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伴君如伴虎“皇上,心疼心疼臣妾吧”……
李璟晔踏着夜色进门,殿内烛光摇曳,有一美人单薄轻衣,乌发如瀑,未施粉黛地迎了上来。
款款福下身子,软声细语:“臣妾请皇上安。”
李璟晔扶起她的身子,她站起身,安静垂眸,乌发雪肤,琼鼻樱唇,美得出尘。
珠珞被他炽热的目光盯得两颊微红,羞怯抬眸,红唇轻启:“皇上,为何要如此看臣妾?”
李璟晔拉过她的手,她的手握在手里,细腻软若无骨,他倏地用力紧紧握住。
珠珞轻皱了下眉,没有表现出来,只被他拉着坐在床榻边。
李璟晔这才回答她的问题:“朕瞧你穿着寝衣,是要睡了?”
珠珞不动神色地撇了下嘴,她只是不想满头珠钗地迎接他,如此素颜单衣,更能惹他怜惜罢了。
她将头靠在他的肩头,另伸出手攀上他的另一半肩头,她道:“皇上不来,臣妾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来了,她更难睡着。
李璟晔大手揽过她的腰,寝衣紧紧贴着她的腰际,隔着薄衣,盈盈腰肢不堪一握,他手指微动,细细摩挲了两下。
他只觉得,她似乎就是按他梦里长的,哪哪都合他的心意。
他温声道:“从前你受了苦,以后朕保证,没有人可以欺辱你。皇后不问世事,有事你尽管和贵妃说,若是贵妃不管,你便与朕说,朕会给你做主的。”
这句话,算是对她的补偿吗?
可是,不是已经提了她的位份,还赐她单独的宫殿,为什么还要说这般的话?
或许,这便是人人争夺的恩宠?
若她是寻常女子,因着这短短几句话,恐怕早就把一颗心扑他身上,即便在这后宫蹉跎一生,也甘之如饴。
可惜,她身负血恨,她要争的不仅是恩宠,更是地位。
珠珞抬起下巴,红唇贴着他的耳际,轻轻出声:“有皇上庇护,臣妾不会受苦的。臣妾没有别的愿望,只期望能得皇上护佑一辈子。”
李璟晔也不知道此刻他的承诺能维持到几时,淡淡笑出声,大手握紧她的腰:“真是傻话。小景儿,一辈子太长了。”
幸亏,珠珞也没信几分。是啊,一辈子太长了。
她的父亲,也曾说过,会护她一辈子。
就连颜如水,小的时候,也曾用稚嫩的嗓音在父母跟前发誓,会保护姐姐一辈子。
珠珞自然也不强求,眼神冰冷,言不由衷:“臣妾身卑,哪怕是得皇上一时庇护,臣妾也铭感于心,万死不辞。”
李璟晔一言不发,握着她的腰往后仰,直到两个人躺在床榻上,他整个人翻身而上:“呵,原来你竟就这般心思?”
珠珞深吐口气,这是要进入正题?
还好,刚刚那般肉麻的话,若她再多说两句,她誓必无法再说出口的。
同时,她清醒地感觉到,帝王承诺不过如此。
他甚至只许她一时的承诺,不愿许她一辈子。
怕是他自己也清楚,他对她只是一时的爱宠,这份爱宠也不知能维持到几时。
三月,一年,还是三年?
虽然选秀停了,但宫里永不会缺新面孔,大臣进献,太后塞人,亦或者李璟晔像看中她这般又看中别的女人。
她只要保证,在李璟晔对她失去兴趣前,爬到高位,能薄得与江贵妃斗一斗的地位便罢。
*
窗外又响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昨晚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今日白日里虽未下雨,但天还是阴沉沉的,黑云翻滚。现在,终于还是下起了雨。
屋外,密集的雨点砸在地上,劈啪作响。
屋内,汗珠滚落,唇齿相依,五指蜷曲,之后又被强势地插.入五根手指,十指相扣。
珠珞指甲按在他的手背上,直到指尖发白,眼尾泛红,泫然欲泣的样子。
也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平时还会哄她两句,今日却一言不发,珠珞咬着下唇,让疼痛使自己脑子更加清醒些。
她想到了
他刚刚问她,她竟就这般心思,是何意?
难道作为他的女人,她求他庇护也求错了吗?
不对,不是这个原因。
那日她自荐枕席,打的是爱慕他的旗号。
但今日他明明白白知晓了,她再爬.床之前,遭受了许多的苦难。
他恐怕也想到了,她是因为受不了婉昭容的磋磨,这才放手一搏,大胆自荐枕席。
其实,她在用这一方法之前,也该想到的。
帝王多疑,听闻这些消息,一方面心疼她的遭遇,也为她出气,另一方面,恐怕也在心里琢磨她那日爬.床的真实意图。
帝王威严,不容侵犯。
珠珞心里叫苦不迭,这人说话只说一半,剩下的全靠她自己悟,伴君如伴虎,不过如此吧。
又一计施力,似是在惩罚她的走神。
珠珞瞬间眼泪汪汪,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讨好地亲吻他的下巴,语气幽怨:“皇皇上,您疼疼臣妾,呜”
李璟晔眼底幽暗,语气不含半分情.欲,问:“朕不是在疼你吗?”
珠珞呆愣了下,随即眼眶更加红了,委屈巴巴地试探地开口:“那就再多疼一些?”
“”
*
疑似撒娇卖乖失败,李璟晔抽身离开的时候,珠珞浑身发软,累得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他背对着她,一言不发地开始穿衣。
珠珞有些疑惑,刚要出声询问,就被他开口打断:“朕还有政务要处理,先回养心殿了,你好好休息。”
珠珞这下彻底傻住了,眼神迷茫地看着李璟晔离开的背影,连“恭送皇上”四个字都未来得及说出口。
这时,门再次被打开,进来的是彩霞。
屋内刚刚的情.欲气息还未消散,彩霞看见她家采女傻愣愣地坐在床上,身上的衾被滑落,她浑然不知。
露出的肌肤,大片青紫痕迹,她委委屈屈地坐着,眼睛是红的,朱唇更是泛着不正常,糜.烂的红。
彩霞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低垂着眸,小心上前问:“采女,可是要叫水?”
珠珞有气无力:“皇上,走了?”
发出的声音却是湿软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彩霞一个女子都被这声音听酥了身子,想到这一个月来采女受的宠爱,她觉得这也怪不得皇上,采女这条件当真是得天独厚。
彩霞道:“是啊。采女,皇上怎么突然走了?外面还下着雨呢。”
珠珞也来了气:“爱走不走,反正淋雨的是他!”
真是小气,不过是利用他挣脱婉昭容的掌控,任她刚在床笫间说尽好话,后来都开口求他了,还是不管用。
哼,从前也不知他竟是这般小心眼的人。
珠珞气闷,重新倒了下去,拉过被子,盖住欺霜赛雪的身子,脸有些别扭地往里面偏去。
彩霞还是头次见她闹别扭,有些好笑:“难道主子刚刚说了什么话,惹得皇上不高兴?”
