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桂大人!”
怎么就桂大人了……高杉一阵头疼,紧接着更让他头疼的事发生了。
银时翻窗进来,直接往高杉桃旁边一跪,握住少女的肩头唏哩呼噜开始摇人:“快醒醒!大少爷亲口叫你姐姐了!!再不醒就错过了!!”
不,根本不可能就这样醒过来吧!否则之前他们那么焦虑又担心的等待算什么……
下一秒,高杉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高杉桃靠在银时肩头半睁开眼:“啊?”
因为长久不使用而粗哑的声带,迸出了一个熟悉的音节。
她眨两下眼:“快告诉我刚才没有人亲我。”*
“突然说英语是要做什么。”银时死鱼眼看她,“这样会好得更快吗?”
“才不是啦,这是一个梗……天哪让我自己把梗说破这也太残忍了。”
是说原来是摇一摇就能摇醒的吗?!喂!尊重一下‘重伤不治’这个设定好吗!!
高杉长出一口气。
他板着脸,忽然抬手指向嘎嘎直乐的坂田银时:“我举报,是他亲的。”
“靠!高杉晋助你这乱臣贼子竟然污蔑于我——!!”
“污蔑你又怎么样?!你本来就不清白!你也是乱臣贼子!”
“其实金时啊高杉氏啊,我们都是乱臣贼子来的……”
桂居高临下看他们打架,目光一转,对上高杉桃倒仰着的脸。
少女笑得很开心,五官扭成一团,脸庞清瘦一圈,却还是很有精神,在百忙之中跟他挥手。
本来计划要骂她胡来的,一个人拦宇宙海贼也太让人不放心;又想问她身体如何,有没有什么他们没注意到的伤口……
最后桂只是莞尔。
对她说:“欢迎回来,阿桃。”
*
“就送到这里吧。”坂本说。
三人在河边停下脚步,面前是来接他的船队。人人都戴着斗笠,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唯独坂本辰马的笑脸,和初见时毫无分别,又傻又灿烂。
高杉桃和桂一起送坂本离开。剩下两个人里,银时跟他推心置腹聊过,不差这一次见面,高杉晋助则天然对这种事过敏。
“三个人不是正好吗?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坂本吟唱了几句,“而且我刚来的时候,也是假发你带我上山的。”
桂轻轻颔首:“那时候我以为你只是个嗓门很大的人。”
坂本大笑:“现在呢?”
“一个嗓门很大的鲁莽的好像有点计谋但不多的白痴。”
高杉桃评价:“短短一行字,说尽了辰马的一生。”
坂本笑得更大声了。
他看着面前两个挚友的眼睛——阿桃的有点难找,她刚醒来没多久,满脑袋都是绷带。
有的话他只跟金时说过,又或者只跟阿桃说过、只跟大少爷说过、只跟假发说过。他在这几个村塾同窗面前,大多时候是碎片化的,每个人或许都只认识到他的一部分。
但即便如此,当坂本辰马看着他们的眼睛时,从不会觉得面前这个人不了解自己、不懂得自己。
这种感觉叫他说不上来,不管是在老家,还是在他一开始创建的队伍里,都没有人让他有过这样的感觉。
一种,不必多言,只需要做好自己就足够的感觉。
“银时说过,不管多久以后再见,我们都还是朋友。”坂本笑着问,“阿桃和假发也是这样吗?”
桂点头:“啊,只要你没中年发福成啤酒肚大叔的话,没问题的。”
高杉桃沉思:“等等,这种同伴出海前问我‘以后再见面还可以叫我一声伙伴吗’的剧情……”
三人突然异口同声:“《海○王》!!”
“原来薇薇公主是我啊!”坂本大喜,“啊哈哈哈哈!我是天龙人!”
三人突然沉默。
“……不,这好像不是什么好事啊坂本君。”高杉桃皱着脸赶他,“总之,你放心去吧,再见面我还是会叫你一声伙伴的。”
“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教父。”坂本沉声说。*
“……到底还要在一小节里综多少作品啊!”高杉桃受不了了,“小太郎,管管……你又在画什么啊!”
蹲在一旁的桂放下黑色马克笔,抬起脸冲她邀功:“属于同伴的‘X’记号!”
坂本大喜:“我也要!!”
高杉桃:“……我不要。……都说了不要啊!别给我画!!”
最终还是被强行画上了。
坂本小心翼翼在外面绑了三层绷带:“直到再见面的那天为止,我是不会拆下来的!”
“不,还是要拆的吧!”高杉桃好累,“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见,到时候我肯定不会跟右手臂发臭的中年男人打招呼啊!”
