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惋惜地摇摇头,笑意不达眼底,带着些嘲弄。
“看来弑神轻轻松松。”
下一瞬,黑暗笼罩。
第 36 章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黑暗降临,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周遭静得可怕。
没有火光,没有风声,只有血液流淌的响声被逐渐放大,“咚、咚、咚……”一声一声砸在耳中。
元吉唤出火种,借着这微弱的光芒,她目光森然,缓缓扫视一圈,一言不发。
这里只有她一人,祁琰他们去哪里了?
元吉默了瞬,“不曾收徒。”
话音落下,顿时一双眸子极亮,一双眸子落寞。一时间,元吉有些头疼。
不想再纠结这事,元吉重新将注意力落在了那焦黑的魔狼身上,她细细观察着,终于在那狼的耳后发现了一个极小的孔洞。
“你是在哪遇到它的?”元吉心中有个答案,果不其然。
阮玄新挠了挠头仔细回想着,“好像是在离这不远的那那片森林?记不太清了,我刚从天极宗出来便遇到了。”
他刚和父亲闹翻跑出来,结果转头就碰上了魔狼。不得不说,这运气实在差了些。
“说来也是奇怪,我第一次与它交手时便觉得它有些意识不清,跌跌撞撞的。”阮玄新回忆着初次遇到魔狼时的场景,一些不同寻常之处也在回忆中渐渐清晰。
“后来它突然楞在原地,身上的毛发骤然间疯长,当时我还庆幸它眼睛都被毛发盖住看不见我呢。”
阮玄新羞赧一笑,“谁知它后来实力暴涨,变得如此凶残。”
元吉听后,转眼望向亓官上,“阿上,你可有听闻这种秘术?”
“不曾。”亓官上也深觉奇怪,“魔界中没有这等秘术。”
“魔界!你是魔界尊者亓官上!”阮玄新惊呼出声,整个人倒退半步后又忍不住上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亓官上,满是惊讶和好奇。
天呐!他居然见到了活的魔界尊者!
亓官上见他这般,神情复杂之余又多了几分庆幸。
元吉默默转过头去,暗自松了口气,她放出神力探查一番,果然在这魔狼伤口处找到了几痕像是某种甲虫的甲壳。
棕褐色而带着金属的幽蓝。元吉听到这儿,忍不住皱了皱眉眉头,她就知道事情没有祁琰说得那样简单,祁琰从以前贪玩好动有少爷脾气的公子哥儿变成回来之后心思细腻识人攻心的知府,怎么会不经历几次生死浩劫呢。
“再后来,我与阿甲、阿乙、阿丙任务失败,大人为了救我们与六皇子赌,也同时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重新回到了大皇子的身边。所以……大人应当算是在朝中得罪了大多数人,他回到吴州反而是好的。”护卫丁摸了摸鼻子。
如果换做是他,他也不希望祁琰继续留在京城。
若非有他们几个守着,就凭祁琰那蹩脚的功夫,在京城一波又一波想要致他与死地的暗杀队流中,绝对活不过三日。
元吉抿嘴:“我知道了,他此番去京城是羊入虎口,可大皇子还是要留下他,可见即便是大皇子拿他也只是当做棋子利用而已。”
“夫人。”护卫丁苦笑了一下:“朝中是无感情的。”
元吉点头嗯了一声:“所以……我这里不需要你的保护,你回京城去守着祁琰。”
护卫丁愣了一下:“可是大人……”
“顺便帮我带点儿东西给他,我写给他的信恐怕没有一封落到了他的手中。”元吉摇了摇头,说完便要起身:“随我去书房。”
护卫丁愣愣地站起来,这刚回来,又要走啊。 第39章 山洪
元吉给祁琰写了一封信,信件里面提到的内容并不多,大致就是让他最好想个办法从三皇子那里弄点儿血出来,好治疗自己的伤口。
加上把舟山上的山匪和季老板这一些事情也都写了进去,至于护卫丁后来知道的事情,她就不一一赘述,折好了信件,元吉把信纸递给了护卫丁。
护卫丁有些为难,抿了抿嘴,认真地告诉元吉:“夫人,您字写成这样大人绝对是看不懂的。”
元吉:“……”
那有什么办法?她不会写字啊!
