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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物理、化学 黄泥水淋脱色法没那么容易

等小鹤年几个把葵花籽、玉米以及另外几样不知名的种子种下去以后过了两天,裴长青的陶制漏斗也烧好了。

这日上午,裴长青瞅着正是武术课时间,唐钜领着孩子们在官道那边儿练武呢,他就拉着沈宁悄悄去开窑,免得被小鹤年看见。

沈宁笑道:“裴总偶像包袱不要那么大嘛,你是建筑公司老板,又不是窑厂老板,不会烧窑也正常呀。”

有几个普通人会烧窑呀?

裴长青小声道:“不是怕烧坏,是怕那小子阴阳我什么都没烧成不如背书。”

沈宁:“那不能,阿年那么温柔体谅人的孩子,怎么可能阴阳你呢?不会的。”

她对阿年有乖宝儿滤镜,觉得阿年处处好,不用大人操心,阿年对她可体贴呢,从来没让她不舒服过,咋可能阴阳裴长青?

裴长青:“媳妇儿,你是没体会到罢了。”

那小子八百个心眼子。

沈宁:“快,扒窑了!”

裴长青起身四下里看了看,见没人跟着偷窥才拿铲子开始扒窑。

一圈圈小心翼翼地扒开,出来一个……裂的。

不中用。

再出来一个……还是裂的。

裴长青的脸都黑了。

沈宁赶紧抚摸他的脊背,“失败乃成功之母,没事儿的,回头咱多捏一些,先在太阳地里晒干再进窑烧。这不晒干坯子就进窑,多年老师傅也得百分百开裂。”

裴长青:阿宁就是体贴人,从来不给人压力。

扒到最后,八个漏斗,裂了六个,竟然还有两个完好无损的。

裴长青:“只有俩,这次品率,没谁了。”

沈宁却非常高兴,“有两个好的呢!你超级厉害的,谁第一次烧窑成功率能有25%?就问谁能吧?”

她原本以为一个好的都没呢,寻思有一个好的能凑活用也行啊。

结果有俩!

裴长青蹲在残窑堆里翻检琢磨一番,分析道:“烧窑技术不行,温度掌控不好,灌水的时机和量也没掌握好,出来的成品颜色青红不均匀。”

沈宁却捧着上下欣赏,“我瞧着像艺术品,你看又青又红的,埋地里当花盆插花怪好看的呢。”

她敲了敲,发出闷闷的声音,不脆,因为烧得不太好。

但是够用了。

她兴奋道:“走,今天试验那个黄泥水淋脱色法去。”

裴长青和沈宁忙里忙外,把工具、蔗糖、黄泥土等准备好。

之前玩泥巴的时候裴长青粉碎晒干了一些黄黏土,还贴心地过筛了,现在直接拿过来调配泥水溶液即可。

他们躲在一个草棚子里,往一个小瓮上放了个木格子,将漏斗坐在木格子上。

漏斗是大斗小嘴,把漏嘴塞上稻草,再塞麦糠,再塞稻草。

裴长青小声解释道:“尽可能让泥水流得慢一些,跟蔗糖反应的时间久一些。”

沈宁配合他小声道:“咱们直接用红糖脱色吗?”

裴长青回忆了一下当初看过的资料,“当地人是直接用甘蔗榨汁,然后熬甘蔗汁,熬成粘稠的糖饴,再继续翻炒成糖砂。把这个半固体糖砂装在漏斗里,糖砂就会结成块,再用黄泥水淋。”

沈宁瞅瞅一边儿瓮里的红砂糖,“这个糖显然是脱色过的高档红糖,不是甘蔗汁直接熬成的黑糖吧?”

甘蔗汁直接熬的黑糖肯定颜色很黑,里面很多杂质,熬制的糖饴是流沙状,冷却就是固体糖块。

这里的红糖是红褐色的糖砂,应该是脱色过的了。

裴长青想了想:“岭南那边儿会用草木灰、石灰水以及贝壳粉等对蔗糖进行脱色,这些应该是经过初步脱色完成的红糖。”

沈宁:“那咱直接用红糖淋黄泥水脱色,还是要把红糖兑水熬一熬变成半固体糖砂再淋?要是直接用红糖淋黄泥水那……和把红糖直接泡在黄泥水里没区别吧?”

裴长青:“……”

所以看是一回事儿,真正试验是很难的。

他先脑内预演了一下,“红糖直接泡黄泥水搅拌融化,再静置,估计会出现分层,最上层澄清的液体取出来熬干,应该是比较白的糖,中间的是红糖,底下就是黑糖加渣滓。不过这方法肯定不行,脱色很差,获取白糖率肯定低得可怜。

不过我们可以把红糖略加水分熬成半固体糖膏,此时再往里注入黄泥水慢慢渗透脱色,效果应该会好一些。”

他又脑内预演了一会儿,分析道:“脱色的原理其实是吸附、分层选择,吸附就是泥土中的纳米级孔隙通过分子筛效应来分离黑精分子和蔗糖分子,再者黏土颗粒表面带有静电荷,可以吸附诸如焦糖色素中的羟基、羧基等极性基团,实现给蔗糖脱色。

应该还有少量化学反应,黏土的酸碱会和蔗糖的有机酸反应,所以为了不让糖变酸,会用草木灰或者石灰水脱色,抑制糖变酸,还有离子交换?”

沈宁听得两眼转蚊香圈圈。

躲在草棚子外面的小鹤年听得两眼放光!

裴长青:“另外这土……八成也不是什么土都行。”

按照他的经验,不同的泥土有不同的过滤效果,而高岭土、膨润土的吸附过滤效果更好,当然如果烧制一下做成类活性炭物质那吸附效果会更好。

他觉得黄泥水应该不是直接黄泥加水搅拌成黄泥水,不需要动手试验,单纯脑内预演他也肯定黄泥水直接淋蔗糖块淋不出白糖!

那到底是什么土?什么泥水?

这需要自己一点点摸索试验了。

有现成配方和没有配方自己摸索试验那……工作量可不同了。

黄泥水也不能按照字面意思就取黄泥水,应该分为细碎的黄土、加水活成黄泥、多加水搅拌成黄泥水、黄泥水充分搅拌然后静置取上层干净一些的黄泥水四种形态。

黄泥也未必是黄泥,高岭土就不是黄色的,而是灰色灰白色。

景德镇烧瓷器用的就是那种土。

当地找一找肯定也有,俗名观音土嘛,严格讲不是土,而是一种黏土矿物

脱色过程甚至可能还得添加草木灰、石灰水等物质。

裴长青跟沈宁一边说一边摆弄,实际上手发现漏斗不好用,淋黄泥水那不是直接漏掉了?

最好把漏斗下面做出弧度,让泥水滴落得慢一些,这样泥水和蔗糖块接触的时间才更久。

沈宁笑道:“把漏斗嘴儿做成弧度?U形管?”

下水道就是U形管,可以存一段水防臭。

裴长青:“不用那么大的弧度,做个低端带孔的圆球可能也行。”

做试验肯定得一小份一小份的来,那……刚烧好的大漏斗暂时用不上,还得烧制一批做实验用的小漏斗。

如此一来,实际工作就会很多很多,并非简单黄泥水淋蔗糖那么容易。

外面向来淡定的小鹤年都有些着急了,这么大的工作量,很明显不是一两天、一两月能完成的,保不齐得半年一年呢。

爹亲自做肯定不行!

裴长青自然也知道这个,他只是给沈宁起个头儿,大部分试验还是要交给她和孩子们来完成。

毕竟他要读书嘛。

虽然读书腻歪了想放松,但是不代表他真厌学,放松一下还是要继续读书的。

他早就听见小鹤年过来的轻浅脚步声,也听到孩子这会儿因为着急而略微沉重的呼吸声。

他朝沈宁眨眨眼,给她一个眼神。

沈宁从草棚子缝隙也看到小鹤年的衣角了。

天暖和起来,草棚子外面挂的草席子撤掉了两层,就不能彻底隔绝视线了。

她道:“要不你还是继续读书,我带着阿年和二蛋他们做试验?”

裴长青余光瞥了一眼棚子缝隙,就看到小鹤年的身形贴得更近,他故意道:“没事,咱俩……”

小鹤年忍不住了,“爹!还是我给娘帮忙吧,爹你以后读书累了可以放松放松,不过这么麻烦的事儿还是交给我们做吧。”

裴长青故作惊讶地看着跑进来的小鹤年,压下扬起的唇角,“你也不知道怎么做呀。”

小鹤年笑起来:“爹你指挥呗。”

裴长青:“那行吧。”

小鹤年立刻掏出自己随身带的小本本和炭笔,“爹,你来讲原理,我来记录。”

经过数字和拼音以及其他知识的铺垫,裴长青和沈宁现在对小鹤年已经非常信任。

小鹤年用他异于常人的成熟以及保守秘密的本事证明了他的可靠。

他既不会出去乱说,还会主动帮爹娘模糊舆论,不让人把注意力集中在爹娘身上,他和阿恒适当分担一些。

裴长青本来就想教儿子基础数理化的知识,现在阿年还小,不需要背太多四书五经,只需要按部就班启蒙即可,那读书压力就不大。

读书轻松、又有学习兴趣,正好可以学数理化呀。

学会了他自己也能主动探索,说不定会有其他突破呢。

裴长青将原理简化一下说给小鹤年。

小鹤年一边记录,一边回忆偷听的话,疑惑道:“爹,你之前和娘说的那个羟基羧基是什么?”

