裴榆,切蛋糕吧,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很幸福。”
他的幸福,近在眼前。
…………
“我的礼物呢?”
水果蛋糕很好吃,甜而不腻,裴榆似乎习惯食不言寝不语,用餐的时候说话很少,只是一直照顾着水雾,帮她夹菜。
卧室内,穿着单薄衬衫的男子掐着女子的腰肢,将她按在了床上,单膝跪在床沿,俯下。身,低声质问道。
水雾还没意识到危险,故意说道,“怎么还有人主动跟人要礼物呀。”
裴榆弓着腰,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的一颗一颗解开胸前的扣子,背部的肌肉线条在昏暗的夜灯下若隐若现,“雾雾不给,我便自己来拿了。”
“好呀,你找呀。”水雾的唇角勾起小小的笑意,手臂悄悄向后伸,指尖探到枕头底下,未等她将自己亲手做好的礼物拿出来,男子已经扣住了她的手腕,轻轻抬起她的下颌,吻了下去。
被亲得呜咽不止时,她才意识到,她和裴榆之间产生了怎样的误会。
“雾雾,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查了一些资料,买了女子会喜欢的饰品,我可以戴给你看。”短时间雷厉风行重新回到公司决策位的冷漠总裁,在工作的间隙一本正经地浏览了一些不健康的网页。
裴榆以批判的角度看着屏幕中那些不检点的男人对着人搔首弄姿,却十分好学的以严谨的态度学会了取悦人的技巧。
他们是夫妻。
亮晶晶的胸链垂在水雾的脸颊上,她红着脸,被保护得很好的女子哪里遇到过手段这么多的人,只觉得她浑身发软,又热又害臊,“我什么都不喜欢,我这里没有礼物,你早点洗澡睡觉吧。”
“我已经洗干净了,反复洗干净了,请放心。”裴榆细细地轻吻她的眼角,他其实也感觉有些困惑,分明他从前有些xing冷淡,对于这种事情从不热衷,到底是为什么,看见他的妻子,他却总想要将她完整地吃下去呢。
几乎要被看作是食欲的欲念让水雾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害怕,翻过身子想要往外爬,“我,我还没有洗澡,我去浴室……”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反而更能够激起男子心中的掌控欲,她的脚踝被轻而易举地握住,轻轻松松地拉回来。
水雾的一条腿被迫抬起,她吓得乌眸掉起了金豆豆,某种危险的预警在她的大脑中疯狂的提醒她逃离,“我,我害怕,裴榆,阿榆,老公,我怕,你不要伤害我。”
裴榆微怔,他将女子抱起来,掌心扶住她的腿根,让她坐在他的小腹上,他摸了摸水雾的小肚子,安抚道,“别怕,我是有温度的,我们现在可以怀小宝宝了,不会受伤的。”
他以为她害怕自己会生一个诡胎。上次过后,裴榆便隐隐察觉到了水雾在恐惧着什么,他想告诉她,他已经得到了人类的身体,不会再有阴气侵蚀伤害她。
可水雾这次显然怕的是另一件事情,她的眼尾绯红得厉害,身子轻颤,没有办法轻易接受过度的亲昵,“我不想,阿榆,我有生日礼物的,我拿给你,你说过要听我的话的。”
裴榆的衬衫已经皱巴巴地扔到了地上,银制的胸链点缀在胸肌上,他一动,细小的铃铛就叮铃叮铃响。白日时冷静自持的禁欲男子,晚上tuo了衣服以后比谁都要sao。
他轻轻捏住女子的脸颊,乌眸冷冽,淡声说道,“撒谎。”
水雾摇着头,她这次真的没有说谎,围巾没有做好,她还有备用选项,钩织的玩偶钥匙链正被她藏在枕头底下,只要让她拿出来就可以。
枕头离她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为了让裴榆相信她没有说谎,水雾难得主动向他靠近,脑袋几乎贴到男子的胸肌上,手向枕头底下够。
女子“讨好”的亲近驱散了裴榆心底泛起的冷怒,他扣着她的腰,将她的身子提起来,沉声说道,“不是要洗澡,我带你去。”
水雾眼睁睁看着她的手指在刚刚触摸到玩偶时便被拖了回来,她被裴榆轻松的抱在臂弯里,推开了浴室的门。
极近的距离,水雾的挣扎停顿了下,她的视线凝住,目光像是黏在了男子的锁骨下方处。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牙印。
水雾的身体一寸寸僵住,冷意从脚底一点点蔓延至全身。这一刻,她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荒谬的猜测,然后这种猜测以一种强势的姿态占据了她的整个思维。
裴榆,是诡。
可现在抱着她的,是一个男人。
这是谁的身体,她眼前的人是谁,这个人……到底是以怎样的姿态拥抱着她的?
水雾呆呆的像是一个漂亮的洋娃娃,让裴榆手上的力气轻柔了许多,仿佛自己此时捧着的是一株脆弱的花。他想,算了,她好乖,不喜欢就先不让她受委屈了,反正他也没有很热衷于那种事。她这么娇气,让她一个人舒服就好了。
裴榆低头,轻轻吻干净女子眼角的泪。她怎么像是水做的,总在哭,好像他一直在欺负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分明他哪里都顺着她,讨好她,服侍她。
裴榆帮女子在水流中倦怠的软了一次身子,她没有力气的懒洋洋地趴在他的肩上,眼睫沉沉地垂下来,从头至尾都只是窝在他怀里,倒像是把她累着了一样。
他亲亲她的额头,将洗香香的水雾用浴巾裹起来,将她抱回了卧室,塞到被子里,拍着她的背将她哄睡着。起身时,裴榆的身子一晃,捂住了额头,面色有些苍白。
脑海中有另一个声音在大声的吵闹着,裴榆眸中的戾气一闪而逝,或许因为今天是两个人共同的生日,才令本应陷入沉睡逐步被吞噬消亡的裴衍翎竟然短暂地挣脱了束缚。
怕吵醒水雾,裴榆离开了卧室,客厅的长镜前,男子单手支着墙壁,冷厉地看着镜中人,“她睡着了,安静一点。”
在几瞬的挣扎之后,同一张脸上,五官的神情微妙的改变,在短短的几秒内构成令一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他开口就骂道,“裴榆你个臭不要脸的流氓,水雾知道你现在是在用我的身体碰她吗,你没有一点羞耻心吗?裴榆,你贱不贱啊?”