元吉朝护卫丁瞧过去,护卫丁乖巧地拿起了笔:“夫人说,属下写吧。”
一封信写完了之后,护卫丁将信件放在了怀里,他没带行李回来,身上还有些银钱,再加一匹快马,要去京城也只需要两三天的时间便能到了。
护卫丁上了马后,元吉对他说:“你路上小心些,一定要护住祁琰的安全。”
护卫丁对元吉点头:“属下晓得。”
一声马嘶声,元吉朝离去的护卫丁看去,直到看不到对方的身影后,她才深吸一口气,耸了耸肩走回了知府府衙。
府衙里的人都认识她,毕竟祁琰还在的时候,元吉就在府中住了好些时日,加上祁夫人儿媳妇儿长儿媳妇儿短的喊,大家都知道这位姑娘就是他们家大人的未婚妻。
元吉在知府府没住几天就受不了,回河里去了。
这一段时间再度没有祁琰的消息,时间过得很慢,即便如此也不知不觉到了盛暑。
土地神手上的拐杖换成了一把扇子,经常让元吉跑腿去城里面买西瓜吃。
元吉时长买了一个西瓜就切成两半,坐在河边和土地神一人一半用勺子挖着吃。
土地神吐出了西瓜子,对元吉说:“祁家那小子近日怕是要回来了。”
元吉一口西瓜嚼也没嚼直接就吞进了肚子里,立刻晃着土地神的肩膀问:“真的吗?何时回来啊?”
“这是、蛊虫?”
元吉心下当即想到一人或许对这蛊虫了解颇深,她心中一动,当即传音给栾萱。
阮玄新还想着上前探查一番,便被阿统一个重砸止住了脚步。
“先回去,等定仙大典结束或许就知道了。”
话音落下,元吉便同亓官上化作两道白光飞回天极宗。阿统又忍不住拍了拍这人的脑瓜,清脆。
一听就是个没有被知识污染的好脑瓜。
“唧唧唧!”快跟上!
“哎?!”阮玄新心中哀嚎,他刚从天极宗跑出来,这会又回去他会被他爹拿长剑扎成刺猬的!
然见他们两人影子都见不着了,他也只能颓丧着脑袋跟了上去。
怪哩,先前怎么不觉得这仙人这么吓人。
话说这仙人同河神大人什么关系啊。一人杵了杵旁边之人,眼神示意问道。
另一人茫然眨眼,不知道啊。不如问问别人。
片刻后,松盈子摸着下巴,认真怀疑。“你说我大师兄和河神大人啊,那说来就话长了,据说……”
不远处,祁琰听着源源不断莫须有的故事从松盈子口中冒出,额角抽动两下,忍了忍,还是忍住没有拔剑清理门户。
算了。
他缓缓扭过头去,只见穆德忠垂着头,一脸悲痛地立在元吉面前。
“河神大人,小川……”
“小川,是不是死了。”
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空气中那抹缥缈的莲香逐渐消散,宛若寂静夜空中坠落的星光,无人发现它的消亡。
穆德忠呆看着一切狼藉的废墟,神情恍惚,只觉得心下空落落的,他伸手按在心口,钝钝地生疼。
是他来晚了。
是他没有发现小川的变化。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谁敢!”
银色的光束在此刻飞出,裹挟着可怖的威压横扫一切,修为不算顶尖的修士当即被这威压压倒在地。
亓官上神色冷冽,清俊的面容此刻露出了属于魔界尊者的威严和深不可测。他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之人,如同在看一群蝼蚁。
而在一旁的阿统却突然脑海中出现他的声音。“把星月草碾碎给元吉喂下,快!”
阿统陡然清醒过来,察觉眼前的情形当即便要失神尖叫。
一双无形的大手陡然间捂住了它的嘴巴,不容置疑地命令,“快去!”
“元吉的魂魄还不能承受这么多的记忆。”
“好!”阿统来不及细想为何这人能直接同自己在脑海中交流,身体已经做出反应快速将那星月草给元吉喂下。
淡紫色的植株一碰到元吉便被那汹涌的魂力给吞噬的一干二净,也同样极快地安抚住了那躁动的魂魄。
“亓官上,不要坏我的好事,否则今日你将成为我宝贝的盘中餐。”已到此时,关肃也不和他兜圈子,整个人显出副阴狠毒辣的笑容。
“若你臣服于我,他日待我成神,便封你做魔界的王。可好?”
关肃笑得越发癫狂起来,好似龙骨以是他的囊中之物。“你的腐生咒,快把你吞噬了不是吗?”
亓官上压下眉眼,神情越发冷冽起来。周身的力量不断涌出压制住那些被控制的修士,身上的荆棘也在此刻快速生长,眨眼之间,已经攀附到了他的下颌。
“再运用你的能力,你可要比你的爱侣先行离开这世界了。”
关肃带着些同情地语气。“压制了这些人又如何,这天极宗的人乃至天下修士都将在我的控制之下,你又如何呢?”
