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Ch/101
「壁炉之家」是一个收养来自提瓦特各国孤儿的福利院机构, 隶属于愚人众。长大的孩子们会分配到各个执行官麾下效力,或从事谍报方面的工作。
壁炉之家在提瓦特各地都有线人,本部位于至冬境内。
几年前……
那是彼列来之前发生的事。壁炉之家发生过一次动荡, 现任「仆人」阿蕾奇诺, 推翻了前任仆人库嘉维娜的残暴统治。
最终女皇宽恕了她弑母的罪责,于是原本不叫这个名字的现任「仆人」阿蕾奇诺,取代已逝的“母亲”,成为了孩子们的“父亲”。
像彼列这样进入壁炉之家没几个月, 就直接一跃成了“父亲”同事的, 也还是头一次。
当然,彼列的身份对这些愚人众预备役也是保密的。
林尼琳妮特他们都认识他, 不过不知道他的身份, 只以为这个令人头疼的“弟弟”, 是被好心人家收养, 所以离开了这个大家庭。
林尼仍旧把他当弟弟一样照顾,见他回来很开心, 特意准备了魔术变给他看。
小小魔术彼列轻松拿捏, 又借花献佛表演给挚友看。
彼列暂时没有什么工作要处理, 本以为能跟这些同事的儿子好好聚一聚,交流一下感情。结果先走的是林尼他们, 兄妹俩要回枫丹去布局调查什么东西了。
“有什么事告诉我!”
彼列人小鬼大地站到沙发上,踮脚够到林尼的肩膀,拍了两下:“你,我罩的!我们可以组成大魔法师和大魔术师的组合!”
“哈哈哈, 好!那就拜托小彼列的照拂了, 提瓦特最厉害的大魔法师。”林尼摸摸他的头, 遗憾不能多跟他相处一段时间, “那么我和琳妮特先走了,菲米尼会留下来陪你的。”
临别时大魔术师的手灵活地翻了个花,从彼列的耳后凭空抓出一只兔子玩偶:“送给你,有空我们会去找你玩的。”
彼列不太满意这个太过可爱的小玩具,不过是林尼的心意他勉强接过了,昂着小下巴道:“去吧去吧!”
琳妮特朝他挥了挥手,少女身上充斥着淡淡的人机感。
“再见。“
“下次见,彼列。”
林尼也与男孩道别离开。随后被燃烧着的壁炉火光烘的暖融融的房间里,就只剩下彼列和正在擦拭自己潜水头盔的少年。
有些内向的菲米尼蹲到他面前,努力充当一个可靠哥哥的角色,担心小孩子在房间里窝着会觉得闷:“你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吗?”
彼列正窝在沙发里,膝盖上搭着条小毯子,犯困打了个哈欠。
“没有唉……”
于是也不是很擅长应对社交的菲米尼微微松了口气,见男孩的上下眼皮直打架:“你要睡觉吗?”
彼列点了点头,菲米尼便组织匮乏的语言,讲了些自己在海底遇到的趣事,给他当助眠的睡前故事。
阿蕾奇诺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温馨画面:白发男孩睡在柔软的皮质沙发里,被压的微微变形的脸,呈现健康的红润色泽。一旁年纪稍大的白发少年,正小心翼翼地给他盖毯子。
壁炉的火光给他们染上一层温和的滤镜。
阿蕾奇诺驻足在门口,没有马上上前打破这和谐的一幕。
当初那孩子天赋初显,「公鸡」要带走他时,她本意是拒绝的。
但那个情景下,她作为一个尊重孩子自我意愿的“父亲”,只能询问他自己的想法。只要他说出一个“不”字,就算统括官亲自到场,也不能把她的“孩子”从她身边夺走。
但彼列远比她想象中更加有主意,这颗尚且稚嫩的宝石,似乎并不满足于在她的羽翼庇护下,温和的打磨方式。
他依照自我意志,选择了离开「壁炉之家」。
像一次正常的离家玩耍。
这个从出生就一直颠沛流离的男孩,总归是坐不住的性子。
而这孩子也远比她想象中优秀……
再次见面,就是在介绍新成员的执行官会议上了。
他成为了第十二席,而阿蕾奇诺有些恍惚地回忆了一下,分明记得他才离开壁炉之家不到两天。
…
彼列睡醒时,发现自己脑袋下垫的东西,从枕头变成了更加有弹性与韧性的布料。
他打了个哈欠视线往上,看到一个正在翻书的人:“是你啊……「仆人」。”
阿蕾奇诺适才翻页的动静几不可闻,此刻见男孩醒来,将封面厚重的书放到一旁,垂下眼眸:“你可以像以前那样叫我‘父亲’。”
“你不要乱说!我才没有叫过你爸爸——”
“……”
彼列对上她有个红叉的眼眸,带着几分不甘地撇嘴:“也就那么……几声吧!”
那都是他初来乍到的权宜之计!
当时他被当成孤儿送到了壁炉之家。他颠沛流离、漂泊半生,想着也是该找个地方安生了,于是准备好好表现来着。
就……跟着喊了几声,来讨好这些愚蠢的大人!
不久之后,他隐藏的天赋被挖掘出来,从此就自立门户了。
他本来想以普通人的身份跟他们相处的,但是没办法,金子总是这样闪闪发光!
彼列觉得阿蕾奇诺的膝枕还不错,原本想要再小睡一会,忽然他接收到了手下一个线人的汇报。对方是他藏在多托雷身边的棋子,声音直接响起在他脑海里。
【……须弥……教令院……】
他拧眉听了一耳朵,嘴角立即扯出嘲讽的笑。
“「博士」果然在搞什么小动作!”
彼列说着翻了个身,没着急从阿蕾奇诺身上起来。因为她说时间已经不早,刚好到晚上睡觉的时间了。
至冬国境内冷的很,他才不要大晚上的去外面吃西北风。
正好睡到早上,等太阳公公出来了再说!
“父亲”看着很快调整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再次入睡的男孩,大手轻抚他的发顶,在壁炉的火光映照下,他的睡颜红润又安恬。
漆黑的指节捻起一张纸,无声将书页又往后翻了一页。
…
从壁炉之家休假一段时间出来,彼列接到旅行者要动身去往须弥的消息。
他掐着下巴一想,多托雷最近不就在那边……
惯例给挚友寄送去礼物后,彼列马不停蹄地也赶了过去。
与此同时,另一个世界……
工藤新一的账号也发布了更新内容,这个用彼列的头像和名字的账号一直更新与他有关的内容,就好像彼列真的活在另一个世界。
点开图片,还是熟悉的好像刚从手机屏里截下来的画面,只是右下角的uid打了码。占据屏幕中央的信纸歪歪扭扭写着,彼列要和“旅行者”吐槽的「仆人」的事。
工藤新一在发布照片的同时,附文标出翻译:【写的应该是……“这个,打人很痛!”】
让人担心他是不是遭遇了来自同事的霸凌!
不过看他附带的自己的日常照内容,所指打人很痛的东西,应该是他手里握着的这本书。
以及房间里显然不只他一个人,他旁边的沙发上还坐了人,而且看入镜那一角的装扮,和冬夜愚戏里登场的某人能对上号!
【是仆人!!!】
【天哪是主仆组合我吃吃吃——】
【今天也怀疑这个账号后面的运营是官方!】
【等一下,仆人打他了吗?】
不。
工藤新一抽搐着嘴角,多半是这家伙起太猛,自己磕到的吧……
彼列明显跟仆人很熟悉的样子,甚至在对方身边睡觉,让人愈发好奇他与这些同事之间的关系……
不过在知晓他与仆人和壁炉之家的过往前。
主线进行到须弥,彼列跟与他有矛盾的「博士」的故事,先展开了。
第102章 Ch/102
须弥版本更新了。
在更新之后, 工藤新一就发现自己手机里的彼列突然没消息了,变成了只会给出固定反应的人机。
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事,不禁让人有些担心他的安危, 因为工藤新一记得他最后上线时跟自己说, 要去须弥给博士找麻烦。
那孩子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只能第一时间先做主线任务,预想能在主线中遇到对方。
在完成层岩菌类调查等前置任务后,旅行者顺利进入了须弥范围,先后遇到了接下来要卖的卡池角色, 可是一直没有见到他想要询问妹妹下落的本国神明。
而工藤新一也始终没有找到彼列的下落, 直到发现故事像陷入了循环,不断重复花神诞祭那天发生的事, 随后小吉祥草王终于出现, 故事暂告一段落……
还是没有那个孩子的剧情, 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工藤新一都想联系对方的监护人公子问他是怎么做事的了!
