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助不卑不亢,手上的动作不停:
“是老板的吩咐。”
商语冰不着调的笑瞬间僵在了脸上。
他跟着特助穿过迂回的的长廊,经过繁复的搜查,他终于被特助带到了商言的房前。
门前他已然可以闻到幽幽的檀香,明明对方是抚养自己长大的父亲,但商语冰还是咽了咽口水,心下一阵紧张,深吸一口气,平复剧烈的心跳,推开了门。
“老板,人带到了。”
商语冰抬眸向前看去,屏风后,商言坐在檀木椅上,正抿着茶,苍白的唇微微抿起,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他在外求学太久了,以至于再次见到父亲产生了恍若隔世的感觉,他贪婪地扫过商言脸上的每一寸,每一寸他错过的年月。
商言的脸像是被工笔精心勾勒过的,狭长的凤眼上挑,本该显得风流多情,可眸色却深如墨,看人时总带着若有若无的审视,下颌线条分明却不凌厉,带着一种古典画卷里走出来的清贵,身上萦绕着的一缕淡淡的檀香,可温和之下,商言就像一柄裹着丝绸的刀,藏着不容违逆的锋芒。
“大少爷,老板问您话呢。”
特助提醒这位已经看入了迷的男人,商语冰才回过神来,舔了舔嘴唇,有些犹豫地坐到了商言对面,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父亲,我现在有笔稳赚不赔的生意,但缺点周转的钱,如果父亲可以——”
说着,商语冰抬眸打量了坐在主座上的商言一眼,看见对方只是低垂眼睫,昏黄的灯光下,商言的面庞显得格外温和,恍惚间,让他觉得自己回到了小时候,父亲听着他讲学校见闻的时光。
他舔了舔唇,话语也软了下来:
“小时候,我不是说我的梦想是想成为像父亲一样的人吗?”
说着,商语冰牵起了商言的手,慢慢将脸靠了上去,像猫一样蹭了蹭,黏黏糊糊地说:
“父亲愿不愿意做我的第一位天使投资人呢?”
商言拿起对方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倚在紫檀木的雕花椅中,指尖抚过了青瓷茶盏的边缘,氤氲的雾气模糊了那双含笑的凤眼。
这股先斩后奏的感觉,和早就精心准备的文件,不像是来请求自己经历丰富的父亲的指导,倒像是来逼宫的。
商语冰感觉气氛陡然不对了起来,汗珠顺着额前滚落,一时间,房间陷入了寂静。
“商语冰。”商言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宛若没入雪里的松针,温柔却绵里藏针。
商言只有在气急了的时候,才会叫自己的全名,商语冰浑身一颤,直接双膝下跪,将头枕在商言的腿上,尾音上扬,眼睛里是求饶的讨好,似乎吃定了商言不会拿他怎么样,于是还贪婪地加码:
“父亲,这笔生意的利润你六我四,要不要考虑一下?”
白玉般的手指轻轻叩响桌子,三声脆响宛如敲到了商语冰的心上,一股寒意贯穿了他全身,他拼命忍住自己想要逃跑的欲望。
父亲不喜欢胆怯的孩子,他默默地想到。
“商语冰,你七岁背家训的时”商言说着忽然抬手,冰凉的手贴上他的颈动脉,“说过最忌什么?”
“最忌……擅自行动,一切的事情都要经过父亲的同意。”
商语冰喉结滚动,浑身血液霎那间仿佛停止流淌了一般,他听懂了商言的警告,坐直了身,伸出手来:
“这次是我一时糊涂了,语冰自请领罚。”
商言看着对方低眉顺眼的样子,忽然轻笑,执起案上的银剪,慢条斯理地修剪起桌上的牡丹,跌落的牡丹在那双黑眸里投下诡谲的影。
“想让我怎么罚你?”
剪刀“咔擦”合拢,牡丹花瓣坠入一旁的香炉之中,溅起几缕香灰。
商语冰感觉商言此刻完全变了一个人,他拿不准主意,于是只能缄默地等待商言的发配。
商言倾身向前,用银剪挑起商语冰的下巴,像是猫戏弄老鼠一般,看到商语冰眼底燃起的希冀,商言轻叹一声。
“院里的山茶花需要人修剪了”。
眼眶泛红,眼里已然蓄起了一层蒙蒙的水雾。
商语冰怎么也没有想到,父亲会以他最讨厌的方式来惩罚他,他自恃高贵,忍受不了做一点粗活,现在还被派去修剪讨厌的二弟种的花,简直是明晃晃的恶心他。
父亲不喜欢爱哭的孩子,于是他只能将哭声吞进肚子里,不敢让眼泪落下来一点,生怕被父亲厌恶。
他抬起泪眼,想要像父亲撒娇讨要安慰,换个惩罚。
却发现商言已然披着大衣走向回廊,对他没有一声安慰,宛如把他整个人当成了空气。
檐角的风铃在风中叮当作响,商言驻足望着被雨水打残的海棠,忽然吩咐:
“让家庭医生明天来找我。”
“可是您已经将医生解雇了……”
特助犹豫地说道。
那个医生医大毕业,一表人才,只是经验不足,所有人都传他能进商家,是和家主有一腿,家主看上了他的脸,家庭医生这个职位,不过是金丝雀带回家温存的借口而已。
“另一个,两百斤的那个秃头。”
商言言简意赅地吩咐下去。
特助嘴角抽搐,表情管理第一次崩盘,指尖颤抖地滑过那青年才俊,点到了老板要的地中海前。
原来老板好的是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