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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衍翎那一日并不是刻意逃跑的,他当然没有想过将水雾一个人扔在裴榆的别墅之中。在他的眼中,女子显然是被裴榆威胁了,被逼着留在他的身旁,身不由己。

裴衍翎没有想到裴榆还能够活过来,变成了诡,以那种扭曲的形态苟活于人世。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是怎样设计了车祸,怎样看着裴榆头破血流,瞳孔一点点涣散。

裴衍翎怕裴榆不死,亲手将他的骨头折断,将刀刃送入他的体内,将恨意一下又一下倾斜出去。

水雾使用的毒其实没有发挥太多的用处,女子胆小,也许根本就没有真的下毒。裴衍翎太过了解裴榆,知道他是一个多理智、冷静到可怕的人,因此格外谨慎,面面俱到,不愿给他留一点生路。

从别墅跳窗离开之后,裴衍翎回到了裴家。从裴榆死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了。

他知道,父母一定猜到了是他做的,他们恐怕恨极了他,也怕极了他,觉得他是个没有人性的怪物,连在母胎里为他谦让营养,因他病气缠身的兄长都能够杀害。

裴衍翎从小便在听他们说这些话,说的多了,好像他便天经地义的亏欠了裴榆。于是不只是健康,利益,连气运都要奉献给裴榆,像是一个血包,供养着整个庞大而腐朽的裴氏。

而裴衍翎这一次回家,是要在父母的口中寻找到当年那个术士的消息。他怀疑,裴榆之所以没有死,仍旧是因为他们身上自小便被刻印下的邪恶术法。

裴榆活着时榨取他的人生,他死了,仍旧能够因裴衍翎苟延残喘。

可死去的人,哪里还有什么资格继续纠缠鲜活的人呢。裴榆是不是忘记了,丈夫死亡之后,夫妻的婚姻关系早就已经自动解除了。

他凭什么,还要像是恶心的寄生物一般依附在水雾的身旁。死人,有什么资格再肖想活人。

第19章 兄嫂他只能够做一个低劣的偷窥者。……

窥探的视线如影随形,像是贪婪的狗,在阴暗中盯着最鲜美的一块肉。

今日上映的电影有四部,水雾选择了一部轻喜剧,和裴榆坐在影厅的座椅上后,她才发现这是一部惊悚风格的喜剧。

她几乎半个身子都钻到了身旁的裴榆怀中,只觉得能想到在恐怖副本里看电影的自己真是太笨了。

裴榆心中的想法却与水雾截然相反,他很喜欢女子需要他,依赖他的模样,胸膛中的满足感令一天的疲惫都像是被彻底治愈了。白日时因维持身体形态,被日光照耀犹如烈火燃烧一般的灼烫感在皮肤表面缓缓褪去,他伸出手,像是哄孩子一般轻轻拍着她的背,“别怕,我在这里,那些都是假的。”

当然,影片中的血腥不一定便是虚假的,正如所谓的4D立体影院也并非只是喷喷水,摇晃下座椅这么简单。裴榆的心中浮现出淡淡的可惜,他很喜欢与她约会,从别墅中放出来的小妻子像是蔫哒哒、即将枯萎的花朵重新被浇灌了雨水,变得鲜活又快乐,可仅仅是一日,就已经令他十分虚弱,仿佛要陷入沉眠,骨髓中渗出刺骨的冷意。

时刻提醒着他已经死去,与活人的每一刻温存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在商场中果汁喝多了,水雾捂着小肚子,耳朵尖羞赧的红了一片,仰起头,乌眸中可怜兮兮的含着水光,“裴榆,我想去洗手间。”

听懂了她的含义,男子的眸色微深,某种恶劣的情绪似乎也会随着爱意增长,“雾雾,不能再忍一忍吗,电影还没结束呢。”

似乎怕打扰别人,男子的声音很轻,几乎是咬着水雾的耳朵,湿冷的吐息像是化为一条细细的小蛇。

她的身子下意识颤了一下,有些委屈,眼尾立刻变得通红,她羞愤的伸出手,在裴榆的腰间拧了一把,“我忍不住了呀。”

水雾觉得裴榆在嘲笑她,不开心的说道,“我又不像是你……”她的声音停顿下来,后半句没敢说出口。虽然她已经知道他是诡了,他也知道她知道他是诡了,可他们彼此之间却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个话题。

仿佛只要不说,这层诡异的隔阂便不存在,他们就还能伪装成是正常的夫妻。

裴榆没说话,水雾半趴在他的身上,声音中都带了细细的哭腔,“我一个人不敢去,你陪我去呀,好不好。”

裴榆哪里还能继续欺负她,他跟在女子的身后,停在女洗手间的门外,“我在这里等你。”

走廊中很安静,没有任何人,洗手间中亮着酒红色的灯。水雾站在原地,尖尖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一时有些害怕,揪住了裴榆的衣袖,唇瓣轻轻抿了抿,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雾雾,在家里上厕所害怕我可以陪你,但这里是外面,我不能进入女士卫生间。”裴榆似乎猜到她想要说什么,神情端庄的说道。

