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王清晨却是全心扑在水部工作之上。
因为,梅雨季来了。
这几日润州、苏州、宣州、寿州等地多日连续降雨。
虽然还未成灾,但是水部也是多有关注。
往年这些地方也都是水灾突发的重灾区。
王清晨踏入水部衙门时,檐角铜铃正被风吹得叮当作响。
衙门内来回走动的官吏,显得焦急无比,他不由多关注了几分。
“大人!“水部郎中段柳匆匆迎出,官袍下摆却是湿了一片。
“您来得正好,下官正欲派人去工坊请您。”
王清晨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院内忙碌的官员们。
廊下几名书吏正手忙脚乱地整理卷宗,有人抱着成摞的图纸险些滑倒。
这种场景在考功司可是极为少见。
“情况如何?”王清晨一边大步向内堂走去,一边回声说道。
段柳紧跟在侧,声音压得极低:“润州三日内降雨已达六寸,苏州、宣州稍缓,但寿州上游的支流已经开始漫堤。下官已命人快马加鞭送去加固堤坝的指令,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今年梅雨来得早,各地准备的物料还未完全到位。“段柳额头渗出细汗。
“更麻烦的是,钦天监预测未来五日恐怕仍有持续降雨。”段柳有些焦急。
这话已经比较明了了,恐怕寿州上游溃堤已成定局。
王清晨脚步一顿。
转过回廊,水部大堂内已聚集了十余名官员,见他到来,纷纷行礼。
墙上悬挂的巨大水系图上,几处用朱砂标记的地方格外刺目——正是连日降雨的几个州府。
“把详细情况报来。“王清晨在首席落座,指尖习惯性地敲击着案几。
工部水司主事上前一步展开卷轴:“回大人,润州境内有七处堤坝年久失修,其中以青林堰最为危急。
苏州方面,太湖水位也开始上涨,不过按照往年的经验应该无碍,宣州情况稍好……”
随着汇报的深入,王清晨眉头稍稍缓解。
他忽然抬手打断:“寿州的急报到了吗?“
“刚到。“一名书吏急忙呈上还带着水汽的竹筒。
王清晨迅速展开帛书,目光在字句间快速移动。
突然,他猛地拍案而起。
“糊涂!寿州竟擅自下令开闸泄洪?将下游三县百姓置于何地?”
随即众人便齐齐围观在墙上悬挂的巨大水系图纸上。
“大人,这里……”有小厮指示着寿州的位置。
堂内霎时鸦雀无声。
段柳接过帛书细看,脸色也变得煞白:“这……恐怕得及时上奏救灾了!”
“立即派人快马加鞭赶往寿州,命通判立刻停止泄洪……”王清晨声音冷峻如铁。
“算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急报可送往紫微宫了?”王清晨问道。
水部的地位还是挺尴尬的,对于地方的水务往往是鞭长莫及。
更多时候,水部扮演的都是救急的工作。
“大人稍安,《水灾减防公略》早就下发,应该能减轻不少损失”段柳说道。
“但愿如此!”以邸报的形式发放的公略,能起到几分效果犹未可知。
王清晨转向墙上地图,手指沿着水系脉络缓缓移动:“诸位请看,和州、润州在此,寿州在上游。若寿州决堤,洪水将顺流而下直扑润州。而润州本身也面临内涝威胁,两相叠加,恐要遭灾”
水灾就是这样,牵一发动全身,如今寿州或可解,但其他地方却是危如累卵。
段柳刚要应声,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浑身驿卒跌跌撞撞冲进来,跪倒在地。
“急报!润州……润州青林堰告急!”
场中众人神色一滞。
要是早点造出水泥就好了,王清晨暗道。
如今的堤坝和前世差距太大,不管是体量还是质量都相差甚多,多数都是沙土青石,堆砌而成,面对洪水本就力有不逮。
“我先进宫一趟,尔等各司其职,即刻着手准备谋划应对水灾之法,不得有误。”王清晨异常冷静。
此时救灾肯定是第一位的,说着王清晨已经匆忙起身。
……
紫薇宫内,梁朝正和几位大臣商议此事。
朝廷每年大半工作不是在防灾救灾,就是在纳税收粮。
应对灾情更是重中之重,毕竟历史上大多数王朝都是和天灾人祸联系在一起的。
“诸位,此次水患会严重到何种程度?”梁朝眉头紧蹙,话语中带着几分质问。
“回殿下,钦天监言明今年梅雨尤甚,恐怕灾情不减,若处置不当,润州一带恐成泽国。”农禾直言不讳。
“这还只是梅雨,若是轮到夏汛……”杜秀臣担忧不无道理。
“陛下,臣请命即刻奔赴润州。”农禾的声音在空旷大殿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御座上的梁朝眉头紧锁,手指轻轻叩着座椅扶手,显然内心并不平静。
“农爱卿可知青林堰如今是什么境况?”梁朝继续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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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方才已看过急报,青林堰堤坝出现多处管涌,想必十分危急,此刻更是耽误不得。”农禾抬头答道,鬓角的白发在烛火下格外显眼。
“陛下,农尚书身系工部全局,润州虽急,未必需要尚书亲往。依老臣看,可遣工部侍郎代劳,农尚书居中调度更稳妥。”右相杜秀臣忽然开口,语气沉稳如石。
场中几人对此却有些诧异,毕竟农禾亲自请往并无大错。
杜秀臣如此提议,莫非有什么深层次的含义?
“数日前刘侍郎前往草原督造兵部军镇,如今并不在工部;
王侍郎初入工部不过月余,不如老夫熟悉个中调度,老夫前去为宜”农禾如何不知。
但是此事关乎千万人性命,他又如何放心得下。
“殿下,王侍郎在殿外求见”冯化吉及时打断几位大臣谈话。
“宣他进来!”
众大臣纷纷缄默。
“拜见殿下,见过几位大人!”王清晨熟悉的几人此时全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