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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娇错嫁孪生子后 芽咩 17562 字 1个月前

第23章 第23章魂牵梦萦,痴情不悔?我……

凤翾醒过来的时候,脑袋仍昏昏沉沉的,跟被人打了一闷棍似的。

她不舒服地挪动了一下,脸颊擦过纱衣,带来微妙的触感。

她用混沌的脑瓜努力地思索着。

现在是什么时候?她在哪里?

之前发生了什么?

她忽地觉得头痛,皱紧眉。

一双手伸过来,在她额角按了按。

手指的力道重而韧,揉进内里,顿时使她头脑轻松了很多。

慕月平常也会帮她按摩,只是比这个力道要轻。

“唔……”

她软糯地呢喃,“好舒服……”

搁在额角的手停顿下来。

她便催道:“继续啊。”

手指才开始缓缓揉动。

凤翾继续回溯之前的剧情。

祭神大典……船……忽然袭来的困意……

凤翾疑惑地想,好像后面的记忆就没有了。

是迷药!

凤翾从头到脚一个激灵,谁给她下药?目的是什么?

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是什么处境。

吓清醒后,五感都变敏锐了,她便立刻发现,给她按额角的人不是慕月。

应当,是一个男子。

意识到这点,凤翾顿时浑身发毛!

她不敢动,也不敢睁眼,想要再分析分析。可那双给她按摩的手,却移到她后颈摸了一把。

凤翾装不下去,弹坐起来。

她肯定遇到坏人了,她不能害怕,得跟他拼了!

凤翾握紧双拳,使出毕生的恶狠狠瞪向那人。

“你脖子上起了鸡皮疙瘩。”

怀锦忍不住地笑说,“我把你吓坏了?”

“是你。”

凤翾呆看他一会,长长地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坏人。

见到他,凤翾便知道自己安全了。

她四下看了看,她正坐在一个临时搭起的幄帐中:“我怎么来这里的?”

怀锦一直陪在她身边,把她从昏迷到苏醒的整个过程都收入眼中。

起初他觉得她迷迷糊糊时的样子可爱,就没有出声叫她。

却没想到她清醒后的反应那么有趣,他看她眼皮后眼珠子滴溜转个不停,几乎能猜到她在乱想些什么。

若不是他记得自己还得维持哥哥的人设,必定逗她几句。

“大夫来看过你,说你中的迷药虽然猛烈,但可以自行化解,只是不宜挪动。所以借了一位夫人的幄帐,让你在此休息缓解。”

可……怎么是他陪着她?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幄帐中连慕月和惜香都不在,只有她和他两人。她倒无所畏惧,云怀真就不怕跟她撇不清?

且他脸上还带着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凤翾觉得云怀真变得怪怪的。

加上藏在暗处目的不明的给她下药的人,凤翾觉得头都大了。

她摇了摇脑袋,爬起来道:“我要回家了。”

但迷药的影响还在,她身子晃晃悠悠的。

怀锦在她肩膀上按了一下,她就膝盖一软又坐了回去。

凤翾瞪他:“干嘛。”

她瞪圆眼睛的样子毫无杀伤力,怀锦拿出那个白海螺:“这个给你。”

凤翾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当时离得远看不清,巫师的法器原来是这个样子。

她不由得伸手接过,摸了摸,然后放在嘴边试着吹了一下,忽地吹出了一声长长的螺号。

京都离海远,凤翾不怎么常见这种东西,新奇地摆弄了一会。

怀锦微微笑道:“你这阵子运气不佳,常招小人。这海螺由巫师施加过祝福,给你转转运。”

这白海螺意义非凡,她本不该收,但凤翾觉得自己是很需要这东西。

“我会送回礼的。”她说。

怀锦一点不客气:“我等着。”

凤翾这次爬起来时云怀锦没有拦,她站在帐门前,说:“那我走了。”

“请便。”

凤翾心中犯嘀咕,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外面仍有不少人没走。

船夫那动静闹得那么大,凤翾是长公主心尖尖上的孩子,若有个三长两短,肯定不能擅了。

因此不少与长公主府有关系的人家都留了下来,看能不能帮助一二。

凤翾走出来的时候,等在旁边的众人都看向她。

第一眼看她是否有恙,第二眼就看到了她拿着的白海螺。

她们亲眼见云怀真将昏迷的凤翾从船上抱下来,又一直在帐中陪伴照顾。

再看见他将今日所得的法器赠给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凭白折腾了一番,云怀真到底还是属意她。

楚安然虽然人品低劣,有句话说的却是事实,凤翾明显要与怀真分道扬镳,但毕竟婚约还在身,她就与孙世则私下相见,令云怀真面上过不去。

且云怀真性子孤高清傲,就算有几分喜爱,此种行为之后他便绝不会回头。

可现下瞅着,竟是怀真不在意一切,倒过来追凤翾。

这是有多爱啊?

凤翾觉得大家看她的目光似乎含着莫名其妙的敬意,好像她身上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似的。

“小姐!你醒了!”

惜香捧着一碗给凤翾喝的稀粥过来,见她立在人前,惜香哭丧着脸:“小姐,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不谨慎,才让你喝到了被下药的水。”

凤翾见到她后安心许多:“你没事?慕月呢?”

“我和慕月只喝了两口水,所以很快就醒过来了。大夫说那药恐会刺激胃,吃点东西垫垫会好些。慕月她去找——”

“阿翾!”

凤翾立刻抬头,见杨祐由慕月领着,拨开众人快步冲到凤翾跟前:“你没事吧!”

原来慕月去找阿娘来了。

凤翾忙道:“阿娘,我没事。”

说着,她在杨祐面前转了一圈,好让她看清她没受一点伤。

杨祐心头大石一下子放下,将她抱入怀中,眼眶随即湿了。

她不愿让凤翾见她哭,抹了下眼,放开她后,脸上就现出了狠色。

“楚安然在哪儿?她这次别想轻易逃过去!”

楚安然?

