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韩晔勒住缰绳刹那,烟尘忽然瞥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前方羊群咩咩声中,是秦姝一袭素衣执鞭驱赶穿过,向来锦衣玉食的高家小四郎,都是一身简朴。
“她怎在这里?!”
余光扫过秃突佳,正盯着棺车驶入驿站院内,似乎并不识得秦姝。
秦姝也只是专注驱赶着小羊犊,并没有瞧见她。
立刻翻身下马,隔着数十步距离,尾随秦姝而去。
“阿娘......”长恭侧仰着头望向秦姝:“我们......要一辈子在这儿放羊么?”
“人活着,若想去哪里便是去哪里,才算不枉这一遭......”
秦姝抿笑,垂头回应:“待这些羊羔长成了,阿娘便卖了它们,带着你去江南看看可好?”
高长恭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
望着眼前十来只半大羊羔子,小小的肩膀随着一声长叹垮下来,稚气的眉眼间凝着与年岁不符的愁绪。
每当提及阿爷,阿娘便会别过脸去,不再搭理自己。
这样的次数多了,他也知道了,那些央求母亲归家的话都是徒劳。
“秦娘子!”
秦姝听到唤声回头,看见木韩晔正疾步追来。
“你……”
秦姝的疑问刚启口,木韩晔近前来却先问道:“娘子,您会在这里?”
“我……只是想带着孩子,四处走走看看。”
她轻声答道,目光落在她一身素白丧服上,心头微沉:“你……这是?"
木韩晔一泪落下,声音低哑:“公主……薨了!”
抬袖拭去面上湿痕,又道:“我才去柔然告知可汗,如今返程,去送公主最后一程。”
秦姝喉间发紧,最后沉声问道:“她……”
心底一阵悲触发疼,若非她,北秋与绮娜或许正在草原某处牧羊……
“公主难产,拼死生下了孩子,困在晋阳宫这些年……”
木韩晔眸中隐痛,忽地上前一步,哀声道:
“秦娘子,若您真的怜惜那孩子,可否跟我回去,向大将军求个恩准?
他虽应了我会放过那孩子,可我仍怕……他对那孩子不利!”
“大将军一定会听您的话!”
高长恭立刻仰头看母亲,见她只是蹙眉沉默,紧跟着说:“阿娘,我们回去吧!”
秦姝眼波微转,最终转向木韩晔。
开口:“我与他......已经恩断义绝。
木韩晔闻言一怔。
“他曾答应过我,说不会伤害那个孩子……”
秦姝抬眸:“若是你不放心,不妨随我来。帮我带件东西给他,或许能让他信守承诺!”
木韩晔无可奈何,最终沉默着点了点头。
跟随秦姝到了她的毡帐处,只见她从箱底取出一件男子衣袍,用一方青布仔细包裹。
“这件衣袍给他,就说我已经应诺,制好了这件袍子。”
秦姝指尖轻抚包裹布角,声音渐沉:
“你就告诉他,叫他莫要忘记对我的许诺,若是十年后的今日,我能在无名的墓前见你带着那孩子平安无事,我会让长恭回到他身边,可他若伤害了孩子......”
“此生此世,我与他生死不复相见!非但如此,长恭也不再是高家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