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初六年(公元225年,乙巳年)
春天二月,皇帝下诏书任命陈群为镇军大将军,让他跟着御驾监督各路军队,兼管尚书台事务;任命司马懿为抚军大将军,留在许昌,负责处理后方的文书工作。三月,皇帝前往召陵,开通了讨虏渠;乙巳日,又回到许昌。
并州刺史梁习去征讨轲比能,把他打得大败。
蜀汉这边,诸葛亮带着大军去讨伐雍闿等人,参军马谡送了他几十里路。诸葛亮说:“咱们虽说一起谋划这事好些年了,现在你再给我整点好主意呗。”马谡说:“南中地区仗着他们那儿又远地势又险,不服咱们很久了。就算今天把他们打败,明天他们又得造反。现在您正打算倾尽全国之力北伐对付强大的魏国,他们要是知道国内兵力空虚,造反肯定更快。要是把他们全杀光来除后患,这不符合咱仁义之师的作风,而且也不能急着这么干。用兵这事儿,收服人心才是上策,攻城是下策,靠心理战取胜是上策,靠武力拼杀是下策,您就想法子让他们真心归服就行。”诸葛亮觉得这主意不错,就采纳了。马谡,是马良的弟弟。
辛未日,皇帝又打算带着水军去征讨吴国,大臣们纷纷议论。宫正鲍勋劝说道:“咱们朝廷的军队多次出征都没取得啥大成果,主要是因为吴、蜀两国就跟嘴唇和牙齿似的,互相依存,又有山水险阻,很难把他们拿下。去年皇上坐的龙舟在江上晃荡,被困在南岸,皇上身处险境,大臣们都吓得魂飞魄散,那时候国家差点就完了,这可是得记一辈子的教训啊。现在又要让士兵们长途跋涉去打仗,每天耗费超多钱财,国内都被折腾得空虚了,还让那帮狡猾的敌人看咱们笑话,我实在觉得这不行。”皇帝一听就火了,把鲍勋降职成治书执法。鲍勋,是鲍信的儿子。夏天五月戊申日,皇帝到了谯县。
吴国丞相、北海人孙劭去世了。当初,吴国要设立丞相,大家都觉得张昭合适,吴王却说:“现在事儿这么多,丞相这职位事儿多责任重,这可不是优待张昭的好办法。”等到孙劭去世,大臣们又推举张昭,吴王说:“我难道是舍不得给子布(张昭字子布)这个职位吗!丞相要处理的事儿太繁杂,而张昭性子又刚烈,要是他提的建议我不听,肯定得产生怨恨和矛盾,这对他也没啥好处。”六月,任命太常顾雍为丞相,兼管尚书台事务。顾雍这人话不多,做事总是恰到好处,吴王曾经感叹说:“顾先生不说话则已,一说话肯定说到点子上。”到了大家喝酒作乐的时候,旁边的人都怕自己喝多了失态,因为顾雍肯定会看在眼里,所以都不敢放开了玩。吴王也说:“顾公在座,让人都玩不痛快。”可见大家有多怕他。顾雍刚开始兼任尚书令的时候,被封为阳遂乡侯;他封侯之后回到官署,家里人都不知道,后来听说了都惊呆了。等他当了丞相,选拔任用文臣武将,都是根据他们各自的才能来安排,没有偏向谁或者刻意疏远谁。他经常私下了解民间情况和政务该怎么处理,然后悄悄报告给吴王。要是建议被采纳了,他就归功于吴王;要是没被采用,他也绝对不会说出去。吴王因此特别看重他。不过在朝堂上发表意见的时候,他言辞神色虽然很恭顺,但坚持的观点都很正确;国家军政大事的得失,如果不是当面跟吴王说,他从来不会在别处谈论。吴王经常让中书郎到顾雍那儿去咨询事情,如果顾雍觉得这事儿行得通,值得讨论,就会跟中书郎反复研究,还会准备酒食招待;要是觉得不行,顾雍马上就脸色严肃起来,一声不吭,也不招待中书郎。中书郎回去告诉吴王,吴王就说:“顾公要是高兴,那就说明这事儿靠谱;他要是不说话,就说明这事儿还得再琢磨琢磨。我得好好想想。”吴国江边的将领们,都想立功表现自己,经常提出一些作战的好主意,打算搞偷袭啥的。吴王就去问顾雍的意见。顾雍说:“我听说兵法讲究不贪图小利,这些将领提的建议,都是想给自己捞功名,不是为了国家。陛下应该制止这种行为,要是不能起到显示国威、打击敌人的作用,就别听他们的。”吴王就照做了。
利成郡的士兵蔡方等人造反,杀了太守徐质,推举同郡的唐咨为首领。皇帝下诏让屯骑校尉任福等人去讨伐,把他们平定了。唐咨从海路逃到吴国,吴国任命他为将军。
秋天七月,皇帝封皇子曹鉴为东武阳王。
