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院中,脚底踩着青石板的寒意顺着脊背一路攀上脖颈。
那半卷残页落在地上,幽蓝火焰无声燃起,像一簇来自冥界的鬼火,不灼人,却刺骨地冷。
江晚照站在月下,风穿过她的衣袖,空荡荡的,仿佛她早已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缕执念凝成的影。
“你们以为共守命轮就能万无一失?”她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钉,敲进我耳膜,“我在另一个世界也这么试过——书写者互为锚点,彼此维系,看似牢不可破。可最后呢?一人动念,万劫俱焚。”
她抬手,将残页一抛,火光腾起的瞬间,我看见那焦黑纸面上隐约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竟与我刚画好的命轮图纸有七分相似。
心口猛地一紧。
这不是巧合。她是……照着我们的规则,重走了一遍。
“结果是书写者互相拖垮。”她冷笑,眸光如刀,“一个疯了,另一个为了拉他回来,把自己也搭了进去。命轮失控,反噬神魂,我们两个,都死在了第三轮重启前夜。”
我呼吸一滞。
死?不是失败,不是崩解,是死。
而她说“我们”。
我猛地抬头看她,月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唇边甚至没有一丝血色。
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烧着的东西,不是恨,是痛,是千百次轮回后仍不肯熄灭的执念。
我没有反驳,也没有质问她为何现在才出现。
我知道,她若想毁我,刚才那一簇蓝火就能点燃整个寝殿。
她没有。
所以我转身回屋,端出一张矮凳,轻轻放在廊下,又从柜中取出一盏未点的宫灯,摆在她手边。
“坐。”我说。
她怔了怔,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似在确认我是否虚情假意。
最终,她缓缓坐下,像一具终于肯落地的魂。
风静了。
我蹲在她面前,认真地看着她:“你说命轮会反噬,是因为书写者的情绪被重塑?”
她点头,嗓音沙哑:“你以为改命是动笔就行?每一次落笔,都是在撕扯因果。你动别人的命格,自己的心神也会被牵连。若执念太深——比如不甘、悔恨、报复——这些情绪就会渗入命轮,变成‘污染源’。”
她忽然撩起左臂衣袖。
那一瞬间,我瞳孔骤缩。
一道漆黑如墨的疤痕盘踞在她小臂上,扭曲蜿蜒,像一条活的蛇,边缘泛着诡异的暗红光泽。
它不像寻常伤疤,倒像是某种符咒强行封印后留下的烙印。
“这是我当年强行压制命轮暴动时留下的。”她低声说,“不是伤,是烙印。它提醒我,哪怕初衷是救人,一旦心乱,就会变成灾厄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