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字六号房内，隔绝一切的静谧笼罩着客厅。鸢黎和玄思已退入里间，厚重的木门将外界的一切喧嚣彻底隔绝。空气中弥漫着灵狐酒奇异的甜香，混合着一种名为秘密的紧张气息。

小春子（吴春）率先打破沉默，他拎起桌上那壶流光溢彩的灵狐酒，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松，仿佛想用这寻常的动作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他给自己和大武面前的玉杯分别斟满。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微微荡漾，散发出令人心醉的灵气。

“大武，尝尝！”小春子端起自己那杯，语气带着几分夸张的心疼，脸上却挤出一个苦笑，“这可是花了六百灵石才能喝到的酒水啊！一滴都不能浪费了！唉，为了见你这一面，我可是把底裤都赔进去了，才勉强凑够了这地字号房的灵石！”六百下品灵石，对于如今被追杀的吴春来说，确实是一笔巨款。

大武端起酒杯，没有像小春子那样豪饮，只是轻轻抿了一口。酒液入喉，一股温润的暖流伴随着奇异的芬芳瞬间扩散开来，确实非凡品。但他此刻哪有心思品酒？他放下酒杯，目光锐利如鹰隼，直直刺向小春子面具后那双隐藏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急促：“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传音玉符上说的，‘国都有变，延清欲要成神’是什么意思？快说！”

小春子闻言，脸上那点强装的轻松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愤懑。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仿佛要用那辛辣压下喉头的苦涩：“唉，延清这老匹夫，野心太大了！事情……还要从六十多年前那场惨烈的人妖两族大战说起。”

他的声音变得凝重，仿佛陷入了那段血与火的回忆：“那一次大战，打得天昏地暗，两族强者死伤无数，就连高高在上的灵神境界都陨落了数名！大战中，炎阳国护国圣兽朱雀，联手当时还只是化神境界后期的延清，一人一兽力战妖族元极妖祖！那一战打得日月无光，最终结果是朱雀重伤垂死，延清也是重伤呕血，元极妖祖更是断臂重伤，双方算是打了个两败俱伤。大战持续了整整三十年，期间修士和伪形境界以上的妖族死伤惨重，尸横遍野……那时候，大家都以为妖族发动战争，只是为了争夺我们人族的领地，是生存空间的争夺。”

小春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继续说道，眼中闪烁着洞察真相的光芒：“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楚阳的师公，也就是我的师祖——极焰灵君，他老人家在战后无意间发现了引发这场旷世大战的真正原因！领地之争，只是其中之一，甚至可能只是个幌子！对于元极妖祖这样的存在来说，第二个缘由，那才是最主要的驱动力！”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揭示惊天秘密的紧张感：“那就是元极妖祖和延清二人之间，对于一样东西的争夺！那东西，就藏在现在人妖交界之地的万灵山脉北段的悬岩峰下！根据师祖拼死传下的消息来看……”吴春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关键的信息，“似乎……是一簇火焰？”

“火焰？”大武脑中瞬间如同划过一道闪电，一个尘封已久的名字几乎脱口而出！他想起了菩提老人曾经提到过的那个关乎世界本源的东西。他猛地抬头，眼中精光爆射，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神火？！”

大武这样一说，小春子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他用力地点点头：“对！师祖留下的信息虽然模糊，但提到那火焰蕴含的力量层次极高，远超寻常天火地火！你这么一说，是神火的可能性极大！”

大武深吸一口气，感觉事情远比想象中更复杂。他继续问道，试图将线索串联起来：“小春子，这十几年，想必你应该也听说了，突破化神境界的《神道大典》和《仙人指路书》的事情了吧？”

小春子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的神色：“当然听说了。这两部突然在各地流传的修炼典籍，我也从一部分经常接触的散修口中听到了，还有人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不过……”他摇摇头，语气带着笃定，“这些都只是谣传罢了，肯定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定然当不了真。突破化神境界的功法哪有那么容易得到？还遍地都是？想想都不可能。”

闻言的大武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他身体微微前倾，将声音压得更加低沉，如同耳语般对小春子说道：“你错了。你知道这两种大道的修炼之法，是从哪传出的吗？”