骂完之后,裴衍翎还不解气,伸出手对着自己的右脸就是不留力的一巴掌扇下去。此时共处于一个身体的两个人痛感相连,在裴衍翎简单的大脑回路之中,显然认为他揍自己就等于是在揍裴榆了。
血液从破皮的唇角渗出来,裴榆眼眸都不曾波动一下,对于无能的败犬,胜利者根本无需产生任何情绪波动,“小点声,别吵到她。”
这样漠然轻视的态度令裴衍翎整个人都要炸了起来。裴榆仿佛是在无声的提醒着他,刚刚与水雾一起过了生日的人是他,而裴衍翎不过是一个只能够旁观的小丑。
小丑气急败坏,只能又怒极攻心的梆梆给了自己两拳,“别装得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要不是我的身体好看,你以为靠你那些下。贱的手段能满足雾雾吗?我看你心里其实对我嫉妒的不得了吧,还卑贱的想要让雾雾再赏给你一个牙印,结果雾雾嫌弃的根本碰都不想碰你。”
“你早就已经死了,裴榆,你和雾雾早就不是夫妻了,你就只是个幽魂,哪怕你想用我的身体再和雾雾领一次结婚证,结婚证上写的也只会是我的名字!”
“砰——”
玻璃渣掉落在地板上,裴榆垂着眼睫,指骨的缝隙间流淌下蜿蜒的血流。
室内陷入了寂静。
说着要让裴衍翎保持安静的人,却主动打碎镜子弄出了噪音。
显然,裴衍翎的话准确的刺到了裴榆在意的点,令他无法再维持平静。裴榆想,他只是在进行胚胎时期在母亲的子宫内尚未完成的事情,他和裴衍翎,本来就应该只能够有一个人存活,脐带另一侧的个体注定只能成为供给他的营养物质。现在,他不过是要完成延迟了许久的吞噬仪式而已。
………………
卧室内的水雾被玻璃破碎的声音惊醒了,她本就睡得不沉,睁开眼眸后迷糊了几秒就快速的点开了系统的界面。
[人工客服转接中,预计需等待7秒,6,5……]
水雾的心脏猛得提了起来,又安心地坠落下来。幸好幸好,被吵醒是个巧合,而在此时看来显然是个幸运的巧合,毕竟水雾本人也不确定,这个人工智障的问题反馈功能会不会因为她错过了就要重新开始排队计时。
[4,4,4,44444444……]
水雾的后颈冒起了一丝凉气,她咬着唇,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屏着呼吸看向屏幕。
[3,2,1…你好,人工客服为你服务,请问遇到了什么问题呢。]
水雾连忙将时间流速的问题重新说了一遍,紧张地注视着红色的字体。
半分钟之后,回答的字才一个一个跳了出来,[已接受到特邀嘉宾的问题反馈,经核实,副本问题的确存在,bug已修复,通关计时已刷新,请回到主页面查看。]
[请问还有别的问题吗?]
血红的字接触不良般的闪烁着,仿佛要跳到水雾的眼睛里。
[没有了,谢谢,你真是我见过最认真负责的客服了,我会发送一百字五星好评的!]
水雾很识时务的打字道,虽然她其实也只见过这一个客服。
似乎被她的态度所取悦,满屏乱跳的字温顺了下来。
[感谢亲亲的反馈,10秒内未回复视为服务结束,10……]
水雾没有再回复,她找到了系统的界面,在看到[通关要求:存活九天(倒计时4小时)]时,她才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
太好了,她终于可以回家了。
紧绷的弦一但松懈下来,疲惫似乎也沉沉地压了下来,她的眼睫像是被线扯着,不甘不愿的合拢。
卧室的门被推开,女子小小的一团缩在被子中,呼吸平稳,脸颊粉嫩嫩的,唇角还勾着甜美的微笑。
男子将妻子搂入了怀中,他没有闭上眼,一整夜,他都只是用温柔缱绻的视线描摹着妻子的容颜。
没有预兆,可裴榆的心脏不知为何升起了惶恐。他原以为,他能够与自己的妻子拥有一生一世,可他并不知晓,其实他能够与妻子相伴的时间仅有九日。
裴榆像是分割成了两个人,脑内的思维紊乱而疯癫,他看到自己将腕部的手链解了下来,小心地戴在了妻子的手上。
四个小时,有240分钟,14400秒,很长,也很短。
微微凹陷的床褥中,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似乎还未散去,可本应该躺在他怀中的妻子却像是清晨的露水一般消失了。
裴榆枯坐在床沿,体内的裴衍翎在暴躁疯狂地攻击着他的魂魄,而他的乌眸中失去了色彩,仿佛感受不到疼痛。突然,他的视线停顿在某个方向,枕头下面,探出了一角白色的物件。
他伸出手臂,将那个物件拿了出来。
一只红眼睛,三瓣嘴,竖耳朵,短尾巴的蠢兔子。
他不小心按到了它的肚子,它的血盆大口中便传来嘻嘻嘻的笑声,“裴榆,生日快乐。”
“裴榆,要幸福啊。”
“裴榆,天天开心。”
……
一滴泪淋湿了兔子白色的皮毛。
原来,他的妻子的确没有忘记送他礼物。
—————————————
“滴,滴——”
冰冷的仪器发出平稳的声响,屏幕上的各项数字上下跳动了两下。
躺在病床中的女子像是误入人间沉睡的天使,坐在她身旁守候了几天几夜的男人从梦中惊醒,下意识看向她的方向。
女子的眼睫似是展翅的蝶羽,她眨了眨眼睛,清澈的黑眸安静地注视着他。
“雾雾,你醒了!”陆知憬难掩眸中的惊喜,他像是劫后余生,难掩疲惫的面容上流露出温润的笑意。
“呜呜,小鹿妈妈!”水雾抬起身体,像是乳燕投怀,扑入了男子的怀抱中,仿佛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大声地哭了出来。
女子瘦弱的脊背被宽大的手掌一下又一下轻柔的抚摸着,“没事了,没事了,雾雾,我在这里,你回家了。”
在经纪人陆知憬的怀里,水雾终于能够卸下所有的防备和伪装,做最真实的自己,“小鹿妈妈,我好饿,我想吃汉堡、炸薯条、手撕兔、烤鸭和火锅。”
“不行哦,你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好,现在不能吃这些油腻的食物。”陆知憬也一如既往的铁面无私地说道。
伤口?