裴长青:“我说了吗?”

小鹤年:“说了!”

裴长青:“这个……说来话长。”

小鹤年笑道:“爹,咱慢慢说,不着急的。”

裴长青:“今天咱先说试验原理、步骤和目的,其他的慢慢说。”

小鹤年满口答应。

裴长青:“咱们先来说两个概念。物理学是研究物质的基本结构、相互作用和运动规律的自然科学;化学是研究物质的组成、性质、结构以及变化规律的自然科学。”

概念一出,小鹤年的问题就随之而来。

什么事物质?

什么是基本结构、性质、规律、自然科学等等。

这孩子凡事喜欢问为什么,还喜欢刨根究底。

裴长青:“这些单纯说概念不好理解,我们化繁为简,简单举例子吧。”

于是在这样一个平常的日子里,裴长青开始了对小鹤年的物理化学启蒙。

跟数字、拼音一样,又给小鹤年打开了两扇通往知识殿堂的大门!

他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记录一下,又时不时问个问题。

他的问题总是切中要害,每个问题都能解答他一个疑惑。

不知不觉晌天了。

裴母和谭秀做好饭,亲自过来叫他们吃饭,嘴里还嘀咕,“阿年不说监督他爹读书么,怎么监督着把自己还搭进去了呢?”

她站在草棚子外面轻声唤道:“阿宁,二郎、阿年,吃饭了呀。”

沈宁应了一声,待裴母离去便示意两人吃饭了,“阿年,学无止境,咱们慢慢来。吃完饭你和我一起准备试验,让你爹下午读书了。”

小鹤年:“爹,你好好读书,晚上我们再聊。”

他已经急不可耐地要回去整理,然后给师兄写信分享这些知识了。

裴长青犹豫了一下,“阿年,这些知识过于新奇,不要一下子告诉阿恒。”

这个和数字、拼音又不一样。

数字和算术是原本就有的,不是他们新创的,他们在此基础上改进、创新,发明更加简单有效的符号而已,而且还是他们引导小鹤年和小珍珠创新出来的,别人也不会过多怀疑。

算术也类似。

拼音虽然复杂点,但是已经有文字和读音,他们只是给读音和文字沟通一条捷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物理化学可不一样!

这里面的知识几乎都是……全新的,是现在没有的。

即便他先从常见的物理现象和规律给小鹤年讲,可那些专门的单位、公式、定理却是固定的,即便他换符号和名称也不行。

化学也一样,都是全新的。

虽然现在有道士炼丹,却没有专门的化学知识总结。

谢恒可以毫不怀疑地接受数字、拼音是夫妻俩为了自学跟小鹤年和小珍珠琢磨出来的,却不可能毫无怀疑地接受物理化学。

小鹤年眨眨眼,试探地小声问出一个问题:“爹、娘,换脑子会疼吗?”

裴长青和沈宁一怔,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

裴长青故作不解道:“什么换脑子?谁会换脑子?”

沈宁也笑道:“对呀,脑子又不是牙齿,哪里能换?”

小鹤年:“爹,你脑袋摔破那天,是不是见到……神仙了?”

裴长青立刻配合道:“神仙?什么神仙?没有啊。我从吴家屋顶摔下来,当场就昏迷了,再醒过来就在家里了,没见着什么神仙啊。”对上小鹤年显然不信的眼神,他道:“别说,我可能真遇到神仙了,否则我怎么突然会这么多东西?可我脑子里为什么一点记忆都没呢?”

小鹤年一本正经道:“爹,我看过一本书,有人昏迷的时候进入了地府,判官说他阳寿未尽就给他换了脑子,还把记忆清除了。”

裴长青大惊失色:“啊?我被判官换了脑子?那、那我还是我吗?”

沈宁憋得很辛苦,差点笑出声来,赶紧转身把红糖瓮盖上,然后快步出去。

小鹤年安慰他道:“爹,你别担心,你肯定还是你呀,是更好的你。”

裴长青表示被安慰到了,“怪不得我以前觉得自己脑子浑浑噩噩的,被什么塞住一样。”

小鹤年抱了抱他,“爹,放心吧,你现在很好,真的很好。”

裴长青摸摸他的头,这小子真能忍,真沉得住气,如果是珍珠当场就会问,他却硬是忍了九个月。

小鹤年:“爹,我娘也换脑子了吗?”

裴长青果断道:“你娘肯定没,你娘本来就这么聪明,是你爹我以前犯糊涂,总打压她。”

原来的沈宁确实很能干,总想额外干点什么增加收入,可惜裴二郎不是笑话她就是打压她。

小鹤年有些疑惑,娘分明就是被换过脑子的!

难不成爹不知道?

他想了想,爹换了脑子,和以前跟换了个人一样,不再喜欢大伯和大堂兄,反而最喜欢娘,然后就是他和珍珠、爷奶。

娘虽然换了脑子,但是却不像彻底换个人一样。

娘还是很疼他和珍珠,对爷奶也很好,只是不再怕大伯娘和大伯,也不再怕丢人,还会做豆腐和很多吃食,很会赚钱。

裴长青不想单独和小鹤年待一起,开了这个话头儿,他肯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的。

“吃饭了,下午继续背书。”裴长青说着赶紧离开草棚子。

小鹤年心里下了个结论:爹和娘肯定都被换了脑子,而且是一个判官换的!因为爹娘过去一点都不像,现在他俩在某些方面非常像,爹说别人不懂的知识娘似乎懂,娘说什么奇怪的爹也懂。

当然爹娘被换脑子这么大的秘密他一定会死死守住的,就算师兄也不会告诉。

呜呜……没大病,但是小病要命。

【谢谢宝子们关心】

第142章 乡村实验室 与柳家合作

那么物理化学这些知识,他先学,学会了再慢慢琢磨怎么合理化,怎么安全地教给师兄和学习班。

小鹤年敏锐地觉察数理化比四书五经对学习班更有用。

他们学会基本的识字和算术就可以去城里当伙计,如果学会物理、化学就可以去当……工匠、师傅!

他联系现实,突然觉得爹之所以火炕、房子盖得好,其实就是数学和物理学得好。

爹会算!

听裴长青讲了一些物理化学的简单概念知识以后,他立刻就能学以致用。

“我走路,这是物理运动,我推门这是……力的运动?”走出草棚子,他看到旁边的灰泥盆,那是顾氏她们腌变蛋的石灰糠料。

“我知道了!石灰加水咕嘟咕嘟冒泡,那是化学反应,石灰泥变蛋也是化学反应。”他走了两步,又停下,“不改变物质的形态,是物理,改变了形态是化学,嗯,那……我吃了肉,出来变成粪便,这是物理还是化学?形态变了,是化学?”

再走两步,他又嘀咕,“是化学吗?总觉得有点奇怪,不大对劲,晚上要让爹多给我讲一些。”

从外面回来的小珍珠和宝儿站在后面奇怪地看着走走停停地小鹤年。

小珍珠:“阿年怎么了?”

宝儿比划了两招,“我哥是不是在练拳?”

小珍珠:“你练拳就用嘴嘟囔?”

宝儿:“那就是梦游!”

小珍珠弹了他一个爆栗,“你该多读书了,不要小小年纪就学一身匪气。”

宝儿:“姐,我这叫江湖气!”

小珍珠:“师父都说了,现在只有朝廷和民间,没有江湖,只要朝廷律法能管到的地方就没有江湖。”

宝儿:“肯定有管不到的地方,那我就可以去管管。”

小珍珠:“那你得好好读律法。”

宝儿:“姐,你怎么不读?你自己说拳头最大,怎么就让我读律法?”

小珍珠:“因为你拳头不大不硬,打不过我。”

原本好奇小鹤年干啥的姐弟俩斗起嘴来。

小鹤年反而被他们惊动,回头瞅他俩,“你们鬼鬼祟祟干嘛呢?”

小珍珠笑着跑上来,小鹤年顿觉不好,拔脚就跑,可惜晚了一步,还是被小珍珠追上。

他不是小珍珠的对手,就被小珍珠一个绊子放在地上。

她力气大,绊倒小鹤年的时候一手拎着他的胳膊,并没有把他摔在地上。

小鹤年躺在地上,很没面子,“……珍珠,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小珍珠把他拉起来,给他拍拍身上的尘土,笑着哄他,“别小气嘛,走,吃饭了!”

