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方便,两个人住的地方就在金吾卫衙门的旁边。
金吾卫打马而过,于人群之中可以看出,为首之人正是方恒。
而他们去往的方向是皇宫。
“现在是个好时候。”夏成渊看向徐舟野。
晚上不安全,但现在着实是个好时候,金吾卫一半在巡城,一半去了皇宫,方恒府邸之内正是空虚的时候。
趁着夜色,两个人就摸了进去。
整个府邸都布置得一片热闹红火,挂在廊下的红绸顺风摇摆,红色的灯笼挂在屋檐上,一副喜庆的景象。
因为不熟悉这里的构造,再加上晚上府内一直有家丁转来转去,找到主院的位置用了不少的时间。
循着两队家丁轮岗的间隙,徐舟野手脚轻快地推开窗户跃进去,然后伸手接住夏成渊轻巧落地。
这是一间新房,窗户上贴着红色的窗花,点着红烛,床前悬挂着红色的帐幔,质地轻盈,随风飘动,一缕一缕的香雾从香炉之中飘出来,是一种腻到极致的甜香味道。
夏成渊轻轻掀开床幔的一角,里面的人似乎有些本能恐惧,往后缩了缩。
与夏成渊四目相对,她眸子里骤然一亮,想要说什么,但嘴巴被布巾堵住了,只是发出来了几个音节。
她身上只穿一件轻薄的红色纱衣,手脚都被链子困在床柱之上,眸子里有些惊慌不定。
夏成渊用被褥盖在南宫离身上,然后才拔了剑,砍断了那些锁链。
南宫离取下来嘴里的布巾,第一句话就是:“走,赶紧走,这是个陷阱。”
“一起走。”夏成渊沉声,眸子里满都是杀意。
他很少有这样杀心起来的时候。
他从未见过,一向成熟稳重,清冷如仙的大师姐有这么惊慌失措的时候。
“一起走?”淡淡的声音响起来,房间之内的烛火被风吹得左摇右摆。
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夏成渊回头看过去,正好与方恒四目相对。
他不是去了皇宫?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好,我答应,我嫁给你。”南宫离下颌微微绷紧了,一双清冷的眸,攥着衣角的指尖微微收紧。
南宫离被捆得久了,手脚血流不通,都是麻木的,走都走不稳。
但是,她没有低头,就是在这个妥协的时候,她依旧高傲,像是那年鳞波湖畔的月宫仙子。
方恒的眸子忍不住有一瞬间的悠远,他似乎回忆起来那些美好的时光。
然而也就在这一瞬之间,他只觉得腹部被重击,整个人猛地弯下腰去,然后重重砸落在墙面上。
徐舟野一脚把人踹飞之后,并不和人多说什么,只看向夏成渊:“走。”
夏成渊扶住南宫离,最快的速度朝外跑去。
“阿渊……”南宫离语气一急。
“我们只用往外跑,别的都不用管。”夏成渊语气淡淡。
南宫离眸子里有些不可置信,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人围过来,刀剑逼身。
她指尖忍不住收紧,还未来记得说话,只见得一道墨衣的身影闪过。
面前的包围圈一下子被冲出来一个豁口,那些训练有素的金吾卫一个个倒飞出去。
夏成渊唇角忍不住微微扬起,拉着南宫离就跑。
人多,不代表就能困住他们。
在来之前,他们就做过最坏的打算。
方恒从地面上爬起来,眸色阴沉:“上,都给我上,把人拦住。”
他从没想过,自己布置了一个陷阱,居然困不住他们,硬生生被他们撕出来一个口子。
大门被哐的一声踹开,再往前就是大街,到时候人影繁杂,随便找个地方一躲就能脱困。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马蹄翻飞的声音,黑色的洪流涌过来,把周围的街道全都堵住。
他们的前路也被堵住。
方恒从门内走出来,啐了口血沫:“还跑吗?”
“南宫师姐,明日就是我们的新婚之日,你真的要走吗?”他看着南宫离,眸色认真。
“是他们胁迫你,让你离开我的是不是?”
“你是喜欢我的,爱我的,你从一开始对我就与众不同。”
“南宫师姐,你是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你明白吗?”
“你别怕,我现在就救你回来。”
“你刚刚还说要嫁给我,对不对?”
南宫离眸子里微微有些嫌恶,扬声道:“你在做梦。”
“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更不会嫁给你……”
方恒的眸子凝住,目光落在夏成渊脸上:“都是你,全都是因为你。”
“你从来不尊重别人的意愿,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夏成渊并不惧,和他对视回去。
他是真的理解不了方恒的脑回路。
“南宫师姐就是被你胁迫的,只要你死了,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她会喜欢我,会做我的妻子,会和我白头偕老。”
“把人给我拿下。”他一声令下,那些金吾卫朝着他们涌过来。
但也就在同时间,那些黑色洪流动了。
那是一群着黑色铠甲,黑色面罩的军队,抬起手中的长戟,与对面的金吾卫对峙。
金吾卫瞬间不敢乱动,方恒沉声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人是女帝的客人。”淡淡的声音响起,于人群之中走出来一个方脸的中年男人。
他看向方恒的目光不卑不亢,语气从容:“金吾卫,要抗令吗?”