亓官上眸光越发幽深起来,冷冽得如同高山寒冰。
“那我便屠尽这天下修士也无妨。”
他颀长的身躯牢牢将元吉笼罩在身后,替她挡去风雨,元吉只需安心融合她的记忆。
一切都交给他便好。元吉见过祁夫人很多次,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在祁琰上京赶考后来高中的那几年,她所有关于祁琰的消息,都是隐身蹲在了祁府的屋檐下,听祁夫人与祁老爷说的。
不过像今日这般如此正式的见祁夫人,元吉还是第一次。
她回房间换衣服的时候本来是想逃的,后来一想自己逃了留着祁家一家人尴尬收场,她又在知府府衙不见踪影,怎么也说不过去,于是还是乖乖的,在正厅与祁夫人正式会面了。
只是这会面的场合,元吉有些捉摸不透。
祁夫人坐在主位上,祁琰就坐在她身边,两人手上都端着茶。
祁琰端着茶一直在喝,一边喝一边笑,恐怕是想起来方才元吉从河中爬起来时,怀里还揣着两条鱼。
而祁夫人,端着那杯茶已经一刻钟了,动也没动,就露出让人说不清是什么的笑容,分外慈祥地看着元吉,抿着嘴也不说话,让元吉有些无地自容。
祁琰一杯茶都喝完了,这两人还没说上话呢,他实在看不下去,于是把茶杯放下,道:“娘,您要是没什么事儿不如先早些回去睡吧。”
祁夫人摇头:“让我再和儿媳妇儿聊会儿。”
元吉:“???”
祁琰:“您来了这么长时间,一句话也不说,光盯着人家看了,她脸皮薄,等会儿就能给您看跑了您信不信?”
祁夫人立刻低头喝了一口茶。
元吉:“……”
祁琰叹了口气:“她叫元吉,是我……儿时的伙伴,尚且还不是您儿媳妇儿。”
祁夫人听见祁琰这么说,立刻放下了茶杯,皱着眉头苦着脸:“你还要玩闹到何时啊?城西头老张家的儿子就比你大三岁,孙子都快抱上啦!你再瞧瞧你!你别说儿子了,你连婚都没成!”
祁琰:“……”
“琰儿,你不体谅我,你也体谅一下你爹吧,他已经快七十了,也不知能不能等到你成亲呀!”
祁琰默默地朝元吉瞧去,元吉立刻将背贴紧了椅子,看她做什么?!和她有什么关系啊奇怪了!
祁夫人将矛头从元吉的身上挪到了祁琰的身上,祁琰成功转移了祁夫人的视线,元吉才得以喝一口茶喘一口气。
祁夫人数落了祁琰许长时间,祁琰终于听不下去了,连忙道:“是,是,好,今年就成亲,您快回去吧,我再派人跟着您,省的路上不安全。”
祁夫人一听:“当真?今年就成亲?!”
祁琰点头:“是了是了。”
祁夫人立刻哈哈笑了起来,旁边的婢女连忙扶住她,就怕她一个高兴没看路,摔哪儿了。
吞月化作一道银光飞直亓官上掌间,势如破竹,轻轻一扬便劈开一道深壑。
突然间,一阵尖叫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话语。
“啊啊啊!救命!就是怎么回事。”
阮玄新记得自己喝了口茶就失去了记忆,怎么再睁眼就见自己的叔叔伯伯们像个傀儡似的在地上蠕动,一时间窘迫记忆袭上心头。
自己好像在忘川边便是这样蠕动着试图逃脱魔狼追杀,等等!这难道是遗传!!
阮玄新被这个猜想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更可怕的是自己居然剑指师父,简直大逆不道!这下,吓得他手中的剑一抖差点砸穿他的脚。
“师……”阮玄新刚想喊元吉“师父”,便觉一道“杀人”目光朝自己飞来,求生欲让他当即住了嘴,望着气场全开的亓官上委委屈屈道,“师、师公?”
亓官上:……
身后眸子猛的一睁,扬手捂着他的嘴。唬得大汉立即改口,“摆件!你那还有摆件吗?我最近也魇住了,想要一个。”
“给你。”
她伸出手去,赫然是一个九成像的木雕神像。“记住啊,这只是个摆件,不能说是……”
“我懂。”大汉忙不迭点头,“不会被发现的。”
相似的话语不断重复出现.