水雾后知后觉地松开男子,没有丝毫避嫌意识的将自己的病号服向上掀起,看向自己被捅了一刀的小腹。
白白净净,连一块疤都没有,好像她并没有被私生饭心狠手辣地捅过肾。
系统界面中,新获得的道具一栏,红色的手链闪烁着光晕,[羁绊:送给妻子的礼物,可转移伤害(生效中)]。
第24章 现实困守于她的牢狱,为她替罪。……
医生站在水雾的床边,修长的手指在水雾的腹部按了两下,见怪不怪的在本子上写下了诊断,“看起来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稍后再去拍个CT,没有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如今在惊悚直播的全面覆盖下,各种各样的道具层出不穷,医生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状况。事实上,现在医院里就有几件应用于急救的道具,虽然此时国内外普遍的论调还是要谨慎使用道具,避免人类进一步被污染侵蚀,但人命关天的时候,也无法顾及许多。
裴衍翎送给水雾的戒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丢失了,她的手腕上却多出了一根红绳编成的手链。
有那么短暂的一瞬,她的心中升起了一点动容。
痛苦得只有杀了彼此才能够切断的羁绊,却心甘情愿地系在了她的身上,愿意被束缚住自由,困守于她的牢狱,为她替罪。
“雾雾,我已经让吴姨购买好食材了,做完检查明天回家我给你做炸鸡吃。”陆知憬整理好她的衣服下摆,轻声说道。
“好耶!”水雾瞬间忘记了自己刚刚的想法,小声地快乐欢呼。
副本外与现实中的流速不太一样,《惊悚怪谈》每周日零点在全世界进行强制性的直播,持续4个小时,其余的时间则可以在专门的频道或者网址继续搜索观看。
来自于其他位面的诡秘力量能够自动完成剪辑,类似睡觉、解决生理卫生、xing行为运动等场面都会做适当的删除与打码处理。直播内容没有尿点,全程紧张刺激,几乎没有一个无效镜头,剧情比娱乐圈的许多电影电视剧还要吸引人。
若是祂来到蓝星做导演,一定会成为一位备受追捧的名导。
水雾在病床上已经睡了九天,她被刺伤的那一日正巧是周末,因此,当医院的屏幕上出现了她的脸时,陆知憬与医生便知道她进入了游戏之中。
灵魂被扯入另一个维度后,身体的时间便像是凝固住了,不论是头发、指甲、皮肤,一切的人体细胞都维持在她进入直播的那一秒钟。这些天里,她连腹部的伤口都保持在同一个状态,医生仅仅帮忙处理了血迹,做了缝合。
男子亲手做的鸡汤还是温热的,他将保温桶递给水雾,对她细细地说起她昏迷之后所发生的事情。
狂热私生饭的名字叫做陈青阳,是某上市公司总裁的次子。经过调查,他的确是水雾的粉丝,账户上有购买她代言的记录,行动轨迹与水雾的行程高度重合,甚至水雾还为他们公司的某系列首饰拍过广告宣传片。
在水雾昏迷之后,陈青阳紧紧搂抱着她用同一把刀自。尽了。
凶器是从直播中带出来的道具,消失在了现场,被存入了水雾的系统道具栏中。
陆知憬隐瞒了一些特殊事件安保防卫局调查出的证据,他不愿意令水雾听到那些太过肮脏的事情。他习惯于照顾她,将她保护在无尘的玻璃罩之中,不想令任何恶心的东西脏了她的眼睛。
陈青阳曾经给水雾写过信,骚扰的爱语呢喃,用红色的血液涂抹在纸上。水雾原本是很喜欢读粉丝的信的,陆知憬会将信统一整理好,先将那些淫邪油腻、污言秽语的信处理好,再将真诚的爱语递给她,于是陈青阳之前的信都不曾被水雾看到。
普通的粉丝举动不再能够令陈青阳满意,他的行为在几个月前升级,开始跟踪水雾,制造偶遇,甚至追到了酒店,在隔壁的位置订了房间,贴在墙壁上听她的声音,从门缝底下塞“告白信”。
过分满涨的爱意会变得可怕,而且这种不能共情,只知道无节制索取的情感,或许也根本不能够称之为爱,不过只是卑劣的私欲。
那之后水雾怕了好几天,甚至隐隐对自己的粉丝生出了抵触心理。只要看着网络上那些爱她的言论,水雾便忍不住会去想他们心里是不是都想要强迫她,伤害她,占有她。
陆知憬为她聘请了业务能力出众、人品合格的退伍保镖,陈青阳寻不到机会,在某次直播中得到了这个道具。
[生死相依:听说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
陈青阳以为,他使用了这个道具,便可以与水雾在另一个维度永久的相守。他自己不清楚他在离开直播副本后已经被深度感染,堕落成了污染种,道具生效那一刻,附着在他体内与他共生的一部分祂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将道具的功能扭曲,最终水雾被当做“特邀嘉宾”,以一种非常规的特殊方式被强制邀请进入了直播。
陆知憬炖得鸡汤很好喝,鸡肉嫩得好像一咬就能够在舌尖化开,好吃得让水雾差点流眼泪。
和吃到猫罐头的猫猫一样。
陆知憬的心不由软下来,这些时日的惶恐、煎熬与痛苦终于被眼前近在咫尺的人治愈,他忍不住轻轻摸了摸女子的头发,“慢点喝,别噎到。”
病房的门在此时被从外部轻叩了两下,陆知憬抬起头,微微蹙眉,将水雾的被角向上掖了掖,才说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穿着一身银色制服,肩宽腿长的女子走入病房,高马尾利落的垂落在身后,气场强势。她停在水雾的床边,然后勾唇,对她轻轻微笑了一下,“水雾小姐,你好,我是女娲局的特调员方心溪,有一些事情想要向你询问,请问现在方便吗?”
