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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珞将饵全部抛出,能不能上钩还要看吉祥本人。

但若吉祥被婉昭容同化,就算她好话说尽,她也不愿意帮她,那她也是无法,只能另找人证了。

殿内静默三秒,很快吉祥陡然扑通跪下,她眼中含泪地开口:“多谢娘娘成全奴婢。奴婢自知对庆昭仪下手,难逃一死,原本等着事发,再以死揭发婉昭容,这般去了九泉之下,也对答应有了交代。如今娘娘肯给奴婢另一条路,奴婢感激不尽。”

珠珞心中诧异,使了个眼神给彩霞,彩霞会意上前将吉祥扶起来。

她没有想到吉祥居然有如此大的决心,居然等着以死揭发,可见是存了死志的,英答应能得此忠仆,又何尝不是一桩幸事?

珠珞道:“你先回去等着倚梅轩的消息,关键时刻只要把你知道说出来,本宫今日答应你的,就不会改变。”

吉祥眼角落下一滴泪来,重重点了点头。

*

送走吉祥,珠珞心中有些怅惘。

事情发展在她的意料之中,似乎又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只是多走了一步棋,剩下棋局的发展如何,并不由她决定,但是走到今日这步,何尝不是天意?

当日她将吉祥送到婉昭容身边,若吉祥是个忠仆,那么日后必有机会为她所用,若吉祥是个明哲保身,全然忘了英答应冤屈的,那么她就不会再关注她,只当是婉昭容身边的一条狗罢了。

两个月前,珠珞见到庆昭仪,见她模样憔悴,形销骨立,瞧着不太好的样子,心里便有了疑云。

便着人去打听,很快顺藤摸瓜摸到了姜太医,姜太医是太医院的人,而太医院里的王太医,是她的人。

这一切就更加好打听了,王鹤雪告诉她,如今姜太医可是庆昭仪跟前红人,一款头油让庆昭仪爱不释手,还特地从咸福宫手里抢人。

还有那个药方,里面的猫腻也不是全然由她看出,她在倚梅轩也不是头次见到那张方子,只是装作初见的样子罢了。

王鹤雪瞧出方子的不妥之处后,庆昭仪心中便有了数。

且她打听过姜太医一早就递了告假的条子,且上峰已然批了,她就知道再不能拖下去,否则人就要跑了。

于是,便有了今日倚梅轩之行。

但姜太医这个人,却是她初次所见,也怪不得庆昭仪会如此看重他,的确生得一副好样貌,再配上那张三寸不烂之舌,若不是她早已洞悉一切,恐怕也要被他给骗了去。

外面天色暗了下去,过两日宫道上的雪恐怕就要被铲尽,窝在殿里的各宫娘娘们恐怕就要出来走动。

到时,后宫可就要热闹起来了。

*

皇上这些日子鲜少来后宫,许是听闻庆昭仪病了,他难得地来了后宫,也没去旁的妃嫔宫里,直奔倚梅轩。

珠珞得知消息后,吩咐道:“彩霞,替本宫梳妆。”

倚梅轩热闹非常,上次这么热闹,还是梅采女难产那夜。

如今热闹的是主殿,珠珞到的时候,基本几个宫的妃嫔都在了,她一眼扫过去,没有看到皇后,许是雪后路滑,皇后懒得过来吧。

给李璟晔和几个高位嫔妃见礼后,珠珞便安静一旁站着,她知道今天的主场是庆昭仪,她只需作壁上观。

李璟晔神色几分凝重,眉宇间还残留着怒气,只是看到她的那刻变消减了,温声问:“天寒地冻,你怎么也来了?”

珠珞乖巧回道:“臣妾听闻倚梅轩出了事,有些不放心昭仪姐姐,便过来了。”

李璟晔:“那便坐下吧,站着多累。”

这屋里的宫妃几乎快站满了,自然是位份高的能有位置坐,珠珞本该是要站着的,但是有他这句话,她坐得便也能心安理得。

珠珞坐下后,对上丽昭仪的眼睛,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嫉恨,珠珞没有错过。

不过很快,丽昭仪就朝她友好笑了下,珠珞皮笑肉不笑地回应了。

她对面坐的便是瑶贵妃跟丽昭仪,珠珞有时觉得虽然这后宫桩桩件件的事情,仿佛没有她们二人参与的影子,但是她们两个每次都不会错过热闹。

瞧着瑶贵妃脸色苍白,仿佛下一秒就会晕倒的样子,但总能每次撑到将热闹看完,然后再全身而退地回宫。

且这丽昭仪,每次嘴上也不饶人,但位份摆在这,即便落井下石的话说了一箩筐,但也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连训诫也没有过。