水雾羞恼的跺了跺脚,嘴硬,“我才没有想要你陪,你就在这里待着不许走。”

对小妻子逗弄太过,真的吓到她就不好了,裴榆的眸色温柔了些,向她承诺,“嗯,我不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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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间没有水雾心中想的恐怖,里面似乎没有其他人,静悄悄的,只能够听见她自己的脚步声和冲水的声音。

直到她走到洗手台前,也并没有发生什么惊悚的事情。水雾松了一口气,她打开水龙头,用台面上的洗手液将双手认真的洗干净,白色的泡沫一点点从指尖随着水流一起冲刷下去,她不经意抬起眸,对上了镜面之中反射的人影,整个人差点滑下去。

悄无声息,不知道何时走到她身后的男人掐住了她的腰,扶住了她下坠的身体。男子唇角勾起了一个凉薄的笑意,“想什么呢,是做贼心虚吗,才会这么害怕。”

绅士的不愿进入女性卫生间的裴榆身体贴在她的后背,将她微微向前压向洗手台。水雾不知为何有些紧张,男子靠得太近,她甚至没有办法回过头去看他,只能够盯着面前的镜子,看着对方的眼眸,“你,你怎么进来了。”

“你在里面待的太久,我怕你出事。而且,这里面没有其他人,不必担心惊扰到别人。”裴榆面对着镜子,通过镜面,看向女子漂亮的脸颊。她今天化了淡妆,紧身的小裙子勾勒出了纤侬合度的曲线,为了出来约会做足了功课,足以看出来她心中的重视和期待。

水雾只感觉掐在她腰间的手掌更紧了一些,不知是否因为镜面折射出的光线会扭曲人像,她总觉得镜子中的裴榆显得有些奇怪,不太像他。

她的手臂微微有些发凉,激起小小的疙瘩,扣住洗手池台面的手指紧绷得发颤。

身后的男子低下眸,凑近了她的后颈,“你涂了什么香水,很香。”

水雾的小腿绷紧,不适的想要挣脱,“我们该出去了,啊……”

她的身体被翻转过来,她感觉自己就像是玻璃橱柜的芭比娃娃一般被男人轻易地举起来,放在了洗水池的台面上,屁股下面是冰凉的石台,水雾差一点便要被吓的哭出来,她用高跟鞋的鞋尖轻轻踢了一下裴榆的裤子,“你放我下来……”

他知不知道这里很脏啊?

可裴榆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冷气,扣住她腰肢的手不但未曾放开,甚至还开始轻轻揉捏摩挲了起来,“你就这么喜欢……还要出来看电影,扑在…怀里……”

裴榆冷笑,眸中浮现出冷意,他的眼眸像是某种盯住猎物的鹰隼,直直锁住了水雾粉嫩的唇瓣。她还涂了口红,一副引诱着人采撷、品尝的模样。

男子俯身,终于吞吃下那觊觎了许久的果实。比最旖旎的梦境还要更加柔软,甜蜜的会令人想起被蛇引诱,亚当夏娃分享的禁忌之果。

“唔……”水雾无法挣扎的用拳头轻轻打着他的肩膀,伸出腿去踢他,身子轻颤着,眼尾的泪被男子一并tian了进去。

他的动作中带着生疏,甚至有些不得其法,牙齿将水雾咬疼了好几次,也不知道能够伸she头。

她疼的难受,又不舒服又委屈,忍不住去掐他的腰,捏他的胸,“裴榆,你干嘛呀,我不喜欢这样,你怎么能,怎么这样欺负我。”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she尖不小心露出来,被男人看到了,又被不小心碰了一下,于是眸色更加幽深,顾不得会惹她生气,也完全想不清会造成什么后果,整个人都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将她扣的更紧,还愈发放肆的欺负她。捏住她的脸颊,让她闭不上嘴,唇瓣合不拢,暴露出被藏匿得很好的红果实,被人咬住,吞入自己的喉中。

水雾哭得很厉害,她被吻得太凶,整个人都失了力气,需要男子搂住她才不会掉下去。

记忆里,裴榆也没有这么凶狠地吻过她。水雾除了小时候,没怎么吃过苦,即便是幼时,也只是没什么钱,吃不上好东西,穿不了好衣服。

现在被男人这样禁锢的吻着,几乎快要窒息,除了委屈之外,心中也升起了一丝害怕。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已经脱离了情趣的范围,像是小孩子。

男子的动作被迫停下来,拉开身体,他似乎还未曾从刚刚的氛围里脱离出来,注视着水雾的视线像是要将她从唇开始,从头到脚都吃了。

直到看清她的模样,那双幽暗得仿佛深潭的眼眸才掠过了几分无措。

“哭、哭什么…”他有些不自在的说道,抬起手,迟疑了片刻才轻轻用手指擦了擦她眼角的泪,表情却又浮现出几分烦躁的不悦,“和我接吻,就这么难受?”