下午裴长青果然跟陈琦一起背书,小鹤年按照裴长青的要求整理试验相关知识,之后带着二蛋去挖各种土。

沈宁见小鹤年热情高涨,她就忙自己的去。

天气暖和粉条粉丝不能做,但是米粉等不受影响。

麻酱鸡蛋、变蛋、咸鸭蛋现在非常抢手,基本每天都在做,每天都在发之前的货。

五香腐乳、茱萸辣味儿腐乳以及红腐乳现在出货量也很大,每天都在做,对村里老豆腐的需求量也很大。

如今不只是豆腐村,附近村都能定期来送选老豆腐。

不过天气暖和起来,素鸡、千张、油豆皮、油豆腐等就不适合长途运输,沈宁决定停了这几样。

不是不做这几样生意,是村里作坊不再做。

牌坊奠基摆流水席那日她就跟柳大爷和另外几家豆腐坊透过合作的意思。

以前跟人合作还得挑对方品行、知根知底,比如靳老板、常老板、蔺承君等,毕竟那时候自己除了手艺没有社会地位,就没什么底气。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是皇帝御赐的福气娘子,还是皇帝点名要的米粉供应商,一般人不敢故意坑她。

更别说淮州府以及成阳县、桃源县等富户即便不和她做生意也都想跟她来往。

成阳县和龙庙镇的几家豆腐坊就更不会坑她,他们只会求之不得。

腌白菜也停了,现在已经没有冬白菜了,再腌要等深秋和冬天了。

第二日裴长青继续背书,小鹤年早晨跟着唐钜练完功,就带着二蛋等孩子四处挖不一样的土了。

爹说了不同的土含有的成分不同,比如烧砖就得用黏土,黏土透气性不好,容易蓄水,适合种水稻,不适合大豆谷子等作物。

还有土质比较松软,含沙量多的土,这种适合种棉花、西瓜、大豆什么的。

再就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土,大部分旱地熟田都是这种土,各种作物都适合种植。

他把这些土壤的知识和氮磷钾等肥料知识记在一起,打算以后整理一篇农学文章交给谢掌柜发表。

小鹤年一边采集一边记录,把装土的罐子都标上记号。

如今学习班的孩子们除了新生,老生已经会写两三百个常用字,基本能满足简单的记录需求。

沈宁让大脚板和高大山去镇上送货的时候顺便给柳大爷送个信儿,约他过来谈素鸡的合作。

收到消息的柳大爷感动得热泪盈眶,豆腐娘子终于、终于愿意跟他合作了!

虽然他现在也卖红腐乳,可这个已经是他第很多次不会做、不如沈宁的产品,他已经释怀,他甚至挣扎都没挣扎,试做都没试做,就坦然接受了自己不如豆腐娘子的事实。

可素鸡不一样。

素鸡他倾注了好多心血,死活模仿不出来。

现在他终于、终于做出来了!

严格说只做出一种,就是用麻布包袱裹着老豆腐,转、转、转……做成素鸡。

但是他还没做成那种千层素鸡,他知道用千张做的,也会用麻布包袱拧,可包袱拆开以后千张会散开,根本不是沈宁作坊那样一层层粘在一起。

他用过很多办法,都不行。

现在豆腐娘子终于要给他解惑了。

他一息时间都不想耽误,接到两人的信儿立刻让人牵马、备礼,随他去豆腐村。

别问,问就是自打流水宴之后就时刻准备着豆腐娘子的合作信号儿。

等他带着豆腐坊掌柜、师傅和俩随从赶到豆腐村牌坊的时候突然意识到——现在正是吃晌饭的时间!

他们这个点儿来,好尴尬啊。

让人家看看,以为他们来蹭饭的呢。

柳大爷尴尬,掌柜、师傅也尴尬。

柳大爷是确实没想到这茬儿,太激动什么都没考虑。

掌柜的考虑到但是不敢说,因为柳大爷对素鸡执念太深,听不进别的话。

当初废寝忘食模仿,也没模仿出来的状况还历历在目呢。

还是小鹤年和二蛋等孩子们吃完饭继续出去寻找不同的土壤碰见他们,问了一声。

小鹤年:“柳老板,你是来找我娘的吗?”

柳大爷拱手,没把小鹤年当孩子,反而很正式道:“正是,小郎君,豆腐娘子可在忙呀?”

小鹤年道:“没,柳老板直接过去吧。”

有小鹤年发话,柳大爷才没那么尴尬,带着人去了作坊。

结果一靠近沈宁家就闻到喷香带甜的烤肉味儿!

今儿晌午沈宁教裴母和谭秀用新调配出来的叉烧酱烤了秘制叉烧肉,色泽红亮,肉又嫩又鲜又香!

柳大爷一行人本就饿了,闻着味儿口水都下来了!

沈宁见他们这么早过来,笑道:“柳老板可吃过饭?”

掌柜的和大师傅刚要说没吃呢,劳烦沈娘子,结果好面子的柳大爷嘴更快:“哈哈,我们吃过来的。”

掌柜的和大师傅低垂着眼皮,在心里默默地翻了几个大白眼。

饿死了,馋死了啊!

沈宁请他们堂屋坐。

柳大爷识趣儿地先问裴父裴母好,裴二郎读书顺利否、珍珠阿年都好等等,礼数那叫一个周到。

再不是当初暗搓搓来打探的时候了。

沈宁都说好。

裴长青吃完饭消食儿呢,也没读书,就过来陪客。

正好谭秀端着一盆新卤的素鸡过来,里面还有香干、鸡爪、鸭脚、鸭脖子、鸭翅膀等卤味儿,香气四溢。

掌柜的没忍住,笑道:“沈娘子,这是新的卤味儿配方吗?闻着更香一些呢?”

沈宁笑道:“蔺老板从南边儿给我发了一些香料,我略微调整了一下配方,多加了胡椒,味道更丰富,也更加美味了。”

蔺承君现在正在南方推广牛油火锅呢,南边梅雨季、回南天的时候潮热濡湿,闷闷的非常难受,他觉得很适合这种香辣锅子。

给他们发发汗,再洗个澡,通体舒泰呢。

正好南边儿有一批出海的商船回来,带了很多西洋香料,其中就有不少胡椒。

蔺承君有货船定期南北走货,就顺便给沈宁捎点东西,到桃源驿那边儿让人送过来。

蔺承君这人只要他认为谁有用,就会相当大方,有一些不计成本地大方。

手头香料富裕,沈宁就调整配方,让味道更好一些。

闻言掌柜的和大师傅几人更饿了,看着那锅卤味眼睛冒光。

沈宁领会到他们热切想要品尝的眼神,笑着请他们尝尝味道。

柳大爷还矜持呢,刚要说我们不饿,就见掌柜的和大师傅已经不客气地左右开弓了。

“……”

我这张老脸是要丢多少回才算完?

最后柳大爷没忍住,也加入了品尝队伍,吃得赞叹连连,“是比流水宴那天尝着更美味。”

等他们吃饱喝足,沈宁才跟他们谈合作素鸡的事儿。

她一直秉持着赚钱有度的原则,即便自己垄断的方子,也不会定太高的价格。

基础食材让普通百姓也吃得起,比如豆腐、千张、素鸡、鲜米粉这些。

而她能赚钱的项目不少,也不是非得把着这几样不放,所以她愿意给合作商让利,只要求他们不随便涨价。

只要黄豆和人工没涨,素鸡就不要涨,要让普通百姓吃得起。

别看腐乳也是豆制品,她做的却并非普通百姓的食材,毕竟腐乳是开胃下饭的,这和普通人家省口粮的理念背道而驰。

就裴大伯家以前条件儿算不错的,也是尽可能少吃下饭菜的。

豆腐、素鸡可以当饭,就更符合他们的需求。

像麻酱鸡蛋、变蛋以及牛油火锅就更不要提了。

她给柳大爷的合作方式是她只要两年的一成利,但是柳大爷要遵守素鸡不随便涨价的合作条件。

柳大爷有些不敢置信,“沈老板,就、就这?”

沈宁笑道:“对呀,以后就请柳老板多多受累,为龙庙镇的广大百姓做素鸡吃啦。”

柳大爷喃喃道:“这、这多不好意思。”

沈宁却继续往下说了,“素鸡的做法其实很简单,柳老板应该差不多琢磨出来了吧?”

柳大爷老脸一红,不好意思说自己琢磨个半吊子,自己挽尊道:“嗨,最初琢磨了两天,没琢磨出来,后来一直忙嘛,就没再琢磨。”

掌柜的和大师傅用力咬住了后槽牙,怕不小心笑出来得罪东家,柳大爷尤其要面子。

沈宁就简单说了一下素鸡的做法。

听闻要用碱水抹千张,柳大爷一拍大腿,“嗨,我居然没想到这个!”

绝对不承认自己脑子不够使的。

沈宁笑道:“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嘛。”

聊完合作,裴长青拿了文房四宝来,让柳家掌柜写了合作契书。

沈宁又找了大伯娘来亲自教柳家大师傅学素鸡手艺。

如果是复杂手艺,还得派人去柳家作坊手把手的教,既然很简单就让柳家大师傅在这边儿学会即可。

大师傅去学手艺,柳大爷则对沈宁和裴长青道:“沈老板以后当真不做素鸡了?”

