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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菠萝咕咾肉(一) 果、果子入菜吗?……

黎书禾给他们送完绿豆汤就回去了,刚准备回屋歇息一会儿,就碰到了来找她的覃采买。

看到覃采买那脸,她就莫名想起那日陆怀砚咬牙切齿,拈酸吃醋的模样,不由抿嘴笑了。

覃采买不明所以,但一看她笑起来,立马道:“看来黎师傅是知道今儿来找你何事了?”

黎书禾懵了,惊讶道:“我并不知覃采买为何事而来。”

覃采买愣了愣,他方才看到对方笑得这般开心,还以为是已经知晓此事,未曾想她压根还不清楚,于是道:“是御史台有位大人,最近到处在寻一个可心的厨子,想给他的夫人做几道吃食。”

“哦?”黎书禾来了兴致,问道,“可有什么要求?”

覃采买斟酌了一下语气,说道:“那位吕中丞的夫人啊,最近刚刚有了身孕,但害喜得厉害,什么都吃不进去。”

黎书禾一听,就明白了。

这位御史中丞的妻子必然是孕吐得比较厉害,所以这段时间大抵都没什么胃口。这人吃不进去,自然而然就消瘦了,才不出一个月,这位夫人就快要瘦脱相了。

可这肚子里头还有一个,偏夫人又吃不下东西,就算拼命塞了几口,吃了又吐出来,胎儿吸的就是她自身的养分,这一番折腾下来,身子就更虚弱了。

这可把这位中丞大人愁的,这一个月来是到处找厨子,只盼着夫人能吃进去一些。

覃采买还补了句:“这位吕中丞平日里对着这个妻子便是十分疼爱,如今又是老来得子,这一番更是紧张了,找了许多个厨子,愣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

黎书禾心里咯噔一下,开始掂量起来。

这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合适的,要么就是这位大人抠搜,要么就是这位食客比较难搞。二者皆算不上什么好事。

她问道:“可是这位夫人口味比较挑剔?”

覃采买点头道:“确实如此。这位夫人害喜前便有些挑食,一应吃食还讲究色香味俱全,现在怀着身孕,便是更挑了。”

听起来这活不是那么好接的,她还真有些犹豫了。

不说这些高门大户规矩多,这人家肚子里头还有一个怀着呢,万一吃坏了肚子,算在谁头上?不过御史台……

她正思索着,覃采买又说道:“这吕中丞倒是十分有诚意,开出了这个数。”

说着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多少?!”黎书禾从椅子上跳起来。

覃采买那手掌两面又翻了一翻,诚恳道:“说是五十两银子,就一席面。”

难怪这覃采买笑得这般的开心,这事要能成,也定然少不了他的好处。

一般这普通人家做席面的,也就拿个几两银子。而这些讲究人家里头,顶天了也就二十两银子,拿出五十两,当真是诚意十足了。

只不过这银子出这么高还是没能寻到合心意的厨子,看来这夫人也是真的挑食。

黎书禾思索了一番,还是应下了,末了也不忘再感谢覃采买一番。

“若是此事能成,当是要好好谢谢覃采买,时常这般照顾我!”

“说什么这些见外的话,我是觉得黎师傅一定能行!”覃采买笑眯眯道,“我这就去同御史台的那采买说一声。”

覃采买见事情敲定,也不多逗留了,两人相互行了一礼就算告辞:“黎师傅也好生歇息着吧,这后头有了消息我再来知会你。”

这人前脚刚迈出去,她想休息的心也停了。

既然应下了,要做,就得把这事儿办的漂漂亮亮的,兴许无意间还能结个善缘。

再加上她自己也有些许的私心。虽说陆怀砚答应帮着她一同查那桩旧案,可她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

非是她不信任对方,而是关系重大,这过去了十几年,确实也需要再多些助力才是。

这般想着,她就起身坐到了桌案上,涂涂画画想着能做些什么吃食。

听覃采买方才的意思,这位夫人除了比较挑食以外,还对吃食的色相额外讲究。要好吃,还要好看,最好还是能给对方留下深刻印象的……

黎书禾心想,不如学一学那刘师傅,来几道后世那泰式风味的菜肴,酸甜可口,正是适合害喜之人。

她这边正抓耳挠腮想着呢,那厢,春桃把剩下的半张图纸放到约定的地点,略微收拾一番就来上工了。

她走进来时眼睛还是肿着的。

黎书禾看到她讶然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多休息一会儿吗?”

春桃摇摇头道:“这段时间因着我的事已经耽误大家很久了。”

田七不清楚这件事的起因经过,但见着她回来,立马凑上来吓她:“你可算回来了!最近那后头好些个人还来问我打听呢,你这位置如今可是香饽饽,好多人都眼馋着呢!”

春桃略带歉意道:“对不住啊,这段时间都让你一个人在这忙活了,没能帮上忙。”

“这有什么的。”田七摆摆手道,“你那些事情解决了?”

这丫头嘴巴缝了线似的,死活都没跟他透露一点。

春桃那眼皮还肿的跟核桃似的,听到这话忽的咧嘴笑了一下:“嗯,都解决了。”

她看着一旁忙碌的师父,再看着田七眼里的担忧又故作轻松的模样,心里暖暖胀胀的。

深呼一口气,撩起袖子就上前要帮忙:“有什么要切的,就交给我吧!”

黎书禾听见了,转头笑道:“正巧,这是刚拿来的几个果子,你来切。”

春桃净了手,仔细一看。

桌案上摆着几个奇怪的果子,外壳坚硬,长满了像鳞片一样的疙瘩块,最顶上还有一簇簇扎手的尖叶子。

“这是裴寺正方才从他自个家里拿来的,叫‘菠萝’,酸甜可口,正适合入菜。”

她话音刚落,食堂里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黎书禾茫然地看着他们,问道:“怎么都不说话了?”

田七结结巴巴地问道:“果、果子入菜吗?”他仿佛看见刘师傅曾经的模样。

一开始,刘师傅也是做了几日正常的菜色的。只是突然某一天,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开始热衷于拿这些水果炖菜,而且屡教不改。

黎师傅怎么也突然想不开了……?