水雾抽泣着,不愿意理他,只感觉唇瓣火辣辣的,she头也仿佛要被咬掉了,疼得厉害,仿佛要肿起来了一样。

女子单薄的肩轻轻发着抖,纤瘦的身子坐在洗手台上,双腿细细的,显得伶仃又可怜。

她哭了几分钟,将男子脸上的阴翳与恼怒都给哭没了,只剩下慌乱,“你,你别哭了,是我弄疼你了吗,对不起,雾雾,我不碰你了,你别吓我。”

水雾仰起头,哭得脸颊红红,一时清晰的显出来身前人到底做了什么禽兽的事情,令裴榆的眸中都浮现出了自责。

她的情绪好不容易微微稳定下来,直到这时才察觉到了之前没注意到的一点细节,裴榆的眼角,长着一颗痣。

可此时她面前的男人脸上,没有这颗痣。

他明明穿着和裴榆一模一样的衣服,这是今日水雾亲自为他挑选的,但其实她也没有办法记清那身服装全部的细节,仔细看过去,似乎又只是相似的同款。

水雾的脸色有些苍白,她下意识的向男子的手腕看过去,想看看他的手上有没有她送出去的那条红色手链。

未等她看清,身后的镜子突然碎裂开来,她没反应过来时便被身前的男子搂抱在了怀中。他背过身,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爆裂的镜子碎片,天花板的灯晃了晃,水晶吊灯砸了下来,她只听见几声沉闷的声响,卫生间内便陷入了一片寂静。

她感觉到自己被放在了地面上,她在刚刚被护得很好,似乎所有的伤害都被身前的男子挡住了。

她停在原地,没有动,圈住她腰肢的手臂松开了,冷气逐渐填满了身前的空气。不知几分钟后,卫生间外的门似乎被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来到她的身后。

水雾看不太清楚,眼眸还没有从黑暗之中缓过来,有人握住她的腿弯,将她抱了起来,“别怕,雾雾,我在这里。”

男子低哑沉静的声音在她的耳旁响起,皮鞋踩在玻璃碎片上,将她抱出了卫生间。

回到走廊之后,光明吞噬了黑暗,水雾也看清了正抱着自己的人是谁——裴榆。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碰触到了男子眼角的痣。

“怎么了。”裴榆垂眸,看清她的脸颊后,沉默了片刻,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轻声说,“抱歉。”

他没能够实现自己的承诺,没有保护好她,明知道裴衍翎在暗处窥伺,却没有当回事,反而刻意在他面前显示与妻子的亲密,要令他清楚,他只能够做一个低劣的偷窥者。不属于他的人,即便他再贪恋的想要,也不会是他的。

裴榆没有想到,裴衍翎竟然有能力骗过他的感知,还能够将他禁锢在门外几分钟。

他还没有去杀他,他倒是已经迫不及待要来杀他了吗。裴榆垂眸,淡淡地想到,也对,毕竟他已经杀过他一次了。

“你,你刚刚是进来了吗?”水雾身子发冷,小腿肚因过分的紧张而有些抽筋的疼,眼睫被泪水浸湿,看着他的乌眸里含着害怕和隐隐的怀疑。

“……嗯。”片刻的沉默,裴榆轻柔地吻了吻她的眼角,“对不起,雾雾,是我刚才太过暴力了吗,是我错了,你可以打我解气。”他承认了卫生间中的事情是他做的,只是看着女子的模样,他便知道裴衍翎在里面干了什么畜牲的事情。

裴榆原本不会为他曾经做过的事情感觉到后悔或是愧疚,即便水雾的身上受到什么伤害都应该是她咎由自取。他令水雾将那根红绳放到裴衍翎身上时,或许心中也曾恶劣的想过让他们这对奸。夫yin妇彼此仇恨,互相背叛,反目成仇。

裴衍翎既然能够回来,他一定是已经知道那根红绳的作用了。

可裴榆此时后悔了,他不该将水雾被迫的卷进来,裴衍翎若是想要报复,对着他一个人便够了。他已经,不想再看到他的妻子哭泣了。

裴榆没想过让水雾知道刚刚的人是裴衍翎。

水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松一口气,可她的心脏却像是被吊在半空,对裴榆的说法半信半疑。刚刚那个人,虽然穿着裴榆的衣服,可……她看得很清楚,他的眼角是没有痣的。

她的手被男子扶起来,握着扇打在他自己的脸上,水雾微愣的看着他,裴榆却浅笑着,又带着她的手在另一边对称的脸颊又打了一下,“这样惩罚我,能够让雾雾不生气了吗,如果不够,我也可以回家跪搓衣板。”

