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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娘含泪:“好。”

夕阳西下,阿玄站在村口,回头望了一眼张将军的家。花娘站在门口,手里紧紧攥着那块玉佩,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

张将军走到她身边,轻声说:"姑娘,进屋吧。风大,别着凉了。"

花娘摇摇头,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阿玄的方向:"他会回来的,对吗?"

张将军哈哈大笑:“当然。小兄弟承诺过的,我还从没见他没做到过。”

在焦急的等待里,花娘日益憔悴。

也许是看花娘的情绪失落,张将军的妻子带着花娘去见了一些人,还去参加了一场宴会。

这宴会异常豪华。

花娘很难想象在这样的情形下,居然还有这样奢华热闹的宴会。

张将军的妻子靠在花娘的耳边小声说:“这是李大人举办的宴会,听闻李大人是李国公的侄子,过几天也要上京。”

因此这可能是最后一场在这里奢华的宴会了,因此格外隆重。

等到宴会散场的时候,花娘没注意,踩到了一个人的鞋子:“不好意思。”

那人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

花娘匆匆一眼,都没看清那人是谁,只看到了一个玉扳指。

过了些天。

张将军收拾好了进京的行囊。

花娘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望着窗外的景色。张将军骑着马跟在车旁,时不时回头看看她,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花娘姑娘,再走两天就到京城了。等到了那儿,咱们找个安稳的地方住下,等阿玄兄弟回来。"

花娘点点头,心里却有些不安。她握紧手中的玉佩,仿佛能从冰凉的玉质中感受到阿玄的温度。

马车驶过一片竹林时,突然被一队官兵拦下。为首的官员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锦袍,腰间挂着镶金玉佩,看起来气派非凡。

"这位是……"张将军勒住马缰,警惕地看着来人。

那官员微微一笑,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花娘:"本官是李大人派来的,奉阿玄少侠之托,特来接花娘姑娘入京。"

花娘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往张将军身后躲了躲。张将军皱了皱眉,疑惑地问:"阿玄兄弟托李大人来接花娘?他怎么没提前告诉我?"

那官员摆摆手,语气轻松:"阿玄少侠走得急,没来得及通知你们。不过你们放心,李大人一定会好好照顾花娘姑娘的。"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张将军。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字,大意是阿玄托李大人照顾花娘,让张将军放心。

张将军看了看信,又看了看花娘,犹豫道:"可是……"

李大人打断他的话,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张将军,难道你信不过李大人?李大人多大的官,用得着骗你吗?更何况阿玄少侠可是特意交代过的,你可别辜负了他的信任。"

张将军确实得罪不起李大人,又被他说得有些动摇,转头看向花娘:"花娘姑娘,你看……"

花娘咬着唇,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但看着张将军为难的样子,又不好说什么。她低声说:"张将军,我听您的安排。"

张将军无奈,又不敢真的去和李大人对峙,他李大人是李国公的侄子,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命不见经传的小将:"那好吧。请跟李大人说一声,花娘姑娘就拜托李大人了。"

第126章 玉碎

花娘被带上另一辆华丽的马车,车内铺着柔软的锦缎,熏着淡淡的檀香。她坐在角落里,心里忐忑不安。

马车驶入京城后,并没有停在什么客栈或民宅,而是直接驶入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花娘被带进一间装饰奢华的房间,李大人笑眯眯地说:"花娘姑娘,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本官会好好照顾你的。"

花娘心里一沉,强装镇定地问:"李大人,阿玄他……什么时候回来?"

李大人笑了笑,语气暧昧:"阿玄少侠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不过你放心,有本官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他说完,转身离开房间,顺手锁上了门。花娘冲到门边,用力拍打门板:"李大人!放我出去!"

门外传来李大人轻佻的笑声:"花娘姑娘,别白费力气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本官的人了。"

李大人走后不久,吱呀一声。

一个面容可怕的婆子端着一碗药出现。

“"这位娘子,何必这么倔强?"婆子端着药,阴沉沉地靠近,"跟了李大人,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你一个弱女子,何必自讨苦吃?"

花娘缩在床角,手里紧紧攥着阿玄送的玉佩,声音颤抖却坚定:"你告诉李大人,民女已有心上人,请他放过我。"

婆子伪装出来的平和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面孔:"心上人?那个不知死活的剑客?他早就死在战场上了!"