一旁的桂,则露出一种异样的欣慰:“跟坂本在一起,阿桃也会变成吐槽役啊……”
这世界,果然是最看不下去的那个人充当吐槽役。
坂本辰马不是什么依依惜别的类型,高杉桃和桂小太郎也不是。船队渐行渐远,两人很快打道回府。
天色渐晚,送走了友人的两人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被拉长成两道歪斜的人影。
“说起来,那天你到底是怎么赢的?”桂问,“他们都说那个外星人很强,如果不是你在,军队其他人不一定能活得下来。”
明明是他自己问的,但又立刻一副‘我悟了’的表情:“该不会是那个吧?友情啊羁绊啊觉悟啊之类的……”
高杉桃透过脸上密不透风的绷带斜斜看他:“怎么,不可以?”
桂很严肃:“非常可以!我就知道我们其实是jump漫主角团来的。阿桃你跟我细说一下友情羁绊觉悟,我好趁银时不在绕过他上位大男主……”
“桂魂是吧。”
“桂魂……这名字有点土了。年度重磅推出少年战斗番剧——【桂·玉】怎么样?”
“完全是一个发音啊!!”
桂没追问她的战斗,也不知道是看出她不想说还是单纯忘了——高杉桃更倾向于后者。
其实就算问她,她也没法准确地说出来。
那时她刚能使用二档——通过压缩血管加速血液循环,来达到某种类似“兴奋剂”的效果。
速度力量反应力,都以指数形态疯狂飙升。
但系统判定她的体格承担不了这样的能力,毕竟不是货真价实的【路飞】,橡胶化时间至今也只能维持一小时多一点。
综上,认为这样下去死路一条,干脆一把掐断了她的网线。
之所以这么比喻,是因为那之后高杉桃的意识很快进入了一个类似共享云空间一样的微妙存在。
她、未穿越前的她,以及……
她来之前的那个,属于银魂世界的白发绿眼睛少女。
三道身影都虚虚的,像是接触不良的灯,一闪一闪,站位呈三角形立在虚无空间里。
高杉桃对此接受良好,毕竟也是老二次元一枚,漫画动画网文无一不精,这种情形大概就是什么自我进阶的关键时刻吧……要完成魂之主和身之主的考验……之类的?
系统的声音久违响起:【宿主任务已失败,躯体无法承受系统力量,将予以抹杀。】
高杉桃:【我接受你的考验!】
【没打算考验你啊!都说了你失败了!】系统沉着下来,【接下来,将送宿主回到原世界锚定时间点……】
【可是你的判定出错了。】高杉桃很自信,【我马上就要赢了。】
【躯体已经濒临崩坏。】系统给她展示数据,【各项指标已超越人体机能极限550%。】
高杉桃坚持:【你来之前我还好好的。】
她很自然地找另外两个人影求助:【你们说对吧?】
穿越前的女大学生高杉桃,梳着普通的黑色马尾大光明,穿着普通的T恤和短裤,对她啧啧称奇:【原来我的二次元形象是这样的。】
高杉桃看她,也觉得奇妙,明明应该是自己最熟悉不过的一张脸,却让她觉得好像已经很久不见……好像确实很久不见了啊!
不、不对,不是时间意义上的很久,而是,好像和女大学生高杉桃,隐隐隔着一层什么东西。
她能读取到属于“自己”的记忆,能够提取‘自己’学过的知识,甚至还记得‘自己’想要考取一个编制的热情!!
但她已经不是女大学生高杉桃了。没有任何一个时刻比现在更让高杉桃明白这一点。
旁边的白发少女没吱声,绿眼睛在她们俩之间转了转,像是很疲惫的样子,又把头低了下去。
高杉桃忽然意识到什么,问她:【请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呢?】
白发少女慢吞吞抬头:【我?】
【是的是的,你叫什么名字呢?总要有个称呼吧?】
对方好像笑了一声:【高杉桃。】
【啊?不是不是,我才是高杉桃……】高杉桃指了下女大学生,【还有她也是。】
系统却“咦”了一声:【等等……】
白发少女还是慢悠悠的,不知道是性格使然,还是在某种力量的影响下,整个人都变得不自然的慢半拍:【我的名字,就是高杉桃。】
要不怎么说大学生反应快呢,女大学生高杉桃很快判断:【平行世界?】
高杉桃自己也跟得很快:【也就是说,其实你是银魂世界里的我自己?】
白发少女很慢很慢地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
两道人影只好同时看向正中间浮动的光源,系统。
系统:【……】
系统:【请稍等。】
三秒后突然尖叫:【——抓错人了!!!】
声优系统从没想过自己会经历这样的崩溃时刻。
本来它接这个「拯救」任务,也就是划划水做做样子——事实是从这个任务发布以来从未有系统完成过,明明是连锁任务,结果连第一道门槛都少有人摸到。
所幸上头对它们这些系统也没什么要求,只要不出大篓子,看上去是在干活就好了。
“系统”是最遵守规则的存在,找来的任务者统统是介于生与死之间的人类,不管结果如何都不会影响任何因果。
它却偏偏从人间拉来了高杉桃。
且不说“一个人是绝不可以和平行世界的自己碰面的”这回事。
一个人类、一个生活在三次元的普通人类……怎么会又怎么能,在人为创造出的二次元世界里,拥有一个「平行世界的自己」呢?!