她从自己上衣的口袋中掏出了证件,在她的身后,站着两个同样穿着银色作战制服、神情肃穆的男子。女娲局——全称“女娲特殊事件安保防卫局”,有时也被简称为特防局、女保局或是女娲局,行动小组一般为三人队,与水雾交谈的女子显然是这个小队的队长。
直播降临蓝星不久之后,政。府便发觉了“污染”的存在。参与过直播的人在现实世界出现了各种形态的畸变,有的身体长出了更多的器官,有的看起来像是动物和肉瘤的结合体,有的拥有了诡秘的力量弑杀成性、对血肉出现不正常的贪婪渴求,仿若副本中的恶诡。
各地区都出现了暴。乱情况,更可怖的是,这种“污染”是能够传染的。人传人,人传动植物,人传建筑,直至整个地区沦陷。
针对前所未有的灾难,水雾所在的夏国成立了女娲特殊事件安保防卫局,专职负责处理类似的污染侵蚀案件。
女娲集五色石补天,现在的天没有往下漏洪水,漏得是怨灵。
水雾乖乖巧巧地捧着保温桶,自以为不引人注意的偷摸瞧了一眼鸡肉,点了点头。
站在方心溪背后的其中一个男子抬眸看了水雾一眼。女子与直播屏幕中的模样有些微妙的不同,现实看起来,她的五官显得要更加精致一些,脸很小,皮肤很白,身上的确有些明星的气质,此时坐在病床上乌眸清澈的看着他们,又像是邻家的妹妹。
当然,天仙一般的邻家妹妹也是很少的。
惊悚怪谈很喜欢学习蓝星上的文化,甚至连智能判定热度推送视频都做得很好,每周末零点都会在首页推送几个内容最精彩的直播副本。而上周日,或许是因为道具的原因,作为目前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特邀嘉宾”,水雾的副本也被推送到了首页。
当演员时不温不火的小明星,在不到一周的时间内,热度直逼顶流,蓝星上的大多数人都认识了她这张漂亮的脸。
其实女娲局内部的高层还为此开会讨论过,像是水雾这样依靠与诡恋爱的通关方式可不可行,有没有普遍适应路线,能不能试行几个方案。事实上,在水雾醒来之前,已经有几个队员试探了这种方式,目前的结果显示——有的时候还是武力平推或者智谋解密更容易些。
有人认为,诡能够爱上她,是因为那个[生死相依]道具的作用,但男人看着细声细语回答队长问题的水雾,总觉得理由可能也不仅是这个。
他看了女子几秒,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职,连忙垂下眸,神情肃正,收敛了心神。
“伤口已经痊愈了是吗,那就好,你这么好看,身体留疤真是太暴殄天物了。”方心溪在与女子说话时声音都放柔了一个度,令日常被队长冷着脸惜字如金训斥的女娲局男队员后颈一阵发毛。
官方人员看起来不太可怕,态度也很好,水雾渐渐放下了紧张,唇角流露出小小的弧度,“谢谢。”
……
简单地问过几个问题之后,方心溪从队员手中接过一个金属仪器,靠近水雾,“别紧张,这是污染探测仪,能够检测身体的异变数值,潜伏期早治疗早痊愈。”
水雾在副本之中与诡秘曾深度接触过,女娲局的特殊调查员亲自前来,主要的目的之一便是检测她的污染指数。
原本在方心溪的引导下渐渐轻松下来的水雾听到她的话后,忍不住用手指揪住了被子的一角。她想起了在副本里自己被男人里里外外亲吻的情景,眼圈都吓红了,心里害怕起来,她不会真的被污染得很深吧,她会变成像是陈青阳那样的神经病疯子吗?
“咳,那个,需要你张一下嘴,这个仪器要采集**进行分析。放心,每次使用之后都是清理消过毒的。”方心溪声音不自觉的紧绷了些,向来冷心冷情、铁面无私、不会顾及他人情绪的女子难得觉得自己像是在欺负人。
水雾倒是没有抵触,在福利院的时候,能够使用的设备大多是被淘汰下来的,发烧的时候也曾用过口腔体温计。
仪器表面的屏幕显示出了十分健康的绿色,看到上面的数值时,方心溪也忍不住挑了下眉。
[0%],她简直仿佛生活在旧时代一般健康。
如今的蓝星人,哪怕从未参与过任何一场直播的普通人,也会因为日常生活中的接触产生百分之零点几——百分之十之间的污染值。
方心溪突然想起了直播之中,在女子即将离开副本时,诡秘曾经送给过她一个道具。副本内的道具并不容易得到,由诡秘亲手赠送的更是凤毛麟角,方心溪猜测过手链的作用,根据剧情推断,大抵是个能够转移伤痛的治愈系道具……难道,污染值也算是可以被愈合的一种伤害吗?