凤翾一愣,是她?

她并不感到意外,只是皱起眉。

楚安然是不是有病?她都已经不打算和云怀真在一起了,她喜欢云怀真就自己上啊,老是盯着她不放是想干嘛?

上次已经很过分了,这次手段更加卑劣!

凤翾觉得以她不可理喻的程度,就算这次得到惩罚,但只要她不死,以后还是会针对她的。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难道她后半辈子都要提防楚安然时不时给她插冷刀子吗。

想至此,凤翾不禁委屈:“阿娘,她好过分!”

杨祐拉住凤翾的手,铿锵有力道:“阿翾放心,为娘决不放过她!”

当时两艘船靠岸,怀真这边将凤翾抱下来,那边李潜已经将楚安然制住。

杨祐听旁边夫人说楚安然被直接送去了赤蝎司,才解了些气,冷哼一声:“那才该是她的去处。”

杨祐不肯就此罢休,带凤翾杀去了赤蝎司。

那里本不是什么人就能随便进的地方,但宋驰一挥手,就以凤翾为当事人为由将两人放了进来,领去看楚安然。

这是凤翾第二次来赤蝎司,因为气鼓鼓的,所以完全不像第一次来赤蝎司时那么害怕。

一个赤蝎使将两人领到关押楚安然的房间外。

因是朝官之女,所以她得到单独关押的待遇。

那房间很小,没有窗,白日间都要点着一盏灯借光。

楚安然孤廖地垂头坐着,她肩膀削瘦,灯影下看起来小小的一个。

外面人来了她也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她是个疯子,你们小心点。”

赤蝎使好心提醒了一句,然后用剑鞘敲了敲墙:“头抬起来,有话问你!”

木门打开后还有一道铁门,隔开里外的人。流动起来的空气令灯影摇曳起来,晃到了楚安然的眼睛。

她半眯着眼抬起脸,然后骤然瞪大眼。

凤翾被她死死盯着,浑身发毛。

杨祐把她拨到身后,厉声道:“你就是楚安然?”

楚安然就像没听到杨祐的话一样,只盯着凤翾,发起抖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痛苦地自语。

余芳湖上,对于李潜的出现,她本还抱着一丝希望,期望着或许云怀真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当云怀锦划船而来时,楚安然心如鼓擂。他是来祝她一臂之力的吗?

她就知道,虽然她与他交集不多,但他和她灵魂上是契合的,她能猜到他的所思所想。

为了他,她犯下再重的罪孽也不要紧。

楚安然看着他,不禁露出了笑容。

“怀真……”她甜蜜地咀嚼这两个字。

然后她便看到怀锦登上凤翾的船,将她抱了起来。

他动作温柔,将她抱在怀里时万分呵护。

楚安然如遭雷

击,不可置信地喊了他一声。

然后他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只有不带情绪的冰冷漠然。

怎么会?他喜欢谢凤翾?!

不可能……不可能!

楚安然抓起烛台,拼命朝凤翾扔去。

“滚啊!别让我看到你这张脸!”

杨祐忙将楚安然拉开。烛台砸到铁门上,烛光熄灭,房中顿时变暗。

凤翾:……她真的不懂,怎么楚安然表现得像个受害者似的?被害的明明是她!

就因为没能杀掉她就崩溃成这样吗?心理素质这么脆弱怎么敢害人的?

杨祐皱眉道:“真疯了?”

赤蝎使不由得为自家解释道:“我们还未审她,关进来的时候看着就不怎么正常,这会瞅着更严重了……”

楚安然这状态根本无法交流,杨祐恶狠狠地要那赤蝎使保证在楚安然受到惩罚前不可放出她。赤蝎使已经得了宋驰口信,自然应了。

杨祐这才余怒未消地地带凤翾离开。

两人离开后,赤蝎使也没有再给楚安然换上新的蜡烛。

她也不在乎,没了凤翾的脸在眼前晃,她在黑暗中渐渐安静下来。

但没过多久,木门再次打开了。

她又回来了!她是不是想来嘲笑她?

楚安然暴躁地抬眼——眼神顿时清明,紧张地站了起来。

云怀锦撑着门,松垮地站着,对楚安然说:“你喜欢我?”

楚安然手指骤然缩紧,她张了张嘴,结果喉咙干涸得发不出声。

“是。”她咽了下口水,未曾想到自己会有当面对他说出口的一日,“我喜欢你年深日久。”

“哦,”云怀锦毫无一丝怜惜之心地替哥哥掐断他招来的这段孽缘,“我挺烦你的。”

楚安然身形晃了晃,她咬牙道:“你讨厌我也是理所当然,我心机恶毒,本就配不上你。”

云怀锦赞同道:“嗯。”

楚安然急迫道:“没有关系,我什么都不求,只愿为你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云怀锦哼笑一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深情?你自我感动,却不知别人看起来奇蠢无比。”

楚安然完全想不到怀真会吐出如此恶毒的话,她像被怀锦敲了一榔头,整个傻住。

云怀锦继续道:“我猜猜,你想杀谢凤翾是因为你觉得她负了我?”

楚安然缓缓点了点头。

“以后别这么做了。”他说,“她就算骑我头上我也乐意。”

楚安然骤然崩溃,冲上前抓住铁门栅栏,嘶喊道:“不可能!你该不是这样的!你怎么会看得上她?”

她如目睹神祇堕落般,神魂撕扯,无法接受。

云怀锦完全不将她的痛苦放在心上,说道:“不好意思,确实如此。我对谢凤翾魂牵梦萦痴情不悔,便是把命给她都行。”

楚安然攀着栅栏,身体缓缓往下滑,跪坐在了地上。

云怀锦最后看了她一眼,挥手道:“关上门吧。”

赤蝎使将木门关上,挂上锁。

云怀锦一转身,就看到了宋驰。

他呲着牙笑,匪夷所思地复述他方才的话:“魂牵梦萦,痴情不悔?我怎么不知道我们的指挥使是个大情种?”