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珠珞就气不打一处出:“他喜怒无常,就没有高兴的时候。”
从*小就是,也怪不得她幼时更亲近待人亲和的太子哥哥,不亲近他了!
彩霞蹲在她的床头,采女这般要闹小孩子脾气,可怎么好?柔声劝道:“采女,若是明日皇上不宿在永寿宫的事传了出去,岂不是要遭?”
珠珞被她这么一问,脑子瞬间清醒很多。
是啊,她刚得宠,今日李璟晔冒雨离开永寿宫的事,恐怕明日就会被传得沸沸扬扬。
更有甚者,传她失宠的都有可能。
她怎么忘了,现如今她可不是什么小玉儿,是皇上的小景儿,是依附他活着的菟丝花。
一旦失宠,储秀宫的人还不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她再次坐起身,耳边的雨点声更大,大得她有些心凉。
她道:“叫水吧,等明日我亲手做了糕点,送去养心殿,可不能让旁人看永寿宫的笑话。”
彩霞见她不再闹脾气,喜形于色道:“是,奴婢就知道,采女还是顾及皇上的。”
她顾及的不是李璟晔,是她在宫里的地位。
她若在采女位份上失宠,这辈子才叫完了。
*
翌日,珠珞难得地没有赖床,拖着酸软的身子起床,去了永寿宫的小厨房。
永寿宫地界大,小厨房药房旁的宫殿有的,这儿也都有。
且只她一人独居,即便位份够不上主位,但这里没第二个主子,她就是主位。
整座宫殿,宴池着意添了十个太监,十个宫女,再加上她近身伺候的三位宫女,伺候她的人足足也有二十三人。
当初婉昭容手里,连伺候公主的,也不过二十四人。
现在想来,怪不得他要生气,他对她的宠爱,是旁人都能看出来的。
不符合祖制的安排,就是偏宠。
宫里的人都知道月华喜欢做桂花糕,每次做桂花糕端到李璟晔跟前,李璟晔都会赏脸两分,还说月华将这一手艺练到了极致。
其实不尽然,她做的桂花糕比之月华做的,可不遑多让。
*
于是很快,皇帝案头就放了两份食盒。
宴池打开一看,一份是桂花糕,另一份还是桂花糕。
他嘴角抽搐了下,对李璟晔道:“皇上,可巧,月华郡主和景答应心有灵犀,同时送来了桂花糕。”
执笔批案牍的李璟晔,闻言抬起了眸。
第32章 桂花糕【二更】“没有,朕很喜欢”……
宴池想到上次月华送的桂花糕,其中异样就是珠珞察觉的。
她当时就坦言,这桂花糕虽是寻常,但她也会做,没成想竟是真的。
只是她运气不好,竟碰到了郡主这个行家。
如此两份送来,一来,皇帝不定肯赏面吃她做的,二来,即便是吃了,两厢对比下,必有高低。
这宫里,只要是郡主做的桂花糕,就无人能出其右。以前也不是没有妃嫔效仿过,其结果便是皇上不肯赏脸品尝,且后又被郡主抓住狠狠嘲笑一顿。
最后,便是所谓里子面子都失了。
宴池心中叹一声,也罢,今日竟然遇到的是他,他便让她少丢些脸吧。
他将月华的桂花糕拿出来,递到李璟晔跟前,笑道:“皇上,许是郡主解了禁足,特地做了桂花糕前来求和。”
这是月华惯用伎俩,只要做错了事,回头做了桂花糕,皇上看在桂花糕份上,就会原谅。
宴池跟李璟晔跟得晚,李璟晔登基后,他才有机会来到御前伺候,后来又给李璟晔挡过一刀,大难不死这才升为掌事太监。
所以,他并不清楚李璟晔登基之前的事,他只知道每次李璟晔吃桂花糕的时候,神情都会格外温柔,这份温柔大抵不是冲着月华的,只是因为这手艺宫里只有月华会做。
李璟晔撇了眼月华做的桂花糕,白皮面,包裹着桂花蜜,其上有桂花碎点缀,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他伸手拿起一块,放进嘴里,闭上眼睛,感受糕点在嘴里绵密化开。他睁开眼睛,自月华被禁足后,他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吃过这滋味了。
虽比不上小玉儿做的,但这已是难得。
那时小玉儿是个开朗大方的姑娘,毫不吝啬自己的糕点,其中做得第二多的便是这桂花糕。
第一多的是花生糖,可惜他吃不得花生,那次他被淘气的她塞吃之后,连夜起了红疹,她就再也不敢让他碰花生糖了。
至于这桂花糕,她每次带的份量有限,但这宫里的皇子公主太多了,她每次分完,基本就不会剩下,只有哪位公主皇子告假在家,他才会被分到属于别人的一块。
他那时每次看到所有人围着她热热闹闹的笑,不是艳羡,也没有半分想融入的心思。
他只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嫉恨,恨她待所有人都好,恨她只对他不好。
现在他拥有一切,也拥有这天下的桂花糕,只是幼时小玉儿做的桂花糕,却只能在梦里遇见。
他吃了口,便撒开手。赝品只是赝品,如果是小玉儿做的,他大抵恨不得将世间他能给的一切全部捧到她跟前,只为博她一笑。
宴池目光看向李璟晔,有些稀奇,以前李璟晔每次吃这桂花糕,可不会只吃一口,难不成是月华手艺退步了?
连月华的手艺都让他看不上,看来珠珞做的结局也只有原路退回了。
李璟晔抿了口茶,开口道:“贵妃不日举办春日宴,你让月华好好挑选郡马,朕会为他们赐婚。”
宴池恭声道:“是,皇上。”
李璟晔随后让宴池撤下桂花糕,继续批折子。
宴池想到还在外面苦苦等待的珠珞,也顺手拿了珠珞送来的桂花糕,打算让小德子还给她,示意她以后另做别的糕点,至于桂花糕,就别做了。
如今,李璟晔是连月华做的都不满意,就别谈她人做的。
而就在这时,李璟晔突然开了口:“景采女也送来了桂花糕?”
宴池顿住步伐,有些意外:“是啊,皇上,这也是采女亲手做的,皇上可要尝尝?”
李璟晔笔下走势不停,又重新拿了个折子,就在宴池以为李璟晔不会品尝的时候,他突然开了口:“拿来。”
宴池心中诧异,面上不显地将珠珞做的桂花糕呈了上来。
色泽更加浓郁,细闻之下还有股淡淡的奶香味。这股味道是月华做的所没有的。
李璟晔也闻到了,拿起一块,迟疑地放进嘴里。
入口即化,随即是桂花蜜与牛奶混合的甜香味,却不腻人,是几岁稚童喜爱的味道。
那个时候,皇子公主每次等进宫的小玉儿,可不就是在等这一味道?
李璟晔手指颤了下,未咬完的桂花糕从他手里滑落,宴池被吓了一大跳:“皇上?”
景采女做的桂花糕,怎么会和小玉儿做的味道一模一样?
宴池递上帕子,李璟晔面无表情地接过,细细地擦手,有糕点碎末站在他的手上,等他擦完,他问:“去宣景采女。”
宴池笑道:“皇上,可巧,采女现在就在外面候着。”
李璟晔脸色称不上好看,宴池心里直打鼓,这景采女的糕点究竟做得难吃成啥样,才会让皇上都变了脸色?
