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5 “再吵就都给我滚出去”……
亮起的光脑在視線里摇晃, 通讯的提示音在吱呀作響的夜色里顯得突兀,缱绻的漆黑被白光刺破, 一如两人无所遁形的身影。
时既迟線条紧绷的手臂抬起,在颠簸中轻微晃动,眯眼凝望着光屏上顯示的请求信息——鬱淞。
他没有直接挂断,而是摁掉提示音,隨手扔在床头。屏幕散发出的光亮映照着时禮起伏的身影,像一只无形的眼,窥視着隐秘浓稠的氛围。
时禮动作顿了顿, 不前不后地停在邊缘,被灯光照亮的眼底帶着笑意,低沉的嗓音擦过耳膜:“接呗, 我等你。”
粗糙的掌心抚过后颈,那块泛紅跳动的腺体被他反复折磨。他从时既迟的紅痣上抬起头, 终于穿过脖颈,张嘴咬了下去。晚香玉的信息素从腺体注入, 讓时既迟不由仰起了头。
见时禮真的没有打扰他的意思, 时既迟才安心抓起光脑, 在自动挂断的前一秒接起通讯。
“老公!”热切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阴鬱,对方唤了一声, 便等着时既迟的答话,似在细听这邊的动静。
“鬱——!!”时既迟刚一张口,时禮忽然坏笑着向他贴近, 把通讯对面的名字堵在喉间,转而换成一声惊呼。
浅褐色的瞳孔里映出时礼的倒影,因受惊而睁大的眸中盛着朦胧的水汽,他对时礼摇了摇头, 眼底的泪光便跟着晃动。
时礼手指轻柔地挑起他的一缕黑发,故意加重的力度却逼出时既迟喉间满溢的气声,耳邊被轻缓的气流拂过,时礼俯身,贴在他的耳畔低声道:“说话啊,他等着你呢。”
听见通讯另一头的疑惑,时既迟沙哑开口,嗓音像天上被揉碎的月光,化为空中轻颤着落下来的亮片,断断续续地从听筒散出:“鬱淞……”
被自己怪异的声音惊到,时既迟下意识瞪了面前的人一眼,却因泛紅的眼眶而顯得毫无威慑力,反倒像是在撒娇。
时礼被他的表情逗得浅笑,就像幼年时期,稚嫩的小孩张牙舞爪对哥哥装凶,只会讓人更想欺负。
郁淞掐着光脑的手指紧了紧,这样熟悉的暧昧语调,在他思念的梦里回味过无数遍。喉結滚动间,压低的嗓音里透露着几分危险的醋意,他却不死心道:“你在做什么?”
交错的呼吸通过听筒无比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在静谧的夜里,讓人的心一点点变得冰凉,抓着光脑的指尖泛着骨白,因力道过大而不由自主地发颤。他听见时既迟强忍着却抑制不住的艰涩,仿佛多回他一个字都是在浪费时间:“夜跑。”
夜跑……
郁淞扯着嘴角,生硬地笑了笑。
“老公大人,”怒意在对方沉溺的嗓音里一点点消散,他只觉得心脏像被什么揪着,一绺一绺的疼,“现在是凌晨一点四十六分。”
时既迟就连骗他,也扯不出一个好点的、说服力大点的借口。
另一面的时既迟闻言算了算时间,他和时礼从天黑开始,一直到现在,他哥像是有无穷无尽的力气。
他的解释苍白无力,郁淞却舍不得就这样挂断,骗自己接受时既迟的解释,替他找着借口:“軍校床板太硬了,睡不着?”
“嗯……”时既迟应答,尾音断断续续。
浅褐色的泫然双眸浮现在郁淞眼前,泪意在卷长的睫毛间凝結,从眼尾漫到脖颈的绯色,如同一把笔刷扫进他的心里。
他把光脑换到左手,右手则藏进了温暖的被窝里。
时既迟破碎的音色響起,冰冷的问题似是迫不及待想要挂断通讯,像极了始乱终弃的负心汉:“有事没?”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郁淞阖眼,手心紧握,额角被燥热的夜风吹出薄汗,眉心蹙起,睫毛被风扰得颤动,太阳穴上的青筋隨之绷紧。
时既迟敏锐地听出郁淞声音里的异样,转而问道:“你又在做什么?”
当然跟你一样,也是在……夜跑。
郁淞心道。
“你怎么越跑越快了?”听着通信那端失控的踏步声,他喉间溢出极轻的一声笑,似是破罐破摔的自嘲,一字一顿地说。
时既迟闻言抬眸,不动声色地望了时礼一眼。目光撞上对方饶有兴味的視線,眉梢挂上讥诮,仿佛在看什么狗血的连续剧。
没听见回答,郁淞却早已猜出对面的战况。他像是忽然卸了力,实话实说:“我在想你啊。”
想着你,做着跟你同样的事……
时既迟听见他刻意压低的轻笑,一向低姿态的嗓音里带着几分威胁:“可以切視频通话吗,”他很快换了语调,软下语气哄道,“好想见你……”
屋内的声响像除夕夜的烟花一样热烈急切,时既迟抓紧了他哥的手臂,修剪干净的指甲掐进皮肤里,几道细小的血迹从中渗出。
时礼捂住他的嘴,轻浮的声音響在耳邊:“嘘——他会听见。”
时既迟下意识咬紧唇,却止不住声帶的震颤。他被时礼捧着脸温柔地亲吻,炽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把帶着哭腔的呜咽尽数堵回喉间,两人同时缴械投降。
在明月的无声见证下,化为三个人的影子。
时既迟从失神中恢复过来,看见光脑上跳动的数字还在统计通讯时长,郁淞好像饶有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
他的声音染上些许倦意,湿润的眼眸眨了眨,泪水被逼到眼角滑落:“我困了,明天再说吧。”
“好吧,”郁淞的状态和他一样,刚从兴起中抽离出来,似有所指道,“明天见。”
通讯挂断,光脑彻底熄屏,眼前骤然陷入昏暗。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清浅月光,时既迟浑身脱力地侧头,发现时礼跪坐在他身旁,又在咬一小块方形的包装袋。
“哥,”他出声制止,无力的手指挠过对方的小臂,对上时礼烧灼的视線,“真不行了。”
时礼动作一顿,松开了牙关。凌乱地面上还散落着大大小小十来个同样的袋子,见时既迟身上错落的紅痕,黑发被汗珠黏在额前,他终于良心发现地体谅到对方几乎透支,强忍住心头隐隐窜起的苗头,放过了时既迟一回。
手臂穿过后颈,他稳稳地抱起时既迟,轻柔地放在接满热水的浴缸里,讓对方坐在怀中,湿透的头发靠在他的肩颈上。
水面漫过两人的胸口,蒸腾的雾气将对面的镜子蒙上一层遮挡。时礼手上搓着泡泡,涂抹在时既迟的皮肤上。
“我和他比,你喜欢跟谁?”男人之间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胜负欲,时礼捧起热水,浇到时既迟的肩颈上,水流冲刷掉泡沫,露出干净結实的后背,他不经意地问道。
这种问题……怎么答都感觉不太对劲。
时既迟索性沉默不言,沾满冰凉水珠的发丝从时礼的下颌扫过,侧头靠在他的肩头。
脖颈间的脉搏跳动,隔着脆弱的皮肤传到时既迟的耳边,两人的心跳趋于同频。
跟进步飞速的郁淞比起,时礼的技巧性要好得多,像是……早就有过经验。
“哥,”时既迟眸中氤氲着水雾,却板着脸严肃开口,“你是不是跟别人试过?”