“不这么说,她怎么死心?”

宋驰赞同地点点头:“她的心病在云怀真,你用他的身份碾灭她的心思,如斩草除根,是个有效的狠招。”

“说起云怀真,”宋驰道,“单州传来了他的消息,你要看看吗?你假扮怀真是在圣上那过了明路的,而云怀真早晚要回京,到时候怎么收场你可要想好。”

怀锦眉心皱了下。

假扮哥哥扮得太开心,他几乎要忘了真正的云怀真还活在单州,会在某一日回来,将他侵占的一切重新夺回。

怀锦慢慢道:“他现在如何?”

第24章 第24章让他误以为她和他两情相……

经过一段时间修养后,单州的绿意已经恢复了不少。

炎炎夏日,怀真从斗笠下往外看去。

此处是驻兵之处,藏于山中,若无人引领,极难找到这里。

怀真那日与怀锦一招狸猫换太子,逃出去后略作易容,改名换姓在四周游荡,结识了在这波军队中任了个小首领的张大。

张大粗人一个,但最喜欢会读书写字的人,怀真刻意接近,写了几张好字就让张大拍着他的肩膀与他称兄道弟。

张大承诺为他引荐,让他去军中做个文吏。

等混入军中,他才能顺藤摸瓜,找出掌控这支藏匿多时的军队的大手。

怀真白净的皮肤被烈阳晒得微红,额头渗出细汗,水囊中水已经剩的不多,他饮了一小口润润发干的喉咙,问张大:“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张大在崎岖的峡谷中大步流星地走着,说:“读书人,你连日子都过不明白了!今天是六月十号!”

怀真想到,今天正好是京都每年一次祭神大典的日子。

往年这时候,大家携家带口去往余芳湖,最是热闹快活。

怀真平素不爱凑热闹,可此时却怀念起京都的一切。

去年谢凤翾还曾邀请他同去参加祭神大典,他没有答应。

或许他该去的,那么今天就能多出一个关于京都的美好回忆。

……怎么又想到了她。

或许她侵入他的生活太多,想起过去就总也绕不开她的身影。

怀真抿了下嘴,转移念头。

怀锦应当已经回京了吧,他现在在做什么?

当时说好怀锦以他的身份回京,单州这边的注意就会被怀锦牵走,他留下来调查的阻碍就会减轻很多。

这主意是怀锦提的,怀真认为确有其用,便同意了。

可他心中总觉得被弟弟骗到了,因为怀锦那种半诱导半逼迫的态度。恐怕他不仅仅是为他着想。

假扮成他,怀锦一定有所图谋。

当时形势急迫,怀真直接就应下了。但回过神来,怀真便忍不住疑心。

虽然他与怀锦是双胞胎,但性子就像两个极端,怀锦善变,难以捉摸,怀真能凭借心灵感应知道他要搞鬼,却不能猜到他会做什么。

怀真在单州不能暴露身份,否则就有性命之忧。而李乾在他上次被抓时与他失联,费了一番周折后才找到他,刚往京都那边递去消息。

所以他已经许久没有收到京都那边的近况了。

怀真又怎知,他的好弟弟正准备鸠占他的鹊巢。

————

京都,赤蝎司。

怀锦看完密信,装作同情地为云怀真叹道:

“云怀真这活可真不轻松,要吃好大的苦头。唉,我可真是担心,他可不是能屈能伸的人物,去当卧底能当好吗。”

宋驰瞅他:“你是不是在幸灾乐祸?”

怀锦朝天拱手,一派肃然道:“都是为圣上做事,我怎会幸灾乐祸呢。”

宋驰眯眼:“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你既然喜欢谢小姐,肯定看他不顺眼很久了吧?”

能克制着没对云怀真动手,对于晋淮而言肯定忍得相当辛苦。

怀锦半真半假道:“没有谢凤翾,我也从来没看他顺眼过。”

来自单州的哥哥的消息,让怀锦生出了些紧迫感。

哥哥的任务具有不确定性,也许要拖个一两年,又或许不用一个月就会回来。

而他若想用正经路子得到谢凤翾,要解决的麻烦可不少。

首先要得到护犊子又记仇的杨祐的承认,之后婚期也要提到最靠近的日子。

最主要的是,改变谢凤翾本人的意志。

不能再耽搁了。

————

出了这么大的事,凤翾第二天自然待在家中没有出门。身体虽然无大碍,但受伤的心灵需要疗养。

隐约知道楚安然的父亲上门来求杨祐和谢端衍,不过杨祐不想再拿楚安

然的事惹凤翾烦心,所以让下人都不许和她多说。

凤翾相信阿娘绝不是轻易宽恕伤害她的人的性子,也就不去管。

凤翾总觉得昨日中的迷药后遗症有些严重,她睡了一觉后,还有些像喝醉了一样飘乎乎的。

走动起来还会有些晕。

她便柔弱起来,躺在院中的竹椅上不愿起身。

惜香内疚极了,格外殷勤,一会端茶倒水,一会挥扇点香,把慕月的活全抢过来干了。

凤翾见她忙得脚不沾地的,不忍心,将她叫到身边,让她念书给她听。

凤翾亲口吩咐的活,惜香立刻当做头等大事,拿了本书,坐在凤翾竹椅边认认真真读了起来。

可惜香拿的是一本讨论文章的枯燥书籍,她念得越认真,凤翾就越头疼。

她摸出了藏在衣袖下面的白海螺,走神把玩起来,一会凑到鼻尖闻闻还有没有海腥味,一会搁在耳边听海浪声。

这个白海螺足有她手掌那么大,凤翾猜想它应该能装下她不少心愿。

凤翾心想,第一希望今年不要再遇小人;第二希望云怀真……

她还没组织好语言,就见慕月走来,对她说:“小姐,云公子来了。”

