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院中良久,指尖仍残留那簇幽蓝火焰的温热。
它不灭也不燃尽,像一颗跳动的心脏——这不是象征,是江晚照用最后神魂凝成的“活考题”。
夜风拂过庭院,吹得灯笼轻晃,光影斑驳地洒在青石板上。
我凝视着手心,那抹幽蓝早已不见,可皮肤下仿佛还游走着某种微弱的脉动,像是谁在遥远之地,用尽最后一口气,将讯息刻进我的骨血。
她没说破,但我懂。
这火种不是礼物,是她留下的考题。
若我们真想守住共守命轮,就得先搞清楚——它为何只认我一人触碰而不伤人?
为何在我靠近时,会泛起近乎回应的微光?
我猛地起身,快步回屋。
铜盆、银针、旧帛、朱砂、玉匙……我把能用的都翻了出来,一一摆放在院中石桌上。
月光如练,照得那些器物泛着冷冽的光。
我知道,这不是寻常灵力测试,而是一场与亡者神魂的对话。
第一试:滴血。
我用银针刺破指尖,一滴血珠落入铜盆中央的火种投影。
刹那间,幽蓝骤亮,宛如深海珊瑚骤然绽放,光芒竟顺着血丝倒流而上,直逼手腕!
我心头一跳,迅速抽手后退——可它并未攻击,只是在空中缓缓盘旋,像在……确认什么。
第二试:动怒。
我闭眼回想前世被陷害打入冷宫的那一夜,心口压抑的恨意翻涌而起。
银针刚触火种,整团蓝焰竟剧烈震颤,边缘裂出细小电弧,噼啪作响,仿佛即将失控。
我立刻收敛情绪,它才慢慢平复,光芒转柔。
第三试:悲恸。
我默念江晚照最后那句“我不是你”,眼眶发热,喉头哽咽。
火种沉入盆底,光晕黯淡如将熄的星,缓缓沉降,仿佛不堪重负。
而当我静坐良久,心绪归宁,在旧帛上写下“心静则安”四字时——
火种轻轻跃起,绕着那四字流转三圈,光华温润如春水,竟隐隐与我体内命轮共鸣,频率完全同步!
我浑身一震,脑中轰然炸开。
这根本不是能量体,而是情绪探测器!
江晚照根本不是在留力量,她在留一双眼睛——一双能看穿书写者内心执念的眼睛!
她用自己残存的神魂,做了一个最原始却最致命的预警系统:只要执念失控,火种就会异变,进而触发命轮自锁机制。
她是在告诉我——规则再完美,也挡不住人心崩塌。
真正的防线,不在阵法,而在执笔者的一念之间。
我猛地站起,指尖发颤。
原来她早就知道我会依赖系统、依赖金手指、依赖一切外物……可她没有,她只有无数次失败后沉淀下来的直觉与痛悟。
“对不起……”我低声说,“我到现在才明白你的意思。”
我立刻取来特制玉匣,以寒潭玉为底,嵌七枚镇魂钉,将火种小心翼翼封入其中。
又在西南角命轮节点下方挖出三寸深坑,将玉匣埋入,再以血纹重绘连接线路。
当最后一笔落下,玉匣中忽然传出一声极轻的“嗡”鸣,像是回应,又像叹息。
那一夜,我睡得极浅。
梦里,我站在一片灰雾之中,四野无声,天地混沌。
远处,跪着一个女人。
她背对着我,衣衫褴褛,发丝散乱,手中牵着无数断裂的命运丝线,正一寸寸缝合。
她的手指布满割伤,鲜血滴落在虚空中,化作点点星光。
我走近,她缓缓回头。
是我。
却又不是我。
她的眼神太累了,像是背负了千年的宿命,连呼吸都带着痛意。
“你赢了?”她问我,声音沙哑。
我摇头:“我没有赢。我只是……学会了不一个人扛。”
她笑了,笑得极轻,极苦,然后慢慢消散在雾中。
我惊醒,冷汗浸透中衣。
窗外天还未亮,可西南角的命轮壁上,竟浮现出一道从未见过的符纹——银蓝色的线条蜿蜒如藤,层层环绕,中心正是那枚玉匣的位置。
而那纹路的结构……分明就是我昨夜设想的“执念隔离层”雏形!
不是我画的。
也不是系统生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