系统几乎要烧掉了,底层运算逻辑出了大问题,不仅拉来了一个超级怪人,还让这个怪人寄居到了她自己的平行世界躯壳里……如果她和‘银魂世界的她’可以共存,岂不是说,如果后续平行世界里她依然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躯壳,那么她就能够同时和所有平行世界的每一个自己共存?
系统又一次卡壳,它的运算推导出一个再简单不过、又再可怕不过的问题。
这个共存,是真的共存吗?
还是说,这些其实都是,属于原本“高杉桃”的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片呢?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哪件事更糟糕了呢,呵呵。
【总之……】高杉桃,穿越后在银魂世界生活了很多年的高杉桃,右手握拳敲左手心,【你做错事了,对吧!】
声优系统叽哩哇啦半天,她没太听懂,但基本能理解它的现状。
简单来说,是敲竹杠的最佳时机。
共享云空间里三个高杉桃,女大学生给她使眼色,让她不要犹豫赶紧上,另一个白毛少女则继续神游,后知后觉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高杉桃一下觉得稳了,三打一!这还能不稳吗?
她想了想,直接提出最犀利的问题:【你提前把我抓走想要抹杀,是觉得我未来不可期,所以不想浪费——这具躯壳?】
系统:【……是。】
像白发少女‘高杉桃’这种存在,原本就属于这个世界、有着无需捏造的人物背景;又有经过天人的实验改造、被投放到战场,一直没吃没喝还能不死的强韧躯壳,实在可遇不可求。
系统内部也是要竞争资源的,宿主使用的躯壳如果不能找到现成的,多半就得靠它们用能量自己捏。
人体构造、人际关系、人物背景,还得足够承载它们附带的金手指,成本相当高。
而且实不相瞒,声优系统技能点都在嗓子眼里,手工是一点都不会。
高杉桃继续说:【但这具身体就是我自己。现在看来,我还算是一个蛮特殊的存在吧?如果‘我’死了,平行世界的我还会存在吗?就算你请来下一个任务者,这具躯壳又还能使用吗?】
声优系统不好说。
【而且,既然是连锁任务,那么我并不只需要在这一个世界里上班吧?如果我能成功一次……说不定在之后的世界里,我也很可能自带外壳,不需要你花能量去捏娃娃?】
声优系统:【!】
好、好像是这样啊……!!
事情闹到这一步,它也不希望高杉桃现在死掉——调查组下来检查死因,很容易就能发现它抓错人的事实!!
要是能一切顺利,就算秋后算账,它也算阴差阳错、上错花轿嫁对郎了吧!
虚无空间里沉默半晌,系统期期艾艾地问:【你有多大把握能完成本世界任务?】
高杉桃信口开河:【95%以上吧!你没看我面板吗?我现在强得可怕!】
声优系统后台扫了一眼,说实话,没太看懂。
这女的怎么满脑子打架?
不过它大悲大喜大悲,没空多想:【按规定,我们是不允许为宿主提供额外帮助的,不过你这、状况特殊……可能在灵魂意义上存在各种问题……】
它难得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说:【任务就先照之前说的做着吧。之后我会给你开一个「当前世界任务进度条」,你参考参考。】
高杉桃拼命点头:【好的好的,谢谢你!你真是个热心的好系统!】
系统跑路了,虚无空间又只剩下三个人影。也许是目睹刚才她跟系统讨价换件的样子,女大学生高杉桃绕着她转了两圈,表情有点微妙:【话说,你之前是不是变笨了一点啊。】
高杉桃跟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什么叫我变笨……话说我们不就是一个人吗!】
【人也是会变的嘛……】女大学生高杉桃上下打量她,摸了摸下巴,意味不明,【你知道观影体吧?你肯定知道,你就是我嘛。】
的确,高杉桃就是高杉桃,她立刻理解了女大学生的意思:【……所以你们一直在这里看着?】
女大学生点头:【是啊。所以才会说你是不是变笨了一点。】
与其说变笨,她和本世界的“高杉桃”在这看了半天,却觉得她不像是智力的问题,而是某种程度上的……呃,自我调整?