凤翾一激灵,她刚想到云怀真的名字,白海螺就把他人送过来了,这也太灵了吧。

可是她许的愿望是希望云怀真不要再扰乱她心绪。它能不能把她的心声听完啊。

“我不见他。”

凤翾摇摇头。

慕月为难地向后看了一眼,只见云怀锦大步而来,十几名护院追着,却离奇地没能拦住他。

“我说小姐今天身体不适不宜见客,可云公子说他就是来探病的,直接闯进来了。”

凤翾急忙坐起来,白海螺落到她大腿上,凤翾看见,赶紧抓起来藏到身后。

这可是他送给她的,要是让他看见,误会她睹物思人,她可就洗不清了。

刚藏好,怀锦已至她面前。

“对不住,今天我可让你受惊了?只是我总要见你一面才能放心。”

他文质彬彬,一派真诚,好像擅闯人家内院的事不是他干出来的似的。

人都到这里了,凤翾也只得示意气恼的护院们可以离开了。

凤翾仗着她中了药身体不适正是可以任性的时候,冷着脸对怀锦说:“你也知道你这行径过分,我若被你吓到了,你该如何?”

怀锦说:“阿翾想我怎样,我就怎样。”

凤翾沉默起来。

云怀真以前,好像从没唤过她“阿翾”,都是客客气气的一声“谢小姐”。

她终于忍不住,问他:“云怀真,你到底想怎样?”

云怀锦垂眼道:“以前都是我不对,该让你怎么原谅我?”

凤翾皱眉道:“你救过我,我们就算两清了,你说过我的那些坏话我就当没听过。”

云怀锦不禁想笑。

哥哥对她那般过分,她却只记恨他说她的坏话。

这么纯然可爱的一个人,若落入包括哥哥在内的其他人之手,他怎么放心得下?

“那你已经原谅我了?”

凤翾认真点点头:“我们从此没有牵扯了。”

他低低道:“若我,还想有牵扯呢?”

怀锦将怀真嗓音拿捏得极像,压低时微哑,凤翾的耳朵就像被一根鹅毛挠得酥痒。

她忽地脸热起来,忙左右看看慕月和惜香有没有听到怀锦这话。

好在她的两个侍女训练有素,立在三步之外,头微垂,表情没什么波动。

然后凤翾不可置信地看向怀锦,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压低了声音:“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在单州死里逃生时,就心生悔意了。”怀锦信口乱编道:“生命垂危意识昏沉的那一刻,我想到的不是自己,不是亲朋,却是……”

“……你。”

怀锦定定地看着凤翾。

双胞胎的感应在此时生效了,怀锦忽然想到,是不是正如他瞎说的这样,哥哥在单州时确实有过生死存亡的时刻,而那时,也许哥哥真的想起了谢凤翾?

他认为哥哥不喜谢凤翾,才对她不假辞色。

可若是哥哥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谢凤翾的感情呢?

他和哥哥既然是双生子,喜欢上同一个女子,不正是顺理成章?

怀锦眸中燃起火光——要能轮到哥哥品尝望而不得的滋味该多好。

凤翾坐在竹椅上,怀锦蹲下同她说话,离得很近。

所以凤翾便瞧得分明,跟他说的话相反,他眼中明明一点悔意都没有!

相反,他灼热的眼神中,饱含着令她战栗的攻击性。

凤翾被他看得有些想逃,还不合时宜地被勾起了好奇心。

云怀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他有如此大的转变?

她伸出有些发颤的手,挡在怀锦眼前,遮住了他几乎能灼伤她的目光。

“你……喜欢我?”

她轻声点出主题。

她的手并没有碰到他,可他微微抬脸,挺拔鼻尖便从她掌心擦过,划出一道微痒奇妙的触感。

“是。”

她看到,她手掌下面,未被遮住的他形状优美的薄唇,勾起一道笑意。

凤翾心忽而一跳,慌忙收回手。

于是他黑亮有神的双眼也露了出来。

凤翾想要逃避什么似的,身子也往后躲闪。

然后,她便压到了藏在身后的白海螺。

那海螺又大又坚硬,外表长满尖刺,凤翾被扎得脱口而出:“呀!”

慕月和惜香忙去扶她,但她俩毕竟不如怀锦离得近,他一伸手,手掌就捂住了她的后腰。

“痛了?”他歪头向她身后看,“什么东西?”

可不能让他看到!

眼神骗不了人,因为有怀真之前的对比,凤翾知道他说的喜欢她是真的。

那万一被他看到那个白海螺,让他误以为她和他两情相悦,那事情发展不就更没法控制了?

凤翾扭着身子遮掩他的视线。杨祐来时,便看到宝贝女儿跟怀锦打闹在一起。

杨祐心里一把怒火顿时烧到脑门。

今日被楚谦温纠缠想让她宽恕他女儿楚安然已经够晦气了,谁成想好不容易打发了一个楚谦温,又碰到了严氏。

最可恶的是,严氏专门过来,是为了跟她重提两家的亲事。

话说得再好听,真实的想法却难掩饰,说来说去,让杨祐听出了严氏的意思。

就因为她儿子又喜欢上凤翾了,所以她就得巴巴地把她女儿嫁过去?

真是岂有此理!

杨祐狠狠拒绝了严氏,特地来叮嘱凤翾以后离云怀真远些。

怎料她竟然看到云怀真在后院跟凤翾贴在一起打打闹闹?

杨祐头都懵了,用力清嗓子:“咳咳!”

凤翾忙叫:“阿娘!”

还是不愿让开身。

倒是云怀锦收回手,站起身撤开了距离,规规矩矩对杨祐行了礼:“拜见长公主。”

杨祐铁青着脸,道:“好你们个云家,当娘的还在前面求娶,当儿子的就已经溜进后院了,你们母子俩真是打得好配合啊。”

怀锦眉头拧起:“我母亲来找您了?我实不知此事。”

杨祐冷笑:“知不知道,不都是你说了算?你且请回吧,我长公主府可不是你的后花园,再有下次,管你多受圣上看重,我必打断你的腿!”