好在之后从路人对话中提到的,对方遇到过一个不戴虚空终端的异国白发小孩, 加上路过大巴扎花坛里发现的, 疑似那孩子遗落的人偶小宝, 能确定彼列肯定来过草之国度。
以及这个独眼小宝玩偶,应该是达达利亚给他的珍贵动心, 怎么会随意被遗弃在这里……
彼列绝对是出了什么事!
工藤新一非常焦急,却无计可施,一个世界的距离让他只能对着屏幕干着急,甚至忍不住给官方写邮件询问……
他的账号也罕见的停止营业了。
有很多粉丝关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工藤新一只能截屏自己在花坛里捡到的那个玩偶, 发出来提醒众人, 那孩子正处于失联状态。
另有细心的人在肝图时, 也发现了这个备注“哪个孩子最喜欢的一只小宝,为何遗落在这里……”的道具,只是一时找不到使用的地方。
【这是彼列的玩偶!?】
【他的东西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须弥也有他要出面的事吗?稻妻时他也有在主线露脸,果然是帝君迷弟,小号街溜子哈哈哈哈!】
【现在推进草神之心计划的执行官是博士,他跟博士的关系不是很差吗?】
【是啊是啊,他语音里有两句都是在骂这个同事!】
这个账号一停更就是一个版本,工藤新一快把须弥城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找到彼列可能在的地方,他甚至卡进空气墙,进到一些建筑内部去找了!
接下来就是难熬的更新等待,终于,在新版本连带主线剧情更新后。
他总算找到了那个倒霉催的小孩。
……
在按照计划,被大贤者关进牢里的时候。
旅行者看到隔壁牢房锁着一个眼熟的白毛,还愣了一下。
他一时想不明白对方为何会出现在那里,还是一副……被囚禁的糟糕状态。
锁链拴住了他的手脚,宽大的金属呈现冰冷的质感。视线像是也能传递温度,男孩光是无知觉地被吊起在那边,就让人产生对方身体也像被铁链的寒意浸透了的感同身受。
有人剧情做到这里恍然大悟,【懂了!】
【彼列=小草神!!】
工藤新一看着屏幕里的直播画面,因为这些飘过的弹幕嘴角抽搐。由于一些意外的突发事故,他手机不在身边现在不太方便过剧情,只能这样借用别人的设备看直播,来了解第一手情报了。
“什么鬼……”害他差点笑了一下。
“……”
借给他手机的降谷零欲言又止,想说正在追捕逃犯的途中就没必要那么沉迷游戏了吧?
自从发现彼列把自己做进过游戏后,工藤新一就彻底沉迷了进去,还时常暗示他们……彼列或许就是个游戏角色也说不定。
降谷零叹了口气,踩油门前提醒他坐稳扶好。
工藤新一在速度与激情的空挡里,坚强地看到主播操控旅者解救了被囚禁在须弥牢房里的彼列后,游戏进入了一段过场动画:
锁链断裂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沉睡的稚童雪白的睫羽如受惊的蝴蝶,猛得扇动翅膀——
他醒了过来,暴露在牢房不太明亮的光线里的瞳孔,从涣散逐渐聚焦。
“……我这是……”
恢复自由的彼列尚且处在茫然阶段,他环顾四周,视线定格在房间里另一个站着的人身上,奇怪地喊出对方的名字:“旅行者?”
旅行者罕见的长了嘴,惊讶一点不比他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啊,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不对,话说这是哪?
他不是得知博士和携雷神之心逃走的散兵密谋造神后,来搞坏他们计划的吗?
彼列薅了薅自己的头发陷入回忆,并在旅行者想起什么,取出那个玩偶递给他时,由于受终端影响和中招陷入沉睡而断片的记忆,总算是重新拼凑在了一块。
他眼神聚焦在某处虚空,张开嘴“啊”了声。
随后是气极了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
实不相瞒工藤新一感觉他此刻像是个漏气的小煤气罐,一点火星子就能爆炸,并且根据剧情不难猜出他是中了谁的黑手。
果不其然彼列在抹了把脸后,愤怒地叫喊出那个人的名字:“多托雷!!”
居然设埋伏暗算他!?
还好工藤新一提前调低了音量,不然耳朵得遭殃。
果然这倒霉孩子斗不过那个同事,并且一早就被「博士」为了不被他影响计划,而放倒关在了须弥的牢房里……这不禁让人想起他传说任务第一幕也曾蹲过璃月的大牢,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时间流速不同,对于彼列来说他只是失踪了几天。但提心吊胆许久,得知他没事的工藤新一总算可以松一口气。
屏幕里的旅行者暂时还有要事在身,得知这意外收获是被「博士」关在这里的后,先去意识空间唤醒了纳西妲,而后组队去迎战已经成神的「散兵」。
在黑底白字的“与彼列简单说明外面的情况”,这样一个转场后,小孩几乎是立马就确定了自己要跟上,因为他那个糟糕的死对头多半也会出现在那里。
至少多托雷还没有拿到草神之心,跟着小草神准没错!
于是在须弥净善宫的深处,彼列见到了开高达的斯卡拉姆齐。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稻妻,再见这家伙居然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彼列一直不太理解「散兵」随便让「博士」研究自己,拿自己的人偶之躯做实验的作法,反正他们也不是很熟,偶尔见到了三句话说不到一起去,就各自嫌弃地走开了。
硕大的神明之躯抬手时关节的响动,都如同雷鸣一样在整个空间荡开诡异震动。
斯卡拉姆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旅者。”
“孱弱的神。”
“还有……”
他轻笑一声:“呵,你居然也来了,多托雷没有对你怎么样吗?”
还在气头上的彼列骂骂咧咧掏出把锁来:“别在我面前提那个男人的名字!”
剧情里的角色和玩家手里的完全不一样,只见彼列由于没有藏品在身边只能自己上,于是直接跟个身形敏捷的刺客似的蹿了出去。
他和草神给旅行者的道具一起,协助旅行者削斯卡拉姆齐……哦不,这会该叫七叶寂照秘密主,新生的人造神神血条下面的护盾值。
战斗途中彼列被高达一拳轰飞,今天难得话很多的旅行者,又惊喊了声他的名字,接着避开一块飞扑而来的碎地砖,向他跌落的方向跑去。
刚才小孩顺着爬上了机甲的身躯,几乎踩到七叶寂照秘密主的脑袋上,此刻像个流星似的自由坠落下来实在是叫人触目惊心。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旅行者接住了他!
“你还好吗!”
旅行者的手臂都还没感受到什么力量反馈,彼列已经跟只溜光水滑的貂似的,从他怀里跳了出去,没事人一样又头铁地抡着锁头冲了上去。
小孩跑出一段距离似乎才想起刚才好像有人想救自己来着,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我也给自己套了盾,管好你自己就行。”
旅行者:“……”
好吧,这小孩实在是糙的很,看来用不着他担心。
只见刚冲出去没多久的他突然又刹住了车,想起自己还有其他输出手段,彼列身上有奇异的不寻常能量波动,并掏出一副特质华美面具往脸上罩去。
见此情形,刚松口气的旅行者感觉自己像被命运扼住了十二指肠。
他确信自己之前见过这一幕,只不过彼列当时没能顺利展开完全体,被监护人打断了施法。
“第一下,你——”
这是要用邪眼的力量?