小春子疑惑地摇摇头，眼神中充满了不解。

大武则将声音压得更加细微，几乎只剩下气声，确保只有小春子一人能听清：“这两种修炼之法，是我们让楚黎和混沌魔熊二人，带进人族和其他各族，故意传播开来的！”

“什么？！”小春子浑身剧震，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手中的酒杯差点脱手掉落，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大武，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这个消息太过颠覆！但这话是从他生死兄弟大武口中传出的，使得吴春不得不信！他太了解大武了，绝不会在这种事上骗他！

小主，

大武看见小春子还处在巨大的震惊之中，如同泥塑木雕，他继续说道，抛出了更惊人的问题：“兄弟，你知道我们这片大陆的来源吗？它真的是天地生成的吗？”

小春子茫然地摇摇头，这个消息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大武的神情变得无比肃穆，仿佛在揭示一个被尘封了千万年的惊天秘密：“这片大陆，并非天然形成！它是数个像现在的玄灵大陆一样完整的大陆，在远古时代被无法想象的恐怖力量打碎后，其碎片被强行拼凑、聚合出来的新天地！在这片拼凑天地的外面，是无边无际、充满毁灭与死寂的荒墟！荒墟的两头，分别是代表着秩序与生机的‘三千灵界’阵营，和代表着混乱与吞噬的‘虚空世界’阵营。而我们这片由碎片拼成的玄灵大陆，如同迷失的孤舟，在二者之间那片混沌荒芜的荒墟中飘荡，早已和三千灵界失去了联系！”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沉重：“而虚空世界那边，已经率先发现了飘荡在荒墟中的玄灵大陆！这千万年来，它们一直试图侵蚀、侵占玄灵大陆，将这里化为虚空的一部分！大荒那些频发的恐怖天灾，如虚空风暴、空间裂缝、扭曲法则区域、血潮、血月、黑暗侵袭等，就是由于虚空之力频繁侵蚀、渗透而诞生的！”

“而在玄灵大陆最初被拼凑出来时，是由天道化身的一位真正的大道神灵，汇聚了各大灵界的碎片，才勉强创造了现在这个能供生灵生存的玄灵大陆。那位天道神灵在完成创世后便力竭而亡，其本源核心——神灵之火，却分别被人族、灵族、魔族、妖祖、海族五大族中的五位至强者发现并瓜分！这五位强者利用偷窃来的神火，强行融合，虽然未能成就真正的神灵，却也借此突破了化神境界的极限，达到了伪神境界！正是凭借着伪神的力量，他们才得以在荒蛮、充满虚空侵蚀之力的玄灵大陆上，开辟出了五块相对稳定、不受虚空之力侵蚀的‘完全区域’！那就是五大族如今赖以生存的神灵庇护之地！”

“而大荒那边，则是常年被虚空之力侵蚀的重灾区！千万年来，许多达到准神灵级别的强者，深知大陆崩溃则万物皆亡的道理，纷纷自发驻守在大荒各地，用自己的力量和生命构筑屏障，来保障这方天地的大道法则得以勉强运转，从而驱除、抵御虚空之力的渗透。但是……”大武的声音充满了悲凉，“这千万年来，驻守大荒的准神灵级别强者，一个接一个地被强大而诡异的虚空生命找到、击杀！大荒的防线早已岌岌可危，危机迫在眉睫！要不了千年时间，这方天地的大道法则将彻底崩溃，整个玄灵大陆将会被虚空吞噬，其上所有生灵，全都会成为虚空的养料，彻底湮灭！”

他看着小春子因震惊而变得苍白的脸，说出了最终的结论：“因此，这方天地需要一位真正的真神级别的强者！只有真神，才能维持大道稳固，彻底抵御虚空侵蚀！或者，带着这方天地离开荒墟，重新联系上三千灵界那边，才能拯救玄灵大陆上的所有人！所以，大荒现存的一位准神灵级别的强者，菩提古树，这才让我们将突破化神境界、通往神道和仙路的方法，带入五大地域中传播！希望最快千年内，五大地域能涌现出真正的神灵级别的强者！这是最后的希望！”