她端着药凑近,一双手粗糙有力。

“来,喝了这碗药,等你喝完这碗药,什么心上人,什么剑客,全都能忘了,你只能记得谁让你□□。”

随着她这句话落下,门外两个粗壮的婆子冲上来,按住花娘的肩膀。花娘拼命挣扎,指甲在婆子的手臂上抓出深深的血痕,但她的力气终究敌不过两个壮妇。

"放开我!你们这些畜生!"花娘嘶声尖叫,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那刻薄的婆子捏住她的下巴,强行将一碗苦涩的药汁灌进她的嘴里。

花娘呛得咳嗽不止,药汁顺着嘴角流下,浸湿了她的衣襟。

"这药会让你乖乖听话,"婆子狞笑着,"等你成了李大人的人,看你还怎么嘴硬!"

花娘被灌了药,浑身无力,意识模糊。

意识昏昏沉沉中,她感到一股火从小腹开始往上冒。

“好渴。”她掐着自己的喉咙,勉强抵抗着那股药力。

不知是过了半柱香还是一柱香的时间。

门被打开又关上。

那些婆子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李大人。

李大人看她这副模样,眼神轻蔑。

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花娘之前的清高。

花娘泪水朦胧,只能从昏昏沉沉的视线里模糊看到李大人可怕的身影。

“小娘子。”

李大人得意地笑着,伸手去扯她的衣带。

"不要……"花娘虚弱地挣扎,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就在李大人即将得逞的瞬间,花娘突然咬破舌尖,剧烈的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

她猛地抓起妆台上的银剪,狠狠刺向李大人的手臂。

"啊!"李大人惨叫一声,捂着流血的手臂后退几步,"你这个贱人!"

花娘趁机滚下床,踉跄着跑到妆台前。

她望着暴怒的李大人,指尖颤抖着探向发间的银簪。

"你……你要干什么?"李大人惊恐地看着她。

花娘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李大人,你不是喜欢这张脸吗?那我就毁了它!"

她猛地将簪尖划过脸颊,从眉骨到下颌,血珠混着泪水淌成红梅。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晕厥,但她依然倔强地站着,目光如刀般刺向李大人。

"疯妇!"李大人这时候也不禁有些害怕起来。

他气急败坏地吼道,"可恶!这脸……这脸还能不能要了?"

房间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仆从。

一群婆子打开门看到这样惨烈的场面,也不由得惊住。

花娘趁着他们愣神的瞬间,猛地推开挡在门口的婆子,踉跄着冲出了房间。

"还愣着干什么!抓住她!"李大人气急败坏地吼道。

仆从们这才回过神来,匆匆去追。

花娘跌跌撞撞地跑在府邸的长廊上,脸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鲜血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脚步虚浮,几次险些摔倒,但求生的本能让她咬牙坚持。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身后传来李大人的怒吼,"就算她脸毁了,也要抓回来乱棍打死!"

花娘的心跳如鼓,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喘息声和脚步声。她不知道自己能跑到哪里,只知道必须逃离这个地狱般的地方。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妪突然从角落里闪出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姑娘,跟我来!"

花娘来不及多想,跟着老妪钻进了一条狭窄的小道。小道里七拐八拐,异常狭窄,但花娘却觉得这是她这辈子走过的最安全的路。

老妪带着花娘从小道走到了隐蔽的后墙,又从一处狗洞里钻了出去。

她们逃出了府邸。

将她带到城郊的一片荒地上,老妪从怀里掏出一块干硬的饼子塞给花娘:"姑娘,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你保重。"

花娘接过饼子,眼泪无声地滑落:"谢谢婆婆……"

老妪叹了口气,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花娘站在原地,脸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但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她望着眼前苍茫的天地。

天大地大,世界这么大。

她跟着阿玄出来,一路走过来。

阿玄要去的地方就是她要走的方向。

而如今,这么大的地方,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

花娘走了好久好久。

走的饥渴交加。

流民们见了她可怕的面容,哪怕是乱世,也露出了不合时宜的惊愕。

花娘捂住脸,躲躲藏藏几日,在慌乱的搜查下,也只能躲在流民人群里。

破庙的漏雨声像断了线的算盘,花娘蜷在神龛后的草堆里,脸上的血痂结成了蛛网状。

她用阿玄送的玉佩贴着溃烂的伤口。

偷偷的,不敢叫人瞧见。

晨雾里飘来馊水味,花娘睡得不安稳。

天一亮,就跟着流民往城门涌。

守城兵卒的枪尖挑开她遮脸的粗麻,疤痕交错的皮肉惊得众人后退。

她熟练地捂住自己的脸,拿布满灰尘的头巾遮住。

曾经旁人见了她只会惊艳,而如今——

"晦气!"守城的兵卒朝她啐口水,"长成这样也敢来?"

