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名分 “亲亲~” “不行!” ……
“亲亲~”
“不行!”
过了会,公交到站。
“宝贝~乖乖~”
“说了不行!”
默默走了一段路,抵达医院门口。
“老婆~亲爱的~么么~”
“岑让川,你越这样我越不可能让她留下!”
银清把自己的手从她手里抽出,气得压根不想看她。
岑让川见他不肯,悻悻闭嘴,拿起手机给白芨发短信:[洗洗睡吧,喜欢的话多跟她玩几天,人家有妈。]
[白芨:她的妈也是妖吗?!]
字里行间的兴奋溢出,岑让川毫不怀疑,按照白芨现在的大胆作风会谋划把人家母女都一网打尽。
自从刘庆远父亲把白芨吓昏过去一次后,这孩子心理承受能力越来越强了。现在居然还想养妖怪。
好吧,这么可爱……
岑让川承认自己也动心了。
她盯着手机里圆脸大眼三角耳的宝宝,这要是自己孩子该多……
“啪嗒”一下,岑让川不期然地撞上前方的背。
银清没有回头,声音闷闷响起:“你要是实在想要,我给你生一个。”
岑让川探头询问:“长耳朵尾巴的那种吗?”
“……”银清回头看她,目光复杂。
“怎么了?”
“你喜欢这种?”
“喜欢啊!”
从小看动画长大,多少沾点福瑞控。
银清左右看看,来来往往人还不算多。
他拉着她到一处僻静地,蹲下身。
岑让川没明白他想干什么,银清已经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头顶。
掌心盖上的刹那,毛茸茸的暖意鼓起,贴在肤上的触感无与伦比地顺滑软绵。
一根黑色尾巴搭上她的腕骨。
银清浅琥珀色双眸盯着她,缓缓站起,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吻了上来。
“喵~唔……”
他只来得及夹出一声猫叫,舌尖就被咬了一口。
岑让川无与伦比的热情反应绞得银清真是又喜又恼。
喜的是又开发出一样新玩法,反反复复至少能玩两个月。
恼火的是这人喜新厌旧的速度也忒快,最近跟他做都不怎么上心。今天随便勾引下都胜过前几次搔首弄姿。
银清气得牙痒,用力咬她一口。
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岑让川真想给他就地办了。
小野猫这角色真带劲,又娇又野,有种霸王硬上弓的爽感。
“我不给你……唔!轻点……不给你……”他一句话说不完整,被吻得七荤八素仍不忘要继续说下去,“不给你生孩子……”
“为什么,你不是很想要吗?”岑让川蠢蠢欲动。
白芨发来的照片实在太可爱,她很少对某样事物如此心动,现在她竟对半人半妖的幼崽产生了想要用麻袋套走后藏匿起来的危险想法。
“现在你想都别想!”
“行行行。”岑让川敷衍两句,迫不及待从他衣摆下钻入。
银清不肯,按住她的手拒绝在这个地方被占便宜。
见这人还不肯收手,微微咬下,就差没用虎牙给她舌头穿个洞。
岑让川吃痛,忙退开。
不远处有人走来,奇怪地扫她俩一眼。
小情侣在这干柴烈火?
“还去不去医院!”银清收回耳朵尾巴,着恼看她,忍不住阴阳怪气,“生孩子,哼,看到简寻生的就想要,舍不得你那老情人的美色?”
“……我都那样对他,你还揪着不放?”岑让川捧上他的脸蛋,左右晃晃,像在晃漂亮花瓶里装着的亮晶晶的树液。见他双手环胸就是不看她,岑让川忍不住嘟囔,“小气鬼。”
“是啊,我小气,简寻大气。多博爱的一个人啊,看看这时间,应该已经变成碎片,每一片都给了爱他的魂魄。你要不要也要一片,想他的时候看一看。”银清边说边用眼角余光看她脸色,只要有那么丁点怀念或是不忍,他都能心态爆炸。
欣慰的是,没有。
岑让川甚至听到简寻两个字就犯恶心。
银清满意了,微微低头用鼻尖把她眼前碎发拂开,轻声问:“那你现在是不是开始有点喜欢我了?”
做过这么多次,总该动点心吧?
从秋初到现在,这么长一段时间。
哪怕像银杏叶一样轻,雪花融化的刹那,花瓣拂过发梢的瞬间……
轻而又轻,短而又短的喜欢。
只要她承认,他都会心满意足。
岑让川没理解他话里的试探,对着他淡粉泛光的嘴亲了一大口,哄人的瞎话张嘴就来:“喜欢,特喜欢。”
毛线喜欢。
身边就这么一个绝色美人,她想找替代都无。
银清听出她话里的草率,微微皱眉,不死心地问:“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岑让川回过味来,看向银清紧紧盯住自己的目光,浅琥珀色的眼瞳映出自己的身影,像黑色猎豹的眼睛。他眼中的光凝固,眼底翻涌起的情绪如金海浪涛,正待酝酿起新的风浪。
她们……
是什么关系?
室友?炮友?合作对象?
还是男女朋友?情人?前世今生纠葛中的怨侣?
她并不想跟自己确认关系。
银清看出她的犹豫和逃避,滚烫的胸口被人泼下一勺凉水般寸寸冷却。
岑让川看到他眼中颤动的水光就知道,再不哄哄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别想安生。
可她暂时没法接受他,更没办法接受确定下关系后银清会愈发严密的监管。
本来就很不爽每时每刻都被他知道行踪,但凡有点植物都能感受到他的存在,连点自己的隐私都没有。
再给他一个确定下来的名分,银清绝对会从暗搓搓的监视变成明晃晃的管制。
这么多个月过来,她还不了解他?
“我考虑下?”岑让川委婉地想要拒绝这个话题。
可以考虑发展下,那也得等她把他调教好再说。
先把他那些爱监视的破毛病改了。
然后占有欲强、爱吃醋、动不动就生气发火,等等情绪上的问题全都解决,她再回应他的感情。
岑让川觉得自己调教人还是有一手的。
第一次银清碰到她跟他分身缠绵时还想干掉她合葬,这次变成囚禁,慢慢的不就脱敏了。
银清狐疑地问:“你在拒绝我还是真的考虑考虑?”
总觉得这人在考量什么。
“后者。”
银清还在盯着她,眼中疑惑浓厚几分,想不明白他干脆问:“我哪里需要改吗?除了不能有除我以外的人,我的分身也不行。噢,还有,不许喊其他人亲爱的、乖乖、亲亲。还有不许和其他人拉手,也不许和其他人亲嘴,摸胸也不行……”
他一连说了数条不许、不准、不给,说得岑让川恨不得掉头就走。
这还没谈上确定关系规矩就这么多?
真谈上了她是不是要被关小黑屋?
银清还在念着早已准备好的规矩,岑让川慢慢退后,趁他不注意疾步离开。
惹不得她还躲不起吗!
这人占有欲太强了,根本顶不住啊!
“……嗯,暂时就这些。接下来我说说以后我们孩子……”银清沉浸在自己思绪中,要跳到下一个问题时一抬头,人不知道去哪了!
走出去一看,岑让川跟背后有鬼追着她跑似的,走得飞快。
银清连忙追上,边跑边喊:“让川!等等我!我话还没说完!”
谁料前边的人一听到他声音,脚步立时又加快几分。
银清差点没气得心梗。
小混蛋,不想给他名分,也不想被束缚只想有事没事睡一睡是吧!
多日来高强度上网冲浪,银清已经知道炮友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她俩现在状态正处在友情炮友/前任炮友阶段,是他单方面认为他仍然是她的夫郎,所以两人总因为这事吵架。
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把她身边那些莺莺燕燕熬死,这一世他要拿回他的正宫位置!
银清下定决心那刻,岑让川一溜烟窜进医院,直接没影了。
她怎么这么能跑?!
银清没跟上,直接被甩在原地。
医院路线图错综复杂,看墙上的指示也不知道她往哪去了。
手机震动。
是岑让川发来的:[门口等着。]
他偏不!
银清眼疾手快逮住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问:“看菜花去哪个科室?”
医生默默退后半步,镜片后疲惫的双眼打量他两眼才说:“皮肤科。”
银清松开手,急匆匆去找岑让川。
今天工作日,来医院的人却并没少到哪去。
地图指示绕过二号楼后往四号楼方向直走,最后上楼去到……
找到了!
“岑让川!”
医院叫号声与银清的喊声同时响起。
“闭嘴!”
护士姐姐与岑让川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二人狠瞪他一眼,一个进了科室,一个去工作。
银清被凶得愣住,僵住一秒后乖乖坐到科室门口长椅上等着。
来往行人不由自主朝他看来,看看他后又看了看科室门口斗大的性病专科,眼神立刻变得鄙夷。
歧视目光或是尖锐或是隐晦,深深浅浅,绣花针一样扎来,刺得人如坐针毡。
银清气定神闲等待,和他坐一块的其余男人眼神躲闪,恨不得把脑袋埋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问了句:“你不是来看病的吗?”
“我陪我妻主来的。”银清等得无聊,随意应话。
妻主……
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皮肤上长了红疹的男人奇怪看他,又追问了句:“是……你妻子吗?”
银清点头,听到里边有动静,悄摸探头去看。
“检查了下,你说你没跟对方发生高危性行为,那基本上是阴性结果没错。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可以去血检下,抽血处在左转走廊尽头。”
“好的,谢谢医生。”
话音落下,岑让川从里边出来,看到银清又是一句:“闭嘴,坐下!”
银清听话坐下,等人走出三米又立刻跟上。
男人瞅着他的举动不说话。
等到血检处,岑让川撸起袖子才发现银清跟了过来。
这时,护士已经拨开碘伏,凉飕飕的液体在她要抽血的地方打转消毒。
“不是让你等着吗?”岑让川奇怪地问,“跟过来做什么?”
银清盯着护士的举动,警惕问:“她要干什么?”
“抽血呀。”
银清没明白谁让你们意思,但看到旁边前来抽血的大娘当即明白过来。
细细银针一亮,银清眼泪啪嗒从眼眶掉出,豆大水点吓了两人一跳。
岑让川额角青筋跳了跳,咬牙:“你哭毛啊!”