纳西妲不擅长战斗,在旁边打辅助的同时也出声:“彼列,还没有到这个地步。”
彼列并不理会他们,刹那就切换成了第二形态:“我想开大就开了!”
纳西妲温和眨眼:“真是个有个性的孩子。”
旅行者很少在战斗的时候分心,但此刻真的忍不住吐槽:真不愧是纳西妲,居然夸的出来。
他担忧地看向漂浮在半空中,外型和体型没有太大变化,只是脸上多了一个几乎和脸完全长在一起的面具,想到之前达达利亚说邪眼对这个孩子意外没有什么副作用,旅行者没有阻止他……
虽然只要是这孩子想做的事,现场也没有能拉住这匹倔的没边的小马驹的缰绳就是了。
有了彼列的“魔王武装”,他们也省力了许多。
最后在这个曾经总是自称自己是魔法师,真的打起架来却全是物理手段的愚人众执行官帮助下,旅行者和他配合还算默契的,和虚空终端后面须弥出谋划策的所有人一起,打败了这个人造的伪神。
与此同时另一个世界,工藤新一刚好和降谷零抓到了犯人,降谷零想打电话联系同事把人带回去……
“可以还给我吗?”
降谷零无奈地看向还坐在车里,忍着晕车也要看屏幕的工藤新一,对方完全没在听他说话,沉迷程度让人不由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太想那个小孩了。
临时监护人自然是也很想念彼列的,不过从持续更新的游戏就能知道,还有功夫给游戏配音的那孩子目前很好。
刚好看到小孩被打飞出去,工藤新一不禁叫出声:“彼列!”
降谷零:“……”
…
战斗结束后。
看着想要强留飞走的神之心,仿佛从巨大的人偶里坠落的那颗“心”,彼列用力地拧了一下眉,听着散兵坠地的巨响,他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那么执着。
看着飘到小吉祥草王手里的雷神之心,彼列感觉晦气远离了一些,一个两个的为什么都想要这个相当于尸体的玩意?
随后旅行者和草神为了解除须弥的魔麟病、死域等危机,要去修复被污染的世界树。
彼列没法跟过去,趁此时机他看着面前战斗之后的废墟,想了想撸起袖子,决定维护最后一点同事情意把人给刨出来。
他挖出了暂时失去意识的人偶,他看上去和人类在外表上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没有心跳而已。
彼列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彻底没了,因为对方的人偶之躯显然不符合他能力作用的标准,因此无法从没法把这个人收集成藏品,判断他这会是不是没气了。
彼列选择了最基础的尝试唤醒方式,“醒醒!”
被抓着肩膀摇晃的战败人偶,艰难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他的视线落在面前的白影上,却没有聚焦在一起。
彼列见他还能睁眼,就直接问了:“博士呢?”
小孩说着看看那边的七叶寂照秘密主残骸,嘲讽地挑起一边眉梢:“那么大了还玩机甲,不害臊。”
“……”
斯卡拉姆齐像是彻底失去能源的机械,只能只能做出最基本的反应,闻言也只是闭上眼睛拒绝对话。
彼列丢下不说话的人偶,没等到博士来收拾残骸的他,确定斯卡拉姆齐是被抛弃了。
“走了!”
他果断地拍拍屁股站起来,离开前回头又看了眼废墟间安详的人偶。
“哼!”
彼列心说回头让挚友多带他刷几遍这个本,这家伙前面居然敢像拍苍蝇似的拍他!
至于斯卡拉姆齐之后会怎么样……他已将这边的消息同步给丑角,那就不是他要思考的问题了。
彼列在离开后去找也该从世界树那边回来的旅行者和纳西妲了,因为博士既然没有来找自己造的伪神,那就肯定是在神之心那边!
工藤新一被仿佛面对网瘾孩子倍感无力的机主收走手机前,最后看到有弹幕说,先去做新的传说任务再做剩下的主线会更有感觉……
于是他在回家之后,迅速上线做了小孩此次复刻同步上线的传说任务第二幕。
第103章 Ch/103
传说任务的时间线在须弥主线之后。
工藤新一因为其账号链接两个世界的特殊性, 必须按照时间线体验剧情,他迅速过了一遍自己前面已经看过的主线剧情,随后接取了这个任务。
草神归位后的须弥, 正是内部动荡的时段。
按理与谋划者多托雷同属愚人众的彼列, 应不便继续待在这里。
不过平白无故蹲了几天牢,他也算是受害者,加上在讨伐伪神时也出了力,代理贤者艾尔海森小说并没有为难他。当然也没有满足他诸如把撤销的虚空终端借给他开发游戏的要求。
本幕任务也还是向导派蒙突然飘出来起的头, 她声音有些犹豫地说:“纳西妲说有关彼列那个熊孩子, 还有一些事想跟你说,我们快去净善宫找她吧!”
操作跟随任务指引往前方走时, 还能听到派蒙絮絮叨叨的语音:“彼列他明明还在须弥没离开, 却不见他到处乱跑找宝箱……还真叫人不太习惯呢!”
这孩子还有点事逗留在这个国度, 他们昨天去找提纳里和柯莱时, 还看到他也出现在化城郭附近,托腮望着前方浸泡在晚霞里的树海发呆。
旅行者早就察觉到他因为前几天的事较平日略显消沉。
他忽然安静下来不咋呼的样子, 叫人心里无端闷闷的。
旅行者只知道那日修复世界树之后, 他和派蒙在博士催眠声波陷入梦境后, 纳西妲和对方交易途中,彼列曾赶到并且见证。
自那之后那孩子就闷闷不乐了……
屏幕外的工藤新一看了完整的过场动画, 也有些心情沉重的发现,或许那孩子对多托雷的感官,比他想的还要更加复杂一些。
动画里彼列赶到时,小吉祥草王用毁掉神之心唤醒天理的恐吓反制了多托雷, 他们交易已经基本定下来了:用抹消掉所有其他的切片, 换取雷神之心, 以及用世界的真相, 来交换草神之心。
彼列赶到时正好多托雷在进行自己杀自己,他当时表情就有些不对劲了。
男孩先是愣住了,不可置信又像是没反应过来,他想要出声说什么,动了动嘴巴却没有发出声音。
“多…托雷……”
不知道彼列是否有听到,那些切片被销毁前最后的声音。
他直愣愣的眼神仿佛被时间定格住了,又或许陷入了过去某段回忆。
恍惚的一次眨眼,拭去蒙在蔚蓝明珠上的尘埃,让他找回自己此刻脚下所站土地的坚韧,重新找到了支撑。
彼列深吸一口气,道:“你做了什么?”
多托雷面具后的红眸转过来,落在男孩极力想要维持镇定的脸上。
某个稚气的切片,诅咒他一定会后悔的声音犹在耳边,他声音却不由带上些怪异的兴奋:“你不是非常憎恨我,发誓要杀了我吗,我以为你对每个‘我’都是一视同仁的。”
“对‘我’尤其。”
为了保留不同时期看待世界的角度,他制作了无数自己不同阶段的切片。
多托雷新奇地看着男孩僵住的眼神,道:“怎么看上去快要哭出来了。”
“……混蛋!”被他挑衅后彼列还是那副一点就炸的模样,回以恶狠狠的瞪视:“别说笑了!”像是声音越大越坚定,他说完又气急败坏地胡乱骂了好几声!
垃圾!
就是加了超级多绝云椒椒的凉拌薄荷!!!
这种人他才不会——
彼列找不到重点而显得慌乱的输出,被一声轻飘飘的话打断。
“不过,就算你想要做些什么,也已经晚了。”
男孩整个人瞬间安静下来,只死死盯着多托雷,看到他尖尖的半脸面具下,嘴唇开合:“最后跟他说一声再见吧。”
“……”
彼列逐渐镇定下来,平息了一下自己刚才因为激动而急促的呼吸,“当然了。”
他跟着牵起自己的嘴角,眼弧恶狠狠剜向这个曾经视做友人,此刻只觉令自己无比恶心的人,一字一句地说:“你自己动手,倒省了我一个个去找你们!”