花娘被踢到昨日下过雨的水潭里,污水浸透裤腿。

明明周围有无数的人看着。

但无一人为花娘出头。

兵卒熟视无睹,反而呵斥花娘:“别在这里挡着,快走开。”

排在后面的流民看花娘一眼,紧紧抱住他们怀中的干粮。

花娘又被人踢了几下,很难地爬起来。

腊八那日,听说前线皇帝的军队有神人相助,打了胜仗。

城隍庙施粥棚前排起长龙。

花娘裹着捡来的破棉袄,轮到她的破碗时,掌勺的婆子突然压低声音:"姑娘,这勺稠的给你。"

花娘抬头,婆子可怜地望着她的脸,似乎对她有些怜悯。

花娘受不住那目光,脸也仿佛被那目光烫到了似的低下头。

腊八的粥是她这些日子吃的最香的一碗。

她还看到,如她一般凄惨的孩子老人们,也在迫不及待地讨这一口粥喝。

花娘蹲在桥洞下,听到了旁人说话:“你可知道这城隍庙为何会突然施这腊八粥?”

花娘悄悄竖起耳朵。

“哈哈,好冷……这粥真香。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那人压低了声音:“之前皇帝都打了败仗,这次突然有个神人来为皇帝效力,皇帝本打算把他放在前锋的位置的,谁知道这不是一般人,从小兵做到指挥,又从指挥做到将军。”他伸出一个拇指,“是这个!”

“这么厉害啊。”那人呼出一口冷气:“那这胜仗打了,仗快打完了吧?”

“唉,那还得再打。”那人也叹气:“对我们来说,要么就皇帝赢,要么就魏王赢,可千万别再这样半死不活拉锯了。”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纵然皇帝和魏王谁输,人家锦衣玉食一辈子,临到头,一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逝了,也只留下史书三两句话。

而百姓呢?

流离失所,易子而食,被人践踏。

花娘听到他们说话,把耳朵凑过去,已经忍不住要问了:“你们说的神人,叫什么名号呢?”

那两个惨兮兮的流民抬头,见到了一张可怕的脸。

“天哪。”那人拍胸口:“吓到我了。”

他本来看花娘是个女人,还奇怪为何女人会在这儿,如今看到了她的脸,一切都明白了:“叫什么名字,我想想。”

过一会儿,他很高兴地说:“我想起来了,具体名号不知道,但他们好像都叫他玄将军。”

咚咚咚。

花娘低头,她的心脏又猛烈跳动起来了。

咚咚咚。

她有些急切,很有些神经质地去抓那人的手:“是阿玄吗?是他吗?”

“你干什么啊?”那人很嫌弃地撇开花娘的手臂,很不乐意地道:“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什么阿玄,我之知道今上给他名号为玄将军。”

“一定是阿玄。”花娘喃喃道。

他很厉害,也很棒。

第一次下山打仗,就能打了胜仗。

花娘泪眼蒙蒙。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

明明应该为阿玄高兴的。

只不过此时,她怎么感到有些伤感呢?

第127章 发觉

开春时疫横行,流民堆里开始死人。花娘脸上溃烂的伤口招了苍蝇,反倒成了护身符——连瘟神都绕着她走。

她蹲在林里挖野菜,忽然听见土包里传来婴啼。

扒开薄土,是个面色青紫的女婴,裹着棉麻做的襁褓。

花娘摸了摸这小女婴的胸口,勉强还有起伏。

花娘寻来最后半口米汤喂进去,婴儿吮着她溃烂出血的指尖,竟咯咯笑出声。

她忽然哭了。

原来这乱世,还能有笑声。

当夜,花娘抱着女婴躲在土地庙。月光透过破瓦照在神像上,她惊觉土地爷的眉眼竟这般低垂。

仿佛看不见眼前的苦难。

流民堆里,养活自己已是不易,更何况花娘一个女子,还带着一个女婴。

花娘费尽心思。

她去讨米糊。

她去求救女婴的药。

然而,掌柜的掀帘泼出半盆药渣,褐色的汁液混着雪水溅在她膝头:"滚远点!带着这痨病鬼别处死去!"

没有人重视这女婴的性命。

就仿佛人们罔闻花娘的遭遇。

花娘求了两天,一无所获。

还是和她一起讨食的乞丐冷眼看着她说:“你连自己都救不了,你还想救别人?”

花娘怔住了。

女婴的身体日渐冰冷。

哪怕花娘费尽心思,也明白,她是救不了她了。

她带女婴回到庙里。

"再撑撑。"花娘无意识地泪流满面。

她虽然不知道女婴撑下去有什么好的结果,却还是习惯性地低喃这句让人充满希望的话:“再撑撑,说不定春天就来了呢?”