她又不是抽完这管血就要死翘翘。
“不要抽她的血!要抽抽我的!”银清也学着她的模样撸起袖子要过来,被岑让川眼疾手快用膝盖顶住。
二人之间隔开一段距离。
护士:“……”
大娘:“……”
一旁护士反应过来:“先生,她的血是要拿去检测的。抽您的是检测您的,跟她无关,不要在这妨碍我们工作好吗?”
“要抽多少?”银清顺势趴在她膝头,心疼道,“不抽了好不好,我说菜花那些都是骗你的。你以后只要不跟那种脏男人亲嘴,只跟我的话就不用抽血了……你本来就肾虚气血不足,抽完之后会生病……唔……”
岑让川脸皮再厚也受不住这出,空出的右手手动把他的嘴捂上。
求求你,不要再说了!这充满歧义的话谁听了都会乱想!
她头一回想给银清跪下。
太丢人了!
骤然吃到大瓜,周围人脸色各异,好奇探究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下一秒就要拿起手机跟亲戚朋友八卦。
镇子就这么点大,再不澄清没机会了。
岑让川正要开口,刚刚跟银清说过话的男人上前小声说:“兄弟,你女人这么对你你都能忍?”
说完,他竖起大拇指,钦佩地看着银清,仿佛在看着终极版忍者神龟。
岑让川硬了。
拳头和脚都硬了。
脑子里已经在想监控死角在哪。
她等会就给他们套上麻袋,一顿无影脚送去见简寻。
“让川?”
一声熟悉的女声突兀响起。
岑让川机械般转头去看,护士趁此机会赶紧把针头扎进血管。
暗红血液顿时从透明管子内流入玻璃瓶中。
如同生长的瓜藤,在瓶中开出花苞。
银清心疼地直哭,大滴大滴泪水砸在她牛仔裤上,晕出深沉色泽。
岑让川与突然出现的小妍对视,双方都像两座石膏像,僵在原地不动。
抽血过程很快,十秒不到护士就拔针。
末了,护士看了看血管忍不住说:“姑娘,以后跟你老公好好过日子吧,你看他都心疼成什么样了,唉。”
听到护士说话的小妍目光不断在岑让川跟银清身上打转,艰难地问:“你,你结婚了啊……”
第82章 越努力,越心酸 “我没结婚,他是我表……
“我没结婚,他是我表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银清跟听不到似的,摁满五分钟后看针口不出血了才去找垃圾桶丢棉签。绸缎般的长发顺着他挺直的脊背流下,停在腰际。
小妍收回目光,轻咳一声:“是我想多了……你来这是哪里不舒服吗?”
“……这事说来话长。”岑让川脚趾抓地。
验血报告还要等两个多小时,她死活都要耗到小妍离开。
岑让川发誓这事过后她要是在外再偷吃,对方必须提供全套身体检查!
等等……
她为什么要说自己是偷吃……
没等岑让川想明白,她目光移到小妍塑料袋里拿着的药上。
一小瓶白色无标签小药瓶,和其他药混在一块,像乒乓球掉进彩球池子。
“你哪里不舒服吗?”岑让川转移话题,“小柴胡、感冒灵、抗病毒口服液……感冒了?”
小妍笑了笑:“噢,不是,是我们队里要备些常用药,我负责后勤的嘛。”
说完,她晃了晃塑料袋,那瓶无标签药瓶很快被其他药覆盖,只露出一个小瓶盖。
“好吧,对了。那天你没遇到什么事吧?”
知道岑让川指的是简寻,小妍想了想说:“他把我们局长打了算不算,小老头好不容易熬到快退休的年纪,福祸相依,现在提前退休。最后忘了是谁处理的,反正是坐高铁送走了。诶,你有没有看有关于他的新闻?”
“看了啊!肯定看了!我还是在秦叔那跟一群婶子看的。”
“哇,他是真禽兽。你都不知道,他第一天来我们单位,嘴上不说,那表情和神态,嫌弃死了。我们单位是破了点,那没办法,八十年代的装修。但干净啊!单位女生还多,氛围好。结果你猜猜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是什么?不会是破单位,狗都不来爷来了?”
小妍被逗笑:“倒没这么直白。我们局长偶尔会帮保洁阿姨打扫卫生。那天他刚来,我们局长拿着扫把出现,他特别高傲地说了句:去给我倒杯水,温的。我们局长还真给他倒了。”
“我靠,行啊。一上来就得罪顶头上司。”岑让川见人多,但对小妍说的话贼感兴趣,拉着她到角落继续刚才的话题,“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我们都不说话,看他作死。严森老好人还想提醒下,被我们管档案的姐拉走了。然后简寻嫌桌子破,要局长换一张。局长说,要不把自己办公司的桌子换给他吧。简寻那个时候一定很疑惑,保洁居然还有办公室哈哈哈……”
小妍说到这,笑得停不下来,“我也心眼坏,就陪他们一块去。简寻看到门上挂的牌子脸都绿了。”
岑让川早知道他是那样的人。
从苍蝇小馆那次出来后她就知道。
精致面具下的虚伪还不成熟,轻轻一敲就会露出内里的肮脏。
在产道那次她却被他大大方方的道歉姿态迷惑,忘记了什么叫本性难移,积习难改。
看一个人的内里,不要看他的外表与财富,要看他对下位者的态度。
岑让川再次想起这句话时,忽然也想看看银清会怎么做。
她们又聊了几句。
小妍接到单位电话便要急匆匆告别。
在这空隙间,两人加了微信,看下次什么时候有空再一块去玩。
岑让川说好,目送她离开。
逆光中,小妍依旧是扎着高马尾,步履匆忙却很是干练帅气。
军绿色工装外套下修长的双腿交叠前行,马丁靴鞋带绑至小腿后扎了个紧实的蝴蝶结。随着她行走动作,黑绳勾勒出的弧度像跟着两只透明蝴蝶。
“你喜欢她?”银清不知何时凑过来,怨夫语气都快化作实质从背后凝成黑雾飘来,语气酸溜溜,“盯着人家看这么久,你每次看我的眼神加起来都没这次温和。”
“……滚边去。”
“你又这样对我!”
“老祖宗,你要不要想想你对我做了什么?我得是重度斯德哥尔摩症才能爱你爱的要死要活。”
银清重点跑偏,怔怔盯着她看:“你,你嫌我老?”
他千年前死时是多少岁?二十四还是二十七?
确实……
比不上十八的少年人。
银清不说话,岑让川耳根子清净许多,正要拿起手机,旁边的人却挨过来,靠在她肩头发出轻轻的抽泣声。
不是,她又怎么惹着他了?!
岑让川顶着周围人若有似无望过来的视线,伸手把他双眼挡住,搂住他肩膀,咬牙说:“跟我走。”
银清头一回这么听话,嘴里却在嘀嘀咕咕:“嫌我老,你嫌我老……要早知道会变成今天这样,我十八岁那年就该吊死在你寝宫里,永远年少清丽……”
“……”她就随口说了句老祖宗这也能成为刺痛他的点?
她们穿过人群和长廊,抵达医院后花园。
今日阳光不猛烈,有零星几个病人坐着轮椅在晒太阳。
岑让川把他带到偏僻的长椅处坐下。
打死她也想不到银清这么能哭,泪水从她指缝间流出,顺着手背淌进袖子。
放下手的那刻,她掌心里已经积蓄出一小窝泪池,在日光下泛起涟漪光泽。点滴碎光照进她眼中,无端觉着有些烦闷。
银清双眸哭得跟扫了腮红般,绵长血色描画出近似叶片眼形。长睫挂满水雾珠花,随意颤动都能落下深深浅浅的雨点。浅琥珀色眼眸如同洗过的琉璃珠,澄澈生辉。
“别哭了,以后我不说你老了行不行?”岑让川抽出纸巾,皱眉帮他擦泪。
倒不是嫌他哭着烦,就是……
不太喜欢看他这么伤心。
银清平时不哭的,除了在床上……
偶尔哭不是撒娇示弱就是准备作一作。
这次是真伤到了,她怎么哄也哄不好。
“我,我……”银清不想让她看自己的脸,躲躲藏藏,逃避她的视线,“我知道,我现在不好看。你不喜欢也很正常,我跟你相识,是在十七岁,跟现在没法比,我已经尽力保养……可我死时,年纪也大了我也没办法,早知道就早点死掉,现在你就可以看到年轻时的我……”
容貌焦虑……
他居然有容貌焦虑?!
岑让川认真回想了下。
银清平时就爱穿些中式风格的衣服。带盘扣的,绸缎面料是他最常穿的,仗着自己皮肤白,就爱选浅色面料,什么月白、米白、雾霭紫之类挑人的颜色都穿过。
长发看似松散,却是精心梳簪。简约优雅的背后,处处小心机。视觉兼顾了,连嗅觉也没放过,但凡靠近就能闻到他身上的植物香气。
若有似无,像拿着花帕子在你面前甩呀甩,不经意地把香气送过去。要真被勾到了,他估计还会嫌弃地来一句,这可不能怪我,谁叫你定力不足~
放以前,岑让川肯定会可着他痛处戳。
但现在望着他落泪,她生出了类似怜惜的情绪。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收起这个念头,决定还是赶紧把人哄好吧。
“来,让朕看看你现在这张脸上有什么缺点。”岑让川说着,强势掰开他遮挡脸的双手,银清想躲,她立刻凑近,捧住他的脸,“看了这么多天,现在藏着有什么用?”
银清撇开视线,泄气地放弃挣扎,任她视线落在自己脸上。
岑让川盯了好一会,忌妒的泪水从嘴角流出。
这人皮肤怎么能好成这样,她忍不住伸手摸了又摸,似在摸刚出窑还带着温热的白瓷。
银清与她对视一眼,又飞快移开视线,脸上莫名漫起红雾。
长眉覆在高如山岩的眉骨上,显得双眸深邃,躺下哭得不行时,泪水会在眼窝处积出小水潭。岑让川最喜欢他的眼睛,似古树渗出的树脂泪,经历沧海桑田形成的琥珀珠。长睫草木般萋萋,眨动间眸中的光亮宛若流萤飞舞。
岑让川眼热地望着他问:“你知道你长成这样的缺点在哪吗?”
