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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沉稳和自信,就像一颗定心丸,让她不自觉地选择相信他。

“好,听你的。“蓝汐轻轻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布满霉菌的墙角,转身跟着秦琛离开。

女人空洞的眼窝似乎一直注视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喉咙里又发出了若有若无的呜咽声,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悲惨故事。

第37章

当他们沿着来时的轨迹返回地面时,福利院早已陷入浓稠的黑暗之中。狂风裹挟着碎雪拍打在斑驳的墙面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整座建筑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蓝汐和秦琛默契地掏出手机,电筒光束刺破黑暗,在台阶上投下摇晃的光影。

手机刚连接上信号,秦琛的手机便接连响起提示音。

他眉头微蹙,修长的手指快速滑动屏幕,一边查看信息一边解释道:“王微调出了当年失踪案的卷轴,阿迪和阿枫也到了,我们出去接应一下。”

蓝汐轻轻点头,发丝被寒风吹得微微凌乱,默默跟在他身后走下阶梯。

夜色愈发深沉,凛冽的寒风像刀子般刮过脸颊。

院外的积雪已堆积得足有半米高,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银光。

蓝汐不禁打了个寒颤,双手下意识地将外套紧紧裹在身上,指尖几乎蜷缩进衣袖里。

秦琛低头看着厚厚的积雪,剑眉紧紧皱起,眼底满是担忧。

“这雪太厚,你穿着布鞋,走出去肯定要湿透的。不如回屋里等着,我一个人去接应就好。”

“……”蓝汐不自觉的抿嘴,眼里惆怅却出卖了她。

她转头看了看身后漆黑的大厅,黑暗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张着血盆大口,仿佛随时都会将她吞噬。

比起湿了鞋袜,她更害怕独自一人被留在这阴森寂静的黑暗中。

秦琛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安,假装不经意地搓了搓冻僵的双手,呵出一口白气。

“嘶,还真冷。要不就在这儿等吧,让他们自己进来。”

蓝汐垂眸不语,嘴角却微微上扬,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泄露了她内心的欣喜。

两人并肩站在寒风中,四周静谧得只能听见呼啸的风声。

虽然谁都没有再说话,但这份沉默中却流淌着一种微妙的暖意,仿佛有一簇小火苗在彼此心间悄然燃起。

过了一会儿,蓝汐搓着冻得发红的双手,打破沉默:“要不要先找找屋里的灯?这么黑,做事也不方便。”

“这种事自然有人做。”秦琛双手插兜,轻佻地直视前方。

话音刚落,一道刺眼的远光灯突然划破黑暗,直直地射向他们。

强烈的光线让蓝汐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而秦琛则几乎是本能地迅速抬手,将她的双眼护在掌心,自己则侧过头避开光线。

他紧咬后槽牙,眼中满是冷意,却强忍着没有发作,只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家伙!”

随着车灯熄灭,车子缓缓靠边停下。

车门打开,陆远迪裹着身子哆哆嗦嗦地钻了出来,一边跺脚一边抱怨:“呜,好冷早知道把棉被也裹出来了!”

凌枫见状,默默摘下脖子上的围巾递过去:“给。”

陆远迪瞥了一眼,又紧了紧外套,嘴硬道:“不用!”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他不要我要!快冻死了!”

狄小蕊从陆远迪身后钻出来,伸手就要抢围巾。

陆远迪眼疾手快,一把夺过围巾迅速围在自己脖子上。

熟悉的清香味萦绕鼻尖,让他微微一怔。

而凌枫看着他这副模样,冷峻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笑意。

“啧啧,小气鬼!”狄小蕊撇着嘴调侃。

“看看你身后吧,某人脸都黑成锅底了。”

这时,霍磊拿着外套从副驾驶下来,满脸宠溺地给狄小蕊披上。

“宝宝,别冻着。设备我拿,你先进去。”

陆远迪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嘟囔:“……到底谁让你们来的?!”

“是你,谢谢。”

陆远迪哼了一声,转身走向福利院大门。

可积雪太厚,他使出浑身力气,也只推开一条小缝。

“有靠!这雪怎么这么厚?!”

凌枫走上前,沉声道:“让开,我来。”

“切。”陆远迪翻着白眼退到一旁,嘴里还不停地抱怨。

随着“吱呀”一声,凌枫不仅推开了门,还顺便清理出一片空地。

“瞧把你能的!有本事把雪全铲了啊!”陆远迪不服气地嚷嚷。

凌枫却突然一把将他扛上肩头,大步往院里走去。

“你疯了!放我下来!”陆远迪惊慌失措地挣扎。

凌枫却故意收紧手臂:“真要下去?掉雪堆里可有你受的。”

陆远迪看着近在咫尺的积雪,顿时没了动静。

好汉不吃眼前亏!

再抬头一看,霍磊正公主抱着狄小蕊跟在后面,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秦琛看着这闹剧,忍不住嘀咕:“一个个都不能自己走?”

蓝汐好奇地看向他:“秦sir没有女朋友吗?”

这个突然的问题让秦琛猝不及防,他尴尬地咳嗽两声,耳根微微泛红。

“怎么突然问这个?”

“看来是有了。”蓝汐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可心里却莫名泛起一丝酸涩,她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就像吃了一颗没熟透的果子,难受。

“我…”

秦琛刚要开口解释,陆远迪的叫声又响了起来:“到了到了!快放我下来!”

凌枫在台阶前停下,把他放了下来。

陆远迪一落地,立刻像只欢快的小狗般冲到蓝汐面前。

“师父!我来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蓝汐被他的热情弄得有些尴尬,只能礼貌性地笑了笑。

陆远迪却不在意,转头对秦琛邀功。

“够意思吧?你一个电话,我立马就到!”

三番两次被陆远迪坏了好事,秦琛想刀他的怒值达到历史最高,根本没心情和他闹,催促道:“别废话,吃的呢?”

“哦哦!差点忘了!师父肯定饿了,汉堡咖啡都有,方便得很!”陆远迪一边说一边递过外卖袋,这才发现咖啡几乎全洒了,袋子湿了一大片。

几人盯着湿漉漉的袋子,一时陷入沉默。

陆远迪尴尬地挠挠头:“嘿嘿,汉堡肯定没问题!还好没装一起!”

说着掏出一个有些变形的汉堡。

“呃…还是算了。”

蓝汐见状,伸手接过:“正好饿了。”

陆远迪连忙说:“师父先将就吃点,等会儿我带你吃大餐!”又转头问秦琛:“你吃不吃?”

秦琛虽然嫌弃,但耐不住是真饿了,只好伸手接过:“吃!”