阿统看着源源不断增加的信仰值,默默流泪。
元吉,它这次中的病毒好厉害。
然这一切元吉并不知晓,她看着关牧平拉着艾香来到自己面前,缓缓伸出手。
“河神大人,这个给您。”
第 38 章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河神大人,这个给您。”
艾香怯生生地看了眼关牧平,在后者鼓励的眼神中将手向前递了递。
稚嫩的小手上,赫然躺着一枚小小的绣着一朵盛放的桃花的荷包。
那枚荷包只有掌心那般大小,针脚细密,想来缝制之人定是用了好些心思。
元吉低头立在她面前,清晨的暖阳斜斜洒在她白皙的面庞上,为她深邃的眼眸洒上一层柔和的光泽。
无妨,即使他们知道又如何。只要他听吩咐将那龙骨夺下,整个世界都将匍匐在他的脚下。
思量至此,关肃直了直身子,“你们阻止不了我!”
话音落下,他挥了挥手,数道天极宗弟子如鬼魅般涌现,带着必死的杀意,一道道冲向元吉,
而此刻,随着龙血的涌入,身体中更多沉睡的力量被唤醒,丢失封锁的记忆在此刻冲破限制,尽数回到元吉脑海之中。
周遭所有的声音都被屏蔽,静谧无声中,一道浅浅的呼吸便格外明显。
元吉犹豫一瞬抬步往那呼吸声出走去,冥冥之中,她好像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你来了。”“你方才分明瞧见了我,转身就走,难道不是躲我?”李夫人声音带着些许刻薄:“我知道,你元家家大业大,与我李家交好是我李家走运了,可前段时间咱们还一桌吃饭呢,转脸就不认人,未免也太伤感情了吧。”
元吉连忙摆手:“不不不,我没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元吉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被李夫人逼得往后退了两步,无意间撞上了一个人。
李夫人神色一变,没说话。
元吉刚要转身道歉,便看见祁琰那张脸黑的难看,漂亮的眼中带着怒意,瞧向李夫人时半点儿也不客气:“李夫人,有话好说,何故要带着婢女一同欺负我家夫人呢?”
李夫人顿了顿:“元老板误会了,我怎么会欺负元夫人。”
祁琰伸手将元吉护在了身后,开口:“夫人身体未愈,送夫人回去。”
护卫丁立刻点头:“是。”
元吉还有些话要与祁琰说,刚拉着对方的袖子,祁琰就回头低声道:“你也是,身体不好还出来,若要找我,与下人说一声就是了。”
元吉:“……”
护卫丁道:“夫人,先回去吧。”
元吉这才慢吞吞地跟着护卫丁回去,留着祁琰与护卫乙二人站在原地。
祁琰道:“方才李夫人的所作所为,元某可都看在眼里了,元某为人并非正人君子,为了某些小事心里不痛快,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也是常有。元某起先以为李家可以交好,现在看来……呵。”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李夫人想要拦住他。
是她一时冲动,见到元吉就以为元吉病好了要躲她,没想到方才听两人的交谈,元吉似乎还在病中啊。
这元老板虽说看上去很好相处的样子,但也的确如同她家老爷所说的那样,心思深沉,城府太深,如若真的做出什么事来,以后赚钱的路子怕是要断了大半。
护卫乙拦住了李夫人的去路,道:“李夫人还是别跟过去了。”
“方才只是误会,我想与元老板解释解释。”
护卫乙摇头道:“李夫人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欺负我家夫人。”
说完这句,护卫乙便转身跟在祁琰的身后走了。
李夫人站在原地,身后的两个婢女也不知所措:“这可怎么办呀,夫人。”
“能怎么办?如若这姓元的连老爷的面子也不给,那咱们只能放弃这条大鱼了。”李夫人说完,头疼得很,也不远再逛下去,便要回家了。
祁琰回到了客栈,瞧见元吉就在大堂等着他,愣了愣,走过去问:“何事这么急?非得等着我?”
元吉朝祁琰身后看了一眼,知道李夫人没跟过来,于是压低了声音说:“你今日走了没多久,就有只鸽子飞到房间里来了。”
“哦?有人传信过来了?”
护卫丙道:“应当是阿甲。”
元吉开口:“我怕鸽子太引人注目,便将信件摘下,鸽子放走了。”
祁琰点头:“先回楼上,再给我看。”
如若是护卫甲送信回来,那必然是大皇子那边有了新的进展了。
比龙息更早扑在元吉脸上的,是一股清甜的白玉糕的气息。
元吉:?
“哦。你吃吗?”能一爪撕裂天空的龙爪上赫然躺着一枚精致的白色糕点,香气四溢,一口一个。
元吉:……?