看着田七支支吾吾的模样,黎书禾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担心她与那刘师傅一样啊。

她赶紧澄清道:“别误会!你们之前吃过的西红柿也是果子的一种,只要料汁调好了,只会让果子本身的味道更好地融入到菜里面,酸甜可口,相得益彰。”

她这般说着,其他人都是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差点还担心黎师傅同那刘师傅一样“误入歧途”,一门心思只想着研制那些新奇的菜品。

只是没想到原来这些个果子当真是可以入菜的。

听着她这般描述,让他们对水果炒菜的阴影都淡了不少。

黎书禾又交代春桃道:“先把头尾去掉,再斜着切进去,记得把里头的黑点也剃干净了。”

春桃应了一声,拿起一个菠萝就往桌案上一放。刀贴着果肉里面,削掉那层又厚又糙的外壳,露出了里头黄澄水润的果肉。这时,一股子新鲜酸甜的味儿立刻冒了出来,勾的人口水也泛了起来。

切好的菠萝块儿带着清甜的香气就摆在那盘里,旁边是刚腌好的豚肉条,裹了薄薄一层酱色和淀粉,又往里打了两个鸡蛋,把肉条搅匀了,滑嫩鲜亮。

黎书禾拿着长筷夹起腌好的肉条,小心地贴着锅边滑进热油里。

“滋啦——”一声脆响,肉条的边缘微微卷起,逐渐在油锅里变得金黄酥脆。等这一盘肉条都尽数滑入锅中时,满屋子都已经是这炸肉的焦香。

黎书禾用笊篱把肉条捞起沥油的时候,旁边新来跟着田七的杂役已经咽了好几口的口水,就在旁边悄悄地问道:“你们平时都是怎么忍住的?”

虽然他们吃的饭食是很香,但跟着站在旁边看着这些吃食出锅又是不一样的感受。

这香气直往他们鼻子里钻着,再看着那青红相交的彩椒在锅里翻腾着,颜色也愈发鲜亮,再等菠萝下锅时,那股子酸甜味儿被热气一烘,越发浓烈诱人。

田七喉咙里也咕咚一声,谁能想到这水果和菜混在一起炒能有这般的香味,他忍着肚子里的馋意应道:“忍不住忍不住,这味儿太顶了!”

不光是香,那股勾的人心痒痒的酸甜味不断袭来,更是让人在这炎热的夏日泛起食欲。

等锅里的汁水慢慢地开始收浓,晶莹地挂在了炸肉上,最后往盘子里撒上一小撮切得细嫩的葱花,点点翠绿落在金红黄之间,十分养眼。

田七使劲地吸了吸鼻子,夸赞道:“师父,这味真是绝了,能让我们尝一口吗?”

黎书禾笑道:“当然可以。”

说完还调侃了一句:“不过你们可得快些,不然等裴寺正来了,他一个人就能把这些全都吃完。”

几人对视一眼,连忙拿了新的碗筷,一人挑了一块送入口中。

甫一入口,就觉得果香四溢。与刘师傅那炖得糜烂的果子不同,菠萝块与青红椒都是成块的摆在盘子中,咬开那金黄的酥皮,菠萝的酸甜就在舌尖炸开,肉块裹着晶莹的酱汁,只一口就让人忍不住想赶紧扒拉下一口饭。

看着他们拿那酱汁拌饭又大口吞咽的模样,黎书禾心想这道菜算是成了。

……

等到暮间的时候,裴珣也终于缓过来了。

他心里还惦记着从府里拿来的那几个疙瘩。

听说是司农寺刚种出来的水果,因着还没完全推广开来,也就只送往了几家府邸,给大家尝尝鲜。

裴老爷当时是看着这玩意是无从下手,府里的下人也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怎么吃的,就随手堆在了一旁,刚好就被回府的裴珣看到了。

既然是新鲜的食材,那定然是不会差的。与其放在府里暴餮天物,不如带回大理寺,请那黎娘子试试。

不过等他将这些玩意拿给黎书禾时,对方脸上显然是惊喜的。

“裴寺正怎么会有这个?”

裴珣惊讶道:“黎娘子认识此物?”听着他家老头的语气都不认识此物。

“是一种果子嘛!”

黎书禾那会正愁着给那位夫人做些个什么菜色,这裴珣就送上门来了。

她科普道:“这个果子爽口解腻,酸中带甜,在这闷热的天气里尝上一块,格外舒坦。”

说着说着,裴珣自然而然就被她带起了,当即就把这些菠萝都留在了食堂里,还颇为大方道:“既是如此,那便给诸位同僚们加道菜吧!”

只不过临走时偷偷摸摸地又补了一句:“黎娘子可得给我多留点。”

“这果子都是裴寺正带来的,自然是要给您额外留着的。”

裴珣满意了。

这会儿刚走进食堂,就瞧着盆子里金红黄绿的菜肴堆在一起,水汪油亮,看着便是胃口大开。

黎书禾瞧见来人,就把特地留的一大盘咕咾肉递了过去。

裴珣就在这众人羡煞的目光中接过,用着十分欠揍的语气朗声笑道:“承让承让,今儿这道菜的食材是我带来的,所以诸位同僚们不要羡慕。”

其他大人们听完,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这食材都是人家出的,要是真把人惹急了,尽数收回去,他们还吃什么!只好忍着气看他耀武扬威的模样,哼了一声,然后走了。

裴珣端着盘子,又打了满满的一碗米饭就近坐下。

这菜肴里当真散发着那诱人的果香,炸过的肉条被那酸甜的酱汁裹满,甜里透酸,又酸得十分开胃。就连旁边那黄澄澄的菠萝也还是热乎的,果肉软中带脆,一口下去,清甜的汁水瞬间喷出,浸满了口腔,让人就着碗里的米饭不停地扒拉着。

裴珣是越吃越享受,不一会儿,一碗米饭连同着这一盘菜肴就见底了。

裴珣觉得自己应当是还能再来一碗的,左右这果子都是他带来的,多吃一碗也不过分吧……?

这般想着,就往那队伍里头挤着。

恰好轮到他的时候,只看到黎书禾一脸无奈的笑容。

“真是不好意思,裴寺正带来的果子菜已经叫诸位大人们打完了,要不您尝尝其他的?”

就这么几个菠萝,就算是炒了满满当当的一盆,也不够这些大人们吃啊。

裴珣看着边上连胡子都沾满这橙红酱汁的那些个大人们,一口气堵在心里不上不下。

这好好的,他干嘛想不开要把自己的吃食分给他们啊!

第102章 菠萝咕咾肉(二) 这牢房怎么这么臭。……

夜色沉沉,大理寺食堂今日因着裴珣的大度额外加了道菜,诸位大人吃完后对他是好感倍增,走出食堂门口时差点都要与他称兄道弟了。

赵老大人感慨道:“裴寺正当真是慷慨,日后若还有这等新鲜的吃食,可不要忘了我等啊!”

裴珣连连点头,敷衍应下。

后头的丁復和孟淮也剔着牙走了出来,看着裴珣笑得十分得温和,只不过这笑里透着一丝诡异。

丁復虽然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但暮食的时候仍然吃了满满的两碗饭,不然他总觉得自己亏了。

没想到三人在门口碰上了,丁復拱手道:“没想到裴兄如此慷慨。”

孟淮也道:“不愧是我们大理寺的寺正,大气!”

因着跟他们一同外出待了许久,又有着一同野餐的情谊,裴珣与他们两个倒是熟稔一些,当即摆手道:“大家都是同僚,不必如此客气。”

丁復:“话虽如此,但若不是裴兄,我们今日也不能吃到如此美食!”

孟淮:“裴寺正高义!”

丁復:“没有偷偷藏着掖着,而是与我们大家分享,当真是令人动容!”

孟淮:“实在豪爽!”