小春子听到这些关乎世界存亡、大陆湮灭的惊天秘闻，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心神。他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仿佛要炸开一般，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和窒息感攫住了他。他有些颓然地瘫倒在身后那张柔软宽大的椅子上，身体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道：“所以……那些突破化神境界的方法……都是真的？我的天啊……我错过了什么……”

吴春猛地抱住头，手指深深插入头发中，用力地摇晃着，脸上充满了无尽的懊悔和自责：“大武啊！你怎么不早点出现啊？我……我前两年在躲避暗夜门杀手追杀时，杀掉的一名杀手灵袋中，得到了一枚记载了《仙人指路书》的玉简！我当时以为是骗人的鬼把戏，随手……随手就给丢了！天啊！我错失了什么啊？现在这东西听说在交易行能卖两千下品灵石呢！”他捶胸顿足，痛心疾首，仿佛丢掉了成神证道的无上机缘。

大武看着懊恼得几乎要哭出来的吴春，也是无奈地摇摇头。他能理解小春子的心情，两千下品灵石对散修而言是巨款，但更重要的是那份机缘。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继续说道：“别难过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就两千下品灵石？我给你！”

大武此话一出，立刻如同定身咒般使得吴春止住了抱头摇晃的动作。吴春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他下意识地伸手抬了抬，似乎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大武顿时知道自己被这小子摆了一道了，刚才那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多半有演戏的成分。他哭笑不得地翻了个白眼，也不计较，翻手间，两枚比中品灵石更加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液态灵气缓缓流淌、散发出浓郁精纯到令人心悸的灵气波动的晶石出现在掌心。正是上品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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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武将这两枚上品灵石随手递给吴春。

顿时间，吴春脑子“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他差点没拿稳那两枚散发着磅礴灵气的上品灵石，双手都微微颤抖起来。他震惊地看着大武，声音都变了调：“大……大武！你……你这是抢了哪个大商行了？这么宝贵的上品灵石……就这么被你水灵灵地拿出来了？”上品灵石！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东西！一枚就足以让灵婴境界强者眼红，两枚的价值简直无法估量！

大武看着吴春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屑地撇了撇嘴，说道：“你没见到楚黎吗？”他以为楚黎回来后应该会联系吴春。

吴春闻言，顿时疑惑地摇摇头：“楚黎？没有啊！我最后一次见到她还是三十年前人妖大战结束的时候。后来只听说他留在了落花宗，之后就再没她的消息了。怎么了？”

大武看吴春这个样子，也是无奈至极，他仔细一想，以吴春这十几年东躲西藏的状态，就算楚黎回来，想找到他也确实困难。他索性直接问道：“我说小春子啊，你难道没听说玄灵门浩然峰的百万年灵药风波？”

吴春闻言立刻回答道：“这个自然听说了！那可是震动天南的大事！好像还出现了三名人族化神境界强者！据说连延清那老匹夫都亲自出手了，也没拦得下那朵百万年灵药的净水寒莲破开虚空逃离天南！好像说是朝着万灵山脉深处去了……”他说道这里，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根据大武之前的描述和讲解，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如同闪电般击中了他！他猛地抬头看向大武，眼中充满了惊骇：“难道……难道那朵净水寒莲……”

大武及时补充道，揭开了谜底：“你猜的没错！那朵净水寒莲就是我老大，也就是楚黎的哥哥——楚阳！不过……”大武的语气低沉下去，“现在好像已经不算是楚黎的哥哥了。她哥哥楚阳，早就死在了百多年前的寒潭里了。活下来的，是融合了楚阳执念的净水寒莲本体意识。”

小春子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脸色一变，急切地低声说道：“那你还回来干什么？这么危险！要是身份暴露，延清或者其他势力知道你和大人的关系，你会被抓起来的！甚至会被用来威胁大人！”他对楚阳的称呼，下意识地用了“大人”，充满了敬畏。

大武叹了口气，脸上满是苦涩：“不回来也会死啊！老大他……中了同生蛊！”

“同生蛊？！”吴春脸色瞬间煞白，作为鬼道修士，他对蛊毒之术也有所涉猎，但却是不曾听说什么同生蛊！他立刻正色问道：“什么蛊？具体什么情况？需要什么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