凤翾见杨祐气得厉害,软声劝道:“阿娘,他其实……”

杨祐一个眼神杀过来,凤翾缩起脑袋,乖乖闭上了嘴。

左右他不该未得允许就闯过来,挨训也活该。

凤翾偷看怀锦,见他有隐隐戾气,不禁一愣。

倏而,他似乎察觉到她在看他,向她这边微微侧过头。

凤翾都不敢同他的目光有接触,忙移开视线。

怀锦被杨祐扫地出门。

李潜垂着头在外等他。

怀锦冷冷道:“长公主来后院,你为何没有警告?”

李潜告罪:“夫人忽然来了,和长公主的言谈中颇有火气,我怕夫人误事,多盯了她一会,没想到长公主就到后院去了……是小的失职,请主人责罚。”

怀锦无力地摆了摆手:“罢了,不是你的错。”

他好不容易扭转了云怀真在谢凤翾心中的印象,还未来得及高兴,便被严氏打破了计划。

本来只要让凤翾松了口,再说服长公主便可。

可母亲偏一声招呼都没打,直接去长公主那火上浇油。

就算他今日没让长公主碰见,她也

会将母亲引发的怒意转移到他这个儿子头上。

怀锦转瞬间已整理好心情,脸上表情平静:“走,回家再说。”

第25章 第25章她猛地想起阿娘的话,顿……

那日林姣与怀锦同去余芳湖,见了孙世则,三言两句就把他绊在身边。

孙世则同未婚少女说过的话统共没几句,其中还包括他鼓起勇气才跟凤翾说的几句话。

他还未曾遇到过林姣这样温柔亲和,对他又有耐心的少女。

林姣故意崴了脚,他便觉得自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要照顾她。

等他发现再耽搁下去就要放凤翾鸽子时,湖上就起了事故。

两人看着怀锦义无反顾地去救凤翾,没有发现对方同时沉默下来。

后来,是孙世则送林姣回了云府。

回府后林姣就将怀锦不顾危险从贼人手中救下凤翾的事告诉了严氏。

严氏先是后怕,随即心情复杂起来。

她的真儿,当真是动心了。

既然如此,严氏便决定将搁置下来的婚事重新提起。

去找杨祐前严氏是信心满满的。

她儿怀真带功回京,荣誉加身,如此年轻有为,满京都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得?

母亲眼中的孩子怎样都好,更何况她的真儿这么争气?

严氏觉得杨祐必不会再推脱。

谁料杨祐却勃然大怒,给她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严氏捂着胸口回了云府。

严氏的嘴不如杨祐快,没讨得什么便宜,回家后好一阵脸色都缓不过来。

林姣都怕她气出个好歹,宽慰一番,也不见有什么用。直到管家说怀真回来了,严氏才一扫郁色,欢喜去迎。

“真儿,你今日怎的回来这么早?”

“母亲今天去找长公主了?”

严氏一愣:“是啊,真儿知道了?”

说起来,严氏犹自愤愤:“长公主态度蛮横,还是不肯松口。真搞不懂,什么孙世则,难道比得上我的真儿?”

云怀锦心中生起一股无可奈何之感。

母亲只以哥哥为傲,恐怕在她心里,他云怀锦也是比不上哥哥万分之一的。

“母亲,”他忍住情绪,说道,“你以后不要管了,我会处理好。”

严氏不赞同:“长公主那脾气,你怎么受得住?还是我去说。”

“儿子担心母亲的身体。”怀锦搀住她的胳膊,说,“母亲之前伤了身,还是好好调养,少操心。只要母亲健康,别的都是小事。”

严氏被哄得喜不自禁,说:“真儿也学会嘴甜哄人了。”

“儿子说的是真心话。”

云怀锦表情淡淡地:“母亲安心呆在家,别的事我自有安排。”

严氏不禁骄傲道:“是了,以真儿的本领,还有什么能难倒你。”

怀锦扯了下嘴角。

————

杨祐将云怀锦赶出去后,立刻将护院严厉整顿了一番。

这一整顿就到了夜间,杨祐才去看凤翾。

凤翾正坐在梳妆台前,由慕月卸下钗环。

杨祐见女儿素脸莹润,眉眼明丽,一头鸦发不着一饰,披在身后。

小小婴儿躺在她臂弯的时候犹在昨日,一转眼就已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阿娘还没睡吗?”

凤翾从镜中看到她,扭头眼神纯然地问。

杨祐见她一脸啥事没有的天真,恨恨地往她脑门狠敲了一下。

“哎呀。”凤翾捂住脑门,“怎么了?”

杨祐气道,“你十天之内不许出门!”

凤翾大惊:“为什么啊?”

“我不许你再见云怀真了,他不是个好东西,见你要跑,就反过来拿捏你。你傻乎乎的,肯定招架不住,所以不许你再见他的面,省得被骗走。”

凤翾先是疑惑:“拿捏?他什么时候拿捏我了?”

随即气鼓鼓:“我才不傻!”

杨祐态度坚定,而被狠训了一番的护院下人不敢违背杨祐的命令,凤翾还没走到门口就会被拦住。

凤翾觉得天道简直不公!

是云怀真闯进来的,为什么受罚的反而是她啊!