沈宁:“对呀,不但龙庙镇不做,县里也不做,镇上和县里老熟人家也不再送,都由柳老板和另外几位豆腐坊送即可。”

宋家、禚家、徐家等龙庙镇大户原本都是沈宁让人去送货,可天气热起来,没有真空包装和保鲜技术,素鸡送过去就不那么新鲜了。

即便晚上做早上送也不会影响他们当天吃,可如果他们当天不吃,留到晚上或者第二天,那就要发黏。

还是家门口发货更方便。

柳老板是精明人儿,肯定会给那些老主顾友情价的,不需要更低,就和她以前一样即可。

柳大爷:“沈老板莫误会,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沈老板把素鸡生意交给我,那贵作坊原本做素鸡的人工是不是会闲置?若是沈老板这里不好安排,也可以让他们去我作坊继续做素鸡,可以管吃住。”

沈宁先道谢,“柳老板仁义,不用这样,我们作坊还有很多活计,大家顶忙呢。”

其实也是活儿越来越多,目前这些人忙不过来,作坊开始缺人手。

而自己村里勤快、利索、嘴严的好手被她挑选得差不多了,毕竟能常年脱产的劳力有限。

再者高里正的运输队和裴长青的建筑队也需要壮劳力,她的作坊反而大部分是伶俐能干的妇女和半大孩子,男人也是以前瞅着懒、力气小一些的,毕竟作坊的活儿比运输队和建筑工要轻快些。

裴父地窨子编活儿那里全是半大老头儿老太太,除了冬天农闲有裴二柱等年轻男人,平时一个壮劳力也没。

所以豆腐村确实没有剩余劳力了。

沈宁再选人都是从豆腐村周边几个村子选。

外村不比本村,选人就得非常慎重,她更倾向于熟人介绍。

人工不够,把素鸡让出去也是减轻用人压力。

柳大爷这边儿谈完合作,第二日县城几家豆腐坊也火速赶来。

沈宁给他们的合作条件儿和柳大爷一样。

等沈宁表示她真的停了素鸡制作,连靳老板、杨老板、陈老爷等几家大主顾的素鸡也由他们负责的时候他们是真的佩服至极。

瞧,人家沈老板就是大气!

谁说女子不如男?

把天热怕坏的素鸡让出去,沈宁这里发货的压力就骤然减轻很多,只需要考虑发的货够不够,不需要考虑会不会坏。

随着天气暖和起来,陶族长也攒够了木头、青砖、灰瓦、石灰等建材,跑来找裴长青给盖房子。

他还挺不好意思的,给沈宁和裴长青带了两只鸭子,“二郎读书了,本不该打扰他,就是见识到二郎的本事,再找别人我都不放心。”

实际请县衙工房的书吏给设计把关安排瓦匠也行,可现在知县大人都夸裴长青的活儿好,工房众人也很推崇裴长青,再让陶族长找别人他就不甘心。

这房子盖得好不好,不看外表,而是内在。

也不单纯看结构布局如何,而是看你用个几年以后是不是越住越舒服。

盖得好的房子,住十年二十年都不待有问题的,而盖的不好的住进去没俩月就开始这里出事儿那里麻烦的。

不说别的地面渗水这一点儿很多人深恶痛绝。

那些不会盖房子的,房间里不但渗水,还会长青苔,没两年就都是耗子洞。

你就难受吧。

还有的墙裂、房梁歪、裂、被虫蛀等等,也都是常见的事儿。

好的砖瓦房能传承数百年,那是盖得讲究的、技术好的,一般的那不可能,十几年、二三十年、几十年就不像样子的比比皆是。

陶族长自然想用好的材料,盖一座结实的能传承几代人的好房子。

多花点钱他也乐意。

这是他切身经历,自家原本住的屋子,门楣上面就裂了好几条缝!

那就是设计不合理,导致门洞、窗洞受力失衡导致的,天长日久肯定会塌下来的。

他也想趁机让裴长青给修修。

裴长青一口答应下来。

现在几支建筑队已经锻炼得非常成熟,盖房子不在话下。

他只负责测量加设计,拿出设计图和施工图即可,实际施工由王大和裴大柱、童二狗带领即可。

龙庙镇以及周围、成阳县以及周围能高价请他们盘火炕的人家都差不多盘完了,剩下的不会找他们。

同时张瓦匠等老瓦匠也通过拆炕、旁观等手段学会盘火炕的门道儿,今年也开始盘火炕了。

这样价格自然会下来。

年后依然高价盘炕的都是冲着裴长青的名头以及他和沈宁的人脉,普通人家却不会。

普通人家找人盘炕,一天顶多出五十到八十文,这是好瓦匠的工钱。

张瓦匠等人自然肯干。

裴长青早就计划着把他们撤回来给陶族长家盖房子的。

高里正既想让裴长青给大舅兄家盖好房子,又怕耽误裴长青读书。

看裴长青如此高兴,他都怀疑二郎是不是如小鹤年嘀咕的那样读书读倦了,总想找点别的事儿玩?

对二郎来说,盖房子只怕就和玩儿一样?

沈宁:“陶大伯、里正伯,我把两只鸭子给烤了,晌午咱们吃烤鸭哈。”

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打扰裴长青读书的俩老头儿闻言果断答应,“那可麻烦阿宁了。”

陶族长仗着年纪大,也跟着高里正叫沈宁的名字。

但凡年轻几岁他都不敢这么叫。

这会儿刚吃了早饭没多久,还不到吃晌饭时间,而且烤鸭一时半会儿烤不好。

裴长青:“陶伯、里正伯,这会儿正好有空,咱们去看看宅基地,测量一下尺寸,根据地形设计房子,回头就可以绘制施工图。”

陶族长和高里正怕耽误裴长青读书,“二郎,尺寸我们都带来了。”

裴长青:“得现场看看环境、地面情况、土质情况,这样才能判断地基要打多深,三七土要夯多厚。”

高里正:“那我去套车,咱们坐骡车快。”

他可怕裴长青说腿儿着去,边走边聊什么的,那多耽误功夫啊。

高里正去套车,小鹤年从做试验的草棚子里出来,对裴长青道:“爹,我陪你去吧,我帮你测量尺寸、你教我绘制设计图和施工图,回头有问题我也可以和大伯他们沟通。”

具体施工王伯、大伯他们都会,一般的设计施工问题小鹤年觉得自己能帮他们看,只有特殊问题才需要找他爹解决。

这样就不会耽误爹太多时间。

裴长青:“阿年,你不是忙着做试验吗?”

小鹤年:“不耽误啊,试验不是一天能做完的,而且有二蛋他们负责记录数据呢。”

这两天他们先四处收集各种土壤,回来编号记录,然后一样样泡水搅拌做沉淀混悬液对比,记录结果。

等土壤收集差不多的时候才会拿糖来试,免得浪费糖。

试验筹备阶段,他就比较轻松,可以去帮爹测量房子尺寸啦。

裴长青索性把二蛋和陈琦、小珍珠几个也叫上。

结果小珍珠和宝儿不在家,人家晨练完吃过早饭,叫上师父坐着骡车出去探险了。

自打有了师父,小珍珠每天过着神仙般的日子,恨不得上天。

第143章 看风水 此地不宜盖房

偏生大家都说“珍珠这孩子,长得又俊,性子又好,真乖”。

裴母:“你甭找她,说收到信儿南边儿有个什么汉王还是什么王的大坟包子被人扒了,他们去看看热闹。我拦都拦不住,哎,没想到唐师父这么惯孩子。”

当然,孩子娘也惯,她同意了的。

裴长青:“……”

我闺女真是越来越野。

行吧,有唐师父保护,很安全。

陈琦对盖房子半点兴趣都没,到处都是泥,湿哒哒脏兮兮的,有什么好看的?

如果小珍珠去他去也行,小珍珠不去他便不想去。

“裴叔,我不去了,我把咱俩后续背诵的篇章列个表格,方便咱们继续背书打卡。”

他和裴长青一起读书,学了不少学习方法,非常有用,而且还能培养浓厚的学习兴趣。

他本身不是个爱学习的孩子,哪怕受刺激也得不断说服自己要好好读书,要出人头地才能给娘和姐姐撑腰。

但是有裴长青和小鹤年带着,他就挺愿意学的。

最后裴长青就带着小鹤年和二蛋去了荷花沟儿。

结果多亏裴长青过来给勘察一番。

他转了一圈,怀疑陶族长定的宅基地正房位置地下水过于丰富,不适合在上面盖房子。

陶族长:“二郎,不能吧?我家打井都打不出水呢。”

新宅基地挨着他家老房子,老房子也是青砖瓦房,当初盖好以后想挖口井特意找人相看了位置,结果挖好第一年还有点水,后来就没什么水。

他也没回填,夏天用来放隔夜饭菜还挺保鲜的。

裴长青:“找几个人来挖挖试试。”

如果地下水丰富,一米就见水。

陶族长将信将疑,高里正立刻让陶大郎去找俩年轻子侄来挖坑。

陶族长小儿子和二孙子都去运输队了,大儿子、二儿子以及大孙子在家负责种田、看顾鸭场鹅场。

陶大郎赶紧去喊人,又找羊镐、大镢头和铁锨来挖坑验证是否有水。

当初参与陶族长家打井的陶叔公也背着手撅哒撅哒过来,翘着花白的山羊胡子道:“有水?我咋不信呢?要是有水正好打口井,省了大老远去村外头挑水了。”

荷花沟儿南边儿有大河,泉水也丰富,但是村里水井少,可能因为地下石头多的缘故。

陶叔公到了宅基地,瞅瞅裴长青,“嗯,后生来啦。”

裴长青跟陶叔公打招呼,之前过来给陶族长家盘炕的时候见过这人。

陶叔公:“年轻后生就是敢说。”

会一分吹十分,你会盘炕就很了不起了,还要吹自己会相风水不成?

陶叔公年岁大,活得久,总觉得自己见多识广,什么都懂点。

就算养鸭养鹅他现在不如侄子族长,做石头活儿没有二侄子懂,做豆腐没有豆腐娘子懂,盘火炕盖房子没有裴二郎懂,可他过得久见识多,什么都懂!