他微微敛眸,卑微地想把自己藏进她的手心。
银清慢慢伸手抚上自己的眼角,不确定地问:“眉骨过高,显得太凶?还是我……长了皱纹?”
“不,是没长我脸上。”岑让川狠狠亲了他好几口,“你这张脸要是给我,那是做男做女都精彩!搞擦边绝对能赚疯!榜一榜二大哥为你豪掷千金,一天不开播就哐哐撞墙。”
“……”
银清脸色彻底黑下来。
两个小时能做什么呢?
除了等待就是花钱。
花她的一百万……
看到余额里迅速缩水的数字,岑让川心痛到无法呼吸。
什么玩意这么贵!
海蓝之谜、赫莲娜、娇兰……
天杀的五十毫升乳霜卖五千多!掺黄金了吗?!
她想抓过手机悄摸退货,看到银清那张光滑细腻的脸,顿住三秒又含泪输入支付密码。
美丽与金钱挂钩。
哪怕天生丽质,也要后期保养。
岑让川就算明白这个道理,内心也在滴血。
页面蹦出支付成功的那刻,她头一回体验到什么叫心痛如绞。
银清默默看扫一眼自己手机内的小地瓜截图。
[如何让女人对你念念不忘之捞男版:花钱,狠狠花女人钱,倘若她有一百万,那么一定要花她七十万!这样她这辈子为了钱都得拴住你。如何甩脱纠缠详情请看……]
打住,看到这就行了。
他才不要甩脱她。
最好她能把他绑在身边,纠缠他,紧锁他,捆绑他……
银清光靠想象都能无比愉悦地享受她窒息的爱意,密不透风的欲望绳索般套在他脖子上,勒出血色,他都能甘之如饴。
“我还有东西想……”看到岑让川眼里心疼出的泪花,银清急忙咽下要说出的话。这次先花个一万吧,让她惦记自己一阵。
银清美滋滋地想,这下岑让川做梦都不会忘记他了~
何止不会忘记啊……
岑让川从没给哪个男人花这么多钱……
认识银清后,五万多的古琴说买就买,一万多的护肤品,还有日常生活开支,每日三件打底的快递……
他说的漏财……
不会他才是那个窟窿吧……
岑让川越想越不对劲,正要找茬,就听到银清问:“你报告出来了吗?我们一块去买车呀~”
噢,对,今天还要买车!
银清这挨千刀的!
光花她的钱,有出无进这怎么行!
岑让川想说他两句,银清却在这时适时递上一沓钱,温柔中又带点羞涩:“这是我去白芨那后赚到的钱,有点少,你别嫌弃。这还是我被你杀掉之后第一次自食其力~往后,我赚的钱都给你~好不好让川?”
好好好,哪能不好。
岑让川热泪盈眶,死东西,拿话堵她嘴,还拿钱封她口!
她手指头一捏就知道这沓连两千块都没有!
可嘴里那句“省着点过”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
望着银清那清冷矜贵的漂亮脸蛋,岑让川心梗地要命。
憋了半天,她沉默起身去拿报告。
银清紧随其后,跟条小尾巴似的。
自助机吐出几张报告,从机器嘴里出来,余温未散就到了医生桌上。
年纪稍长的医生扶了扶老花镜,认真看完后说:“你身体挺健康啊,没什么问题,不用太担心。以后注意选择伴侣就好。”
说完,她隐晦地扫过门口的银清,叮嘱道:“高危性行为时记得保护自己,不然感染很难治的。平时多锻炼下饮食清淡些,我看你有些虚,咳,平时注意点,养养身体。”
悬着的心悄然落回原处。
岑让川长舒口气,应声好,拿起报告出门。
银清缠上她的胳膊,笑道:“我就说你没事吧~”
“检查一遍放心些。”岑让川深刻体会到感染脏病后的心情。
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像从死神手底下躲过。
“那你以后一定要记得,不要再和那些男人鬼混。”银清趁机夹带私货,“你选我,我干净。还有我最近在网上看到兔耳装、捆绑奶牛你喜欢哪个?我都可以~”
“不许再给我瞎花钱买那些破玩意!”
“……那今晚做不做?我保证不喊?”
信他个鬼。
岑让川带着他走出医院没两步,手机震动。
两条信息同时发来。
[AAA硬装修复墙体:岑小姐,明天沿廊就能修复好。等会尾款清单给您发过来。]
[岑让川:好的。]
[苏叶:我后天到,给你尊贵的闺蜜大人准备好房间!我要82年红酒坐镇床头柜,还有蚕丝做的床上四件套,配备五星级大厨!]
[岑让川:给你端个米其林粑粑会让你冷静点吗?]
[苏叶:大胆!竟敢这么对哀家!]
岑让川翻了个白眼,摁灭手机后心中迅速算起账。
小破车彻底没了音讯,八千。
银清买护肤品,一万。
今日检查,一千五。
等会还有尾款、二手车……
岑让川默默仰头看天。
漏财……
漏到什么时候才是头?
她怎么越努力越心酸……
第83章 锁链 “其实你命里漏财可以补救。” ……
“其实你命里漏财可以补救。”
“能采访下你是有什么心事,所以不说吗?别跟我说我没问。”
说完,她从买完的车后座抽出赠送的军工铲,在银清面前威胁似的挥了挥。
银清嘀咕:“……我说了你也不一定遵守。”
“你不说我怎么决定遵不遵守?!”
“别碰男人就好了……”
“包括你是吧?”
“不可以不碰我!”银清急了,“我这辈子八字和你的特别吻合,你多跟我接触,能生财!”
“你这漏财是薛定谔式漏财?!”
她们坐上新买的二手越野,由着岑让川开车不知道去哪。
但看着不像是回老宅的路。
银清左右看看,困惑地问:“我们要去哪?”
岑让川不回答,她去看后视镜,隐隐约约似乎看到一辆大货车,去看右侧,又好像没有。她意识到不对劲:“这车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噢,死过人。我们去……”
话没说完,银清差点朝前方招财猫摆件方向磕个头。
“你怎么早不说!”岑让川急了,立马停在最右侧紧急通道,拿起手机跟卖她二手车的老登拨过去。
“你又没问……”银清拽着安全带,委委屈屈地看她扬起手,下意识闭上眼。
那巴掌落到他腿上,“啪”好大一声。
痛觉回来点后,银清难得感到有点疼,神色愈发委屈。
手机接通,岑让川先发制人:“喂,老登,我说你怎么给我卖这么低,死过人你不跟我说!你给我等着!我马上叫一车人过来弄你!”
正当银清以为这车要被换掉时,岑让川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文明社会了。这车你砸谁手里也卖不掉。正好我是风水师,再给我便宜点。”
银清:“……”
他拿起手机,把捞男版攻略删掉。
小地瓜搜索栏:如何拴住一个抠门女人的心?
岑让川三两句又便宜了五千块,看到支付宝里增加的数额,美滋滋地放下手机继续往前开。
她手头上还有片雷击木,挂哪不是挂,挂久了车不就干净了。
转个弯,不远处出现一座牌坊。
白色柱子经年累月下被岁月腐蚀,底座青苔与藤蔓攀爬而上,远看像是用画笔晕染上去的颜色。
越靠近那,银清显得越紧张。
他已经知道她想做什么。
岑让川放缓车速,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放在银清身上。
到达牌坊底下时,毫无意外出现她那天没有留意到的动静。
那是从地下发出运转锁链的沉闷响动,越往前,声音就像从地下到地上,叮叮当当拖行出长段噪音。
日光下,银清身上的常服开始褪去,从脚下开始,层层叠叠覆盖雪白衣料,他的脸色也随着往前行进变得苍白如纸。
在云来镇被锁住上千年光阴,他从想要挣脱挣得头破血流到最后慢慢接受。
每年试探着走出,都会被镣铐与锁链钳制,想要自由的心已经在死水里泡得腐朽,他已经没有要走出这个镇子的想法。
可是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到这里……
越野车停在路边,副驾驶座打开。
岑让川眼疾手快抓住想要逃到后座上的银清,生拉硬拽把他拖出来。
“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她用力把他抵在后车门上,“真想要永无止境被关在镇子上吗?人类寿命如果按百年计算,四舍五入我只有七十年能帮你解决,如果遇上重病老年痴呆,得再减去二十年。五十年,我可能只能陪你五十年。”
“你不会只有五十年…你会陪我很久很久。”银清下意识反驳她的话,“我已经有办法,你会长生,像我一样,但又不像我……你可以去任何地方,直到世事变迁,我们脚下这块地也开始枯萎凋零……”
“长生?”岑让川摇摇头,“我不想活那么久,百年时间刚刚好好体验完一段人生,再往后,朋友亲人都不在,我还得挨个参加葬礼交礼金。科技发展日新月异,我很守旧,不想去体验赛博朋克世界。”
银清忍了又忍,忍到眼眶发红发烫,茫茫水雾升起,在他眼底晃动潋滟,如开凿石洞凿出的小溪流从他眼角淌下。
他抱着她,哽咽难言,连说句话都要停缓气息:“我不想、不想……让你死。我,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上一世,和这一世,隔了上千年……”
自己居然只投胎过两世?
这中间千年时光她在哪?发生过什么才导致时间线被拉这么长?
估计问银清也不知道,只有问她本人,她的上一世。可她要怎么去找自己上一世?