裴珣开始被他们两个吹捧得还有些飘飘然,细听之下恍觉有些不对劲,眯着眼睛开始打量着他们二人。

“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求我?”

丁復尴尬地笑了两声,心虚道:“裴兄说这话就见外了,什么求不求的……”

裴珣就知道这两人没安好心,无语道:“赶紧说,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想着裴兄既然如此大方,我们等会儿也得请你吃一顿宵夜,亦或是寻个机会,请你到我们府上一聚……”丁復还在那喋喋不休地铺垫着,想先打一手感情牌。

裴珣忍无可忍:“说、重、点!”

“咳咳……”丁復干咳两声,说出的话还有些中气不足,“就是想着,日后裴兄府里还有这般美食,可否私下邀我和老孟一同去品鉴一二?”

说到“私下”二字的时候还特地着重强调了一遍,生怕到时候又有一群人抢食,吃的不够尽兴。

裴珣想了想,之前在途中大部分食材都是丁復出的银子,勉强同意了:“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

丁復急了:“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们家的人素来比较文雅,这用食的时候更是讲究小口慢食,只怕到时候两位要收敛一些。”

裴珣一边说,一边叹气道:“也不会太苛刻,只要像我这般斯文得体便行。”

丁復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裴珣究竟是有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这番话来?!

这整日里明明每次都是他吃得最多!

只可惜裴珣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抬头看着夜色,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了,今儿夜里的监牢里指不定还有什么热闹看。”

……

大理寺监牢院深墙高,夜晚通常也都有四名狱卒值守。门口两名,里头两名。

今日不知为何,陆少卿特地给门口的两名放了假,只剩下里头的范正平和邢台东二人在值夜。

以往值夜的时候,两人总是说些浑话,再随意扯些各大高门里的八卦,这一晚上也就这么过去了。

但今日,范正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虽然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就是心里头一阵阵发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他们。

一阵冷风吹来,范正平猛地打了个哆嗦,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终于忍不住拿胳膊肘推了推旁边的人,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今儿特别的阴冷?”

“没有啊。”

“刚刚那一股冷风你都没感觉吗?”

邢台东耸了耸肩:“大概是没吹到我这里?”

他正郁闷着呢。

晚上那暮食是三菜一汤,菜是黄师傅做的,倒是正常,就是没有什么新意,有些吃腻了,但那汤却不一样。

也不知道刘师傅从哪里打听来的,将那西红柿和鸡蛋混在了一起做了道汤水,味道嘛……比起他以前那些也勉强算过得去。

只不过那西红柿连皮都没去,一块块地切得也大,又似是要跟谁较量一般,连那鸡蛋也放的特别足。所以他喝的时候,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再听说那边食堂里晚上的伙食也有一道是水果炒菜,他还以为是刘师傅手痒,忍不住过去“露了两手”。

谁曾想那些大人们嘴里砸吧着,一个个意犹未尽的模样。

他这才知道,那水果炒菜是黎师傅做的。

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都是水果炒菜,为什么有的人能做出美味,有的人却总是黑糊糊的一团。

想不通这问题所在,邢台东耷拉着身子,半撑在桌子上,心里盘算着下一个休息的日子,得狠狠地去食堂吃顿饱的!

他这神思还在云游,胳膊又被范正平推了推。

“你真没感觉到那风?我这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说着,范正平把袖子一撩,甚至抓起邢台东的手往上摸了一把,说道:“你看我这胳膊,我总觉得今晚这里阴森森的。”

邢台东不以为然道:“这儿哪日不阴森的?”

这地方阴冷潮湿,通道深处还有不知哪间牢房传来的铁链声响,混着含糊不清的呻吟和咒骂声,沉闷,死寂。

微弱昏黄的烛火摇晃,在这浓稠的黑夜中更是给这座牢笼添了几分恐怖之色。

呼——

又一阵冷风吹过,这时,邢台东也抱紧了胳膊,说道:“你这一说,我也感觉有点冷了。”

奇怪,明明是盛夏时节,怎么就觉得冷飕飕的。

两人对视一眼,只好相互斟了杯热茶灌进去,暖暖身子。

而另一处角落,两个人窝在屋顶上,眼睛盯着一块空缺的瓦片往里头探去,发出些细微的声响。

丁復:“你说他们到底会不会来啊?这刚拿到图纸不先研究研究?”

裴珣:“你知道什么叫夜长梦多吗?他们只会担心春桃转头把他们卖了。”

“说来也是。”丁復揉了揉微胀的肚子,还发出一声叹息,“我总觉得自己这肚子咕咕叫着,生怕等等坏事。”

裴珣斜眼看他:“肚子不舒服还能吃两碗饭?”该说他什么好。

丁復略带委屈,小声嘀咕着:“这菜就这么丁点,这次不吃,谁知道下次还有没有。”

裴珣:“……”

他们两个说的小声,又蹲在那屋顶上,一时之间腿都蹲麻了。

丁復伸展了一下腿脚,说道:“哎哟不行了,我这腿麻的。”

忽地一声,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丁復伸展到一半的腿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

低头往下一看,监牢里的两个狱卒不知何时已经昏迷了过去,昏黄的暗影中,有一个黑衣人正要举刀砍下。

丁復暗道一声不好,正要阻止,就见另一个黑衣人伸手拦下。

那人低声说了句:“不要节外生枝。”

两人一路畅通,照着图纸走到地牢深处,眼里难掩激动的神色。

“看来那丫头片子还真的偷到了这图纸。”

“她有把柄捏在我们手里,连住址我们都一清二楚,谅她也不敢耍什么花招。”

“等此事了结,找个机会把她也一并做掉,免得多生事端。”

“知道了。”

两人谋划着,嘴角已然勾起了兴奋的神色。果然如那丫头所言,这大理寺的牢狱夜间防守薄弱,里头只有两名狱卒值守。这才让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地潜伏进来。

方才那名略为冲动的更是十分的不屑,大摇大摆地往里面走着:“看来大胤这些个官员一个个都是废物,这要是在我们粟特,非得被砍头不可!”

“小声一些,赶紧找到人办完事回去。”

“怕什么,你看这些个关在里面的犯人,他们敢吭声吗?”

一边走着,一边直接往两边扫视着,终于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发现了他们要找的人。

永平侯蜷缩在霉烂的草堆里,衣袍的领口歪斜地向外敞开着,露出里头污秽不堪的里衣。头发也是纠成了一团,蓬乱地堆在一起。这间牢房的另一角,还关着两个犯人,似乎是已经睡着了,窝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找到了!”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相互一点头,门外的铁锁“咔哒”一声,应声而断。

“杜侯爷。”来人唤了一声,只见永平侯的头颅缓缓地转了过来,瞪着他们的那双眼睛却是浑浊失焦的。

“当年的东西,你还有没有留下什么把柄?”