他觉得在找水打井这块儿没人比自己懂。

虽然他也不是专业的。

裴长青在宅基地这里溜达一圈,指着原本陶族长想盖正房的一处位置,“就挖这里,顶多一丈水就出来了。”

陶族长只是基于隔壁自己家打井没水的经验觉得这里没水,将信将疑,陶叔公却是直接怀疑。

他摇头跟高里正道:“后生就是喜欢说大话,你瞅瞅这里干干巴巴的,能有什么水?”

几个人在裴长青指定的地方开挖。

小鹤年则指点二蛋记录好各项数据,他转身悄悄问裴长青:“爹,为什么是挖这里?”

他还小,没见过人家打井,自然也不知道打井的学问,再者现在手艺人都敝帚自珍,找水打井的秘诀是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所以一般人也不会知道,他一个小孩子就更不知道。

他非常好奇!

爹居然连这个都会!

裴长青踩了踩脚下,“最近没下雨,这里又是向阳面儿,地面早就化冻晒干,可这里却湿润润的。”

小鹤年眼睛一亮,对啊,他们来的路上车辙都干巴巴的颠人呢,这里踩上去却暄软的感觉。

如果这里不是地势高的话只怕会存水呢。

陶大郎几个汉子用羊镐、大镢、铁锨等工具开挖,陶叔公还要提醒:“那个,悠着点啊,底下石头多,别把家什儿崩了。”

他这么一说陶大郎几个也小心起来,结果一路挖下去都没什么石头。

羊镐和大镢不方便了就都用铁锨继续挖。

裴长青小声道:“要是有洛阳铲就好了。”

用洛阳铲来勘测地质再方便不过了。

小鹤年:“爹,洛阳铲是什么铲?”

裴长青拿过他手里的炭笔和本子,唰唰画了一把洛阳铲的示意图,“就这样,很好用的农具,也可以勘测地质、考古。”

小鹤年仔细瞅瞅,眼睛亮亮的,“爹,镇上铁匠铺能打吗?”

裴长青:“回头我……”

小鹤年抢着道:“我去问问!”

裴长青:“其实打井用的蝴蝶锥更合适呢。”

小鹤年眼神都带上崇拜了,“爹,画画。”

裴长青享受着好大儿的崇拜眼神,把打井用的蝴蝶锥画给他看,“这东西专门用来打井的,勘测地质和地下水情况很方便。”

小鹤年:“爹,你放心,下午我就去镇上找铁匠问,给咱家打几把。”

父子俩在这里嘀嘀咕咕,陶大郎等人在那边儿挖得起劲。

为了挖得快一些,陶族长还让其他汉子上去换人。

陶大郎:“好像真的有水哎。”

越往下挖,泥土越湿,这说明含水越多呀。

等挖到一米多的时候坑底已经蓄了一汪渗水。

裴长青看了看,示意,“继续挖,看看只是渗水还是水太多。”

如果只是渗水那也没什么,挖地基的时候要做排水,然后夯实、回填三七土等,到时候也不怕。

就怕地下水太丰富,挖个五六米就水哗哗的,那房子肯定要沉降,以后地下水少了甚至会坍塌。

汉子们轮流上阵,挖到差不多两米的时候水已经没过脚踝,下面石头也多起来。

陶族长有些心慌,让更多人去旁边挖,“把坑挖大点儿。”

人多力量大,即便有石头也能刨出来,挖到一丈多的时候那水真哗哗的。

陶族长脸都白了。

这要不是二郎帮忙看看,到时候房子盖在上面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

屋里潮湿渗水是肯定的,时间久了沉降也是一定的,过个十年二十年的保不齐地面塌陷呢。

到时候岂不是要害死他后世子孙?

“二郎,多亏了你呀!”陶族长拉着裴长青的手好一通感谢。

陶大郎等人也纷纷跟裴长青道谢,夸他厉害。

高里正对陶叔公笑道:“叔,二郎不是说大话,是有真本事呢。”

陶叔公瞅着汪汪的水坑,老眼都瞪圆了,“裴二郎!裴二郎!你是咋看水的?快给我们村看看哪里还能打水井?”

裴长青:“陶叔公,我不会看水,我只是盖房子挖地基的粗浅经验而已。”

他没说谎,陶叔公却不信,拉着裴长青:“二郎呀,你放心,我指定不给你外传,我一把年纪也不会做这个生意,我就是好奇,想知道知道。”

陶族长忙道:“叔公,别难为二郎。”

谁家手艺谁宝贝,你咋能随便问呢?

陶叔公也不好意思起来,不再掺着裴长青,而是去琢磨那个水坑。

裴长青跟陶族长和高里正道:“反正要挖地基,可以把这一片都刨一刨,如果出水地方大就直接挖个鱼池,如何小就修水井,把正房往后挪。”

被他这么一说,陶族长和高里正觉得是好事儿。

家里有口井,平时不知道多方便呢。

小鹤年对二蛋道:“我爹真厉害!”

二蛋猛点头:“对,真的好厉害,肯定能考上进士!”

小鹤年握拳,一定要督促爹好好读书,必须考进士。

以前他觉得爹考个秀才就很好,现在越发觉得爹很聪明很厉害,只有考进士才能对得起这份厉害。

他决、不、允、许、爹堕落!

在汉子们挖坑的时候小鹤年和二蛋已经跟着裴长青把各处尺寸量了,做好记录。

不过暂时也没法画设计图,因为得先确定地基情况,是否盖在这里,还是需要后移等等。

陶族长:“二郎,你的人这两天能回来不?”

现在各家还没有彻底种完春地,再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又要割麦子、插秧,这段时间肯定找不到大量免费劳力过来帮忙,就得花钱雇脱产的。

那裴长青的专业建筑队自然更合适。

地基怎么也得准备俩月,后面盖房子会快一些,一边处理地基盖房子一边儿做木匠活儿,两不耽误。

裴长青:“可以的,县里的要晚两天,镇上的今晚就给他们安排。”

县里的他打算留两支小队配合谢炜等人,到时候可以和县衙合作。

虽然钱会少点,但是能联络感情,还能及时掌握县衙情况,对他和瓦匠们也是体面事儿。

至于木匠他家有三个熟练工,陶族长可以找俩,王木匠也能再找俩。

这样他的家具生意和盖房子的木匠活儿也两不耽误。

商量完,陶族长老妻亲自来请他们留饭,“之前县里走亲戚给的好酒,你们今儿正好喝。”

小鹤年:“谢谢奶奶,我娘晌午烤了陶爷爷带去的两只鸭子,等我们回去吃烤鸭呢。”

现在家里不缺吃喝,小鹤年更在乎他爹的时间。

留在陶家吃酒,不到天黑不会回家的,爹喝上几杯回家就得休息,哪里还能看书?

回家就不一样了,碍于娘和奶,陶爷爷和高爷爷也不会喝酒,爹也就没得喝,吃完烤鸭下午还能读书,晚上就能继续给他上物理化学课。

再说了,娘说过读书人最好别喝酒,伤脑子。

他爹最好也别喝。

陶老太太笑道:“阿年咋这么懂礼呢,没事儿的,奶奶也给你们炖了老鸭煲。”

好说歹说,裴长青和小鹤年也没留下,陶族长反而也跟着高里正回豆腐村,去吃沈宁做的烤鸭了。

刚才挖坑探水忘了,这会儿一说烤鸭,口水都流出来了!

阿宁用秘制酱料烤的烤鸭,还有裴母擀的小面饼,抹上秘制酱料,铺上玉白的葱丝,再铺上片下来的烤鸭皮和肉,一咬又甜又脆,喷香流油!

吸溜!

陶族长厚着脸皮去了。

陶老太太都不好意思,喊着大儿子赶紧把她炖的老鸭煲让老头子带过去。

确如小鹤年所料,如果在陶家吃饭,众人推杯换盏绝对吃到天黑去,在自家就不会。

陶族长和高里正都矜持,主要品尝烤鸭来的,吃着小面饼卷葱丝烤鸭,都顾不得喝酒。

吃得饱饱的,心满意足,跟裴母裴父聊聊,俩老头儿就去溜达寻摸摔砖、烧窑的地方。

自己烧砖不是一天一个月的事儿,那是按年算的。

现在开始摔土坯、晒土坯,农闲时候挖窑洞,等秋天开始封窑烧窑,一窑差不多两万块砖,洇水三四天,烧窑半个月。

反正干啥都急不来,不是一天做成的,但是都得提前计划,哪天该干什么都要有数。

高里正对陶族长道:“我负责准备砖瓦,来年二郎安排人盖房子。”

陶族长:“烧砖是不是太麻烦点?虽说买砖贵,可作坊也不少赚钱,你说买阿宁肯定不会反对的。”

高里正四下里张望一圈,小声道:“单纯花钱盖房子和自己一块砖一块砖摔出来的能一样吗?我带着村里人打砖坯,他们也跟着赚钱,对这作坊更有感情。阿宁和二郎看在眼里,瞅着一块砖一块砖摔出来的,对这作坊也更有感情,是不是?”

陶族长打了个饱嗝,回味着喷香的烤鸭,“是这个理儿。”

高里正颇为自豪道:“这是他们的家业他们的根儿呀,甭管他们以后走到哪里,都不会忘了家乡的。”

陶族长扭头看了他一会儿,猛点头,拍拍高里正的肩膀,“弟呀,还是你有成算,放心,回头我指定来给你搭把手儿。”

小鹤年虽然小,却是个行动派,吃过烤鸭看日头还高着就让爷爷陪他去镇上铁匠铺。

他把裴长青画的图样给铁匠看。

四月里天儿还冷着,大家都穿着棉衣呢,打铁的汉子却光着膀子穿马甲,大臂隆起的肱二头肌油亮亮的,十分粗壮。

他看着俊俏的小鹤年,一下子就想起去年冬天的螳螂精,这俩孩子专干出格的事儿。

螳螂精前阵子还来让他打带血槽的三棱锥,说要多打几把。

今儿你又来打洛阳铲和蝴蝶锥?