岑让川想得脑子打结,听他在耳边呜咽,心又软了几分。
她惯常不会安慰人,又是她挑起的话头。
现在好了,银清哭成一副不哭晕过去不罢休的模样让她有点愧疚。
岑让川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别哭了,再哭下去不好看了。”
“我就、知道你个混蛋……只看重我的美色。”
哭得更大声了……
岑让川被他哭得脑壳疼,温声哄道:“好啦,我们现在至少在一起了不是吗?还没过完怎么就开始哭丧,不哭不哭。”
“在一起?”银清总算止住眼泪,抬起头用湿漉的双眼望着她,“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当然是……”
炮友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岑让川回过味来,这是在拐着弯跟自己要名分。
她眼神不善地扫他,二话不说拉着他往前走。
“你回答我啊,在一起是什么关系?”银清连忙跟上,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
丧服上华丽的玉石金银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灵灵的响动,配合他的碎碎念吵地岑让川一个头两个大。
再银清又一次问起时,岑让川直接拉过他衣领亲了上去。
“唔……”银清长睫颤了颤,配合地张开牙关让她侵占自己。
微风拂过衣角,掀起层层叠叠的细链。
响个不停的金银链子在此刻和穿着它们的人一齐安静下来。
水声靡靡。
金银玉石相撞,宛如敲冰击磬。
岑让川感觉到他体温不断攀升,烘熨出的植物香气馥郁却清爽,浓郁的木质调中掺杂草叶汁液,有股清甜后带着丝苦涩蔓延的味道。
腰带被扯下,银清难得羞涩,死死按着她的手不肯让她脱掉自己的丧服。虽然不吉利,好歹是能遮羞……
她们现在就在镇子口,随时有车路过。一条路左边是山,右边是野草地,哪有什么遮挡,银清再怎么急也不可能在这……
浪归浪,总归是世家礼仪教化下的公子。
他接受不了……野战……
“不要……唔,等会,回去之后……再、啊……”
断续不清的字眼逐个蹦出,终止于咬下耳垂的这刻。
银清瞬间被卸去力气,敏感点被抓住,雪白衣料下迅速鼓起弧度,他窘迫地想用宽大的衣袖去遮挡。
岑让川终于放开他,矮下身抱起他大步往前走去。
银清这才反应过来她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闭嘴,可被亲得只剩羞涩与尴尬,这指责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坏女人……”他小声抱怨。
“大点声。”岑让川听到了,根本不在意。
“今晚做不做?”银清继续小声抱怨,“说好两天一次,现在隔好久,惹完又不负责……”
岑让川:“我肾虚。”
“你早就好了。”银清忿忿,“别人随意勾搭你就上,我呢,十八般武艺全上你说走就走。家花不如野花香,看人家长得好也不管是不是带病,非得尝尝咸淡……”
“哗啦——”
锁链在岑让川踏出牌坊外十米左右时骤然收紧。
银清沉默地望着身后层层叠叠的束缚,所有话语被吞没,寂静无声。
“看来,就只能到这了。”岑让川放下他。
回头看去,她上次出事的地点距离这不远。倒塌下去的野草地缺口还在,依稀残留上次追尾后的痕迹。
银清朝牌坊望去,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所在地。
他不说话,石像般立在那很久很久。
久到手机上时间往前跳了一位数,分钟秒针轮转至最大又重归于零。
白芨发来短信。
[你们还回不回来吃饭?不回来我当晚饭吃了。]
头顶日光往西倾斜,将二人影子拉长。
夕阳西下,金色日光将半边天空云层笼上暖色调。秋老虎带来的热风在下午时分,温度逐渐迎来冷却。干燥的空气慢慢被略微潮湿的凉意润泽,连带着呼吸中夹带的燥热似乎也平缓许多。
一天没吃饭没喝水,检查完身体就去买车,买完车就急哄哄地把人带来这验证猜想。
现在验证完了。
祈福牌确实和囚禁他的锁链有关。
但这人怎么不走了呢?
前进的十米可是她努力的结果,如果密室逃脱事件后得来的那堆祈福牌挂到树上,说不定能往更远的地方走。
他不开心吗?
难道他喜欢困在这?
岑让川想不明白,却愿意陪他在这。
但……
“咕咚……”
肚子不争气地叫出声。
岑让川不得不提醒下:“银清,我饿了。”
快要做回银杏树的银清没有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直至听到她的声音方才如梦初醒。
“嗯。”他轻轻应了声。
素白衣袖在半空中轻荡,腕上锁链在阻止他继续往外层走去。
而银清看到了,原是坚不可摧的镣铐已然出现裂痕。
由岑让川亲手为他破出的缝隙。
一道名为自由与希望的缝隙,犹如树缝间洒落的一缕碎光,照亮他囚禁千年的绝望路途。
“你是怎么知道……锁链和祈福牌有关联?”
“呃,我也不知道。”岑让川向他伸手,“就是直觉。快点,回去了。我饿了。”
“今晚想吃什么?”银清自然而然把自己放入她的掌心。
岑让川随口说:“满汉全席。”
“好。”
“这么好说话?”她惊讶回头看他神色。
银清点头:“先给我批五千块买菜钱,再给我一把弓箭。”
“……你要干嘛?”
“去山里给你猎头鹿和熊做菜。”
“……”
她要敢吃,离坐牢就一步之遥。说不定还要被判个无期。
银清望着她被噎住的表情,忍不住笑。
前世她给予自己的是囚笼,是死亡,是无边无际的痛苦。他自愿走入她设置名为云来镇的牢笼,一关就是上千年。
刚开始,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没有人看到他,没有人能听到他。他每日里自言自语,或是昏睡或是想要逃离这座牢。他想去找她,于是想尽办法想要逃走,去有她的世界。
可他根本找不到她死后去了哪……
崩溃、绝望、疯狂、瓦解。
无人知晓他在这千年里疯得多彻底,疯到不得不把自己分裂出去,四散去寻找她的身影。
五年,十年,百年……
星霜荏苒的岁月中,他熟悉的人和事物,甚至宫墙都在逐渐消失。
他真的……成了孤身一人……
岑让川听到清灵的响动,回头看时,银清已经从背后抱住她。他身上熟悉的香气笼罩而来,几点水点溅落,滴湿她耳边的发。
“让川,不要再留下我……哪天我就算,重获自由,你也不要丢下我……”
“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所熟悉的人只有你,只爱你。你可怜可怜我,哪怕把我当成猫猫狗狗,我都可以接受。但是……不要再留下我一个。”
“如果哪天再次只剩下我自己,你好心些,杀了我。留下我,不如杀了我。我不想……不想再孤独地活在没有你的世界……”
岑让川懵了,心里隐约像被针扎了一下。
她……没有说过要丢下他吧?
她误解了他的意思,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想要自由吗?不想自己出去看看别的地方吗?坐下高铁飞机去看看壮丽山河,或者游乐园电影院之类的?”
这里哪怕是个小镇,但牢笼再大再精美,终究还是牢笼。
要换作是她,一天两天她还有点兴趣被关着不闹腾。被关在这个地方上千年,估计比他还癫。
银清攥紧她的手:“你会和我一起吗?”
噢,原来是畏惧新生活。
岑让川懂了,点头:“会啊,等解开你身上的锁链,我就带你去外边看看。顺带告诉你怎么做攻略买票……”
她滔滔不绝描述现代生活的便利,银清盯着她目不转睛,直到她朝自己望来,他才问出那句话:“永远一起吗?”
只有你和我。
第84章 说停就停 两人回来的时候是在晚上。 ……
两人回来的时候是在晚上。
听说是在外边吃的。
白芨一个人把午饭剩的菜热了热,又美滋滋地吃了一顿,刚擦完嘴就看到这两人一前一后进来。
银清脸色阴沉,神情郁郁。
岑让川捂着嘴躲躲闪闪,快睡觉的时候白芨才看到她下来倒水,嘴上像是被谁啃了一口,极其明显的咬痕,暧昧又清晰。
啧。
真行。
白芨看破不说破。
知道她们明天就要搬回老宅,白芨心中颇有点不舍。
两人借住的这几天,岑让川跟银清又像家长又像朋友,让她体会到久违的热闹。
岑让川看出来白芨的不舍,欲盖弥彰捂着嘴凑近,清了清嗓子,结果被水呛到,咳了起来。
白芨:“……”
两人在打烊的小药堂后院,四周灯都没有开,唯有她们头顶小灯泡发出昏黄光线,将二人站的位置氤氲出一团暖色。
远远看去,像一束光将两人框入锥形的画框中。
白芨替她顺气,岑让川缓过来后,正要说话,结果白芨先出声。
“那个,让川姐,我过两天就要去镇上的高中……”白芨飞快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岑让川边咳边问:“咳咳,然后呢,咳。”
她不明所以,去看白芨表情。
电光火石间,岑让川明白过来。
她换上自认为慈爱的表情,一只手放在白芨脑袋上:“唉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等着,你九月开学是吧,到时候我把严森带过去,你就说我们是你爸爸妈妈。”
白芨:“婉拒了。”
她只想问能不能坐个顺风车把她和她的行李拉到学校,镇上去市里的汽车不方便,每天就四班车不说,每次都载得满满当当,偶尔车上还有羊……
等会……
白芨疑惑:“为什么是和严森哥?你不是和我师父……”
说到这,她恍然大悟,误以为自己知道了真相,“噢噢噢,脚踏两条船是吧?没被我师父发现吧?”
“喂!小孩饭可以乱吃话不能瞎说!”岑让川赶忙否认,生怕跟狗血电视剧的情节一样,银清趴伏在哪个角落偷听她们对话。
她按着白芨聪明的大脑袋:“我跟严森没关系!跟你师父也没关系……好吧,有那么点关系,就是这关系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白芨越听越迷惑,想不明白干脆问:“互啃嘴巴的关系?”
她是怎么顶着一张初中生的脸,问出的却是暴击问题?
岑让川梗得说不出话,又怕带坏小孩,支支吾吾回答:“咳,就是吧。那什么,我跟你师父还没到爱情,但,但就是……”
脑子越转越打结。
她边说边打打补丁,试图美化“炮友”这层关系。白芨盯着她,也试图理解她说的那层关系究竟是什么样扭曲阴暗的关系。
两人正拧着,楼上传来开窗声。
银清抱着孩子从窗户探出身,见这二人在底下挑挑眉,随即将目光转向岑让川,冷哼一声问:“岑让川,让你泡个奶你怎么还没泡好?孩子快饿死了!”
“……”白芨恍然大悟,“搭伙过日子的妻夫关系是吧?”