永平侯愣愣地看着他们,摇着头“嗷嗷”地不知道说些什么,锁着的双手在空气中挥动两下,不知道在抓什么。

“大哥,我看他是疯了。”其中一人说道,“不如一刀将他杀了,一了百了。”

另一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是下定了决心,点头道:“动手吧。”

寒光闪过,旁边两道身影猛地将其扑在地上,旁边的牢狱的门也不知何时被人打开,从外面冲进了一群人,跟着挤进这间狭小的牢房里。

“不好,有诈!”黑衣人头领一声呵斥,刀光剑影之间,就要撤退。

可门口已被一群伪装成犯人的衙役尽数堵着,就像是特地为他们而设的囚笼,插翅难飞。

听到动静,丁復和裴珣也从屋顶上跳了下来,一群人一拥而上,三两下就将这两个人擒住。

直到这两人的双手被反剪于身后,他们这才看清方才那睡在一角的人,居高临下地站在他们的身前。

男人虽蓬头垢面,但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在这昏暗的地牢里更是显得格格不入,哪里是什么犯人,什么大理寺看管不严,分明就是特地设局来抓他们的。

陆怀砚面色平静地俯视着地上这两人,声音低沉却清晰无比:“带下去,连夜审问。”

“是!”

衙役们领命而去,这间逼仄的牢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裴珣看着穿着囚服打扮的陆怀砚,忍不住笑道:“果然是人靠衣装啊,就算是陆少卿,穿上囚服后,这脸也瞬间黯然失色了。”

丁復正要替上峰反驳一二,肚子却突然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许是那豆角的余毒未清,丁復只觉得胃里翻搅得厉害,带着一股灼人的热意,直往下腹涌去。

“噗——嗤——!”

陆怀砚微微皱眉,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人。

裴珣登时捏起了鼻子,说道:“什么味啊?这牢房怎么这么臭。”

丁復神色不自然道:“不知道啊,也许这些个狱卒偷懒,太久没打扫了。”

陆怀砚不欲多言,快步往外走去。

裴珣也拾掇着丁復往外走:“快走快走,太臭了这里!”

将牢房一锁,徒留那永平侯一个人傻愣地躺在地上。

“噗噜——噗噗噗——!”

一声短促的声响起,丁復突然僵在了原地,脚步似被人钉住了无法动弹。

裴珣转头道:“走啊,愣在这里干嘛?”

丁復是头也不敢抬,一声不吭地夹着双腿,掠过裴珣就往那牢狱门口疾步走去。

只剩裴珣留在原地,对着空气嗅了嗅,摇头道:“这大理寺的牢狱环境,看来还是得好好整治一番。”

第103章 酸菜鱼(一) 以毒攻毒?

大理寺这一晚上闹得动静可是相当的大。

从布局到埋伏,都做了详尽的计划。

甚至为了瓮中捉鳖,他们还不惜在暗中腾空了牢房,把里头不少犯人都悄悄地转移到隔壁御史台的监牢里。

直到衙役们重新换上了自己的衣服走出来,范正平和邢台东两个人才恍然大悟。

这难怪今日这夜里觉得冷飕飕的,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

合着是这整个牢房的人全都盯着他们两个啊?

这话说回来,陆少卿先前都没有跟他们透露此事,这是不相信他们两个的演技啊!

两个人觉得心里很受伤。

等黎师傅做了宵夜犒劳大家后,都不由地气得多吃了一碗。

……

次日一早,大理寺的衙役们就跟着吕寺丞,前往隔壁的御史台,要去把那些犯人重新带回来。

御史台的狱丞按照名簿点了人数,就把一个个锁着链条的犯人挨个从牢房里带了出来。

明明是十分简单的一件事,哪知那些个犯人却抱着狱丞的大腿不愿离去,一个个地哀求道:“大人,求求您了,就把我关在这里吧!”

“是的,反正关哪里都是关,我们不会闹事的,就让我们待在这里吧!”

“大人啊,我不想回大理寺啊,您行行好吧!”

“您想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交代。我平时吃的也少,求求您大发慈悲,就把我继续关在这里吧!”

“……”

狱丞那是脑子都懵了,看着大理寺的人,是丈二摸不着头脑。

吕一璋呵斥一声:“像什么样子,一个个还真当这是你们家里不成?这里想来就来,想留就留的?!别忘了你们可还都犯着事!小心到时候判的时候再给你加上一条罪名!”

其中一个犯人半缩着头,躲在最里头喊了一声:“谁让你们大理寺日日喂我们吃猪糠的!”

每每吃完都想上茅房,偏被关在牢狱里,解手也不方便。

吕一璋:“……”

“我以前是犯浑,我这不也在牢里反省了吗?至于日日毒害我吗!”

一想到还要再被关上好些时候,更是愈发抵触。

这两人的哭诉,瞬间也激起其他人的感触,一个个是痛哭流涕,那内心的恐惧也仿佛被带了起来,忍不住呜咽道:“这位大人,行行好吧,就把我们关在这里吧。”

御史台狱丞:“这……”

吕一璋:“……”

吕一璋对着身后的衙役大声说道:“还愣在这干嘛?把人带走!”

一声声鬼哭狼嚎在御史台的监牢里响起,大理寺的衙役们毫不留情地拖着一群的犯人重新把人押送回去。

走到院外时,正巧碰到了御史台的中丞大人走了出来。

吕元奇听着狱卒方才的禀报,又听着这一连串的动静,想着特地出来瞧瞧,没想到一出来就撞了个正着。

吕元奇对着队伍最前面唤了一声:“辉山。”

吕一璋回头,看到来人,转身对后头的人挥手道:“你们先带这些犯人回去,我去跟吕中丞打个招呼。”

“是!”

看着衙役押送这一群犯人浩浩荡荡地走了,他才转身走了回去。

“堂哥。”吕一璋叉手行了一礼,“真没想到居然有机会在这碰上。”

往常他们各自忙于公务,虽说两个署衙隔得近,却还真的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撞上面。

吕元奇自然也是听说了他们昨夜抓贼人的事迹,顺口问了声:“那贼人抓到了?”

吕一璋点头道:“抓到了,当是不枉我们这番部署了!”

吕元奇拍拍他的肩膀,似在安慰道:“往日里这般辛苦,不用苛待自己,偶尔出去外头的食肆打打牙祭也花不了多少银钱。”

吕一璋:“啊?”

吕元奇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张开问家里要银子,大方道:“银钱不够的话问堂哥拿,不用客气。”

“我都知道了。”吕元奇十分同情地说道,“你们大理寺也真是的,昨儿听说还差点着火了?等我替你嫂子找到了合适的厨子,定要邀请你来家中一聚!”

吕一璋一听,才想起这事,忙问道:“嫂子还是吃不下东西吗?”

说起这事,吕元奇就发愁,叹气道:“这个月都来府上试了十二个了,愣是一个满意的都没有,我看着她这身子一日日消瘦下去,心里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吕一璋看着堂兄这般忧愁的模样,不由想起一个人。他想了想,还是说道:“我认识一个人,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谁?”吕元奇现在是死马都当做活马医了,听到这话眼睛亮起,忙问道,“哪儿的师傅?家住的远不远?你等下值了就带我去!”