珠珞一直觉得,听雨轩的人也不知是真无辜,还是真高明,总之她一向是敬而远之。

毕竟,她入宫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复仇。

而她的仇人便是江贵妃以及她身后的江府,至于依靠江贵妃的英答应和婉昭容,就是捎带手的事儿。

说到江贵妃和婉昭容,她偏头看去,两位的脸色的确有些不好看,特别是婉昭容,大冷的天,额头居然涌现了一层薄汗。

“妹妹来了。”庆昭仪虚弱出声。

珠珞忙眼色担忧地看向她,点点头,随即看向李璟晔道:“皇上,昭仪姐姐真是可怜,一场风寒至今都还没有好。”

“咳咳,”庆昭仪重重咳了两声,随即红了眼眶,哭诉道,“皇上,你瞧景嫔也误以为臣妾是风寒所致,可见背后算计臣妾的人心肠之歹毒,她将所有人都给骗了去,皇上也千万要给臣妾做主啊!”

李璟晔伸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庆昭仪的手背道:“你且宽心,朕会给你做主的。”

随即,语气微沉:“传姜太医。”

庆昭仪使了个眼色给如意,如意会意地出去提人。

很快,神情狼狈的姜太医就被人给提了上来,他双膝跪地,诚惶诚恐地跪下请安。

庆昭仪厉声道:“皇上在此,你快说,你是如何害本宫的!”

姜太医抬起头,眼神晃了一圈,最后停留在江贵妃和婉昭容两个人的脸上。

婉昭容是头个沉不住气发作的,指着姜太医骂道:“好啊,你这个庸医!枉费庆昭仪如此信任你,你居然不思回报,竟把庆昭仪害得如此地步,当真是庸医害人呐!”

她一句“庸医害人”就直接将所有过错推到了姜太医身上,全然忘了刚才庆昭仪说的有个背后之人。

她语气之急,在场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将目光牢牢锁定在她身上。

第85章 诬陷“皇上,姜太医是在诬陷臣妾”……

姜太医脸上闪过惊惧和失望,厉声道:“昭容娘娘,明明是你收买微臣,给庆昭仪下药,如今却要倒打一耙,置微臣于死地吗?!”

姜太医的控诉将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连苦主庆昭仪都没来得及反应,丽昭仪就同个跳出来呵道:“什么?庆昭仪如今病重不起,竟是被人下了药,幕后凶手竟是婉昭容!”

“丽昭仪!”婉昭容目眦欲裂喊了声,死死咬着后槽牙地看着丽昭仪道,“这是污蔑,是姜太医在污蔑我!”

站在婉昭容身后的关常在,眼神扫视一圈,欲言又止地上前,却又搅着手中的帕子迟迟没有动作。

因为是来探病,所以她和婉昭容过来时,并没有带上昭阳公主。

想到昭阳公主,她的眼神幽深几分。

“皇上!”姜太医的一声喊,拉回所有人的目光,他满脸惶恐地说,“微臣该死,还请皇上看在微臣坦白从宽的份上,饶恕微臣死罪!”

“三四个月前,婉昭容找到微臣,说是庆昭仪看中她使用的一款头油,让微臣不要吝啬方子,趁机获得庆昭仪的信任。”

“微臣如婉昭容所料那般,很快就重得庆昭仪信任,庆昭仪自从上次小产后,身体一向不调,便吩咐微臣替她调理身子。”

“这时婉昭容就开始她的下一步计划,让微臣将几味药性相克的药藏入其中,庆昭仪喝药之后,非但不能调理好,反正因为阴虚亏损,从而变成如今病入膏肓的模样!”

说着,他惊惧后悔的眼泪就落了下来,眼眶红红的,像是极度忏悔的样子。

李璟晔的脸色陡然沉了下去,大呵一声:“放肆!”

“微臣该死,微臣该死!”姜太医不住地磕头求饶。

婉昭容的身子也瘫软下来,跪在地上,但眼底却满是不甘与委屈:“皇上,姜太医是在诬陷臣妾,您不能仅凭他一人之言,就断定臣妾的罪啊!”

她眼神从李璟晔身上划过,随即又求助般落在江贵妃身上,江贵妃上前一步,声线还算平稳道:“皇上,婉昭容说得不无道理,或许是庆昭仪病得久了,出了幻觉,以为是旁人要害她,这才绑了太医,太医也是无法,推出个人顶包,这才找了婉昭容,这无凭无据的,婉昭容何故要害庆昭仪?”