一句话震得对面不敢说话,然后走到了徐舟野面前,他似乎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徐舟野在三个人之中的地位。
“请吧,各位贵客。”
徐舟野眸子微微一顿,看了眼夏成渊,然后才点头道:“好。”
“他们是什么人?”南宫离轻声问道。
“大概是皇城禁军。”夏成渊道,“据我所知,权限在金吾卫之上的,就是那支神秘的禁军了。”
但这也是夏成渊的猜测,他在卫城这几日,并没有见过禁军。
“大师姐,你还好吗?”夏成渊有些担心南宫离。
“对不起,是我让你卷入进来……”夏成渊满心愧疚。
“没事。”南宫离摇了摇头,“他还未对我做什么。”
前提是,这几日南宫离的确激烈反抗,否则也不会被锁在床上。
“我明白,这是我必须解决的事情,否则,我这一生都不会有自由。”南宫离语气淡淡,却很坚定。
一如那年,她跪在林泽面前说,自己大抵是生了心魔。
她感觉到自己的不受控制,并且,她不容忍这样的不受控制。
禁军已经把他们护送到了金殿之前,金殿门打开,刚才那位禁军统领道:“各位,请吧。”
夏成渊和徐舟野对视一样,微微对着他颔首。
其实他们拼命的话,也不是没有机会脱身。
只是他们两个都觉得有些奇怪,觉得这个危险可以冒一下。
按照原文的进程,这位女帝大概就是最后一个女主,她应该是和方恒在一条战线上的。
但目前看来,禁军和金吾卫并不和睦,女帝和方恒也并非一心同德。
或许……
就在他们想的时候,已经走入了殿内,抬头看到金阶之上,身着冕服的女人。
她单手撑在太阳穴的位置,微微闭着眼,听到下面的脚步声,才睁开眸子。
对视的一瞬间,夏成渊就心里一紧。
因为那两个瞳孔,分明是不一样的颜色。
左眼是一片淡漠的金色,右眼则笼罩一层微微的灰色雾气,神圣与诡异,两种气息居然同时出现了。
“外来者。”她缓缓开口,声音回荡在金殿之上,“我知晓你们的目的。”
她的目光最后定在南宫离身上,缓缓道:“她就是天命者,是吗?”
“那女帝,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徐舟野上前一步,把夏成渊和南宫离都护在了身后。
金阶之上的女帝轻轻笑了笑,抬起睫羽,金色的光辉一下子笼罩下来。
沉沉的压力落在所有人的肩头上。
她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南宫离面前,看着她,眸子平静:“你和我,是一样的人,是吗?”
她仿佛在自言自语:“不知为何,明明即将证道,却忽然走火入魔。”
“这个我亲手造就的国度,最后毁在了我的手里。”
“邪念笼罩大地,我的证道之路就此断绝。”
“从你的眼睛里,我看出来,我们是一样的人。”
南宫离看着她,尤其是看着那双金色的眸,心里忍不住微微一动,点头道:“是。”
“所以,我等你很久了。”女帝缓缓说着,抬手拔了剑。
然后递到了南宫离面前:“杀了我,现在,趁我还能控制我自己。”
第74章 第 74 章 和那双绯红色的眸,缓缓……
南宫离有一瞬间怔住, 她并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女帝似乎有些着急,把手中的剑猛地塞到了南宫离手里:“快——”
“我本想要用大邕来证道,却不曾想连自己都失控。”
“只要我不死, 大邕就是他手里的棋子,所有人都会沦为他手中的工具。”
“快动手。”她虽然在催促,却没用威势迫人,周身荡着一层微微的金光。
南宫离与那只金色的瞳孔对视,恍惚望见一片淡金色的海洋, 平静舒缓, 无悲无喜, 只有种慈悲怜悯之心。
“陛下,金吾卫方队长求见。”禁卫进来通传。
南宫离看了一眼夏成渊, 狠下心来, 抬手这一剑直接朝着女帝的心口而去。
然而也就在剑尖接触到衣衫的一瞬间, 她眸子之中的金色一瞬间退去,变成一片雾茫茫的灰色。
咔嚓——剑身从中间折断,巨大的压力,逼得夏成渊三人连连后退。
方恒也是在此刻走了进来, 恭恭敬敬施礼:“见过陛下。”
“你来了。”声音微微有些沉,与刚才慈悲的平静完全不同,若重锤落在人心之中。
她的眉目赫然已经变成了陌生的模样, 坐回到金阶之上:“听闻你明日大婚。”
“是。”方恒抬起头来,和她对视, “你不会介意的, 对吗?”
“我们从相识之时,我就认认真真告诉过我,我心中有一缕白月光。”
“她在我卑微之时对我多加照拂, 明月高悬独照我一人,九天之仙俯首垂怜。”
“在我的心中,她是很重要的存在,一直都是。”
方恒的目光通过夏成渊,径直落在南宫离的身上。
南宫离下意识想要往后退,但垂在身侧的指尖一瞬间收紧,指甲在掌心之中印出来一道道血痕。
方恒挺直了脊背,他觉得不会有女人不爱现在的她。
为了她,努力争取,不顾女帝的意愿,他心中只有她一个人的深情。
“好,我允了。”女帝的声音淡淡,她居然真的答应了。
“谢过陛下。”方恒心里一喜,他想上来握住南宫离的手,但南宫离此刻在徐舟野和夏成渊的身后。
方恒稍稍耐下性子,继续道:“陛下,我还有一请。”
“说。”
“他们二人杀了太清道长,破坏了陛下的大计,应处以极刑。”方恒眸子里满都是怨毒。
“哦?是他们?”女帝似乎有些意外。
“是,就是他们。”方恒此刻明显在煽动女帝的怒火,“若不是他们,太清道长此刻已经是陛下麾下,碧海大陆也会成为陛下的臣属。就是他们两个人,破坏了陛下的计划。”
轰——整个大殿之上爆发出来一股强烈的气息,一瞬之间整个大殿被灰色的雾气缭绕。
狂风卷起雾气,整个大殿所有的帐幔都被掀起来,翻飞的影遮住面前的视线。
夏成渊本能握住了徐舟野的手,然后另一只手抓住了南宫离的手臂。
可迎面的利刃直接朝着他们紧握的手而来,夏成渊还没来得反应,被南宫离一手推开了。
“大师姐——”夏成渊下意识喊了一声,伸手想要抓住他。
却见方恒手一伸,已经把南宫离整个揽入怀里,几个起落之间,就出了大殿的门。
大殿的门咣当一声合上。
南宫离睫羽下压,眸子里一片冷色:“松开。”
“南宫师姐,我是为了救你出来,你和他们两个在一起,只会被陛下迁怒,到时候平白丢了性命。”
“你刚才那一刀是冲着我的手臂来的,若不是我松了手,你是不是根本不会留手?”南宫离语气有些嘲讽。
方恒没想到,南宫离会注意到这样的细节,唇角的笑意轻轻压下去。
再出口的话,就变成了阴沉的阴狠。
“你若是不肯跟我走,我自然是把你的手脚打断了,强行把你带走。”
“你被夏成渊那小子迷了心智,我会想办法让你重新爱上我的。”
“你放心,到时候陛下君临四海,我就是陛下眼前最得意的人,什么奇珍异宝弄不来?”
