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困了。”他转过身,背对着祝以寒,声音里透着不容置喙的疏离,“你回去吧,别再打扰我。”
祝以寒望着他决绝的背影,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顺着脸颊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执拗:“好,你要去吐谷浑征战,我不拦你。”
她顿了顿,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后面的话,“可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我们……生个孩子吧。”
这三年来,冷向笛从未与她同房共枕。
他们的婚事本就是父皇赐下的,他心里装着别人,她全都知道,却只能守着这座空旷的宫殿,做着有名无实的王妃。
德妃娘娘早就暗地里找过她几次,话里话外都是催促,甚至悄悄请了太医来为她诊脉,想看看是不是她的身子出了问题,才迟迟没有身孕。
毕竟在皇家,子嗣从来都是头等大事,关系着地位稳固,关系着家族荣耀,容不得半点疏忽。
冷向笛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明显的不耐:“这些事情,等我回来再说。我现在没心思想这些。”
“那要是……要是您回不来呢?”祝以寒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一丝绝望的质问,“到时候我膝下无子,在王府如何立足?母妃盼了这么久的孙子,又该指望谁?”
“啪”的一声脆响,冷向笛猛地抬手,打翻了桌案上的水杯。清水四溅,打湿了铺在桌上的舆图,也溅湿了他的袖口。
他霍然转身,眸中怒意翻腾,死死盯着祝以寒,声音冷得像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你这是在咒我?咒我永远留在那个地方,再也回不来,是吗?!”
祝以寒被冷向笛骤然的暴怒吓得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踉跄着后退半步,随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我没有这个意思!”她慌忙摇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沾湿了衣襟,“我怎么会咒王爷?我自然是日日夜夜盼着您能平安回来的,您……您是我此生最爱,也是唯一的依靠啊。”
“我只是……只是怕有万一。战场凶险,刀剑无眼,我实在放心不下,才会说出那样的糊涂话,求王爷恕罪。”
祝以寒垂着眼帘,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初见冷向笛时的情景。
那时的他,身着月白锦袍,立于海棠树下,眉眼温润,唇边噙着浅浅的笑意,待人接物皆是温和有礼,活脱脱一位谦谦君子。
正是那份恰到好处的温柔,像磁石一般吸引了她,让她费尽心思,哪怕知道他心中或许另有牵挂,也执意要嫁入王府。
可这三年的朝夕相处,却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开了那层温润的伪装。
她才渐渐看清,他平日里的温和不过是刻意摆出的姿态,骨子里藏着的是化不开的冷漠与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