时礼意识到他在问什么,不由失笑:“从小到大你是知道的,我发誓,这是第一次。”
他坐起身,脊背的水珠滑下,蒸发到空中帶走温度。时既迟仔细盯住时礼的眼睛。对方一脸坦然地任他探究,像是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更胜一筹,嘴角勾起个获胜者的骄傲笑容。
时既迟靠回温暖的胸膛:“那为什么这么……”
“因为脑子里演练过无数次,”时礼从后吻住他的腺体,双臂把他圈在怀里,赤诚地表白,“时既迟,我只喜欢过你,以后也只会喜欢你。”
怀中人耳根肉眼可见地红了,他发烫的脸埋进时礼胸口,习惯性地蹭了蹭:“哥一点也不好。”
“怎么?”时礼挑眉,望着雾气朦胧的镜子里,两人相拥的模糊身影。
“整天想着怎么睡弟弟。”时既迟故作老成地挑刺,沾着水珠的睫毛上下扇动。即使看不见脸 ,时礼也能想象出说这句话的时候,时既迟嘴角调侃的坏笑。
在他面前,时既迟永远是那个清澈可爱的弟弟。
时礼哑然,额头抵着他的后脑,湿透的发丝冰凉,发梢的水珠沿鼻梁划过鼻尖。
他吻过时既迟的嘴角:“我错了,”浅笑着揉揉时既迟的头,打趣道,“给你道歉,好吗?”
时既迟呼吸平缓,半晌都没有答话,像是困得睡着了。时礼把他从水里捞出来,用花洒冲掉两人身上的沐浴露后,将人放到自己的床上。
天朦朦胧胧快要亮起,不需要借助光源,他也能看清时既迟紧闭的双眸。他在墙壁垫了一个枕头,免得时既迟着凉,自己则躺在外沿,细心的照顾跟小时候一样,从未变过。
搂住纤柔的腰,下巴抵在对方的头顶,他闭眼睡觉时,听见时既迟叫了他一声,拖长的语速彰顯着恹恹欲睡的困意,却向他发出邀请:“今年春节和我一起回家吧。”
时礼苦涩地笑了笑,把人更深地拥入怀中:“不行,我现在不是你哥。”他离家十年,那个地方早就没了他的位置,或许再也称不上家。
话语微顿,想到别的什么,时礼笑意更深:“是婚外情人,”他隐藏在亲情包裹之中的爱意,在无人知晓的阴暗里悄然生长,见光死后,如今却被人重新拾起。
他知道时既迟对他的感情与爱无关,可他依旧贪恋着这份或许只能昙花一现的温存。
但是够了。
他贪心的妄念,有幸被时既迟眷顾。至少他得到过,哪怕只有一次,哪怕明天就会被人发现,把他打入地狱。
他也心甘情愿。
“所以,你可要把我藏好了。”
*
軍校南面最大的训练场上人头攒动,观众席被全部填满,场地外的空地上都围得水泄不通。
昨晚的新地图上传在軍校内部的论坛里,骤然拔高的难度激起了軍校生们的参赛热情,自命不凡的他们总是喜欢挑戰难度。就连一向躺平混死的学生也纷纷提交了报名表。
又能拿学分,又能跟大名鼎鼎的时既迟并肩作戰,没人想错过这个機会。
但由于报名的人实在太多,军校提前截止了报名时间,发了通告,决定在周三下午举办一场内部选拔赛。
时既迟和时礼刚睡醒,就收到校长发来的通知。他们作为上将和指挥官,有权坐在主席台上,挑选适合参赛的选手。
台上的桌椅只能坐下两个人,他们在众人注视下,一前一后入座。深蓝的桌布垂到地面,悬浮的光球在席位上投影出两人的名字。
场上的学生被係统隨機分为两队,经过一个小时的互相接触熟悉,初步培养起默契之后,他们分别坐上模拟機甲,登陆进係统开始对戰。
中央的全息光屏上显示着作战地图,崇山峻岭层岩叠嶂,山间飞泄的瀑布在潭底激荡起比機甲还高的巨浪,汹涌地朝低处奔流。
双方从各自阵营出发,在山巅相遇。隨着第一声机甲击倒树木的巨響,惊起的山雀尖唳着飞入云端,激烈的打斗正式拉开序幕。
机身碰撞的火星喷溅,落在干枯的枝叶上,燃起的火焰飘出黑烟,在山头与橙黄的日辉形成一道硝烟弥漫的景象。大树倾倒、机甲碰撞,炸天的声响在空谷回荡。
观众席的闪光灯一刻不停地亮着,镜头对准的中心,时既迟坐得端正,脊背笔直,深黑的军服挺括,纽扣全部係上,包裹在布料下的胸肌似乎比先前要凸出许多。臂章上的白鸽迎着夕阳,袖口翻折到手腕间。
弥顿星的夏末依旧燥热,这个季节里,几乎人人都穿着短袖款的军服。时既迟身上半点不露的衣服,多少有点欲盖弥彰了……
越是瞩目的人,他们的家庭纷争就越是吸引眼球。十年前,时礼被赶出家门那次就闹到满城风雨,有关兄弟争夺军权的新闻在首页上挂过整整一个月。如今两人同框的照片很快传遍星网,标题写得有鼻子有眼:
【十年旧怨!昔日手足被迫重聚!】
内容从十年前的旧新闻说起,扯到他们十年间都没有见过面,又因教学合作的关係重新聚首。从星网上的照片里分析两个人的微表情,无比笃定地说,两兄弟看起来云淡风轻,实则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对方,暗暗较劲。
热度最高的那条帖子底下,还有人把照片无限放大,圈出时既迟手腕间露出的点点红痕,以及撑着头的时礼手臂上,被指甲挖出的小疤。
当事人对星网上的热议毫无察觉。
只是在众人都看不见的深蓝桌布底下,时礼仰靠在座椅靠背上,漫不经心地交叠双腿。
翘起的二郎腿缓缓上抬,黑色的军靴探到时既迟的腿下,皮面掠过自然下垂的黑色军裤,鞋尖从小腿挤过,在两膝之间似有若无地上下磨蹭。
时既迟冷眼警告地瞥过去,很快便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观赏着全息屏上的战局。
他的膝盖并紧,把时礼的脚禁锢在膝间,直到不能动弹。
侧眸的举动被镜头捕捉到,再次掀起议论。大家纷纷揣测时既迟这个眼神的用意,一致认为这是种无声的威胁,就算上了实战赛场,时礼作为指挥官,依旧要听时既迟的号令。
两人对立的关系在照片里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手上的那点伤痕,没准就是私下打架弄出来的!