*
珠珞在养心殿外,没有等多久,就被传召进去。
只是宴池传召时,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她有心询问,但是时间不等人,只听得宴池提醒了句:“皇上脸色不好,采女答话要当心。”
珠珞朝他点了下头。
想当初,她拉拢宴池也是花了心思的,如今的确也成了她的助力。
况且,那枚“大雁衔梅”的香囊还在她手里,她也不怕宴池反水,大不了鱼死网破。
她决定自荐枕席那日,他应该是看出了什么,但还是成全了她。
现下想来,他们这般互相拿捏各自的把柄,也挺不错,比什么表面联盟可牢靠多了。
她独自一人进去,宴池和小德子没有跟上来。
进去之后,才知道宴池说的“当心”是何意,李璟晔面前摆放着一盘糕点,正是她做的,且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珠珞内心忐忑,她又没有像之前月华那般在里面下药,她尝过的,也远没有到难以下咽的地步,他又为何是这副脸色?
她福下身子请安。
站定后,听到他冷冷吐出两个字:“过来。”
珠珞乖巧上前,一双杏眸此刻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不解疑惑地看着他。
李璟晔心中烦到极致,待她走近,便迫不及待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向前一拽。
她身子前倾,待反应过来,人已经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眼睛倏地睁大,这成何体统?
虽然,她没有直接坐在这把椅子上,可也坐在了他的腿上啊。
她的心砰砰直跳,这要是被人瞧见,恐怕那些大臣唾沫星子就要把她淹死!
她欲哭不哭地喊道:“皇上,臣妾,臣妾惶恐”
李璟晔双眼却是仔细地将她瞧了个透彻,他曾想过,怀里的这个女人从头到脚,就连头发丝都长在他的心坎上。
然而,现在她竟又会做只有小玉儿才会做的桂花糕,若是其中没有诈,恐怕他就是当今第一昏君了!
他凤眸沉得能滴出水来,审视地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表情,问:“这糕点是谁教你做的?”
珠珞看了眼桌上少了一块桂花糕,皱眉:“皇上,难道不好吃?”
不应该呀,幼时不是吃得挺欢快的?怎么长大后,口味愈发刁钻了?
他的大手叩紧她的腰,重重地捏了下,沉声:“回答朕的问题。”
珠珞先是惊呼了声,随即委屈巴巴地开口:“这桂花糕有何难做?府上手巧的嬷嬷就会做,臣妾就是跟她学做。只是臣妾自小喜欢糕点里放奶皮子,所以在桂花糕里也放了。皇上莫不是不喜欢奶皮子,臣妾下次不放就是了!”
她低垂着眸,憋着嘴,神情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早吃他不喜欢吃她做的桂花糕,她就不做了。他现在口味变了,喜欢月华做的桂花糕,哪里还会喜欢她做的?
且,月华做的还是当年跟她学的呢。
她和幼时的月华也不是一开始关系就差的,只是没好过多久,突然就吵掰了。
后来,就到了见面就吵,针锋相对的地步。
所以她的印象里,大多是如何与月华不和的,许是她们好的时间太短了,她根本记不住。
越想越委屈,大清早她就起来做了,就是为了哄他开心。
现下可好,没哄好,还把自己怄一肚子气!
“没有。”
一道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将她思绪拉回,她神情错愕地问:“什么?”
李璟晔脸上缓和了下来,手中紧捏她腰的力道也往回收了收,回她:“朕没有不喜欢,朕很喜欢。”
喜欢?哼,口是心非,反复无常,阴晴不定!
珠珞干巴巴道:“皇上喜欢便好。”
李璟晔循循善诱:“下次还给朕做如何?”
珠珞哪有拒绝的权力,嘴角挤出笑脸:“能为皇上做桂花糕,是臣妾的福气。”
她的笑脸很假,但李璟晔不计较。
他想,他似乎遇到了更好的替代品。
怀里的人儿简直是小玉儿的翻版,也怪不得他总觉得她对他有股莫名的吸引力。
初次见她,他就失了神。
后来种种,面对她别有用心的自荐枕席,他也还是如她所愿。
他对她的种种纵容,都是源于对小玉儿的纵容,就如同他一直纵容月华般。
月华是小玉儿旧友,她身上有小玉儿的影子,又做的一手相似的桂花糕,所以他把她当做亲妹妹般宠爱,哪怕她屡屡犯禁,他都小惩大诫。
如今,许是上天可怜他,将小景儿送到他的生命里,他的人生不再刻板无趣,终于多了丝欢愉。
他嘴角噙着笑,抱着她的腰,好整以暇地道:“既然是你亲手做的糕点,便由你亲自喂朕。”
珠珞心中不住腹诽,但还是继续假笑,捏起一块桂花糕,装做高高兴兴地送到他嘴边:“皇上,请慢用。”
李璟晔张嘴,却是一口咬在了她的指尖
第33章 代替“小景儿是怪朕不够出力?”……
琼华宫
送走宴公公,月华盯着被退回的桂花糕,晃了下身子,跌坐在椅子上。
秋桃吓了一跳,忙不迭上前问道:“郡主,您这是怎么了?”
月华心不定,语气喃喃:“这还是皇帝哥哥头次将我的桂花糕退回,难道他当真不把我放在心上了吗?”
秋桃眉心跳了下,她一直都能看出月华对皇帝的心思,只是皇帝对月华的心思,她这个做宫女就不能揣测出圣意了。
如今,皇上对郡主的示好,避而不见,还派宴公公通知郡主择婿的事,像是迫在眉睫,要快些把郡主嫁出去的意思。
即便她已经解读了皇帝的意思,但这话也不能由她摆在郡主跟前,郡主脾气不好,她伺候素来小心,若是这个时候触她霉头,恐怕少不得扒成皮。
她跪下,小心地捏着月华的腿,安抚道:“怎么会呢,郡主。皇上心里还是有你的,只是碍于兄妹之情,天下人的口诛笔伐,这才同意了贵妃的春日宴。”
月华回神,伸手抬起秋桃的下巴,急切地问:“你说的可是当真?”
秋桃讨好地笑了笑:“明眼人都能看出,皇上对郡主的宠爱。且不论郡主犯多大过错,皇上都轻轻揭过。”
“这次也只是郡主犯的错太大了,皇上得摆出态度来,来堵住悠悠之口。等这阵子风头过了,皇上一定会像之前那般疼爱郡主的。”
秋桃每句话都说在月华的心坎上,她也觉得她的皇帝哥哥不会如此绝情,肯定还是因为余怒未消,这才对她爱搭不理的。
说起上次的事,月华的眸光就沉了下去:“都怪那个贱人,若不是她恶意去皇帝哥哥告状,我何止于被皇帝哥哥冷落至此!”
越想,她就越是生气,竟扬手,狠狠扇了秋桃一巴掌,“啪”地声,她还不解气地喊道:“贱人!”