“贵妃娘娘此言差矣,”丽昭仪冷哼一声,不屑道,“自从庆昭仪升了位份后,婉昭容恐怕早就不满,毕竟生过公主,如今在宫里的地位却不如没生孩子的庆昭仪,她如何不恨?这才勾结姜太医行次恶行,且姜太医都已经认了,贵妃娘娘可别因为日常与婉昭容交好,就盲目信任婉昭容。”

珠珞闻言,勾了下唇。

她自进宫起,就听闻储秀宫与听雨轩两宫不和,没想到今日才看到此话的威力。

以前储秀宫处处压听雨轩一头,江贵妃代理六宫,婉昭容有女傍身,而听雨轩有什么,只不过是有贵妃跟昭仪的名头罢了,虽说有太后这个靠山,但是太后深居简出,吃斋念佛,是个不理事的性子。

听雨轩被压这么些年,如今好不容易又压过储秀宫一头的机会,自然会牢牢把握住。

所以珠珞就没有再火上添油,落井下石,否则就落了刻意。

江贵妃咬了下后槽牙,镇定吐出几个字:“皇上,臣妾觉得,还是看证据说话。”

姜太医立马把东西递了上来,他道:“回皇上,这就是致使庆昭仪身毁的方子,这方子是婉昭容让微臣开的,微臣因这药方有奇用,婉昭容赏臣千两,方子底下压着的便是银票!”

丽昭仪美目紧紧盯着那药方跟银票,讽刺开口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婉昭容,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婉昭容顿时心头一晃,再次无助地看向江贵妃。

江贵妃硬着头皮,上前道:“皇上,这方子跟银票都有照假栽赃的可能,且婉昭容诞育大公主有功,不能教人轻易污蔑了去!依臣妾看,不如将这姜太医关押起来,细细审问,定能审出他背后之人!”

姜太医闻言,身子一抖,惊惧道:“微臣所言属实,还请皇上明鉴!”

“皇上,”这时,庆昭仪虚弱开口,泪水从她眼角滑落,她哽咽道,“臣妾不知是哪里得罪了贵妃跟婉昭容,竟然要被小人害了性命!贵妃娘娘怀疑姜太医是臣妾指使,臣妾为何要这么做,臣妾难道要以性命栽赃婉昭容不成?”

“若不是景嫔妹妹来看臣妾,看了臣妾的药方,察觉里面的不对劲,如今皇上看见的就是臣妾的尸体了!”

珠珞被众人的目光审视着,有些不自在地挪动了下身子,开口道:“臣妾自中蛇毒后,卧病在床,闲来无事,喜看医书,这才察觉方子里有猫腻。想来也是天不欲收昭仪姐姐性命,这才让臣妾瞎猫撞上死耗子,侥幸罢了。”

李璟晔凤眸看了眼庆昭仪,又看向婉昭容,沉声问:“你还有何话说?”

婉昭容却是梗着脖子,抵死不认:“不是臣妾做的!皇上,臣妾不知姜太医要污蔑臣妾,宫内谁都知道,如今一直是姜太医给庆昭仪把平安脉,旁的妃子请都请不动他,臣妾如何指使得动他?臣妾怀疑,分明是有人收买他,来污蔑臣妾!恐怕那背后之人不过是仗着皇上*的宠爱,跟手里的权势罢了!”

说着,她的眼神从庆昭仪跟珠珞脸上扫过。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无非就是以为庆昭仪跟珠珞再联合姜太医污蔑她。

这时,丽昭仪也不再开口,作壁上观,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一出戏,眼神跟瑶贵妃对视了下。

瑶贵妃朝她几不可闻地点了下头。

在众人打量的目光中,珠珞忙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婉昭容,妹妹不知何时得罪了您,妹妹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以庆昭仪姐姐的一条性命做饵,做局来栽赃姐姐。”

说着,她羞恼地掩面,满是被污蔑的委屈和不甘。

但婉昭容却还在咄咄逼人:“景嫔,你当旁人都是傻的吗?当年,你只是我宫里的小小宫女,你虽办事不用心,我也按照宫规处置过你。如今你是皇上的妃子,大家都是姐妹,前尘往事都应该如风消散,你如今陷害我,难不成是想为当年之事报仇?”

她是宫女的事,在她生下二皇子之后,这流言就淡了。

却不想今日又被婉昭容揭下这张遮羞布,婉昭容还将往日的她说成是办事不利,一心只想要爬的不安分之流,为的就是给自己加码。

珠珞心中被气笑,看来婉昭容是一心想要将她拉下水,连当年她迫害她的事都不惜公之于众,可见是狗急跳墙。

她没接她的话,而是抬眸看向婉昭容的瞬间,轻微扫过跪在婉昭容身后的吉祥。

她双手同时捏了把手中的帕子。

下一秒,吉祥忙颤抖着身子上前跪爬两步,抬眸的瞬间,已然是满眼泪水,她小心且惶恐道:“皇上饶命,奴婢不是有意要害庆昭仪的,这一切都是被婉昭容逼的,还请皇上饶恕奴婢一命!”