元吉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她看着这通身圆嘟嘟覆满金色鳞片正津津有味嚼着白玉糕的巨龙,心中某些信念有所坍塌。
她不能,不应该是这样的吧。
那巨龙眨了眨眼,低下头来轻嗅两下元吉,“不用担心,我只是一道残念。”
“被困在那琥珀里这么多年我可太憋屈了,终于把你等到了。”巨龙缓缓站立起身,像是伸了个懒腰,金色的瞳仁锁定元吉。
“是我把你封印在这琥珀中的吗?”元吉仰头望着巨龙,这金色的身形好像在哪里见过。
巨龙闻言却摇头,它带着些俏皮,故意卖关子道:“不是哦。”
“……”元吉眸子微眯,沉默着,就这般静静看着巨龙。
巨龙讪讪摸了摸鼻子,“呀哎,怎么这么严肃。”
它低头用额间蹭了蹭元吉的头顶,“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一个猜测了不是吗?”
巨龙的鳞片是天底下最为坚硬的盔甲,也是最为锐利的武器,可此时,巨龙周身的鳞片已荡然无存,只是道道虚影附着在上头。
元吉目光一一扫过每片鳞片,细细瞧去,每片鳞片的边缘都泛着一层焦黄色。
朦胧的记忆在此刻复苏,巨大的刺痛感在魂海中肆意冲撞,元吉的魂魄被一寸一寸撑|大,可即便是精神力强如元吉也支撑不住如此多的记忆。
元吉脱力向下倒去,一道宽大的身影出现在她身下虚虚护着她。
正这时,淡紫色的光束在一点银色萤火的指引下没入元吉体内,化为一道坚韧的防护,紧紧将那失控的记忆重新收拢起来。
“原来他已经找到你了。”巨龙目光紧紧盯着那点银色萤火,眼中满是怀念,“现在该轮到我了。”
尘封的谜团逐渐露出其原本的面貌。
灵力催动,穆朝咬着牙努力传送着灵气,双手颤抖着不停,正要坚持不住时,一股蛮狠的灵力从背后传来。
穿过他的筋脉直达种子内里。
一抹绿色出现在众人眼前,随着快速发芽,长叶,抽枝,开花……
不多时一颗成熟的植物出现在众人眼前。
穆朝定睛瞧去,整个人傻在了原地,他呆楞楞的看着自己的手,又瞧瞧极为正常的树木,又抬眼望去正捕捉昆虫的食人草。
他神情复杂地望向心满意足的元吉,沉默了。
或许导致植物变异的另有其人。
第 39 章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夜文术悄悄摸摸地背着身,拿着笔在帛纸上写写画画,一会凝眉思索瞥一眼元吉,一会望着祁琰面露微笑,不过多时,芭蕉叶大小的帛纸上已经落满了字迹。
为了早日把他和宣老欠河神大人的灵石还上,近日的他绞尽脑汁,手都快写断了。
偏偏他这话本的内容,大抵都是些“缠绵悱恻”、“惊天动地”的情爱故事,若是堂然皇之在众人面前展示出来,夜文术光是想想便觉得不如让自己去喂食人草来得痛快些!
“我的个祖宗诶!总算快写完了。”夜文术舒了口气将笔搁下,掂量着手中一叠厚厚的帛纸,心情大好。
散修冷某——星月草。
他眸子微睁,目光在上头停留一瞬,旋即又快速挪开了视线。
亓官上全心全意地挽起桌上的茶海往那莲花茶盏中斟上一盏,好似先前寻找星月草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清亮的茶汤中灵气氤氲,很快便在茶盏中凝出一道莲花来。
透着那茶香,关肃的目光扫射而来落在亓官上身上,若有似无地打量,他怎么觉得这魔界尊者的身上有着祁琰的身影。
定是他被气急了,祁琰的魂灯早就灭了,怎么可能是他。
关肃摇摇头,将这个想法丢到了脑后。他上前一步,扯出抹虚假的笑来,“河神可选好了?”
元吉指尖划过玉简,最终停留在一角落,“第三样,我便选这星月草吧。”
“元吉,这星月草是安魂的,你怎么想选这个啊?”阿统望眼欲穿地盯着天极宗弟子给自己送云朵法器,一边疑惑问道。
“只是看这名字有趣罢了。”元吉收回手,语气淡淡,目光略过身后,兀得停在了那荷花茶盏上。
“这茶?”