岑让川:“……”
是这么解释的吗?
被银清这么一搅扰,话题已然进行不下去。
白芨回张氏民居睡觉,将药堂后院留给她们。
岑让川在厨房泡好一瓶奶,匆匆拿上楼。
门被打开,银清抬起眼皮侧着脸看她走进来。
大灯没有开,只开了一盏台灯。
偏黄的暖光照亮了银清和他怀里的孩子,为她们都镀上一层糖衣般的暖意。月色似的清清冷冷被驱散,让他无端多了几分温柔的母性。
岑让川看着他,恍惚间有种老夫老妻的错觉。
“站在那做什么?”银清微微蹙眉,抱着孩子转过身。
已是夜晚,他不久前刚洗完澡,墨色长发便未再簪起,湿漉水气凝结在发尾,映着灯光绸缎般泛起温润光泽。
岑让川脚步顿了顿,将手中冲好的奶粉给他。
她走来的这几步,银清已经掩好薄毯,不让她瞧见小孩的面容,免得非要把祂留下来。
到时候,他真要给简寻孩子当后爹不成?
岑让川必定是那种有空就逗逗孩子,哭了还回去的类型。想让她搭把手之前还得满镇子找人。
银清想到这,幽怨看她。
岑让川没注意到他的眼神,蹲在他旁边,手贱地想去拨开薄毯去看喝奶的崽崽。
手背意料之中的被打了下。
银清瞪她一眼,轻声说:“别碰祂。”
“看看怎么了……”岑让川嘟囔,不死心地想靠近去看。
她刚刚冲好奶粉的奶瓶被银清拿着,随着毯子里小嘴不断努动,里面奶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崽崽边吮吸,边用祂幼兽形态的双手按在银清胸脯上,有规律地做出踩奶动作。
岑让川本来注意力是在祂身上,不知不觉间,这眼睛就莫名定在沾水后吸附到皮肤上的鼓起部分。
犬类幼爪指甲没剪,往上推一下,尖尖处就勾住衣服。缩回时想甩脱又挣脱不得,银清不厌其烦地帮祂解开勾到爪子上的线,轻声哼歌哄着。
幼崽吮吸奶水过于用力,肉垫都在出汗。在银清衣服上留下湿漉漉的梅花爪印,一个叠一个,一层叠一层,终于把他胸前那块布料濡湿,隐约现出底下薄肌形状。
岑让川看着看着,顿时感到口干舌燥。她尴尬地摸摸自己耳朵,挪开视线,起身去找点别的事情做。
银清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只觉怀里崽子碍事,盘算着要不要催催那边尽快把祂们遗留在此的幼崽接走。
小破崽子,麻烦死了。
心里这么想着,银清嫌弃看祂,见奶瓶空了又抽出纸巾替祂擦嘴,顺带使唤岑让川:“去把祂奶瓶洗了。”
“……噢。”她乖乖接过,拿着奶瓶下楼。
当一只脚踏在木梯上时,岑让川突然发应过来……
她怎么有种当爸的错觉?
不信邪的岑让川又跑回银清房间,他已经站起身,抱着昏睡过去的崽崽奇怪地望向她,问了句:“怎么又回来了?”
霎那间,眼前周围建筑桌椅全都变成远比如今更加精美复杂的场景。
她脑中蹦出零碎画面,好像在千年前她就曾经见过银清今日今时模样。
年轻的谋士长发披散,薄衣挂在肩膀上欲掉不掉,烛火昏暗中,他抱着孩子望来,与眼前银清重叠侧影轮廓。
只是,现下的他比起从前更加清冷寂寥,眼中熠熠生辉的光随着时间磋磨,如蒙尘明珠,再不见昔日亮泽。
岑让川立时觉得心中陷下去一小块,背后有风吹过,吹得胸口空空荡荡的凉。
她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觉得不舒服?
银清奇怪地看她一眼,把崽崽放下后,背对着她小声埋怨:“让你洗个奶瓶你都不乐意……还生小孩,生完你又不管……管生不管养,才不给你生……”
“……”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
她俩现在老夫老妻即视感太过强烈。
做恨做到现在难道变质成爱?
岑让川打住纷乱思绪,压低声音辩解:“我就回来跟你说一声,你衣服湿了。秋天,晚上凉,你就算不是人也,咳……”
她暗示得够明显了,就此强行转开话题,“洗奶瓶去了。”
银清初时没听出她的暗示,一心一意把孩子哄睡。直到岑让川下楼,他才感觉到胸前凉飕飕的。他低头去看,当目光触及到昂贵面料下凸起的一个小圆点,浑身血液都涌到脸上,脑袋发热。
这也太……
太明显了!
等等,难道……
银清觉察到不对。
她们俩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变。
银清走到窗边往下望去。
天井处,没有灯,只能依靠冷色天光。
岑让川正拿着圆头刷子在努力刷洗瓶瓶罐罐。
水流声不大,清洗声也不大。
细细流过石缝间的响动舒缓悦耳。
她的侧影静悄悄地印在他心中,从以前到现在,未曾变过。
跨过千年时光长河,从前一切爱恨情仇在她前世身死那刻都成前尘往事,只有他一人记得所有。
该放下吗?
他是不是不该拿以前的事折磨现在的她,现在的自己?
不该在恨极她变心,不记得自己之时想过将她埋入自己棺椁,让她变得和自己一样人不人鬼不鬼。
也不该想要囚禁她,强迫她只看自己,只爱自己,让她今生今世与自己永不分离,身边只剩他一人……
等会……
银清想了想,这女人花心滥情、强势作风和前世一样没变。要不是因为没钱根本不可能和自己和睦相处。
囚禁她,根本没错!
岑让川洗完瓶子,甩干净水后放在高台上晾干。
背后有被灼烧的烫感。
她下意识循着感觉抬头望去。
四四方方的窗框透出昏黄暖光,四周黑暗,唯有她望向的方向才有光芒。
银清站在窗前,应该是把孩子哄睡了,正支着下巴注视她。
二人对视那刻,无风后院渗入秋日凉风,吹得人有些凉。
他额前碎发吹开,露出清清冷冷容颜,黑夜寂静中微光昙花般绽放在她眼中。眉眼自带三分冷淡,却是一眨不眨盯着她,温柔中掺杂几分她不喜欢的占有与控制欲。虽然有加以掩饰,但眼底汹涌的爱欲如藤蔓缠绕,绞在她身上,层层加码下令人窒息。
银清望见月光下她头发被风吹得凌乱,面容也变得模糊不清。可那双凛冽冰河似的双目透过黑发望来时,本是难得的柔和,不知怎的,似是窥见他的心事,慢慢冷却,直至现下的冷淡。
她……知道了?
银清微微讶异。
随即勾唇一笑,他不怕被她看穿心事,比起这个,他更怕她不关注。
“让川~”银清故意将手搭在窗台外,莹白匀称的长指敲击在窗上。嗓音低低的,带着勾子,如夜间山池中游行的引路鱼,诱惑路过的夜行人下水捕捉。
岑让川被他这声勾得心猿意马,好不容易升起的理智如水中月,被随意扔下的石子搅散。她假意矜持:“干什么?”
“刚刚被祂按的地方不太舒服,你帮我看看?”银清边说,边解开扣子,露出大半白玉,指尖从锁骨划到衣襟遮掩处,慢慢落下放回窗台。
欲说还休的留白。
无声无息的蛊惑。
风从他那边吹来,她似在风中闻到独属他身上的香气。
岑让川被勾地不行,却嘴硬道:“咳,时间有点晚,我先去睡了。”
见她要走,银清急了,直接攀出窗口,踩上瓦片。
头顶传来异响,岑让川忙抬头往上看。
被踩落的青苔恰好与瓦片一齐掉落,“啪嗒”一声碎成块状。
“你疯了?!”岑让川指指楼梯口,“走那啊!”
“不行,我等不及。”
话音落下,他也如散在风中的话,从上方跃下。
岑让川下意识向他跑去。
浅月色衣摆翻起,像半空中开出层层叠叠花瓣,从树梢坠落。纤白腰肢线条流畅而结实,剪裁利落的长裤花萼般包裹在腰侧,露出肚脐处点缀的蓝水翡翠。
她注视着那一尾蓝,还没从他服美役服到肚脐上的震惊中缓过神,怀里已经落满馥郁清香,满满当当,宛如林间忽起山雾朝她笼罩。
从半空落下的月色带着潮湿吻来,从眉心到耳尖,细细密密如雨点打来,淋得她有些承受不住。
银清轻喘着气搂住她,整个人都几乎挂在她身上。
体温攀升,积蓄欲望,发丝交织……
岑让川将他抵在木头柱子上,按住他濡湿布料下的隆起。银清边拉扯她后背布料,指尖触碰到她温热的后颈,压住她肩膀,指节用力到微微泛白,将自己抬起些,主动扯开上衣让她触碰。
“帮我……解开……”银清含糊不清吐字,引导她绕到自己腰后。
交错出的蝴蝶形状悬在苎麻面料长裤腰上,勒出没有一丝赘肉的有力腰肢。细绳垂落,尾端系着她随意丢弃的玉石坠子,轻轻一拉,登时散开,落到她手中。
“回房间吗?”岑让川转移阵地,轻咬他的耳垂问。
“就在这……”银清已经忍不住,在她还想询问之时用力吻住,恨不得把她嵌入自己身体。他的呼吸已然紊乱,杂糅喘声,“进来……快点进来,我准备好,别按,轻点……玉具,在我口袋,嗯……”
“别扯我后背衣领,快勒死了。”岑让川依言松开,拉下他的手按在柱子上,银清顺势往下,与她十指相扣。
凉风灌入。
空虚挤入温凉那刻,满足地发出低吟。
银清靠在她身上,微微颤抖着问:“我重不重?”
绞杀榕去除后,她让严森他们往树下埋了不少肥料。加上分身重归,树体复苏,他感觉到虚弱的身体在逐渐修复。
单手托住掂了掂,岑让川点头:“是重了。”
闻言,银清从欢愉中惊醒,追问:“我胖了吗?”