“别说是断肢重生,就是起死回生,也不在话下。”
“再等到日后,我做了这天下的王,你就是唯一的后,不好吗?”
南宫离只是听得背后生寒:“所以你要邪气遍布两个大陆,根本不管会死多少人?”
邪气和灵气是完全相反的能量,碰撞湮灭之中,不知多少生灵涂炭,可方恒完全没想过。
他只想自己。
“你真是疯了。”南宫离轻声说道。
“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方恒冷笑一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放手。”南宫离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方恒却不肯松,反而逼近了些,看着南宫离的眸子,鼻尖碰触的距离。
“阿离,你这样会让我有种,很想征服你的欲望。”
他靠近过去,几乎要吻在南宫离的唇上,南宫离猛地挪开了头,膝盖一抬,猛地踹了过去。
虽然没有灵力,但修炼过的修士体魄都不错,全力一击在最脆弱的位置上,方恒也受不了。
他手一松,南宫离就挣了出去,径直朝着大殿跑过去。
此刻整个大殿陷入到一股浓浓的阴云之中,谁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她的手即将接触到殿门,忽然迎面一股斥力,把她整个人掀飞出去。
她重重从台阶上砸下去,落在方恒的脚边。
“你阻止不了的,在大邕,女帝就是唯一的强者。”方恒眸子里有些疯狂之色。
他一把拉住南宫离,捏着她的下颌,逼着她看着那大殿:“你喜欢你那个师弟是不是?”
“我就让你在这儿看着,眼睁睁看着,他死在你面前。”
南宫离眸色微沉,仿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切,接受了现实。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在山青剑派大比上。”
“我觉得你秉性优良,性子单纯正直,又被师门欺辱,受了不少的苦,对你心有怜惜。”
南宫离语气缓缓,轻声说道:“还有鳞波湖,我们在湖边一起修炼,一起谈笑。”
她感觉到捏着她下颌的力度收了收,方恒也被她的话有所动容。
她继续说道:“你说得对,活着成为人上人,就会不被人欺负,可能是我想错了。”
“你想明白就好。”方恒松了手,“南宫师姐,我对你,一直都是不同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南宫离眸子之中的锐利一闪而过,她伸手拔了头发的发簪,猛地一下,刺入到方恒的脖颈之中。
汩汩的鲜血流淌出来,一下子就染红了南宫离的手。
方恒也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了南宫离,捂着自己脖颈上的伤口,有些怒意:“都是你的把戏,南宫离。”
“没有修为,你死定了。”南宫离轻轻笑出来,一根一根擦干净自己的手指。
这样的伤势,对于修士来说不值一提。
但这个世界,没有修为,出血根本止不住,方恒会流血而亡。
“不会,不会,我不会死……”方恒捂着伤口,跌跌撞撞,朝着金阶之上跑过去。
南宫离如同脱了力一样,跌坐在地上,轻轻笑了笑,看着金殿之上,阴云散去。
她体内的灵力奔涌而出。
他们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这个地方不是没有灵力,是被女帝的神魂压制了。
因为她的神威存在,灵力和魔气都退避三舍,但只要收敛神威,灵力就能回来。
如今这个女帝听从方恒的,方恒想要活,他就必须让神威收敛。
而接下来,那金殿的天空一下子被金色的火焰填满,强大的威压,和那灰色的雾气撞在一起。
夏成渊从大殿之中冲出来,扶起来了南宫离:“大师姐,你没事吧?”
“没有。”南宫离沉沉呼了一口气,轻声道,“阿渊,我做到了。”
金色火焰并没有取得摧枯拉朽的胜利,那灰色的雾气之中,凝聚出来一个百丈高的虚影。
那虚影通体金色,唯有在表面上,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灰色。
两只巨掌,在半空之中对撞,掀起来的巨浪引得房屋摇摇欲坠,殿前石板路的石板都被掀飞开来。
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之中,那个后退落于下风的人居然是徐舟野。
夏成渊的眸子微微一缩,他还从未见过,徐舟野在这样的对峙之中被压在下风。
明明,那女帝身上一丝灵力都没有。
只靠着神魂之力,力压徐舟野,说明她的神魂已经踏入了半圣之境。
想来,也是个光彩灼灼的人物,此刻,却在命运的掌控之中,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主宰。
不……也不是……
夏成渊凝神看去,明显看到那虚影之中的女帝,眉头紧蹙。
那神魂之力的运转有微微的滞涩。
她在挣扎,但是暂时还没有挣扎出来。
