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皇后到来(1 / 2)

十二月初的莫斯科,铅灰色的天空正飘着细碎的雪粒,落在红砖墙垛上簌簌作响。克宫的尖顶覆着一层薄冰,却被数千明黄色的宫灯映得暖意融融 —— 那些灯笼是从京城铁路运输至叶卡捷琳娜堡,再由驿马昼夜不停驮来的,绢面绘着缠枝莲纹,在寒风中轻轻摇晃,将雪地照得一片通明。

红地毯从克宫斯巴斯克塔下一直铺到城东的凯旋门,足有三里长。毡绒里掺了牦牛毛,踩上去悄无声息,却能隔绝冻土的寒气。几个裹着貂裘的内侍正蹲在地上,用银剪修剪地毯边缘翘起的线头,他们鼻尖冻得通红,呵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霜花。

“听说皇帝陛下要娶纳雷什金娜家族的小姐?” 卖热蜜酒的小贩缩在铜炉旁,往路过的缙绅手里塞陶杯,“上个月就见着波斯地毯商来量尺寸,原是为了这等喜事啊!”

穿皮靴的莫斯科市民三三两两地聚在街角,望着往来穿梭的大明工匠。有人正给圣瓦西里大教堂的洋葱顶缠红绸,绸缎在风雪里猎猎作响,像一簇簇燃烧的火焰。穿粗呢大衣的农夫们踮脚张望,看见那些戴方巾的汉人官吏捧着图纸争论,说的话里夹着些俄语单词,譬如 “伏特加”,却没人听得懂他们反复念叨的 “龙脉”“气数”。

朱由校站在克宫最高的箭楼上,手指在朱漆栏杆上划出一道白痕。他身后的吴彤捧着鎏金暖炉,炉里燃着从岭南运来的沉香,烟气裹着他明黄色常服的下摆。“地砖再擦三遍,” 他忽然开口,声音被风撕成碎片,“朕记得这里的青石板有裂纹,用糯米灰浆补实了,莫让銮驾颠簸。”

阶下的大汉将军应声而去,靴底敲击冰面的声音格外清脆。

“陛下,” 卢象升躬身回禀,“侍卫来报,娘娘们的车驾半日内即将抵达莫斯科。”

朱由校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远处的莫斯科河上。河面结着厚冰,工匠们正凿冰窟,说要按南京玄武湖的规制,在冰下埋十二只青铜鼎。“告诉钦天监,” 他忽然转身,貂皮披风扫过案上的茶盏,“等銮驾到了,让他们在河畔设坛,用蒙古族的白牛祭河神。”

雪越下越大,红地毯上的积雪被内侍们用鹿皮擦拭干净,露出底下鲜亮的红色。有个梳双丫髻的斯拉夫小宫女捧着铜盆跑过,盆里盛着温水,是给即将到来的妃嫔们净手用的。她被冰滑倒,水洒在地毯上,立刻有人用炭火盆来烘,水汽混着炭香腾起,在宫灯的光晕里凝成一道彩虹。

“看那些汉人,” 穿皮帽的莫斯科贵妇们咬着银匙,在茶炊旁私语,“把咱们的教堂都变成寺庙了。” 她们不知道,那些被换上红绸的圣像,背面早已被工匠刻上了大明的龙纹。

朱由校摸出怀表,那是他亲手造的自鸣钟,表盘上嵌着鸽血红宝石。指针指向未时三刻,距离预计的銮驾抵达还有半个时辰。

风卷着雪沫撞在箭楼的窗棂上,发出呜呜的声响。朱由校望着漫天风雪里那道绵延三里的红地毯,忽然笑了 —— 这万里迢迢的布置,哪里是为了迎娶什么异国公主,不过是他想让自个儿的家眷,在这极北之地,也能踩着熟悉的红毡子,闻着故乡的香火气罢了。

箭楼上的自鸣钟刚敲过午正,城东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不是前锋营那种裹着棉布的轻响,而是铁蹄碾过冻土的闷雷 —— 朱由校猛地转身,披风扫落栏杆上的积雪,雪沫子溅在他明黄的靴面上。

“万岁爷!” 吴彤扑过来想拦,却被他甩脱了手。朱由校顺着结冰的石阶往下跑,龙纹靴底在冰面上打滑,亏得跟着的吴彤眼疾手快扶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滚开!”

红地毯尽头的凯旋门处,十二匹白马拉着的鎏金銮驾正碾过雪堆。为首的那辆马车车帘上绣着日月同辉图,边角已被风雪磨出毛边,车轮裹着的冰碴子簌簌往下掉,像串起的水晶帘子。马夫是个老太监,看见朱由校奔过来,吓得赶紧勒住缰绳,马匹人立而起,喷出的白气裹着草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