此刻最后一个多托雷正站在彼列的面前……
而一向冲动的他,最后却没有选择动手。
他在说完这些话后,顾自转身离开了。
像是很懂事的不打扰纳西妲和博士的交易,只留给屏幕外的人一个小小的背影。
此刻旅行者在见到纳西妲后,先听她说了彼列会出现在牢里的前因后果。
此处玩家进入一段身临其境的回忆,操控彼列重复他初来须弥到被关入狱时的经历……
那孩子显然知道博士的一部分计划,因此很警惕地没有戴上虚空终端,而是偷偷潜入的须弥城,这部分有很让人头疼的潜入玩法。
不过不同于其他时候被发现了就要重来……
这里多了彼列投掷砸晕守卫的选项。
总之是有惊无险地潜入成功了,而作为一个没戴虚空终端的黑户,同时也是避免被博士的耳目发现,彼列是很小心的。
他在夜深人静时才跑出来,找到正在充电的凯瑟琳。
纳西妲当时顶着凯瑟琳的壳子,因此对方来找的就是冒险者协会的她,她听到彼列想通过协会,弄几个自己的下属帮手进来时,着实有吃惊到……
不过小孩子是很好套话的,完全不需要读心术的帮助,马上就被“凯瑟琳”套出,原来他是想与博士作对。
关于神秘的愚人众执行官的情报里,鲜少有提及,里面还有个孩子的。
但纳西妲能看出来,他真的是个小孩子。
不过也是个有特殊能力的小孩子。
“凯瑟琳”答应了他,会协助他一同对抗「博士」的阴谋。
然而他们计划还未实施——
纳西妲无奈地摊了摊手说:“多托雷显然足够了解那个孩子,甚至猜到了他的藏身之地,并布下了陷阱,我来不及提醒,他就被前任大贤者以莫须有的罪名关押囚禁了。”
那个小宝玩偶应该就是在那时遗失的,不过现在事情都已经解决了,结果是好的。
唯一让纳西妲无法不去在意的,是那孩子此刻忧郁的心情。
对他来说,前几天应该有个在生命里留下深刻印记的人,永远的离开了吧?
纳西妲在地脉中找到了一些线索,发现那孩子两年前曾在须弥待过一段时间。
她想拜托旅行者去一个治疗魔鳞病的废弃研究所,那里或许有留下什么线索,能解开那孩子的心结。
…
接下任务后,旅行者和向导正要赶往研究所遗址所在的阿如村附近,却在须弥城中先遇到了柯莱,魔鳞病已经治愈的她身体不会再出现突然无力的状况。
旅行者正好向她问起那个魔鳞病医院遗址,而柯莱早年被母亲送往愚人众,明面上是医治,实际是用来实验魔神残渣……
“在我很小的时候或许去过,只是已经没有印象了。”柯莱自然地说起这些时,都有些惊讶于自己的心情平静,只有些微对过往的惆怅。
彼列是不可能在那里遇到过柯莱,派蒙掰了掰手指算道:“时间也对不上呢……”
柯莱得知他们要去阿如村,正好手上有些旅行物资想请他们收下,于是几人先一去往她的住处。
途中好巧不巧,他们遇到了和巡林员正在说话的那个孩子。
在修复了被污染的世界树之后,死域已经随魔鳞病一同消失,雨林里无论是覃兽还是镀金旅团,对实力不俗的彼列来说,应当都构不成什么威胁。
但他们上前了解了一下情况,才知道提纳里一脸严肃的表情教训的没错:这孩子在进行探险活动时,险些把不认识的毒蘑菇煮了吃!
提纳里说了有毒他还不信,犟的很非要吃了证明给这只抢他锅的郭狐精看!
“……”
旅行者加入了苦口婆心教育小孩的队伍:-【彼列,这个真的不能吃…】-
【吃了躺板板!】
终于在屏幕内外的,包括派蒙在内的四重念叨下,彼列捂住耳朵总算就犯:“我不吃了还不行嘛!真是的……就算出现幻觉那也肯定是没煮熟!”
提纳里无语地将随身的干粮递给这孩子,只见他眼睛滴溜溜一转,又有了新的目标。
彼列被巴螺迦修那抖动的耳尖吸引,目不转睛地伸手:“你的耳朵,给我摸摸好不好!”
提纳里:“……”
旅行者无奈屑脸:-【为了哄孩子…】-
【只能做出一些牺牲了!】
提纳里:“……旅行者,你不笑说这样的话会更有说服力。”
巡林官叹了口气,在跃跃欲试的男孩面前蹲下身:“摸吧,不可以太用力哦。”
彼列摸到了毛茸茸又有弹性的耳朵,不禁有感而发:“触感虽比不上帝君的尾巴,但也别有一番风味!怎么办,好想养。”
先不论他刚才好像说了什么挺了不得的话,一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孩下一秒的发音,叫人警铃狂响:“你跟我回至冬好不好!”
提纳里保持被捏着耳朵的姿势欲哭无泪:“……小朋友,恐怕不行。”
柯莱一脸惊讶和忍俊不禁。
但曾被敲过闷棍的旅行者深知问题的严重性:-【彼列…】
工藤新一熟练地吃下降压药,严词拒绝:“不行,他是个人!”
你清醒一点啊!
彼列很快被给自己同样惨遭毒手的尾巴顺毛的巡林官牵走了。
旅行者在从柯莱那接过去沙漠的物资后,往目的地前进。
派蒙飘在他旁边,小老头似的负手叹气:“还知道揪别人的耳朵,那家伙看起来已经恢复精神了嘛!”
旅行者眉间还有担忧,很快他们穿过一片沙漠,在纳西妲给出的位置附近展开探索,找到了那处被遗弃的魔鳞病医院。并且在哪里发现了一些,曾经患者留下的痕迹。
第104章 Ch/104
【x月x日】
【雨林的环境可以缓解魔鳞病的症状, 在沙漠病症却会加重,是我想多了吗,这处医院也许只是为了更方便的接收重症病人……】
【……】
【是啊, 来到此地的我也已时日无多。】
【x月x日】
【新用的药有效果, 我的病症缓解了许多…至少写出来的字不歪歪扭扭了。】
【……】
【x月x日,晴天】
【可惜还是无法自由行走,外面的天气是怎样的?我期望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今天来了个年幼的孩子,他有未被风沙磨损的细嫩的皮肤、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柔软头发、白色的睫毛, 和一双比透过玻璃珠看到晴空更璀璨漂亮的眼睛。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却异常的活泼。这颗热情的小太阳,一天就把医院跑了个遍。】
“这本日记里的描述和日期……应该是指的彼列吧!”
总算找到有关那孩子的痕迹了, 派蒙催促旅行者快往后面翻。
【他看上去并没有患病, 也并非须弥本地人, 为何会来到这里呢?我有些好奇, 便找他搭话了,虽然没问出所以然, 但知道了他的名字。】
【(被涂抹掉的痕迹)】
【他开朗地拍着胸脯保证要治好我们,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他的到来就是一阵来自雨林的湿润晨风, 一定不只温暖了快要枯萎的我。】
派蒙非常自信:“虽然名字被涂掉了,但肯定是那小鬼头没跑!”
旅行者翻页的手却不由停顿:-【……】-
【(为什么会被涂掉呢?)】
而且很用力的样子, 翻到纸张背面能看到透出来的墨迹。
不排除是那孩子为了隐藏自己第十二执行官的身份,抹去曾来过的痕迹时做的?