一把剑落于南宫离的手心,她周身的气息也飞速暴涨,稳稳跨过元婴期的门槛,甚至直逼元婴期巅峰。
“杀方恒。”南宫离只说了这一句话,提剑朝着方恒追杀过去。
方恒刚刚受伤,此刻并非全盛时期,只是金吾卫已经靠近过来,一层一层把他护住。
夏成渊也拔了剑,与南宫离一左一右,朝着方恒包抄过去。
天边的动荡引得人心不安,他不知道徐舟野现在怎么样,他能做的只有尽快解决掉方恒。
但夏成渊到底还是留了手,面对这些没有修为的金吾卫,只是尽力击飞,而非击杀。
耗了些时间到方恒面前的时候,他身上的伤已经恢复了,只是衣服上的血看起来还有些骇人。
他背后浮现出来那座熟悉的黑白阴阳莲花大阵,只是威势明显又上了一层台阶。
可还是被夏成渊摧枯拉朽的姿态击碎,他现在毕竟是能调动徐舟野大乘期的实力。
夏成渊只是破阵,并没有继续追杀方恒,因为他担心那个所谓的天道庇护再莫名其妙出现。
“大师姐。”他给南宫离交换了一个眼神。
南宫离颔首,从破阵的间隙之间穿了过去,一剑刺过去。
方恒惊恐之下赶忙躲开,却也只是避开了要害,被一剑刺入到肩膀之上。
南宫离一击得中,接下来就是接连的剑势,又急又快朝着方恒刺过去。
方恒一直时间左右难支,被伤了好几剑,看起来有些狼狈。
南宫离瞅准了一个时机,完全放弃了防御,这一剑直接朝着方恒的丹田而去。
可也就在这时,她听到夏成渊喊了声小心。
她感觉到浓浓的压迫感,飞速靠近,由远及近,逼近她的后背。
可眼前这个机会太难得,错过了就不一定有,她咬了咬牙,硬生生把剑势接着往前送。
夏成渊只见到一道缠着灰雾的金光,目标正是南宫离。
可按照他的距离,现在已经离得有些远。
他只觉得心里一沉,拼了命往前赶过去,想要拦住那道金光。
来不及,真的来不及……
南宫离的剑更近一些,她这一剑能杀了方恒,但她绝对来不及防御。
轰——夏成渊还有一段距离,那金光就已经撞了上去。
他心里咯噔一下,看到金光散去,护在南宫离面前的一道墨衣身影。
徐舟野一掌击碎面前的剑光,然后就把夏成渊搂在了怀里,接连躲闪过女帝的攻击。
“阿野……”夏成渊有些惊魂未定,搂住了徐舟野的脖子。
徐舟野的眸色很认真,一边认真躲闪攻击,一边还不忘凑近了些,在夏成渊的唇上轻吻了一下:“我在。”
夏成渊抿了抿唇,眸子里有些压抑不住亮闪闪的。
实在不能怪他对徐舟野花痴。
战火之中,单手抱着人躲闪而过,衣角不染尘埃,还有空低下头亲一口……
夏成渊清了清嗓子,压住了心里的想法,道:“方恒那边。”
“已经死了。”徐舟野淡淡说道,“但女帝现在被邪气控制,她暂时醒不过来。”
“难道真的要杀了她吗……”夏成渊有些于心不忍。
徐舟野沉默了一下说道:“你应该担心的是,她会不会把我们杀了。”
半圣之境界,就连他也只能堪堪稳住不败之势,夏成渊倒好,对他很自信。
徐舟野的唇角微微扬了扬,轻声道:“阿渊很信任我,觉得我是最厉害的。”
徐舟野轻声道:“抱紧了。”
搂紧了怀里的夏成渊,从雾气之中穿插而过,耳边是凛冽的风声,他们两个人的心跳声缓缓同频。
他们身上带着清气玉佩,邪气不能入侵进来,所以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就到了那尊虚影的面前。
隔空与女帝相对,越发能看得清楚。
她紧紧皱着眉毛,额头上一层一层的虚汗,仿佛陷入沉沉的挣扎之中。
“抱紧我。”徐舟野淡淡这一句话。
然后眉心之中骤然飞出一道金色凤鸟的虚影,径直朝着女帝本体而去。
一声清唳的鸣叫声,凤鸟穿过神魂虚影,撞在女帝的眉心上。
夏成渊觉得肩上一沉,徐舟野居然是整个人都朝着他压了过来。
“阿野,阿野?”夏成渊连忙唤了两声,徐舟野闭着眸子,完全陷入了无意识的状态之中。
那碰撞引得女帝的整个神魂都是微微一僵,然后一圈一圈的灵力涟漪荡开。
夏成渊紧紧抱住了徐舟野,周身灵力荡起,挡住一波波的灵力涟漪。
他以为徐舟野说让抱紧了,是为了保护他,结果是竟然知道……自己会昏迷过去吗?
“唔——”女帝似乎一声痛苦的轻吟之声,睁开了眸子。
她看向满目疮痍的大地,似乎怔了一下,然后一抬手,无数的光点落下,仿佛是一场金色的雨。
被摧毁的房屋再次立起,石板路上的石板一块块恢复原位,受伤的金吾卫跪在地上,接受这一场雨水的洗礼。
夏成渊也觉得,那些金色光点没入他体内的时候,他的疲惫一洗而空,修为瓶颈都微微松动了些。
这就是圣境的威力?
南宫离身上的伤势也全都好了,上前来与夏成渊并肩。
唯有徐舟野,没有醒过来。
“阿野?阿野?”夏成渊又唤了两声。
“他用神魂强行与我的神魂碰撞,神魂受损,想要清醒过来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女帝缓缓开口。
“不过你不用担心,他休息一段时间就会醒来。”
“只是……”女帝的声音顿了一下。
“只是什么?”夏成渊的心都已经悬到了嗓子口。
“只是他更重要的问题是,他的神魂似乎本来就有缺失。”女帝说道。
“是。”夏成渊点头。
“他已经在缓慢愈合了,只是愈合的速度很慢,可能需要百年之久。”
夏成渊微微抿了抿唇,却是松了口气:“只是百年吗?”