就在陆远迪手忙脚乱递出汉堡的当口,台阶下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那对依偎在一起的小情侣踩着积雪,终于缓缓登上台阶。

狄小蕊头顶还沾着几片雪花,睫毛上也凝着细小的冰晶,可当她抬眼望见蓝汐的瞬间,整个人仿佛被点燃的烟花,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大师?!真的是你啊!啊啊啊,bb,看到没,我偶像!!”狄小蕊激动得双手死死抓着霍磊的手臂,脚尖不停地在原地跳跃,蓬松的外套随着动作晃出一团虚影。

霍磊被她拽得微微踉跄,却依旧眉眼含笑,温声哄道:“嗯嗯,小傻瓜,别跳了,把外套掉了去。”

说着伸出手,轻轻搭住她滑落的肩头,顺势将外套整理好。

蓝汐咬着变形的汉堡,动作微微一顿。

她垂眸咽下口中的食物,漆黑的瞳仁倒映着眼前喧闹的场景,却像一汪深潭般平静无波。

陆远迪见状,立刻挺直腰板,胸脯几乎要挺到下巴,满脸写着“快夸我”的得意。

“我没骗你吧,她就是我师父!”

狄小蕊惊讶地捂住嘴,指尖在冷风中冻得发红:“没想到你小子来真的!”

她急切地推搡着陆远迪的后背,“快介绍介绍!”

陆远迪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正经模样。

“师父,这位是我同校的师妹,狄小蕊,现在可是小有名气的罪案博客主,旁边这位是她男朋友霍磊,专业摄影师,拍过不少大案现场呢。”

话音未落,狄小蕊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蓝汐面前,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你好,我是你的粉丝!啊啊,我激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能见到你本人太开心了!而且你真人比照片里还高!”

蓝汐微微颔首,她望着狄小蕊涨红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吃着汉堡很是失礼,于是将剩下的汉堡包好。

“你好,蓝汐。”

她轻声回应,顺带朝着安静站在狄小蕊身后的霍磊轻点了下头,算是做了回应。

这时,一直沉默的秦琛突然开口,“阿枫,你进去把电源开关找出来。”

“通电吗?”

“有电。”

得到肯定的答复,凌枫抬手示意,转身进了院厅,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弧线,脚步声渐渐被风雪吞噬。

四周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狄小蕊还在原地轻轻跺脚取暖。

她突然眼睛一亮,像想起什么似的,又凑到蓝汐跟前。

“蓝汐…不行,直接叫名字太没礼貌了!还是叫大师合适!大师,请问第120期的谜题能不能给点提示?我卡在那一期好久了…”

蓝汐握着汉堡包装纸的手指微微收紧,睫毛轻轻颤动。

就在几个小时前,她刚在地下室里解开了与那期谜题如出一辙的机关设计,这巧合实在太过蹊跷。

“那期?”蓝汐沉吟着重复,目光穿过狄小蕊的头顶,落在远处的车灯。

难道在暗处,真的有人逐字研究过她发布的每一道谜题?

狄小蕊却浑然不觉,依旧仰着脖子,眼巴巴地等着答案,鼻尖都被冻得通红。

“WOW反射是MOM,不是自身。”蓝汐终于开口,声音被寒风扯得有些断断续续。

狄小蕊立刻陷入沉思,嘴里不停念叨:“选择MOM反射后还是MOM…”

而站在一旁的秦琛,原本插在口袋里的手指突然死死攥住衣角。

这个提示如同一道闪电劈开迷雾,镜面对轴的全新思路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原来从一开始,他就被困在了思维定式里!

他强行按捺住惊喜的心,表面上却只是微微挑眉,目光扫过众人。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胸腔里翻涌的狂喜几乎要冲破理智。

进入全球谜题网前十的执念,与蓝汐并肩的渴望,在这一刻都化作解题的迫切冲动。

“哦!我知道了!”狄小蕊突然跳起来,惊飞了屋檐下几只避寒的鸟。

“MOM是镜中不变的单词!这样所有线索就都通了!我说得对吗,大师?”

蓝汐微微颔首,还未回应,霍磊已经宠溺地揉乱她的头发:“宝宝,你真棒!”

两人旁若无人地对视,眼中流转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

“…累了,”陆远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双手抱胸嘟囔。

蓝汐默默看着这一幕,脑海里的知识又增加了,原来情侣间的亲昵是这样自然而热烈。

同时她注意到霍磊背着双肩包,看起来沉甸甸的,是摄影设备吗?

这让她无比好奇,秦琛请这两人来难道是为了…?

她的目光不自觉转向秦琛,却正巧对上他同样看过来的视线。

两人都愣了一下,秦琛率先别开眼,咳嗽一声打破沉默:“你猜得没错。”

他压低声音,身体微微倾向蓝汐,“让狄小蕊来,就是为了曝光。”

“为什么?”

秦琛忽然凑近她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冰冷的耳垂:“十年前,再大的事都能被捂得密不透风。但现在不一样了,只要把真相摊在阳光下,舆论的压力会让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更重要的是,暗处的人一旦慌了手脚…”

蓝汐认真地点头,发梢扫过秦琛的领口。

而夹在两队中间的陆远迪,看着这两人交头接耳的模样,又瞥了眼还在腻歪的小情侣,突然觉得自己有罪,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在车底!

…怎么就我拿的剧本不一样是吧?!

第38章

这时,院内大厅的白光从门缝中渗了出来,如同一条蜿蜒的银蛇爬过门槛。

所有人一一跨过那道光线界限,唯独秦琛在门前驻足。

他微微侧首,目光投向不远处那抹若隐若现的黄色光点,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随着人声渐起,原本萦绕在建筑四周的阴森气息竟消散了大半。

霍磊原本打算在门口架设摄像机,但环视一周后发现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便只从背包里取出便携式录像机,镜头无声地追随着众人的身影。

从一楼盘旋而上的楼梯发出细微的吱呀声,除了几扇紧闭的密码锁门和一幅令人不适的壁画外,整个空间空旷得令人意外。

站在栏杆前,甚至能将整个大厅尽收眼底。这种反常的简洁让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将疑惑的目光投向秦琛。

“琛哥,”霍磊晃了晃手中的设备,半开玩笑地说:“我可是把吃饭的家伙都带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我查了资料,这是一间政府孤儿院,25年前就转为私立福利院,依旧正常运作,不过在十年后,就宣布关闭,之后网评这里闹鬼,近些年也不乏有试胆者来冒险,似乎有视频传出白衣女鬼。”

狄小蕊好奇,“也不知道真假,不过现在看来传言就是传言,这里能通电,地板很干净,栏杆也没灰尘,不像没人管的样子。”

霍磊立即凑近,夸张地赞叹道:“宝宝,你观察得真仔细。”他顺势握住狄小蕊的手,却被对方轻轻挣开。

陆远迪闻言也伸手摸了摸栏杆,眉头渐渐皱起:“封闭空间不可能没有积灰,除非有人定期打扫。”

“这一整天都你还见过什么人?”凌枫直截了当地问秦琛。

“没有。”秦琛回答得干脆利落,却隐瞒了地下室所见。

陆远迪突然指向那些紧闭的房门:“这些密码锁后面藏着什么?”