婉昭容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站出来指认她的居然是吉祥!

吉祥可是她救回咸福宫的啊,她怎么能够背叛她呢?!

婉昭容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吉祥后背,怒吼道:“吉祥,你在胡说什么?!还不速速退下!”

她脸色惨白,身子不受控地开始轻微颤抖。

吉祥却是不听,还是自顾自抬头,继续用惶恐不安的眼神看着李璟晔道:“皇上,奴婢知罪,姜太医的确是受婉昭容指使的,婉昭容每次交于姜太医办的事,都是奴婢给传的话!”

姜太医这才突然意识到什么,忙道:“皇上,吉祥姑娘所言属实,婉昭容来往太医院不便,每次传话都是派吉祥姑娘来的!”

未等李璟晔开口,婉昭容突然暴怒道:“吉祥,本宫待你不薄,救你于辛者库,你为何要如此背叛本宫?!”

吉祥回头,声音虽哽咽,但眼神却是冷的:“娘娘,您就认了吧,哪怕是看在昭阳公主份上,奴婢也不愿看您就此错下去!”

婉昭容气极,几欲仰倒:“你!是你勾结庆昭仪跟景嫔,是你们要陷害本宫!”

吉祥转身摇头道:“皇上,奴婢先前是碧冼阁伺候英答应的,碧冼阁向来与永寿宫不和,奴婢怎么可能与景嫔娘娘合谋陷害婉昭容呢?奴婢实在不愿婉昭容娘娘一错再错,从而连累了昭阳公主,还请皇上明鉴!”

江贵妃脸色不好看起来,她目光幽深,但却没再开口为婉昭容说话。

这时,丽昭仪看清局势后,陡然又活跃起来:“看来是婉昭容谋害庆昭仪无疑,连身边的吉祥都认了!婉昭容啊婉昭容,你这又是何苦,你这么做想过昭阳公主没有?以后你让公主在这宫里如何立足!”

她这话,像是定了婉昭容的罪,还牵连出了大公主。

珠珞眉头皱了起来,丽昭仪这么积极,难不成还打着婉昭容下马,她来抚养大公主不成?

第86章 宠妃这便是宠妃的待遇么

李璟晔听着底下的唇枪舌剑,只觉烦躁异常,耐着性子听了前因后果,目光看向婉昭容的眼神愈发冷冽:“朕没想到你竟如何狠心,滚回你的咸福宫好自反省,这辈子都不许出来!”

“皇上!”婉昭容的身子彻底瘫软下去,她没想到她的结局,竟是终生幽禁咸福宫。

珠珞知道,这是李璟晔在顾及昭阳公主,才没有直接赐死婉昭容。

只是这个结局,怕是这屋里的人都不能接受。

果然,头个不满的便是苦主庆昭仪,她愤懑道:“皇上,她要害死臣妾,难道就这么轻飘飘地放过?”

“是啊,皇上,”丽昭仪也道,“难为庆昭仪姐姐受此大罪,婉昭容实在是罪无可恕,只是幽禁未免处罚太轻了些。”

珠珞没有说话,她有自己的打算,且李璟晔是掌控欲强的皇帝,他不希望他的抉择被人左右。

且他既有决断,她又何必去自讨没趣?且丽昭仪这个苦主诉苦还情有可原,而丽昭仪明显就是落井下石了。

李璟晔凤眸沉沉地看向庆昭仪,庆昭仪适时地落下两行泪来:“皇上,臣妾真的好冤,差点不幸命丧黄泉。”

李璟晔安抚性地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开口道:“降婉昭容为答应位份,终身幽禁咸福宫,非死不得出。”

珠珞眉间微动,降了位份,再被幽禁,这与打入冷宫也无甚分别,至于答应位份,大抵还是顾着昭阳公主的缘故。

庆昭仪眼底虽还是不甘,但面对皇上的威仪,还是点了下头:“多谢皇上,为臣妾主持公道。”

话音落,丽昭仪急急道:“皇上,既然婉答应被降位,想来也是不宜再抚养公主,不知公主要交由何人抚养?”

关常在眼神闪了下,手指紧紧捏着,她想到如今她的位份,眼底满是不甘恼恨。

她头次恨自己不争不抢,如今只是常在位份,连去争一下昭阳公主的资格都没有!

提到公主,另一个反应特别大的自然是婉昭容,只见她猛然磕了三个响头,祈求道:“皇上,臣妾知错,无论什么处罚臣妾都认,只是公主还小,她还不能离开母亲身边,还请皇上宽恕臣妾罪过,不教臣妾与公主母女分离!”