百年,他等得起。
这还是他第一次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确切来说,最近他已经明显感觉到不同了,之前那个徐舟野正在慢慢回来。
“我有办法,能在一年之内。”女帝说道。
“啊?”夏成渊被这迎面而来的喜讯砸得有些懵住。
“跟我来吧。”女帝往前带路。
一行人跟着女帝往金殿之内走,绕过金座,后面有个屏风,打开一间密室,迎面而来的寒意,使得毛孔都微微一缩。
“这件密室是由北极寒玉打造而成。”
“这是一件对于神魂极有益处的宝物。”她指了指密室中央的玉台。
夏成渊心里明白过来,把徐舟野放了上去。
他指尖撩起徐舟野鬓边的发,一缕一缕把它们梳理整齐。
本不必冒神魂受伤的风险的。
他当然知道徐舟野是为了什么。
他知道夏成渊于心不忍,对女帝有些同情,所以他选了一种不伤害女帝的方式来唤醒她。
他是在保护夏成渊的善良。
如他所说,他一直做到了,他说,夏成渊可以不用改变,可以活在他的羽翼之下。
“不用担心,在这里只用一年的时间,他所有的伤势都会恢复。”女帝说道。
“好。”夏成渊点了点头,捧着徐舟野的手在边上坐下了,俨然是要一直在这里陪着的意思。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水蓝色的传讯仙鹤飞到了他的面前。
是圣医女的传讯。
夏成渊忍不住面色微微一变。
南宫离注意到了,问道:“阿渊,怎么了?”
“六大宗门形成了仙门联军,把琅嬛仙山打为魔域附庸,要踏平琅嬛仙山和魔域。”
“噬魂虫的乱子压下去,太清道长折在我们手里,他们还不甘心。”
南宫离道:“他们大概猜得出来,我们分身乏术。”
夏成渊眸子凝了凝,最后做出来决定,站起身来:“大师姐,我们回去。”
没有徐舟野主持大局,此刻能够调动徐舟野的修为的夏成渊就是奠基之石,他现在必须要去稳住军心。
夏成渊从来都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陛下,他,我就托付给你了。”
“你放心。”女帝唇角微微扬了扬,眸子有些微微的亮光,“你们还真是,让我意外。”
起初,她以为南宫离只是个发出最后致命一击的工具,后来却见到她爆发出来的无限韧劲。
起初,她以为夏成渊只是徐舟野的附庸,但后来觉得并非如此。
他只是习惯在徐舟野存在的时候收敛锋芒,他自己,本也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天骄。
夏成渊赶回琅嬛仙山的时候,整个碧海大陆都陷入了紧绷的氛围之中。
玄风见到他们回来,先是一喜,然后环顾了一圈:“尊主呢?”
“此次危机,他全权交给我处理。”夏成渊并没有说太多,让他们知道徐舟野还没醒,可能会有些动摇军心。
夏成渊问道:“六大宗门联军如今是什么意思?”
“他们准备先压琅嬛仙山,然后再取魔域。”玄风点了点海图的几个点说道,“他们现在已经在这里聚集。”
“琅嬛仙山的坐标已经暴露,不用十日,大军就兵临仙山。”
“那我们……”夏成渊看了看这几个点,轻声道,“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药王眉毛跳了一下,然而只说了这几个字,迎着夏成渊微冷的目光,他一下子把嘴闭上了。
现在质疑主帅的决定,无疑是动摇军心。
而且,刚才夏成渊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眉眼一半掩在阴影之中,他竟然觉得,和那双绯红色的眸,缓缓重合。
不对,魔的道侣契约有这么神奇的功效,居然会让两个人越来越像吗?
药王偷瞄了一眼玄风……心中悲戚,完了,以后和这混蛋长得一样该怎么办啊?
第75章 第 75 章 谁的道侣这么厉害?……
就连药王和玄风都想不到的要主动出击, 对面也没有想到。
此刻他们知晓徐舟野分身乏术,在他们的预算之中,琅嬛仙山最好的选择就是逃到魔域。
为了防止他们逃跑, 海岸线上的包围线拉得很长,保证可以守望相助,随时支援,但与此同时带来的问题就是人力的分散。
战火起来的一瞬间,就直接撕破了包围线。
药王跟在夏成渊身后, 忍不住有些得意洋洋:“我的药, 绝对在这些修士的毒功之上。”
“东临山这群人布置的毒阵, 对我来说一点作用都没有。”
“亏得这群人平日里自傲,原来居然这么不值一提啊。”
玄风忍了又忍, 最终忍不住沉声道:“闭嘴。”
“我……”药王打算说些什么, 最后顶着玄风的目光抬了抬下颌, 一脸自傲。
却在此时,侧面劈过来一把长刀,突破前方的夏成渊,径直朝着药王劈了过来。
玄风下意识, 伸手把人揽住,一脚踹开了那把刀,利落地落在地上。
惊魂未定, 药王的脸色还有些微微发白。
玄风抬脚就要追上夏成渊,药王连忙快走两步抓住了他的袖子:“别走这么快, 等等我。”
“刚才不是很厉害, 话很多吗?”玄风语气微微有些戏谑。
“你跑太快,我跟不上,你可要丧偶了啊, 你这辈子就只能有我这一个道侣,你可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了。”玄风语气淡淡。
趁着药王还没注意,用力把自己袖子扽出来,抬腿就走。
然后声音才缓缓飘了过来:“被吵死,还不如丧偶。”
夏成渊可没工夫管他们在后面打情骂俏的。
虽然有药王的药,可以不管毒阵里面的毒,但是除了毒之外,还是有不少攻击裹挟着过来。
手中的剑光凛冽,硬生生从阵营之中杀出来一条口子来,然后直冲这个阵地的最中心。
这个阵地,乃是东临山坐镇。
夏成渊此来的目的就是杀鸡儆猴,选个软柿子来捏一捏。
一道紫黑色的身影冲天而起,是个身着紫色衣服的老者,立在半空之中,望着那凛冽的剑光,眸色难堪。
东临山宗主陈丰,他也意识到自己被当做软柿子了。
“毛还没长齐的小子……”他感觉到几分恼怒,一甩衣袖,朝着剑光迎了过去。
在他的情报里面,魔域需要他注意的只有两个人——魔尊徐舟野和大统领赤云。
别的人,就算是不敌,他也能交手几十招,然后从容后退。
谁承想,和那道剑光接触的一瞬间,他的眸子忍不住微微一震。
摧枯拉朽,他的灵力就像是烂泥一样,一下子被劈开,然后剑光停在他的脖颈前。
似乎是犹豫了一瞬,直接朝着他的肋骨插下来,一下子就把他钉在了地上。
他脑子一懵,眼前一黑,迷迷糊糊只见,见到月色之中,那青衫玉冠的少年,手握剑柄,站在他的面前。
他看不太清楚对面的神情,只觉得,他笼在一层月光之中,没有杀气,却寒气逼人。
就连玄风都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过来把地上的陈丰捆起来了。
“走。”夏成渊果断带着人撤回,目的已经达成,久战不利。
玄风手里拎着陈丰,看着前面夏成渊的背影,微微有些愣神,就算是能够调动徐舟野的能量,也不至于如此。
而此刻,夏成渊正在和系统交流。
系统:这就是圣境的强大,是不是很厉害?