秦琛微微颔首:“确实有些东西。”

“那还等什么?密码是多少?”陆远迪迫不及待地追问,手指已经悬在了密码锁上方。

“再等等,还不是时候。”秦琛语气透着神秘,然后转向霍磊,叮嘱道:“录像机保持开机。”

说完便径自走向能俯瞰正门的位置,背影透着一股不容打扰的疏离。

“师父,你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吗?“陆远迪压低声音问蓝汐。

蓝汐轻轻摇头,“不知道。”

“什么?连你都不知道?“陆远迪惊讶得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显然已经来到门前。

秦琛的反应最快,他大步流星地折返,最终停在第四间房门前——距离蓝汐等人最近的一间。

“蓝汐,开锁。”

虽然她没看清是谁,更不知道秦琛是何用意,但她没有半分犹豫,按下密码锁。

随着嘀一声,门开了。

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粗鲁的呵斥:“站住!你们要干什么?”

声音未落,来人已经冲上了楼梯。

秦琛迅速做出安排:“霍磊开夜视灯,你先进。”他的语速快而不乱,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霍磊扛着录像机走在前面,夜视灯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惨白的光路。

其他人依次进入,蓝汐正要跟上,却被秦琛一把拉住手腕。

她回头投去询问的目光,只见秦琛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两人便默契地留在了门后。

夜视灯扫过房间角落时,隐约照出一道躲闪的黑影。

狄小蕊突然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擦过她的肩膀,吓得她失声尖叫:“啊啊啊——有怪物!”

“宝宝!怎么了?”霍磊惊慌失措地转动夜视灯,光束在房间里乱窜。

与此同时,走廊上的脚步声已经逼近。

秦琛则是听着走廊的动静,确保来人有听到动静,计划才算完成。

之所以他不提前告诉他们,就是要以真实的反应让那些人看到。

做戏做全套。

“出来!你们在干什么!”来人冲到门口,却为时已晚。

房间内,夜视灯终于捕捉到那道身影。

被强光照射的瞬间,黑影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啊——”这声惨叫仿佛触发了某种连锁反应,相邻的几个房间相继传出凄厉的回应,此起彼伏的哀嚎在走廊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天啊!你们看到了吗?”陆远迪惊呼着抓住身旁凌枫的手臂。

凌枫警惕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别乱动。”

门口的几名不速之客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声响吓得乱了阵脚。

其中一人结结巴巴地说:“徐、徐队,声音是从那些房间里传出来的”

“闭嘴!“被称作徐队的男人厉声喝止,他站的位置恰好能看到房间里的情况,“那分明是个人!”

徐品转向门内的秦琛,质问道:“你们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秦琛冷漠反问:“你们又是谁?”

“嚯,小子!”徐品身后的小警察跳出来,“这是我们侦查大队的徐队长!”

秦琛轻蔑地挑了挑眉:“你说是就是了。”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小警察气得脸色发红,“把身份证都拿出来!”

这时凌枫从房间里走出来,冷笑道:“原来这就是清溪镇的执法方式?徐品,徐大队长!”

“徐队,他认识您“小警察小声嘀咕。

徐品眯起眼睛,待看清凌枫的面容后,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原来是江广的凌警官!什么风把你吹到我们这小地方来了?”

他的笑容未达眼底,语气中带着试探。

凌枫淡淡道:“我们也是刚到,看到的和你们一样。”言外之意是他也不清楚状况。

徐品是老江湖了,立刻会意。他哈哈一笑,话锋一转:“既然来了清溪镇,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不过”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这里面的东西,我可不能视而不见。”

说着,他不容拒绝地命令道:“小齐,你们进去看看!”

两名便衣应声上前,粗暴地推开秦琛闯进房间。霍磊敏锐地嗅到了新闻价值,一边安抚瑟瑟发抖的狄小蕊,一边将录像机对准了冲突中心。

秦琛始终观察着徐品的一举一动。

他故意打开院内所有灯光,就是要引蛇出洞——果然徐品带着人出现了。

但从他们震惊的反应来看,似乎对房间里的情况毫不知情。

这个发现让秦琛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动摇,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难道是自己的判断错误?

“我们先出去,把这里留给徐队处理吧。”秦琛低声对蓝汐说道,眼神示意她跟上。

除了霍磊仍留在房间内继续拍摄,其余人都默契地退到了走廊上。

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在众人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蓝汐悄悄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徐品会是那个为黑色产业提供便利的人吗?“发送前,她犹豫了一下,又补上一个问号。

秦琛感觉到口袋里的震动,迅速掏出手机。

“应该是。”他的拇指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眉头微蹙,最终他删掉了已经打好的半句话,简*讯回复道:“还需再调查。”

发送后,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房间方向,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蓝汐就纳闷了,他不是很能看穿人心吗,这会怎么缺少了确定性。她收起手机不再多问。

“徐队!徐队!这里面有东西!”房间里传来惊恐的喊叫声,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

听声音颤抖得厉害,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师父,您快进来看看!那东西跑得太快了!“小青的声音紧接着传来,语气中透着慌乱。

徐品闻言,深吸一口气,从内袋掏出一个强光手电,拇指在开关上摩挲了一下才按下。

刺眼的白光瞬间划破黑暗,大步走进房间。

“把光扩散开,把他逼到墙角!“徐品厉声指挥道,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产生回音。

几名警员立即行动起来,手电光在房间里交错扫射。然而那道身影灵活得惊人,借着墙壁上的凹痕快速爬行,像一只受惊的壁虎。

光斑每次即将捕捉到他时,他都能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躲开。

走廊上,陆远迪靠在墙边,听着里面越来越大的动静,忍不住嗤笑一声:“看样子也不咋地嘛。”

狄小蕊怯生生地问:“里面到底是什么?是人还是动物?”

“是人,一个常年被囚禁,与黑暗相伴的可怜人。”

众人震惊。

“这就是你要我们来的目的?曝光这福利院囚禁儿童的事实!”