这个冬天女婴没有撑过去,也同样带走了很多人的性命。

流民数量锐减。

而城头小将,数着流民日渐减少的数量,则松了一口气。

本来庇护花娘的运气也似乎到头。

或许是照顾女婴染上了风寒,也或许是饥寒交迫染上了疫病。

总之,花娘发起了高烧。

高烧让记忆沸腾。花娘恍惚看见那时的阿玄走进青楼,认真地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又恍惚记得他轻飘飘带她离开。

画面忽转至恶人村外的月夜,阿玄清澈的眼睛,他和她说会很快回来的声音。

最清晰的却是诀别那日。阿玄抱着她,和她说以后会来接她。

恍惚一下,花娘突然发觉,原来阿玄离开时,也是暗含悲伤。

子夜风雪骤急,破庙的蛛网簌簌落灰。花娘摸到阿玄留下的玉佩,玉佩硌着掌心。

花娘忽然笑起来,笑声又轻又凉。

她的眼睛含泪。

忽略她脸上交错的疤,还能依稀看出她的一双美目。

"要下雪了……"她望着漏风的屋顶呢喃。垂死的瞳孔里,阿玄仿佛正踏雪而来,玄色大氅扬起纷纷扬扬的槐花。

他腰间佩剑如昔,一双眼睛凉凉地望来。

花娘很想伸手去够,幻想少年俯身拥她入怀。

但这到底是幻想,她轻轻一碰,就连那凉凉的眼睛都不见了。

也好。

她本来就毁了脸,不好看了,阿玄看到她也一定认不出她。

这样也很好了。

花娘满足地阖上眼,任疫病吞噬最后一丝清明。玉佩从指间滑落,落在她沾满泥土的衣裙上。

风雪渐歇,破庙里只剩下花娘微弱的呼吸声。

一个女子,便这样轻轻地去了

很快,阿玄的军队势如破竹,让魏王节节败退。

阿玄仿佛真是世人口中所说的神人。

他本就有不凡的武艺,又有从小的饱读诗书。

哪怕天真善良了些,但于战场上很有天赋。

皇帝很高兴,赏了很多官想让他做,但都被一一拒绝。

“我本就是山上下来的野小子呀,我做不得官的。”阿玄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想起了故人:“我答应了一个人,等这仗打完,我要和她一起,去从没去过的地方,走从没走过的路,继续帮扶天下。”

皇帝有些觉得自己的心意被辜负了,但又很欣赏阿玄这样的选择:“也好。”

战场决战到最后一刻,就连魏王也感到上天有失公允。

他红着眼睛:“你为什么帮他?不来帮我?”

魏王曾经私下想要笼络阿玄,但都失败了。

阿玄想起流离的人们,想起一路上的见闻,又想起那屠了很多人的魏王私兵,摇了摇头。

他抬起剑,倒是说了一句实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因为魏王的私心,让多少人家破人亡。

魏王瞬间红了眼睛,勃然大怒:“我偏不信,你就不存私心吗?”

阿玄提剑对抗,轻轻的一句话落在魏王耳边:“我提剑,说为了我想保护的人。”

阿玄的眼睛一瞬间柔软了,又立刻坚硬起来。

马上了。

等到战事结束,他就能去见她了。

阿玄的银甲映着烽火,剑锋所指处,魏王的玄旗如秋叶纷落。

他记得自己挥出的每一道剑,记得自己斩杀过的每一个人。

"放火油!"阿玄挥剑斩断吊桥铁索。魏王囤在峡谷的粮草轰然炸裂。

暴雨倾盆,阿玄的剑刺穿魏王心口。

魏王不可置信的眼神如同一把剑,刺入阿玄眼睛里。

魏王摸了一把自己唇边溢出的血,呕着血沫大笑:“哈哈哈,没想到,我也有今天。”

继而,他狠毒地诅咒阿玄:“你以为你就赢了吗?我咒你无妻无子,悔恨一生,孤独终老。”

随着魏王的话落,他的头颅被旁人割掉。

阿玄身边的私兵眼神闪闪地盯着手中的头颅,献宝一般地献给阿玄:“玄大将军。”

陛下说过,只要取敌首,可赏赐黄金万两,赐加官进爵。

明明是大获全胜的一刻,阿玄却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

他有一股冲到张将军面前的冲动,想要确认花娘是否完好。

但是此刻的情况让他很快回了神。

他按了按自己当初胸口,有些奇怪地对自己说:“花娘在张将军那里,又有什么事呢?”