【因为,你其实没有表现的那么厉害吧。】她对自己总是不留情面的,【以为自己是最强无敌的,结果死了很多同伴,那些明明早上还见过的人,下午就只剩半个身体,这种事,你和他们一样受不了吧。】
高杉桃下颚慢慢绷紧。她的反应落在女大学生眼里,只会让考公努力付诸东流的某人变得更幸灾乐祸:【所以就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装作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诶?该不会——】
她拖长声音:【所以才不愿意想那么多啊,出谋划策什么的,毕竟是要承担责任的背锅位,这种……】
【——说够了吧。】
高杉桃那双绿眼睛终于又呈现出金属一般冷淡的颜色,久经沙场的气魄不是盖的,女大学生吓一跳,但明显这里面的人都是虚影,于是很快又恢复那副贱贱的腔调:【你忘了吗?复习的时候最忌讳的是什么……三天打鱼?】
两天晒网。
高杉桃手指攥紧,她想说她从来没有松懈训练——剑术精进不说,只要还有一丁点力气,她都每天把声优系统调出来练习,没有任何时刻放松过对自己的锤炼……
【不是那些东西,是心啊。】女大学生耸肩,【在二次元这等中二之处,怎么忘记了最重要的不是身体,而是心呢?】
【也许你有了任谁都无可匹敌的武力,但是你有一颗足够强大到,可以面对任何结果的心吗?】
她不知道。
高杉桃的手不自觉按住心口,她有吗?
……不。正因为没有,所以才会胆小到不去看,不敢用自己的双手接过那些战争的遗骸,不是吗?
【早点改掉哦。】女大学生笑嘻嘻说,【不然会后悔死的,习惯了把事情交给别人决定,等到变成一个人的时候,只会比现在更痛苦。你又不是不知道。】
黑发黑眼少女和白发绿眼少女的身影都开始变淡,女大学生挥挥手,最后还是给她留下一个笑脸:【你的话,一定没问题的。毕竟你就是我,我知道的。】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
虚无空间的时间流逝只是一瞬间,再一次能闻见血腥气和烟尘混杂的味道时,高杉桃重新睁开眼,双目清明,直接就是一个头槌。
阿伏兔还有没有气不好说,总之他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了。
整个流程被她概括成了浮世绘风格的地狱一日游。
桂听得着迷:“然后呢?你从地狱杀回来了,继承了全新的血脉和能力,那地狱辅佐官是不是也会上来找你?”
“没有《鬼灯的○彻》那种设定。”高杉桃= =地说,“再说我有正统神兽血脉护体……”
穿越前她可是传说中遍地神兽的华夏人!只要敢进入神话体系,她就敢让人看看谁才是真正的龙之传人……
而且小太郎你也太喜欢听故事了吧!什么叫“那就编个神兽故事来听听”啊!这可不是一千零一夜故事会!
高杉桃很是愤愤,连送别辰马的淡淡感伤都消散了。
两人一路争论“攘夷军如果全员下地狱那么谁才是官职最高的那一个”这种毫无营养的问题,很快回到了暂时驻扎的小破院子。
“那两个人呢?”桂把长发盘起,露出白皙的后颈,“让他们打扫一下卫生就跟要了他们的命一样。”
“这是何等具有「妈妈之力」的一句话啊……”
配上他的盘发造型,更像了。
高杉桃在心里偷偷叫他桂妈咪,脚下飞快跟上:“应该没走多远吧?看这脚印……”
咦?哪来的脚印?
高杉桃几乎是下意识一抬手,由下而上抬起的武士刀,精准无比地挡下了瞄准桂小腹、心口、脑门的几支苦无。
苦无落地,周围一片土壤都被腐蚀得发紫冒泡,毒性不浅。
桂没空道谢,目光飞快追去:“阿桃,十点钟方向二百米!”
几乎就在他出声的同时,高杉桃已经做出相同判断,闪身冲某个散发出奇怪气场的方位飞掠过去,绷带随着她的动作散落一地。
三次吐息,人已经到位,横刀劈下!
“——粗糙的动作。看来他也不算什么非常优秀的教师嘛。”
熟悉的声音,竟然让她的刀锋滞了一瞬。
就这么一瞬间,有人徒手抓住银光闪闪的刀刃,将它连着它的主人一起甩飞出去。
老、老师……?
不对!应该是那个……
高杉桃自诩穿越女救世主,平时虽然不怎么提起,心里却觉得深知剧情的自己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她也许不能做到比其他人强许多,但至少应该比他们都冷静。
不管面对什么,她既然早就有所预料,就不该惊慌失措才对。
至少在直面这张脸时,不该像现在这样,只能紧迫地往肺里吸收氧气——好像不这样疯狂地喘气就会立刻被这扭曲、恶心的氛围逼迫得窒息而亡一样。
两眼开始发热,眼窝凝聚的水汽立刻就要往下滑,她竟然要哭了吗?高杉桃几乎茫然地问自己,为什么?因为死亡?因为恐惧?
还是,因为眼睁睁看着眼前出现了一个,和松阳老师一模一样的怪物?