除了关注两人的深仇大恨之外,也有人把重点放在……脸上。
他放松地靠在椅背,明明是板着脸,大家却莫名从时礼凉薄的眼底看出几分玩味的笑意。
“时上将眼神杀人事件”、“不管怎样,宿敌伪骨科什么的让我嗑一口!”、“兄弟两个坐在一起双倍养眼”,此类评价也夹杂在话题里,获得大批人附和。
军校内部的选拔赛不如正式比赛正规,难度设置得不高,评定标准也较为单一。在一方的机甲被敌方全部围住时,战局结束,光屏上投影出获胜队伍的名字,场边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年轻人热血为主,只在乎结果,并不会刻意分析比赛。因此跟喝彩的观众比起,主席台上的兄弟两个显得镇定得多。
场上的人表现只能算中规中矩,没有经过实战的军校生不懂战术,只是凭着一腔热血,铆足了劲往上莽,拼的是硬实力。
时既迟注意到,获胜组看起来有些分歧。他们在赛前预定了一个机甲师作为指挥,在整场比赛中都听从指挥,配合渐渐默契,才取得胜利。
而组里有另一个机甲师,实力应当是全组最强,却不肯听指挥的话,一个人自负地横冲直撞。虽然结果是赢了,但庆祝击掌的队员们下意识避开了他。
结束比赛,学生们七嘴八舌讨论着过程或是星网上的故事前往食堂,喧嚣声逐渐散去,方才还挤不下人的训练场,霎时间只余零星人群,慢慢悠悠离开。
把有意邀请参赛的选手号码传入统计系统后,时既迟和时礼先后离席用餐,在夹竹桃大道上汇合。
他们住在一个寝室的消息不是秘密,全军校都等着两人打起来,好看热闹。所以此时在夹竹桃大道见到两人一起走,他们只会以为兄弟两个是被迫同路恰好遇上,谁也不服谁,就这么并肩走入寝室。
夕阳沉落在远处连绵的山巅,从悬浮梯走出,过道上被晕染出一层琥珀的霞色,楼下的夹竹桃更显艳丽。
时既迟走在前面,扫了瞳孔开门,便被浓郁的香草味道扑了满脸。
略带诧异地越过门板往后看,只见身形高大的Alpha横躺在时既迟的床上,眉眼飞扬地望过来,大摇大摆地抬手,向时既迟打了声招呼:“老公。”
寝室门自动合上,时礼紧跟在时既迟身后踏入,视线触及床上的Alpha,他没有太惊讶,烟灰色的眼眸略微眯起,唇角轻挑,短促地笑了一声:“看来是藏不住了。”
他在睡前说过,时既迟应该把他这个“婚外情人”藏好。
时既迟沉吟:“……”某人说的明天见,原来是这个意思。
郁淞眼神清亮,全然不知时既迟在心头对他的嘀咕。
“你怎么来了?”时既迟冷脸把人从床上拽下来,却被对方扣住手腕,朝身前一带,脖子跟郁淞的贴上,交颈而拥。
“不是说床板硬吗,给你送床垫来了,”郁淞一副求夸的样子,眼里清亮的光掩住翻涌的暗潮,显示出几分无辜的意味。
选择性地忽视掉多出来的人影,搂住时既迟的腰,十分怀恋地凑到颈间,闻到时既迟身上的木质香气。没有信息素的味道,但也足够让人心生慰藉,“想死我了。”
他撇着嘴角,把头埋入时既迟的颈窝。
时礼抱手看着两人亲密的动作,像是陷入某种沉思,眼底的占有欲不比郁淞少。
时既迟不自觉地抬眼看了时礼一眼,被深邃的眼神一扫,他不由心头一颤。但郁淞抱得紧,他也没打算推开。
他抬手环住郁淞的后背,时礼果然眸色一沉,如视仇敌地睨着郁淞,嘴角冷嘲的笑意更浓,释放出浓烈的信息素,想把香草的味道覆盖过去。
时既迟被两种暗涌着压迫感的信息素扰得心生不耐,却并没有发作:“我是问你怎么进来的。”
郁淞挑眉笑着,炫耀地望着时礼,哄时既迟的声线依旧软得像只撒娇讨骨头的狗:“军校的系统都是我构建的,想进就进了。”
他抬起脸,迎着时礼的目光,吻在时既迟的耳垂。
军校以前的系统已经是星际顶尖,但还是会遭到黑客的恶意攻击。他毕业组建军团后,确实听说过有一个架构师被军校重金挖去,把系统升级到无人可破的状态。
原来是郁淞。
感觉到时既迟有些出神,郁淞在他的耳垂上轻咬一下,随后沿着下颌一路吻过去,摸着时既迟英挺的脸,侧头向他的唇间探去。
嘴唇即将触碰到的一瞬,时既迟被人从身后一揽,转了个身,撞到时礼怀里。在郁淞反应过来之前,他捏着时既迟的下巴,偏头吻了上去。
软腻的唇肉被含在时礼的唇间,原本淡色的唇珠被咬得红肿,泛着潋滟的水光,看得郁淞喉间一紧。
时既迟没有推开时礼,而是闭上了眼,轻颤的睫毛如同鸦羽,在光下扇动间,折射出漂亮的颜色。
这让郁淞醋意大发。
不像时礼那样隐忍,他拇指擦过唇角,毫无掩饰地释放自己的怒意,问时既迟的语气里带着委屈:“老公,这是你室友吗?”
“哥……”面色红润的时既迟才意识到多了个人,被时礼扣在胸前的双手前推,从对方不容拒绝的吻里脱身。
一条银色的丝线随紧贴的唇而牵扯出来,在空中断裂,分别落在两人的嘴边。
吻到动情之处,骤然被时既迟推开。时礼先是深深地凝望时既迟一眼,接着转头跟郁淞对峙。
视线交接的空气里仿佛泛着火花,两种信息素互相压制,却没有分出胜负。
时礼舔舔嘴角甜丝丝的涎液,黑沉沉地眼眸冷冽地扫向郁淞,漫不经心地问时既迟道:“这就是你那个技巧不行的未婚夫?”
时既迟被吻得秾艳的眼眸乍然抬起,眼底水光还没风干,在悄然爬上的月色里扑闪。
……这是可以说的吗哥?
猝不及防听到时礼的一声嘲讽,郁淞愣了愣,从他的话里嗅出几分轻蔑。
技巧不行?时既迟说的?
郁淞陷入反思,那时既迟先前叫得这么……都是装的?
可是时既迟明明夸过他!虽然一开始确实没有经验,但他从时既迟的反应里慢慢摸索出一套技巧,时既迟说过喜欢的!
郁淞垂眸看向大理石桌下的垃圾桶,里面用过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扔,几个纸团里包裹着的信息素味道仿佛还飘散在房间里,像是张扬地宣告他被未婚夫背叛。
手心攥紧,胸口剧烈起伏,他死死拽住时礼的衣领,动作间惊起一阵风,破空的声音响起,他挥拳砸在对方的脸上。
“所以我昨晚果然没有听错,”他指着垃圾桶,语句因气极而激动颤抖,“你个不要脸的小三,勾引我未婚夫!”
冷淡自持的俊脸被打到偏向一旁,黄棕的肤色上爬起诡异的红,不多时,便浮起一个狰狞的拳印。
时既迟张口想斥责郁淞,却被时礼宽慰地揉了揉脑袋,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抬手抚过浮肿的拳印,望向郁淞时,眉眼压着冷意。
郁淞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死绿茶装什么柔弱!故意挨他一拳,就为了让时既迟心疼。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时既迟叫那个人“哥”。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怎么容得下他不顾青红皂白地打了一拳。何况先出手的人本来就不占理……
“小三吗?你们还没订婚吧,这么肯定时既迟不会踹了你,换我结婚?”时礼把弟弟搂进怀里,无甚所谓地对郁淞摊手,“这个名分也不错,”他嗤笑一声,扶在时既迟后脑的手动了动,轻轻撩起时既迟的发丝,低头吻在对方头顶,刻意换了个称呼,“宝贝儿,你觉得呢?”
时既迟不答,他便自己说下去:“不过我还是觉得婚外情人更好听一点。”
郁淞被那个称呼刺痛,冰凉的手脚重新涌上沸腾的怒意。
“你就是他那个被赶出家门的哥啊,”这个流言全星际都知道,郁淞挑出来讥讽道,“原来是因为对他有那种想法。”
“比时既迟大了五六岁,老黄瓜刷绿漆骗骗自己就行了,真以为他夸你厉害是真的爽呢?”郁淞双眸赤红,脖颈的青筋暴起,“看看你这满脸的皱纹都能给他当叔叔了,用了这么多个,不会是你不行吧?”
“恬不知耻。”郁淞最后骂了一句,牵起时既迟骨节分明的手,蹲在他身前,向从前那样,把自己的脸贴在手心里蹭蹭,“老公,是他逼你的对不对?你别怕,我在这陪你,他敢动你我就跟他拼命……”
明明不是狗,时既迟却好像看见郁淞身后的尾巴耷拉下来。低垂的眼睑露出些许难过,用委屈的眼神望着他,隐隐期待时既迟给出肯定的答案,有种自欺欺人的可怜感。
“这么在意我行不行,看样子你挺自卑,只敢拿年龄说事,”时礼毫无预兆地开口,揽着时既迟的手臂紧了紧,“你要是知道时既迟今早问我要不要跟他回家过年,是不是能气炸了?”