“观霞峰今年的新茶。”亓官上两指抵着茶盏将它推向元吉。
关肃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步,像是热情推销自家商品的店家,“今年最早的一批茶,早晨时刚采摘下来灵气最足,河神可尝过了。”
元吉似笑非笑地觑了他一眼,轻捻茶盏在手中转动两圈,略凑近些,清苦的香味顿时充斥鼻尖。
她指尖轻叩两下杯沿,荡出缕缕波澜。在关肃急切的目光中,元吉与亓官上视线交融一瞬,她将那茶盏重新搁置回桌上。
茶是好茶,可惜掺杂了点臭虫。
“不急,先看看那【龙血琥珀】。”
关肃笑意僵在脸上,却还得硬着头皮附和道,“这是自然。快将河神的彩头取来。”
关肃转过头朝一旁的弟子挥手,那弟子便倏地化作一道黑影离去。
他咬牙宽慰自己:也罢,待她显出原形,即便没喝这茶也无所谓。
不多时,一块红澄澄的琥珀石便被呈了上来,元吉定眼瞧去,只见那琥珀的中间莹着一汪金色的龙血,随着弟子的走动,琥珀中的龙血轻轻晃动,却在靠近元吉时,那龙血像是受到了召唤般沸腾起来。
“噌。”护卫丙问:“不等他们来检验?”
“验什么?你脑子坏了?一验咱们还能走得掉吗?”祁琰白了护卫丙一眼:“我刚放出了消息,那凉寨主对我颇为信任,这些兵器做的以假乱真,只要不真的打起来未必能发现不对的地方,我方才放出了消息,要不了两个时辰,鹿蜂寨的人就会到,你去通知那边,让他们做好准备。”
“是!”
祁琰与护卫乙、丁二人先往城中走,护卫丙使了轻功便往南侧去。
出了舟山的范围几人还不能松懈,等到了城中,护卫乙才松了口气,问祁琰:“大人,你在舟山上的那话说出口,当真把属下吓得不轻。”
护卫丁也点头:“是,我也懵了。”
“凉寨主与我多次接触,大约知道我的个性,如若我不说出这句话,他反而要有疑心,去逐个检查了。”
护卫乙摇了摇头,心想他们家大人看人的本事还真是了不得,一捉一个准,不论是谁都能被他耍的团团转。
护卫丁突然开口:“啊,是夫人。”
护卫乙:“就你眼神好,哪儿呢?”
护卫丁指着一个方向,祁琰也看过去,果然瞧见了元吉。
只不过除了元吉之外,还有李夫人,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话,总之李夫人瞧上去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祁琰道:“走,过去看看。”
元吉也觉得自己有些倒霉了,才刚出门,就被李夫人捉了个正着。
她装病装了有好一阵了,李夫人虽然自己不来,但是李府的下人却是隔三差五就来问候,问问她何时能出门,好与李夫人一同说说话。
元吉知道祁琰想要摆脱李家,毕竟剩余的利用价值都没有了,再牵扯下去反而麻烦,故而在看见李夫人的时候,元吉掉头就走,结果李夫人又瞧见了她……
“妹妹,你身体好了?”李夫人上下打量着元吉。
元吉尴尬地笑了笑:“是,近日才稍微有些好转。”
李夫人道:“既然好了,那昨日为何与我府中下人道还不能下床?莫非是妹妹不想见我?”
周身的血液像是被它所呼唤,一瞬间,血液奔腾,耳畔似有阵阵龙吟。
“这是怎么回事?”元吉心中疑惑,为何她看到这龙血琥珀竟然有种心碎的痛感。“阿统,我究竟是谁?”
可从前只劝元吉做任务的阿统此刻沉稳了许多,它只道,“元吉,握住那龙血琥珀。”
纤长的指将那琥珀紧紧拢在手中,包裹其中的龙血更为激动,像是头莽撞的小龙疯狂以头撞击着牢笼。
“果然是她。”关肃眼神一暗,心中也迫不及待起来。光是那点碎角便有如此大的威力,那龙骨岂不是更所向披靡。
一时间,关肃的呼吸急促起来,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元吉。
而没有人察觉到,此刻在场静谧无声,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一息。无数双眼睛在这一刻被黑色侵占,直直望向元吉,像是蛰伏在暗处的毒蛇,只待一声令下便冲出来撕咬猎物。
亓官上不动声色地在袖中捏出一个法诀,从未出现过的银色光芒被那墨色长衫遮盖,蓄势待发。
“咔擦。”
那数百年不曾被打开的琥珀竟在元吉掌心裂开,金色的龙血并不滚烫,像是离去许久而残留的温度,温温热热,又像是那条龙在弥留之际留下的眼角一滴泪。
金色的龙血在元吉掌心弥漫开来,却并未顺着指缝滑落,而是慢慢渗透进她的皮肉之中,金色与血色交融间,骨血疯长。
一丝丝,一缕缕,迫不及待。
漂浮的种子终于被那坚实的泥壤所拥抱,开始生根发芽。
元吉缓缓睁开眸子,与面前那虚幻的巨龙对视一眼,后者眼神晦明不清,只是眼中的伤感像是快要将它给淹没了。
它一声龙吟,盘旋起身后飞入元吉额心。
大量的记忆在魂海中复苏。
一瞬间,飓风而起,大片大片的乌云在一瞬间低垂下来,黑云压城,像是要将这一切都碾碎。
雷蛇察觉元吉气息一变,猛地自她臂弯往上爬去,拱起上身,蛇瞳竖成一道细线紧紧防备着那藏在乌云之中的东西。
“成了,哈哈哈哈哈。”关肃瞧见元吉一瞬间的眸色变化,顿时狂笑几声,眼底的欲|望汹涌澎湃。
他招了招手,阴恻恻道,“杀河神,取龙骨。”
话音落下,在场的数百位修士如同牵线木偶般僵着身体缓慢起身。他们以一种扭曲的姿势,一步一步朝着元吉走去,嘴里一同念到。
“杀河神,取龙骨。”
“杀河神,取龙骨。”
“杀河神,取龙骨。”
“就是啊,这是贼喊捉贼吧!”燕枯上下打量了一眼他的衣着,眼底闪过一丝亮光。
他快速扭身,“河神大人,这人一定怀有不轨之心,我看还是要好好拷问一番。”
话音刚落,身后的孟有道兀得呼吸一滞,他起身冷哼一声,“把关儿的遗物还给我,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元吉轻笑一声,并未说话,只定定地瞧着他。
倒是一旁的艾香突然像是被点燃了脾气,小小的身躯爆发出一声怒喝。
“你说的不对!”