那张熟悉的脸,清丽的五官,每一寸肌肤纹理的走向,明明还是以她见过成百上千次的方式组合在一起,却偏偏露出了谁也无法理解、谁也无法接受的冷漠神情。
邪恶、恐怖、残忍、嗜血、无情……
这一切叫人瑟缩的形容,都比不上那张属于「吉田松阳」的脸上,流露出的由衷的冷漠。
仿佛立刻将她的脖子拧断,也只是指尖拂过路旁花瓣一样,漫不经心的随意之举。
“呀,好久不见……”那人声音低沉,却故作轻快,“又或者我应该说,初次见面?”
“「他」的得意门生之一,高杉桃。”
少女眼眶通红,竭力呼吸的样子似乎取悦了他。被称作『虚』的存在,微微弯起眼睛,学着记忆里「松阳」的模样笑起来。
“怎么样,要不要猜一猜你的好同窗都去哪里了呢?”
他说话并不快,语调起起伏伏,有一种尚在适应的非人感:“猜对了的话,今天可以不杀掉你。”
他只是动了动手指,高杉桃手边的泥土就被划开一道深深裂缝。她手指抽搐着张开又合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几乎能感受到地壳深处岩浆喷涌的热意。
虚的手指以一种怪异的模样收缩又展开,高杉桃意识到他在模仿自己刚才的动作:“猜错了的话……”
“就拿你,作为献祭给这颗星球的见面礼吧。”
第27章 青少年心理健康教育 “即便是面对我,……
根本不需要猜。
整片战场荒无人烟, 唯独几个算得上生物的就是她们JOY5。方圆一公里内,唯一的动静就来自不远处的山坡。
虚跟她打就跟猫逗老鼠一样,因为实力差距太大, 漫不经心、充满容忍,竟然也真让高杉桃一路突破, 冲到了不远处正在激战的小山坡下。
山坡夹在院落跟月牙湖中间,不算很陡,但要在虚的追杀下攀爬上去, 对大伤初愈的高杉桃来说也不算易事。
……倒不如说也太难了吧!!按剧情你不是还死着呢吗老虚!剧情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剧情!!再这么不靠谱下去她的金手指就只剩系统君了啊!
虽说那玩意好像更不靠谱……
手脚并用爬上山坡的短短半分钟, 高杉桃飞速翻看系统后台。
「本世界任务进度条」还在激活中,高杉桃点开熟悉的界面:
【宿主の个人空间】
【目前可以查看的是:】
【云雀恭弥——CV:近藤隆
熟练度:9871/10000(出神入化的幻觉,但让本尊知道会咬杀你)
进化度:★★★(多唱几遍并盛校歌长长记性)
环境匹配度:57/100(冷兵器怎么你了)
距离解锁下个角色:97/200(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
【蒙奇·D·路飞——CV:田中真弓
熟练度:3438/5000(你强任你强,我有拖鞋王)
进化度:★★(出东海了吗就海贼王)
环境匹配度:24/100(恶魔果实滚出自然界)
距离解锁下个角色:55/50(咦你怎么是绝缘体)】
【宇智波斑——CV:内田直哉
熟练度:440/1000(我宇智波斑愿称你为最、呃,算了)
进化度:☆(不许站我背后!!)
环境匹配度:14/100(万花筒写轮眼款美瞳缺货,已添加上货提醒)
距离解锁下个角色:5/50(第一步, 成为忍者!)】
【富冈义勇——水之呼吸·陆之型 扭转旋涡(当前不可用)】
看上去进展平平, 唯一有些指望的就是【路飞】界面不知道什么涂黑的两颗进化度星星。
大概是她那时候为了救援同伴不惜一切的纯粹之心感动了尾田○一郎吧?
时间紧迫,高杉桃大致扫了一眼数值, 心里有了准备, 同时人已经攻上山坡。
银时和高杉正在跟一个戴斗笠的青年缠斗。
身形很是眼熟,高杉桃一眼看出这是几年前,他们还在村塾读书、花子等人也还没离开时偶遇过的青年。
……她就说肯定不会是什么龙套!!
青年灰白发蓝的头发微卷,露出来的半张脸苍白无神,眼下深深的黑眼圈,怎么看怎么像个柔弱宅男——但宅男可不能轻轻松松以一敌二。
况且这“二”还指的是攘夷双生花,高杉晋助与坂田银时。
“这种时候就别念那个让人羞耻的组合名了!什么双生花啊!!”银时差点把刀砍向高杉桃,及时停下来后立刻招呼她, “跟上!!话说假发呢……”
后续的话突然被他咽了回去。
狂奔的少女身后信步跟上来的男人,有一张令银时无法挪开视线的脸。
高杉桃心里清楚,这死外星人天然占据无比优势,谁看了都无法做出反应,尤其她的同学们。
好在银时反应很快,只是微微一愣,立刻稳住心神:“身后!”