这可真是……
也不知道吞噬污染值是能够令那些诡怪更加厉害,还是更加虚弱。
方心溪弯起眼眸,对眼睫轻颤、小兔子一般紧张的水雾笑了笑,“你很健康,看来不用接受多余的治疗了,回家多补一补身体。”
水雾睁开了雾蒙蒙的眼眸,巴掌大的笑脸上流露出了一点劫后余生的小表情。
“打扰了,已经很晚了,早些休息,若是你遇到其他困难,随时可以拨打女娲局的服务热线。”方心溪将探测仪器封闭好,递给身后的队员,转身时,像是想到什么,又回眸看向水雾说道,“水雾小姐若是有加入女娲局的意愿,可以联络我,针对特殊人才,政府有专门的补贴与特招政策。”
“欸?”水雾像是没有想到,她的脸颊泛起红晕,有些意外她会被邀请加入编制,但是……她小声地说道,“可我还是想当明星。”
福利院和她关系最好的一个姐姐曾经对她说过,像是她这么好看的人,不应该被藏匿到某个小地方。她天生就应该当大明星,人类的文艺史若是没有记录下她的容貌简直就太可惜了。
福利院很小,只有一栋楼和几百平米的院子,从窗户向外看过去便能够将整个福利院收入眼底。
院长妈妈尤其不允许水雾出去乱跑,她小的时候就长得玉雪可爱,漂亮的幼儿尤其容易吸引心怀不轨的恶人。她眼中的天地很小,可那晚她坐在窗沿,看着天幕上遥远又似乎触手可得的月亮,觉得身旁的姐姐说得很对。
她会看到更多的景色,她值得拥有更多更好的一切,她也天生就应该得到所有人的爱意。
时刻想着为组织吸纳人才的方心溪有些可惜,但想一想灾难永远只是暂时的,等一切和平之后,大家仍旧会在周末出门去电影院,若是电影女主角是她,方心溪也会愿意买一张票的。
走廊中,方心溪与队员即将走到电梯前时,身后突然响起了男子的声音,“方队长,可以借用您几分钟时间吗?”
方心溪转过身,病房中另一个一直没怎么出声的男子站在几米远的位置,神情真诚的注视着她。
方心溪点了点头,她没有了在水雾面前的温和,面若寒霜,整个人都像是一柄锋锐的利刃,眼眸中带着手染鲜血的淡漠。女娲局的特调员,每个人都是千锤百炼的精锐,在这种特殊环境下,他们皆被磨砺得抛却了一部分的自己,即便对待着自己的同类,也能够心硬如铁。
“我想询问一下,女娲局的交易渠道中有没有能够代替他人参与直播的道具。钱和资源都不是问题,多少价格我都能承担。”陆知憬蹙着眉,黑眸中隐匿着些许忧郁之色。
方心溪盯着他,若有所思,一语道破,“看来,之前你已经替水雾小姐使用过[替罪]道具了。她被强制邀请入了副本,是道具的作用失效了吗。”
陆知憬轻叹,轻轻颔首,“我认为,可能是[替罪]的等级比[生死相依]低,所以想询问一下女娲局内部有没有更高级一些的道具售卖。”
惊悚直播已经降临至蓝星一年有余,没有参加过任何一场直播的幸运儿的确也有,但水雾并不是其中一员。她的经纪人陆知憬对她的保护欲过于强烈,他甚至连血腥的直播都不愿意让她看,在女子不知晓的背地里使用[替罪]绑定了她,替她参加了一场又一场直播。
若不是他因此总有许多时间消耗在副本之中,许多关于她的消息难免有缺漏,像是陈青阳这种潜在的威胁陆知憬怎么可能没能够提前处理。
“我可以帮忙留意,但恕我直言,我认为现在诡秘是不可能放过她的,祂显然会主动吸引她接触,我相信你目前得到的替罪道具应该已经足够珍贵了,还是不要抱太大的期待为好。”方心溪实话实说,他们并不排斥与这些资本家合作,能够存活到现在还没有破产反而蒸蒸日上的资本,显然都在直播中积累了另一种资产。而且方心溪本人与这些非官方的组织合作,也能在其中提取她的一份抽成。
陆知憬微微敛眸,他何尝不清楚这一点,只是……他不愿意轻易疏忽任何一种微末的可能性而已。
——————
陆知憬回到病房中时,水雾正在看着电视,重播的新闻联播画面中,最高领导人正亲自前往隔离区指挥作战。中年女子站在屏幕前像是庄重肃穆的大地之母,仿佛光是出现在众人眼前便莫名拥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一年之内,死了太多的人,经过后来的统计,蓝星的人口至少下降了百分之二十,新生人口持续负增长,政权经过了大洗牌。杀伐果断的新任领导人临危受命,令如今的夏国成为了蓝星少有的几个局势稳定的国家之一,似乎只要在新闻联播中看到她的身影,夏国便不会乱。
病房的门被从外侧推开,陆知憬走了进来,他的手中拿着不知道从哪里买到的巧克力冰淇淋,走到水雾的床边坐下,将冰淇淋递给她,“只能吃一点,早些睡,明日做完检查我们就回家。”
水雾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事物,第一个是小鹿妈妈,第二个就是好吃的食物,第三个是聊得来的朋友、漂亮的衣服、精致的首饰,好玩的游戏、美丽的景色……
她慢慢吃了半个冰淇淋,刷了牙,躺在病床上,忍不住揪紧了陆知憬的衣袖,“小鹿妈妈,你陪我一起睡觉吧。”
小的时候,黑夜里她不敢睡觉时,总会抱着陆知憬一起睡。
“嗯,我不走,就坐在这陪你。”陆知憬几乎不会拒绝水雾的要求,还是长大以后他才学会硬下心,守住底线,不答应女生的一些不合理请求。
水雾搂住他的手臂撒娇,“不要,我想你上床陪我睡。”
陆知憬有些为难,他不知道怎样对水雾说他们之间应该有男女的性别意识,应该适当的避嫌。
可女子红着眼眸,用委屈的神情看着他,陆知憬就轻易的投降心软了。小的时候,他总觉得这个世界亏欠了水雾许多东西,像是她这样的孩子,天生就应该被锦衣玉食矜贵得教养着,而不是住在生活条件贫瘠的福利院中,连吃一块冰淇淋都要等待特殊的日子。
于是他长大后,便更想要将世间所有的东西都补偿给她。