岑让川丝毫没觉察到他话里的异状,低眸盯他胸口,嘀咕道:“胖……这胖的位置真是刚好啊……”
银清:?
他盯着她问:“你什么意思?”
嫌他胖……
有了简寻那有毒的野花作对比,觉得家花像糟糠?!
银清暗暗咬牙,在她不注意时猛地借力前倾。
岑让川被迫往后推开半步的瞬间——
沾着树液玉具落地。
连同苎麻面料的长裤。
他裹着长衣,过长的衣摆恰好遮住所有艳色。他赤足踩在天井砖石上,冷冷看她。
岑让川不明白他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脱口而出:“又不做了?”
“做做做,做你个头。”银清气得丢下一句,头也不回走向楼梯口。
月色下,那双优于常人的双腿跟一双玉箸似的,又长又直。从暗处流下的晶莹七分旖旎三分淫艳。
留在原地的岑让川还懵着,这事也能说停就停?!
第85章 白芨开学记 “你跟我师父又吵架了?”……
“你跟我师父又吵架了?”白芨见怪不怪,拖着破旧蛇皮袋塞进岑让川新买二手车的后备箱。
岑让川心不在焉应了声:“嗯。”
九月初,暑假结束。
白芨要去市里学校报道,张氏药堂交给银清打理。
虽然有些不放心,但白芨清楚自己现在的年纪首要任务是上学。
岑让川酝酿了下,把口袋里准备好的红包塞到白芨手机:“开学礼,咳,我跟秦叔一块还给你买了手机,总之,你要是没钱了跟你师父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尽管开口就行。”
白芨被这她这一手弄得猝不及防,拿着红包想还给她:“不用让川姐,麻烦我师父替我看药店,我已经很感激了,我没什么东西能给你们……你不用再给我红包和手机,我的手机还能用。噢,我钱也够,奶奶生前已经给我攒了一笔。”
岑让川尴尬:“那手机是还能用,但……”
白芨用的是老人机,两百多块钱打折买下的。平时用不打紧,但上了高中还继续用,就有些不太合适。
青春期孩子心思敏感细腻,白芨本来就是孤儿,被奶奶捡来后学费都是靠攒靠凑,穿着破旧。其他小孩开学有家长陪同,她开学却是镇上一群哥哥姐姐凑成队,要是手机也是不合时宜的老人机……
岑让川担心她会受排挤。
白芨也很尴尬,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挠挠头又看看口袋。
“换吧换吧,买都买了,退不回去。”岑让川心一横,把手机盒子塞给白芨,“等会秦叔他们过来帮你数据传输,你多玩几天熟悉下。”
别的家长都是担心孩子沉迷手机,岑让川倒好,让她多玩几天……
白芨心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捧着手里的盒子,嗫嚅道:“谢谢啊,让川姐。”
岑让川不太会应付现在这种场面,咳了声说:“嗯,听到了……”
两人别扭了会,就听到远远传来严森的喊声。
“白芨~让川~”
车轮驶过青石板路,严森踩着自行车使劲挥手朝她们打招呼,小妍单手提着薄荷色行李箱,提心吊胆地半搂他的腰。
还没靠近,小妍担心的事发生了……
严森嘴里“诶!诶——唉呀!”一通怪叫,自行车歪行去侧边鹅卵石上,差点把两人都带进沟里。
小妍在后座伸脚平衡蹬地一脚将要倒下的自行车撑起,从身后控制住严森左手,这才把开歪的自行车带回正路。
“让你不给我开,就你这破技术还带人!”小妍气得拍了好几巴掌,揍地严森嗷嗷直叫。
严森自行车刹车出了点问题,岑让川看出来后急忙上前搭把手,从侧面看,两人跟抱在一起似的。
白芨眼皮不吉利地跳了跳。
下一秒,药堂里飞快卷过一道残影。
白芨还没看清楚,一封厚厚红包就被塞进手里,带起的风掠过耳边,就跟瞬移似的。
“你行不行啊?车呢?四个轮的那辆。”岑让川帮严森把住车头,顺手扶着小妍下车。
三人没注意到岑让川身后多了个雪青色身影。
严森不好意思地低头,支吾道:“不小心撞了树,就、就返厂了。”
“车撞树上,你也撞树上了是吧。”岑让川拍开他的手试了试刹车,“赶紧下来,你这刹车片磨损太厉害,得换一下。还敢带人?你怎么敢。要出点事我看你怎么跟人家父母交代。”
“就是就是。”小妍帮腔,“我说用我自行车带你你还不乐意,说什么有损男性自尊。单位里阿姨叔叔就是调侃你两句,你还当真。局长还没退休前跳个广场舞他们还叭叭呢。”
“别说了……”严森耳尖漫上红色,恨不得钻进地缝,“我错了,下次再这样你们直接揍我吧……”
岑让川小妍忍不住笑。
“搭一下,我今天穿的鞋不防滑……”严森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岑让川。
她这才注意到这人今天穿的是小皮鞋。
或许是为了给白芨撑场面,换掉了平日里的休闲装,打扮得稍微正式。
黑衬衫搭黑毛衣背心,西装裤,外搭灰色大衣,配上那张偏娃娃脸的温顺脸蛋,简直像写满“有钱、好骗”的温顺公子哥。
“下来吧。”岑让川难得好心,伸手要扶他一把。
得到允许,严森也伸手搭住她的肩,整个人向她偏来。
二人身体接触的这刻,白芨疯狂咳嗽提醒,结果她们根本没注意。
小妍倒是听到了,朝这边看来,这一看,正好看到曾在医院见过岑让川的表弟。
诶……
让川表弟怎么看起来很生气?
银清双手环胸,眸中几欲喷出业火把这对男女烧成灰。
嫌他重,嫌他胖,严森看起来比他还重她怎么不说!
岑让川不知道他又因为什么事发癫,懒得理也懒得哄,竟就这么冷处理,连问也不曾问一声。宅子修好那天,径自拿起装满祈福牌的袋子回了老宅,她往银杏树上挂牌子,远在药堂的银清操纵树枝不给她挂。
一来二去,岑让川火冒三丈暂停挂牌事宜,气得半晚没睡。明明自己是为他好,解开锁链放他自由,他却如此抗拒,不识好歹。
她嘀嘀咕咕骂了银清好几天,二人冷战就此再次拉开序幕。
白芨也懒得问,反正最后也会莫名其妙和好,莫名其妙亲上,再莫名其妙睡一张床上。
三人在药堂生活的这阵,虽然两个大人已经很注意避开,但偶尔几次也能看到银清主动索吻,亲得那叫一个缠绵悱恻。
白芨正准备看这场大戏开演,却发现小妍望过来。
小妍懒得跟严森再扯,每天见到同事已经够烦了。
她朝银清礼貌点头,也不管对方回没回复,提着行李箱朝白芨走来,要把白芨蛇皮袋里的行李装进薄荷色行李箱。
“给你新买的入学礼物,别用蛇皮袋,我小时候用这玩意被学校里同学笑了快三年……”
“……啊?噢……谢谢小妍姐。破费了……”
“这算啥,一百块不到。姐出社会工作这么些年也是大人了,你不用有心理负担,不算啥。”
背后拉扯两句后开始装箱整理。
前方严森从自行车上下来,裤腿勾到车后座底下凸起的铁皮,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就这么栽倒在岑让川身上。
很寻常的一段小插曲,正常朋友的交往尺度。
愣是被妒火烧穿天灵盖的银清瞧出浓郁的暧昧氛围。
在岑让川下意识要扶住对方腰的那刻,银清终于忍不住挤开二人,用力把严森从自行车上弄下来,放雕塑似的把人放好。
他咬牙,暗暗威胁:“都说了,离我家让川远点,不然小心霉运缠身,工作不顺……”
严森要道谢的话噎嗓子眼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岑让川翻了个白眼去给严森停好自行车,压根没注意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
才这么一小会,又有其他人过来送行。
严森发小和其他镇上的年轻人成群结队出现,叽叽喳喳包了个红包给白芨。银清见白芨快被拿不动,回药堂拿了个绸缎做的小背包给白芨。
看面料,像是他某件衣服留下的边角料缝制……
秦叔和炒粉阿姨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在给白芨新手机做数据传输一个带了生活用品过来,塞得后备箱满满当当。
一群人围成圈,直到岑让川总看到的纸皮箱老爷子和其他老人一块出现。老人家蹬了一辈子自行车,攒了半辈子纸皮箱,供着镇上孤儿们的上学费用。
岑让川望着这场面,自觉退到以严森为首的年轻人这边,观看云来镇特有的送行礼。
从老年人人群中散开一条路,光看气质就知道是某所高校退休的老教授,她坐着轮椅被村支书推出,腿上还放着一本封好书皮的笔记。
岑让川听到白芨恭敬喊了声:“李奶奶。”
李奶奶点点头,慈爱地笑笑,摸了摸白芨脑袋:“小白芨长大咯,听说还没上高一就想跳到高三?”
白芨脸一下红了,站在老人家面前才终于有了初中生单纯稚嫩模样。
她太早熟,平日看诊抓药干脆利落,雷厉风行像极去世的张瑜奶奶,没人把她当小孩看待。
看到这一幕,小妍感慨不已,低声叹口气。
严森也不知道触到哪根神经,露出老父亲般的神色,热泪盈眶。
李奶奶揉了揉白芨的脸,用标准的普通话念出在心中排练千百遍的话:“兹代表云来镇妇女同胞,父老乡亲们,预祝张白芨同学在新的学期里云程发轫,万里可期。”
话音落下,周围响起热烈掌声。
岑让川边鼓掌边好奇,低声问:“镇子上每个准高中生入学礼都这么隆重吗?”
“不是呢。”小妍摇头,“其他小孩早去学校了,只有白芨特殊些。”
严森听到她们说话也凑过来:“你刚来不久不知道,白芨很聪明的,中考成绩全镇第一,听市里老师说,跟市里第一名就差两分。加上张瑜奶奶生前没结婚没生过孩子,其实不怎么会照顾白芨,她算是吃百家饭长大。我们这片区家家户户都把白芨当自家编外小孩养,所以入学礼会郑重些。”
说白了就是人缘好,加上是学霸才有这待遇。
岑让川又想到一个问题:“白芨现在监护人是谁?”