秋桃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扇懵了一瞬,但很快习以为常地调整过来,继续跪下捏着月华的双腿,颤声道:“郡主息怒,可千万别气坏了自个的身子,您金枝玉叶的,跟一小小采女生气不值当。”
月华发了怒火,心情平定了些,又想到她的计划,她问:“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秋桃连忙将她查到的,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这次贵妃娘娘将全京城未婚配的官宦子弟基本都邀请了,且连新科状元、探花,也邀请了。榜眼已经娶妻,这才没有在被邀请的名单中。”
月华轻哼:“她表面功夫总是做的不错,否则皇帝哥哥也不会放心,将后宫给她打理这么多年。”
她话锋一转:“恐怕,人尽皆知的纨绔浪荡子也不少吧?”
秋桃道:“郡主真是料事如神,其中国公府的三公子,尚书的二公子以及大理石少卿的小儿子,都是常年流连青楼的主儿,更是京中无人不知的纨绔,大家都说他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本以为会得到月华的怒意,却不想月华竟淡淡道:“风流纨绔好啊,越多越好。”
秋桃觑着她的脸色,还以为她是被气得口不择言。
却不想,月华是认真的,她仿佛说的不是她的婚事,反而有些幸灾乐祸地道:“听说北郡王失手打死了妻子,至今还未续弦,你去跟贵妃说,也去郡王府递张帖子,邀请他来参加这次的春日宴。”
秋桃闻言,心中一惊:“郡主,万万不可!那北郡王早年征战沙场,养成了现在这般桀骜不驯的性子,脾气火爆,失手打死妻子不说,就是每年从郡王府抬出来的妾室就不下十个,您可要考虑清楚了啊!”
月华眼神一凛:“叫你去就去,本郡主这么做自有本郡主的道理。”
秋桃讷讷垂眸:“是,郡主。”
*
储秀宫
江贵妃看向琼华宫的宫女秋桃,有些诧异地开口问:“你家郡主,真的要邀请北郡王?”
秋桃硬着头皮道:“回禀贵妃娘娘,正是郡主的意思,奴婢不敢妄言。”
江贵妃沉默了瞬,没有拒绝:“既然月华愿意,不过是一张帖子的事,本宫自会给她安排妥当。”
秋桃:“奴婢代郡主,叩谢贵妃娘娘。”
等秋桃退下后,婉昭容疑惑开口问:“娘娘,月华究竟是什么意思?”
婉昭容月底才会搬去咸福宫,这两天她不好好收拾包袱,跑主殿到跑得勤快,这不就碰到了前来回话的秋桃。
江贵妃道:“她的花花肠子,本宫哪里能够知道?”
婉昭容却是笑着道:“嫔妾觉得,她一定没安好心,指不定在憋什么坏呢。”
江贵妃无所谓道:“皇上宠她,她向来失分寸惯了。本宫也料想她不会乖乖择婿,本宫只要把场子看好,不出什么大乱子,其余的都随她。”
婉昭容敏锐觉得,江贵妃知道些什么,但却什么都不肯跟她透露。
咸福宫那个冷地界,到底不如储秀宫,但是皇上既然已经下旨,她就只能遵旨,所以要趁着最后时机与贵妃打好关系,不至于真跟关常在般被冷落在咸福宫。
她道:“娘娘,嫔妾今早听宫人说了一嘴,说是皇上昨夜没有留宿永寿宫,冒雨回了养心殿,您说那位是不是快要失宠了?”
说完,呵呵笑了两声。
江贵妃眼底划过一丝厌恶,有些不耐地开口:“那宫人就没跟你说,现下景采女正在养心殿内,红袖添香,随侍在皇帝身边,又怎么会快要失宠?”
婉昭容宫里的人一个比一个有眼力见,恐怕为了讨她欢心,就只挑拣景采女的笑话说,今早的事是半字不提。
皇帝若真恼了景采女,今日又怎么再见她?
婉昭容幸灾乐祸的表情愣住,江贵妃看着自己一手提拔,进宫这么久完全没有长进的婉昭容,叹口气道:“以后这些捕风捉影的话,你放在心里笑话几句便好,说出来未免就失了身份。”
婉昭容捏着帕子,脸色苍白一瞬,受教般道:“谢娘娘指点。”
江贵妃看她伏低做小的样子,指点两句道:“你这个月最重要的便是迁宫,照顾好小公主,突然换了地方,想来小公主会闹腾,你这个做母亲的要多注意点。”
婉昭容继续捏帕子,眼底闪过不服,垂眸道:“是,嫔妾会好好照顾公主的。”
江贵妃顿了下,又道:“本宫知道你恨景采女,这件事也无需你出手,自有人会收拾她,等她失了宠爱,她还不是任你拿捏?你不必心急,静静等着便是。”
婉昭容抬眸,眼里迸发出几缕光亮:“娘娘,你的意思是”
江贵妃打断她的话:“隔墙有耳,咱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可明白?”
婉昭容嘴角浮现一抹笑:“娘娘,嫔妾明白了。”
*
碧冼阁
“吉祥,可打听到了?”英答应迫不及待地问,“皇上昨夜当真没有留宿永寿宫?”
吉祥看着自家主子兴奋的脸色,不忍心泼冷水,欲言又止地道:“皇上昨晚的确没有留宿,但今日”
英答应追着问:“今日怎么了?”
吉祥:“听说景采女做了桂花糕,可巧,郡主也做了,两厢就碰到了一起。”
没等吉祥说完,英答应就忍不住开口打断:“郡主做的桂花糕是最合皇上心意的,就凭她,也配和郡主争?”
做桂花糕这法子,她不是没有试过。
只是皇上连看都懒得看一眼,还让她以后不要做了,免得伤了手。
皇上哪里是关心她的手,只是懒得再次应付她做的桂花糕罢了。
也不知道郡主的桂花糕怎么就入了皇上的眼,她瞧着她做的外表也差不了多少,难不成郡主做的还掺杂了别的她不知道的东西?
英答应讥讽完,就用求证的目光看向吉祥。
然而吉祥的回答,注定会让她失望,吉祥说:“皇上退回了郡主做的,却传召了景采女,如今景采女还没有从养心殿出来呢。”
“什么?”英答应大惊,脱口而出,“她难道是狐狸精转世不成?”
吉祥也不敢答这话。
英答应却是不依不饶:“她好可怕,她怎么这么会争宠?哪怕先前梅采女争宠,也只是仗着自己的肚子,她却不是,她总能轻易吸引皇上的注意力!”
吉祥其实想说,或许景采女靠的是她那张绝世无双的脸?但是她不敢继续刺激英答应,于是选择闭口不言。
英答应还是絮絮叨叨:“旁人许是不知,但吉祥你是知道的。我当初得宠还是你听了她的指导,梅采女得宠也是因为她梳的发髻,还有啊,她能得宠,也是因为她一手按摩术,不仅让婉昭容短暂地得宠,还给自己铺了一条康庄大道。”
“如今她做的桂花糕,又将郡主做的给比了下去。吉祥你说,她那张脸莫不真是狐狸精变的?”