水雾叫陆知憬“小鹿妈妈”,其实并不是因为男子长得秀美女性化,他的气质温润青隽,五官的轮廓立体,不是那种花美男的类型,身上有种书卷气,好像智商很高的学者,在古代像是进京赶考会被点为探花郎的书生。
她和陆知憬是在福利院认识的。男生的脾气软,进入福利院时浑身都带着伤,脏兮兮的像是流浪狗,被几个大孩子欺负。水雾那个时候在福利院中反而是受宠的孩子,她从小就会撒娇,院长妈妈又管理福利院管得很严,她能讨得大人的欢心,能够得到一些别人没有的小零食小玩具,在孩子中的地位便高。
因为她会告状,又知道拿这些小零食收买别人。猫嫌狗厌的时期,最擅长欺负弱小,喜欢谁就更要捉弄谁的孩子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水雾调。教得会听她的话。于是当她偶然看到那些大孩子围着陆知憬恶作剧时,她便顺势将男生收成了自己的小跟班。
第25章 现实+羔羊贵族大小姐是不可能勾引他……
福利院中没有太多的玩具,生活规律的像是复制粘贴,孩子们在一起玩得最多的是过家家、躲猫猫、追逐游戏。
水雾最喜欢扮演家庭中的“爸爸”,因为作为爸爸可以什么都不干,只需要接受孩子们的“上供”,然后再给他们几句夸奖就可以。
争当哥哥姐姐妹妹的人比较多,剩下的陆知憬便只好当“妈妈”。但水雾不知道,陆知憬其实最想当的是水雾的妈妈。
她没有妈妈,也不知道有妈妈的感觉。水雾是院长妈妈在福利院门口捡到的弃婴,陆知憬是男生,可以当水雾的爸爸,他也想当她的妈妈。
一张病床上,两个人像是小时候那样面对面,水雾睡觉时总喜欢蜷着身子,是不太有安全感的睡姿。她怕黑,怕打雷,怕闪电,胆子小又娇气,晚上不敢睡,又以己度人觉得别的女孩子和她一样也会怕,于是便去找陆知憬,让他陪着她睡。
身旁有陆知憬在,水雾总觉得哪怕有诡,诡也应该先去找他,毕竟,她是个乖宝宝嘛。她从来不是什么真正的乖孩子,有一些小心机,但是她又不是真的聪明,不太会装模作样,葡萄大的乌色眼珠滴溜溜一转,就能让人猜到她肚子里想了什么坏主意。
陆知憬还是很喜欢她,哪怕她是个“邪恶”小女孩,他还是觉得她可爱。
水雾总是能够在陆知憬旁边睡得安稳,这次也一样。
可陆知憬没有睡着,他注视着眼前的女子,心脏却被即将失去她的惶恐紧紧攥住。
陆知憬原本以为,他可以与水雾在一起一辈子。可在他十二岁那一年,福利院中来了他的亲生父母,陆知憬的身世很狗血,他是被抱错的真少爷,他先是被抱到贫苦的人家,七岁那年父亲家暴致使母亲死亡,被判了无期。没有亲戚愿意抚养一个杀人犯的儿子,他便又被送到了福利院。
他真正的父母是某个上市企业的掌权人,陆知憬一瞬间成为了拥有继承权的富二代。他不愿意和他们回去,陆知憬已经失去了对亲情的期冀,他想要留下来,和水雾在一起。
水雾骂他傻。
“你是不是真的不知道钱是什么东西呀。”水雾叉着腰,院长妈妈很负责任,她很会拉赞助商,也会搞噱头,让他们都生活的很好。平时他们这些孩子会接到一些手工活,钩织的小玩偶可以卖出去赚钱,有些心善的人会献爱心,特意买他们这种人做的手工品。
然后赚到的钱,院长妈妈会发给他们当做零花钱。
钱——是个即使几岁的小孩子也懂得的东西。
他们也会被允许在固定的时间围在一起看电视,节目经过院长妈妈的筛选,却也足以让他们认识到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才不仅仅是福利院这个样子呢。
地位高的爸爸妈妈,意味着更好的生活,更广阔的天地,福利院的这些小伙伴又算得了什么呢。更何况,他还可以回来看他们的啊。
“我在这里又不会受欺负,院长妈妈最宠我了,平时还是我在保护你呢。”水雾骄傲地说道,虽然陆知憬脾气最好,也最宠她,因为她手残,不愿意受苦,还会主动帮她做手工活,攒钱给她买冰淇淋吃。
“陆知憬,我长大以后想当大明星,你快点跟爸爸妈妈走吧,你变成了厉害的人之后,以后才能够更好的帮助我呀。”水雾信誓旦旦,将自己的小心思告诉他。
陆知憬离开了福利院,水雾其实没有想过他还会回来,曾经离开的孩子,没有一个回来过。
他也的确没有回来,一年,两年,三年……水雾没有等他,她考上了初中、高中、大学。
大一那年,她终于见到了陆知憬。
她没有认出他,水雾这个人一向有些薄情,福利院那些离开孩子的容貌,她一个都记不得了。
是陆知憬先认出了她。
他过得不好,没有期冀过的人生,果然一点都不美好。他原本想让父亲母亲收养水雾,可他们不同意,他也渐渐觉得,他的家也只是又一个淤泥潭。
陆知憬的父母待他格外严厉,似乎觉得他被那对假父母养得移了性情,骨子里沾染了不好的习性,将他带回外省的家时,将他看管得极严。
陆知憬曾经离家出走过,他的智商高,小小年纪就拥有反侦察能力,只是在即将走到福利院的门前时,还是被保镖抓到了。在那之后,他的自由便被限制得更厉害了,父亲母亲似乎也发自内心的认为,他品行不端,不知感恩,甚至将更多的资源都转移到了另一位假少爷的身上。
陆知憬没有忘记水雾,他离开时带走了女孩子的一张照片。他想,他要先令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才能够去接她。
水雾很笨,轻易相信了陆知憬的说辞,没有怀疑他骗她。也或许她从来没有对陆知憬有什么期待,于是也不觉得自己需要承担被辜负的难过。
虽然水雾的舍友和朋友觉得陆知憬是看她漂亮想要泡她。但后来陆知憬入股了一家小型的娱乐公司,逐渐得到更多的决策权,又亲自做了水雾的经纪人。
那之后的每一天,陆知憬的行为似乎都在说,他并没有欺骗过水雾。