吕一璋笑道:“不远,就在这附近。”

“当真?!”

“真的不能再真!”吕一璋说着就要拉他一同前往,“你现在公务要是不繁忙,我就带你去亲眼瞧瞧。”

吕元奇当即应下,对着下属交代几句,就跟着自家这个堂弟走了。

等迈出了御史台的大门,眼瞅着吕一璋径直往大理寺的方向走去,他心里也没多想。

既然要外出一趟,堂弟也是当先回去同上峰报备一二。

哪曾想跟着走进大理寺后,吕一璋也没去署衙办公的地方,就带着他往食堂的方向走着。吕元奇越想越不对,慢慢琢磨过味来,把人拦下。

“辉山,你这是何意?”

难不成堂弟的意思是想让清玥尝一尝这大理寺庖厨师傅的手艺,以毒攻毒?吃完了这般难以下咽的吃食后,想必不管是什么都会觉得是山珍海味了吧。

吕元奇越想越觉得这反其道而行的主意说不定也能行得通,不等他开口回答,就自己先脑补了一番,而后点头应下:“确实也是个法子,倒是可以试试。”

吕一璋不知道堂兄脑子里在想什么,见他这般干脆的应下,倒是省去了不少口舌。

带着人往食堂走去,正巧碰见了吃完朝食出来的裴珣等人。

吕元奇同裴珣也曾有过几面之缘,先前听闻他来大理寺后也是十分纳闷,这好好的刑部侍郎,怎么做着做着,还被贬到大理寺当一个寺正,可见官场沉浮,帝心难测啊。

吕元奇远远地朝他打了个招呼:“裴大人,当真是许久不见。”

裴珣看着这两人,恍然大悟:“难怪我总觉得吕寺丞瞧着眼熟,原来你们竟是兄弟啊!”

吕一璋纠正道:“他是我堂兄。”

“都差不多!”裴珣摆手道,随即又多看了他们两眼,说道,“吕寺丞这是带着你的堂兄来我们大理寺蹭饭?”

吕一璋:“……”糟糕,被裴寺正看穿了心思。

裴珣猜中了答案,继续说道:“算你堂兄运气好,今儿食堂做的是什么生煎包,那一口下去,啧啧,当真是勾人的紧啊!”

吕一璋眼睛一亮,拉着堂哥就要往里走去。

吕元奇心里还纳闷呢,这大理寺对的是什么暗号?怎么有点听不懂。

不过他来不及多想,就被吕一璋拉进了食堂。

与他想象中的不同,大理寺的食堂不仅不冷清,反而算得上是有些……嘈杂喧闹?

里头的人分了三排整齐有序地排着队伍,脸上也没有他想象中那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反而个个都是喜气洋洋的。

怎么回事?这跟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啊!

吕一璋扯着他站在了一个队伍的后头,前面的人似乎感应到了,还转身打了个招呼。

“辉山兄,今日怎么来得这般晚。”

说话的是康墩,自从他被京兆府的人缠上后,许久都没回来吃饭了,好不容易等那边的案子结束了,火急火燎就赶了回来。

吕一璋指了指身后的人,解释道:“昨日照着陆少卿的吩咐,把监牢里的犯人转移到御史台去了,这不,一大早又去把他们重新押了回来。”

康墩方才在排队的时候也听着几位同僚说了几句昨晚的事情,但现在这个场合也不好再细问,就与他聊起些旁的事情。

队伍不断往前挪动着,他们也跟着越排越近。吕元奇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等再走到前头一点,只觉得一股热气混着香味扑了过来。

像是面皮的麦香,仔细闻还能闻到里头豚肉的荤香,让人忍不住想马上咬一口。

等轮到他们时,吕元奇早已忍不住张望了。

只见圆滚滚,白胖胖的包子挤在了盘子里,底部被煎得焦黄,上面还嵌着几颗芝麻和葱花。

吕元奇是全程被带着领了餐食,又找了位置坐下。仿佛眼前看到的都是幻觉一般。

这、这大理寺的吃食看着可十分诱人!哪有他们外界传的那半分模样!

这闻起来也香,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吕元奇咬了一口,皮薄而软,底部却是焦香酥脆,里头的肉馅鲜嫩,汤汁滚烫浓郁,一个下肚,感觉便是从头顶开始舒爽到了脚趾。

他古怪地看了吕一璋一眼,满肚子的话甚至都不知道从哪说起。

这要是还难吃,那他们日日吃的那些算什么个东西?!

少倾,木盘里的生煎配着豆浆就已经尽数吃完了,吕元奇砸巴着嘴唇,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他问道:“所以……你给我推荐的庖厨师傅,是真的有手艺的?”

吕一璋拿了张帕子擦了擦唇角,说道:“那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我带你过来做什么?”

一人只能领两份,这一份还占用了他的名额呢!

堂哥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啊!

第104章 酸菜鱼(二) 怎么他还引狼入室了!……

吕元奇被这一手的手艺折服,再抬头仔细看过去的时候,只见一个绯衣男人站在那边上已经许久了。

人都是爱八卦的,况且这一幕实在是太明显了,食堂里不少人都是一边吃着饭,一边眼睛却圆溜溜盯着他们那边看着。

虽说那日烤肉的时候,两人表现的比较亲密,但还是有好些个大人没有看清的。即使看到了,也都是一笑置之。

真是万万没想陆少卿与黎师傅今日这般的明目张胆!

尤其是陆少卿,哪还有半点往日里淡漠疏离的模样。一双冷淡的凤眸落在黎师傅身上的时候,那层薄霜就像是被什么融化了,一点点弯了起来。

黎师傅转身去忙碌的时候,他的目光也一直紧紧地跟随着她不放。

就那么一瞬,陆少卿身上先前那股拒人千里的冷淡劲儿全散了,像解冻的溪水,一圈又一圈地荡开。

吕元奇脸上带着一丝惊讶:“这、这是你们陆少卿?”

吕一璋已经见怪不怪了:“是啊。”语气十分坦荡,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吕元奇只觉得他的认知今日再一次被刷新,理了理衣袍,上前同陆怀砚打了个招呼,然后对着面前的女郎拱手道:“黎师傅,拙荆有了身孕后一直吃不下东西,不知可否……?”

黎书禾笑道:“当真是巧了,昨日我们覃采买还特地来同我说起了此事。”

吕元奇:“竟是如此,那看来当真是与女郎有缘分!”

话一说完,就感觉旁边有一道冰冷的目光射过来。吕元奇摸了摸后颈。

奇怪,明明是大伏天,怎么觉得后背冷飕飕的。

吕元奇这趟出来的匆忙,袖口里也没带多少银子,掏了半晌,从荷包里掏出了十两银子,当即递了过去,略带歉意道:

“出来的匆忙,身上也没带银子,这就权当是定金了。”

好家伙,没带银子还能有这么多,黎书禾是真想跟这群有钱人拼了!