眼瞧英答应越说越离谱,吉祥连忙打住她的话头:“主子,这话可不敢胡说。这后宫中人谁不在争圣宠,景采女能争到,是因为她不择手段。与其说她是狐狸精变的,倒不如说她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转一下就是一个勾引皇上的法子?”
英答应没好气瞪她一眼,不满道:“就她鬼主意多,皇上还偏偏就吃她那一套,如今宠她一个多月还不够,还不知道要宠到什么时候!”
“当初,梅采女也是这般,霸着皇上不放手,这主仆俩一脉相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吉祥安慰道:“主子既然提到了梅采女,想想梅采女的下场,奴婢看这景采女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既然知道结局,主子又何必生气,平白和自己身子过不去?”
英答应将这话听进去了,顺了口气道:“我等着便是,等她失宠的时候,到时看她还怎么得意!”
吉祥表面附和,内心却也在打鼓,景采女到底会在哪天失宠呢?
*
珠珞也不知道自己哪天会失宠,只是感觉自己快要死在这龙榻上了
李璟晔不是昏君,自然不会白日宣淫。好不容易陪他到晚上,原以为她可以回去好好休息,却没想到硬生生被留下了。
用过晚膳后,她就被洗得香喷喷,抬到了龙榻上。
若说昨日,他是带有隐怒地类似发泄的粗.暴,今日明明她把他哄得很开心,却也不知他为何比昨日还要厉害了。
他的气息扑打着她的耳垂,温热的急促的,伴随着低低的嗓音,声声喊她“小景儿”,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揉进骨髓里。
即便珠珞再迟钝,也发现了不对劲,他似乎将她当做另外一个人。
而那个人的名字中,必定含有一个“景”字。
好生奇怪,难道这个名叫“景”的姑娘,是在先太子事变后出现在他身边的?
否则,她怎么完全想不起来,当年京城有哪家小姐的名字是含“景”字的?
哦,除了她的小名。
可是,只是小名而已,她就不必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李璟晔讨厌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喜欢她?
不过,她到是哪天有空,可以问问宴池这个姑娘的情况。
毕竟她现在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那个姑娘肯定不在李璟晔身边,但又让他念念不忘,这才找了她这个替代品在这。
她打听到那位姑娘性情后,就可以装得更像些,这般也能保证她近几年不会失宠,留足时间给她慢慢往上爬。
她内心隐有兴奋。此事若是放在旁的女子身上,必是要感到憋屈恼恨的。
而她却不会,帝王无情,她怎么可能会去追求帝王虚无缥缈的爱,而放弃追逐权力呢?
只要能复仇,给李璟晔当替代品又如何?或许也是老天的刻意安排,竟让她长得像李璟晔心爱之人。
正细细盘算着,突然整个人被他捞起,被迫坐在他身上,珠珞眉头皱起,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他眼神晦暗地扶着她的腰,不至于让她趴下,哑声问:“在想什么?”
他难道会读心术不成?她才不敢说,她已经猜出她得宠的原因,并且还打算好好利用这一优势。
她眨了眨水雾般的眼睛,憋了下嘴,委屈开口:“臣妾在想,臣妾怎生这般没用,还没怀上皇嗣。”
李璟晔轻笑:“看来小景儿是怪朕不够出力?”
“啊!”
珠珞不知道她刚才的话哪个字刺激了他,感觉下半场,他仿佛用了十足的力。
她都快要被撞得散架了!
*
贵妃晓谕后宫,下个月十五,会给郡主安排场春日宴想看郡马爷,若是有相中的,皇帝会当场赐婚,以结秦晋之好。
自是月华择婿,主角自然是她,其她人不过是去捧个场罢了。
至少,珠珞是这么认为的。
她本不想去的,但是贵妃开了口,六宫嫔妃都要出席,珠珞也不便拒绝,便应下了。
月底时,婉昭容浩浩荡荡地迁到了咸福宫,听说刚搬进去的时候,公主还有所不适应,整夜哭闹不止。
好在关常在是最和善的性子,没有感觉恼怒,反而帮着婉昭容一起照顾公主。
公主也在两个人的照料中,适应了新宫殿,不再整夜哭闹不止。
等公主彻底好后,春日宴便到了。
珠珞大清早被彩霞从被窝里拉了出来,彩霞嘴里碎碎念道:“主子,今天可是郡主的大日子,咱们可要小心些,千万别触了郡主霉头。”
珠珞碎碎念回:“安心,我可是宫里最安分不惹事的,月华的好日子我怎么可能想着要去破坏呢?”
彩霞却是不以为然,上次两人的桂花糕碰到一起,月华郡主事后知道,可是发了好大的脾气。
这次再碰上,只希望郡主不要来找珠珞麻烦。
不过即便找了,永寿宫也是不怕的,主子得宠也近三月了,眼瞧着在宫里的地位越来越稳,旁人还轻易动不得呢。
第34章 故人春日宴风波
江贵妃举办的春日宴在葳蕤轩,打着品茗赏花,交友吟诗的名义。
葳蕤轩很大,假山流水,百花斗艳,还未走近,就听到里面热闹的声音。
幼时她是参加皇家宴会的常客,如今八年多过去,这还是她首次以妃嫔的名分参加。
虽然只是一小小的择婿宴,但排场却是极大的。
她到后,先是向在场的高位妃嫔见了礼,之后便安静地走到她被安排好的座位上,坐下品茶。
抿了一口,察觉是君山银针,贵妃娘娘还真的是好大的手笔,看来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月华给嫁出去。
珠珞觉得也是,宫里有这么一个处处给自己添堵的“小姑子”,她能不着急么?
皇后照例没有出席,怪不得江贵妃如此得意,看来她在宫里的地位是实打实的,皇后娘娘连这样的宴会都不露脸,长此以往谁还记得她这位中宫?
瑶贵妃出席了,身旁坐着丽昭仪,两个人自成一派,十分亲近,与其她妃嫔自动隔绝,其她妃嫔也没有冒然上前打扰的。
珠珞早就听闻这位瑶贵妃的体弱多病,不过是盯着她看的几眼时间,她就掩帕咳嗽了好几次,果然如传闻那般体虚。
丽昭仪其实长得明艳好看,这次也没有身着华贵喧宾夺主,而是穿了件靛青色滚边的绣白鹤纹袍,头发盘成高椎髻,只簪了根金云簪,她下巴削尖,与病弱的瑶贵妃坐在一起,也平添了几分病西子样。
据说李璟晔已经好多年没有踏足听雨轩了,这般美人他竟然也能舍得?