随后几篇日记的氛围很轻松,似乎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但只要一抬眸就能看到残破的魔鳞病医院遗址, 这是残酷的现实。
很快, 一篇日记提到的一段话, 打破了日记主人有意维护的美好气氛。
【……卡里姆病的很重, 他一直说想要再和他爸去钓一次鱼,但他家人已经很久没来看过他了。】
【今天醒来看到他的床位空着,我还以为他已经……好在只是医生为了更好的监护他的状况,将他调到了单人的房间。我腿脚不便,拜托那孩子代我去看看。他去了很久才回来,我还以为自己办了坏事,害他撞见了死亡的残酷。】
【好在卡里姆还活着,并且很快调回了我对面的床位。】
【真是万幸,还以为卡里姆要先走一步了,听说是新研究出来的治疗方案救了他一命。他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只是仍有些迟钝,看来鬼门关的经历让他吃了不小的苦头。】
【只是那孩子恐怕有被吓到,今天一直守在病床边,直到被医生牵走。】
【医生虽说是带那孩子来的监护人,但长相与那孩子没什么相似的地方,应该是领养的吧。】
旅行者看到这里时,和屏幕外知道那孩子能力的工藤新一,心中同时升起不妙的预感。
日记又过去了一段时间。
【x月x日】
【卡里姆的情况没有再变坏,但也没有好转的迹象。最近医生们都很努力的在治疗他,换了不少之前没见过的药剂,却始终不见成效。】
【看着他宛如一滩烂泥摊在床上,意识模糊、苟延残喘的模样,我有时也会想,这样痛苦地乞生,真的比一了百了的解脱好吗?】
【(划掉而无法辨认的文字)】
【——我在写什么呢。我该珍惜自己还能记录的每一天。那孩子或许也看出我的懦弱,这两天也心事重重,都不来找我了。】
【……】
【医生要带走卡里姆去做进一步的治疗,却遭到了那孩子的阻拦。】
旅行者耳边一阵嗡鸣,似乎听到了残留的过去声音。
那是一大一小两个声音正在争执,大的那个说:“都是为了魔鳞病的研究,你也希望尽快找到彻底治愈的方法吧?”
“……”
而小的遥远声音,最终沉默着妥协了-
【刚才那是……】
主角一直灵感超强,扶了下自己疑似听到地脉漏的声音而发晕的脑袋。
派蒙沉浸在日记里,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嫌他翻的慢,干脆抱过去自己翻:
【就算再舍不得,为了卡里姆他最后还是乖乖让开了,但他瞧上去还是气鼓鼓的,我讲了三个故事才哄好他。】
【x月x日】
【或许是天气变热了。近日不少病友的症状加重(字迹开始有些飘忽)不断有人被带走,好消息是卡里姆回来了。他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跟他说十句话才回半句,只知道絮絮叨叨问他家里人有没有来过……唉。】
【或许是被这阵仗吓到了,那孩子脸色苍白了许多。我有些担心他是否有被传染的风险,他还那么小……】
【他听我的,多出去走了走。这个健康的孩子怎么能一直跟我们困在阴暗的病房里呢?】
【只是医生看他看的紧,只半天没见人便找过来问。我与卡里姆吐槽他监护人的不负责任,居然心安理得的将孩子放在这样糟糕的环境里……忽然卡里姆有些太安静了,勉强爬起来去看,才发现他悄无声息的哭的一塌糊涂,几乎把爬满鳞片几乎看不出原样的脸浸湿了。】
【……我努力回忆了一下他的长相,发现自己记不清了。】
【啊,真是的!(有些慌乱的字迹)】
【在变成这样之前,应该和他一起留下张相片的。】
【x月x日】
【我以为那孩子在外面应该玩的不错,但他比出发前更加沉默。】
【他在推我出去晒太阳时,告诉我原来这几天他去找了卡里姆的家人……原来他们一直没来看他,是又怀孕并且生下了一个孩子。吃了闭门羹的那孩子愤愤不平地说:“就该把那对夫妻打晕了押过来!”】
【哈哈哈……】
【其实我有些惊讶,我以为他会直接这样做,然后吓大家一跳的。】
【……】
【嗯。要趁着还能握笔,多留下些什么呢。】
这故事的走向叫人鼻子发酸,派蒙已经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了!
她捂住自己的眼睛,让旅行者继续看,却忍不住留了条指缝。
【x月x日】
【不知道那孩子哪来的画笔……今天我本想教他画图,不过看看他手下线条凌乱的小人,想想还是算了,他却很机敏地瞪过来问我有什么意见。】
【天可怜见,我一个字都没说!】
【啊,他还总是人小鬼大地说自己忘掉了过去很多事,不然才轮不到我指手画脚……】
【虽然他无论怎么看,都是三岁小孩的模样就是了。(字迹罕见的轻松)我也不记得自己有着怎样的过去,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我们也有相似之处呢。】
【x月x日】
【他的状况看上去不太好,似乎是头疼,夜里也总睡不踏实。】
【我不止一次被他半夜突然站到床头的黑影吓到,也只能无奈地掀开被子放他爬上来,随后他就这样饱含郁气地直挺挺躺着,睡姿比我这个病人还标准。真不知道是谁有那么大能耐,能够把他气到睡不着。】
【x月x日】
【半夜被身侧的呢语吵醒,我发现他又被魇住了。】
【梦境里有什么在纠缠不休,他无意识地晃动脑袋想要摆脱……我凑近听清他在说什么,都是“闭嘴”、“烦死了”、“安静”之类的字眼,(停顿思索的墨点)一时不知该不该叫醒好不容易睡着的他。】
【最后哼起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小调,他的睡容才安稳了些。虽然次日天一亮他就睁开眼,一副早被我吵醒的模样,说我唱的难听。】
【……】
【我知道他是怕打扰我休息,这之后却不怎么来找我哄睡了。】
旅行者心情惆怅地呼出口气,正要继续往后翻,一侧头才发现旁边的“漂浮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水漂浮灵,眼眶里直掉小珍珠。
派蒙进行着无意义的祈祷:“一、一定要好起来啊!”
她显然也注意到了日记字迹的日渐虚弱,而屏幕外的人虽然只看到了日记的翻译体,但美工组也完美的复刻了这一部分。
这文字背后的意义太过沉重,工藤新一也不得不放下设备缓口气。
而这个故事也逐渐无可奈何的,走向它既定的结局。
【x月x日】
【夜里睡不好的孩子,不知承受着什么压力,他最近总是一点就炸……今天又和医生吵起来了,据说闹的很凶险些打起来。】
【医院里关于魔鳞病的研究,应当是有成效的,悄无声息空出的床位少了许多。】
【而我在这其中,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旅行者这个时候又听到了地脉溢出的声音,还是那一大一小,只有朦胧模糊的片段,不过已经可以确定他们的身份了。
是彼列和「博士」。
“你骗我!根本不像你说的……究竟在用它们做什么……!”
“这是为了……进步……必要的……”
“放屁!”
最后一声怒骂倒是字正腔圆又有气势。
【x月x日】
【那孩子在和医生又一次争吵后,跑来了我的床边。】
【(写下这几个字似乎就花费了很大的力气)】
【我想安慰他,可惜不太能发出声音。他静静站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开口,他问我:“这是对的吗?”】
【“如果……”他看上去茫然惶恐极了,看向病房里的其他人又问:“我是说如果……像卡里姆这样痛苦的活着,是好的吗?】
【“你在说什么呢?”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脸上不见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充满对魔鳞病有望攻克的慰藉与憧憬,似乎笃信自己能挨到黎明:“就算生活质量无法保证,能活着就很不错了,我们哪天不是在经受病痛的折磨?”】
【那孩子张嘴还想说什么,仓皇的眼望向我。】
【我是怎么回答的呢……】
【啊…】
【我点了头。】
……
这篇日记主人断断续续写了很久,再往后翻,就是隔了好几天后的另一篇日记了。
兴许是回光返照,他的笔迹稳了些。
并且看描述在其他人都因为死亡率骤减,听说还有不少人病情得到控制离开后,都满是信心的情况下……日记的主人对自己的存活却持悲观态度。
【不记得今天是几号了……】
【我没有过去的记忆,在我死后,我为数不多的遗物大概是没人收拾的。如果未来有人读到这本日记,我想至少让你记住我的名字。】
【(被泪水浸湿而模糊不清的署名)】
【那孩子一直这样叫我。】
显然知道会看到这本日记的人是谁,他最后又写道:【不要悲伤……虽然知道没有意义,但还是想这样说。】
这几页纸张被捏皱了。
派蒙吸吸鼻子说:“已经有人先我们一步看过这本日记了吗?”