脸上却还是笑着,谦虚道:“不着急,尊夫人还没尝呢,也不知道我的手艺合不合她的口味。”

“合的,合的。”吕元奇连连点头。

若是以往有人跟他推荐厨子的时将其吹得天花乱坠他还要掂量掂量,堂弟今儿带他亲口尝了这般美味,哪还有什么不信的?

要不是刚刚看到陆少卿那一出,他都有想将人挖回府里当厨娘的冲动。

吕元奇想了想,又道:“不知道可要提前备下什么食材?还请娘子列个单子,我好叫府里的下人早点去采买。”

“也好。”黎书禾想了想,说道,“确实是有些比较棘手的食材。”

又听说这位吕中丞和他们的吕寺丞是堂兄弟,黎书禾也就顺嘴说道:“吕中丞若是今日下值的早,不若顺路先来大理寺领一份暮食回去先给夫人尝尝?”

吕元奇被这个惊喜砸晕了,问道:“我也能来大理寺用暮食吗?”

黎书禾看向他旁边的吕一璋,笑道:“按规定自然是不能的,但您是吕寺丞的堂哥,他把可以自己的份额匀你一些。”

吕一璋:“……”他好想装作没听到。

吕元奇一听就明白了什么意思,转身含泪握住了吕一璋的双手,感动道:“多谢堂弟!”

吕一璋:“……堂哥客、客气了。”

吕元奇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叉手告辞:“如此,明日便劳烦娘子了。”

又拍了拍吕一璋的手背,说道:“辉山啊,我先回去处理公务了,等等下值了再来找你啊!”

吕一璋握紧了拳头才克制住自己此刻想打人的心情,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再见!”

……

困扰吕元奇多日的一大问题解决,他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回去的时候连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回到御史台刚坐下来,就瞧见他们后厨的采买走了进来。

张采买冲他行了一礼,说道:“吕中丞,我这儿打听到一个人,正想推荐给您。”

吕元奇笑了两声,正要摆手,突然想起那女郎方才说的话,心下一转,问道:“你推荐的这位莫不是大理寺的掌勺师傅?”

张采买一击掌:“神了嘛这不是!您怎么猜到的?”

吕元奇道:“我刚从大理寺回来,正跟那位黎师傅约好了时间。”

说完冲张采买拱了拱手:“这些时日劳你替我费心了。”

“那可真是巧了!”张采买笑了声,然后神神秘秘地凑过去说道,“我听说这位掌勺师傅和他们陆少卿……嗯?”

说着说着,两只手的食指对了对,挤眉弄眼道:“是不是真的啊?”

吕元奇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做采买的莫不是消息都特别灵通一点?他都是今儿早上才知道这事。

张采买嘿嘿一笑,高深莫测道:“这世上哪有什么不透风的墙啊!我们这些下面的人,自然也是虾有虾路,平日里听上一嘴,又说上一嘴,自然就传开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啧啧……”

张采买说着还感叹道:“我之前也远远的见过那陆少卿一面,站在那儿,都没开口就能冷的让人不由地裹紧外衣,真是没想到他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的。”

吕元奇在心里默默腹诽着,这世上有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大理寺的饭菜是真的香啊!

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不对之处,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这大理寺的伙食这般好,那些个犯人为何还要赖在他们御史台监牢不肯走?一个个还口口声声地说着吃着那猪糠。

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吕元奇跟着感叹了一句,别的不说,就单论这饭食,他都有些想调去大理寺上值了呜呜。

只可惜啊,桌案上还堆积了厚厚一沓的公务,但这位中丞大人一想到晚上的暮食能去蹭他堂弟的份额,顿时也有干劲了,提着笔就开始挨个地翻看起来。

只盼着这暮鼓声可早点响起来吧!

……

话说回这厢大理寺。

近来天气炎热,本就提不起什么食欲。再加上吕夫人怀有身孕,不若先试一试那酸香开胃的酸菜鱼。

夏日里来上一份,瞬间能将味蕾打开。

正好,回来后腌的那些酸菜也差不多成了,从那大缸里捞出一些切成碎段,堆在另一个盘子里,一股浓烈酸咸的气味直冲鼻孔。

这时,春桃也将方才还活蹦乱跳的草鱼片成了厚薄均匀的鱼片,鱼肉雪白柔嫩,而鱼骨则被她剁成几段,分门别类地摆好,放在了灶台边上。

黎书禾只一眼便夸赞道:“你这刀工是愈发好了,田七要是再不多练练,可赶不上了!”

田七闻言抬头往这边张望,苦着脸说道:“好妹妹,你得空也跟我传授传授心得,我这双手啊,不知道为什么,一握刀就抖得慌。”

春桃看了黎书禾一眼,也不再扭捏了,同他开起了玩笑:“好啊,看在你喊我一声师姐的份上。”

田七反驳道:“什么师姐!明明我才是大师兄!”

“你是师弟。”

“师兄!”

“师弟~~”

“……”

食堂里遍布了笑声,黎书禾看着终于敞开心扉的春桃也笑了。

拿着锅铲敲了敲边沿说道:“还是先别争大小了,先来学一学新菜?”

两人立马噤声,不再闹了,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

锅灶热了起来,葱姜蒜大火煸炒爆香,再把鱼骨块“哗啦”一声丢进锅里两面都煎出香味,再把酸菜撒进去,锅里的滋啦声更响了,水汽裹着酸咸味猛地在空气中腾起,熏得人眼睛都有些微微发酸。

酸菜和鱼骨在锅里翻腾着,肉香味全部混在了一起,黎书禾舀起一大瓢水,哗地浇进锅里,方才还冒着水汽的锅瞬间安静了一下。直到等锅里汤水又重新翻滚起来,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泡,酸香鱼鲜的味道也从锅盖中丝丝缕缕地钻了出来。

千滚豆腐万滚鱼,等鱼汤都熬白熬浓了,锅里浓郁的香气也弥漫了整个食堂。

锅盖揭开,浓烈的酸味裹挟着热气扑面而来,酸得让人忍不住口舌生津。这时把片好的鱼肉下下去,嫩白的鱼片一碰到那滚汤,瞬间卷曲起来。

“好香啊!”田七忍不住惊叹道,“这闻着我的口水都要掉下来了,肚子也饿了。”

明明才吃了不少东西。

春桃也点头附和道:“这味道又酸又鲜又香,闻着确实开胃。”

黎书禾一边笑着将锅里的酸菜鱼倒到碗里,一边说道:“开胃就对了,不过啊这还没好呢!”

鱼肉最上层搁上足料的葱蒜干辣椒,锅里的热油烧开后倒进去“呲啦”一声。

热油瞬间又将这调料的香味激发出来,融进这滑嫩的鱼肉中。

黄亮的汤水中浮着一层薄薄的油花,雪白水嫩的鱼片微微蜷缩着散在四周,而切成碎段的酸菜已经炖得软趴趴的,和鱼片交织混在一起,那股酸劲更是烘托出鱼的鲜香。

等大人们下值后踏进食堂,一个个闻到这满屋的酸香后都忍不住开始吞起了唾沫。

奇怪了,今儿怎么觉得这肚子这么饿呢!

