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兰被无情地关在牢狱深处,周遭是浓得化不开的漆黑与幽暗,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腐臭与血腥味。
那气味像是无数亡魂的嘶吼,钻入鼻腔时带着刺骨的寒意,足以让人想象出这里曾有多少生命在绝望中凋零。
斑驳的墙壁上,暗红的血迹早已干涸成深褐,层层叠叠地覆盖着,仿佛在无声诉说着过往的酷刑与死亡。
角落里,几只灰黑色的老鼠正窸窸窣窣地奔驰,尖利的爪子刮擦着冰冷的石地,伴随着啃咬残留骨头的细碎声响。
那声音在死寂的牢狱中被无限放大,像是在啃噬着人心。
她光是听着,脊背便泛起一阵寒意,恐惧如藤蔓般缠绕住四肢百骸。
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身子,将脸深深埋进膝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怎么办?
她一遍遍地在心里呐喊,可回应她的只有狱壁上渗下的水珠滴落声,以及老鼠啃骨的脆响。
绝望如同这牢狱里的黑暗,将她彻底吞噬。
大殿之上,灯火通明,觥筹交错的声响此起彼伏。
端木巴与护送和亲的校尉们早已畅饮多时,酒过三巡,人人脸上都泛着醉醺醺的红晕。
就在众人酒意正酣时,端木洲终于踏入殿内。
端木巴见状,脸上的笑意更浓,连忙朝他挥了挥手:“洲儿,你可算来了,大家伙儿都在等你呢。”
端木洲淡淡地颔首,接过侍从递来的酒杯,顺势接替了端木巴的位置,与席间宾客们推杯换盏。
这三年来,他时常靠酒精麻痹自己,日子在一杯杯烈酒中消磨,酒量也早已今非昔比。
此刻,他一杯接一杯地饮着,琥珀色的酒液滑入喉间,竟与白水无异,丝毫不见醉意。反观那些中原来客,早已不胜酒力,一个个东倒西歪地趴在桌上,鼾声渐起。
端木洲望着眼前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将杯底最后一滴酒饮尽,随后示意侍从扶自己回宫殿。
回到宫殿时,积攒的酒劲终于缓缓上头,脑袋像被重物压住般昏沉发懵。
他挥退了左右侍从,只留下贴身侍女为自己宽衣解带,随后便一头倒在锦被中,沉沉睡去。
同一夜,端木森莉始终守在粥粥身边。
两岁的小家伙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性子活泼得紧,一刻也闲不住。
他一会儿爬到榻上蹦跳,一会儿又跌跌撞撞地追着烛火跑,小小的身影在房间里来回穿梭,闹出不少动静。
可端木森莉脸上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没有半分不耐烦,她耐心地跟在小家伙身后,时而弯腰扶住险些摔倒的他,时而拿起拨浪鼓逗他开心,陪着他嬉闹到天快亮时,小家伙终于耗尽了力气,眼皮沉沉地耷拉下来,在她怀里哼唧了两声便睡着了。
端木森莉抱着他躺下,自己也早已困倦不堪,很快便和他一同沉入了梦乡。
第二日,晨曦透过窗棂,缓缓洒满宫殿。
端木洲睁开眼时,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一阵钝痛袭来。他抬手按了按额角,眼神中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忧伤——昨夜,他竟梦见了姜兰。
这些年来,姜兰在他梦中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多时候,盘踞在他脑海里的,是她纵身跃入湍急河流的那一幕。
冰冷的河水、她决绝的背影、自己徒劳伸出的手……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如同昨日,午夜梦回时,总能让他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