蜀汉诸葛亮到了南中地区,一路打仗都挺顺利。诸葛亮从越巂进入,杀了雍闿和高定。派庲降督益州人李恢从益州进入,门下督巴西人马忠从牂柯进入,把各个县城的敌人都打败了,然后又和诸葛亮会合。孟获收拾雍闿的残部来抵挡诸葛亮。孟获向来在少数民族和汉人中都很有威望,诸葛亮下令要活捉他。抓到之后,诸葛亮带着他在军营里转了转,问他:“你觉得我这军队咋样?”孟获说:“之前不知道你们的虚实,所以才败了。现在承蒙您带我看了军营,如果就这水平,那打败你们可太容易了。”诸葛亮一笑,放他回去,让他再打。就这样,抓了他七次又放了他七次,最后诸葛亮还要放他走,孟获不走了,说:“您简直是天神下凡啊,我们南方人再也不造反啦!”诸葛亮于是到了滇池。益州、永昌、牂柯、越巂这四个郡都平定了,诸葛亮就任用当地的首领当官。有人劝诸葛亮别这么做,诸葛亮说:“要是留外地人在这儿当官,就得留军队,军队留下了又没粮食吃,这是第一个麻烦;加上少数民族刚被打败,父兄死伤不少,留外地人又不留军队,肯定得出乱子,这是第二个麻烦;还有,少数民族之前多次有反叛、杀害官员的罪行,他们自己也觉得罪孽深重,要是留外地人,他们始终不会信任,这是第三个麻烦。现在我想既不留兵,又不运粮,还能让这里基本稳定,少数民族和汉人都能相安无事,所以才这么做。”于是,诸葛亮把孟获等当地有才能的人都收为自己的下属官员,还把当地的金、银、丹砂、生漆、耕牛、战马等物资征收上来,供给国家军事使用。从这以后,一直到诸葛亮去世,少数民族再也没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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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皇帝带着水军从谯县顺着涡水进入淮河。尚书蒋济上奏说水路不好走,皇帝没听。冬天十月,皇帝到了广陵旧城,在江边检阅军队,士兵有十多万,军旗绵延几百里,一副要渡江攻打吴国的架势。吴国那边也加强兵力,严防死守。当时天气特别冷,江面结冰,战船没法开进长江。皇帝看着波涛汹涌的江面,感叹道:“哎呀,老天爷这是故意要把南北隔开啊!”于是就决定撤军。孙韶派将领高寿等带着五百名不怕死的士兵,在皇帝回去的必经之路上趁夜偷袭,把皇帝吓了一大跳。高寿等人抢了皇帝的备用车和羽盖就撤回去了。这时候,好几千艘战船都被冻住,动弹不得,有人提议留下一些士兵屯田。蒋济觉得:“这儿东边靠近湖泊,北边挨着淮河,要是发大水的时候,敌人很容易来侵扰,不适合屯田驻军。”皇帝听了他的建议,立刻启程回去。回到精湖的时候,湖水快干了,皇帝把战船都留给蒋济处理。战船在几百里的河道上排开,蒋济就又挖了四五条水道,把船都赶到一块儿;还提前堆好土坝截断湖水,等后面的船都到齐了,一下子打开土坝,把船都放进淮河,这才顺利返回。
十一月,东武阳王曹鉴去世。
十二月,吴国番阳的反贼彭绮攻占了好几个郡县,手下有几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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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初六年(公元225年)是三国鼎立格局初步稳定后,各方势力调整战略、积蓄力量的关键一年。这一年里,魏、蜀、吴三国在军事部署、政治决策和民族治理上的选择,不仅影响着各自的兴衰走向,更折射出乱世中“战略远见”与“人心向背”的核心价值。
曹魏:军事扩张的执念与内部隐忧
魏文帝曹丕在这一年延续了对东吴的军事高压政策,但频繁用兵背后暴露出战略僵化与内部矛盾。
军事决策的冒进与代价:曹丕不顾宫正鲍勋“中国虚耗”“黠虏玩威”的劝谏,执意发动对吴舟师征伐。鲍勋的谏言直指曹魏的核心问题——吴蜀唇齿相依、凭险据守,强行征伐只会导致国力虚耗,且往年伐吴已有“龙舟飘荡、圣躬蹈危”的教训。但曹丕的愤怒与贬斥,反映出帝王权威对理性决策的压制。最终,魏军因严寒“舟不得入江”,还遭吴军夜袭夺走副车羽盖,数万战船因水尽滞留,险些陷入险境。这场失败印证了鲍勋的预判:忽视地理限制与国力现实的军事冒险,终将得不偿失。
权力布局的深意:曹丕对陈群、司马懿的任用暗藏玄机。以陈群“录行尚书事”随驾,司马懿“留许昌督后台文书”,既强化了对军权的掌控,也为司马懿日后崛起埋下伏笔。这种“前线征战+后方稳固”的布局,体现了曹魏对权力平衡的重视,但也暴露了宗室力量不足、依赖外姓重臣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