郁淞蹭着时既迟手的动作一滞,不可置信地望向对方,像是在小心翼翼地求证。
时既迟微颤的手指像种默认。
他是时既迟亲口承认的未婚夫,都没有被邀请一起回家过年,一个心术不正的养子怎么能……
他嫉妒地要发疯,红着眼冲时礼怒吼:“你放——”
“够了,”时既迟怒喝住他们,挣开时礼的怀抱,又把被郁淞抓住的手抽回,独自坐在床上,“再吵就都给我滚出去。”
郁淞脱口的脏话就这么被他逼了回去,拧着眉瞪了时礼一眼,咬牙切齿地转过头,坐在时既迟身旁,两臂抱紧了他,微凉的额头贴在颈窝里,黏黏糊糊地蹭了蹭。
时礼俯身握着他尖削的下巴,偏头吻在时既迟含着薄怒的眼睫,察觉到睫羽的扑棱,他顺着鼻梁下移,重新覆住时既迟肿红的唇。
郁淞在时既迟看不见的地方转动眼珠,狠厉的眼神撞入时礼似笑非笑的视线,空气里凝滞许久的信息素重新争斗起来。
他咬在时既迟的颈侧,滚烫的呼吸沿着锁骨洒入领口。顶级Alpha被两人堵在中间,只能被迫仰着头,凸出的喉结不住地上下轻颤。
等到两个Alpha先后松开他,失焦的眼球缓缓定格。唇间颈边都是散发着信息素味道的湿痕,混在一起冲撞得人头脑晕厥。
他推开郁淞环在腰间的手臂,以及时礼搭在肩头的手心,拖着绵软的腿,越过两人,独自走到窗台。
天然的卫星挂在夜空,发出银白的冷光。因为它和弥顿星组成的系统与远古的地月系统相似,人们习惯性把它称为“第二月球”,久而久之,便成了如今的月亮。
窗扇彻底大开,夏夜的凉风卷入窗台,将房间里缠绕着的三种信息素味道吹散,时既迟的意识逐渐清醒。
他没想到自己和哥哥滚在一起的时候,未婚夫居然会半路冒出来,像是有什么在提醒郁淞。
垂在胸口的泉血石在月色下泛着浅红剔透的石榴色,随他撑着台面的动作微微晃动,流转的光投入他的眼底。
染上沁凉夜风的指尖捏着细滑的玉石转动,倏然被他握进手心。眸色晦暗,还没来得及换的军靴在苍白地面踏出沉闷的节奏。
房间里两个人打成一团,拳肉相碰的闷响敲打着时既迟的眉心,不时能听见膝盖磕碰地面的动静,脸上都带了不轻不重的伤。
他才五六分钟没注意这边而已……
“要打滚出去打够了再进来,”尚留着哑意的声线低低响起,一向锐利的眉不耐拧动。
见两个Alpha闻言止住,互相不屑地冷哼一声,时既迟光亮的鞋尖踢了踢某条跪在地面的腿:“郁淞。”
浅灰色的眼眸蓦然上移,落到时既迟略显压迫的眉眼里,极轻地应了一声。
修长的手臂绕过脖颈,拈起颈后的那根链条,摸索着解开。透亮的泉血石垂在他眼前,左右振荡像是催眠,让他心脏抽紧。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告诉我?”时既迟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
郁淞敛下眼眸,攥着时既迟的裤脚,缓缓点头:“它可以检测心跳体温信息素,我忘了说……”
事实上,那天是时既迟主动蘸起床头的牛奶让他品尝,他哪里把持得住?要交代的话全都抛在脑后,再醒来,时既迟就去了军校。
浅褐色的眸光似有若无地扫了下来,时既迟不答,只是凝望着他,不知道信没信。
他保持着跪倒在地的姿势,一时竟忘了起身,仰头倾身:“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起来吧,”时既迟退后半步,顺滑的裤料从郁淞手中滑落,卷起的风带走指尖的燥热,淡淡的依兰香味钻入鼻尖。浴袍松散地搭在肘间,时既迟抬步走向窗台一侧,“我困了,你们随意。”
“别吵醒我。”
浴室的灯光从磨砂玻璃上漏出来,照亮窗台一角,郁淞和时礼所处的地方却昏黑。
郁淞从地上起身,膝盖跪出红印,腿脚发麻。他眸光冷然地从时礼浮肿的脸上收回视线,在时既迟的衣柜里摸索片刻,掏出一个药箱,是他塞到时既迟行李箱里的,没想到竟然是给自己先用了。
药瓶揭开,清苦的药味瞬间逸散出来,医用棉签蘸着棕黄的药液,借着镜子里的自己,涂抹在被打得肿起泡的唇角。
时礼则懒得跟他争辩,在窗台洗漱。沐浴液的香味从门缝下溢出,他洗得很慢,像是刻意等着时既迟出来。
脸上的红印用冰袋敷过之后消了肿,倒是不会影响明天上课。
明天上课……
瘦长有力的手指捏住杯柄,牙杯里的清水像是被他眼底翻涌的醋意吓到,颤巍巍地激荡起圈圈波纹。凌厉的眉心蹙起,他不由侧头看向旁边的玻璃。
时既迟正在擦拭身上的水痕,投在玻璃上的黑影对身后目光一无所觉。
……明天时既迟没有课,这意味着,郁淞这个碍眼玩意会趁他不在的时候寸步不离地跟着时既迟!
谁知道会不会动手动脚。
及肩高的镜子里,Alpha烟灰色的眼眸沉得吓人,隐隐露出些许凉意,让人不寒而栗。
灯光蓦地熄灭,门把响动,时既迟裹挟着雾气踏了出来。肌肉放松的小腿泛着银辉,纯白的浴袍在膝下落下阴影,随风的形状翩然拂动。
时礼抹掉脸上残存的水痕,紧随时既迟回到床间。
郁淞先发制人地躺在时既迟床上,见对方泡完澡,乐滋滋地让出半个床位,单手撑着头,眼里灼亮的眸光期盼地望着床沿垂眼的Alpha。
然而他被人拽了下来,脚踩在地面的时候,狼狈地朝前绊了两步。
昏暗的寝室里,长桌三面各坐一人,两个男人的目光齐刷刷凝在顶级Alpha脸上。
“所以,我们今晚怎么睡?”浅灰色瞳孔的Alpha打破沉寂。
烟灰色的年长者泰然自若地倚在靠背上,两条长腿交叠,姿态随性,出口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仪:“我的弟弟,当然是跟我睡。”
“他还是我未婚夫呢,”郁淞拍响桌面,楼道的感应灯随之亮起,从门框顶上的窗口透入,在桌子正中落下方形的色块。
他略显焦虑地抖腿,思考着怎么让时既迟同意和他一起:“昨天就是跟你睡的吧,今天该我了。”
“你是要跟我排班?”淡然浅笑的Alpha弯了弯眼,眸底显出几分晦涩不明的嘲意。
粗糙的大手覆上时既迟的手背,转着角度,跟对方十指相扣:“要算起来,时既迟来军校前没少和你一起吧?”
郁淞凝噎半晌,差点被绕进去:“那这么说,你们还一起睡了二十多年呢?”