水雾蜷缩起手指,想要咬住唇瓣,又因为唇上的疼痛而放弃,她摇摇头,不再探究刚刚的事情,“不用了,你下次……别这样就可以了,我喜欢,温柔一点的,你逼迫我做不喜欢的事情,我会很难过。”

裴榆的眼眸像是冻结的坚冰在春日中缓缓融化,“嗯,以后再也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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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这种事,水雾也没有什么心思再看电影了。

她和裴榆一起回到了家,一想到她曾经坐在公共卫生间的洗手台上,水雾便浑身难受,她直接进入了浴室,想要赶紧洗一个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电影院的卫生间中她差一点因为过度紧张而小腿抽筋。洗到一半,身上的泡沫还没有冲干净时,水雾的小腿肚突然开始筋挛起来,她咬着唇,疼得额角都渗出冷汗,她不知道该怎么缓解疼痛,想要拿到浴巾裹住自己让裴榆来帮忙,刚刚走了半步腿却无力的一软,整个人便摔倒在了浴室的瓷砖上。

浴巾散落在女子的身上,乌色的长发蜿蜒在白皙的脊背处,水雾委屈的控制不住哭泣,像是一只被自私的人类豢养在浴室的鲛人。

不过几秒,门被推开,裴榆走了进来,蹲下。身,用浴巾包裹住女子,将她抱了起来。她的额头被男子不断的轻吻,听到他的安慰,“不怕,不怕,不疼,没事了。”

他将水雾抱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半跪在她身前,宽大的手掌轻轻按揉着她的小腿,疼痛渐渐减轻。水雾看着身前的人,升起些羞赧,脚趾蜷紧,“我没事了。”

裴榆的眉眼中带着浅浅的自责,“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的。”

“我的头发还没洗干净。”水雾低下头,眼睫扑扇扑扇,耳朵都红了,不好意思的厉害。

裴榆蹙眉,却怎么都不肯再让水雾一个人待着,“我帮你。”

“不要。不用,我自己就可以。”水雾只觉得自己头顶都要冒出热气了,她从来都没有男朋友,被亲亲抱抱就算了,现在还要被一个陌生人做这么亲密的事情,只是想想就感觉有些羞耻。

“我可以闭上眼,不看。”裴榆神情严肃,眸中带着不赞同。

水雾不得不抬起手轻轻将他往外推,“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裴榆的动作微顿,向后退了退,“我就在门外,害怕就叫我的名字。”似乎是又想到之前在电影院的事情,他分明在门外,却没起到任何作用,裴榆又补充道,“门开一道缝隙…放心,我不会看你。”

最终害羞的水雾还是给门留了一道缝。毕竟她自己也有点怕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裴衍翎会再次混不吝地闯入浴室里耍流氓。

她换了一身吊带睡裙,身上带着沐浴后的蜜桃奶香,坐在床边被吹风机的声响哄得有些昏昏欲睡。男子修长的手指穿梭在顺滑的乌发之间,温柔地操纵着吹风筒,将她的长发一点点吹干。

水雾其实很习惯这样的伺候,她的头发很长,又很厚,自己总是不愿意吹头发,喜欢直接湿着头发睡觉,偶尔早晨起来便会头疼。后来经纪人便会在她洗澡后主动帮她吹头发,确认乌发都干了之后才让她睡觉。

她已经在副本里待了很久了,她有点想经纪人了。水雾垂下眼眸,白净的脸颊有些落寞。

风声停下,她的耳尖似乎被手指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好了。”

“嗯。”她放松的将身体靠在身后男子的胸膛上,不自知的显露出了几分依赖的模样。

发尾缠绕在男子的指尖,被他一圈圈缠绕着,像是一同绑到了心尖,“雾雾,你之前不是说,想让我帮你洗脚吗。”

“嗯?”水雾睁开眼眸,她自己早已经忘记了曾经说过的话,还有些呆愣愣的。

裴榆却已经很有行动力的端来了洗脚盆,男子的脸上没有一丝受辱的神色,他将衬衫的袖子向上挽了一些,露出了结实的手臂。平常看上去仿佛分分钟要去进行商业谈判的人,此时蹲在水雾的面前,竟然也有几分贤夫的模样。

“不用了。”水雾有些不自在,想要缩回腿,脚腕却被男子的手掌握住,没有挣脱的余地。

“雾雾是我的妻子,我可以帮你洗一辈子的脚,只要你想,连你的洗脚水我也可以喝。”裴榆的声音冷静而自持,平稳的像是在说着某些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水雾差一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控制不住去看裴榆的眼睛,甚至想要上手摸一摸,他眼角的那颗痣是不是真的。

似乎察觉到水雾的惊讶,裴榆抬起头,弯起唇,“怎么这样看我?”