“嗯,差不多,这事就交给你了。”秦琛看了狄小蕊一眼。

“我知道怎么做,一定让它成为热点。”狄小蕊郑重地承诺。

秦琛点头,转身朝仍在门口拍摄的霍磊招了招手:“你带了专业射灯吗?”

“当然!“霍磊拍了拍背包,金属器材在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要用吗?”

秦琛点点头,转向凌枫:“阿枫,你去帮他们一下。照这个速度,其他房间得搞到天亮。”

“其他房间也都关着人?“凌枫的瞳孔微微收缩,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配枪。

“嗯。”秦琛的声音低沉,“晚点再解释。那人畏光,用强光直射会让他产生物理性害怕,失去行动能力。”

凌枫接过霍磊递来的专业射灯,在手中掂了掂分量。

射灯冰冷的外壳让他想起警校训练时用的手电,只是这个要重得多。

“啪”的一声,刺眼的白光瞬间充满整个空间。

凌枫188cm的身高加上高举的手臂,让光源几乎贴到了天花板。那道身影顿时无所遁形,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呜——呜呜——”

此刻他如秦琛所说那般,瘫坐在地上,双腿发抖,脸朝着墙,拼命地往墙里转,嘴里发出痛苦的低吟声。

至此所有人都看清那道身影,他衣衫褴褛只有单薄一件长袍从脖子裹到脚踝,那发黄粘腻的面料应该穿了很久,很久。

从体型判断,最多不过十岁左右。

徐品的心猛地揪紧了。

十二年前失踪的儿子徐棠棠的面容浮现在眼前,那时孩子才七岁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缓缓蹲下身,声音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小朋友?”

就在徐品的手即将碰到对方肩膀的瞬间,那道身影突然暴起!

他猛地回头,一口咬住徐品的手臂。

“师父!”小青惊呼着冲上前,却在抓住对方手臂的刹那僵住了——那触感根本不是正常人的手臂,而是皮包着骨头的可怖触感。

他惊恐地看向徐品,不知该如何是好。

“松手!”徐品咬牙命令道,仍保持着蹲姿不敢移动,“他伤不到我。”

徐品左手缓缓抬起,轻轻抚上那孩子的头顶。

结块的头发扎得他掌心发疼,却让他想起最后一次抚摸儿子头发时的触感。

一滴汗珠顺着他的太阳穴滑落,分不清是疼痛还是心痛所致。

“孩子,别怕别怕…”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

门口,蓝汐不自觉地抓紧了秦琛的衣袖。

她看到徐品眼中闪烁的泪光,那不是一个警察该有的眼神,而是一个失去孩子的父亲绝望中的希冀。

秦琛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注意到徐品拨开对方头发时,手指抖得厉害。当那张脸终于暴露在灯光下时,徐品整个人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上。

“棠棠?“徐品的声音支离破碎,眼神涣散。

他脑里即刻出现他儿子徐棠棠的脸,已经过去十二年了,那张记忆中快要模糊的脸却在见到对方的双眼后,重叠了。

清楚地回忆起,他的声音,“爸爸~”

他瘫坐在地,久久无法回神。

众人发现他的不对劲,小青上前慰问,“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不可能,不可能。”徐品只是重复着不可能,他知道对方不是他儿子,因为徐棠棠失踪的时候已经七岁了。

只是他找了妻儿十余年,却在见到相似的人之后,信念崩塌,或是对方的遭遇强行逼迫他接受现实,失踪已久的人又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秦琛看了眼瘫坐在地的徐品,眼神复杂。

当年青溪镇连续失踪多年儿童,或许徐品的儿子就是其中一个,再回想起,他们去打听丁国浩之后,徐品就盯上他们,或许不是幕后黑警,而是发现他们也在调查当年失踪人员。

但转念一想,不是徐品也好,有这一层缘故,接下来调查起失踪案,和这灰色产业链的幕后,会更积极。

既然已知是友,秦琛也不再试探。

秦琛转向陆远迪,做了个手势。

陆远迪会意,从背包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镇定喷雾,又分发给每人一个口罩。

“这是特制的镇定剂,“陆远迪压低声音解释,“吸入少量就能让人昏睡。”他的手指灵活地调整着喷雾器的压力阀。

第39章

凌枫也跟着进去,来到徐品面前,他抬手拍向徐品肩膀时,对方正盯着墙角剥落的墙皮发呆,这一拍让徐品肩头猛地一颤,像是从冰水里惊醒。

他转过头,看到凌枫递来的蓝色口罩,徐品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又瞥见不远处陆远迪手里那支银灰色喷剂,喷嘴处还凝着半滴透明液体。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徐品的声音有些发哑,目光在口罩与喷剂之间来回游移。

凌枫将口罩塞进他掌心,“徐队,你看那孩子抖得厉害,是有多害怕。”

此刻蜷缩在角落的人影正用额头抵着墙壁,后颈凸起的脊椎骨像要戳破苍白的皮肤。

“现在这孩子精神不稳定,全是因为被关了太久,突然适应不了光亮,所以必须采取特别手段,先让他冷静,带离这里。”

徐品盯着地面上蜿蜒的裂痕,最终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于是他站起身,接过凌枫递过来的口罩。

当深蓝色口罩逐一覆上队员们的口鼻,陆远迪小心翼翼地走向那个颤抖的身影。

对方的肩胛骨像翅膀般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呜咽。

他俯下身时,轻声说道:“受罪了,好好睡一觉吧。”

话音未落,喷剂已贴近那人耳廓,无色雾气顺着鬓角渗入鼻腔。不到十秒,剧烈颤抖的躯体骤然一僵,随即如断线木偶般向后倒去。

陆远迪迅速伸出手臂环住对方腰际,指腹触到硌人的肋骨。

他心中一惊,怎么会有这么轻如薄纸的身体。

垂落的长发扫过他脸颊,露出一张惨白如纸的脸。

此刻正平静地闭着眼。

这大概是他睡得最安稳的一觉吧,陆远迪想。

徐品的呼吸猛地停滞,他下意识向前半步,那孩子右眉尾有道月牙形的疤痕,和他儿子的一样。

他慌忙别过头,不敢继续去想,全当是自己太想念妻儿的幻觉。

“接下来怎么办?“陆远迪抱着人走出房间。

秦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向举着摄像机的霍磊。

“霍磊,你有一直在录吗?”后者点头。

“继续录,这次只拍里面的人。”

交代完,这才转向徐品,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却未达眼底:“徐队,刚才一场误会,别见怪。”

徐品仔细打理着秦琛,见所有人对他言听计从,再加上他身上有股正义凌然的气息,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人物。

“没什么,是我们唐突在先,不知道你们在这里办事,不过能透露一下,你们办的是什么案件吗?这里毕竟是我的管辖,有我帮忙,你们行驶也会方便许多。”

秦琛浅笑,果然是老江湖,随即开门见山说道:“我们在查丁国浩被杀一案,没想到顺藤摸瓜查到了福利院囚禁儿童案。”

他的指节轻敲着墙面剥落的“关爱儿童“标语,眼神锐利如刀,“既然是你管辖,难道从没发现福利院有什么不对劲?”