无法验假,就说明是真的。
水雾一直都很相信陆知憬,她逐渐记起了从前男孩子对她的宠溺,然后金鱼一样忘记了两个人分离的那些年。大明星和经纪人之间的关系显然是最紧密的,陆知憬甚至不止是给她当经纪人,有空的时候还会来给她当小助理。
陆知憬令自己成为了资本的一员,足够保护她,给予她最大的自由,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水雾已经长大了,可陆知憬仿佛仍旧将她看作那个福利院的小孩子,想要将她重新养大。
陆知憬成为了水雾最重要的人。
…………………………
一周前还不温不火的水雾,现在也是过上了去商场要带口罩的日子。
她是很喜欢当大明星的,于是让陆知憬帮她接了一个比较喜欢的电影剧本,在家待两天就可以收拾收拾参加进组前的培训班了。
现在来找水雾的电影剧本很多,虽然人生中多了个倒霉的惊悚直播,人们的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七日后,电影的礼仪培训现场,水雾在众人的眼前陷入了沉睡。
———————————————
[羔羊与猎人的身份,逆转了。]
身体像是处于电梯下降的那一瞬间,失重感令水雾的脚下一空,双腿发软地跌倒了下去。
“唔。”膝盖磕到地板,水雾的眼眸立刻蒙上了一层水色,她的皮肤薄,很快见了血,红艶的触目惊心。
走在水雾前方的男子听到声响,回过眸,剑眉微挑,不知道这个矜贵的大小姐又在搞什么。
可碍于这位联邦议员的千金身份实在尊贵,他这个第九玄黓军的少将在她面前都成了狗腿子了。柏时泽掩饰下眼中的不耐,走到大小姐面前,蹲下。身,嗓音冷冽,公事公办没有任何情感地说道,“水雾小姐,您受伤了,还要继续审问犯人吗。”
水雾知道她再次进入了副本,直播邀请人的时间固定在周末,频率却没有定数,并非是每周一次。她一时觉得自己好倒霉,怎么偏偏她这么快又要再次参加直播,而且其他人明明都会提前发邀请函的,到了她却连招呼都不肯打一声,仿佛格外着急一般。
难道只因为她是什么“特邀嘉宾”吗?这几日她被陆知憬以考前复习的方式塞入了惊悚直播的许多知识点,已经不再像是之前那么小白了,因此水雾第一时间点开了系统界面,想要得到一些提示。
[羔羊困境]
[副本简介:羔羊与猎人的身份,逆转了。
通关要求:1、存活二十一天;2、询问出失窃秘宝的地址。(提示:任一任务完成既视为通关)]
什么呀?
又是云里雾里的文字。
女子一直低着头,膝盖微微屈起坐在地板上,身姿看起来有些娇小。联邦的贵族亚裔血统令她的骨架十分纤细,一看就柔柔弱弱,只会无能又傲慢的作威作福。
见水雾没有回答他,柏时泽心中泛起讽意,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这一次,女子终于有了些动静,毛绒绒的头顶动了动,在柏时泽的眼下,她慢慢抬起了头。
女子的血统一定很高贵,柏时泽曾经听闻,这些穷奢极侈、道貌岸然的贵族为了保持血统的纯净,会与血脉相近的亲人联姻。她有着一双黑珍珠的眼眸,绸缎一般顺滑的乌色长发,霜雪的肤色将胭红的唇衬托得愈发糜丽。
小贵族哭了。
柏时泽的长指一颤,莫名发痒,有点想要伸手用力再掐她一把,令她红通通的眼眸里再挤出更多的水。
“没,没事,我可以继续去审问。”水雾的声音细细小小的,忍着疼意,咽下去了哭腔。她看到系统的通关任务,大致明白,自己可能是要在那个需要被审问的犯人口中得知秘宝的藏地。
蜷缩着身体的女子像是柏时泽曾经在军校外看过的一只猫。
柏时泽虽然觉得这个上头强制塞过来分功绩攒资历的关系户麻烦又天真,恐怕住在象牙塔里根本就不知道高危重刑犯的含义,却也尽职尽责只做分内之事。只听指挥,不多事发表意见,懒得阻拦她的事,自然也不会多加提醒。
等她撞了南墙,被吓到后就知道凭借她根本就不可能在重刑犯的口中问出任何事情。贵族小姐死心了,就不会再做无用功,星舰上押送刑犯的将士也不必再被折腾,可以省心了。
水雾对疼意很敏感,她自己觉得自己对于疼痛的感知要比常人高了好几倍,但有的时候,拍戏的时候也会因此被人骂矫情。
可是在惊悚副本里,她必须要自己忍耐了。
她勉强撑起身体,白着一张小脸想要向前走。可水雾自己不清楚她跌倒的时候还崴了脚,身体便轻飘飘的一头撞到了身前穿着白色军装的男子身上。
仿佛撞到了一面墙上,水雾晕头撞向,额头都要肿了起来。被这位日常趾高气昂,仿佛高人一等的贵族小姐碰瓷,柏时泽愣了一秒,军人听从命令的天性还是令他扣住了她的腰,没有让这位大小姐滑落下去。
第九军常年驻守在边域贫瘠苦寒的星带,若不是恰巧抓到了通缉令上悬赏金额最高、性质最恶劣的反叛军重刑犯,柏时泽他们也不可能有机会押送刑犯返回中央星。
边星物资匮乏,生活粗糙,没有像是水雾这样被精雕细琢出来的贵人。柏时泽自小便在军校接受封闭式管理,没碰过女人,他差一点就要把这位大小姐丢出去,软腻腻得让他以为自己稍微用一些力气,就会把她的腰掐断了。
“您还能走路吗。”柏时泽的声音冰冷,蹙着眉,竭力想要与水雾拉开距离,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连碰都不愿意碰一下。
“我试一试。”水雾有一点尴尬,她小心的用手撑着柏时泽的胸口,试探着自己站稳,然后尽量用另一条腿支撑着走路。
水雾小口地喘着气,疼意沿着膝盖和脚踝一起蔓延至额角的神经。柏时泽冷眼看着,心中一时有些轻视,连重刑犯的面还没见呢,这位娇小姐摔一跤就能把自己折腾成这幅冷汗涟涟的样子,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联邦真的没救了。