他看见两人交握着的手,不悦蹙眉,抓住时既迟的另一只手,眼睑和唇角略微下垂,露出拿手的可怜神色。
他知道,时既迟总是对他的这个表情心软。
可是这次时既迟对两个人都不给面子,挥开他们的手,走到床边,把郁淞送来的床垫抽出——
抽到一半,他顿了顿,转而抓住铺在下面的他自己带的床垫。
……郁淞的要软一点、厚实一点,不会硌着他的背。
他把沾着少许信息素的床垫扔到郁淞脸上,淡淡的香味让后者心神荡漾,下意识抱紧了两侧。
时既迟又翻出换洗的枕头被单,全部扔到对面的空床上。
意识到时既迟的打算,他张口想要辩解,对方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自己睡自己的,今天谁都别想碰我。”
话落,对侧床沿边坐着的年长Alpha笑了笑,莫名有一种同归于尽的错觉。
第25章 06 “不好意思大舅哥,没你的份儿”……
万籁俱寂。
睡前时既迟特意将窗户大敞, 凉风将室内三种交錯缠绕的信息素冲淡,唯有大道上纯白的灯光, 在静谧的空气里漂浮着浓稠的密度。
时辰悄然跨过零点。
房门左側床位的Alpha倏忽睁眼,他躺在时既迟抛给他的床垫上,头下枕着衣服叠成的临时枕头。
都沾着时既迟的味道。
在他酝酿睡意的时候,时隐时现地钻进他的鼻腔,似种刻意的挑逗。于是疲倦散去,轉化为心跳的动力,熱血隨脉搏的跳动涌向四肢, 爬上脸颊。
他从床上坐起,颀长的身躯在冷墙邊投下一个浓重的黑影。被欲色晕染的浅灰色眼眸,分别朝两张睡着人的床上看去。
兄弟两个安然熟睡, 就连胸腔起伏的频率都保持一致,让他这个外人显得就像被排除在外一样。
他輕声翻身, 蹑手蹑脚地行至时既迟的床邊。顶级Alpha冷冽的脸在柔和月色下,淡化了棱角, 蓬松的头发毛茸茸地搭在额前, 饱满滋润的紅唇, 泛着软腻的微光,让人忍不住想要侵占, 含在嘴里辗轉碾磨,好像輕輕咬一下,就能渗出甜稠的汁水。
敛眸的Alpha不由口干舌燥, 喉結滑动间,将滔天的欲念咽了下去。他最终只是缓缓地坐在床沿,生怕将睡梦中的人惊动一样,动作极輕, 如同慢放的镜头往下躺去,再側过身,将人搂进怀里。
干涩的唇在对方的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细心呵护如同珍宝。将下巴抵在他软乎乎的发间,嗅着沐浴露和依兰香混合的熟悉味道,闭上了眼。
时禮凌晨被渴醒的时候,破晓的天色蒙蒙亮,半明半暗地照着斜对側相拥而眠的两个身影。半梦半醒间,昏然欲睡的双眸因这个场景而惊醒,Alpha专属的占有欲挑动着他此刻并不坚强的意志力。
他取出一瓶冰水,不多时,瓶身上便凝結了一层细密的水珠。瓶身被左手握紧的指尖掐得微微凹陷,旋开瓶盖的右手青筋浮现,指节因用力而在光下绷起冷硬的线条。
他抬头猛灌一口,嘴角漫出的冰水沿下颌滑到喉結,晶莹地映照着天邊的微光,吞咽间,滚落到坚实的胸膛。
拇指刮过嘴角的残痕,他压低眉眼,朝床上两个拥抱的起伏走去。
鬱淞堪堪睡在外側,手臂虚虚地搭在时既迟细瘦的腰间。
时禮想把人抱走,却无处下手。
蚊虫的嗡嗡声几不可闻,睡眠中的Alpha下意识眉心轻皱,发出短促的一声呼吸,挥手扇动。
隨后那只手又搭回腰上。
时禮低垂着眼,回到床头拿起他的光腦,指尖在虚拟的屏幕上轻点、划动,细弱却持续的恼人鸣响刺破清晨的静寂。
他手持光腦,在鬱淞头邊画了几个圈。
被骗到的Alpha果然挥动手掌,在空无一物的耳侧打蚊子。时禮手指下垂,光腦发出的虫鸣近在耳畔。
“啪”一声脆响,鬱淞扇了自己一巴掌。宽大的身躯在床沿轉动平躺,固执地伸长手臂,想把闹心的蚊子拍死。
结果“咚”地摔下床,肩臂在地面砸出沉闷响声,钝痛袭来,他才揉着骨头悠悠轉醒。
如墨色深的黑影遮挡了大片晨光,鬱淞抬头,只见时礼趁他不备,竟然将时既迟横抱起来,从他摔倒在地的身躯上跨过,气定神闲地踱步到斜对面。
年轻的Alpha瞬间气急,从地上腾一下站起,手掌扣住对方宽阔的肩,力道大得能把胛骨捏碎。
怀里抱着人的Alpha却只是发出一声闷哼,烟灰色的瞳孔略带挑衅地从眼尾扫了过来,在郁淞险些破口大骂之际,他环在时既迟颈后的手臂抬起,食指抵住嘴唇:“嘘。”
目光下移,看到怀里的时既迟。
——我困了,你们隨意。
——别吵醒我。
睡前的警告浮现在耳畔,郁淞一口恶气停滞在喉间,话到嘴边转了几个弯,才化为一声嗤笑,双臂抬起,向抢人的Alpha比了两个中指。
时礼抱着时既迟睡了个回笼觉,而戴了绿帽子的未婚夫彻底没了困意,两腿一岔,大马金刀坐在时既迟的床边,像个凶神恶煞的门神,恶狠狠盯着横刀夺爱的情敌。
还是小三!
郁淞咬牙切齿。
*
时既迟是靠生物钟醒来的,他缓慢地眨了眨眼,扑闪的眸子透着水光,麦色的脸上泛着初醒的紅晕。
舒展身体的动作顿了顿,他忽然发现自己睡醒的时候,已经到了另一张床上。
翻身坐起,郁淞岿然如山地守在他的床上,狠厉的眼神剜向窗台,时既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时礼正在弯腰洗漱。
余光瞥见时既迟的动静,郁淞冷哼一声收回视线,屁颠颠地赶到时既迟面前,牵起他的两只手,把人带到桌边坐下。
他把头埋在时既迟的颈窝里,无比眷恋地蹭了蹭,像是弥补方才四个小时里只可远观不可靠近的心灵创伤。
“痒。”时既迟伸手扣住他的后腦,粗硬的头发随着脑袋的晃动,扎在侧后方的肩颈上,没一会儿就泛紅。
郁淞小心翼翼地挪开一点,仍旧抱着时既迟不肯松手。
时礼洗漱过后转身,就看见某只大狗用前爪扒着某人的脖子。
翻涌着微酸的眼神闪过霜色,不觉间竟多出几分暗嘲的嫌弃意味,他挺直脊背走回床前,取出熨烫平整的军服。
两手拽着领口上抬,黄棕皮肤从下而上暴露出来,腹前块垒分明的肌群刻意绷紧。
意识到时既迟有几十秒没理他,郁淞埋在对方颈后的脸动了动,转头就见情敌孔雀开屏地露肉。
而时既迟的目光竟然被这点诱惑吸引住!
嘁。
郁淞唇齿微张,不屑地扫过那人的身影,转而抓起时既迟的手,撩起衣摆,让对方的手掌贴在他的腹上,还嫌不够解气,又拉着手上移,触碰到他故意挺起的胸肌。
“老公别看他,我也有。”
“……”时既迟没理解有什么好争的,只觉得郁淞这样的反應有趣,手上动作一重,在那块肌肉上抓了几下。
硬挺的胸肌被他捏得变形,从指缝中漏出的皮肤倏然一紧。郁淞先是一惊,眼里清亮的光逐渐变得晦暗。
而正在换衣服的Alpha因他莫名攀比的话手指一顿,扶到腰间,褪掉睡裤,坐在床边换上军裤。
郁淞不经意扫了一眼……他承认,比他稍微优越那么一点点。就是这东西勾引时既迟的对吧,他恨不得冲上去给它剪掉!
攥紧的手心因时既迟捏在肌肉上的力度而抽动,埋在心头的阴霾被温凉的手指轻轻拨开,他低头看了看衣服上,被时既迟的骨节顶得凸出来的轮廓。
被钓得心痒,另一只手隔着布料,覆在时既迟的手背。那只拿惯了枪的手,此刻紧贴在他的胸口,随着心跳的节奏,传递着让人心安的温度。
下一秒,心安被危機感取代。
时礼临走前,趁他闭眼感受的时候站到桌边。时既迟的下巴被他扶起,炽熱的气息将人包裹住,阖眸压了下去。
郁淞回过神,看见的就是时既迟干净清晰的下颌线。因为仰着头,线条紧致地上抬,甜腻的水液在唇间交錯,时既迟的喉结不住起伏,从耳尖到脖颈,都是缺氧而晕染开的绯色。
眼巴巴看着未婚夫被人亲吻的Alpha瞳仁骤缩,更让他难耐的是,时既迟微颤的腰向前塌陷,一手抵着时礼,另一只手蓦地收束,在他胸口抓出一道细小的指痕。
他疼得吸气,却爽得翻眼。
时礼听见他轻嘶一声后发出的喘息,才从时既迟含不住水的唇齿间抽离。年长者轻描淡写地朝他打量一眼,像是在嘲讽他没出息。
他拧着眉正欲发作,却见时礼捧着时既迟的脸抵了下额头,深邃的双眼倒映出时既迟潋滟迷蒙的神色。
身着军服的Alpha衣冠楚楚,明明刚结束一场激吻,却半点不见凌乱,专注的神情矜贵斯文。
不舍地放开时既迟,提防地朝他看来,眸中的柔情瞬间变成冷厉的敌意,透露出一种威胁的意味,最后才抬步离开。
没有时礼扣住头,时既迟瘫软的身子仰靠在郁淞身上,额角抵住他的宽肩,扶在他胸口的手指下垂,划过他的皮肤,带起一路震颤。
饱满紅润的唇,经Alpha啃咬后略微肿胀,唇珠闪着秾艳的色泽,尖上还挂着尚未抹掉的湿痕。
时既迟眯着湿漉漉的眼眸,失神地望着他,唇间呼出的热浪肆无忌惮拍在他的脸上,隐约可见唇肉掩藏下瓷白的牙,像种无意识的引诱。
郁淞眸色一沉,抱着时既迟转了个身,让对方坐在他的腿上,迫不及待地压了下去。
时既迟向后瑟缩,身上还只挂着一件浴袍,腰间的带子早就松了,随着后仰的动作从肩头滑落,褪到臂弯里。脊背撞上圆润的桌沿,凉得他一颤,虚虚地搂住郁淞的脖子,想要逃离那股冷意。
可郁淞的身子越压越低,他抬起的脊背最终还是抵在桌子上,硌出一道红色的印记。
郁淞动情地吻着怀里的人,沉重的呼吸回荡在寝室里。正是教授们赶着上课的时间,走廊上不时传来谈话和行走的声音,把一门之隔的两人衬得靡乱。
时既迟被吻得支撑不住,用最后的力气侧开了脸,急促地呼吸着氧气。红透的耳根连接着锁骨暴露在郁淞眼前,让他心思一动,张口咬了下去。
“郁淞……”低软的气音有些破碎,时既迟却没有力气再推开面前的人,“让我歇一下。”
泪眼模糊的Alpha让郁淞生出愧疚,松开牙关,把头埋进时既迟颈窝。他委屈地收紧搂在对方腰上的手臂:“老公,你不要我了吗?”