严森惊讶:“你不知道吗?”
他的表情让岑让川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严森下一秒说出的人名简直到了两眼一黑的程度。
“你表弟,岑银清啊!”
你表弟,岑银清啊……
岑银清……
银清……
她们什么时候成监护人和被监护人关系的?!
她怎么不知道?!
“你、你不知道吗?”小妍诧异,“她们拜师后,白芨监护权就从张瑜奶奶朋友那转到你表弟名下了。”
拜师后……
拜师后那段时间她跟银清那时在干什么?
冷战还是做恨?
岑让川真觉得自己要完,跟银清在一起的记忆不是在跟这人吵架就是各种黄色画面,光不加任何修饰写出来都要判个十年八载的那种。
她想问问银清怎么不跟自己提一提,环顾四周才发现银清到了老年组阵营,正在低头和李奶奶说着什么。
白芨盯着自己,用唇语问什么时候走。
岑让川抬手看看手机,拖拖拉拉竟然已经九点半,忙出来说:“谢谢大家出来送白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几个该送她去市里报道,晚了会来不及。”
“那就去吧,白芨,到了市里好好念书啊。”
“有啥事跟你师父说,把他当你哥对待就行,他要是做不到就来找婶子们。”
“别学人家减肥啊,到了新学校多吃点,食堂饭菜要是不好就去外边吃。想回来在群里说一声,镇上人多,随时能来接你回家。”
阿姨婶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像簇拥成团护着即将离开去开拓新领地幼崽的狮群们。
她们有的烫着已经不时兴的卷发,有的脸上长了皱纹,有的双手粗糙,唯一一点相同的是她们望着白芨的眼神,是年长者对小辈的担忧与慈爱。
白芨被她们弄得想哭,假意被风吹得眼睛不舒服在揉。
岑让川适时递上纸巾,将她揽进自己怀里,揉揉白芨脑袋对热情的她们说:“好咯,婶子们,我先带她走啦。过两天就能看到她,别整的这么依依不舍,小姑娘脸皮薄都不好意思了。”
她们友善地笑出声,挥挥手和岑让川她们告别。
“上车。”她顺手打开车门,让白芨先上去。
随后小妍也打开另一侧车门上去。
点火、系安全带、检查后视镜……
岑让川打开导航输入目的地,等屏幕转换成路线图时,隔壁副驾驶位迟迟没人上来。
她疑惑地低头去看,就看到两个身影同时站在车门外。
严森默默缩回按在车门拉手上的手,顶着银清欲要杀人的目光咽了咽口水:“呃……你,你也要一起去?”
岑让川没说他要一起啊……
“临时起意,不可以吗?”银清说完,拉开车门自顾自坐上副驾驶位。
严森感受到银清情绪,尴尬地站在原地。
白芨早习惯银清对出现在岑让川身边一切雄性抱有针对性的敌意,不等岑让川说话就替她打开车门,招呼严森上车。
岑让川狠狠剜一眼银清:“白芨都比你懂事。”
“白芨都比你有心。”银清回瞪她。
“那个……”白芨可不想被她俩夹在中间,转移话题问,“崽崽被你们交给谁带了?”
两个不靠谱的大人实在让她操心不已。
“我堂弟。”岑让川懒得在这跟银清争执,暗示道,“你确定你走得了?”
“不知道能走多久,牌子都挂上了。你不是巴不得让我自由,以后衣食无忧远走高飞,我成全你啊。”他说到中途,眼眶发红,就是不肯看她。
后方三人听这二人打哑谜都是一脸懵。
岑让川咬牙,因着外人在,不得不缓和态度跟他说话:“今天不太合适,你要不先下车,我改天再带你去白芨学校。”
“要不带我师父去吧?”白芨难得替银清说话,“今天药堂没什么人预约,他每天在这也挺无聊的……”
“……老实点。”岑让川瞪他,“系安全带。”
话音刚落,车后三人都整齐划一地寻找带子给自己扣上。
“……不是,你们动什么。我说的是……”岑让川见后方三人不自在的神色,又去看银清要哭不哭仿佛受了天大委屈,气得爬过去,亲自给银清系安全带。
指尖划过他身上冰凉面料,她不自觉去看他眼睛。
银清正在凝视她,眼底水雾迷漫,无声诉说他这几日的心绪难平。
“咔哒”。
安全带系上。
车子向前行驶,车后无数乡亲目送她们远去。
银清平复下心情,开口说:“白芨,我可能到不了你学校。”
白芨原本欣喜的心情低落下去:“噢……好吧……”
严森小妍异口同声:“为什么?”
他是白芨监护人又是白芨师父,不想去她学校看一看吗?
“我走不了很远。”银清望着远处,“可能要等你毕业,我才去的了。”
他不肯说原因,三人目光便望向岑让川。
谁知岑让川压根没接收到三人信号,直接问:“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你成白芨监护人?!”
银清说到这,冷笑一声:“白日里睡觉,中午和简寻聊天,晚上找你也是推三阻四,你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吗?”
岑让川登时噎住,那段时间恰好是她和简寻在网上的暧昧期,又不是故意忽略他……
可她根本无法辩解,现在简寻就是她的黑历史,怎么可能说出来!
三人嗅出八卦的味道,可偏偏银清说完后就止在岑让川那了。
等了半天,也没见她要说话的意思,急得三人低头在群里交流信息。
手机嗡嗡响个不停。
岑让川瞥了一眼后终于没忍住。
“喂,你们聊天要不要看群里几个人?”
她还在里边呢!
第86章 新篇章 离学校仅差十公里,锁链声响起……
离学校仅差十公里,锁链声响起。
银清适时露出晕车的痛苦神情,挨在岑让川身上被扶着进附近的奶茶店。
“你们觉不觉得让川表弟有点不对劲?”小妍越看越皱眉。
两姐弟长得完全不像不说,银清对岑让川的占有欲戳瞎眼都能感觉到。
白芨眼皮再次不吉利地跳了跳。
严森遇到跟他一样感受的人,重重点头:“你也觉得不对劲吧!他就是姐控!我得跟让川说下,姐弟俩关系太好也不行,这看着多少有点膈应。”
他话说出口,小妍和白芨同时眯眼看他。
眼中鄙视意味浓烈。
严森:?
他说错什么了吗?
男女七岁不同席,哪有表姐弟这么大岁数还这么亲密无间。
白芨想的是:这人傻的吧……
小妍却在严森刚才那段话中琢磨出别样的味道,她盯着严森,一开口就是王炸:“严森,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话音落下。
车内寂静无声。
安置好银清的岑让川这时恰好从奶茶店里走出,手上还提着四杯奶茶。
日光下,秋风打着旋在她脚底下卷过几片枯黄落叶。
黑色运动鞋踩着枯枝落叶,发出细微断裂声。
穿着驼色风衣内搭黑色套装的岑让川漫不经心走近,衣摆与发丝在风中飞舞出格外洒脱的弧度,飒爽如风。灵秀的容貌在大片深色衣着铺衬下已带上几分霜雪似的凛冽。
她不知道车里三人在说些什么,随手把奶茶递给白芨的同时,还得给银清找补:“白芨,别介意啊。你师父身子骨弱,稍微颠簸点就那样,所以平时也不怎么出门。他今天能到这,比起以前好多了……”
“没事,让川姐。我知道我师父今天能陪我到这里已经很好了。他平时在药堂,如果没有人,动也不动,就在后院晒太阳。”白芨边说边把手里奶茶分给左右两人,“我时常感觉他像棵树,光喝水就能活,做了饭也不吃,还挑食,身体能好起来才怪。我上学了你帮我照看点。他人其实……不错的,嘴硬心软。”
看出岑让川是吃软不吃硬的,师父刚刚满脸痛苦不像装的,为了他能好过点,白芨决定替他美言两句,结果她看岑让川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等等……
她师父的生活习惯……换成普通人,能活下去吗?
白芨发现疑点,灵光乍现。
和银清相处的一幕幕在眼前划过,根本不能深究。
他不吃饭,偶尔喝点牛奶豆浆和其他甜水果汁。
他不碰热水,天气再冷霜雾清晨也只穿着单薄衣服,要风度不要温度,看似羸弱却不怎么怕冷。
他说要给岑让川生孩子,自己给自己开药,灌下苦汤调理身体,转头发现怀孕的是简寻。
桩桩件件。
细节处全是漏洞。
她师父……究竟是什么东西变的?
白芨想起宅子里最惹人注意的那棵银杏树,又想起县志记载,没头没脑问了句:“让川姐,你有去看过镇子上博物馆记载吗?”
那里有本书曾记载了一个历史上并不存在的人:形容他容貌清丽,压过百雪千霜,雾色漫漫间偶见其影,如山林鬼魅,亦如仙人堕尘。
这段话旁,还有画像。
侧影……似乎跟银清对得上?
岑让川听到白芨莫名其妙问了这么一句,想了想说:“没去过。秦叔提过,我还没来得及去看。”
“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白芨现在也成了那个保守秘密的人,给岑让川使眼色的同时又怕她看不懂自己的暗示,多加了句,“可能有熟人呢。”
岑让川能在镇子上博物馆有什么熟人?
她没放在心上,目光一转,看到小妍抬抬下巴指向另一边,岑让川这才感觉到车上氛围有点不对。
严森怎么这么安静?
换平时他早就开始话唠讲起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她回头去看。
严森难得安静,规规矩矩地捧着奶茶,似有浓重心事,盯着腕上表带神游天外。怕是给他一把玫瑰,他能当场拿来当筊杯用。
他怎么了?
岑让川用唇语问。
那二人笑而不语。
不说就算了。
岑让川轻踩油门,重新出发。
手机这时蹦出一条信息。
[银清:快去快回,不许跟严森说话!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她就跟简寻亲了个嘴,用得着盯她盯这么严吗?!