你说这东西是你能打的吗?

最近传言有个王爷的坟被人盗了,你这会儿来做这东西是想干啥?

你说我上不上报?

第144章 卷王 拉车古董回来

小鹤年看铁匠汉子脸色一阵红一阵黑的,赶紧解释道:“铁匠伯伯,我爹是建筑师,专门带人盖房子,得提前勘察地形,判断地基下面地下水多不多,这俩就是勘察工具。”

铁匠:建筑师?什么建筑师?

瓦匠就说瓦匠,别整得比我们好像高一等似的。

小鹤年:“铁匠伯伯,这个可以用来探查地基情况,也能用来种地,和锄头铲子一样,种地很好用。”

不能精耕细作的话,用洛阳铲一铲一个洞,然后直接撒种子盖土即可,都不需要耕地。

这是他爹说的!

铁匠汉子挑眉,你再编,除了你就没人说这是农具!

不过他还是答应给小鹤年订做,至于上报?

算了,他爹是裴二郎,他娘是御赐的福气娘子,全县给立牌坊的名人,他岂会不知?

他们是正经庄户人,自然不是盗墓的。

可能是那只小螳螂精又想弄什么幺蛾子,怕他不给做,就让她兄弟来订。

裴二郎和福气娘子真惯孩子啊!

怕他不答应把老爷子都派来了。

见他同意,小鹤年笑道:“谢谢铁匠伯伯,你在咱镇上打铁真的屈才,我爹娘都说你手艺可好呢。”

铁匠汉子坚毅的面庞微微一热,不过他常年被炉火烤得红润的脸看不出变化。

裴父虽然是陪着孙子来的,但是全程没用他出面交涉,小鹤年沟通得很好。

裴父非常骄傲。

小鹤年算了算,家里有几支建筑队,要预订三套。

两套木柄,一套铁柄,铁柄的专门用来探查深处地矿,铁柄可以接第二根手柄,如此可以直接用铲子探查一丈半的深度,足够了。

付了定钱,裴父笑道:“阿年不光读书好,还能办大事儿呢,咱老裴家祖坟冒青烟儿了。”

小鹤年谦虚道:“爷,我爹娘才是,我不是。”

裴父骄傲道:“咋不是呢?咱祖坟又不只冒一股青烟儿。”

爷孙俩说笑着走了。

身后铁匠汉子眼神儿露出羡慕,可不咋滴,谁家有裴二郎、豆腐娘子这样的儿子媳妇也会觉得祖坟冒青烟儿。

还有这俩孩子也顶好,又聪明又懂事又俊俏。

天黑时分小鹤年和裴父回到家,唐钜已经带着小珍珠和宝儿回来。

他们竟然拉了一车战利品回来!

一箱锈迹斑斑的铜钱,一箱形状各异的刀币,还有大大小小不少罐子!

裴长青和沈宁都惊呆了,你们咋那么能啊!

出去探险就把人家的陪葬品给拉回来了?

你们不是真盗墓去了吧?

他俩是现代人,总觉得这种事儿非常遥远。

裴长青前世承包工程的时候偶尔也会挖出古墓,然后就上缴国家,由专门的组织前来封锁考古,轮不到他们什么事儿。

怎么他闺女、外甥加一个师父出去溜达看看就把人家陪葬品拉回来了?

过了吧?

小珍珠笑得特别开心,捧着一个汉代几何纹样的陶罐对沈宁道:“娘,这个给你插花,怪好看的呢。”

沈宁:“……”

闺女,娘可不敢用。

宝儿抱起一个大口陶罐:“奶,这个给你当尿罐儿。”

裴母连连摆手,“奶可不敢用,可不敢。”

晦气,晦气!

宝儿放下,抱起另外一个小口的笑道:“这个给我当尿壶正好。”

一家子就看向唐钜。

唐钜咳嗽一声,笑道:“没什么,是个空土包子,假的,这些东西不算冥器,可以用的。”

沈宁和裴长青眼睛瞬间亮了:那就是古董啊!

可惜现在没人收藏这些老旧的古董吧,要留到现代……那也没他们什么事儿啊。

小鹤年:“师父,珍珠,这些东西你们哪里来的?你们不会钻进去了吧?”

小珍珠还想天马行空一通编,唐钜却怕她乱说吓到家里人,笑道:“没的,我们就在外围转了转。”

小鹤年:“那这些东西?”

小珍珠:“我们捡的!”

宝儿:“对,我眼神儿好使,我立大功!”

众人更纳闷了,怎么的你们出去溜达一圈就能捡一车古董回来?

小珍珠就和宝儿给大家一顿讲。

这个某王冢其实离龙庙镇不远,就在西南方十几里的位置。

据说是汉代某王,具体西汉东汉她也不知道,就一座像小山似的大圆土丘子,上面长满树。

早八百年前就被人掏过了,当地人都说那是一个假坟,里面没有东西。

最近镖局有人过来看师父,跟师父闲聊起那个汉王冢,说那个坟有夹层,是有东西的。

小珍珠听了就惦记,就缠磨着师父带她去看看。

本来他们只是去看看的,寻思被人光顾过里面肯定没有东西。

再者师父也不许他们进去,就在外面溜达溜达,看看热闹。

谁知道想去汉王冢发财的人太多了,满土丘子都是人!

进去又出来的人说,里面就一个空洞,啥也没有,哦,倒是有冬眠刚苏醒的蛇。

师父就领着他们爬爬山、逛逛周边,还有小贩儿挑担子去卖豆花儿、豆浆啥的,他们吃了几碗。

说实话也没什么好玩儿的,还不如娘娘庙呢。

吃过东西他们觉得没意思就往回赶,结果宝儿喝多了豆浆要尿尿。

唐钜把骡车拴在路边儿,领着他们去路边儿树丛方便。

宝儿眼尖,在乱草树叶堆里发现一个尿壶,也不嫌埋汰就给拎起来,结果又发现一个更好的,再看……哈哈,一堆!

然后他们就发现了藏在草层土堆里的木箱子,里面有各种铜钱、刀币等。

宝儿和珍珠不认识,唐钜却认识一点,估计是哪个盗贼藏的,他就给拉回来了。

小珍珠还挺遗憾的:“那贼估计把金子都偷走了,这些东西拿不动就藏那里。”

听山上的人说墓里肯定有金子!

哎,好可惜,她没捞着。

听他们的意思盗墓好像挺赚钱?

她要是干这个她爹娘师父肯定不同意,毕竟盗就是偷嘛。

她可不能偷盗。

还有呀,以后她有钱可不往坟墓里放,免得被人刨走就亏大发了。

小鹤年:“那……这些东西怎么处理?”

花是没法儿花的。

沈宁:“这是唐师父的,唐师父看着办吧。”

唐钜:“这是珍珠和宝儿的。”

这些古钱什么的还是值点钱的,有识货的古董商会收,也有那些需要古钱做法事的会高价收。

小珍珠对非金子且花不出去的钱没兴趣,宝儿稀罕了一下觉得不如自己现在的尿壶好用也拉倒了。

最后那些东西只能暂时堆在房后临时搭的棚子里,那里原本是小鹤年他们放农具的棚子。

因为裴长青和沈宁不要,也不想放自己卧室,裴母更忌讳。

饭后小珍珠还想给小鹤年和陈琦讲那个土丘子,小鹤年却没什么兴趣,他要找裴长青上物理化学课。

唐钜也找小珍珠和宝儿:“珍珠、宝儿,该看书了。”

小珍珠:“师父,晚上太黑了,伤眼,咱们白天再看吧。”

唐钜:“白天你说要练功、玩耍,没时间看书,晚上再看的。”

之前他给成二爷和三爷捎信,说自己在裴家做师父,让他们送些兵书过来。

成二爷没在家,三爷也忙,就打发人来看他,给他送些东西,把他要的兵书也送过来。

唐钜让小珍珠、小鹤年和宝儿背兵书。

小鹤年很乐意背,不需要师父叮嘱,白天就看得津津有味儿。

小珍珠和宝儿就得唐钜提醒。

宝儿说自己还小,才五岁呢,还不到启蒙时间。

小珍珠就白天说晚上,晚上推白天。

不过看师父表情严肃,她就知道不能再得寸进尺,乖乖拿着书拎着宝儿听师父讲课。

沈宁会西间听听,东间瞅瞅。

小鹤年是真爱学习啊,天选读书人,四书五经主动看,物理化学主动学,恨不得一下子把裴长青的学问都掏走。

陈琦虽然也跟着听,但是两眼无神显然没听多少。

东间唐钜在给俩孩子讲《孙子兵法》,小珍珠和宝儿虽然读书不积极,可一旦上课又学得非常认真。

他俩就是课外不积极,只靠上课也能把该学的学会。

这年头兵法书都是各家珍藏,另外朝廷会印刷一些发给武举人等当教材,市面上自己是买不到的。

唐钜让成家送来的兵书不只是原文,还有配套的解读,主要是解释原文以及理论联系实际,给学生讲解如何实地应用这些兵法。

除了孙子以后还会学孙膑兵法、吴子、尉缭子、三略、六韬等。

唐钜虽然不会讲故事,可成家编纂的兵法书上有配套的历史战事,写得生动翔实,他都背下来,且与兵法融会贯通,讲得非常有趣。

小珍珠和宝儿便听得津津有味。

他俩就是不爱背书,听人讲课还是很乐意的。

裴母也高兴,小声对沈宁道:“唐师父真会讲课,拿故事钓着他们,这叫啥来着……哦,对了,诱敌深入。”

她跟着孩子们上课也学会不少东西,孩子学啥她学啥,如今也听了两耳朵物理化学、兵法的。

沈宁笑道:“娘,等咱家以后去京城,你保管是满京城最有文化的老太太。”

这真不吹牛,除了自家老太太,哪个老太太懂物理化学?