珠珞注意到李璟晔拇指不断摸索食指,想来是在思索,已是心头极度烦躁的表现。

这时,江贵妃开口道:“先前公主养在储秀宫,想来对储秀宫的环境也熟悉,若是皇上信任,便由臣妾抚养公主吧。”

意料之中的事,婉昭容垮台,公主的抚养权江贵妃必然会争,且有公主在手,婉昭容便会乖乖听话,将所有事都埋在心里,以前的种种罪行到婉昭容便结束了。

她这般好的算盘,珠珞怎会让她如愿?

不远处的丽昭仪立马上前道:“贵妃娘娘处理后宫事,哪里还有精力照顾公主?皇上,不如将公主接入听雨轩吧,臣妾十分喜欢公主,必定待公主如亲生。”

李璟晔膝下子嗣单薄,即便是公主,也是香饽饽。

如今赢面大的便是储秀宫跟听雨轩,这两宫宫妃有位份,且膝下无子,必定不会亏待了公主。

至于倚梅轩,皇上不可能将公主寄养在庆昭仪宫里的,毕竟才发生这事,皇上不会相信庆昭仪,会毫无芥蒂地抚养仇人之女。

至于永寿宫,珠珞的位份也可以抚养,但她与婉昭容的前尘纠葛,李璟晔将公主给她抚养的几率也不高。

不过,珠珞却要趟一趟这浑水,她陈情道:“皇上,公主遭此变故,恐怕日后不能再与母妃相见,公主还小,若是到陌生宫殿必然惊惧惶恐不已,怕是不妥。”

李璟晔闻言,轻微点了下头,问她:“那依你的意思,何人可堪抚养大公主?”

众人诧异的目光看向珠珞,里面的嫉恨若有实质,或许能将珠珞身子击穿。

珠珞也没有想到这么大的事,李璟晔竟询问他的意见,难不成他也不想公主到储秀宫或者听雨轩,她试探地开口:“臣妾听闻关常在一直帮着婉昭容照顾公主,且公主也十分亲近关常在,关常在无非就是位份低了些,皇上金口玉言,给常在升了位份,自然也能抚养公主。”

丽昭仪有些恼羞成怒地开口:“景嫔,咸福宫都已幽闭,难不成你想公主随着婉昭容跟关常在,在咸福宫受苦不成?”

珠珞语气轻描淡写:“这有何难?关常在迁宫便是,自英答应去后,碧冼阁还空着,且碧冼阁清净,也适合公主的性子。”

她这话不像是临时起意,倒像是早就安排好的。

这下连庆昭仪都诧异地看向她,唇色愈发苍白,珠珞如今竟想左右皇上的想法?

既要给关常在升位份,又要给关常在迁宫,还把大公主寄养在她膝下,她想得如此周到,不是一日之功。

她越想背后越是生寒,难道她早算计到了这步,那么她的身子?

不,不会的,她又不能未卜先知,怎么会提前知道姜太医与婉昭容勾结?

虽如此想着,但庆昭仪心里还是隐隐不安。

关常在闻言,心里也在打鼓,她想着除了珠珞刚升位份那会儿,说过两句话,她就再没有与珠珞交往过,只是见面点头打招呼的地步。

且,珠珞当初被英答应陷害迫害,她也没有为珠珞阻拦一下的能力,即便是句公道话,她也从未说过。

但今日为何珠珞要如此帮她?关常在虽欣喜,但理智却还是清醒的,前面是蜜糖,还是陷阱,她还未知。

李璟晔思索片刻,拇指摩挲的动作顿住,他道:“就依景嫔所言,封关常在为关嫔,抚育大公主,赐居碧冼阁。”

关常在自然是喜不自胜:“多谢皇上,臣妾一定好好待大公主。多谢景嫔姐姐,妹妹不会辜负姐姐期望的。”

婉昭容面上虽舍不得,但也没有开口反对,因为她心中最中意的人选便是关嫔,否则放入别的宫,她这辈子恐怕都难安。

而江贵妃和听雨轩的两位主子脸色却难看至极,珠珞这个宠妃在皇上心中的份量超过她们的想象,皇上何时为情所迷过,然而却对珠珞百依百顺。

这便是宠妃的待遇么,当真是让人嫉妒,嫉妒到快要发疯!