丽昭仪是太后送的,是太后娘家的远房表小姐,李璟晔估计也怕是外戚干政,这才收下好生养在宫里,不落人口舌,但更多的恩宠就没有了。
说到太后,太后也没有出席,这也不意外,太后鲜少出席这般宴会,且太后不喜月华,私下里在传太后觉得月华嚣张跋扈,少了几分女儿家的娴静。
这点珠珞是信的,毕竟幼时她进宫的时候,太后也不喜她,也曾训斥过她活泼好动,还认为她迟早带坏当时的太子跟二皇子。
若不是那时她父亲是太傅,恐怕太后早就把她赶出宫,再也不许她进宫。
珠珞正想着,突然一道强烈的视线朝她投射来,让她如芒在背,她顺着视线看去,看到了正拧眉瞪她的婉昭容。
她刚刚已经请过安,所以这次她就朝她笑了笑,还歪了下头来显示自己的无辜。
果不其然,下秒就看到婉昭容搅着帕子,咬着腮帮,怕是气得银牙都要咬碎了。
珠珞如今正得盛宠,她*底气足着呢,所以才会无惧无畏。
特别是知道,李璟晔疼爱她的原因后,她的心反而没之前慌了。
比起临时的见色起意,宠过一段时间就可以随意抛之脑后,她这种被当替代宠着更让她安心,只要她安分守己,想来还能得宠很久。
突然一道更强烈的视线朝她望来,刚刚还得意不自知的珠珞收敛笑容,目无表情地冲着视线的主人,江贵妃点了下头。
很显然,江贵妃就比婉昭容沉得住气,至少面上风平浪静,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表情来。
这时,耳边响起一道喊声:“采女妹妹。”
她循声看去,喊她的正是关常在。关常在今日穿着中规中矩,许是连日来帮助婉昭容照顾小公主的缘故,脸上颇有几分憔悴。
她回应了声:“常在姐姐。”
关常在坐在了她身边,上下打量了她眼,夸赞道:“妹妹今日打扮好生素净,但仍掩不住妹妹的天生丽质。”
面对关常在的夸赞,珠珞有些受宠若惊:“姐姐如此盛赞,妹妹愧不敢当。”
关常在却是笑了下,压低声音道:“我是在夸妹妹聪慧呢,你看那个,就是不聪慧的。”
说着,眼神示意地看向英答应。
珠珞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差点没被英答应头上的钗环闪花了眼,她上下打量英答应一眼,便收回视线。
今天主角是月华,连丽昭仪都打扮得低调,偏英答应穿得花枝招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在择婿呢。
这宫里谁不知道月华那个性子,就连正得宠的珠珞都选择安分不惹事,所以关常在才有如此一说。
英答应察觉到众人异样的视线,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挺了挺胸膛,满面春风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英答应出场就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反而没有多少人注意走在前头的庆嫔娘娘。
庆嫔娘娘今日其实也别具匠心地挽了个云髻,只不过少了金钗点缀,这才没有像英答应那般惹人注意。
珠珞细看下来,这才发觉,虽然妃嫔们都选择了不抢风头的装扮,但却各有各的风味,站在人群里可能不起眼,但若单拎出来,就显出挑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大约是李璟晔晚些时候会出席,众妃们都争先恐后地要在他跟前表现自己呢。
这还是她看到毫不收敛的英答应身上想到的,她恐怕不是蠢,只有常年把自己当边缘人的关常在才会觉得她不聪慧,刻意抢郡主风头,怕是要遭郡主怨恨。
但若这次真的入了李璟晔的眼,就能再次得宠,得宠可比什么都要紧,在英答应眼中,得宠比得罪郡主更重要罢了。
珠珞细算来,她也得宠三月了,这三月李璟晔就一直宿在永寿宫,要么就是养心殿,她位份虽低,但却实实在在独宠了三月。
她想,她好像的确遭人嫉恨,怪不得刚刚婉昭容那般瞧她了。
葳蕤轩里妃嫔们坐的是里间,与官宦子弟坐的外间有一道屏风阻隔,等郡主过来,宴会正式开始后,这道屏风才会被撤下。
外间能听到男人的说话声,但是声音不大,像是压着声音在打招呼。
珠珞一早就听说有头有脸的公子都来了,且今年的状元跟探花也来了,探花郎自然是风姿卓越,才华斐然。
但据说状元郎却是更甚一筹,姿容脱俗不说,更有济世之心,据说他殿试时的文章破得李璟晔赞赏,连说了三个好字,更是他钦点的状元郎。
露珠跟她说这些的时候,还有些憧憬的神色,她今日就把她给带来了。被露珠说得勾起了兴趣,她也想一睹状元郎的风采。
这时,月华郡主姗姗来迟,她平时就打扮得出挑,今日更是盛装出席,头上的金凤展翅发簪,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直教人移不开眼睛。
江贵妃说了两句场面话:“月华,今日你尽管挑,有挑中的就与本宫说,本宫会禀明皇上,给你们赐婚。”
月华乖巧谢恩。
随后,屏风撤去,外间的男宾,瞬间噤声,好整以暇地坐着,有胆大的还眼神偷偷看向月华,许也是好奇月华的长相。
外面的男宾,珠珞人虽然没有见过,但是进宫前,小姐元茵茵可是八卦的一把好手,所以她也听说了不少男宾们的私事。
不过今日择婿的又不是她,所以她只需把八卦埋在心底,全当自己是来看戏的。
月华拖着长长的裙摆,施施然走着与男宾们相看,她一点都不害羞,很是大胆,行走在男宾间不见紧张之色,反而颇有几分自得。
直到,她来到一人跟前,脚步停下,出声询问:“你是哪家的公子?”
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去,心中都在猜测,这便是相中了?
珠珞也将目光看过去,只是一眼,突然整个人都僵住,差点没将手里的茶盏打翻!