第二日一早裴长青就给王大和裴大柱等人开了会,让他们将镇上的火炕收尾,然后去陶族长家挖地基。

县里童陶几人也由运输队捎了信儿,这两天收完尾儿就会回来去陶家盖房子。

童小枫、陶启发和童二狗三个留在那边儿接县衙的活儿。

数日后,陶族长家地基挖开,原本定好的正房位置地下水丰富,可以挖个小鱼池,正房直接往后挪。

小鹤年带着二蛋跟着王大等人去陶家跑了几天,重新测量了各项数据,回来给裴长青看。

裴长青便教着他绘制设计图、施工图。

现在百姓家的房子结构简单,制式差不多一样,别人家盖房子都没有设计图和施工图,都是大瓦匠心中有数,打地基、砌墙的时候就预留窗洞门洞即可。

这种结构简单的房子很适合小鹤年学习练手,在裴长青的指导下就能画出合格的图纸。

画完以后,小鹤年就对房子各部位的尺寸、结构了若指掌,就能去现场指挥。

若是有问题,他也能想办法解决。

当然,裴长青教他画设计图和施工图的时候也会讲简单的建筑知识,这又涉及很多数学物理知识,小鹤年兴趣浓厚,学得非常快,且活学活用,每天都要往工地跑一跑。

并且,他都没耽误蔗糖脱色试验!

如今小鹤年的状态就是“爹,你背书累了吗,累了给我讲物理化学吧”,要么就是“爹,你再多给我讲点关于建筑营造的知识呗?”

为了尽可能多学裴长青脑子里的知识,他也会吹彩虹屁,“爹,你真的好厉害,会这么多学问!可惜现在科举只能八股,要是考物理化学建筑啥的,你绝对是状元!”

在卷王儿子的敦促下,裴长青那叫一个勤奋好学。

白天学四书五经,晚上温习物理化学,做梦都在背书、备课。

有天一早醒来,他惆怅地对沈宁道:“阿宁,我昨夜做了个美梦。”

沈宁打了个哈欠,悄悄往一边儿靠靠,离裴长青远点。

这人体温偏高,冬天抱着暖和夏天就有点热了。

早晨清风徐徐,正凉快呢,她得享受享受,“金榜题名了?”

裴长青:“金榜题名有啥美的,不过是牛马预备役罢了。我梦见咱俩坐船出海,找了个岛,从此过上了快活逍遥的小日子。”

没有闺女整天想冷不丁撩他一个跟头!

没有儿子整天拿无形小鞭子抽着他读书!

学四书五经还不够,还得把前世的物理化学数学建筑全都捡起来,甚至……连生物都不放过!!!

他一翻身就把沈宁抱住了,在她颈窝里蹭蹭,“媳妇儿,要不咱俩私奔吧?”

沈宁就笑,小声道:“一会儿我把作坊的活儿安排安排,咱们也出去溜达溜达。珍珠那丫头太会享受了,整天让唐师父带他们出去游玩儿,咱也去。”

虽然很想跟媳妇儿出去旅游,可想到拿着小鞭子的好大儿,裴长青还是忍住了。

他只和沈宁去镇上逛了逛,两人去茶馆坐坐,吃点零嘴儿听两耳朵书,再去银匠铺子逛逛。

龙庙镇银匠铺子是祖传的手艺,擅长打制经典款的银手镯和银发簪,尤其八宝纹马蹄镯。

裴长青精心给沈宁挑选了一对银手镯外加两根银簪才算舒坦,直接戴上,夫妻俩高高兴兴回家。

下午一到家,却见吴秀娥正坐在炕头跟裴母哭呢。

第145章 转圈丢人 硫磺屁

吴秀娥盘腿坐在炕头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再也没有以前跟婆婆厉害的气势了。

“娘,你可管管他爹吧,再这样下去,这个家就要散了呀。”

裴母手里还纳着鞋底呢,伴随着吴秀娥的抽泣哭诉声,哧啦哧啦地扯麻绳,“老大家的,你可真抬举我老婆子,打小儿老大也没听过我的话,冷不丁的他咋会听我的?”

至于吴秀娥说什么家要散了的话,裴母不信。

怎么散,为什么散?

老大只是个童生,连个秀才都不是,他也不可能纳妾。

老大家的也没犯七出之条,也不可能休妻。

吴秀娥就开始告状,最近裴端跟变了个人似的,开始熏香、戴香囊,越来越臭美!

一早他就去学堂,很晚才回来,休沐也不在家,整天往外跑,回来时身上还香喷喷的,显然是去了不正经的地方沾染的味道。

裴母不乐意听:“香囊咋就不正经了?明儿端午节了,讲究的人家都挂香囊呢。”

去年珍珠他们跟着阿恒去小谢庄,谢小姐送她好些个香囊呢,挂了一炕。

明儿是端午节,前几天谢小姐又打发下人给珍珠送了礼物。

珍珠自己戴,还给娘和奶等人也戴上。

裴母别提多稀罕呢,听不得人家诋毁香囊。

吴秀娥见婆婆不信,只当她偏心自己儿子,越发气恼。

裴端就是生了二心,二月新一届童生试他去送考给人作保,说忙,不愿意搭理她,那三月可不忙吧?

三月又说跟朋友交流。

四月又说府试,去给人指点赚外快。

这都五月了,他还忙,还不搭理她。

这个不搭理倒不是指裴端不愿意跟她说话、互动,而是特指没有夫妻X生活了!

吴秀娥觉得这事儿很严重,因为以前裴端需求是很大的。

现在裴端突然没兴趣了,这足够说明很大的问题。

可她又不好明说。

她怀疑裴端外面有人了,试探他如果看上谁可以抬回来,却被他骂疑神疑鬼没个正经。

裴端说得大义凛然“岳丈新丧,尚在孝期,我哪有那心思”?

吴秀娥试图跟踪他。

可乡下田间道路也没几个人,裴端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委实不够隐秘。

她又悄悄查岗,白日突袭学堂看裴端在不在、在做甚,结果他不是上课就是上厕所。

休沐日他去县里、镇上会友,她又没有办法跟踪。

她就觉得指定是他在外面有人,想让婆婆给逼问敲打裴端。

裴母才不管呢,关键她怎么管?

听水嬷嬷宫嬷嬷说有些勋贵家老太太会给儿子孙子房里塞人,她一个农村老婆子管什么儿子房里的事儿?

不过看向来泼辣的吴秀娥这会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她又觉得唏嘘,到底是安慰几句,说回头问问大儿子。

吴秀娥这才停下哭诉,“娘,你可当事儿办,不能让他学坏了。咱啥家庭呀还能动那些歪心思?家里那点银钱除了吃喝读书,还得雇人种地呢。”

现在裴父不管大房的地,吴秀娥也主动花钱雇裴母之前指定的俩人,她就觉得自己做了很大的让步,很给公婆面子,公婆也得捧着她。

沈宁和裴长青没跟吴秀娥打照面。

裴长青回西间跟陈琦看书去,沈宁则去了作坊,再去看看高里正等人摔土砖的情况。

裴母也不知道怎么跟大儿子说,又不好和二郎、阿宁商量,想了想就把大伯娘、三婶儿、四婶儿找来商量。

在她看来裴父也没用,根本管不了大儿子。

大伯娘:“那可不行,可别连累二郎和阿宁的名声。”

三婶儿也道:“对呢,以前就算了,现在不行,二郎和阿年都是读书的人,不能被他连累名声。”

人家那些有钱老板、有身份的老爷纳妾就算了,人家有那地位,你只是个童生,你有啥资格纳妾?

传出去招人笑话!