大概是怀着这样的怨念,凤翾被关在家的这几天,总是忍不住会想到云怀锦。

一想起来,便不由自主地感到些微紧张。

她已经接受了对她无情无义的云怀真,而会用那么炙热的目光看着她的云怀真,她着实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凤翾的心绪有些乱。

这个样子的云怀真就像不驯的野狼,凤翾会觉得,被他盯上后她根本没法逃掉。

至于孙世则,早已被凤翾忘在了脑后。

她听惜香说,祭神大典那日,不少人看到他与一个妙龄少女在一起。

这倒让凤翾减少了不少愧疚。

他没有虚度那一日的光阴,她挺替他开心。

闷在家中的十天里,凤翾一直在琢磨云怀锦是怎么回事。然后第十一天禁令解除,凤翾就立刻像获得自由的小鸟飞出了长公主府。

纵然家中厨子手艺极好,但连吃十天,凤翾还是会想念外面的各种小食。

天天只对着惜香和慕月话也没的说,解了嘴馋之后她就去找萧秀林聊天。

她迫不及待想将云怀真的奇怪转变讲给萧秀林,也许闺蜜能点出她没想到的地方呢。

凤翾被关的十天,除了琢磨云怀锦,就在列美食清单。

一出家门,她便带着惜香和慕月直奔炸糖糕的小摊。

这糖糕一定要刚榨出来,热热的焦酥的才最好吃,若要让仆人帮忙买,带回府中再吃,就没有那么香了。

慕月将铜板给了摊主,用手帕垫着糖糕递给凤翾:“小姐小心烫到。”

虽是站在街边吃东西,凤翾的仪态却分毫不差。她抬袖挡住嘴,一手将糖糕送入口中,因为怕烫咬了小小一口。

当甜蜜油润的滋味犒劳了舌头,凤翾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

就是这一口!

她认认真真吃完一个糖糕,剩下的就让惜香和慕月分了。

在两个侍女吃的时候,凤翾便看看街上热闹。十天之后站在这人流如织的地方,凤翾心情都舒朗不少。

这时,忽然有一辆载满行李的车驶了过来,因车上东西堆得多,就格外显眼,路人纷纷给这辆车让道。

这是谁家要搬家了?

京都繁华之地,每日都有人来去,倒不是新鲜事,凤翾看了一眼便准备扭过头,可这时她却听路人说:

“这是御史大夫家的?”

“哪位啊?”

“好像是女儿犯事的温姓那家。她父亲自愧于教女无方,辞官带着女儿要回老家了。”

听者咋舌,说:“女儿家家的,能犯什么大错?至于辞官吗?”

“不知道。”

虽然祭神大典那日观者众多,不过了解事情经过的也只有那些世家夫人小姐。

楚安然这事被按了下来,京都普通百姓知之不多。

这样正和凤翾心意,她可不想又被人当做议论的谈资。

大概楚谦温为了让楚安然脱罪,不惜以辞官代女受过。

带她回老家,也正好让她远离京都的一切。说不定就能正常些。

最好他们老家远远的,凤翾她也不用担心楚安然再发疯了。

她也向后撤了一步,给那辆车让出道。

装行李的这辆车后面跟着一辆朴素的马车。

驶过凤翾面前时,一阵风吹过,掀起了帘子,凤翾得窥里面一眼。

楚谦温一身布衣,楚安然坐在他身边,头发梳得很简单,没有戴任何饰品。

她容色憔悴,表情空白,双目无神地盯着车厢某处,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

帘子很快又垂落,挡住了凤翾的视线。

她默默目送马车离开。

她不觉得自己需要原谅楚安然,不过,凤翾不由得感叹,云怀真真是妖孽啊,他是怎么把楚安然迷成这副德行的?

耳中忽然听到马蹄声,颇有些急促。

凤翾不禁抬头望去,顿时一噎。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随着马蹄声而来的正是云怀真。

乍见他,凤翾心中慌了一瞬,待要移开目光时,他

就已经目光锐利地发现她了。

凤翾不想露怯,直直地与他对视。

他肯定要过来搭话,凤翾做好了准备,可他却只对她遥遥一笑,接着按原本的方向走了!

这就走了?

凤翾微微张嘴。

若他过来同她说话,要如何应对她会觉得犯愁;可他真不来,凤翾却又不太开心。

她猛地想起阿娘的话,顿时脸色一变。

糟糕,这就是她被云怀真拿捏了的意思?

正当她觉得云怀真果然狡猾时,眼睛忽然捕捉到了离云怀真几米远的另一匹马。

那马上骑着一位赤蝎使,他带着面具,看不出是何人。

但凤翾察觉到,这个赤蝎使在跟着云怀真!

凤翾心顿时提起来。云怀真被赤蝎使盯上了?

她想到那个赤蝎司的指挥使,他曾经吓唬她说要调查云怀真。

此时凤翾不由得担心起来,云怀真真的犯了什么事吗?

凤翾视线紧随他两人,观察了一会后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两骑在人流中行进的路线,并不是赤蝎使追踪云怀真,而是伴行。

他两人去往同一目的地,是要一起做什么事?

凤翾纳闷地想了一会。慕月提醒道:“小姐,时候不早了。”

凤翾看了看天色,道:“走走,我们去找秀林。”

她更有话要同萧秀林聊了。

但她同萧秀林见面不久,刚寒暄完,还未说至正题,长公主府就派人来找了。

“小姐,长公主让您速速回府。”

凤翾不满道:“我今天已经解禁了,难道还不能出来吗?”

来报信的下人语气带着一丝慌张:“是岳府出事了。”

凤翾一愣。表舅家?

她忙问:“是岳宁表姐出了什么事吗?”

下人摇摇头,说:“还请小姐快点回家吧。”

第26章 第26章怀锦心头蓦地一软。她……

凤翾快速回了家。

杨祐和谢端衍坐在一起,愁眉紧锁地讨论着什么。

见凤翾回来,杨祐招手让她坐到身边,说:“外面乱,你不要乱跑了。”

凤翾问道:“阿娘,是怎么回事?”

原来近日赤蝎司在暗查盐铁司贪污之事,竟查到了岳家头上。

岳家世代行商,根基深厚,杨祐也有听闻,岳胜正想在生铁买卖上寻一条路子,与盐铁司的长官打交道频繁。

赤蝎司查来查去,查出了岳家的嫌疑。

“现在岳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都被赤蝎使看管着,”杨祐忧心忡忡地说,“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谢端衍劝她道:“你先别急,如果岳家真是犯了糊涂做了错事,我们贸然插手说不定会连累自身。还是先静观形势。”

杨祐不悦地说:“那是我母家亲戚,在赤蝎司那种见不得光的地方,不知道会受多少罪,我怎能不管?”