*

事情尘埃落定,至于涉事的姜太医跟吉祥,因他两及时悔过,就逃脱了死刑,姜太医被流放,而吉祥则是被打入辛者库。

两个人也没要死要活,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局。

李璟晔还有大臣要见,先行一步,而其她宫妃见皇上离开,便都纷纷告辞,很快屋子里就空了下来。

只是关常在看着珠珞,似是有话要说,珠珞也有话与她说,便直接道:“关嫔,迁宫是件麻烦事,你还是先回去准备起来吧,等你什么时候空了,我再找你叙话。”

得了准话的关嫔,便不再逗留,告辞离开了。

等所有人都退下,庆昭仪连忙撑着手肘,就要坐起来,急急地拉着珠珞的手臂道:“妹妹,你这出姐姐就看不明白了,刚刚为何不开口致婉昭容于死地,又为何要抬举关嫔?”

珠珞知道庆昭仪怀疑了什么,但是无妨,她们现在是同根绳子上的蚂蚱,庆昭仪心中既有疑虑,她来解开便是。

她道:“姐姐你可是糊涂了?刚刚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婉昭容,但你我却是心知肚明,婉昭容身后还有江贵妃,若皇上赐婉昭容死罪,婉昭容一死,死无对证,姐姐又如何能扳倒江贵妃?”

庆昭仪神情怔愣,觉得珠珞言之有理,继续问:“妹妹心中可是有了计划?”

珠珞神秘一笑:“姐姐,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何要抬举关常在吗?妹妹且问你,在婉答应心中,最重要的人是谁?”

“自然是大公主。”庆昭仪脱口而出。

“所以大公主不能落入储秀宫与听雨轩,否则我们就无法接触到公主。”珠珞意有所指道。

庆昭仪终于回过味来:“妹妹,你的意思是?”

珠珞朝她点了下头。

下一秒,庆昭仪却是皱起了眉:“可是,可是关嫔十分疼爱公主,她会帮咱们吗?”

“会,”珠珞语气十分笃定,“山人自有妙计。”

庆昭仪不解:“关嫔自入宫后,性子便是不争不抢,即便今日妹妹替她说话,给她升了位份,想来她也不会因为此事而感激妹妹,从而做出对公主不利之事。”

珠珞语气神秘道:“谁说要伤害公主了?姐姐当妹妹是什么人,公主那么可爱,姐姐也是生过孩子的人,又怎么舍得对公主下手?”

庆昭仪听她语气真挚,还以为是自己想岔了,有些羞愧开口道:“是姐姐狭隘了,妹妹勿恼。”

珠珞道:“放心吧,姐姐,此事妹妹会办妥的,眼下婉昭容被幽禁,下一个就轮到江贵妃。姐姐好生修养身子,日后必定亲眼见到江贵妃的下场。”

许是被她的话激励到,庆昭仪眼中都有光了:“妹妹说的是,姐姐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将身子养好,妹妹只管放手去做,需要姐姐帮忙的地方,姐姐一定义不容辞。”

珠珞点了下头,心想庆昭仪这般也是够了,她还没到泯灭人心的地步。

她给庆昭仪掖了掖被角,柔声道:“姐姐好生休息吧。”

第87章 设计“我招”

关嫔迁宫到是痛快,短短三日就迁居碧冼阁。

只是大公主搬离咸福宫那日,还是哭红了眼睛,抱着她的脖子撒娇要去见母妃。

可是,关嫔哪里能够让她去见婉答应,左哄右哄地,才将小人儿安抚下来。

等大公主苦累了,在她臂弯里睡着,才急匆匆抱着大公主往碧冼阁跑。

被关在主殿的婉答应,听到大公主哭声,也是六神无主地扑打着门窗,哭着喊着要见大公主。

可惜,很快就被看门的宫人给训斥了,惹了好一顿骂。

最终她也是哭累了,倚着门闭着眼睛假寐。

她回想这一生,拼尽全力地往上爬,却不想到头来都是一场空,连亲生的大公主也要被旁人夺去,母女分离的痛何人了解?

*

听闻关嫔安定下来的消息,珠珞便依照诺言上门。

敲了两声,关常在身边的宫女披星开门,亲自将她引了进去。

碧冼阁门庭冷漠这半年,庭院不免长了许多杂草,关嫔搬得急,还未让人打理干净,只是地上的灰尘被扫开,能够看清脚下的路。

她道:“披星,碧冼阁里打理宫务的人可够?若是人手紧凑,本宫会帮忙着内务府再派两三个人来伺候。”

披星敛眸,面上带了几分客气:“谢景嫔娘娘,只是这话奴婢是不敢回的,等下娘娘问奴婢主儿吧。”

珠珞毫无意外,她点了下头:“好。”

一番试探下来,关嫔的确没有将她的举荐放在心里,若是心存感激,她身边人自然不会这么疏离她。

珠珞被引了进去,关嫔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迎上前行礼道:“景嫔姐姐来了,妹妹刚才在给大公主缝衣服,一时没注意呢。”

珠珞也见了礼,笑道:“姐姐何需如此客气?姐姐是宫里的老人了,且现又是抚养大公主的功臣,妹妹哪里敢担得起姐姐一声姐姐?”

