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初五年(公元224年,甲辰年)
春天三月,皇帝从许昌回到洛阳。
自初平年间以来,学术风气那是一落千丈。到了夏天四月,才重新设立太学,安排了博士,依照汉朝的制度,制定了《五经》的考核办法。
吴王派辅义中郎将、吴郡的张温去蜀汉访问,从这以后,吴、蜀两国使者往来不断。遇到什么该商量的事儿,吴王经常让陆逊去跟诸葛亮沟通。吴王还刻了个印章放在陆逊那儿,每次给蜀汉皇帝和诸葛亮写信,都会先拿给陆逊过目,要是觉得内容的轻重、是否合适拿捏不准,就会让陆逊修改确定,然后用印封好再发出去。蜀汉这边又派邓芝去吴国回访,吴王对邓芝说:“要是天下太平了,咱两国君主分别治理,这多爽啊?”邓芝回答说:“天上不能有俩太阳,地上不能有俩王。要是灭掉魏国之后,大王您还没认清天命,到时候君主都施展自己的德行,臣子都尽自己的忠心,拿起战鼓往前冲,那战争可就又开始咯。”吴王大笑,说:“你这人还真是够实在的啊!”
秋天七月,皇帝往东巡视,到了许昌。皇帝打算大规模出兵攻打吴国,侍中辛毗劝说道:“现在天下刚安定下来,土地虽广但人口稀少,这时候用兵,我真没看出能有啥好处。先帝多次派出精锐部队,到了长江边又撤回来。现在咱们的军队数量跟以前比也没增加,却还要走老路,这可不容易成功啊。当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老百姓休养生息,开展屯田,等个十年再用兵,这样一次就能搞定,不用折腾第二次了。”皇帝说:“照你这么说,难道要把敌人留给子孙后代解决?”辛毗回答:“以前周文王把商纣王留给周武王,那是因为他知道要顺应时势。”皇帝没听进去,留下尚书仆射司马懿镇守许昌。八月,组建水军,皇帝亲自乘坐龙舟,顺着蔡河、颍水,进入淮河,前往寿春。九月,抵达广陵。
吴国的安东将军徐盛出主意,在岸边立起木头,裹上芦苇,做成假的城墙和城楼,从石头城一直到江乘,连绵几百里,一晚上就弄好了;还在江上摆了好多战船。当时江水猛涨,皇帝远远望去,感叹道:“咱魏国就算有上千骑兵,在这儿也派不上用场,看来吴国不好对付啊。”皇帝坐着龙舟,结果遇上暴风,船晃得厉害,差点就翻了。皇帝问大臣们:“孙权会不会亲自来呢?”大臣们都说:“陛下您御驾亲征,孙权肯定害怕,肯定全国上下都来应对。他又不敢把大军交给手下,肯定得亲自来。”刘晔说:“孙权觉得陛下您想用天子的身份牵制他,而真正渡江作战的是其他将领,所以他肯定按兵不动,观察形势,不会轻易行动。”皇帝的大军在那儿等了好几天,吴王也没来,皇帝只好撤军。这时候,曹休上奏说抓到投降的人供称:“孙权已经到濡须口了。”中领军卫臻说:“孙权靠着长江天险,都不敢跟咱们正面刚,这肯定是他害怕了瞎编的!”审问那些投降的人,果然是吴国守将伪造的。
吴国的张温年轻的时候就因为才华出众名声大噪,顾雍觉得当时没人能比得上他,诸葛亮也很看重他。张温推荐同郡的暨艳当了选部尚书。暨艳这人喜欢评论人物,对百官各种批评,还核查上奏郎官们的情况,基本上都把他们的职位降低,降好几个等级,能保住原来职位的,十个里都没有一个;那些在位时贪婪卑鄙、品行低下的,都被他打发去当军吏,安排在军营里;还老爱宣扬别人见不得人的过失,来显示自己在惩罚恶行。同郡的陆逊、陆逊的弟弟陆瑁,还有侍御史朱据都劝他别这样。陆瑁给暨艳写信说:“圣人都是赞扬好人,同情愚人,忘记别人的过错,记住别人的功劳,这样才能形成良好的风气。现在咱们吴国大业刚起步,正要统一天下,这就跟当年汉高祖刘邦不计较人才缺点、大胆任用一样。要是把善恶分得太清楚,只看重汝南、颍川地区每月初一品评人物的那一套,确实能激励风气、彰显教化,可恐怕不太容易实行啊。应该学远点就像孔子那样广泛地关爱众人,近点就像郭泰那样宽容大度,这样才对国家发展有好处。”朱据也对暨艳说:“天下还没平定,选拔清正的人,批评污浊的人,这能起到鼓励和警告的作用;但要是一下子把这么多人降职罢免,恐怕会有后患。”暨艳根本不听。这下可好了,到处都是埋怨愤恨的声音,大家都争着说暨艳和选曹郎徐彪办事全凭个人感情,喜欢谁、讨厌谁都不按公正的原则来。最后暨艳、徐彪都因此自杀。张温平常跟暨艳、徐彪想法一致,也受牵连被打发回原籍,沦为供人使唤的小吏,最后死在家里。当初,张温正得势的时候,余姚的虞俊就感叹说:“张惠恕这人,才华是有,但脑子不咋够用,华而不实,招人怨恨,早晚会有败家的大祸。我都已经看到苗头了。”没过多久,张温果然就倒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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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十月,皇帝回到许昌。
十一月戊申日这天是月底,出现了日食。
鲜卑族的轲比能把步度根的哥哥扶罗韩骗来杀了,步度根从此就怨恨轲比能,双方互相攻打。步度根的部落势力渐渐变弱,就带着一万多部落的人去了太原、雁门一带寻求庇护;这一年,他还派人到朝廷进贡。而轲比能的势力越来越强大,出兵攻打东部大人素利。护乌丸校尉田豫瞅准机会从后面偷袭,轲比能派别部统帅琐奴抵挡田豫,结果被田豫打败。轲比能从此就对魏国怀有二心,多次侵犯边境,幽州、并州的百姓可受苦了。
评论
黄初五年(公元224年)是三国鼎立格局初步稳定后的关键一年。这一年里,魏、蜀、吴三方在政治、军事、文化等领域的行动,既折射出各自的发展诉求,也深刻影响着三国力量的动态平衡。从曹魏的制度重建与军事冒险,到吴蜀联盟的微妙互动,再到边疆民族关系的暗流涌动,历史的细节中暗藏着时代的必然逻辑。
曹魏:制度重建与军事扩张的矛盾
曹丕在黄初五年的行动呈现出鲜明的“双重性”:一方面致力于恢复秩序,另一方面急于通过军事胜利巩固权威。
文化复兴的尝试:经历汉末战乱后,“学道废坠”成为突出问题。曹丕于四月“初立太学”,恢复汉代《五经》课试制度,这一举措具有重要的象征意义与实际价值。它既是对儒家正统文化的回归,试图以教育重建社会伦理秩序;也是通过官方教育体系选拔人才、强化中央集权的手段。在长期战乱导致文化断层的背景下,太学的设立为曹魏政权注入了“文治”色彩,与曹操时期的“唯才是举”形成一定互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