旅行者顾不上回答她,因为他眼前一晃,这次是直接看到了地脉的残像。
虽然看不清脸,但那个入乡随俗换上须弥衣服的孩童虚影,显然就是是彼列了,这个时候的他比他们认识的那个顽皮鬼还要再矮一些,看上去真的很小。
而旁边那个高大的男人虚影……
虽然穿着医生的衣服,也是看不到头脸的样子,但看他的行动和对话就能够知晓,他就是让彼列恨的牙痒痒的「博士」了。
彼列的能力很奇妙,旅行者之前也曾好奇过,觉得那些藏品并非是单纯的元素力造物。
随着地脉流动,他们的对话也清晰了许多。
这相当于是不同于日记记录,彼列视角里直接曾经历过的重现。
先是在一个病榻前,博士按住迟疑的男孩肩膀,诱导他配合自己进行亵渎生命的实验:“就像之前那样,你做的很好。”
随后从墙角床缝里钻出很多细密的声音:“太好了,(模糊的人名)之前病的那么重也活下来了,治疗一定有了极大的进步!”
它们像蛛网斜织在一起,将男孩包围在中间。
男孩上前一步想要说什么:“——”
一只大手从斜刺里伸出来,抓住了他的胳膊。
男孩保持被抬高拉着一只手的姿势,看向身后高大的黑影,男人不语,也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只能见到他微微摇了下头。
不知道旅行者是否能听到,屏幕外的人能听到男孩的心声:“是啊……不能说……”
“我的能力要保密。”
“而且…就算被他们知道了,也只会像以前很多次那样,脸孔变得狰狞又可怕吧?”
工藤新一心疼地抚过屏幕上的男孩倒影。
这个残影消失,又一个残影出现。
这处魔鳞病医院里健康的男孩,他表面上是医生由于无人照看而带到工作地方的亲戚家的孩子,而实际上是刚加入愚人众,肩负辅助第二席进行相关研究的新人执行官。
一次又一次,男孩伸手如“前辈”说的做了什么。
那些残影掠过的很快,旅行者甚至无法数清总数。
最后他们统统消失,留下憔悴了些许的那一个小小的残影,在不断升起交织的无知者“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的魔咒中,用力地攥紧拳头直至骨节绷紧颤抖。
“你们什么都听不到!”
同样握紧双拳,对博士的仇恨值拉满的工藤新一,恨不得立刻快进到未来哪个版本,去副本里跟博士好好掰扯掰扯什么叫虐待未成年。
他听到小孩的旁白心声时,却又不由将这些都抛到后面,先听他要说什么。
“你们……”
“……”
“什么都不知道。”
彼列失去力气般轻声自言自语,缓慢地盖下眼睑。
在他阖眸的同时,屏幕逐渐暗了下去,彷如遁入了他的内心世界。
从耳机里传出窸窸窣窣仿佛蝗虫过境,令人生理性不适的噪音。
工藤新一正要调高音量去辨认,下一秒它们就呼啸着扑了上来,海浪一般层层叠叠地压下,将人拍了个大脑空白。
【彼列…好痛…主人】
【救……】
【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
光是这短暂的一瞥,就足够令人窒息。
原来他能力的副作用,会导致他整夜整夜的囿于这样恐怖的噩梦。
工藤新一无法想象他过去竟有这样的遭遇,不只是亏,总是一点苦头也不肯让自己吃的这孩子,居然硬生生忍受了数月这样的梦魇。
‘多托雷……’
工藤新一发誓自己会从这个男人手里保护好这孩子!
以及根据米家给角色发刀的传统……就算知道那都是另一个世界真实发生的,工藤新一也有些担心自己可能忍住不跟着问候制作组。
忽然周遭的地脉异像消褪了,也是给观众一个喘息的时间。
旅行者打开了特殊视野,跟着能量流动的方向往前走,又听到和看到了很多过去的碎片。
这处医院原本还有一个地下区域,不少病人被送往那里,此刻不只是入口处,据说因为一次意外已经彻底崩塌损坏了。
那里一定进行着什么不人道的非法实验。
而根据某份资料里显示,两三年前的某一阶段,各种疑难病症忽然获得极大进展。这很有可能说明,「博士」利用彼列的能力,对这里的病人进行着残酷实验。
而作为其“帮凶”的彼列,同时也忍受着煎熬。
他有无比清楚地告诉那些进入“ICU”,濒死的魔鳞病人,他们死后会遭遇什么,但他们大都释然又感激地说:“谢谢你让我们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然而在变为藏品后没多久,真正体验过这场永远被囚禁在残破躯壳里的噩梦有多么可怖,那些传递给他的声音霎时卡带般变得扭曲!
不知情的、还活着的人在为他们活着回来而拍手,唱诵生命之伟大坚韧的歌谣。
藏品在配合地笑着,灵魂在躯壳里被迫清醒,承受离死亡最近的折磨。
他耳边却不时传来他们嘶哑的求救声。
藏品痛苦的,不全是因为药物和实验,更多是受身体自带的魔鳞病折磨,永远体会着濒死之前,魔鳞病带来的,最深刻的痛苦和折磨。
虽然彼列可以屏蔽藏品的声音,但这必须有意识的主动控制,半夜入梦还是会让人睡不好觉。他那几个月闭上眼就是痛苦呻/吟,俨然神经衰弱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解开,他想好好睡一觉,可是解除后他们就会变回尸体,很快腐烂变质。
其他还活着的人都慰藉地感慨着:“太好了,”
这声音与他脑内的声音交织、撕扯、撕磨的神经钝痛。
彼列站在之前跟他期盼着变成藏品后,说不定就能回家的卡里姆床边,看着还是无法下床,无法跟父亲钓鱼,苟延残喘的男孩:“……”
他今天去看了他的父母,他们刚生下另一个健康的孩子,仿佛已经全然将他忘记。
他做错了吗?
在这之前彼列从不知道,自己能力使用起来那么痛苦。
残影手脚冰凉地站在原地,不知何时场景切换,肩上搭上了一只手,是属于多托雷的。
他在他耳边说着:“不需要迷茫,这不正是大家所希望的吗?”
彼列的残像什么都没说,只呆呆的站着。
而旅行者却听到了他崩溃的心声:“不!你什么都听不到!他在哭啊!他们在哭啊!”
彼列也不确定他们是否还保有完整的意识,只迫切的想找个地方静一静。
他在这里有个关系比较好的病人,能称得上是朋友。
看样子也就是旅行者找到的日记的主人,叫人意外的是,从残影的身高来看,彼列的这个朋友也就只有十岁左右。并且他不良于行,长时间的只能被困在床铺上。
彼列很喜欢听他讲故事,他的身边大概是这处死气沉沉的医院里,少数能让他喘口气的地方,甚至……唯一的乐土。
第105章 Ch/105
就如日记中记录的那样, 彼列很喜欢听对方讲故事。
或者说这里的娱乐实在是太匮乏了,出去容易吃一嘴风沙,他除了听介于男孩和少年之间的同伴念故事书, 就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了。
这是这个闲不下来的E人小孩, 罕见宅在一个地方那么久。
看着那个男孩的残影乖乖盘腿坐在床上,旅行者都不由感到惊讶。
都说魔鳞病是不治绝症,随着时间的推移,能看到彼列对面的那道残影也正不可避免的日益虚弱下去。
最终……
随着治疗进程后移他身上缠满了绷带, 几乎看不到完整的皮肉, 大概是涂了什么药材辅料。尽管已经很努力地在医治他了,但这一切仍旧无济于事。
他的生命还是像缺水的植物一样, 根系萎缩, 最后地面的部分也一点点的枯败了。
彼列就这样看着却无能为力。
为了拯救这些还活着的人, 他才同意的多托雷对藏品进行药物实验, 结果久不见明显成效不说,还发现多托雷欺骗了自己!