头脑发麻,郁淞出口的字句隔着迷雾响在耳畔,时既迟头靠在他肩上缓了许久,调整好呼吸,才从渐渐清明的视野里听清这个问题。
紧贴的身子热意交错,在夏季蒸出一层汗珠。他毫不留恋地推开郁淞,拉远的距离里吹来清风,脸上的红晕开始褪下:“不是答應了你订婚吗?”
“那你还跟他……做那种事,”郁淞据理力争,却因为清楚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声音没底气地低了下去,“昨晚还帮他说话,我才是你未婚夫。”
时既迟也没想过自己会做出类似出轨的事。不过他本来就对郁淞和时礼都没有感情,應该算不上是精神出轨?最多就是身体出了一下……
他也解释不清和时礼的关系,自己都还乱着,郁淞莫名冒出来,让他还没理清的思绪又乱成一团麻。
他思忖半晌,无奈答道:“他是我哥。”
“哪有哥哥对弟弟做这种事的?”郁淞反驳道,“我看军部长把他赶出去都算轻的,就應该把他——”
“郁淞。”时既迟冷声打断。
陡然提高的音量让郁淞发懵,他怔忪地眨眼,嗓音里染上一丝憋屈:“你看,你又为了他凶我。”
时既迟沉默。
在搞清关系之前,他潜意识里仍旧把时礼当成亲哥,十年前的恩怨在他心里一直是不容他人置喙的事。听郁淞重新提起,他本能地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
可郁淞却像被他的反应刺痛,不容拒绝地架起他的腿,倾身将他压在身下:“我是哪里没有他好?”
时既迟躲开浓重的目光,却被强制着转回头,望着郁淞眼底交杂的情绪。
“他比你大四五岁,还能让你爽几年啊?”醋意上头的Alpha口不择言,提起自己却又紧张,“我、”他急切地想证明自己,激动中竟有些语无伦次,“你要是觉得我做得没有他好,我可以学,你喜欢什么姿势喜欢被碰哪里我都可以做到,这种事情也是要一点点进步的嘛,总不能等他不行了,你还要找什么小四小五小……”
他機关枪一样叭叭的嘴倏然止住。
他好像给时既迟指了另一条路。
以时既迟的条件,想要十个也有一大群人排着队任他挑選。
郁淞一个未婚夫又算得上什么呢。
到那时候,他怎么办?
见他滔滔不绝的话终于停住,时既迟趁機抬手:“起来,我背疼。”
光裸的脊背上没有衣物缓冲,坚硬的桌沿在他背上留下一道深长的痕迹。不疼,但是硌得人难受。
郁淞如梦初醒般从自己的情绪里回神,抚摸着那道深痕,心疼蹙眉,第一反应就是低头认错:“对不起……”
他的手臂从浴袍下穿过,揽着时既迟的脊背和腿弯,把人抱到床上。没有支撑的白色浴袍掉到半路,掩藏在面料底下的软滑肌肤上,错落的吻痕清晰可见。
比郁淞曾经留下的更密集,颜色更深。
他自讨苦吃,只好咽下心头揪起的酸涩,手和膝盖撑在时既迟的两侧,俯身贴近:“主人……你只能要我一条狗,好不好?”
时既迟垂着眼像在沉思,末了,竟真的点了头。
他从来没把时礼当成狗。
郁淞眼神一亮,得到时既迟的允诺,他便自以为时既迟是選了他,侧头吻上时既迟的锁骨,把那颗红色的小痣含在嘴里,舌尖珍重地扫过一遍一遍。
他正欲解开自己的衣服,却听房门忽然被敲响。前一秒还兴奋扬起的眉刹那间敛下,面色不悦地瞪着门口:“谁?”
是个年轻人的声音:“我找时既迟教授。”
时既迟屈膝碰了碰他的腿,没等郁淞做出反应,他就把人扒拉下去,从衣柜里取出常服换上。
今天没有课,他不需要穿军服。带着紫红痕迹的手臂穿入袖口,卷起的衣摆下方,滑嫩的腰背上全是吻痕。
郁淞目光幽怨地盯着那些痕迹,直到时既迟理好衣服,猝不及防撞入他的视线。
今晚过年的话,饺子都不用蘸醋了。
时既迟感受着他眼里的酸意,如是想道。
一个深蓝色军服的青年Alpha站在门外,十七八岁的样子,身姿挺拔,等待中隐有不耐,垂在身侧手指一下一下地打着节奏。看起来十分不羁,真正见到传说里让人闻风丧胆的时既迟,他却本能地害怕,脸上烦躁的神色都清澈不少。
时既迟半开着门,并不打算请人进去。学生则是朝里张望,郁淞毫不掩饰地坐在时既迟床上,年轻人只以为是某个教授。
“时教授好,我是机甲一班的喬·贝尔,”见郁淞在门内不善地看着他,喬的手心渗出冷汗,却不好意思让时既迟跟他借一步说话,只好压低声音,开门见山道,“我是想问问时教授,为什么我没有资格参加实战模拟赛?”
时既迟半倚着门框抱手看喬,这个学生是他班里的,他有点模糊的印象,但比起名字,他记得更清楚的是对方在選拔赛上的编号:“你是10号?”
“对,”以为自己得到时既迟关注的学生骄傲地笑了笑,说起后面的话也有了底气,多了几分炫耀的意味,“我在军校的各项考核都是前五名,选拔赛也没有失误,可是那几个废……”
意识到骂人不好,他赶紧改口,“排在我后面的人都选上了,我理解不了,请时教授给我一个解释。”
自负的人往往看不见自己身上的缺点,只会在意旁人凭什么可以拿到他没有的奖励。
时既迟沉着脸,并没有被他愤愤不平的情绪影响到,眸色冷然:“人选是根据我和时礼教授的评分综合考量过后定下的,你就算找我也没用。”
顾及着年轻人的脸面,他没有直接点出对方的错误,而是以人选已定来委婉拒绝。
然而对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我找过时礼教授了,是他让我来的。”
床上划着光脑玩的Alpha指尖一顿,放松的身体倏然坐起,光脑扔在一旁,拳头攥紧,紧盯着门口的动静。
人都不在这还要派一个学生来监视。
果然老奸巨猾。
时既迟见学生有继续纠缠之意,眉间隐隐生出些厌倦:“你觉得凭你一个人,能赢下比赛吗?”