夏成渊:只有一炷香体验卡,算什么厉害?
系统:只要你同意绑定方恒的所有机缘,以后终于有一天,你能达到方恒能达到的境界。
夏成渊:……
他沉默了一下,没有直面系统这个问题。
于是系统继续说道:最初完成任务不就是为了这些吗?现在所有机缘都是你的,多好。
夏成渊:对你来说,我成为新的男主,你就不用担心了,毕竟我们算是朋友,是吗?
系统:是啊,我对你这个人的品行还是相信的。
系统:以后我们两个坐拥天下,这样的结果不好吗?
夏成渊:不好。
系统说得很好,但夏成渊对它的信任度并不高。
因为从一开始,可以说系统对他有很多隐瞒,遮遮掩掩了很多事情,不够坦诚。
从大邕回来之后,夏成渊就收到了系统提醒,方恒确定已经死了,任务圆满完成。
所有的机缘都被机缘系统绑定,只要夏成渊愿意,这些机缘都会绑定在夏成渊身上。
也就是,他可以重走方恒的男主之路,成为原著之中的天下共主。
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无比强的诱惑。
成为天下第一人,无疑是最大的野心。
但夏成渊却在这一瞬间保持住了清醒的头脑。
他能得到这些,需要付出什么?
系统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没有太过详细的讲述。
而且,夏成渊心底对于原著方恒的成圣之路有些抵触,实在是不光彩。
说起来是人间第一清醒,其实是毫无底线,什么坏事都做尽了。
但圣境的修为是真的强大,系统给他体验的是半步圣境的修为,也就是和女帝差不多,已经让他大杀四方了。
“体验暂停,计时停止。”夏成渊语气淡淡说道。
“不是,这怎么可能停止?”系统马上说道,“这是我给你争取到的福利。”
“不行吗?”夏成渊语气有些漫不经心,“那我可要考虑,放弃绑定了。”
“别别别,停,能停。”系统几乎是没什么挣扎,就被拿捏了。
感受到体内充沛的灵力缓缓散去,夏成渊的眸子顿了顿,看来,他绑定机缘这件事,对系统来说真的很重要。
一行人去得快,回来得也快。
夏成渊把陈丰锁了起来,然后看向玄风:“给五大宗门的宗主发信,邀他们来琅嬛仙山,共商大事。”
“是。”玄风如今已经对于夏成渊没有任何质疑了。
他大概明白夏成渊的想法了,杀鸡儆猴,让另外五大宗门的宗主战战兢兢,摸不清楚情况。
他们之间的联盟本就是一盘散沙,当他们发现自己身处危险的时候,联盟不攻自破。
几乎是在陈丰被抓的同时,五大宗门的宗主就收到了消息。
新任太清道长收到消息,就知道其余四人肯定回来寻他。
看着四人各异的神色。
太清道长语气淡淡:“陈丰乃是我们之中实力最低的一位,就算是他被抓了,也不能说明什么。”
“海面之上,那道邪气通道大家有目共睹,魔尊现在被困,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那他要是回来了呢?”有人马上就提出质疑。
场下有一瞬间的寂静,大家心里可见都有些不安,上次徐舟野在魔宫前迎战联军的一幕,给大家留下来心理阴影。
“不会。”太清道长语气淡淡,却又无比笃定,“他不会回来。”
“道长怎么如此笃定?”雁门山宗主开口,看着太清道长的目光,饶有深意。
“我曾与魔域打过交道,徐舟野虽然修为强劲,却不是喜好杀戮之人。”
“我从一开始就不赞同这样的主张。”
太清道长眼皮子微微抬起,缓缓说道:“请问你女儿沈芳菲的神魂曾落入魔域手中,后原物奉还。”
“难不成沈宗主,在这个交易之中,和魔域达成了某种共识?”
“此刻帮魔域说话,是不是可以说明,你的立场已经早就发生了变化?”
沈宗主眸色沉了沉,缓缓说道:“我并非此意。”
七大宗门和魔域不共戴天,这是数万年来人人皆知的事情。
雁门山家大业大,没有山青剑派断臂求生的决心,不可能放弃自己本在修真界的地位,去投奔魔域。
他只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对魔域有点好感。
他总觉得,魔域是在追求和平相处,而太清宗这边一再逼迫。
但这样的话,放在他的立场,他说不出口。
他只是思忖了一下,继续说道:“道长,我的立场从来没有偏转,我雁门山为修真界戍守妖域,兢兢业业,无人能置喙,就算是你师尊还活着的时候,也不能。”
“反倒是您,可能因为上一任道长的仇恨,蒙蔽了双眼。”
“就我们刚才说的话,你如何保证徐舟野不会出来?”
“如果他出来之后,找我们其中的人报复,我们该如何自处?”