“而且岳家本就想往仕途之道上走,岳焱在准备科考,岳胜正也脑袋灵光,不会为拓宽商道做有风险的事。”

“必然是赤蝎司又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抓人了!”

杨祐气恼道。

凤翾拉了拉杨祐的袖子,让她怒火收了收,说:“贪污之事是大案,圣上一定盯着呢,赤蝎司不会乱来的。”

杨祐:“哼,我看没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冷静了些。

谢端衍只是个闲散侯爷,指望不上他帮上什么忙。

杨祐身为长公主,虽身份尊贵,却无插手朝政之权利。

她管不了赤蝎司查案,只能努努力,让岳家人别吃那么多苦头。

杨祐第二日便打点东西去了赤蝎司。

谢端衍生怕杨祐这性子没帮到人,反而因为得罪赤蝎司把自己也搭进去,因此定要陪着杨祐同去。

凤翾倒是也想一起,可夫妻两人坚决不许,要管家把她牢牢地看在家中。

凤翾担忧地等了半天,等到了杨祐夫妇铩羽而归——赤蝎司根本不见他们。

出乎意外地是,杨祐并没有凤翾以为的那样生气,反而心事重重的,有些不同寻常。

凤翾悄悄地问父亲:“你和阿娘在赤蝎司遇到什么事了?”

谢端衍瞧着女儿欲言又止。

“没什么。”他说道。

凤翾一眼看出父亲有事瞒她,抓着他的胳膊晃了晃,软着嗓子喊:“阿爹~你告诉我嘛,我保证不跟阿娘说。”

谢端衍对女儿撒娇这招完全没有抵抗能力,让她摇了几下胳膊就投降道:“唉,我同你说,你可莫多想。”

凤翾忙点头,竖起耳朵。

“我和你阿娘去赤蝎司时被拒之门外,正要走的时候,看到赤蝎使正送云怀真出来,看两人说话的样子,这次贪污案,是怀真与赤蝎司共同办理。”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怪不得她会在街头看到云怀真与赤蝎使同行。

谢端衍摸不清女儿的态度,事实上,他也没闹懂女儿跟云怀真一会我讨厌你、一会你喜欢我,到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观察了下女儿的脸色,见她情绪尚好,谢端衍就放下了心,不由得感叹道:“姓云的这小子前途倒广阔。”

当初他也是跟杨祐一起挑中云怀真的。

他要真能来当他女婿,多好一件事。

但杨祐一见云怀真脸色就奇差,谢端衍可不敢在她面前提。

凤翾将阿爹说的这事存在心中。

接下来两日,她见杨祐寝食不安,嘴角都焦虑得冒出个水泡,却绝口不提再去赤蝎司的事。

凤翾便知道,阿娘没法跟云怀真低头,才不愿再去赤蝎司碰壁。

如果她说她愿意找云怀真求他帮忙,阿娘也决计不会答应。所以凤翾没有将这个想法说出口,第二日,只带着慕月一个偷偷出了家门,直奔赤蝎司。

凤翾去过赤蝎司两次,已经不觉得那里有多么可怕。她让马车停在离赤蝎司有些距离又能看到大门的位置。

她来得早,直等了半个时辰,才见到她想见的那个人。

云怀锦坐在马上,似是在入神地想着事情,肩膀随着马颠簸的节奏微微晃动,看起来像一把松弛的弓,却又随时能射出夺命之箭。

凤翾还未出声,云怀锦就像有所感应般从思绪中抽回了神,直接望向马车中的凤翾。

他挑了下眉,纵马到她跟前。

“你……”他在马背上俯下身,一边皱眉一边笑道:“这时候来找我,是为了岳家求我?”

他一下就猜中了凤翾的来意。

这样反而让凤翾松了口气,不需要她为难怎么开口了。

纵然凤翾早就决定和他划清界限,这个时候还是得软下嗓音,说:

“我想探望一下我的表舅他们,只要知道他们还平安,我和我阿娘就能放心了。你能帮帮我吗?”

自从他假扮成哥哥,就没得到过她这样的好声好气。

怀锦颇为享受。

她是个好孩子,他又怎忍心为难她呢。

于是怀锦冷淡地说:“谁跟你说的他们还平安?”

凤翾一愣,她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但他冷冷的表情,让她越看越有些胆颤起来。

因为和赤蝎使共事的缘故吗?他的通身气质,和生杀予夺的赤蝎使越来越像了。

“那他们……他们现在怎么了?”

凤翾说出口,才发现自己嗓音不争气地颤着。

岳宁表姐也被关了进去,连她也会遭受折磨吗?

见她脸都有些白了,怀锦就又有些后悔逗她。

他轻咳两声,说:“不知道是赤蝎司里什么人走漏了风声,岳家人确实还平安。”

凤翾呆呆地“啊”了一声。

是她误会了?

怀锦忍住两根手指捏她脸的冲动,下了马,对她说:“跟我来吧。”

慕月忙扶着凤翾下车。

怀锦说:“岳家涉及的是重案,我只能带你一个人进去。”

慕月担忧地唤道:

“小姐。”

凤翾脸上浮现出犹豫的神色。

难得主动送上门,怀锦自然要把握机会。

他握住她的手,深深凝视:“阿翾,信我一回。”

凤翾总也抵挡不住这种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眼神,不禁一边扭头看他,一边随他走了两步。

待看到他嘴角淡淡笑意,凤翾才蓦地清醒过来。

好险!差点被他迷惑!

阿娘说的果然对,他是个拿捏人的高手!