“当然不能!”乔抬头,语气夸张。
双拳都难敌四手,何况模拟赛上,一个队伍有十多个人。
时既迟点头,懒散地掀起眼皮,眸光落在学生背后的冷白墙面上:“既然你知道一个人赢不了,昨天的选拔赛却还是自己一个人在往前冲,把队友当成你的后盾或者说,”
时既迟冷笑了一下,联想到杀戮成性的传闻,乔只觉得他的眼神格外瘆人,他缓声补上最后一个词,“垫脚石。”
被说中心思的学生哑口无言。他从小到大被其他家长作为拉踩自家孩子的榜样,理所应当地认为所有机遇都应该属于他,只有他不想要的,才会施舍给那些蠢货。
时既迟却不理会他闹红的脸,接着道:“无论是实战还是比赛,靠的都是整个团队的配合,而不仅仅是某一个人的力量。”
“你就算考核全考第一,这样盲目的冲锋陷阵,只会成为敌方的活靶子。”
紧攥的拳头脱力松开,乔垂眼:“我会改的,请教授给我一个机会。”
“当然,”时既迟笑了笑,那张冷酷却妖冶的脸看起来魅惑力十足,让学生不由心跳加速,
就在乔以为自己得到了模拟赛的入场券的时候,教授先生话锋一转,“你得让教授们看到你的改变,然后才来谈机会。”
时既迟站直身体后退一步,伸手扶上门把,一副送客姿态:“那是明年的事。”而明年,他不一定还在军校。
学生垂头丧气离开,时既迟关上门坐回桌边。
郁淞眸色深沉,涌动着饿狼扑食的火光。
趁他扑上来之前,时既迟拉开椅子,径自坐在桌边,在军校内网上找出前几年模拟赛的视频,认真观看起来。
虽然指挥的战法因人而异,但总会沾上所属军校的特色,时既迟只需要分析出对应的习惯性打法,就能在赛场上有足够的把握。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时既迟处理工作,郁淞向来不敢打扰,他嗷嗷待哺地凝望时既迟一会儿,见对方眼皮都懒得对他抬一下,只好放弃卖惨,跨坐在时既迟身后。
身体紧贴着怀里人的后背,搂住时既迟的窄腰,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的手指在虚拟按键上敲打,屏幕上随之记录下他的分析结果。
时既迟挣了挣:“热。”
“你跟他睡的时候怎么没嫌热?”郁淞胡搅蛮缠。
教授先生住了口,房间里只有比赛中的机甲打斗声,带着金属的音色。郁淞陪时既迟看着,没有一点兴趣。
光脑顶上弹出新的消息,郁淞坐直了身体,眯眼朝它看去——
时礼:【去食堂吃饭,我在楼下等你】
饭都不会做的家伙,居然想跟他抢未婚夫。郁淞轻嗤一声,并没有把人放在心上。
结果时既迟手指微动,在左上角点了一下。郁淞顺着望过去,画面中心的弹出框里显示:“备忘录保存成功。”
时既迟把刚分析好的成果保存好后,伸伸胳膊,随即关掉光脑,起身打算下楼。
“等等,”郁淞眼疾手快地拦住他,浅灰色的眼眸里亮着期待的光。
教授宿舍配有小厨房,兄弟两个都不会做饭,所以平日里唯一有用处的是冻饮料的冰柜。但这几天里,时既迟都没有碰过冰柜。
他被郁淞带入厨房,空荡的灶台间不知何时竟摆上了炊具。香草味的Alpha停在冰柜前,为时既迟揭开满柜惊喜。
干净的蔬菜、肉、蛋、奶分门别类地摆在箱格里,因为保鲜效果极强,他们看上去和新买来的没有任何区别。
郁淞张扬地笑着:“我就知道你在军校不会做饭,”他指着满柜子的新鲜食材,“所以我昨天来的时候就买了很多,做给你吃!”
被惯坏的胃不争气地饿了,时既迟喜欢郁淞做的饭,合他胃口。
想了想,他把厨房交给郁淞,坐回椅子上,给时礼发去消息:【哥你上来吧,郁淞做饭】
时礼几乎是下一秒就破门而入,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下课后就赶回来,还没来得及摘。斯文矜持的脸上蒙着薄汗,他一路奔回,只是想早点见到弟弟。
时既迟朝他招手,让他坐在身旁,一起研究战局。
饭菜浓郁的香味从没关紧的门缝里飘出,酸甜的味道很勾人食欲,紧盯着屏幕的Alpha,一个咽了咽口水,另一个扶了下眼镜。
郁淞端着大大小小的餐盘摆在桌面,只拿了两副碗筷。他状似不经意地瞥了时礼一眼,转头对时既迟自夸:“还是我做的好,干净又卫生。食堂里抢饭的人这么多,万一被什么脏东西碰过……”
他佯作刚发现对面还有一个人的样子,讶然开口:“哟,忘了还有一个,”他往两个空碗里盛满饭,将其中一碗端到时既迟面前,尽心尽力地夹菜服侍,“不好意思啊大舅哥,没你的份儿了。”
这个称呼,强势地宣告了时既迟是他的丈夫。而身为“大舅哥”的时礼则被排除在外。
大舅哥神色分毫不乱,骨节分明的手指抵上镜框,犀利的眼神从镜片后投来,勾唇淡笑道:“没关系。”
略带温润的目光落到时既迟半张的嘴上,状似无意地提醒:“毕竟舔狗做的饭,谁知道会不会偷偷在里面吐点什么东西。”
第26章 07 “怕被听到,就小声点。”……
时既迟正往嘴里送饭的手倏然一抖, 筷子上翠青的菜叶子“啪嗒”落回碗里。
近乎嫌弃的神色,讓鬱淞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受伤又无辜地爭辩道:“老公,我没有!”
知道鬱淞不会做这种事,但听见了就是听见了,总归有些膈應。
时既迟把菜叶扒拉到一旁,挑起一筷子的白米饭,拖长语调,略带无奈和安慰地说:“好, 你没有。”
鬱淞撇着嘴角,眼巴巴看着时既迟脸上的嫌弃之色消失,重新开始吃得津津有味, 才收起委屈的表情,默默朝对方的方向挪了挪。
“哥。”时既迟咽下两口饭, 唤了声时禮。
严肃冷淡的语气,听得鬱淞暗喜。他以为时既迟终于舍得为了他而骂时禮, 却听对方下一句说:“你吃我的。”
话毕, 时既迟把半碗饭推向时禮, 还把两支筷子并到一起,放在碗沿。
郁淞:???
区别对待也不带这样的吧?我才是你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浅灰色的眼底燃起赤红的战火, 时禮见状,接过时既迟的碗筷,盯着剩下一半的饭, 忽然哼笑一声。
深黑的合金筷子,在窗外黄昏的橙色光芒下,射出亮眼的反光。时礼修长劲瘦的手指执着筷子,伸手探向桌子中央的一道荤菜——
“诶, ”郁淞出声阻止他,目光幽怨地在兄弟两人身上扫过,嘟囔道,“我就知道你要给他……”
椅子在地面拖拽出刺啦的声响,魁梧的Alpha起身去到小厨房,拿来一副新的碗筷。
他走出厨房的时候,就见时礼伸长手臂,把筷子上的饭菜喂给时既迟。
被喂的人还极其配合,微張的嘴唇泛着润红的光,壓抑惯了的眉眼,此刻反常地含着笑意,趴在桌上叼着筷子。
有一种小老虎接受着饲养员投喂的乖巧感。
却不是对着郁淞的。
碗筷跟桌面磕碰出清脆声响,他极不情愿地将其放在时礼的面前,白眼几乎翻到天上,语气不善:“给。”
筷子在碗上骨碌碌滚动,落在桌面。
两兄弟顿时都朝他看来。
弟弟护着兄长,眼神有些责备;哥哥却无甚所谓地抱着手,任由筷子滚落,堪堪停在桌沿。
烟灰色的眼眸尽是得意,手里的筷子輕輕敲了敲时既迟的嘴角,笑道:“不用,我去食堂吃。”
碗筷还到时既迟手里,未婚夫夫继续吃饭,时礼则是翘着二郎腿坐到一旁,手指在光脑上划动,金丝镜框后,眼球隨浏览文件的视线而转动,密集的小字缓缓浮现。
饭后,郁淞自觉地收碗洗碗,时既迟擦过嘴漱完口,便听见身后镜框合上的轻响。
瞬息之间,熟悉的脚步声便壓向窗台,密不透风地把时既迟包裹在属于时礼的气息中。
“哥?”他刚洗完手转身,便被时礼扶着腰抵在盥洗台上,冰凉的台面硌在他的椎骨,讓他忍不住一顫。
两边是时礼火热的双手,緊緊掐着他的腰,不安地上下摩挲。中间是冷硬的大理石台,因为他方才洗漱过,不可避免地沾了水迹,浸湿衣料,贴在他的后腰。
冰火两重天,再加上对方有意识的挑逗。时既迟呼吸发顫,酥酥麻麻的触感沿脊柱攀升到他的大脑,像有无数星星在脑海里炸开。
……他不由自主地抱住他哥宽硕的后背。
也许,他哥想要接吻。
时既迟耳根通红,闭眼等待中,睫毛闪动的频率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平。
洗碗的磕碰混着水声传到他的耳朵里,厨房门大敞着,郁淞只要一转头,就能看见未婚夫和他的兄长相拥着。
时礼的气息越来越近,眼皮上透入的光越来越暗。他知道,时礼正在贴近他。
气息交错在一起,时既迟心跳和呼吸都重了几分。
意料之中的吻却并没有落下来,他听见时礼轻笑一声,温热的唇在他耳畔撩动。
“好弟弟,陪哥哥去吃饭,好不好?”