那个家伙并不单单在研究魔麟病, 具体的……都是不该展现在一个孩子面前的残酷。
被揭穿后的男人镇静地看着他的歇斯底里, 就像面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幼童。
他也的确是最好糊弄的年纪, 会相信大人们诸如“下次一定陪你”的花言巧语。
多托雷在彼列发泄完情绪后,才将视线从被他拍掉的试管, 移到地上气得发抖的男孩身上。
他拭去溅到指尖的魔神残渣提取药剂,屈膝半跪下来。彼列因为他的靠近像炸了毛刺猬,多托雷在他做出更强烈的抗拒反应前,握住了男孩的肩膀。
他早已预想到会有这样的局面发生, 于是称得上慢条斯理地告诉他, 他并无权阻止干涉:
那反而是违背了他们的意志, 这也是他们临死前签下的同意书里写明的部分……
“不是吗?”
“才不——”
哗哗。
视线一寸寸挪过去。
彼列连反驳的话, 都因抖开在他的面前的纸张,而声音弱了下去。
“……是这样。”
才不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想面对那一张张白纸黑字上,一个个临终前笔迹颤抖,很难称之为“签名”的名字,男孩几乎落荒而逃。
而在这片陌生的沙漠沼泽里,他能去的地方似乎也只有那一个。
那间病房原本是双人间的。卡里姆去世之后,虽然身体和身份都还在,但那张属于他的床也更多时候空了出来。从一开始的三天消失一次,一天消失一次,到现在被医护人员带去整日“康复训练”。
或许是体型的原因,彼列觉得这间并不宽敞的病房,有些空旷过头了。
他走向还躺了人的那张床,闷闷不乐地把自己塞进被褥里。
很快有一只被他动作吵醒的手伸出来,轻盖在他头顶,似在是确认“它”是什么,又好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彼列在昏暗的病房里,缓缓眨动了一下自己纯白的睫羽。
不知从哪个角落钻进来的蛾子,飞累了停歇在窗台上,那里摆放着未来被人找到的日记本。
它轻翕动鳞翅,洒下细如浮尘的一场小小的新雪。
不远处病床上跟人抢床位的小孩,把脸埋在柔软的被褥和枕头间,很快沉沉睡去。
…
从夜晚到白天,又从白天到夜晚,几番明暗。
一个代表时间流逝的意识流转场后。阳光透过遮蔽严实的窗帘,顽强地撒进来一些光亮,在他脸上与发稍处留下几点暖融融的光斑。
彼列难得的睡了个好觉,没有声音惊扰他的梦泡。
忽然他觉得周遭也有些过分安静了,下意识往旁边看去。
暖床的人几乎全身都因魔鳞病包裹在绷带下面,只露出零星正常皮肤,纤瘦的侧影盖在被子下,也不让人觉得它有多少体积。
彼列甚至看不到他胸膛的起伏。
“……”
彼列愣了愣,张嘴想叫醒他,喉咙却像被抽走了全部空气,一时发不出声音。
于是他一错不错地睁大眼,注视今天有那么些不同寻常居然赖床的人,彼列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去听。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无论是心跳、呼吸声、或者窗外呼啸的风沙……只要能驱散这死一般的寂静!可是他听不到。
安静过头了。
彼列感觉自己像一觉醒来聋了一样,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
旁边的人一动不动,他好似怕惊醒对方,紧绷着身子同样保持睡醒的姿势。
那只盖在他发顶,缠满绷带的手,在画面昼夜切换的刹那已经消失了。
原本透过小窗缝隙钻进来的几星光斑,随着日光偏移,落到男孩的脸上。
彼列睁大双眼,那光斑就像从他眸中垂落的眼泪。
很快,他似乎真的被晃到了眼睛,有大颗大颗的水珠分泌出来,滚落在枕套上,打湿了他鬓间的碎发。
彼列已经意识到生命的消逝。他被子下的手悄悄摸到旁边的人,不是从似乎尚存余温的脉搏判断,而是尝试着对旁边的人使用能力。
他发现那是可以使用的对象。
霎时间绷不住露出最真实的生理反应,像其他孩子那样不知所措地哭了出来。
彼列很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那样,让他变回还能动的温暖模样。
他总是放纵又恣意的,好像这整个世界都奈何不了他。
他几乎就要任性地留下他了!
但在最后时刻,男孩的手紧握成拳,颤抖着收了回去。
不行……
他不能这样做。
他最清楚不过了,这只是掩耳盗铃,死了就是死了。
生命是只此一次的东西,将灵魂强留在躯壳里,并不能改变什么。
况且是这样一具被病痛折磨得濒临崩溃的身体?那个人轻盈的灵魂好不容易才摆脱的这份沉重,他不能因为自己的舍不得,延长命运对他的折磨与捉弄。
在这天来临前,他似乎从未细想过,或是下意识回避对方也会像其他病人一样失去呼吸。
彼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起来的,他努力地消化着哀伤的情绪,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在想起还没能跟对方好好道别而决堤。
窗台上。
他找到了那本常见对方记录的书,有时候拿不起笔,就算让他帮忙把笔和他的手捆在一起也要写。
彼列偶尔会支着下巴,不理解地翘腿坐在凳子上看着他动笔。
有一回对方抬头看过来,绷带下露出的一双眼睛,含着宁静温和的气质,终于跟他解释了这一行为背后的含义:想要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些什么。
想要去拿时,看到趴在上面的一抹白色。
蛾的寿命通常只有几天到几周,此刻它的身体已经僵硬了。
彼列伸手轻轻拢住它,手挪开的下一秒,它已然扑腾着翅膀起飞了。
他努力踮脚开窗,目送它摇晃着飞向外面的广袤与自由。
他应该做的不错吧?
在对……■■的这件事上。
这段过场动画最后出现刹那卡顿,仿佛信号接触不良,字幕出现异常的同时,把男孩的心声也一并模糊了。
…
画面从过去的短片切换回可操作界面。
工藤新一久久没能回神,床上什么都没有,但那里应该有个人死了。
「曾经」。
并且他灵活的侦探头脑,在观看的同时就结合前面从日记本上获得的信息,大致推理出了这里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博士组织的邪恶实验基地里,这个魔鳞病患者对彼列而言,显然是不一般的存在。
彼列对博士的情绪如此强烈且复杂,他究竟对那孩子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那残酷的真相,也很快揭露在屏幕中。
追逐地脉的残影过来,旅行者看到“彼列”沉默地伫立着。
他小小的一个,仿佛要站成一个永恒的塑像。
“你怎么了旅行者?
派蒙看不到这些残影,只奇怪旅行者为何突然跑动起来。
旅行者解释自己看到了什么,随即竖起手指让她安静一些,屏息去听面前过往的投影。
彼列没有将他最喜欢的朋友“复活”,这令博士有些意外。
关于这点他确实低估了这孩子,他远没有看上去那么任性妄为,又或许只是看得太多了,所以害怕对方也遭到利用?
博士拿出一纸同意书,递到男孩面前,像递出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
“xx02,是他的编号,认不全字,至少也还能认清这几个数字?”
彼列不去确认,只是厌厌地瞪着这个糟糕的大人,以消极态度做对抗,说什么也不愿意使用自己的力量。
他笨拙地准备着入殓所需的东西,想要将朋友好好安葬。
博士只是看着他做无用功。
彼列给友人整理遗容,准备将他放进自己精心准备、摆满鲜花与摩拉,试图上务实和美观并存的棺材里时,那个男人终于发话了。
这一次他的嗓音像来自深渊的诱惑呓语,“为什么试一下呢,不想最后跟他说一声再见吗?”
彼列忍他很久了,就要搬过一旁的棺材盖合上。
忽然多托雷扣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他匆忙逃避什么的的动作。
“放开我!”