只见身着白衣的男子,举止自若地起身,恭敬地朝着月华行了一礼,垂头道:“微臣翰林院修撰,章潜请郡主安。”
章潜!珠珞脑袋“嗡”地一身,周围人的议论纷纷不过她的耳,她就只是盯着章潜,突然就失了神。
章潜请完安,便抬起了头,他剑眉星目,眸色却是极浅,笑的时候,便是冰雪消融、春暖花开,不笑的时候,面如冰霜,自带拒人三分的气势。
他身量颀长,却很削瘦,白衣袂袂,超凡脱俗,恍若谪仙。
所有人都在好奇地看向他,他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众人的视线,依旧神态自若、荣辱不惊的样子。
珠珞却是不敢再看,慌忙移开了目光。
她没有想到,当初同样是被先太子案牵连的家族,章家也是被贬平民,发配原籍,但如今章潜却是靠着自己堂堂正正地考回京城。
她是不意外的,因为他也曾是她父亲最骄傲的弟子,更是她的青梅竹马。
宫里,她与众皇子公主交好,宫外,她最交好的就是他了。
想不到一别八年,再相遇竟是以这种方式。
珠珞心里百味杂陈,她有些坐不住,刚要起身出去走走,便听郡主饶有兴致地问:“你便是新科状元吧?我好像幼时与你见过。”
她重新坐了回去。
幼时,她在宫外与月华扯头花的时候,便是章潜护着她的。
章潜不会打架,也不是不会打架,而是不打女孩子。她也不是时时占上风的,有时也有被月华小姐妹团打得招架不住的时候,他就会用她的身子挡着她,一边用身子护着她,一边还要用袖子护自己的脸。
事后,她还笑话他,不会打架就罢,怎么还这么在意自己的脸,跟女孩子似的。
他那时结结巴巴解释了半天,她也气得根本没有听进去,只知道被月华姐妹团欺负得丢了脸,得想法子下次再讨回来。
最后,听得一句。
他说,“若是打坏了脸,小玉儿就不喜欢哥哥了。”
第35章 宠妃的气势她这是撞见了什么大秘密……
“微臣幼时曾居京城,与郡主确有几面之缘。”章潜不卑不亢地回道。
月华却是莫名笑了声:“怪不得,本郡主瞧你很是面善。”
章潜垂眸,掩去眼底的隐痛,月华也没多逗留,他便得体地摆袖坐了下来。
虽好奇瞧他的人多,但他还是从中寻觅到了一道不同寻常的目光,顺着这道目光瞧去,他看见一张粉面桃腮、顾盼生姿的脸。
他目光顿住,脸色骤然一变,浅眸颤抖了下,随即紧紧地盯着她。
珠珞慌忙撇开眼,手掩饰性地扶了扶云鬓的珠钗,躲避着他的目光。
章潜原本放松放在膝上的手倏地握紧,骨节咯吱作响,他呼吸变得很轻,大气都不敢出,怕一个大喘息,不远处的人就会消失般。
这时有人突然提到他的名字,原是月华走到了北郡王跟前,北郡王调笑了两句:“章潜这小子,模样生得周正,与郡主甚是相配。”
他暴虐成性,打死发妻,对身边的小妾无所不用其极地折磨,名声在京城早就烂透了。
原本他不在贵妃邀请名单中,但不知为何,后来贵妃又往郡王府递了帖子,所以他才会应邀参加。
珠珞是听过这位北郡王私事的。
原本北郡王在京的风评偏好,但先帝在时,他自请镇守边关,带兵打仗几年后,一场战役受了重伤,后才回京养伤。
自他伤势痊愈后,就传出他暴虐的传闻,更是不久后,活活打死发妻。
这件事被先帝压了下去,只对外宣传郡王妃是突染时疾,不治身亡,北郡王这才得以保全。
且之后,北郡王的暴虐便施展在了妾室身上,每年都有传闻从郡王府抬出来的女子,有好奇者曾掀开过包裹女尸的草席。
只见女尸眼眶突出,嘴巴张大,嘴唇发紫,整个头更是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连着脖颈,像是被人活生生掐断的,那人更是被当场吓尿了!
珠珞当初听到的时候,也被吓了一大跳,她不知道北郡王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突然就性情大变,风评更是一落千丈。
但无论他经历了何种磨难,都不应该如此对自己的女人,更何况他的发妻精心为他打理府宅,还为他生了一儿一女,他竟痛下杀手,实在是阴险狠毒之人。
不过,江贵妃将北郡王邀请到月华的择婿宴,这是为何?
珠珞有些狐疑地看了眼江贵妃,江贵妃端坐着,脸上看不见一丝异样的情绪。
珠珞无意识地捏着帕子,有股说不上来的感受。
北郡王话落,就被月华无情驳回:“郡王说笑了,本郡主择婿自然是择心仪之人,章大人再好,也比不上本郡王选上的人。更何况本郡主瞧了,章大人也不过如此。”
一句话就将章潜打入泥里,当即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幸灾乐祸地看向章潜。
珠珞也是捏紧了五指,她面无表情地看了月华一眼。
月华还是与幼时一般,视亲近她的为仇敌,只要有机会,她就会踩上一脚。
可是她这次踩的不是别人,而是章潜。
那个害怕伤了脸,就害怕她不喜欢他的章潜!
珠珞站起身,下巴轻抬,摆出十足的宠妃架势,扬声道:“听这话,原来郡主已经有心仪之人了啊。”
随后,她看向贵妃,掩帕轻笑了声:“贵妃娘娘,想来您今日也不必摆这么大的排场,好端端地皇上钦点的状元郎竟然变成了别人的陪衬。”
调笑了句,随后又看向双眼冒火的月华,问:“不知郡主心仪之人是谁?我虽位卑,但很乐意在皇上跟前替郡主说几句话,求皇上给你赐婚呢。”
她话音落,一时间人群鸦雀无声。
后宫妃嫔都怔愣地看向她,不知她为何突然造次,她虽得宠三月,但还未做出仗势欺人之事,且一直都安分守己,对上态度都谦恭有礼,即便江贵妃几次想要挑她的理,都被她四两拨千斤地给驳了回去。
且每次阖宫请安,都低调得不行,乖乖听训,不曾说过如此造次之话。
但今日说了,好似也无不可,毕竟宠妃到底是宠妃,她有这个底气。
现下能在皇上跟前说几句话的,屈指可数,可不就是她能吹两句枕边风?
月华也没料到珠珞会突然发难,本就有旧恨,如今又添上新仇,她咬着牙道:“本郡主还在挑,采女着什么急?”
珠珞脸上是笑的,但笑意却不达眼底:“原来还在挑啊,郡主刚才言辞凿凿,我还以为郡主心中已有人选,这才迫不及待要与章大人相比。”
说完,她正了脸色道:“前几日我伺候皇上,听闻新科状元博学多才,学富五车,还有治世之才,深得陛下看重。”
“所以郡主,还请慎言。”
珠珞故意说伺候李璟晔的时候,听闻了这些话,旁人一听,还以为她夸赞章潜的话是李璟晔亲自对她说的,这才站出来维护。
其实不然,李璟晔从来没有在她跟前提过章潜,否则她就不会不知露珠念叨的状元郎是他,因为不关心,所以她连姓名都没问。
她扯了张李璟晔的大旗,若是李璟晔事后问起,她也想好了对策,就说那些话是她听宫人提及,怕是众人误解她是从他那里听来的。
旁人误解,又与她何干?她维护章潜,是因为她与月华有旧仇,那二十巴掌她可记在心里呢,今日也只是略微打压月华嚣张的气焰,若是李璟晔生气,她就顺势低头认错便罢。
月华闻言,果然也误会了,以为李璟晔看重章潜,她刚刚说了打压状元郎的话,怕传到李璟晔耳中,会惹得他不高兴,皱眉道:“本郡主不过是说两句玩笑话罢了,恐怕章大人都没放心上,采女又何必咄咄逼人?”
珠珞噗嗤一笑:“我哪里敢?只是皇上看重状元郎,郡主如此说,会惹得皇上误会,所以才稍加提醒罢了。且状元郎是章潜、王潜还是李潜,都与我无关,郡主怕是误会了我的一番苦心。”
她一句话,就将自己撇了个干干净净,变成了她为郡主好的旗号。
月华气极,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发作,只恨声道:“难道本郡主还要感谢你不成?”