虚依然是游刃有余的姿态,甚至发出低低的笑声:“真的要对我下手吗?你们两个……难道不知道,你们那位好老师,和我一心同体、共生共死吗?”
若非如此,区区一个「吉田松阳」,怎么可能威胁得到他呢……
银时没什么表情,心里冷笑。他和高杉桃是唯独最清楚情况的两人,那时候既然被老师托付过,就不会有任何动摇……
不对!——不好!!
大事不好!!!
血管的流动一滞,几乎心脏骤停,银时想起这山坡上不止他们几人。
高杉晋助。
老师的想法就是自己的想法、老师的理想就是自己的理想、老师的准则就是自己的准则……
将松阳老师视作人生的指针,又对老师的打算一无所知的高杉晋助,就在自己旁边!!
紫发少男正在愣神。
虚的面孔显然也让他无所适从,高杉无法像银时那样飞快抽离出来,反而对那张脸上流露出的傲慢与不屑感到茫然。
那是谁?
他看高杉桃身上无法掩饰的伤——静养没几天,尚且没有好全的旧伤崩裂,又添了许多新的伤痕。
再看「松阳老师」那双正在往下滴血的手。
“……那是你的血吗?”
他声音很轻,谁都没能听清他的问题:“为什么、你是谁?这一切所有……你是谁……老师?”
“不好,他精神已经开始崩坏了……!”银时顾不上其他,连声叫高杉桃帮忙,“阿桃!快!把他扔远一点啊!!再不让他滚开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当然来不及。
一旁虎视眈眈许久,全靠银时和高杉两人合力才勉强拦下的斗笠青年,「胧」,已经反手一刀刺了过去。
银时背对他们,即便现在回身也无法挡住;桂不知道人在哪里,至少能确定他是赶不上的。
只有高杉桃。
这时候用【宇智波斑】的技能划算吗?短短几步路的距离,要么加速跑过去也不失为妙计,毕竟写轮眼什么的用在这么短的距离太浪费。稍晚一点赶到,也最多就是让高杉受一点轻伤,绝不至于死掉,也能保留一次珍贵的足以使战局逆转的机会……
值得吗?划算吗?有必要吗?
高杉桃根本没空去想这些。
她只知道,高杉晋助马上就要被人刺中,而要让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绝、无、可、能!!!
“火遁——”声音变沉一些、再稳重一些,不要出现任何可能的判定失误。她紧紧控制着喉咙,模拟出再完美不过,属于【宇智波斑】的声音,“——龙炎、放歌之术!!”
空气几乎立刻变得灼热、热到即便出身天照院杀手的胧也无法硬抗的地步。他试图向后闪开,但下方同样出现一条颜色鲜艳的火龙。
极致的高温、极致的危险!!
“这可是100%命中……别妄想躲开。”高杉桃强忍住立刻倒下呼呼大睡的冲动,挥动疲惫的四肢追赶上去:
“咬杀——!!”
最终还得是【云雀恭弥】,熟练度逼近10000,进化度已然三星,黑手党家族未来最强的守护者——她最擅长最灵活最强力的角色卡!!
大象体质名不虚传,已经强弩之末的身体,再一次被注入灵活的韧劲。
高杉桃左手持刀,右手拉伸出地球人绝不该有的长度,一圈圈缠上胧的脖子:“不好意思啊我准头不好!得固定一下——”
刀尖对准斗笠顶端,手臂发力,立刻就要扎下去!
胧被她勒得难以反抗,刀尖戳破竹斗笠的窸窣声令他紧咬牙关——以高杉桃刚才表现出来的速度,要从上而下将他劈开也只是一眨眼而已!
难得的濒死体验,让他下意识转动眼珠,看向另一边的虚。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也好、那边的几个蠢蛋也好,都还远远没有这么强啊……
是「松阳老师」,又额外教导了他们什么吗?
幸运的蠢蛋们。
虚在旁边应付银时,跟他之前应付高杉桃没什么两样。也许论及单兵作战,两人各有千秋,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几乎毫无体现。
这时留意到胧的绝境,轻啧一声。
胧的生与死于他并不要紧,但胧被松阳教导过,如今却恨他、杀他弟子、毁他信念,这就让虚有了足够的理由出手救下。
实在很有趣,不是吗?
大手握住银时肩膀将他往后甩飞,紧接着人闪现过去,反手抄起胧甩在一旁的禅杖,轻松拦下高杉桃势不可挡的剑意。
“太弱了。”虚的嘴唇轻柔吐出几个字来。
高杉桃被冲击力弹飞,虚的面前只剩下尚且没回神的高杉。
银时简直可以说是连滚带爬往回跑,刚刚他正面迎战过,深知高杉平时状态最好的时候也不敌虚一根手指,况且现在……!!