水雾偏过脸,小声说道,“没什么,只是上次,你都很凶的不愿意,还觉得我想得美。”她小声的抱怨,怯怯得表露自己的不满。

带着些凉意的物体碰触到她的脚踝,水雾低下头去,还未等她缩回去,一根金色的脚链便已经被裴榆系在了她的脚腕上。

“你……”水雾不太记得裴榆今天有没有买这条脚链了,而她还没有询问,便忍不住从喉咙中溢出细弱的轻呼。

男子弯折着脊背,握着她的脚踝,俯下。身子,唇瓣印在了她的脚背上,含吮掉了一滴水珠。

女子细弱脚踝上的金铃轻轻响了响,被臣服的人类亲吻着,又仿佛是被锁上了链条,被充满占有欲的囚困。

水雾看着迷恋的半跪在她面前的裴榆,突然想,也许他是个比弟弟裴衍翎隐藏得更深的变态也说不定。

第20章 兄嫂“裴衍翎,你为什么要穿我的衣服……

卧室中的妻子困倦得用被子裹紧自己,躺在枕头上只露出小半张白皙的脸颊,闭上了眼眸。

裴榆端着洗脚水,下楼梯走到客厅时脚步顿住,看向孤身站在他对面的人。

他眉心微蹙,面色冷肃,“裴衍翎,你为什么要穿我的衣服。”

夜色中的男子犹如幽魂,身上的衣服像是从裴榆的衣柜里拿出来的,乍然看过去,仿佛是裴榆从镜子里走出来的倒影。

“裴榆,你真的从湖底爬出来了啊。”不请自来的裴衍翎低声说道,窗外惨白的月色晃在他的脸上,映照出了他唇角勾勒的弧度。他此时看起来与在水雾面前的模样截然不同,变成了另一种扭曲的东西,眸色极冷,本就与裴榆想象的脸庞此时几乎寻找不出差异。他的瞳眸中浮现出了一抹可惜,他明明都已经将裴榆的手脚尽数折断了,怎么这样都能被他爬回来。

裴衍翎捂住自己的额头,撕裂的疼意令他控制不住的用拳头砸了两下自己的脑袋。他的眼角流出了一滴泪来,反差的在轮廓凌厉的脸上流露出了懦弱的神情,“哥,从小到大,我为你承担了无数的痛苦,你还记得小时候你发烧到呼吸困难,是我为你熬过去的。你体寒、每到雨天骨头都会疼还因为作息不良有胃病,是我帮你疼了一次又一次。你的公司项目受阻,对手窥伺,内部股东施压,是借了我的气运,让我倒霉了几个月,你才能成为裴总,有这样人人艳羡敬仰的风光。”

“哥,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只有这一次,算我求你,你把水雾让给我吧。她只是你商业联姻不喜欢的妻子,你干嘛非要缠着她呢,我是真心爱着她的,你就成全我们吧。”

裴榆眼眸中浮现出一抹讽刺,嗓音阴冷,“裴衍翎,你还清楚我是你哥?杀了我之后,你还有脸继续觊觎你的嫂子?”

裴衍翎脸上伪装出的祈求和悲痛一起缓缓收了起来,五官像是蒙住了一层假皮,一时分不清他和裴榆到底哪一个才是诡,“我为什么要感到羞耻,你只是个死人,你不会自己都忘记了吧?你有什么资格用那具肮脏的身体陪在她的身边,你的尸体现在早就已经腐烂发臭了吧,你猜雾雾每次看着你的时候,是不是在害怕,是不是强忍着恶心,才能虚与委蛇的对你微笑?没有一个活人想要与一个阴暗爬行的诡生活在一起,你难道感觉不到雾雾对你有多厌烦吗?”

“嘭——”

水盆砸在地面上,水溅出来,汇聚成蜿蜒的河流。裴衍翎的话显然戳到了裴榆的心肺,杀意蔓延在客厅之中,骤急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

水雾蹙着眉,她在半梦半醒中被响声惊扰,挣扎的想要睁开眼时,身后有结实的手臂搂住了她的肩。

“没事,睡吧。”低哑的声音带着温柔,女子的细眉缓缓舒展开来,抿紧的唇瓣也被自己松开,她的身体放松,重新陷入了梦境中。

身后的人将她搂入了怀中,他的体温很高,驱散了寒意,让水雾的脸颊渐渐泛起红润的色泽。裴榆的身体总是阴冷的,即便他刻意使用能力令自己不那样冰冷,骨子里也像是透着寒意。

今天的怀抱却格外的温暖,热乎乎的,让她后半夜甚至感觉到有些热,想要从暖炉中挣脱出来。可扣住她腰肢的手臂却像是禁锢的牢笼,轻而易举压制住了她的所有挣扎,让她无处可逃。

水雾做了一个梦。

她站在一条街道上,前方和左右都没有人。笔直高耸的楼房犹如一具又一具竖立的棺椁,路灯的光很微弱,年久失修一般乌涂涂的,只能够照亮一小圈的地方,聚集成一团的飞蛾不知疲惫的在灯下乱转着,此起彼伏地撞击着灯罩。