徐队脑袋一转,显然对方在怀疑自己,又或者指责自己的办事不利。

但他又何尝没查过福利院,这里里里外外,多少节台阶,多少个窗户,他都一清二楚。

却没想到这些房间里竟藏着人。

“你什么意思,少在这里指桑骂槐,没人比我们徐队更尽职了。”

“闭嘴。”徐品怒斥,又想秦琛道歉,“不好意思哦,新来的小子,不懂事。”

秦琛却只是冷冷地瞥了小警察一眼,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尽职是尽职,蠢也蠢得够可以。”

“你…!”小警察被徐品严厉的眼神制止,气得攥紧了拳头,喉结上下滚动着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徐品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对讲机,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你们又是怎么知道这门的密码?”

秦琛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说实话,他也弄不清蓝汐为何会知道密码。

当徐品那双淬了冰似的眼睛扫过来时,他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话语里沉底的怀疑。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一个清冷的女声突然插进来,徐品这才注意他身旁的蓝汐。

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在光线下显得有些眼熟,像在哪张旧报纸上见过,可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风揉碎了。

“那幅画给的密码。”蓝汐抬手指向走廊尽头的月亮女神壁画。

她早料到会有这个问题,所以在壁画构图里预设了顺序逻辑,用来解释四位密码的组合。

“那画?”徐品偏头看向那幅被蛛网覆盖的壁画。

这幅画他巡查时看过不下百遍,画中女神的衣褶都快被他盯出窟窿了,怎么就没发现密码的玄机?

“画底下的英文注释,E即3,h即4,1即1,l即7。”蓝汐语速平稳,听得人云里雾里,却又莫名觉得这说法严丝合缝。

“师父,你好厉害。”陆远迪凑到蓝汐耳边,声线里透着藏不住的崇拜,却在下一秒被秦琛用手掌按住脑袋推开。

秦琛也顺着蓝汐指的方向看向壁画下方的英文,她说得煞有介事,可他分明看出那些字母镜面翻转后能拼出无数组合,偏偏外行人还行。

“是吗?”徐品的目光犀利的穿过蓝汐的脸。

“徐队,她是国内谜题大师蓝汐。”小青突然凑近徐品解释道。

因为谜题能锻炼思维,逻辑,在警校时也会拿来做练习,虐得他们苦不堪言,所以几乎都认识这个始作俑者——蓝汐,认不死她的节奏。

徐品这才恍然大悟,虽然他老一辈了,不曾受被谜题所困的苦,但还是能从年轻一辈中听到各种关于谜题大师的消息。

“原来是你啊,那没事了。”徐品又补充道:“还得是你,我在这里巡查不下百遍,竟没想过去打开它,我也尝试从缝隙里探去,却也没有发现异常。”

真的把他们忽悠过去后,蓝汐在心底松了口气,她感觉到背后有道目光灼灼,回头正撞上秦琛似笑非笑的眼神,连忙心虚地转开脸,假装研究墙上的霉斑。

“徐队,这样的房间还有七个,”秦琛突然开口,嘴角挂着标准的微笑,却把问题轻飘飘推了过去,“不确定里面有没有人,但事后转移人员的看管问题,你可得提前打算。毕竟这是您的管辖范围。”

“这个你们放心我一定保护好相关人员,也请你们有线索及时共享。”他说着伸出手,掌心的老茧蹭过秦琛手背时,带出一声低沉的承诺,“我会全力配合,尽早破案。”

秦琛握住他的手,指腹在对方掌心的厚茧上停顿了一瞬:“那就多谢徐队配合了。正好我需要十年前所有失踪案的资料,包括您查到的线索。”

“失踪案?”徐品的瞳孔骤然收缩,“我一定知无不言。”

秦琛看着他突然绷紧的下颌线,当然知道他的私心,只是不想戳破而已。

既然已和徐品达成共识,秦琛不再多言,转身走向下一扇铁门。

如雷炮制,打开了其余个房间。

很快以同样的方式把剩余房间的孩子逐个抱了出来。

七个孩子裹在褪色的棉被里,睫毛上还凝着未化的霜,其中一间空屋的铁床上,只有半截啃剩的馒头滚在地上。

“霍磊,全部都录制下来吗?”

看到霍磊举着录像机用力点头,他才放心地将人交给徐品。

“徐队,这位是法医陆远迪。”秦琛侧身让开,介绍起陆远迪,“接下来需要他检查孩子们的健康状况,你们还得安排各科医生,尤其是心理医生。当然了,报告我也得有一份。”

徐品怀里抱着那个眉眼酷似徐棠棠的孩子,“这药剂量能让他们睡多久?”

陆远迪解释道:“正常三小时,但看这状态恐怕得四小时才会醒。”

“四小时足够了!我现在就回局里收拾安全屋,明天见!”

他话音未落就大喝一声“收队”。

其他几人都是一人扛着两个孩子,踏雪走出福利院大门。

“霍磊,今晚辛苦把录像剪辑出来。”秦琛拍了拍霍磊肩膀,然后又对着狄小蕊说:“小蕊,明天的头条就靠你了。”

“放心吧,那我们先回酒店了。”

等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风雪中,大厅里只剩下他们四人。

“现在总该说了吧?”凌枫兴师问罪。

“冷静点兄弟。”秦琛轻笑,“我这就说。”

“根据地下室找到的资料,这是个盘根错节的黑色组织。他们以福利院为据点,收养被抛弃的孩子,榨干利用他们身上一切可利用的价值,最后是器官…”他顿了顿,喉结滚动着没说下去,“资料里牵扯到警局、官员和富人,没有足够证据根本扳不倒他们。”

陆远迪:“所以你想让舆论发酵,借高层压力推动调查?”

“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会让他们狗急跳墙销毁证据!”