凤翾心中警铃大作,她可不能再掉进云怀真的陷阱里。

她猛地将手从他手中抽出,等怀锦惊讶看她时,凤翾严肃道:“在赤蝎司中,云公子要注意影响。”

云怀锦忍不住笑了下,道:“好。”

她的柔荑温软滑腻的触感仍留在手中,几乎能使他闻到淡淡的香味。

他手缩入袖中,留恋地捻了捻手指。

云怀锦堂而皇之地将凤翾领入赤蝎司,一路不住有人看向他俩。

凤翾有些担忧。

之前都是赤蝎使带她进来的。而云怀真毕竟不是赤蝎司里的人,他的地位到底够不够?会不会被人拦住啊?

她并不知道,她担心得毫无根据。

赤蝎司中的人,都知道这个云怀真乃是他们的指挥使晋淮所假扮。

之所以频频投来目光,不过是因为副指挥使宋驰曾拿指挥使当正面典型激励众人:

“咱们指挥使这样不是人的家伙,都动了春心,兄弟们也不用不好意思,有喜欢的人就勇敢上哈!”

所以,这位就是让指挥使动了春心的姑娘?

他们好奇地打量凤翾。云怀锦拧眉,一一冷视回去。

他冷脸时气势极骇人,被他目光扫视过的赤蝎使纷纷低下头不敢再看。

心中嘀咕:副指挥使说的对,指挥使果然不是人。

怀锦径将凤翾领至关押岳家人的地方。

岳家人口众多,只得分好成几批挤在一处。

怀锦问她:“你要见谁?”

凤翾想了想,虽然最担心岳宁,但这个时候还是要见当家的,若有什么话也好转达给阿娘。

凤翾指名见岳胜生。

岳胜生与岳焱和几个男丁关在一间房中,精神倒还好,只是仪容稍显凌乱。

凤翾的出现很是出乎岳胜生的意料,他随即便急道:“翾儿!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快回去!”

“表舅别担心,我是求了人来的。”

“这里的人你也敢信?”岳胜生沉痛道:“我岳家清清白白,他们却将我们抓到了这里来。他们根本不讲道理。”

不讲道理的云怀锦就站在旁边听着呢,凤翾没接这个话,问:“岳家真与贪污案无关?您能保证自己没做,可家中其他人……”

岳胜生想了想,脸色微微一变,语气不禁自我怀疑起来:“他们也不会……”

凤翾又问了问他们可有受刑,可缺衣少食,又问有没有什么话带给杨祐。

岳胜生只说让杨祐不要着急,急中易出错。

该问的问过了,凤翾随云怀锦走出阴暗的牢房。

她仍记挂着岳家人,想从云怀锦这套套话:“你们捉拿岳家,是有证据的吧?”

“谢小姐可是怀疑我赤蝎司行事不公?”

凤翾惊得抬头,见宋驰面色不悦地站在前面,讨喜的娃娃脸此时却带着让人生寒的厉色。

宋驰随即将矛头指向云怀锦:“朝廷大案,你却将嫌疑人的亲眷带进来,可知犯了大忌?”

凤翾忧心地咬住下唇。

她连累了云怀真?

云怀锦莫名其妙地看向宋驰,却见他狡黠地对他眨了眨眼。

云怀锦顺着他说:“是我之错,任宋指挥使惩罚。”

“哼……那就罚你——”

凤翾打断道:“是我向他求情请他带我进来的,若要罚,该罚我才是。”

怀锦心头蓦地一软。

她在护他。

她明明有些害怕,却还是硬撑着出来为她说话,必定用掉了许多勇气。

虽然知道这不过是她秉性善良,与喜不喜欢他无关,怀锦却还是极受用。

“哦——”宋驰拖长音,眼睛一眯,又像只狐狸般:“我想想,该如何惩罚呢?”

第27章 第27章见她霞飞双颊,似是想歪……

凤翾震惊地看着宋驰。

他还真要罚她?都不客气一下吗?

凤翾顿时后悔了干嘛站出来给云怀真说话。

待听到他说:“罚你打扫下面的刑室。”

凤翾松了口气。

她就说,宋驰跟她也算有一两分交情,怎么会忍心严惩她呢。

想至此,凤翾还感激地对宋驰笑了笑。

她确实坏了规矩,宋驰这算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吧。

虽然她从未做过清扫的工作,但她又不是没见过仆人们干活,那扫帚扫扫,抹布擦擦,看起来并不难。

“好吧,我认罚。”凤翾说。

“那跟我过来吧。”

宋驰领她和云怀锦去刑室。凤翾越走越觉得周围环境变得阴森可怖起来,气温都降低了几度。

她不禁抱住胳膊。

宋驰打开了一扇沉重的铁门,伴随着铰链令人牙碜的转动声,凤翾似乎闻到了一股陈旧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凤翾忽然心生惧意。

门内黑乎乎的,好像受刑者的怨气凝结成了一团团黑影。

“请吧。”宋驰比了个手势。

凤翾挪不动脚,愁苦道:“好黑,能不能点盏灯?”

“灯就在里面,你可以点。”

凤翾不情不愿地走到门口,细嗅起来,里面的空气没了幻想中的血腥味,倒有股霉味。

宋驰看向云怀锦,严厉地:“你也逃不掉,进去一块打扫!不要以为你是圣上派来的就可以不守规矩了!”

云怀锦好整以暇地看着宋驰。若不是在凤翾面前还要演,他定要让他知道谁才是老大。

他面无波澜地朝宋驰做了个威胁的手势。

宋驰心中笑了声,将云怀锦一推。

进去吧你!

他将门一关,拍了拍手。

别看晋淮做事雷风厉行杀伐果决,对待这小姑娘却审慎小心,想得太多,还是得他来助一臂之力。

宋驰这一把用力极大,云怀锦被推得一个踉跄,撞到了凤翾的肩膀。

凤翾正在旁边点灯,被他这一撞,火折子一下就灭了。

再点时却在怎么都点不着了。

门一关上,这里空气顿时沉闷起来,四周影影绰绰,比什么都看不见还吓人。

这时候,身后唯一的活人就很珍贵了。

凤翾凑近他,抱着希望问:“你能不能出去要个灯来啊,这样黑是打扫不干净的。”

云怀锦推了下门,也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