时既迟睁眼,对方已经从他耳畔离开,低垂着眉眼,专注又打趣地望着他。
“……”他为什么会期待时礼的吻?
意识到自己莫名的妥协,他挣开时礼的懷抱,快步离开窗台,唯恐眼底尚未退却的失望被人捕捉到。
他对着镜子理理头发,眼眶周围泛着水红,像是被欺负得委屈,反倒略显勾人……
时礼一身軍服还未换掉,手掌撐在台面上停顿片刻,才悠然转身,跟在时既迟身后。
时既迟往后颈喷上喷雾,空气里弥散出来的信息素味道消失,他才放心地拉开房门:“走吧。”
*
其他军校的食堂供应时间很短,吃饭要靠抢。
但第一軍校的食堂不同,全天供應,色香味俱全,就连装修都要比别的軍校要高出好几个档次。
此时天色渐黑,下训后的大部队都用完餐,只剩零星几个学生和教授还坐在餐桌前,不慌不乱地填饱肚子。
时礼在窗口打饭,时既迟则坐在某个柱子后等着他。
他端着餐盘绕回去,只见时既迟被一个学生挡着,两人低声说着什么。
学生害羞无措地挠着头,身上的軍服洗得干净,却皱皱巴巴,像是洗过无数次。
时既迟看见学生的第一眼,忽然想起了多年前的郁淞。
原本早已遗忘的记忆,顷刻间涌入他的脑海。那时的郁淞,好像也是这样,穿着干净却破旧的衣衫,看见他就脸红緊張。
算上来,这个贫困生就连出生也跟郁淞相像,都是从里賽军区的贫民窟来的。
不喜欢同学生打交道的时既迟,竟出奇的好脾气,冷声应答了几句。
时礼坐到时既迟对面,便听见学生激动得讷讷难言:“真的非常感谢时教授给我機会!”
见时礼坐过来,联想到兄弟不睦的传言,学生先是愣了一愣,下意识以为时礼是来找时既迟麻烦的,本就磕磕巴巴的语句更无伦次,仿佛想要快些说完,好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他对时礼也鞠了一躬:“谢谢两位时教授,如果没有你们肯定,我大概这辈子都没有機会参加模拟大賽……”
听他逻辑错乱的表达,时礼大概听出了前因后果。
贫困生需要奖学金,奈何表现毫不突出,所有专业课程都只能混个中等水平。报名比赛只是想体验一把,没想到瞎猫碰上死耗子,竟然成功入选。
只要这场比赛拿下名次,他就能申请到奖学金,今后的一小段日子便不再那么困难。
“我一直是笨笨的人,做什么都做不好……”说到最后,学生竟然有些想哭,红着眼吸鼻子,“从来都只有羡慕别人的份,没想到这次自己也有機会跟时既迟教授一起比赛。”
时礼的饭都吃得差不多了,学生还没有要停的意思,另一侧,时既迟垂着眼,俨然一副不想再听的姿态,却碍于情面没有阻止。
终于等到学生喘气的空口,时既迟勾唇,体恤地笑道:“既然被选上,就说明你并不比别人差。”
学生被隨口一句安慰哄得感动,眼泪不爭气地掉下来,用手背擦着眼角,郑重地向时既迟和时礼分别鞠躬:“谢谢时教授,我一定会努力比赛,不拖累你们。”
“嗯,”时既迟收回撐着头的手,倚在座椅靠背上,“回去好好练习,别太紧張。”
“是!”学生敬了军礼,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兄弟两人之间怪异的氛围,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只剩兄弟两个,围观群众拍照就方便得多。还没走出食堂,他们在餐桌上的眼神对峙便被绘声绘色地描述在军校内网上。
照片里,时既迟板着脸,眼神冰冷地望着对面的哥哥。而时礼气定神闲,就像一个被闹得习以为常的长者,对弟弟的神色毫不在意。
大家以前觉得时礼教授是温柔斯文那一挂的,现在却觉得有些……阴狠。
对内网舆论毫不知情的两个Alpha,并肩走回寝室。
灯光大亮着,郁淞在桌边等候已久,严肃的神色像是要和他们讨论什么军政大事。
“老公,今晚和谁睡,你来决定。”
……军政大事?
时礼嗤笑,将军服外套挂在衣架上,两条长腿一跨,坐在床边。
“不选。”时既迟则懒得搭理他,拽住两边衣角脱掉衣物,一对漂亮的蝴蝶骨暴露在两个垂涎欲滴的Alpha眼前。
他浑然不觉地拉开衣柜,从中取出睡袍,正欲走进浴室泡澡,便被郁淞环住,一脸赔笑地拉着他坐在椅子上:“我就知道你不会选,所以……”
郁淞开启光脑,投影出两張卡牌。黑色的底,银白的丝线勾勒出繁复的花纹,正面分别写着“郁淞”和“时礼”的名字。
“公平竞争,你按一下这个,系统会隨机抽出一张,选到谁就是谁,我绝对没有怨言。”郁淞指着某个按键,对时既迟期盼地笑道。
郁淞花一个下午,就鼓捣出了这种玩意?
时既迟无语望天,他很想拒绝这个听起来很蠢的提议。却被某人捏着食指,指尖移到那个按键上,被/操纵着按了下去。
两张卡牌自动翻到背后,在三人的注视下洗牌,速度快得人眼花缭乱,记不清哪张牌写的是谁的名字。
“你选一张。”郁淞迫不及待道。
担心又被人强制着按什么傻缺按键,时既迟随机点了一张,卡牌随之翻开,上面赫然显示着郁淞的名字。
被选中的人乐吼吼地抱着时既迟,在他脸上一下又一下地亲吻,最后吻在时既迟嘴上。
床上坐着的人终于有了动作,长腿踏在地板上,走在两人身旁,伸手点开另一张卡牌。
还是“郁淞”。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望着目瞪口呆的两个年轻人,嘲讽道:“随机?公平?”
郁淞被噎了一下,没来得及狡辩,就被懷里的人推开。
时礼趁机把时既迟横抱起来:“你这些把戏,都是我们玩剩下的。”
他把弟弟放在床上。时既迟每次被亲,就会敏感地红了眼,整个人都透着一层水汽,湿漉漉地勾引着人。
唇边是还没干掉的湿痕,亮晶晶地布在红艳的唇肉上,眼里却是欲拒还迎的水光,淫靡到一眼就能被他勾得…起来。
时礼的大拇指刮过时既迟的唇,擦掉水迹,那点绯红被碾壓得更加秾艳。他沉眸,重新吻了上去。
时既迟平躺在床沿,时礼两只手都撐在他的耳侧,随着越来越浓烈的情动,从他的发梢,抚摸到脖颈,又滑到他起伏不平的胸口。
他被吻得意乱情迷,抬手勾住他哥的脖子,把人往他身前带。
想再近一点……即使已经唇舌交缠。
搭在床沿的两条壮长的腿,时而躁动地曲起,时而伸直,紧贴在床单上。
郁淞直勾勾盯着时既迟缓慢变红的脸,以及因情动而微微蹙起的眉。滋滋的水声在他耳边绽开,像夜色里盛放的昙花,美得不可方物。
他扯着时礼的衣领,奋力向后一拽。他想拉开这个碍眼的第三者,该跟时既迟接吻的人明明是他。
然而衣服被撕破口子,撑在床边的Alpha却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