“我说不会就是不会。”太清道长语气淡淡,“没有理由,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
沈宗主的眸子里有些思量,他不知道太清道长的底气源于何处,毕竟任何人对邪气都不了解。
除非……
他眸子一缩,有个离谱的猜测——太清宗和邪窟对面的存在,达成了合作关系。
不止他一个人有这样的猜测,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想到了这一点。
大家眸色一对,眸子里有些沉沉的忌惮。
与其说魔域是最大的对手,不如说他们最大的对手是邪窟。
魔尚且是看得到摸得到的对手,但是邪气,谁也不知道底细,这些年来,人们不知道往里面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
若是,太清宗能够指使邪气做一些事情,那他们全都糟糕了。
太清道长并未明说,只是目光逡巡了一圈,把大家的神色都尽收眼底。
然后才缓缓说道:“明日,同往琅嬛仙山,各位还有疑问?”
“没有。”九阳宗的柳宗主率先表了态。
其余人附和,只剩下沈宗主。与
太清道长缓缓说道:“据我所知,琅嬛仙山的圣医女手中有大量的太极玄玉。”
“太极玄玉?”沈宗主心里咯噔一下。
原本天河门之中是有太极玄玉的,他曾上门求取,却得知,早已被人取走了。
沈芳菲的神魂如今存在玉魄之中,想要重塑身体,太极玄玉必不可少。
“我手中有一株幽香琦兰……”太清道长缓缓说道。
“只要琅嬛仙山被我们拿下,那些太极玄玉就是你的。”
“所以,对于明日前往琅嬛仙山的事情,沈宗主还有疑问吗?”
沈宗主指尖微微收紧,与太清道长目色相对,然后缓缓点头道:“没有疑问。”
他在古籍之中寻找到的重塑身体的办法,就是必须要太极玄玉、幽香琦兰,他一筹莫展,没想到现在居然都出现了。
他心里还有些不安,觉得太清道长可能有别的目的,但也没有任何办法,为了救沈芳菲,他没得选。
“那就说定了,明日我们一起前往琅嬛仙山,救出来陈宗主。”
“你们跟着我,日后也是一样的,我不会抛弃你们。”
“无论如何险境,我都会救你们出来。”
去琅嬛仙山是太清道长的选择,也是他不得不做的事情。
毕竟修真界这么多眼睛看着,他不能真的不管不顾,到时候太清宗怎么统御下面的小宗门?
沈宗主这一夜无眠,第二日远远看见琅嬛仙山海边立着的夏成渊的时候,心里微微有些紧张。
夏成渊同各位颔首算是打了招呼,最后目光落在沈宗主身上:“沈宗主,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沈宗主目光看了眼周围,道,“你师尊呢?”
“乾坤道人不会也投入了魔宫麾下?”沈宗主略显惊讶的一语,却是在悄悄提醒太清道长。
“他师尊是乾坤道人?”九阳宗主语气有些不定。
“是,当日在雁门山,乾坤道人曾出手,和我一起降服一条巨龙。”沈宗主缓缓说道。
夏成渊唇角微微扬了扬,并不明说,只是道:“各位,请吧。”
这位传奇之中的人物,大家都听说过几分,却都没见过。
此刻听到沈宗主这么说,大家忍不住在暗地里交换了眼神。
可等到一路到了会客厅,仍然没有见到所谓的乾坤道人。
只是夏成渊坐在了首位,缓声道:“今日,请各位前来,是有事相商,关于碧海大陆未来的格局。”
“夏小友,你师尊不在,这样的话,好像轮不到你来说吧?”沈宗主说道。
他是忌惮乾坤道人和徐舟野的,但此刻被一个小孩压在头上,心里怎么都不舒服。
“我以为……”夏成渊打断了他的话。
似乎是无视了他的话,继续说道:“如今的格局就很好,魔域与修真界井水不犯河水,天下太平,大家都好。”
“你这话未免狂妄了。”太清道长开口,“一个晚辈,在我们面前这么狂傲,可不是好事。”
“若你师尊是乾坤道人,让他出来说话比较好。”九阳宗主也是轻哼了一声。
在场的人,都不把夏成渊放在眼里。
因为他实在年轻,晚辈中的晚辈,对于他坐在首位的事情,各位已经很是容忍了。
“我?”有些醉醺醺的人从外面走进来,“不必管我说什么,听我徒儿的就好。”
身着白衣的人,手里握着个酒葫芦,满身的酒气,看起来不像是什么隐士高人,倒像是流浪汉。
夏成渊眸子顿了一下,然后站起了身,规规矩矩道:“师尊。”
虽然是便宜师尊,但怎么都占着他师尊的名头。
他看向玄风,意思是——这位怎么来了?
玄风对他摇了摇头,意思是——不知道。
徐舟野特制的锁链,本来是把他和魔宫锁在一起的,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跑出来的?
“放心,徒儿,师尊来支持你的。”乾坤道人朝着夏成渊使了个眼色。
夏成渊:“……”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
倒是沈宗主晃了晃神:“您是……乾坤道人?”
和他在雁门山的时候,见到的那个白发白衣,恍如谪仙的人好不一样。
那位看起来像是世外高人,这位看起来像是在街头流浪的醉鬼。
“怎么?不信?”乾坤道人语气一顿,抬手之间,酒葫芦就朝着沈宗主砸了过去。
甚至众人还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咚的一声,那酒葫芦就砸在了沈宗主的脑袋上,就像是穿越空间一般。
沈宗主抬手想要挡,但完全没挡住,脑袋上顿时就浮出来一个红印。
“脑袋还挺硬。”乾坤道人啧了一声,接回来酒葫芦,喝了一口。
在场所有人,都不敢怀疑他的身份了。
太清道长起身,恭敬行了个弟子礼:“前辈乃是修真界之人,如今站在魔域这边,是不是不太合适?”