关嫔心里清楚,论宠爱她是比不过珠珞的,且论孩子,无论如何珠珞都是二皇子生母,即便她有公主傍身,也是比不过珠珞的,且她这位份,还是珠珞帮她求来的,她在珠珞跟前哪里肯拿乔?

关嫔语气郑重几分:“姐姐就莫要客气,妹妹虽比姐姐年长,但你我姐妹同处嫔位,尊卑有别,你有封号,自然担得起妹妹一声姐姐。”

珠珞也不勉强,接受了关嫔一声姐姐。

她与关嫔坐下后,脸上笑意收敛几分,开口道:“想来妹妹心中与他人一般,疑虑姐姐为何要在皇上跟前,举荐你抚养大公主吧?”

关嫔提着的心,落实几分,这宫里的事,都是无利不起早,如果珠珞真的无所求,那她才会觉得奇怪,像现在坦坦荡荡说出自己的目的,她才能彻底安心。

她道:“妹妹洗耳恭听。”

珠珞毫不避讳:“姐姐想请妹妹帮个忙,可能公主会受累些,但只要妹妹小心,公主自然无事。”

一听她的诉求与公主有关,关嫔头个反应就是拒绝:“不可!姐姐的恩情,妹妹自然会想其它法子回报,只是若牵连公主,妹妹是万万不愿的。”

见她反应如此激烈,珠珞则是不慌不忙道:“若事成,可以一举拉下江贵妃,拉下江家,让你父母顺利回京呢?”

关嫔心头咯噔了下,不敢置信地盯着珠珞猛瞧,差点说不出话来:“你,此话何意?!”

珠珞躺着养病的这两三个月,一天也没闲着,从得知庆嫔对什么头油感兴趣开始,她就开始布局,如今如愿让婉答应禁足。

但光让婉答应禁足还不够,她还得让她开口,只有她开口了,才能拉下江贵妃。

而让婉答应心甘情愿开口,只有拿捏她的软肋,她的软肋自然是大公主。

所以她才会在皇上跟前提出让关嫔抚养大公主。

但若关嫔不配合呢?

她飞鸽让章潜调查关嫔,果然让他查出了东西,而这便可为她所用,让关嫔心甘情愿为她做事。

*

当晚,咸福宫

婉答应看着馊掉的饭菜,眼里流露出几分厌恶,只是不知这饭菜,她就不能活着与她的公主相见。

在动筷子之前,她还是留了个心眼,将头上的银簪插.入饭菜中,却不想插在其中一道青菜豆腐中,银簪陡然变黑。

她震惊地瞪大眼,差点没摔了手中的碗,有人要害她!

她抖着手指将银簪插回,努力稳定身形,似乎是没有发现饭菜有毒的样子,装作样子的草草动了几块没毒的,很快就叫人将残羹撤下。

宫人冷着脸进来,冷着脸收拾了碗筷,没有跟她说一句话,很快便离开了。

直到宫人离开,婉答应捂着胸口,这才有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实感。

这杀人灭口的感觉,她太熟悉了。

因为,这原先是她的手段,只要人悄无声息地没了,才能够死无对证。

如今,终于也要轮到她了吗?

可是,她不想死!

她也不能死,她还有大公主啊!

婉答应的额头很快冒出一层冷汗。

*

“吱呀”一声,咸福宫主殿的门被突兀地打开,厚重的声音吵醒了本就睡得惊慌不安的婉答应。

婉答应立马起身,眯着眼睛瞧向来人,只见来人身着绯红披风,素白指间握着一把红烛,昏黄的烛火映照着她瓷白的脸,忽明忽灭。

她用手中的烛火,将殿内的烛火引燃,很快殿内就亮堂几分。

婉答应也顺势睁开眼睛,冷哼一声:“珠珞,你来做什么?”

珠珞将手中的蜡烛放好,转身,语气没有一丝温度:“自然是来看看答应,好歹咱们曾主仆一场,如今答应落魄的样子,还真看不出来当日做昭容时的风采。”

婉答应瞬间被激怒,不受控制地上前几步,目眦欲裂吼道:“还不是你个贱人,才害得我落到如此地步!珠珞,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跟前,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干你的血,你个贱人!”