等落座后把筷子伸进碗中,鲜嫩爽滑的鱼片入口即化,鱼肉本身的微甜味混着外面那层酸咸滚烫的汤汁,就顺着喉咙滑下去了,只留下满嘴的酸咸鲜香。

再舀了一口热汤,吹了吹,嘬进了嘴里,酸得人口水都不自觉流了出来。

霸道的酸味混着鱼骨煎出的咸香,一下子就把胃口给打开了,直到一口下肚,鱼汤本身的鲜味才慢慢地从舌根底下浮上来,带着留在口腔里的那股酸咸的劲儿,勾着人再喝下一口。

“实在是太酸爽了!”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感慨,紧接着食堂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喝汤声,混着扒拉米饭的声音,衬的这暮色也暖烘烘的。

吕元奇今日是一下值便忍不住前往大理寺,扯着不情不愿的吕一璋往食堂走着。

脚步刚一迈进,就觉得这趟实在是来对了。

清玥最近尤为钟爱酸味,身旁的嬷嬷还给她找了许多的酸杏果儿吃。

只是这酸杏吃多了也不好,只能偶尔吃不进东西的时候拿来垫一垫肚子。

再看着这般吃食都装在一个海碗之中,他顿时改变了主意。

吕元奇果断道:“辉山啊——”

“我见今日这吃食分量足,不如一份我装进这食盒中带给你嫂子,再盛碗米饭与你同食一份,你看如何?”

吕一璋:“???”

不是堂哥,你这算盘打的也太响了些吧?

吕元奇右手握拳同左手一击,觉得这主意真是绝妙。趁着堂弟发愣之际就将食盒拿出交给了黎书禾,说了声“有劳”,又美滋滋地将木盘接过,手肘推了推吕一璋,说道:“别愣着了,快,我们赶快吃,我还要趁热回去给你嫂子送饭呢!”

吕一璋被他推着往前走着,心里咬牙切齿,脸上更是一片狰狞之色。

怎么他还引狼入室了!

而一旁的吕元奇浑然不觉,端起米饭,早已忍不住伸出那双邪恶的筷子。

酸菜吸饱了汤汁,那软烂中又带着点韧劲儿,牙齿咬下,那股咸酸浓烈的汁水就“滋”的一下,瞬间占据了整个口腔。紧接着汤汁里的鲜味回涌,加上滑嫩的鱼肉一同在齿间交融,盘桓不散,开胃上头,一口鱼,一口酸菜,再一口汤,真真叫人直呼过瘾!

吕元奇就着一碗米饭吃完,忍不住开玩笑道:“真是想调来你们大理寺啊!”

吕一璋苦笑一声:“哈哈。”

而路过的裴珣脚步一顿,手里端着木盘,朝着说话的声音多看了两眼,心里滋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意。

还是他最有先见之明,不然说不定以后还挤不进来了!

第105章 酸梅饮子 真是个可心的女郎

吕元奇在自家堂弟快要喷出火的目光中吃饱喝足,拎着个食盒就准备回府了。

走之前,黎书禾把需要用的食材清单也写好递给了他。

吕元奇拆开扫了一眼,顿时怔愣住了。

都是些常见的食材,唯一麻烦一点的可能就是上面一些新奇的果蔬。

早上听着女郎的口气,他都做好要花重金去搜索食材的准备了,哪曾想这般容易。

先前那些个招来的厨子,一个个都要比着食材,越是稀缺的越好,最后做出那味道却不尽如人意。一个个还心高气傲,要么挑着他的食材不新鲜,要么就是说着是他们不懂得品鉴。

把吕元奇气得将人都赶跑了!

这女郎倒是与他们都不一样,要求也不多。不过想来也是,她能将这般简单的菜肴都做出如此美味,又何必追求那些珍奇的品种呢?

倒是自己想的狭隘了。

心情大好地哼着小曲,临走前还对吕一璋念念不忘道:“辉山啊——”

吕一璋脊背一僵,走着的脚步愈发快了起来。

“辉山,辉山!”

吕一璋只觉那呼唤声刺耳的很,只当没听到,脚步生风往前猛跑,像是身后有人撵着他似得。

徒留下吕元奇在原地傻眼。

这堂弟怎么回事,本来还想明日邀请他来府中一同品尝美食,怎么走得这般快。

罢了罢了,看来是无缘了,还是先回府吧。

……

次日,刚过午时,大理寺门口便停了辆马车,说是来接他们的黎师傅的。

门口的衙役一核实,原来是御史台中丞大人府上的马车。

心里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个念头。

黎师傅不会被御史台的人给拐走了吧?!

再转念一想,如今以他们陆少卿和黎师傅的这层关系,他们瞎操心个什么劲啊!

黎书禾走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两截竹筒,上面用着竹叶包裹着盖着。

她把竹筒递给了门口当值的衙役,说道:“今儿天气炎热,特地熬了些酸梅饮子,放在井底下浸凉过的,你们在外值守的时候渴了可以喝上一口。”

两人忙不迭地接过,道了声谢。

都不用揭开那盖子,凑近鼻间就能闻到一股清新的酸气。闻着就让人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起来,那渴意就从喉咙底下泛上来,让他们两不由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再细嗅,还带着点甘草的微甜和似有若无的山楂酸香。

两个衙役喉咙咕噜一下,揭开了上面覆着的竹叶,端起竹筒,轻啜一口。

带着一丝清凉的爽意,一股酸味顺着喉咙滑了下去,但是却不涩口。等这股酸劲过去,舌根上又慢慢泛起了绵长的甘甜。

丝丝缕缕的凉意瞬间传遍全身,暑气也在顷刻间被驱散了。

“真真是舒爽清透啊!”不过片刻,竹筒里的酸梅饮子便消了大半,其中一个正想腆着脸问问还有没有剩余的,便瞧着春桃背着个大竹筐走出来了。

春桃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说道:“师父你怎么走这般快,我差点没跟上。”

黎书禾看着她身后那一大箩东西,讶异道:“你这是装了些什么?怎么这般多。”

春桃摸了摸鼻间,说道:“都是您往日里用惯了的调料,左右有马车来,我都装上一点,不然怕您用不惯那边的,施展不开身手。”

黎书禾摸摸她的脑袋,笑道:“谢谢你替我想的这般周到,若是田七跟着我去,定是没有你这么细心的。”

春桃羞赧地低下头,又想起了黎书禾那日跟她说的话,重新抬眸看她,眼里星光闪闪,重重地“嗯”了一声。

她也要再努力一些,才能跟上师父前进的步伐。

……

马车吱呀吱呀,车轮滚过,等到了吕府时,还没下车,就瞧见有一个丫鬟在门口等着了。

看到车辆驶来,丫鬟立马转身朝里头又唤了两声,不一会儿就走出来一个嬷嬷。

张嬷嬷看见她们下车,立马就扯着笑容招呼起来。

“可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

张嬷嬷吩咐旁边另外两个下人上前去帮着提她们的行李,一边往里头带路:“昨儿大人带回来的那酸菜鱼,夫人闻着就有了食欲,配着吃了大半碗米饭呢!今儿一大早就开始等着了。”

黎书禾听着了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夫人喜欢就好。”

她在走着的时候顺带打量了一番吕府。

宅子不算小,但也不张扬奢靡。地上铺着大块的青石板,边角上栽植了一些花草,看着倒是养眼。各处的屋子窗明几净,却也没什么多余的雕花装饰,板正清肃,倒是透着些正气来。

张嬷嬷走在前面还不时转身跟她们两个絮絮叨叨的:“我们夫人啊这是头胎,自然是小心一些。可她这一日日的瘦下去,真真是可怜见的!”