水雾的身子抖了抖,手脚有些僵硬,她只穿了一件睡裙,细伶伶的双腿luo露在外面,冷风一吹,裙摆轻飘,仿佛一双大手抚摸在她的腿上。

水雾下意识的向前走,她才发现自己原来没有穿鞋,脚心踩在尖锐的小石子上传来一阵刺痛,她好像真的变成了被割断了鱼尾的小人鱼,每走一步都会流出血来。

她的眼角渗出惊惧的泪水,一颗一颗珍珠般的眼泪沿着下颌坠落,她向前跑了几步,低下头,小心的躲过石子。

突然,她的心一颤,脚下的影子,有两个。

一直,有另一个影子在跟着她,仿佛,就贴在她的身后。

水雾停下了脚步,惊悚感沿着脊椎蔓延,她咬着唇,转过身向后看去。

身后没有人。

水雾松了口气,她重新向前走去,膝盖却发软,双腿变成了两根不受控制的木头,她摔倒在地面上,膝盖被磕破,娇嫩的手心也被蹭出血来。

她坐在地面上,哭得很伤心。

她似乎听到空气中传来一声清浅的叹息,黑色的影子笼罩住了她,一只手伸在了她的面前。

水雾怯怯地抬起眸,刚想要将自己的手递上去,让他拉她起来,便看清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两只腐烂的无神的眼球嵌在眼眶里,像是浑浊的玻璃珠,又像是菜市场案板上冰冻的鱼,一片又一片的红肉糊在头骨上,他面部的五官微微一动,肉就掉了下来,砸在她的腿上。

她又哭了。泪眼涟涟,手软脚软的动不了,身体向后缩着,小脸憋得通红。

男子弯着腰,维持着想要伸手拉她的姿态,他的脚下滴滴答答的落下水来,延伸到水雾的脚边,变成了粘稠的深红色。

“你,你不要吓我了……”女子抽抽噎噎,身子软,嗓子也软,鼓着勇气,抬起手,手指轻轻拽住他的衣袖,“老公,你看不到我的膝盖流血了吗。”

她总是这样娇气。可裴衍翎说的没错,她的确怕他。

裴榆低下。身子,单膝跪地,反握住她的手腕,俯身缓慢得凑过去。

水雾吓得几乎要昏倒,在那缺了一半的唇,露出牙齿的脸离她越来越近时,水雾终于睁开了眼眸,从喉咙中发出了一声细弱的犹如小动物般的惨叫。

她的脸上湿漉漉的,嗓子像是被割了一刀,哑得说不出话来。身上从梦中带出来的幻疼仿佛还遍布在大腿上,她被拥入了一个怀抱中,男子的掌心安慰般的在她的后背轻轻拍着。

“怎么了,雾雾,做噩梦了吗?乖,不哭,别怕,梦里都是假的。”他耐心地哄她,眸中充斥着满足感。

水雾很委屈,梦里的情景格外真实,她甚至觉得自己还能够闻到腐臭的血腥味。

她的眼泪被轻轻擦干净,她像是个水宝宝,不知道身体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水。男子怜爱的注视着她,忍不住低下头,用唇含吻那一颗颗泪,一滴都不浪费的吞吃入腹中。

水雾的脸皮薄,一会便被亲红,像是一片片玫瑰在她的眼角绽放,她用手心抵着对方的胸,不适的偏过头,“你把口水都蹭到我脸上了。”

她嘟着唇,爱干净的小声抱怨,不知道她越是这么说,别人越想亲死她。

裴榆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他撑起身体,像是爱她爱的不行,怎么都爱不够一样,贪婪的用视线将她锁在自己的眼眸里,巴巴地说着,“雾雾,你脸都哭脏了,我给你用毛巾擦擦脸吧。”

水雾抬眸,刚想说明明是他亲脏的,脊背却在此时突兀的一僵,眼前的男人,眼角,没有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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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软的毛巾轻柔地擦拭在她的脸颊上,男子的眼眸很温柔,仿佛将水雾当成了需要照顾的宝宝,抬起她的下颌,温热的水汽浸湿了肌肤,令她从睡意中清醒过来。

水雾没敢动,乖乖巧巧地站在镜面前。

他穿着属于裴榆的衣服,甚至连发型都修剪的和裴榆一模一样。

若不是那颗痣,水雾可能都发觉不出他其实是裴衍翎。她有些迷茫,被男人轻轻捏开唇瓣,将牙刷塞入她的口腔里后,水雾才回过神,裴衍翎,真的没有痣吗?或者,裴榆的眼角真的曾经有那颗痣吗?