“正魔不两立……又是这样的说法……”乾坤道人笑了笑。
他拍了拍手里的酒葫芦:“别的我不管,我只管谁给我酒喝。”
“太清宗内有万年佳酿,若是前辈愿意来,是晚辈的荣幸。”太清道长说道。
“算了算了,我喝不起太清宗的酒。”乾坤道人轻轻嗤笑了一下,坐在了夏成渊身边的位置上,“徒儿,你接着说,我不稀得管这些事情。”
夏成渊倒是有些意外。
他没想过乾坤道人会站在他这边。
而且从语气里读出来,乾坤道人,似乎……对太清宗有些不屑?
不是来捣乱的,那就好,别的夏成渊暂时也顾不上了。
按照之前的计划往下走就好。
“太清道长,我知道今日这些人大概都是听你的话的。”
“所以,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打赌?”太清道长看着夏成渊的眸子有些谨慎。
若他背后没有乾坤道人,一切都还好说,可如今,他不得不留心,这是个坑……
“这个赌约和我师尊无关。”
“只关系到你我。”
“我知道,你很想为你的师尊报仇。”
“当日杀你师尊的人就是徐舟野和我,想必你已经查得清清楚楚。”
“如今你最想杀的人是我。”
“你我二人,没有任何外力帮助的情况下,互相接住对方一招。”
“接不住的人就算输。”
“我要是输了,任由你处置,并且魔域和琅嬛仙山无条件投降。”
“你要是输了,就按照我前面说的方案来,仙门联盟退军,我们就当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你和我?”太清道长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
的确,他这次掀起来联军,就是为了给师尊报仇。
他刚刚成为太清道长,并不如自己师尊修为那么深厚。
可他也查得清清楚楚,当日太清宗逃出去的弟子不少,都亲眼所见,徐舟野才是杀太清道长的主力。
夏成渊大概是因为魔族的道侣契,所以能使用大乘期的修为。
可他自身不是大乘期,他并不能完全发挥出来大乘期的战力。
此刻在他面前说要和他打赌这样的话,夏成渊简直就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他有些不敢置信,乾坤道人也允许夏成渊这么胡来?
明明有乾坤道人坐镇,他们还有挣扎的余地的,现在就把胜负放在夏成渊的身上。
这个赌约看起来对他没有一点的不公平。
他若是连夏成渊的一招都接不住,联军当然要退。
于是,几乎是瞬间,生怕夏成渊反悔的速度,他就点头答应了:“好,一言为定。”
说完,还连忙补了一句:“我先出手。”
乾坤道人懒懒地抬起来眼皮子看了一下夏成渊,没说什么。
他看不惯太清宗春风得意,实在不行,等会儿出手把小徒弟救走就是了。
说话不算话这样的事情……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干,老流氓从来不在意这些……
顺带着,看了一眼太清道长,目光路有些微微的鄙夷。
太清宗还是这样,上不了台面。
明明已经是前辈了,还要抢这个先出手的优势。
琅嬛仙山之上,半空之中,两个人影隔空对立。
夏成渊神色淡淡,和煦的阳光笼罩在他身上,青衫随风微微摇摆,看上去就没什么杀伤力的温和模样。
玉怜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真的行吗?”
玄风淡淡道:“相信他。”
那日去东临山阵地上抓人的时候,玉怜并没有去。
玄风看着对面,有些掩盖不住眸子里的得意的太清道长,心里默默为他默哀了一下。
玄风不明白的是,夏成渊有现在的实力,何必和太清道长打这样的赌,直接冲杀过去,把联军杀得片甲不留就好。
夏成渊在心里跟系统嘱咐:要记得节约时间,要等到太清道长出手,再开始体验卡。
说话之间,太清道长就已经出手了。
他这一击全力以赴,双掌一握,凝聚出来一把黝黑的重剑虚影。
虽然比不过他师尊,但这一招的威势,在大乘期之内也少有敌手。
剑横冲直撞,朝着夏成渊迎面劈了过来,但是夏成渊似乎没有躲避的意思。
他只是抬起来一只手,那手上似乎有一层淡淡的金光,金光碰触到重剑虚影的一瞬间,只见得虚影一晃,然后咔嚓咔嚓遍布裂纹。
太清道长的招式被这么风轻云淡地化解了,眼前的场景,一瞬间陷入沉寂。
招式被破,太清道长喉头一甜,整个人倒飞出去。
与此同时,夏成渊淡淡的声音响起:“道长,到我了。”
太清道长几乎是毫不犹豫,就扬声喊道:“你们,都还站着干什么。”
“我若是死了,你们都将被邪气淹没,所有人都活不了。”
他这话是朝着剩余几个宗门的宗主喊的。
“哟,赌约这就不作数了?”乾坤道人戏谑了一声,饮了一口酒。
他只是戏谑,没有出手阻拦的意思,因为他看得出来,此刻那五个人加起来,也不是夏成渊的对手。
天河门宗主脚底下迅速浮现出来一个大阵,将五个人的身影笼罩其中。
每个人脚底下都是一个阵眼,迅速的合击大阵,所有的灵力都灌入太清道长的身体之内。
剑光,也在此刻来到了太清道长的面前。
他的重剑虚影已经碎了,此刻仓促之间,只来得及用手掌御敌。
凝聚了五个大乘期巅峰的灵力的一掌,与那剑光陷入了僵持,但也只僵持了瞬间,剑光切削而过,大阵一瞬间崩解。
夏成渊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击这么强大,还愣神了一瞬。
“你确定你给我的只是半圣的修为?”夏成渊问系统。
“是啊,没出错啊。”系统说道,“是不是很强大,想不想成为真的圣境?”
这个时候,他还不忘蛊惑夏成渊去接受机缘。
“不想。”
“我只是纳闷,当时阿野不是和半圣修为的女帝打得有来有回吗?”
系统:“……”
系统还没来得及说话,夏成渊就继续说道:“原来不是人人都是徐舟野啊。”
“谁的道侣这么厉害?”
“原来是我的啊。”
系统沉默了一下,怒言:“你别跟徐舟野学这些乱七八糟的行不行?”
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这种在别人面前秀恩爱的举动,实在是太徐舟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