虚却没动手。
他只是笑吟吟站在原地,将周身戾气全都收敛起来,玉一般的双眸注视着高杉。
“老师……?”
高杉晋助的声音变大了一些:“老师?松阳老师?是你……”
虚并不答话,似乎并不想为了捉弄他付出到那个地步。
——又或者,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高杉晋助面对着这张脸,和眼下混乱的情形,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一旁调整吐息的胧已经恢复作战状态,他的判断很快:眼下唯独能跟他有一敌之力的,恐怕只有高杉桃一个,跟她缠斗没有好处。
而按大人此前所说,她现下的状态也只是强行拉到极致的橡胶,弹性一旦无法恢复,就是她的死期了。
青年的目光转向另外两人。
白发那个他看不顺眼,紫发这个更未必有多喜欢。不过名为高杉的这一个,刚刚那副神魂不属的呆样,果然更让人恶心啊……
你又凭什么,能够如此自然、顺畅地,叫出老师二字呢……?
转念之间,忍刀已经出手。
——直直奔向高杉晋助的脸!!
分不清是谁的呐喊:“快躲开——!!!”
高杉桃时刻戒备——她很清晰地记得高杉就是在这一次战斗里被伤了眼睛,才会之后在正片里天天cos绷带怪人。
虽说绷带暗黑系男子也别有一番风味啦……但她是绝对不可能放任高杉在自己面前受伤的!
就算会掉人气、会掉时髦度、会不那么阴湿好品——但是!!
她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任何人伤害自己的同伴!
这就是,女主角的气度!!
她的倒霉同窗估计也没想到胧会这样一门心思盯着他打,身体还被虚那张面孔硬控着。
而高杉桃已经冲了过去。
她这次离得不远,但总归还是比胧的飞刀到得晚那么一步。
要抽刀去挡已经来不及,雪亮锋利的剑光划破高杉桃眼中景象,不管是虚似笑非笑的神情还是银时焦急的面容,都将被胧一刀斩碎——
她干脆没有拔刀。
而是把左手探过去,死死握住刀刃,不让它再向高杉晋助的左眼前进半分。
胧的刀当然是上好的、锋利的,碰上去的瞬间皮肤已经被划破,直接割断血管。鲜血顺着手腕滴下,淅淅沥沥落在高杉的外袍上。
他全然呆滞地看着那只伸到自己面前、握着刀刃的手。
高杉桃的手,他是很熟悉的。不仅因为之前她昏迷时大家轮流擦洗过,更因为他们原本在村塾里的时候就爱约战。
她不像银时爱随便应付人,只要下了战帖就一定来,高杉一开始想试探她的功底,后来打出了乐趣——水平相当又总是出其不意的对手,练武的都会喜欢。
那双手于是常常握着刀出现在他眼前,练剑的人,指甲都修得短且干净,指骨比不少同龄人要粗大,右手背上有一道已经无法消除的十字形状疤痕,那是被不知道哪个天人留下的战争纪念品。
现在为了救他,鲜血淋漓的手。
高杉晋助出神的时间很长,高杉桃握住那把刀的时间却很短。
她浑身力气集中在指间,顶着冲破天灵盖的痛楚,竟然硬生生把胧的刀刃捏碎了!
这一刹那,她飞快地拧了一下眉头。紧接着就把那只血淋淋的手伸向了胧的脖颈。
后者向后一个滚翻,刚落地又立刻往旁边跳开,躲避银时刺过来的剑。
“该死!这死乌鸦反应真快啊!!”银时大怒。
高杉桃攥着血花四溢的拳头追上来,不忘赞同:“确实很像乌鸦。”一身黑嘛!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边打架边聊天的行为刺激到了敌人,胧不再后撤,反而反手握住他的禅杖,在手里舞得虎虎生风,叫那根刚硬铜杖化作一道鞭子一般,轻而易举就要抽打过来。
嗯?为什么没有躲?
胧为这两人异常的动作感到不妙——虽说厌恶,但他十分清楚,高杉桃也好坂田银时也罢,绝不是什么真正的蠢材。
那么为什么不躲?
“难道松阳老师的学生就只有这三个而已吗……!”胧身后,长刀划破污浊血气,雷霆一般斩下,“桂小太郎,参上!!!”
他站定,和银时、高杉桃三人呈三角状将胧围住。
“低估敌人的人数,是战场大忌——可不要小瞧了情报工作啊!!!”