“所以我们必须更快——快过他们转移证据的速度。”-

送走了陆远迪和凌枫,现在就只剩下蓝汐和秦琛。

小七到现在还没回来。

平时寸步不离的小七,今天竟像断了线的风筝般没了踪影。

“这小七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一天不见人影。”

蓝汐轻蹙眉头,默算着时间,马上就快到十点了。

她必须马上回到酒店,洗漱睡觉,她可不想下一秒自己就睡死在某个地方。

“该不是迷路了吧,毕竟这里它也不熟。”

“不知道。还是先回去吧,它那么聪明,要是回来了,也会在这里等我,明天再来就是。”

此刻的后院,可怜的小七正奋力刨土,全然不知蓝汐已在五分钟前坐上了返程的车。

回酒店的路程,是秦琛在开,他偶尔瞥向副驾时,总能看见蓝汐望着窗外的侧影。

路灯的光晕透过车窗掠过她的脸颊,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两人之间没有刻意的寒暄,却有种微妙的默契在空气里发酵——像初春溪面下涌动的暖流,无声却真切。

半小时后,他们抵达酒店。

两天的房间在走廊尽头并排而立,早在抵达前,司机就已将他们的行李箱分别送进了房间内。

两人走在长廊上,并肩而行的影子被顶灯拉得很长,又在转角处被墙壁切割成两半。

直到蓝汐的房卡“滴”地刷开电子锁,

秦琛才低哑着嗓子开口:“到了。”

却不敢直视蓝汐的眼睛,他视线落在走廊尽头的消防栓上,耳尖却不受控制地泛起薄红。

胸腔里有个声音正擂鼓般呐喊:“问啊!问她饿不饿!”

可舌尖抵着上颚,那些准备好的词句却像被磁石吸住般动弹不得。

“嗯,早点睡。”蓝汐只想快速进去洗漱,然后睡觉,因为时间不允许她再多停留一秒。

她指尖刚触到门把手,就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一声“那个”。

她顿住脚步,回头时撞进秦琛闪躲的目光里——那双平时总是沉静如潭的眼睛,此刻竟像落了星子般闪烁不定。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蓝汐几乎是逃进了房间,门合上的瞬间带起一阵风,将秦琛那句未出口的“宵夜”卷成了细碎的尾音。

“砰”的闷响过后,他望着紧闭的门板,自嘲地勾起嘴角。

走廊的风从消防通道吹来,掀起他额前的碎发,倒映在光洁地砖上的身影,竟显得有些孤单。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着隔壁传来隐约的水流声,忽然觉得眼前的自己陌生得可笑——那个在谈判桌上能舌战群儒的秦琛,怎么会在一扇房门前,连一句最简单的问候都磕磕绊绊?

第40章

时针精准指向十点整,蓝汐拉过被子盖好肩头。

手指触到被角的瞬间,她忽然想到蓝靳,以往自己踢被子,都是他替她掖好被角。

然而预想中的睡意迟迟未到,反倒是精神异常清醒。

她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白色的石膏纹路在夜灯下泛着冷光,这是她记事以来,第一次打破作息规律。

是因为骤然离开熟悉的家吗?

还是因为身边少了七七温热的呼吸声?

不过她没继续深想,反正已经窝在柔软的被褥里,何时入睡似乎也不必刻意强求。

她摸索着拿起枕边的手机,点开新闻客户端的刹那,屏幕瞬间被密集的热点词条填满:

#清溪镇岭口福利院发现被囚禁儿童

#岭口福利院疑似涉人口贩卖

#清溪镇失踪儿童藏匿福利院追踪

……

一连串加粗的红色标题冲在首页,话题热度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

蓝汐盯着屏幕轻嗤一声:“那对小情侣倒还有些手段,这么快就把事情捅上了头条。”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秦琛。

接下来他会如何行动?

是先彻查当年的儿童失踪悬案,还是追踪被收养孩子的具体去向,亦或是从福利院的具体经手人入手,顺藤摸瓜揪出背后的高层?

但这些都不是她现在最关心的,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眸光逐渐沉下来。

她最想知道的,是谁设计了那间镜面密室。

那布局分明是冲着她来的,据她了解全国能破解双镜谜题的人不超过百位,而能在传统理念上另辟蹊径的更是寥寥无几。

谜题榜前十的名单在脑海中飞速闪过,谁更擅长抽象思维?

第十名于威?他的名字突然跳出记忆。

她对这个人有些模糊的印象,他总爱设计充满抽象概念的谜题,那些题目就像一面镜子,解谜的过程无异于拆解作者的内心世界。

会是他吗?他会是受人指使的吗?

忽然间,一串冰冷的密码像鬼魅般浮现在脑海。

“为什么那些门密码锁密码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她喃喃自语,指尖用力按压着太阳穴。

那感觉诡异得如同幻觉,像被遗忘的自身经历,又像偷看到的他人记忆,细碎的画面如黑暗中摇曳的小火苗。

她试图捕捉那帧画面,意识却骤然坠入无底深渊。

四周是望不到边际的黑暗,没有方向,没有光亮,只有铺天盖地的无助、冰冷与痛楚在蔓延。

“好痛……头要裂开了……”每一根神经都像被绷紧的弓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她痛苦地蜷缩起身体,将额头深深埋进膝盖,厚厚的被子裹住全身,却丝毫感受不到暖意。

她甚至刻意屏住呼吸,试图用窒息感来压制颅内的剧痛。

在意识模糊的边缘,她终于忍不住低唤出声,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哥……小七……秦…”

“喵~喵~”

细碎的猫叫声像柔软的绒毛,轻轻搔刮着耳膜。

蓝汐费力掀开沉重的眼皮,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未散的睡意。

朦胧的视线里,一团黑色的毛球正趴在枕头边,碧绿色的眼睛湿漉漉地盯着她——是七七。

“七七?诶!”蓝汐猛地撑起上半身,被子滑落至腰间,露出里面浅灰色的睡衣。

“喵~喵~”

她望着七七粉扑扑的肉垫踩在床单上,突然愣住:“你怎么回来的?”

“喵~”七七歪了歪脑袋,用湿漉漉的鼻尖蹭了蹭她的手指。

“是我把它带回来的。”

冷不防响起的男声让蓝汐浑身一僵。

她循声望去,只见落地窗边的单人沙发上坐着一道身影——秦琛正微微侧身对着她,晨光照在他微卷的发梢上,镀出一圈柔和的金边。

“诶!你怎么在这里?”蓝汐的声音陡然拔高,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进来的?你?…我?!”