于是傍晚时分算着裴端回家了,裴母又领着一众老太太浩浩荡荡去了大房。

吴秀娥正心不在焉地指挥婆子做饭,家里直至今日还做两样饭,婆子只吃粗粮饼子,她和闺女吃一半粗粮一半细粮,裴端和儿子吃细粮。

然后她就看到裴端面色不佳地从外面进来,他今年时常不和儿子一起回家,说儿子大了需要跟同窗多接触,所以让儿子跟高进禄一起上下学。

吴秀娥就怀疑他有外心,怕儿子知道。

现在看裴端不但面色不佳,而且走路的姿势、步伐也很奇怪。

她下意识就往那方面联想,怀疑他和外面哪个小妖精鬼混,累得腿软拉胯。

“这是从哪个小妖精儿家里回来?”吴秀娥酸溜溜道。

裴端瞥了她一眼,有气无力,却又脾气很臭,没好气道:“别家娘子要么知书达理,要么贤良淑德,要么懂手艺会赚钱,你就算样样不行也别整日价添堵。”

听他这样贬低自己,吴秀娥登时就跟被点燃的炮仗,火冒三丈。

她对懂手艺会赚钱格外敏感,觉得裴端指责自己不如沈宁。

很快夫妻俩对呛起来。

裴端呛了两句,气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懒得和你分辩。”

自打去年诅咒事件之后,他就看吴家不顺眼,吴秀娥不但不斥她二弟反而颠倒黑白指责他眼里没岳父了。

吴秀娥也自打那事儿之后对裴端意见很大,觉得他越来越白眼狼,用不着岳父就不尊重了,连她这个媳妇儿也瞧不上了。

于是她越发激烈地怼回去,夫妻俩就吵吵起来。

裴母几个老太太就是这时候进来的。

裴母虽然不喜欢吴秀娥,以前被压迫多了现在一点不想跟吴秀娥打交道,可儿子媳妇吵架,她却知道得骂儿子,除非不想过了。

甭管怎么说吴秀娥是成业和宝珠的娘,那都是她的孙子孙女,她得为孩子着想。

裴母之前打过大儿子,这会儿就不像从前那么怕儿子了,反而板着脸,“老大,天热了,你爹得做夏衣,你且拿钱来。”

裴端见他娘领着一群老婆子来要钱,也是非常气恼,“我爹给二房赚钱,二房咋不管他吃饭穿衣?”

裴母才不和他讲道理呢,硬气道:“他是你爹,甭管你爹干啥,你养老子天经地义。我和你爹还在呢,你甭想弄什么花花事儿,再让我听说你在外面弄些不三不四的,瞅我不抽你的!”

裴端一张原本儒雅方正的脸登时胀成猪肝色。

他堂堂童生,他老娘竟然跑来教训他这档子事儿!

传出去他还要不要脸了,做不做人了?

裴端气得真是一股邪火儿从胸口蹿起来,顶得他脑门子疼,偏生肚子又涨又堵,邪火儿下不去,就憋得他越发难受。

自打去年诅咒事件之后,他体内就有一股邪火儿,上不去下不来,盘旋在腹部让他一直便秘。

这几个月来他就一直便秘得厉害,难受得要死。

他自诩懂得多,翻柳家学堂的医书给自己开了泻药,倒是拉了两天,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对症,拉过之后便秘更厉害。

每次解手都痛苦得很,却又不想去看大夫,怕跌份儿,有损自己形象。

他不敢再吃泻药,最近就整天吃萝卜,因为他觉得萝卜清火、通气、通便。

吃了萝卜又放屁,便秘加放屁自然臭得要命,不得已他就熏香、佩戴香囊。

结果吴秀娥就挖苦他一把年纪臭美,是不是看上哪个小妖精。

她这样,他就生气,觉得自己身体不舒服,你作为妻子难道不该主动关心?主动帮忙想办法解决?

不但不体谅他,不关心他,还拿一堆乱七八糟的破事儿来烦他。

还有说他一把年纪!

不就是笑话他一把年纪还是童生?

现在居然还找了他老娘、大伯娘等人来当面斥责他,羞辱他,这要是传出去,他还用做人吗?

他越想越气,越气越憋得慌,脸紫肚子胀的。

裴母看他那样,寻思他恼羞成怒,八成被吴秀娥说着了,也是很生气。

家里供你读书,你一把年纪连个秀才都没考取,有儿有女的又弄这花花事儿,真是欠打!

裴母一来气,转身看到旁边提着烧火棍儿看热闹的婆子,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烧火棍儿,“啪啪”就朝着裴端的屁股抽去!

裴端:“!!!!!!!”

他直接气炸了,气毁了!

他快三十的人了,他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打他?

他堂堂童生,他不要脸吗????

他气得恨不得蹦起来,看到一旁神情复杂,愕然中还透着畅快与不忍的吴秀娥,越发愤怒,大吼一声:“你这个搅家精,我打——”

他作势要打吴秀娥,吴秀娥吓得转身往大伯娘几人身后躲。

裴端气得失了分寸和理智,拔脚就要追,力道太大突然只觉得一股气冲着后庭奔涌而去。

“嘣——”

仿若现代二踢脚的爆炸声在众人耳边儿炸响,给裴母等人都吓一跳。

随着爆炸声传来的是冲天的臭气!

这臭气好似几个月不掏突然掏了的粪坑!

比不小心忘在角落坏掉的臭鸡蛋还要臭百倍!

裴母等人下意识后退,纷纷露出无法掩饰的惊恐之色。

两边扒墙头偷看偷听的邻居们也纷纷跌下墙头,窃窃私语:“咋恁臭?”

裴端越发羞愤欲死,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他堂堂童生,还怎么出门啊?

随着羞愤涌上来的还有一股火辣辣的、撕裂的剧痛!

他脸色登时惨白,转身趔趄着往屋里去。

原本他因为便秘,蹲坑太久导致后庭有些撕裂出血,这会儿伤口彻底撕裂,直接血流如注。

裴母几个也不好意思,怕裴端觉得没面子便转身离去,吴秀娥却关心自己男人,盯着裴端看了一瞬,突然发现地上滴落许多殷红的血滴,再看发现裴端的裤腿上竟然氤出血迹。

她登时着急起来,“他爹,你怎么啦?”

裴端又怒又急,又怕又羞,一阵急火攻心,眼前顿时一黑。

吴秀娥忙给他扶住,又胡乱喊人。

婆子也慌了神,指着裴端的屁股,“哎呀,大爷咋一屁股血呢?”

裴成业、裴宝珠原本就留心爹娘吵架,这会儿见出了事儿也赶紧出来关心裴端。

几人手忙脚乱地给裴端扶进屋里,让他趴在床上。

裴母几个听见也赶紧回来看看怎么回事。

吴秀娥急得说请大夫,裴端却黑着脸不肯,不能丢人!

婆子眼神闪烁,哎哟哟,只听说有钱老爷玩得花花的,喜欢找小倌儿,咋滴裴大爷这是……被玩了?

要不屁股咋还哗哗淌血呢?

沈宁做好晚饭,让小珍珠去喊奶回来吃饭,结果就见四婶儿慌里慌张跑回来。

“阿宁,快让人套车,送他大伯去镇上看大夫。”四婶儿跑得大喘气。

沈宁脑子里转了一下这个他大伯是谁,是裴端?

四婶儿也不好意思多说,就说裴端晕过去了。

沈宁一听晕过去可大可小,低血糖、高血压、脑溢血等等都可能。

她没让裴长青去,而是麻烦唐钜陪裴父走一趟儿。

裴端出事儿,裴父自然担心,肯定要去看看。

裴长青去了裴端指不定生气啥的,比起裴端生气二弟不管他死活,还是别去刺激他,毕竟裴长青和裴端可没兄弟情,若是裴端说酸话裴长青未必会让着他。

裴父也不想二郎去,现在什么都不能耽误他儿子读书!

老大不中用,还指望老二考秀才呢!

之前裴母和谭秀擀的大蒸饼,薄如纸,透光。

沈宁拿饼卷了鸡蛋和肉,给唐钜和裴父、裴母路上吃。

他们过去关心裴端,吴秀娥是不会管饭的。

小珍珠见师父出门,她也闲不住,也手掐着饼卷蛋跟上了。

宝儿见姐姐去,他当然也要跟着。

沈宁:“晚上去你小姑父家住就行了。”

裴云这几天又去县里了,宋福瑞在家。

镇上没了火炕生意,宋福瑞现在专管蔺掌柜那边儿的布匹生意,在县里镇上两地跑。

第二日早饭后唐钜赶着车,拉着裴母、小珍珠和宝儿回来。

裴父留在那里照顾裴端了。

沈宁关心了两句,“要紧不?”

裴母欲言又止,有些难以启齿,总不好跟阿宁个弟媳妇说你大伯哥便秘又吃萝卜放大屁把屁眼子崩破哗哗出血,大夫都直皱眉,还给缝了几针吧?

只好道:“徐大夫说没大碍。”

沈宁看唐钜,唐钜没跟她照面儿,转身说喂牲口去了。

可沈宁总觉得唐师父后槽牙咬得紧绷绷的,这是有啥事儿?

裴母忙岔开话题,跟沈宁聊几句宋家,“这次去上上下下的可热情呢,让我常去,我哪有时间啊。”

今儿端午节,宋家昨天就包了粽子,让裴母带回来不少。

另外还给宝儿和珍珠阿年新做了夏衣,一人两身,也都带了过来。

很快谭秀也带着闺女过来,带了一笸箩甜口粽子,另外也给珍珠和阿年准备了两身夏衣。

谭秀现在只要给陈玉箫和陈琦准备,也会给珍珠和阿年准备一份儿。

前天谢掌柜也替谢恒送年礼来的,除了书、玩具,也有衣服鞋袜。

再加上裴云平时给做的,现在珍珠和阿年的衣服都穿不过来。

谭秀给孩子送衣服,沈宁也没拒绝。

现在陈琦在家里住着,虽然没有阿恒跟阿年关系那么好,可他跟裴长青和珍珠挺亲近的。

谭秀和陈玉箫跟沈宁、裴母关系很亲近,大家熟悉了,也就不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