班师那日,阿玄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浩浩荡荡。

京城的百姓都聚拢在两边,朝着阿玄看。

对这位大英雄,他们只从传言中听到,如今才得一见。

这一见,才发觉这英雄如此年轻,又如此好看。

皇帝亲自来接见了阿玄,并且慰问了其他将领。

皇帝拍着阿玄的肩膀:“晚上的庆功宴,朕早就准备好了。”

阿玄莫名心神不宁,归心似箭。

庆功宴的丝竹声飘过宫墙时,阿玄正盯着掌心出神。琉璃盏里的葡萄美酒映着殿内灯火,却照不出他想要的那抹笑靥。

"爱卿要何封赏?"皇帝的金冠晃得人眼疼,"赐你万户侯如何?江南三州的赋税尽归……"

这些都不是阿玄想要的。

他一一婉拒,并且有些心慌。

"臣不胜酒力。"阿玄突然起身,他想去找张将军,现在就去。

好在皇帝并未为难,很快就放阿玄走了。

阿玄一路纵马疾驰,打听到了张将军现在的居所。

他叩门。

“张将军。”上一次两人见面,还在战事初起的时候,现在再见,一个已经是大功臣,而另一个……

张将军羞報:“担不起这一声将军啊。”

阿玄只匆忙和张将军客套了两句,就问:“花娘呢?”

“嗯?”张将军愣住了。

实在是他没想到,阿玄如此匆忙来找到他,是为了花娘。

“这。”张将军有些纳闷:“你不是把花娘姑娘托付给李大人了吗?”

“什么?”阿玄站立不稳。

他几乎目眦欲裂:“我从来不认识什么李大人。”

张将军被吓了一跳,很快就面色发白起来:“这,那……那就不好了。”

若阿玄没有把花娘托付给李大人,那么李大人必有所图。

“哎呀。”那花娘姑娘,想必凶多吉少了。

急切的阿玄再顾不得什么,他揪住张将军的领子,眼睛通红:“你说的是哪个李大人?”

子时的更鼓刚敲过三声,李府后院突然炸开冲天火光。阿玄骑着马急行,剑鞘磕在腰上叮当作响。

"什么人!"护院刚举起狼牙棒,咽喉已绽开血花。

阿玄的剑光如银蛇游走,所过之处只余满地断刃。

他一路向前,嗅到内院飘出的脂粉香,混着古怪的药味,胃里突然翻江倒海。

他咬牙,不敢想象花娘曾经在他手上遭遇了什么。

李大人被人从床上拎起来的时候还是懵的。

直到看到阿玄那如同恶鬼似的眸子,才害怕起来。

等到看清周围的环境和跟着阿玄一路闯进来的张将军和小厮,又愤怒。

他被钉在紫檀屏风上时,还在嘶吼:"本官是朝廷命官!”

"你是又怎么样?"少年剑客眼底漫上血色,剑气如暴雨倾泻。李大人的惨叫中,阿玄仿佛看见花娘被灌药的场景,看见她划破的脸,看见雪地里蜷缩的尸身。

阿玄头痛欲裂。

李大人被踩断了脚。

李大人被割破了脸。

李大人被剑气割破全身奄奄一息。

但李大人还在嚎。

于是阿玄便割断了他的舌头。

一切终于安静。

淡黄色的液体从李大人下身处流淌。

阿玄嗤笑,最后一剑刺穿心脏。

李大人死了。

周围诡异的安静。

阿玄环顾四周,突然抓起案头墨砚,发疯般砸向满墙春宫图。

张将军劝都不敢劝,若论责任,他也不是无辜的。

黎明时分,阿玄折磨够了李府的人,连同那些个下人——他审讯了一夜,终于知道自己的花娘当初经历了什么。

给花娘灌药的下人们被做成了人彘,此刻正在艰难苟活着。

李府的妻妾被聚拢成群,惊恐地看着这一切。

阿玄提着剑,往京城外走。

他要找到花娘。

哪怕是死,也要见尸。

第128章 钥匙

阿玄的靴底磨破时,连他师父都不再去信给他。

他沿着流民迁徙的痕迹,在每一处彻夜寻找。

春雨浸透的乱葬岗上,他徒手翻开三百具尸骸。腐肉里的蛆虫爬上手腕,混着血水凝成珠串。

然而没有,都没有。

终于有一日,阿玄闯进瘟疫横行的流民营。

身后跟着拦他的很多士兵。

他们知道阿玄的丰功伟绩,却不明白为何这样的一个大英雄却发了疯。

阿玄一个个找过去,形态疯狂。

在一处小小的草棚里。

高烧的流民说胡话:"毁了容的女子……抱着死婴往庙里……"

阿玄很想问一问,一张嘴,却发觉自己声音都哑了。

他便操着哑了的嗓子,问他:“哪个庙?”

“土地庙。”

阿玄踉跄行走,居然发觉自己有点胆怯。

他不敢像之前那样急匆匆往前了。

他在想,他来迟了。

他该道歉的。

可他又如何道歉呢?

哪怕山路再高,也终究有尽时。

站在寂静的庙前,阿玄也显得很平静。

也许是因为,他早就猜到了,却不愿相信罢了。

身后有人小声劝他节哀。

然而阿玄怎么听得进去呢?