岑让川牙痒,这逆反心理上来就想跟他对着干。
她正想着,后方小妍说话了。
“让川,你有男朋友吗?”
白芨瞥她俩,眼睛滴溜溜地转。
严森戳着杯子里的珍珠,没有看她们,耳朵却支起来了。
“没有。”岑让川果断否认。
不让她跟严森说话是吧,行,她今晚去市里酒吧去跟其他小帅哥说话。
“噢……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岑让川边开车边不过脑地说出点男模标准:“没病的、干净的、身高要高、脸要漂亮,胸肌腹肌不能少,不要黏人的,有分寸,给钱就走。”
白芨:“……”
小妍:“……”
前半句还好,后半句怎么有点不对劲……?
严森注意力完全跑偏。
他没谈过,身体健康、身心干净。
身高和她表弟差不多,略微矮点应该符合标准?
不黏人,有分寸……
他飞快瞥她一眼,也,也不是不能忍忍……
就是脸要漂亮……
多漂亮才算漂亮?
胸肌腹肌不太明显,冬天到了没怎么锻炼……
严森越想越紧张,这择偶标准似乎只够上70%。
小妍白芨看严森几乎静止的动作就知道他在衡量自己。
这不值钱的样子活脱脱是陷进去了。
木头开花了?
九月初,不仅木头开花,白芨学校花坛里的花也开了。
学校停车场车已经停满,兜兜转转,好不容易在附近商超地下找到一个无人能停进去的刁钻空位。
两侧汽车都停得不太好,逼得中间没多少空位,要是处理不好就是刮蹭事故。
“你们先下车。”岑让川发话。
三人忙收拾东西下去,顺带把后备箱的所有行李拿走。
她们做完这一切,站在对面木头桩子似的等她。
要换成严森,这车估计是停不进去,还得随机求助司机,求爷爷告奶奶,折腾半天灰溜溜开走继续找车位。
可岑让川一分钟不到,就把自己那辆越野塞进停好车后两侧只余一厘米空隙中的车位。
“……好牛。”严森蹦出两个字。
刚刚在车上,他一直没说话。
“这就爱上了?”小妍调侃。
白芨看到严森耳尖烧红,慌忙解释的样子默默在心中叹气。
少男情窦初开,就遇上这么复杂的局面,她要不要提醒下?
可是……
那边岑让川否认和师父的关系是情侣,这两人亲嘴又是自家师父主动,对外宣称是表姐弟,实在看不懂到底怎么回事。
这边严森和岑让川看着也不怎么暧昧,只是严森处在萌芽阶段。
岑让川应该会处理好?
白芨咽下话语,复杂的情感关系还是交给本人解决吧。
对面越野天窗打开。
岑让川动作敏捷地从里面钻出,踩着车前盖跃下。
严森下意识伸出去的手在无人注意间悄然垂落。
他心里很乱,乱到无法理清思绪。
小妍那句你是不是喜欢人家让他有种茅塞顿开的恍惚,随之而来的就是隐秘角落被揭开的恐慌。
他想了又想,只能回答一句,怎么可能。
究竟是嘴硬还是否认,严森不知道。
喜不喜欢,也不知道。
如果是喜欢,从什么时候开始。
如果不喜欢,他下意识去思考和岑让川择偶标准差多少又算什么呢?
严森沉浸在自己世界,直到一碗冒热气的胡辣汤放在自己面前。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岑让川也捧着一碗胡辣汤,啜饮一口被烫得不行,只好用塑料勺舀着吃。
严森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这里已经不是地下停车场,他环顾四周查看周围情形。
高中开学连带着学校门口小吃摊也火爆起来,人山人海。他被带到靠墙壁的地方站着,免得被人流不知冲到何处。白芨行李箱上还有一堆刚买的地边摊,各种重口味,看着就不太健康。
岑让川见他犹犹豫豫的鬼样子,没忍住问:“干嘛?嫌弃劳苦大众的粮食?”
这些个公子哥能不能送去乡下改造下?
“不是,我怕不卫生,镇子上阿姨婶子摆摊我好歹知根知底,干净……”严森鲜少在外吃路边摊,小心吃了一口,“这会不会吃了拉肚子?”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赶紧吃吧,学校食堂你是别想,排队都排到食堂外了。瞧,这不就回来了,这!”岑让川望见从校门口出来的两人,忙挥手。
严森看到消失的二人挤过人群走来,额头上全是汗,忙从包里拿出纸巾一人一张。
“哎呀,人是真的多。”小妍顺手接过,“食堂人更多,我看了下物价,跟镇子上是没法比。小份十块,大份十二块……”
严森惊诧:“涨这么多?!”
他高中也是在这学校读的书,十几年前物价腰斩一半。
“等会带你去把红包存起来。”岑让川揉揉白芨脑袋,开玩笑道,“钱的事你不用担心,别看你师父在镇子上呆着,钱不少呢,让他去擦边分分钟一套房就挣来了。”
“……”比起没钱,白芨更担心在不良网站上见到自己师父,等到网警扫黄发现主谋竟是岑让川。
“不用你表弟全部出,我们镇子上有设立贫困学生补助,我家也有参与。白芨还有奖学金……”说到这,严森不放心地叮嘱,“你要是真没钱了,又不好意思开口,你就跟我说,千万别去贷款,尤其是简寻那种贷。”
白芨:“……”
她又不傻,肯定不可能去那种地方卖细胞。
这些大人是不是太过杞人忧天?
“噢,对,还有。高中千万别早恋!”小妍连忙跟上,“要是想周末出去玩化化妆,我给你买水乳还有粉底液,但是,千万别这个时候早恋。要是有人碰你不该碰的部位,你直接电话打给我们任何一个人,我们立刻出现。”
三人围着白芨絮絮叨叨一通,白芨能怎么办……
除了听着就是给她们看看自己银行卡余额。
以5为开头的五位数存款,存入红包后立刻变成六位数,读到大学都没问题。
何况药堂开着,银清不可能占山为王不管她。
三个大人看到余额松了口气,叽叽喳喳提着行李进入校园。
白芨不让她们跟着,自己上教学楼报道。
岑让川她们只好在楼下公告栏处看白芨在哪个班。
学霸不愧是学霸,排行第一就是她,不出所料是一班。严森说那是默认的尖子火箭班,学习压力大,并小声抱怨一班班主任有多烦人。
结果肩膀不期然被拍了拍,三人回头去看,严森吓得眼镜都差点掉下来。
流水的学生,铁打的班主任。
严森没想到当年严厉的老师还在,欲哭无泪地说:“怎么还是您啊……”
面容严肃的班主任爽朗一笑,颇有种你小子落我手里,你妹妹也别想跑的得意。
拿到宿舍钥匙,她们去帮白芨宿舍铺被褥,买齐生活用品后三人里较为熟悉人情世故的岑让川去外边买了袋樱桃分给宿舍其他五人,又和其他家长交流了下他们家孩子情况,略略放心下来。
她们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剩下的,只有靠白芨。
不过没多大问题,白芨常年替人看诊,又早熟,还怕制不住这帮小屁孩?
岑让川和小妍从寝室出来时,天色已经不早。
四人在学校里到处瞎逛。
从教学楼逛到操场,又从操场逛到图书馆。
这的人少,白芨刷新领的学生卡把三人带进来看会书。
银清在岑让川屁股刚挨到椅子时发来消息。
她懒得理,直接视频电话打过去,接通后塞到白芨手里,顺带给她一副耳机。
白芨看到银清,多少有点伤感他不能来,从图书馆后门出去后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回来。回到原座位时,她眼睛有点红,三个大人都默契地不拆穿,翻着手里的书,却在半空中眼神交流。
直到下午五点,偌大校园里陆陆续续少了许多人。
广播通知六点闭校,她们在学校食堂吃了晚餐才依依不舍跟白芨告别。
夕阳西下,宿舍门自动关上。
白芨单薄的身影在铁门内用力朝她们挥手。
矮矮小小的人被阳光镀上一层橙黄光泽,像明亮金水倾倒在她身上,下一秒就要融化。可她的眼神那么坚韧明亮,黑曜石似的,让人觉得无论遇到什么她都能坚定走下去。
“白芨!”岑让川实在不放心,“要不不住宿了吧?我每天接你回云来镇。”
来回两个多小时而已,跟她以前上下班差不多。
白芨想笑,顿了两秒忍住冲上鼻腔的酸意,喊道:“让川姐,住宿方便点,来回那么长时间都够我多背几页单词了。你也有自己的生活,不用为我操心。今天要是路上有看到卖花的,给我师父带一束呗,他喜欢小飞燕,搭点满天星就好啦。”
岑让川头一回体验到当父母不得不放手的心情,点头说:“好,我记住了。”
她知道白芨的言下之意是别再跟银清闹别扭,花束只是引子,她送张用过的纸银清估计也能轻而易举地找好说辞原谅她。
三人一步三回头远去。
白芨高高扬起的手慢慢落下,沉入荒凉夜晚。
秋日里一旦太阳消失,便会异常寒凉。
暖色调随着夕阳慢慢褪去,慢镜头倒放般把撒出去的橙金色收回平行线下,蔚蓝天空积蓄出深色,像有人按下了开关,不知不觉间暗下许多。
等到三人走没影了,白芨才准备回宿舍。
可她刚转身,就感到背后有道冰冷视线,她下意识看去,二楼原本空无一人的宿舍房间床边多出一道朦朦胧胧的影子。
在她想要仔细看时,又消失不见。
是谁来窜门了吗?
还是宿管阿姨?
白芨特意问了同宿舍的几个女孩,她们都是明后天才来。
换句话说,今晚六人房只有她一个人……
再怎么可怕,也可怕不过上次刘庆远他爸脑袋突然掉下来那件事吧?
白芨深呼吸一口气给自己壮胆,迈步进入宿舍楼。
高速路上。
三人情绪都挺低落。
岑让川打开音乐,活跃当下死气沉沉的气氛。
严森和小妍知道她的用意,忘了是谁先开口,就开始聊起镇上一些八卦。
路上天色暗下,两旁没有路灯,不得不开着远光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