水雾对人的情绪很敏感,她不是不知道身旁男子对她的不耐烦。可她没有选择,副本的规律便是天数拖得越久越危险,直播要求人类扮演剧本中的角色,可他们演绎的时间越久,就会陷得越深,直到像是水雾上一个世界一样,懵懵懂懂得忘记了回到现实,被同化为了副本世界的原住民。
而且她是在去审讯刑犯的途中“醒来”的,这或许也是系统无言的提示。
她看向身前的男人,水雾在现实生活中根本没有真的见过常年浴血的军士,方心溪在她的面前时也有意收敛了身上锋锐的气场,而直到此时水雾才感觉到那股令人忍不住战栗的可怖气场。
男子长得很高,至少在一米九以上,修身的军装勾勒出了矫健而有力量感的身材,他的五官线条很深刻,有一种混血感,眼眸是湛蓝色的,像是晴空或者大海。
水雾忍住了幼小的动物遇到天敌时下意识的颤抖,轻声要求,“可以请你扶着我去刑犯所在的囚牢吗,谢谢。”
真稀奇。
这些从来不懂得礼貌的贵族居然还知道用“请”和“谢谢”。在这一瞬,柏时泽甚至对这个能屈能伸的小贵族有些改观了。
柏时泽一般不会对这位“小长官”说不。他伸出了手臂,可在真的碰到水雾时,柏时泽才犯了难。
女子的手臂细伶伶的,总共也没有几两肉,一捏好像就能折断骨头了,他到底要怎么扶她?难道要他用手臂环着她的肩,将她搂抱在怀里吗?柏时泽怀疑若是他真的做出了这种冒犯的举动,这个矜贵的贵族小姐回到中央星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告上军事法庭。
罪名是骚扰或者侮辱贵族之类的。
好在,没有等到柏时泽想好应该怎么解决这个难题,水雾就已经主动扶住了他的手臂,将身体贴了上来。
水雾几乎将自己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柏时泽的手臂上,男子的肌肉紧绷,像是一根木头拐杖。她不自觉的将那一根手臂都搂在怀里,认真的一小步一小步向前走。
柏时泽快有些受不了了。这位贵族小姐真的不是在故意折磨他吗?他甚至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配合上级,为了升迁与争夺利益而坚持由第九军来押送这几位反叛军重刑犯。
她慢吞吞的像只乌龟,还有……碰到他手臂的软绵绵的东西是什么!柏时泽闭着嘴,看着前方,耳根忍不住升起红晕。
根据某种真理可知,娇贵的贵族大小姐是不可能勾引他这种出身寒微的泥腿子的。水雾不可能是刻意在引诱他,所以她真的就是个摔了一跤就连路都不会走的小废物是吗。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背着您走。”柏时泽终于忍不住,开口提议道。
“太好了。”水雾松开手,泪眼朦胧,瞳眸中是清澈的庆幸,一副她正在等待着柏时泽主动这样说的模样。
她答应得有些太快了,与柏时泽心目中自恃身份的贵族简直不像一个物种。他毫不怀疑,若是他平时敢对别的贵族说出这样的话,他们会对他流露出怎样蔑视的神情。柏时泽一点都不想因为“对贵族不敬”这种可笑的罪名上军事法庭。
这也是柏时泽一直以来都对这个从天而降的议员千金疏离而排斥的原因之一。
柏时泽在她的面前半蹲了下来,像是一只狗。他在做完这个动作才意识到,他的姿态在这位贵族小姐的眼中会是什么样子,怪不得她会这么欢喜,原来是因为他主动做出了如此低劣卑微的举动。
他的内心泛起躁郁感,下一秒,女子的身体柔柔得依附了上来。柏时泽抿紧了唇,他突然发觉,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让她趴在自己背上的感觉,比令她依靠着自己更加明显。
柏时泽下意识丢弃了刚刚自尊心受辱的想法,背上的人几乎没有重量,比负重跑时背着的包裹还没有存在感。于是他再次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站起身,用手臂托了托女子的小屁股,确定她还在自己的背上。
“呀。”她小声的惊呼了一下,唇瓣似乎就贴在他的耳旁,湿热的吐息吹拂在他的肌肤上,泛起了难以抑制的痒意。
柏时泽差点打了一个哆嗦,手掌中的柔软有些烫手,他赶紧手臂下移,调整位置,圈住了她的腿弯。
“谢谢你呀。”小贵族似乎很会装模作样,又在他的耳旁说道,“你叫什么呀。”
可是她装得并不到位,柏时泽早就跟她自我介绍过身份,可她显然根本就没有记到心里。直到现在自己摔伤了,需要取得他的帮助,才终于将他看进了眼里,屈尊降贵地询问他的姓名。
“柏时泽。”男子冷声说道。
“柏时泽,你真是个好人,幸好有你在我身旁。”水雾轻声说道,声音像是黏腻的棉花糖,粘在柏时泽的皮肤上,扯不掉。
柏时泽终于知道上面为什么会派这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来审问了,她比别的贵族更不要脸,对着他这种人都能软绵绵的撒娇,还真能舍得下身段。
柏时泽没有回话,这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好在背后的娇小姐也没有再作妖,手臂轻轻环住他的脖颈,安静的像是不存在。
反而令柏时泽渐渐有些别扭,总想要活动下手臂,确定下她是不是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