那是他的花娘啊。

吱呀一声。

破旧的庙门开启。

阿玄怔怔望着前方,突然跪地。

阳光漏过破瓦,照见神龛下蜷缩的人形。花娘脸上交错的疤痕覆着薄霜,唇角却噙着笑,仿佛只是睡着。

玉佩是早就没了。

没了主人的物件,自然会被人抢夺去卖掉。

旁边破布包裹着女婴,也染上白霜。

阿玄忽觉一股强大的情绪,把他压的喘不过气。

“花娘。”

他膝行上前,很有眼色的下属为他们关上庙门。

他凑近了花娘的身体,小声地说:“花娘,我回来了。”

安静。

没有人声回应。

阿玄凑近了花娘的脸,两张脸靠在一起:“花娘,我答应过你的,等人间太平,我们就一起走南闯北,一直一起,不分开……”

说着说着。

有湿润的眼泪从阿玄的眼眶里流下来,沾湿了花娘的脸。

“花娘。”阿玄又为她擦去。

他们靠在一起:“你看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你站起来,你回应一我一声呀。”

破晓时分,阿玄抱着花娘走出土地庙。

昨夜暴雨催落的山花铺满山径,每一步都陷进绵软的花冢。

他突然想起刚见到花娘那会儿,少女明眸皓齿,面含惊惧,就那样站在台上。

等他来救。

"你看,我现在来了,你却不理我了。"少年抱着她,把花瓣塞进她染血的裙摆。

“这花好香,你一定会喜欢的。”

阿玄突然想起,他还没有送过花娘几次花朵,反而让花娘跟着他一路吃了不少苦。

他低头看去。

怀中的女子轻得像捧槐雪。

“你好轻啊,花娘。”他喃喃道:“这么瘦,一定吃了不少苦。”

山径上的槐花积了三寸厚,阿玄抱着花娘往下走时,脚步轻得像踩云絮。

花娘的头发歪了,他便轻轻把它别到耳后。

晨光漫过山峦,照见花娘的面容。

阿玄依稀觉得,花娘的面容和之前一样好看。指不定下一秒,花娘就会从他怀里起来,开玩笑般轻轻地娇娇地说,刚刚那是她在和他玩闹呢!

然而他等了好久好久,花娘也没有起来。

庙门口的士兵屏息垂首,他们看着玄将军抱着一个女子出来,又见玄将军仿若这女子还未逝去一般与她说话。

他们只静默跟着,不敢多言。

下山的路上,阿玄始终挺直脊背。

哪怕副将小心地请求帮他把女子一起带下山,也被他拒绝。

士兵说他嘴角噙笑,仿佛抱着新嫁娘。

但副将看着,却显得惊骇。

这模样,更像被抽了魂的傀儡。

他们一直走,一直走。

走到了山脚,阿玄却脚步不停。

士兵欲言又止:“将军。”

然而眼前人仿若未曾听闻,一路往前走。

他们要跟上,却听得一声指令:“你们站在这里,不用跟了。”

阿玄抱着花娘,一路走,一路走。

沿途有些风景很美。

阿玄轻声地说与花娘听了。

“你看这河水好看吗?”阿玄贴着花娘的面,眯着眼睛小声说道:“波光粼粼的,很像一面镜子呢!”

阿玄把花娘放在了河边。

清澈的河水照出了花娘的脸。

阿玄眯着眼睛,别过了花娘脸颊边的头发。

他很仔细,很小心地清洗了花娘沾了泥土的脸和手。

“我一路向前,见了很多人,有富贵的老爷,也有权势滔天的皇帝。”阿玄低头,细细碎碎地说:“还见了很多小姐和公主,她们都无甚稀奇,只有一个人在我眼里不一样。”

阿玄洗干净了花娘的手,拿她的手贴了自己的面庞:“我只见过一个特别特别美的美人,从第一次见面,她就住在了我的心里。”

“你知道是谁吗?”阿玄的头低下去,眼泪低在河边的土地里。

“一个好漂亮好漂亮的美人,她哪怕躺着,不说话,不回应我,生了我的气,我也觉得她是最漂亮的。”

阿玄的声音越说越轻。

他取了一把剑。

一把自他懂事就跟着他的剑。

这把剑一开始跟着他惩凶除恶,后面跟着他战胜魏王,最后他用它和花娘团聚。

扑哧一声。

剑见了血。

阿玄擦掉自己唇瓣的血,痴痴地看着花娘的面容。

“这么好看的美人,到了地下,肯定会孤独的呀。”阿玄轻轻说:“阿玄来陪你。”

第129章 回到末世

于桑之醒来的时候,胸口还鼓胀着一股哀愁凄婉的情绪。

她头痛欲裂,难受地蹙起了眉。

阿玄的身影仿佛还在她脑海中,排山倒海的留恋让她居然升起了一股柔软的情绪。

腐烂混浊的瞳孔里映出于桑之骤然睁开的双眼。

丧尸王激动得不能自己。

面对莫名消失后又从天而降的主人,丧尸王更加敬佩。

虽然他揣着包袱即将要跑路,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深深敬佩之情。

“咚。”

丧尸王双膝跪地,仰起头满脸惊喜:“主人你回来了?”

