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贞观十三年九月初。
秋风正凉,田野间稻穗金黄。
可在蓝田书院的后院,农忙的气息,却被另一种更陌生、更炽烈的气味取代。
那是热水蒸腾的雾气、炭火燃烧的焦香、还有金属被敲打时传来的铿锵声。
这是一处简陋的实验场。
四周用木栅和篱笆围起来,中间立着一座并不高的棚子。
棚顶上还插着一面小旗,上面是李北玄亲自题的,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蒸汽试作。
而棚下,几名蓝田书院的学生,正围着一台看上去笨拙粗糙的庞然大物忙碌。
那东西由一个硕大的铜壶、一节粗短的铁管、一个铁皮包裹的圆筒和木制的支架拼成,表面被打磨得发亮,但仍能看出敲击时留下的细密凹痕。
而铁管和圆筒的接口处,还涂着厚厚的黄泥和麻布,用来防漏。
炉膛里,焦煤正烧得通红,火焰舔舐着铜壶底部。
壶盖被紧紧扣住,接缝处同样缠着麻布。
而此时,缝隙间已开始冒出细细的白雾。
“水温够了,压力快到了!”
一个满脸煤灰的年轻学生蹲在炉边,眼睛紧盯着铜壶侧面。
那里,有一个由竹片和秤砣改装成的简陋压力指示器。
听到“压力快到了”这几个字,旁边一名年长一些的匠人立刻应声。
随后,跑到铁筒旁,握住那根阀门杆,随时准备放气。
“别动,别动别动!”
“快了快到了!”
几声压低了的呼声此起彼伏。
而很快,在炉火的作用下,白雾渐渐变成了浓烈的蒸汽,从缝隙里喷出“嘶嘶”的声响。
终于,压力指示器上的竹片被顶到了刻度的极限。
“开阀!”
伴随着一声短促的呼喊,阀门杆猛地被拉动。
积压在铜壶里的高温蒸汽,瞬间沿着铁管冲入圆筒,发出一声沉闷的轰响。
而圆筒中的活塞,也被推得猛然一震。
带动连杆上下起伏,连杆另一端的飞轮随之转动。
虽然只是半圈,却已足以让围观的学生们发出一阵惊呼。
“再来!再来一次!”
有学生兴奋地大喊。
于是炉膛添了新煤,火焰更旺。
铜壶里的水,再次被烧得剧烈翻腾,而蒸汽,也再一次沿着铁管灌入圆筒。
不多时,活塞重重下压。
飞轮这次多转了几圈,也带动着飞轮上的木杵,连续向下猛地砸了三次。
把下面的空木槽震得咚咚作响。
见状,旁边的年轻工匠兴奋得直搓手:“成了成了!要是把这飞轮接到磨盘上,一天能磨多少谷啊!”
听到这话,一时间,欢呼声几乎要冲破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