还是,其实是她的记忆出了错。

男子耐心地站在她的身后,动作轻柔的帮她一上一下地刷牙。水雾的眼尾渗出了一点泪花,她扶住了裴衍翎的手臂,含着泡沫,口齿不清晰的说道,“我自己来就可以。”

“不行呢,雾雾自己是照顾不好自己的,牙齿洗不干净是会生蛀虫的,雾雾想要再也吃不了糖,在晚上疼得哭出来吗?乖,我轻一点。”裴衍翎垂眸,黑眸中满是病态的爱恋,他看起来不像是关心她的身体,倒像是想要将她一口口咬下来,从喉咙中吞吃下去。

水雾的肩轻轻颤了颤,人有时候太变态了,是会让人害怕的。

干净的杯子递到她的唇边,不用裴衍翎哄,她就自己漱了漱口,泡沫吐干净了之后水还剩小半杯。漱口杯一直被裴衍翎握在掌心里,水雾刚刚别开脸,表示好了之后,男人便直接拿起杯子,将她没用完的纯净水喝了进去。

水雾涨红了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半响才小声地说道,“脏。”

“不脏,甜的,草莓味。”裴衍翎没脸没皮地说道。

那是牙膏的味道吧?

水雾羞恼得将裴衍翎推了出去,转身看着镜子只觉得有些崩溃。

为什么裴衍翎会出现在别墅里,他为什么要假装自己是裴榆,裴榆去哪里了?

眼前的镜面仿佛扭曲了一瞬,在她的脸颊上浮现出了另一个模糊的影子。突然出现的诡影令水雾下意识向后退去,再仔细看时,镜子中只有微微张开唇瓣,瞪圆了眼眸的自己。

她不敢再看,逃跑似的开门离开了卫生间。

…………

卧室中,墙面上原本挂着的婚纱照被摘了下来,裴衍拿着工具将相框拆了下来,夫妻的照片被男人拿在手里,不知做着什么。

水雾微愣的站在门口,听到声音,裴衍翎自然的回过身,将照片倒扣在了桌面上,弯起眼眸对她笑了笑,“雾雾,我刚才看到结婚照有些脏了。”他一步步走近女子,轻轻搂住她的腰肢,“我们重新拍一张婚纱照吧,好不好。”

男子的眼眸中含着恳求,见水雾不说话,便撒娇一般将大脑袋往她的肩膀上蹭,“求求你了,雾雾,我们上次拍的结婚照太死板了,看起来一点都不恩爱,我真的好想和雾雾再拍一次结婚照。答应我吧,不会很麻烦的,我想亲眼看到雾雾穿婚纱。”

裴榆一天可能都说不出这么多话。

裴衍翎要是想伪装,能不能把他哥冷淡自持的性格也学一下?

大鸟依人的裴衍翎实在有些恐怖,水雾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只巨大的熊黏上了,快要被他搂得窒息。

她想要拒绝,可裴衍翎是一个听不懂人话的,总感觉哪怕她不配合,男人搬也会把她搬到照相馆。

裴衍翎这次没有带水雾坐他的机车,可能是想要装得更像一点,他开了裴榆车库里的一辆银色的车。

在水雾有些心惊胆战的目光之中,裴衍翎的车开得还算平稳,看起来应该是通过了驾驶证考试。

车停在了一个婚纱店前。

水雾没有演过穿婚纱的剧,她第一次试穿婚纱,便献给了这个诡异的副本。

礼服师小姐的态度很好,说话也很好听,能够将人夸得飘飘然,可水雾却有些开心不起来。镜子中穿着白纱的女子圣洁的像是神女,晶莹剔透的钻石点缀在裙摆,她的视线却莫名的不敢认真去看,唯恐下一刻镜子中便会再次冒出来一个阴森的诡影。

她疑神疑鬼,很担心现在裴榆就跟在她的身后,而她现在可是在和裴衍翎一起试婚纱耶?以裴榆那个小心眼的个性,他晚上不会又特意跑到她梦里去吓她吧?

也许是因为她过于心不在焉,在试衣间穿婚纱的时候,她的几根乌发意外被绞进了拉链之中。

水雾挺着胸,双手背到身后,想要将头发解出来,她疼得眼眸洇出水,婚纱松松散散的散落下来,露出了圆润的肩头与瘦削的锁骨,折腾一会儿鼻尖都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她咬着唇,没有注意镜面中浮现出了一抹黑色的影子,身后的门在此时被敲了敲,门外响起裴衍翎开朗的声音,“雾雾,你进去好几分钟了,需要我帮助你吗?”