于桑之瞥了一眼丧尸王,一下子便明了。

她要是再不回来,恐怕它就要跑了吧?

末世王察觉到主人的眼神,连忙心虚低头。

他有什么错呀,这末世这么无聊,主人不见了,他不得背着包袱跑了?

于桑之闭了闭眼。

她毕竟不是花娘,那敏感的情绪很快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以往的冷漠。

“滚。”于桑之对丧尸王说。

……

梁九功大惊失色地擦着额头的汗。

自从皇上醒来,并且于姑娘不见之后,皇上就开始时常发疯。

偶尔脾气上来,打砸都是常有的事。

很久,御书房的响动才停下来。

梁九功小心翼翼地擦着脑门上的汗,颇觉难受。

于姑娘怎么就不见了呢?

哪怕想走,也要安抚好皇上再走啊。

留他一个孤零零的老人去伺候皇上,真是伴君如伴虎。

御书房内。

玄烨捂着额头,眼神发红。

自从莫名其妙做了那一场梦。

玄烨便一直处于心悸之中。

花娘死前的印象逐渐被于桑之的脸所代替。

恍惚失去挚爱的痛苦一直走折磨他的心脏。

若仅仅是一场梦就好了。

但是自他醒来,他找遍了整个大清都找不到于桑之的踪迹,如同平白蒸发了一样。

“砰。”

又是一声。

梁九功再也待不住,连忙推门进去:“万岁爷保重龙体啊。”

玄烨眼睛发黑,眼前仿佛还是于桑之的笑靥。

“滚。”他吼。

玄烨的指节深深扣进紫檀木案,血珠顺着雕龙纹路渗入奏折。

梁九功跪在满地碎瓷里屏息。

看着那道明黄身影冷笑:“莫名其妙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玄烨低下头去,仿佛喘不上来气。

他的声音低低的:“呵。”

他冷笑:“就算是天涯海角,朕也要把你找出来出来。”

梁九功冷汗涔涔,突兀地看到一张画像。

画像从桌上一路延展下来,垂在地上。

画中女子眉目清冷,面容美丽。

可无论画师如何临摹,都描不出那人似仙的一双眼。

梁九功连忙滚出去。

他跪在殿外,听着里面传来的瓷器碎裂声,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

良久,声音初歇。

几个太监进去,又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

最后一个没来得及跨过门槛,被一只绣着金龙的靴子狠狠踹在后心,整个人扑倒在梁九功面前。

梁九功看见那太监嘴角渗出的血迹,连忙低下头。

"梁九功!"玄烨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低声漂浮在梁九功的头顶。

"去找。"玄烨的声音忽然平静下来,却让梁九功更加恐惧,"给朕去找能打开异世之门的人。朕要见于桑之,朕要见于桑之!"

梁九功知道皇上很想见她。

可是。

"可是皇上"梁九功壮着胆子开口,"这世上哪有什么异世"

"住口!"玄烨猛地变脸:“钦天监那帮废物也说没有!可朕听见了!上回朕清清楚楚地听见了!那破道士说拿到钥匙就可以开启异世。”

他大声声音又突然沉冷下来:“你也听见了。”

梁九功冷汗渗透了脊背。

"奴才这就去办。"

"记住,"玄烨的声音忽然压低,"若是让朕知道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他的目光落在殿外那个还在吐血的太监身上。

梁九功浑身一颤:"奴才明白。"

走出一段距离时,梁九功听见身后传来玄烨冰冷的笑声。

他快步走过长廊,直到那笑声渐渐消失,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月光下,他看见自己的官服已经被冷汗浸透。

第二天一早,梁九功便开始寻找那些传说中的能人异士。

找到一个人不难。

找到一个真正的能人才难。

三个月来,梁九功已经记不清自己出宫多少次了。每一次都是满怀希望而去,却总是失望而归。

那些自称能通阴阳的术士,要么是装神弄鬼的骗子,要么是夸夸其谈的狂徒。有一个甚至当着他的面表演"隔空取物",结果藏在袖子里的铜钱掉了出来,被当场揭穿。

梁九功摸了摸怀中的密旨,那薄薄的一张纸仿佛有千斤重。他知道,皇上已经等不及了。

昨天皇上又发了一场疯。

然而,世界上真的有异世吗?