她上前猛扑过来,珠珞轻松一个侧身,婉答应就摔倒在地上,头晕眼花的,竟爬了两三次都没能够爬起来。

珠珞自然是了解她情况的,知道她这几日,吃的很少,且吃的都是连狗不乐意吃的剩菜,哪里还有力气扑人?

珠珞也知道,这几日江贵妃的人在找机会不留痕迹地想要害死她,不过都被她给挡了回去,且婉答应还算有点脑子,还知道用银针测毒。

于是,她就故意让人送了一道能够被银针测出来的菜,果然婉昭容吃得更少了,又加之惊惧不安,根本就无法伤害到她。

珠珞蹲下身子,居高临下道:“答应你怎么在说胡话,难道是我让你害庆昭仪的吗?旁人拿你当棋子,你不去恨她,却来恨我,真的好没道理。”

婉答应恶狠狠地抬头盯着她,咬着牙道:“你少在这里挑拨!快说,你来这里究竟要做什么!”

珠珞依旧耐着性子道:“看来答应对我的误解很深啊,当年你那般对我,我都未曾与你计较,为的便是今日的坦诚相待,却不曾想答应如此辜负我的苦心,我当真是伤心呐。”

“呵!”婉答应冷嗤,“你无非就是想要撬开我的嘴,好供出江贵妃扳倒她,你做梦!”

珠珞状若遗憾地叹息一声,随即眼神狠戾起来:“既然答应如此不配合,那就不怪本宫了!”

话音落,她上前一把狠狠拽住婉答应的头发,婉答应惨叫一声,想要挣脱开珠珞的手,却怎么也挣不开,她被饿了这几天,手里完全没有力气。

珠珞则拽着她坐起来,随即抬步往窗边走,婉答应在她手里就像是块破玩具布偶,她想要将她拽到哪里去,她便只能去哪里。

婉答应下半身托在地上,肚皮接地,硬生生地被拽出了一丈远,这其中生拉硬扯的痛楚,让她苦痛不堪,惊叫出声。

珠珞只觉吵闹,很快就来到窗台边,一把将她甩过去,打开窗户,将她的头按过去,让她能够瞧见窗外的景象。

婉答应杀猪般的喊叫这才停歇,只是看到不远处的场景,她倏地瞪大眼睛。

只见不远处的千鲤池旁,关嫔正抱着大公主在喂鱼,关嫔手里虚虚抱着,大公主想要伸手去够池里的鱼,整个身子都要倾斜而下,仿佛下一秒就要跌入池水中!

“你!”婉答应只觉喉咙被堵住,轻颤地发出声音,“你,你们想要做什么?”

她现下自然能看出来,珠珞和关嫔是一伙的,且要对大公主做出不利的举动!

“嘘”,珠珞好整以暇地出声,“你的声音太大了,会吓着公主的,若是关嫔手中一滑,公主掉下去就不好了。”

“你!”婉答应只觉肝胆欲裂,她又眼睁睁看见关嫔蹲下身子,放下手中的大公主,大公主也蹲下身子,继续伸手去摸鱼,这时只要关嫔轻轻一推

千鲤池是咸福宫原先的一汪池水,关嫔闲来无事,便在里面养鱼,便有了现在的千鲤池。

她搬得匆忙,这些鱼还没来得及搬去碧冼阁,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珠珞道:“答应,你要知道,小孩子真的太脆弱了。当初若不是我救了大公主一命,恐怕公主早就香消玉殒。今日公主也可以溺毙在千鲤池,即便今日不被溺死,明日也会感染风寒,高烧不治身亡,你说大公主会是什么死法,你们母女两又何时在地府团聚?”

“别!”婉答应彻底回过神,头次用恳求的目光看向珠珞,“珠珞,算我求你,你别对公主下手,公主是无辜的呀,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你当年受过的罪,都可以通通报复在我身上,你别我的公主,你别动她!”

说着,她惊慌地朝着珠珞磕起头来,一边磕,还一边不安地朝着千鲤池看去。

珠珞跟关嫔约定,只要她一刻钟还没动静,她就要假戏真做,将公主推入池中,自然了水底会有人接应公主,公主不会有大碍,只是事有意外,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乐意推公主下水的。

等婉答应磕得头破血流,珠珞才残忍地告诉她道:“你求我也是无用,如果你再不给我想要的结果,公主就会被关嫔推下去,你可想清楚了,我们约定了一刻钟的时间,如今时间不多了呢。”

婉答应震惊地抬眸,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她:“一刻钟?”

“是啊,”珠珞歪了脑袋,“你若还在犹豫,公主就要不幸落水身亡了,啧啧,当真是可怜啊。”

“不,不,不”,婉答应惶恐摇头,上前跪行两步,流下两行清泪,哽咽道,“你放过公主,你想要什么,我都招,我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