水雾手上又用了点力气,倔犟的拒绝,“不要。”

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软糯又委屈,像是偷摸自己生着气还不让别人知道。

野狗有的时候不太懂未经邀请不应该擅闯他人私密空间的道理。门被打开一道缝隙,裴衍翎直接走了进来,反握住把手将门锁紧,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嗓音有些艰涩,“……雾雾。”

水雾本来就因为拉链弄不上有些气恼,她转过身,抬起高跟鞋就想要踢他,讨厌他的自作主张。可她的脾气不好,却忘了脚下的婚纱裙摆很长,不小心踩到之后自己不但没有踢到人,身体反而向身后的镜子倒去。

一只手臂撑住了她的后腰,发烫的掌心按在她luo露的后背上。

“唔。”腰好像要断了。

“我的头发,你压到我的头发了,你是笨蛋吗!”水雾骂骂咧咧。

如果她的经纪人在这里,可能会捏住她的嘴巴,教育她不能骂人。但好在这里没人可以管她,于是享受到骂人快乐的水雾忍不住在心里又愤愤地骂了几句“大蠢蛋”、“听不懂话的笨熊”。

裴衍翎低下头,看着怀中身着婚纱的人,胸膛中满满涨涨的,仿佛这一刻,她真的是即将属于他的妻子。

“拉链拉不上吗?别动,我帮你。”男子的掌心下移,捏到了那枚小小的拉链。

水雾的肩膀抵在身后的镜子上,几乎整个人都被男子搂入了怀中,被卷进去的乌发被耐心的一根根弄了出来。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镜中倒映出了裴衍翎的身影,可镜中人的动作却与镜外的人截然不同,他在她的身后虚虚环抱着她,低眸吻在她的后颈。

水雾像是炸毛的兔子一般撞到裴衍翎的胸口,蓦然向自己的身后看去。

“怎么了?”裴衍翎只顾得看她,片刻后才想起什么,阴冷的视线看向那面镜子,还真是阴魂不散。

“我试好了,就这件吧,我们去照相馆吧。”水雾总感觉,刚才有人好像在她的身后,tian了她一下。

太奇怪了。

裴衍翎买下了这件婚纱,虽然只是为了拍婚纱照,但好像做了这些事情,他就能假装自己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

照相馆离这里不远,可离照相馆越近,车窗外的景色就越暗。水雾看着黑下来的天,心中渐渐生出了些不安,她小心的偏过头,看向驾驶位的人,“要不,我们今天不去了,明天再去拍照吧。”

裴衍翎是人,她觉得待在他身旁完全没有在裴榆的身旁有安全感。

毕竟别的诡应该会怕大BOSS裴榆,可她和裴衍翎在一起很可能两个人团灭都被诡吃掉耶。

车缓缓停了下来,裴衍翎看向她,仍旧是带着笑意的模样,“雾雾累了吗,已经到了,再坚持一下吧。答应别人的事情,要好好做完,不能够食言啊。”

男子向她俯身靠近,水雾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直到裴衍翎帮她解开了安全带才松了一口气。刚刚,总觉得裴衍翎好像很恐怖的样子。

她还穿着那身婚纱,走路不太方便,裴衍翎便绅士的走在她的身后,帮她提着裙摆,十分体贴,仿佛水雾感觉到的寒意只是错觉。

只是越走进照相馆内,水雾的小腿便开始轻轻打着哆嗦,某种直觉在她的大脑中尖锐的预警,大声叫着让她赶紧逃。

也许是因为时间太晚,照相馆中没有其他客人,只有站在柜台前的店长和一位照相师。

店长没有说话,内部的灯光幽暗,看不清他的面容。

照相师带着他们来到了二楼,室内挂着一面深红色的背景布,浓郁得像是泼洒在上面的颜料还没有干透。

直到水雾看到那架古旧的、巨大的,仿若来自于陈旧历史中的立式照相机时,她终于忍不住拉住身旁男人的手腕,“裴……老,老公,我不想照相了,我不喜欢照相,我,我害怕……”

她差点就忍不住要掉小珍珠了,那个黑色的仪器比起照相机,更像是某种摄取人魂魄的诡物。在一些恐怖故事里,被拍进照相机里的人,灵魂也会一并被关押入相片之中,永远无法再逃离。

水雾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她胆子小,完全不想要用自己去试探。

裴衍翎淡漠的注视着她,他的心中正在泛起一股暴虐的冲动,你看,她可真是太坏了不是吗。

可她在叫他老公。

她唤的人不是他。

那又如何呢,他能一辈子都扮演她的老公。

“害怕?那之前的结婚照为什么可以拍。”嫉妒像是毒蛇,啃咬着他的心脏,裴榆就可以,轮到他就不行吗?

水雾摇着头,用手指揪住他的衣袖,“我也不知道,那张结婚照……是p图的!对,你之前没有时间和我一起去拍照,所以都是让助理帮忙p图的。”

p图?

裴衍翎冷笑,他看起来,就那么好骗吗,才让她一次又一次,用这样浅显的理由来哄骗他。

水雾怕得厉害,甚至让她主动踮起脚,唇凑过去,吻在了男人的侧脸,“你别让我害怕,好不好。”

她用着相同的小手段,以为这样就能够让男人心软。

裴衍翎沉默,他伸手掐住了她的腰,在她脸颊的同一个部位咬了一口。

水雾捂着自己的小脸蛋,眼泪汪汪,看着裴衍翎臭着脸,一个人走到了红色幕布前,任由那巨大的机器将他的身影笼罩在了其中,将他的影子打印成了照片。

结婚照变成了单人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