梁九功更相信那是自己眼花了,耳聋了,听错了。

"大人,"一个侍卫匆匆跑来,"打听到了,在终南山有个隐士,据说能开天门。"

梁九功苦笑:"又是据说?"

"这次不一样,"侍卫压低声音,"听说他曾经真的让人死而复生,是真正的隐士。"

梁九功的心猛地一跳。他想起皇上日渐消瘦的面容,想起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如果再找不到人……他不敢想象。

终南山的山路崎岖难行,梁九功带着几个侍卫走了整整三天。山间的雾气越来越重,连鸟叫声都听不见了。带路的樵夫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走,指着前方一片竹林说:"就在里面,你们自己去吧。"

竹林深处有一座茅屋,屋前种着几株奇异的白花,花瓣上还带着露水。梁九功刚要上前敲门,门却自己开了。

一个身着灰袍的老者站在门口,他的眼睛很特别,像是能看透人心。

仿佛很是知道梁九功此次来到的目的。

梁九功还没开口,老者就说:"你是为皇上找异世之门来的。"

梁九功浑身一震:"你如何知道?"

老者转身进屋:"进来吧,我等你很久了。"

屋里陈设简单,却处处透着古怪。墙上挂着一面铜镜,镜面泛着幽幽的青光。桌上摆着一个青铜香炉,炉中飘出的烟竟然凝而不散,在空中形成各种奇异的图案。

"皇上要找的人,确实在另一个世界。"老者缓缓说道,"但要打开异世之门,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梁九功心神巨震。

“什么代价?”

虽然这么问,但梁九功知道,无论什么代价,皇上都会付。

老者没有回答,而是走到铜镜前,伸手在镜面上轻轻一抚。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梁九功看见镜中出现了御书房的景象。

玄烨冷冷坐在御书房内,手抚着那张画,脸上却不是梁九功这段时间熟悉的冷漠表情,而是有些久违的温柔。

"看见了吗?"老者说,"皇上的心思已经全挂在了那异世之人身上。”

梁九功扑通一声跪下:"求前辈跟我入宫。"

老者的脚步很轻,走在宫中的青石板上几乎没有声音。梁九功跟在他身后,总觉得老者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虚幻,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

御书房里,玄烨正在批阅奏折。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眼下的青黑愈发明显。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直接越过梁九功,落在老者身上。

"你就是能打开异世之门的人?"玄烨的声音里带着压抑。

老者微微颔首:"贫道青云子,见过皇上。"

玄烨轻轻站起身,龙案上的奏折被带得散落一地:"那现在就打开异世之门!朕要见于桑之!"

青云子却站在原地不动:"皇上,打开异世之门需要付出代价。"

玄烨冷静不了。

"什么代价朕都愿意付!"玄烨说,"金银珠宝?高官厚禄?朕封你为国师!"

青云子摇摇头:"这些都不是代价。"

梁九功看见皇上的手在发抖,那是即将发疯的征兆。

他连忙上前一步:"还请明示。"

青云子从袖中取出一面铜镜,正是梁九功在茅屋里见过的那面。镜面泛着幽幽的青光,映得御书房里一片惨绿。

"要打开异世之门,需要以龙气为引。"青云子缓缓说道,"皇上是真龙天子,龙气最盛。但若强行抽取龙气,轻则折损阳寿,重则"

"重则如何?"玄烨追问。

"重则龙气散尽,江山易主。"

御书房里一片死寂。

梁九功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吓人,他看见皇上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定格在一个诡异的笑容上。

"朕明白了。"玄烨慢慢坐回龙椅,"你是说,朕要用这江山,换一个见于桑之的机会。"

青云子点头:"正是。"

"好!"玄烨轻轻大笑起来,"这江山算什么?朕连命都可以不要!只要能再见于桑之一面,朕什么都愿意!"

既见了那般美丽的女子,有怎么能回到虚妄之中?

梁九功扑通一声跪下:"皇上三思啊!"

"闭嘴!"玄烨冷冷呵斥,"朕意已决!青云子,你现在就开始!"

青云子叹了口气,举起铜镜。镜面突然泛起涟漪,一个漩涡在镜中缓缓成型。梁九功感觉一阵阴风从镜中吹出,御书房里的烛火剧烈摇晃,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开始了。"青云子轻声说。

玄烨站在原地,他透过铜镜,终于看到于桑之的身影。

他近乎贪婪地看着。

然而,下一刻,一只青白的手映入铜镜中。

他看到一个面色青黑,嘴唇发乌的男子给于桑之梳头。

玄烨心底顿时醋意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