黎书禾一听,顿时也带了些同情。

这儿不比后世,真吃不进东西还可以输一些营养液,吕夫人是什么大夫也看了,为着肚子里的孩子强撑吃几口,才吃下去一点,没多久又吐了个干净,只能喝些稀粥米汤吊着。

这般下来,不说人愈发消瘦,就是心情也开始愈发沉闷下去。

吕元奇与她年少相识,夫妻恩爱,至今都未纳妾,也一心期盼着他们的孩儿出生,未免急了些,四处寻了不少厨子上门却也是效果堪微。这一日日的也是十分得发愁。

好在他昨日带回来的那碗酸菜鱼,让吕夫人破天荒的有了些许的食欲。虽说后面还是吐了不少出来,但起码人能吃的进去了。一听说做这酸菜鱼的师傅今日会上门,就连那烦闷的心情里也都有了两分期待。

索性就派了下人直接去接,想着能早些尝到那般美食。

黎书禾跟着张嬷嬷走在路上的时候,也顺带问了一些吕夫人的忌口。

现在她肚子里可还有一个,马虎不得。

张嬷嬷想了想,说道:“夫人不喜欢吃那胡人的羊羔子,总觉得有一股腥膻味。”

“还有吗?”

“还有的话……”张嬷嬷面露尴尬,不知道怎么开口。

其实她们夫人平日里就挺挑食的,摆盘不好看的不吃,太肥腻的东西不吃,甚至连那食材略老了些也不吃。

黎书禾看着她的神色也就明白了,大抵是和覃采买那日说的大差不差。

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婚前有父母宠着,婚后又有丈夫疼爱,自然是娇生惯养了些。只怕这次怀孕倒是真的让她吃了不少的苦头。

穿过连廊,便是主院了。靠墙种着些许修竹,在簌簌的微风下摇摆。吕夫人就坐在这院子里的一个小亭子里闭目养神,身旁有两个侍女替她打着扇。

张嬷嬷朝前唤了一声:“夫人,人来了!”

“快请过来。”

黎书禾走近了才瞧见,还真不是夸张,吕夫人如今穿着的衣裳大了一圈,脸上也没什么肉了,光是看着就没什么神采。

小腹也许是因为怀着孩子,微微有些隆起,但整个腰背都单薄得像一张纸一般,仿佛风一吹就会被吹倒了。

黎书禾跟着上前叉手行了一礼,大方地打了个招呼:“夫人。”

“不用这般的虚礼。”吕夫人说话声也轻飘飘的,似是提不上劲,“日后怕是要时常劳你往府里跑了。”

黎书禾沉思片刻,说道:“我今日是旬休,所以才能来的这般方便,这日后……”

她还没说完,只见吕夫人变了脸色,柔弱的模样实在是我见犹怜。

黎书禾连忙道:“夫人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身旁有没有什么略懂厨艺的丫鬟?我今日先教她几道菜,后面我再写几道食谱留下,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便让她再来大理寺找我,可好?”

吕夫人一听,脸上的忧愁倒是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惊讶。

“你愿意教我的婢女?”

这些不都是一个厨子安身立命的本事吗?她怎么会愿意教予旁人。

“这有什么的。”黎书禾摆摆手,杏眸弯弯,笑起来的时候那梨涡露了出来,倒是让人觉得愈发亲近了。

“都是些简单的菜肴罢了。”她说着,指了指旁边的春桃,“那我们先去厨房准备准备,您也趁这个时候挑个人。”

“好。”

吕夫人应下,对着旁边的一个丫鬟说道:“宝香,你去吧。”

被点到的丫鬟福了福身子,应声道:“是。”

到了后厨,黎书禾先把带来的酸梅饮子拿了出来,嘱咐宝香道:“这个给你们夫人的,你先拿去热一热。”

宝香从小在吕夫人身旁伺候着,自是十分了解她。

把这倒出来的汤水盛在了吕夫人常用的青瓷大碗上,深褐色的汤水显得更浓了。汤底里还沉着些同样深色的果肉碎屑,还有几颗深褐色的乌梅。

宝香刚端起来就说道:“这汤水,夫人定是爱喝的。”

每每夫人嘴里泛起苦涩时,总喜欢含一颗酸杏或者乌梅。

黎书禾还在摆着那些调料,闻言提醒道:“日后给你们夫人煮的时候要去掉山楂,用些乌梅,甘草就好了。”

宝香连连应下,将热好的酸梅饮子先端了出去。

吕夫人还坐在那亭子里透气,见着宝香这么快就出来了不禁讶异道:“怎的这般快?”

宝香:“这是那位黎娘子先头熬好,特地带来的。”

说着也称赞了一二:“这位娘子倒是个心细的,不仅提醒我日后煮的时候不要加山楂,还嘱咐我要热一热再给夫人。”

吕夫人点头:“倒真是个可心的女郎。”

她端起碗轻轻抿了一口,这酸梅饮子浓稠,除了带着些酸甜味,还有一丝丝的苦意。但这苦味非但没让她反胃,反而和那股酸意一起,把喉咙里那股恶心劲儿给压下去了一点。

她又啜了一口,这回多喝了一些,酸酸的汤水滑过喉咙时,嘴里那黏腻发苦的感觉被冲淡了。

吕夫人一小口接着一小口,虽是喝的很慢,但每吞咽一口,就觉得胃里的那股燥气被安抚住了。不再是那么火烧火燎的想吐了。

接连着把这碗酸梅饮子喝完,又接过旁边丫鬟递来的汤勺,把里头沙沙的梅子肉也吃了个干净。

张嬷嬷见了忙问道:“夫人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就怕夫人又像先前那般,吃完了又犯恶心。

吕夫人摇摇头,人好像也精神了一些:“这饮子真是神奇,酸得霸道,甜得含蓄。喝完后我只觉得都精神了不少。”

“那就好,那就好。”

吕夫人笑道:“不知是不是我心理原因,倒是觉得这口气都舒畅了不少。”

宝香福了福身子,忙道:“那我先去那边帮衬着,也好学上两手,赶明儿给夫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