彼列立即挣扎起来,尝试去攻击对方,但手腕上的那只戴手套的大人手掌,居然轻易就化解了他的元素力。
那只手戴着他的手伸向棺材里,彼列奋力与之角力,却还是满脸惊恐地看到自己的手掌,接触到了那个人僵硬的躯体。
幼小的手掌轻轻贴上逝者包裹在绷带下的额头,死亡的冰凉透过肌肤传来,与之一同升起的,还有能力得以触发的反馈。
彼列不择手段地踢踹旁边的坏人,又急又气,眼眶瞬间湿润了。
“放手!让你放开我!”
他真的好怕自己会忍不住,去亵渎友人的遗体!
终于在他上嘴咬可恶的多托雷时,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松了牙关,整个人诡异地静止下来。
他目光颤动了一下,而后一寸寸移向棺椁内,他的手正触碰着的躯体。
视线没有固定的落点,他正凝视着尚且留存在躯壳中的灵魂
“……”
彼列看到了奇怪的异常,而面前卑劣的大人见状笑了笑,强迫他看清因为抗拒,一直没敢确认的画面后,松开了钳制。
却又像施行过严厉手段后,又不忍心软和的言语的导师一样,多托雷蹲下身来,替男孩擦去脱出眼眶的仓皇泪滴。
“还有这张脸……”
多托雷问:“你想到最后,连他完整的长相都不知道吗?”
相似的蓝发随着这句近乎明示的话语,猛然撞进彼列的眼瞳,让他霎时窒息般停止呼吸,博士面具下的下半张脸,和少年绷带下尚显青涩的面孔交错重叠。
多托雷的手在这时,又越过彼列伸向棺材。
彼列愣愣地看过去,来不及制止。
多托雷准确找到了绷带的一头,像揭开礼物扎带一般,一抬手抽走它。
交错的白色绷带在彼列眼前下了一场大雨,它们轻飘飘,在他的世界里倾泻而下,浇灌在干燥沙粒之上,让他的周遭一片泥泞,不知如何落脚的无所适从。
彼列看着解开绷带后出现的,一张虽被魔鳞病污染,但分明没严重到需要全脸包扎的年轻面孔,只觉得陌生又熟悉。
“他是谁?”
“……”
彼列像一只撑到极限快要爆炸的气球:“——我问你他到底是谁!?”
“……”
多托雷但笑不语。
最后,他一只手仍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温和地落在男孩发顶。
彼列瞪视着他,狠狠甩开。
多托雷半截面具下的嘴角上扬,说:“为什么不自己问他答案呢。”
“我亲爱的小彼列?”
第106章 Ch/106
彼列最终还是如谋划已久的男人所愿, 将友人的灵魂囚禁在了躯体中。
他想知道答案。
他想知道为什么,已死友人的灵魂…….
【他·的·灵·魂】
【为什么是残缺的呢?】
“结合日记提到的内容,这个编号xx02的患者, 应该就是彼列的朋友了……”
“但是好奇怪啊, 他的治疗项目跟其他人都不一样,而且总是在单独的手术室里进行。”
派蒙追着又发现什么的旅行者,破解机关后进到一个隐藏房间,这里面沉封着不少档案资料, 经过一番探索后, 向导给懒得看文案的玩家做了总结。
旅行者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看到「过去」的重现中:
友人已死, 曾怀着一丝或许友人能因为自己的能力痊愈的彼列, 不愿再被多托雷利用。
而在他安葬友人时, 不知道博士说了、又做了什么, 导致他改变了作法。
地脉记录的残影再次移动,旅行者动身再次跟上去。
「彼列」回到了曾和友人同住的病房。
破败的现实与依稀能看出一丝温馨布置的过去, 在这方小空间内交错重叠。彼列对面的床上, 有一名看不清容貌的小少年靠床头坐着。
这就是日记的主人了。
看来彼列最后还是使用了自己能够蒙蔽死之执政的惊人力量。
…
彼列手中拿着现世的此刻, 正捧在派蒙手中的笔记本。他直勾勾地看着床上的人,对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如往常一般安静地回看向他。
好像不久前生命的流逝,只是他做的一个噩梦。
连心声也是短暂和稀薄的,大多数时候都沉默着。
彼列不想用心声交流,这会让他更深刻地意识到, 自己在对友人做些什么。
男孩迫切地想要得到答案。实际早在不久前, 对方还在棺材里时, 他就因为博士引导他发现的疑点, 使用了自己的能力想要问个清楚。
只不过……
“你是谁?”
“你从哪里来?”
“你和多托雷是什么关系?”
彼列抱紧还未积灰的笔记本,不知道第几遍这样问。
床上的人原本目光没有落点,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思考后给出固定的回答:“我不知道。”
相比其他魔鳞病患者,他看上去要……平静得多。摘掉脸上的绷带之后,也没有多少魔鳞病的痕迹,脸庞整体是很干净的,只眼下有几处病变。
“……”
彼列咬紧一口还没换的乳牙:“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
对面的人又挖空大脑回顾了一遍,道:“我受魔鳞病影响,的确没有过去的记忆。”
像卡在一个死循环里,彼列开始心急暴躁:“这里那么多患者,就只有你一个人失忆!”
“「医生」说,我的情况特殊。”
两相对比之下,患者的答复格外镇定。
他像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对过去一片空白这件事也不感到恐慌无措。
他这副模样无端让彼列火大,生气他不当一回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知道有关「博士」某个情报(切片)的他,实际上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了多托雷想要他看的真相。
尽管他无比抗拒那样联想。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彼列压下眼底酸涩,胸膛不住起伏,他抱着的东西存在感因此强烈。
他低头看到这本之前对方一直记录的书,从他们认识那天起,对方就一直有在往里面记录东西,或许会有什么——遗言也说不定?
不,一定有能够证明其实是博士曾对他做过什么,才导致现状的线索!
还记得□□说这是日记,别人出于礼貌,最好不要随意翻动。
彼列便将书递还给他。
当然,也有让孩子自己阅读有点难为他这一原因。
彼列站在病床边,“你都写了什么,念给我听。”
虽然沟通还算自如,但这具躯体的确是病逝后,勉强修补成能装灵魂的状态。
他抬手的动作就很吃力,艰难拿起后,生锈的指节也无法自如翻页。
彼列紧攥拳头,深吸气,上前索性帮他拿着:
“□□!”
“念!”
…
旅行者知道是谁看过这本日记了。
看着哭泣的小孩,留下泪痕的人是谁,他也知道了。
这画面让人难以继续看下去。
真实的世界里也响起着翻页的哗哗声,是派蒙也在继续往后翻阅日记。
单根据日记记载的内容来看,在被泪水浸透的“遗言”后面,之前的一系列研究,对魔鳞病治疗似乎是有效果的,日记主人的症状有明显好转。
在短暂的休息了几日后,他继续开始了记录。
【x月x日】
【(一些和之前一样稀松平常的日常记录)】
派蒙:“看来日记的主人好起来了啊,太好了!”
旅行者:“……”
他看到彼列在听对方念完后,将笔塞到对方手里,让他像以前那样,继续记录下去。
彼列看到明显是根据前文瞎编的内容,那些往日美好重现般的虚假字眼,刺痛了他的眼睛,彼列想要撕掉自己粉饰太平的证据,最后却又收了手。
旅行者看着日记本上这几页,经过一两年都没抚平的褶皱痕迹,一时不知如何告诉他的向导,写这些的人当时就已经死了。
或许是不想弄坏那个人留下的东西,彼列将这本日记保存了下来。
彼列很快叫停了自己妄图维护美好假象的行为。
并且他还没找到博士对□□做过什么的证据,“他”就被男人像之前很多患者一样,带走送进了实验室。
“住手……、”
□□被拘束带困在手术床上,他甚至无法操控他逃离!
彼列与即将闭合的手术室大门角力,紧张到破音:
“——你对自己也一样吗!!?”
博士没有否认他最后给出的回答。
他面具下嘴角含笑,说出的话却叫人不寒而栗:“有什么比用切片亲自体验,更适合实验你的能力的呢?”
“……多托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