珠珞毫不心虚地应下:“郡主客气了。”
月华:“你!”差点没克制住自己的脾气。
珠珞说完,便施施然坐下,仿佛她刚刚的发作只是场错觉。
不过,她的确在众人跟前露了脸。
她生得好看,又是风头正盛的宠妃,旁人自然对她有三分好奇。
如今一瞧,果然倾城之姿,都说宫婢出身小家子气,现下看来,却是不然,能将一直受宠的郡主气得说不出来,还轻飘飘地揭过,当真令人刮目相看。
珠珞坐下后,感觉到众人的目光,她嘴角始终挂着浅笑。
她也得宠三月,一直不露脸也不成,且又打压了月华的气焰,她对这些目光都泰然处之,也没再看章潜一眼,仿佛真是两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刚刚也只是仗义执言。
珠珞在这些目光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她像是被毒蛇盯上,脊背都爬上了丝凉意。
她轻皱了下眉,朝着目光的主人看去,正是北郡王。
他此刻黑黢黢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她,泛着不知名的幽光,嘴角弯曲的弧度让人胆寒。
珠珞被看得有些不适,见月华继续走流程,不知走到了哪家公子前,温声说了两句话。
她再也有些坐不住,便起身离开了。
*
再见章潜,珠珞心里有些乱,她怕再呆下去,眼神会忍不住看向他。
若是被人察觉,她刚刚的话就成了别有私心,传到李璟晔耳中,她是怎么也无法辩驳的。
葳蕤轩靠近御花园,珠珞的步伐停了下来,盯着眼前争奇斗艳的花儿出神。
跟在她后面的露珠,上前道:“主子,您刚刚说的那些话,怕是会得罪郡主。”
珠珞语气有些无所谓:“这宫里谁都能看出我与月华不对付,且皆知月华曾掌掴我的事,所以也不差今日这一条了。且她到底是要嫁出去的人,皇上不会留她在宫里嚣张很久的。”
其实这三个月来,她也侧面向李璟晔打听过他对月华的态度,她感觉李璟晔想要将月华嫁出去的念头居多,否则也不会有今日春日宴了。
露珠这才放心道:“主子,刚刚真把奴婢吓了一跳,原来是主子心里早已有打算。不过刚刚主子真有几分宠妃的架势,还不让那些背地里看轻主子的小人刮目相看!”
露珠这两句恭维的话,珠珞听便听了,没有放在心上,对她道:“我刚刚出来急,你去回禀贵妃娘娘下,就说我身体不适,不能继续参加宴会,在御花园这里歇息会儿就打道回永寿宫了。”
露珠福身道:“是,主子。奴婢去去就回。”
*
露珠走后不久,珠珞正欣赏着花儿,突然感到身后有脚步声靠近,她还以为是露珠回来,刚要转身询问。
却不想,突然被人从背后勒住脖子,一方气味刺鼻的帕子掩住她的口鼻,她一个不察,吸进去不少,顿觉身体无力,从腹部升起股燥热来。
背后的人看体力明显是个男人,勒住她就要往后面的假山拖,珠珞忙不停挣扎,却是无用,脚底在地上被硬生生拖出两条笔直的浅坑。
珠珞当机立断,狠心咬了下舌,口中瞬间铁锈味弥漫,迫使自己的脑子清醒了些。
这时她已察觉身后偷袭之人,并没有打算要她的性命,她便不再用尽全力去扒他的手臂,而是右手悄悄摸上头上的发簪。
她眼神一厉,毫不犹豫地朝着歹人的手背刺去!
顿时,血涌如注。
歹人也没料到她居然用此方法还击,当即被刺痛得大叫了声,逼不得已将她给松开。
帕子骤然坠地,珠珞挣脱开歹人的束缚,将染血的发簪狠狠指向歹人,喘着粗气大声质问:“你,是谁?!”
歹人的脸上蒙了块黑巾,看穿着是太监打扮,只是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珠珞陌生得很,完全没有记忆。
歹人眼睛怔愣了瞬,随即拔脚便跑开了!
珠珞看着歹人两个大踏步就消失在假山里,瞬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晃晃悠悠的身子就要跌倒在地,但是她还不能倒下!
她咬牙,狠狠心,将发簪朝大腿扎了下,瞬间出血,剧烈的疼痛让她神情不由得清明了些。
眩晕感褪去,而身体的燥热却是愈发难耐。
她晃动步伐,朝着来路走回去,只要走到有人的地方,她就安全了!
只是,她慌乱之下,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只知道这一路竟连一个宫人都没瞧见,晃晃悠悠的脚步顿住,她整个身子扒在柱子上。
她此刻额头挂着汗珠,手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扒拉衣领,若是再这般下去,恐怕等下她就要将自己脱得一干二净。
她抬眸看了眼牌匾,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静浴堂”。
她心中一喜,竟是来了浴室,等下用冷水泡泡,许能解了眼下的困境。
她忙抬脚走了进去。
眼前是一团氤氲的雾气,穹顶天窗透亮,素白琉璃瓷砖环绕四周,水流从穿墙石槽中汩汩流出,发生清脆的水流相击声。
而除了这水流声,她还依稀听到了女子的调笑声,她瞬间警铃大作。
“娘娘,您不可”
“如何不可?画儿,你真的好美。”
珠珞瞬间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她无端闯入,脚步声引起了浴池人的注意。
待两人双双回头。
珠珞脑袋“嗡”了下,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磕磕绊绊道:“皇后娘娘,臣妾,臣妾什么都没有看到”
说完,她懊悔地闭了闭眼睛,果然中招后,连脑子都变蠢了。
她脑袋磕在瓷砖上,根本不敢抬头看,不过清凉的地砖,也可减去她脸上的热意,索性她就这么一直跪着,不起来了。
这时,她耳边响起水流哗哗声,她有些惊恐地抬头,看见是映画站起身,随后用帕子擦了擦身子,随后便披上了单薄的寝衣。
珠珞眼神有些呆愣地看着她这一连串的动作,映画旁若无人地擦拭身子,一举一动格外优雅,她本就长得出众,慢条斯理的动作让人看得爽心悦目。
映画像是没瞧见她般,从她旁边走过,独留她和皇后在场。
珠珞不由得咽了口唾沫,突然喉咙干涩得厉害,她感觉自己的身子快要被热气烤干,急需冷冽清泉浇灌。
这时,她听到水流波动的声音,皇后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是小景儿啊,跪那么远做什么,跪得近些,本宫想好好瞧瞧你。”
小景儿?怎么皇后会跟李璟晔一同唤她这个称呼?
珠珞脑袋嗡嗡的,她不敢违背地跪着移动,牵扯到大腿的伤口,她疼得直皱眉。
谁能想到她上一秒还在宴会上尽显宠妃风范,下一秒却因撞见皇后的秘密,如此狼狈地朝着她跪趴而去。
终于爬到皇后眼前,皇后身子慵懒地靠在石壁旁,突然伸出潮湿的手,一把掐住她的下巴,抬起,打量一番后,漫不经心地问:“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红?”
说着,她伸手,用掌心不带任何感情地蹭了蹭她的脸颊,像是在抚摸爱宠般。
珠珞大气都不敢出,强挤出抹笑来,不是笑,像是要哭:“臣妾刚遭歹人暗算,用发簪捅伤歹人后,慌不择路才来到此处。臣妾此刻脑袋昏沉,若是有任何不敬之处,还请娘娘饶恕。”
皇后眸光冷了下去,收起调笑的心思:“你中了什么暗算?”
珠珞呼出一口热气:“臣妾吸入了迷情.香,眼睛看什么都雾蒙蒙的,刚刚才依稀辨得是娘娘,还请娘娘不要怪罪。”
皇后看她如此惧怕模样,突然笑了:“隔壁是妃嫔用的浴室,你且去泡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