她盯着秦琛搭在膝盖上的手,那只手正轻轻摩挲着一张黑色的房卡,脑袋里像塞了团乱麻,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连耳根都泛起了薄红。

“对,你,我。”秦琛低笑出声,修长的双腿交叠起来,膝盖处的布料随着动作绷出利落的线条。

“你什么我……”蓝汐急得抿紧嘴唇,被子被她拽得更紧了,几乎要遮住半张脸,“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她说话时,睫毛不安地颤动着,像受惊的蝶翼。

“你真想不起来?”秦琛挑眉。

昨晚她蜷缩在地毯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发间还沾着汗湿的碎发,抓着他袖口喊“头痛”的样子,此刻还清晰地刻在他脑海里。

可眼前的人却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仿佛全然失忆。

他沉默的间隙,蓝汐只觉得太阳穴又开始隐隐发胀。

她扶着额头,指尖触到一片冰凉,床头柜上的水杯还剩半杯温水,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显然是刚倒不久。

“我只记得头痛得厉害,”她喃喃道,视线扫过散落在床边的止痛药包装,“再就是现在……你怎么会出现在我房间?”

“你给我打了电话。”秦琛从大衣内袋掏出手机,屏幕上还留着通话记录的界面,“我从前台拿了备用房卡进来时,你正倒在地毯上,额头烫得吓人。”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她垂在身侧的手,“本想送你去医院,不巧山路被暴雪封死了,只能请酒店的女医师过来。”

“女医师”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蓝汐耳朵。

她猛地想起昨晚睡觉前嫌热,随手扯掉了内衣,此刻睡衣领口松垮地敞着,露出精致的锁骨。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房间里只剩下暖气运行的嗡嗡声,以及七七在被子里拱来拱去的窸窣响。

“我真的给你打电话了?”蓝汐不死心,自己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

她摸索着从枕头下拿出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眼睁睁看着“秦琛”两个字排在通话记录首位,通话时长显示1分20秒。

她泄了气似的把手机扔回床上,干脆闭上眼——只要不看,就当没发生过。

“那七七呢?”她突然睁开眼,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转移话题,“不是说大雪封路了吗?”

秦琛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

寒风裹挟着雪沫灌进来,“你睡着时抓着我的袖子不停地念着七七。”他说话时,后颈的碎发被风微微吹起,露出一截苍白的脖颈。

七七似乎听懂了话题,“喵”地叫了一声,用毛茸茸的尾巴缠住蓝汐的手腕。

她反手把猫咪搂进被窝,指尖触到它肚皮上还没捂热的寒气,忽然就说不出话了。

窗外的雪还在下,鹅毛般的雪片扑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谢谢你,秦琛。”蓝汐忽然抬头看他。

晨光正落在她眼底,平日里清冷的眸子此刻像浸了水的黑曜石,漾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暖意。

秦琛转身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看着她垂在被子外的手,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

他别开脸,耳尖却悄悄红了:“没什么……你洗漱一下,我在楼下等你。”

说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大衣下摆扫过门框时,发出轻微的声响。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蓝汐抱着七七,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慢慢掀开被子。

床头柜上不知何时多了个礼袋,里面装着一双黑色防滑靴和一套羊绒衫,标签都没拆。

她盯着那堆衣物,脸颊又开始发烫,却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窗外的雪光映在她脸上,连眼角的细纹都显得格外柔和。

蓝汐收拾完下楼时,已是九点。

这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睡到日上三竿,以往无论刮风下雨,六点整的生物钟总会准时将她从睡梦中拽起。

她忽然愣住,为什么她对昨晚的事毫无记忆?

脑海里像蒙着层磨砂玻璃,越是用力回想,太阳穴就越是传来细密的刺痛。

见到秦琛时,他早已选好了餐桌,并点完餐。

餐桌上的餐盘还冒着热气,煎蛋边缘煎出了焦褐的蕾丝边,她不禁好奇,他点的全是她喜欢吃的食物。

秦琛将餐叉搁在盘沿,说道:“李裕明凶杀案今天开庭,凶器是吴益莨提供的。那晚他的车就停在旅馆附近,看见了李裕明鬼鬼祟祟离开了旅馆。”

蓝汐用银勺搅着碗里的燕麦粥,静静听着。

“吴益莨亲眼看见他埋东西进了田里,随后他偷偷挖走,他原不知道这件衣服就是闷死子洋的凶器,再加上他故意安装定位构成了民事侵权,所以不敢说出来。”

“有了凶器,该判死刑了。”蓝汐神色一冷,用叉子戳中煎蛋,这种人死一万次不足惜。

她喉头猛地一紧,她放下刀叉推开餐盘,望向窗外——远处的雪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山顶的积雪白得刺眼,让她想起女娃娃的脸。

就是可怜了那刚出生的女娃娃。

“证据链很完整,死刑只是时间而已。”

蓝汐忽然想到什么,轻声道:“你也节哀,在这么短时间就抓出真凶,也能让陈子洋尽早安葬,安心地离开。”

“…我知道。”秦琛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起身,“去趟洗手间。”

他转身时,蓝汐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指节泛白。

她知道他是难过的,只是不愿表现出来而已。

陈子洋的离开大概只有时间才能磨平秦琛的内疚。

晨雾渐渐散去,露出平房屋檐下悬挂的冰棱。

昨夜的暴雪在地面积了半尺厚,清雪车开路,两侧却堆着齐腰高的雪墙。

“昨晚的雪下的真大…”

蓝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摸着怀里的七七。

他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

就因为她的几句无意识的碎碎念,就连夜把七七接回来?

“喵~”

蓝汐审视着秦琛,越来越看不懂。

感受到灼热的视线,秦琛心虚的不敢与她对视,转身上了商务车。

见状蓝汐也跟了上去,今天秦琛请了个本地司机,熟路之余更擅长风雪环境。

本地司机熟稔地发动车子,雨刮器有节奏地左右摆动,将挡风玻璃上的薄冰刮出扇形痕迹。

沉默了片刻。

秦琛展开文件夹时,开口道:“狄小蕊昨晚发的深度报道很关键,直至现在话题还在发酵,上面已经派专人下来调查,凌枫一早就过去当地警局等待交涉,陆远迪则是去了安全屋,收集几个孩子全身体检结果。”

蓝汐回头看向他,发现他似乎在刻意躲避自己,随即把目光望着窗外飞掠而过的街景:“我们呢?接下来要做什么?”