“这是我娘的,不是你的!”
第 40 章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艾香这话一说出口,犹如往平静无波的湖中投入一块巨石,惊起了层层波澜。
“你说什么?”孟有道不敢置信地望着艾香,整个人有些癫狂起来,“你说这是你娘的?”
“你娘是不是叫关儿!”孟有道的嗓门极大,他从未想过关儿会有孩子。他踉跄往艾香方向走来,肩头的辣椒粉簌簌往下直落。
艾香瞧着他这幅模样,心中害怕极了,不住地往关牧平身后躲去,“平平。”
“别怕。”关牧平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整个人往前一步挡住孟有道探究的目光。
记忆之河继续前行,再次停下时,周遭的环境陡然发生巨变。
青翠的枝叶如同被火燎过一般变得姜黄,目之所及,寸草不生。龟裂的泥地上处处是因干旱而渴死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那,仍由毒辣的阳光炙烤。
光是吸一口气,都觉得整个肺腑被烈焰灼烧了一般。
“元吉,师父他们皆以身祭道以维持着整个世界的安稳,如今灵气枯竭,也该是我去修补那天道了。”
“住口!”“元吉”有些恼怒地将手中的白玉糕砸回阿上怀中,“你还是条小龙,能有多少灵力。”
她暴躁地甩动着长尾,一下又一下。
突然她抬头看着那幽幽夜幕,突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自天地而成,汲天地灵气孕育成龙,普天之下,唯有她的灵气是最浓郁的。
补天道,也该是由她去。
元吉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便觉周身一紧。
“我不小了。”阿上叹了口气,已经比元吉高出无数的他此刻能轻松地将元吉拥入怀中,他低头将下颌抵着元吉的墨发,低声道。
“元吉,修补天道是我族的命运。待灵气恢复,你要快活地去当河神,去听风吟,去沐浴阳光,去躺在溪水间嬉戏……”
你若是祭天道,我怕是会疯。大雨一连下了好几天,但是并没有妨碍知府剿匪的脚步,兵队一路往舟山南侧走去,途中有不少收获。
鹿蜂寨依旧被困山中,即便如此,他们倒也过得清闲,一来,凉寨主接受了祁琰的建议,想要坐收渔翁之利。二来,他也并非与外界隔绝,祁琰每回给他送米粮的时候,都会带来一些外界的消息。
就比如雨停的这日,祁琰上山的时候看见凉寨主,立刻就对他拱手道:“恭喜凉寨主了。”
“怎么?”凉寨主与祁琰几番较量,已然对这人颇为信任,加上祁琰并不是一股市侩的商人气息,天生带了点儿痞性,很合凉寨主的眼缘。
祁琰道:“我方才来的路上就已经听说了,这兵队与舟山南侧的正在对抗,两方焦灼了几日,胜负就在今日定下。”
“哦?这么说,我倒是可以一展身手了。”凉寨主立刻站了起来:“元老板说的兵器,何时能到?”
“凉寨主以为,我今日过来当真只是为了送米粮?”祁琰说完这句,凉寨主立刻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手插着腰道:“快带我去看看兵器!”
两人出了大门,便直接走到了院子里,两车兵器放在了院中,那兵器被厚厚的油布包裹着,看上去大约有五十多把。
凉寨主问:“如何只有两车?”