“王微和徐品调了失踪案旧档案。“秦琛翻到某页时顿了顿,“警局存档的资料几乎没价值,连基本的询问笔录都缺页。有意思的是,当年负责这些案子的于厉兵,现在是市局副厅长。”

“从片警到副厅,十几年升得太快了。“蓝汐捏着车窗升降按钮,玻璃缓缓降下时灌进刺骨的冷风。

“倒是的徐队的资料有线索”秦琛的指尖停在档案照片上,六个孩子的寸照排列整齐。

“那一年全市共失踪了六名儿童,九名妇女,徐品走访多地,得出一个共同的特点,这六名儿童皆为七八岁,他们在当地都是有着过人的天赋。”

“就比如丁国杰,他能一秒口算任意数字,还有徐队的小儿子,徐棠棠过目不忘,其他孩子都有类似的天赋。”

“过人的天赋。”蓝汐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

秦琛的声音沉了下去:“徐队的妻子也在失踪名单里。”他从档案袋里抽出张泛黄的照片,塑料薄膜下的女人梳着麻花辫,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你看她像谁?”

蓝汐接过照片的瞬间,指尖骤然冰凉。

照片上的女人与地下室那个盲眼女人很像,只是眼底没了那份空洞的茫然。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这是徐队找了十几年的妻子?”

“没想到他找了十几年的妻儿竟一直在他的管辖内,他大概会疯掉。”

“你会告诉他吗?要是他知道了她的遭遇,恐怕真的会受不了。”

“再等等,有些事我没弄明白。”

蓝汐望着秦琛紧抿的唇线,问:“是那些被收养的婴儿?”

“同一时段,同一福利院,送来的全是刚出生的弃婴。”他拿出平板电脑,屏幕上闪烁着密密麻麻的收养记录,“这些孩子的出生证*明都齐全,但DNA入库比对时,没有一个能找到亲生父母。”

他放大其中一条记录,“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蓝汐将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看着秦琛在平板电脑上圈出几个名字——那些名字后面都跟着相同的福利院编号,像一串等待被解开的密码。

根据当地派出所泛黄的档案资料显示,领口福利院那十六个孩童的身份手续一栏竟全是空白,学籍系统里也遍寻不到他们入学的任何记录。

这意味着,自踏入福利院大门起,这些孩子仿佛就如人间蒸发般,再没留下半点踪迹。

蓝汐凝视着资料上那一排排空缺的信息,心中涌起无数疑问。

那这些孩子都去了哪?

二十多年的时光,难道十几个鲜活生命成长的痕迹,真的能被彻底磨灭吗?

尽管她内心早有不祥的预感,但她依然保存一丝希望,只要一天没找到人,他们就有安然无恙的可能。

就在蓝汐思绪翻涌之际,秦琛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福利院的负责人梁某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而且他不过是被推到明面的替罪羊,背后另有主谋。”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是徐品调查的结果。”

蓝汐微微皱眉,“死人不会说谎,看来我们还得再跑一趟。”

秦琛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和聪明人交谈,确实无需多言。

蓝汐继续分析道:“DNA入库比对,也只能排除他们的父母没有前科,毕竟目前的DNA采集只限于有前科的涉事人员。要想找到那年出生的孩子,只有去当地医院走访,而且二十多年前,自家生产的情况也很常见。”

秦琛赞许地点点头:“你说到点子上了。能去医院生产的家庭,通常都有能力养活孩子,又怎么会轻易弃婴呢?当然,会有少部分因出生缺陷被抛弃的,但资料上显示这些孩子皆为健康婴儿,所以可以排除这个可能。剩下的,就只有农村因经济困难养不活而选择弃婴的情况,毕竟这十六个弃婴中,有十三个是女婴。”

蓝汐:“光是清溪镇就有十多个村,要想逐个走访,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地方虽多,但接生婆的数量有限,我们还是有机可循的。”

谈话间,车子行驶在蜿蜒的乡间小路上,随着“吱呀”一声轻响,缓缓停下。

到了目的地——白鹿村。

这是最靠近清溪镇的村子,秦琛计划从这里开始,沿着线索一路查下去。

他们下车的地方正是当地村委会。

秦琛率先打开车门,冷冽的风瞬间灌入车内。他转头看了看蓝汐,确认她穿戴整齐,步伐平稳后,才转身朝着村委会走去。

地面上,铲车清理过积雪的痕迹清晰可见,只剩下薄薄几片刚落下的雪花在寒风中轻轻摇曳。

推开村委会的大门,屋内暖黄色的灯光驱散了些许寒意。

几位公职人员正伏案忙碌,敲击键盘的声音和翻阅文件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

秦琛走上前去,亮出证件,语气沉稳地说明来意。

工作人员们听闻,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领着他们往二楼走去。

敲开了主任的房门。

当主任记听明白秦琛的来意后,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神情变得十分积极。

清溪镇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这个小地方也受到了不少影响,一早上办公电话就响个不停。

现在每个人都希望赶紧弄清真相,平息这场风波。

随即,他转头对着门外喊道:“小张,你去资料库把近二三十年的计划生育册拿给秦警官,全力配合他的工作。”

小张清脆地应了一声,快步带着秦琛来到三楼资料室。

推开房门,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书架上积着厚厚的一层灰,显然已经很久没人翻阅过。

小张见状,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急忙小跑着去拿抹布,边跑边不好意思地道歉:“实在不好意思,这资料室平时很少有人来。”

秦琛刚要开口说自己有手套,没关系,小张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门口。

他戴上手套,抹去书架边缘的灰尘,随后专注地翻阅起资料。

蓝汐站在一旁,大为震惊。

只见秦琛的手指在资料册间快速翻动,十几秒就换下一册,不到一分钟,他的手指突然停住,眼神一亮。

“二十多年前刚好是计划生育最严的几年,光是那一年白鹿村就有3百多名孕妇。”

他指着资料上的记录,“这几个孕妇是没有记录婴儿出生的。”

这时,小张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接过话茬:“这种情况多数是被强行终止妊娠,又或者孩子夭折,所以就不会有后面的记录。”

秦琛盯着小张,似有深思,片刻才道:“这几户人家,你方便带我们去吗?”

小张爽快地点点头:“方便啊,我这就带你们去。”

一行人走出居委会,步行片刻,他们来到了第一户人家。

隔着院子的铁门,男户主满脸警惕地走了出来。

当听到小张表明自己是居委会的人时,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语气不善地吼道:“谁跟你这乱认亲戚,哪来的回哪去!”

小张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但想到上头交代的任务,她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叔,咱就好好说话行吗,就向您打听个事,完了我们马上走。”

然而,男户主却愈发暴躁:“没听懂话是不,赶紧滚,别逼我动家伙!”

小张一实习小姑娘,面对这样的阵仗明显有些招架不住,急得脸微微泛红了。

但对方这异常反感的态度,却让蓝汐心中一动,看来,我们找对方向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你们的陪伴,再次感谢你们,也请多多包涵[害羞][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