祁琰道:“这几日接连下了大雨,山间路不好走,我带的手下不够,只能推两辆车上来,山下还有十辆车,刀枪棍棒都有,就看寨中的兄弟合适哪样了。”
凉寨主朝陪同祁琰一道上山指路的小弟瞧去,那小弟连连点头:“是了,债主,我瞧见了,还有十余辆车呢。”
祁琰笑了笑:“凉寨主不放心也是应当的。”
凉寨主听到他这话的意思,就知道他心中有些不快,于是连忙开口:“只是我这手下不会做人,我并没这个意思,元老板与我做了几趟生意,甚至给我带了不少消息过来,又为我献计,我如何能不相信元老板。”
祁琰给了护卫丁一个眼神,护卫丁立刻打开了其中一辆车子的油布,车内放着的兵器正在干燥的草堆中,祁琰随便抽出了其中一把,那刀身铮亮,刀口锋利,看上去倒是不花哨,确是个实用的。
祁琰道:“随便哪一位拿自己的兵器上来,可以试试我元家的兵器如何。”
方才开口说话的小弟这回倒是胆子大,拔起自己腰中的长剑就要过来,长剑刺向了祁琰,祁琰拿起刀身挡住,而后往那长剑上一砍,剑立刻就断了,那刀却是没有半点儿问题。
凉寨主立刻鼓起了掌:“好,元老板当真是说到做到。”
祁琰将刀放了回去:“凉寨主是否可以交钱了?”
凉寨主立刻点头:“来人,把我准备好的银子给元老板带回去。”
祁琰开口:“不急,山下还有十车,可要派人与我过去一一检验,只要有一把出了问题,元某分文不要。”
祁琰说出这话,站在他身后的护卫乙立刻流了一头的汗。
凉寨主见祁琰站的笔直,胸有成竹的样子,于是大手一挥:“不用看,我信元老板的为人。”
如若他真的敢缺斤少两,也不会说出分文不要这种话,这话瞧上去是自负,实则凉寨主知道,他有这个能力做到。
米粮的事如此,兵器亦是如此。
祁琰对着凉寨主拱手:“多谢信任,那我便与凉寨主再卖个人情吧。”
“哦?”
祁琰笑道:“方才我上山之际,瞧见了此山山下的官兵撤去了一半,我亦说了,知府的兵队与舟山南侧的那窝争斗了数日,今日会有了断。我想鹿蜂寨山下的兵撤了,便是最好的证明,那边兵力不足,肯定战火交融,凉寨主此刻再不动手,还等何时?”
凉寨主一听,立刻扬起了手中的大刀:“兄弟们!听见了没有?鹿蜂寨成为舟山一霸,就看今日了!来,十几个兄弟下山将那堆兵器推上来,咱们沿山后往南走!”
听见这话的鹿蜂寨弟兄们纷纷举起了手,有兵器的挥舞着兵器,没兵器的便挥舞着脱下来的外衣。
一时间人声鼎沸,祁琰与护卫乙、丁二人见他们如此,便知道计划成了。
凉寨主的银子拿到,祁琰便对他拱手道:“既然凉寨主要办大事,元某就不变叨扰,祝凉寨主凯旋归来,届时若还想找元某做生意,可到李老板那儿寻我去。”
凉寨主哈哈大笑:“好好好!这种场合,你这样的文人的确不能待着,快速速下山去吧。”
祁琰微微一笑,转身带着两名护卫一同下山,走到山脚下,与看守十车的护卫丙相遇。
阿上低垂眼眸,掩盖住那眼中的疯狂。
目睹这一切的元吉不由得咬紧了牙关,垂在身侧地指节因太过用力而泛白,元吉却浑然不觉。
什么命运,她从来不信命!
亦如她想,记忆中的元吉同样丢下这样的话术。
“命!我从来不信!我只信我自己!”
“补天道,我去。”
“我会回来的。”
“元吉”信誓旦旦,可面前的阿上眼中却流露出一份悲伤来。
下一瞬,元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影缓缓滑落,跌入阿上的怀中。
而后者像是捧着天地间至宝似的将“元吉”带入后山禁地。
“她爹说我有病,把我轰走了。”
“不过确实我当时身上的伤还没好。关儿说她做出了能下水自动捕鱼的机关,我帮她去试。结果被水里发狂的魔兽啃了半条腿……”
众人的目光顿时齐齐往下望去,啧啧称赞:肌肉饱满的样子着实看不太出来啊。
“等我养好伤再去找关儿,才发现,她们连夜搬家了。后来我便一直在寻他们。”
夜文术一脸唏嘘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该如何安慰。
“往好处想想,傻人有傻福。”
孟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