桂的突然出现,让局势变成了三打一,强弱对比渐渐微妙起来。
胧心知自己撑不了多久,他虽然在虚手里得到一些进益,但面前这三个臭小鬼也并不好对付。状态虽然虚弱,但他们毕竟天纵英才,又配合无间,自有默契在……同窗师兄弟、师兄妹,果然不同凡响。
况且那位大人……
他并不往虚的方向看,因为知道看了也没用。
只有等那位大人真正觉得是时候了,他才会亲自动手。
他们今日专程来此,若说只是为泄愤杀人,实在太浅薄。胧面上居然露出一些微笑,刚刚那个白头发少女似乎已经察觉到一点,还真是敏锐啊……
看上去鲁莽,实际对细节的关注不在任何人之下。不愧是老师的弟子。
三人把胧打得节节败退,银时手一挥:“你们先回去盯住大少爷!他状态不对!!”
桂立刻说:“我去,你们俩把他解决了!”
他刚刚一直伺机而动,状态保持得最好,高杉桃和银时没意见,就让他赶紧回去看住高杉晋助。
回过头来,胧却正对着他们两人低低发笑。
“呵呵……呵呵呵哼哈哈哈哈……”
高杉桃面无表情冲他举刀,不忘安抚银时:“Dont mind 银时!这就是那个啦那个——boss狂化之前无法跳过的动画!总之我们赶紧解决掉这个小boss那边还有个大boss在等着……!!”
大boss正抱着手臂看热闹。
他没有像高杉桃她们以为的那样对高杉动手,甚至对桂的攻击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应付着,反而不断用那双眼睛来回地看这几个人。
包括胧在内。
虚喜欢看见这样的场景。
分明是自己亲手救下的孩子,天照院奈落里唯一与他有所「联结」的存在。胧,即便并不纯善,但自诩教师的人,面对这样的学生,又能够放弃吗?
这样的学生,却对着其他真正被教导过、甚至被抚养过的孩子们痛下杀手,难道又能坐视不理吗?
松阳……
虚慢慢笑起来。他与松阳神魂一体,又或本就是同一个存在,自然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正在沸腾的……情绪?
他并不喜欢这样称呼这些波动,情绪,听上去实在太像「人」,而这——虚早就已经知道,并不是一件好事。
这些能量从他接受「松阳」的主动献身后就一直存在于体内,虚知道这是因为他还留了一手,为的就是保护这些脆弱又愚蠢的地球小人。
虚并不介意陪他扮演一场过家家,实在是不死不灭的灵魂过于漫长。偶尔插手人间事,看着这些毫无能力抵御的人们,因为他随手的举动而大悲大喜,也算给自己找些乐趣。
“……但也该有个限度。”他低声说,“你还要我等多久呢?”
虚的眼瞳完全没有经过‘转动’这个过程,目光直直扎向了不远处正在以一敌三的胧。
“弄虚作假的坏学生。”他用一种和蔼的口吻呢喃,“会得到老师的惩罚啊。”
一道红光即刻从他目间飞出,迅雷不及掩耳便化作令人望而胆颤的威势,朝四人飞来,俨然要让他们一起灰飞烟灭!!
四个人缠斗成一团,根本没机会防御,只好凭着本能四散逃开,依然是人人重伤。
虚往前迈了两步,又要出手,身后却袭来一击。
哦?回过神来了?
他摸了摸下唇,感受着一股又一股激烈的能量波动,温声问:“怎么了,晋助?——想要杀掉我吗?”
高杉晋助并不说话,脚下在泥土上重重划出两道深痕,加速朝他冲来!!
那双幽绿眼睛几乎通红:“不许用那张脸、那个声音……不许再对他们出手——!!!”
攻击被虚轻松躲开,他提住高杉晋助的后衣领,分明已经是在战场淬炼多年的一方将领,但落在虚手里依然如同拎一只什么小动物一样轻松。
将人一甩,抛在那四人附近。
紧接着又是一道红光,从指尖酝酿而出。
虚轻叹口气:“我也不想直接杀掉你们……”
虽说小孩子们的命什么都不值,但要是能把「松阳」逼出来,彻底臣服,被自己吞纳,倒也不遗憾。
只是这家伙太能忍……
“所以,只好麻烦你们去死了。”
那张熟悉的脸上眉眼弯弯,露出几人都颇熟悉的温柔笑脸。
腥臭的红光却从那张笑脸背后袭来,已经体验过的极强破坏力与浓重的死气,令人几乎提不起反抗的心思。
如果是老师的话……
如果是老师要他们死的话……
高杉桃顿觉不好。
她也就算了,其他几个对于这种级别的精神攻击可以说抗性为0!是0诶!!!
快动脑筋!高杉桃!她命令自己,想想老师之前是怎么说的?!想想这种时候,你应该怎么办才好!
松阳老师交代过,这种时候、这种时候……!
【“交给你了。”
站在书房里,高杉桃看向松阳。
她个头长得很快,刚来的时候还差小半个头,现在几乎能平视老师的眼睛。
松阳却还是拿她当小孩一样,那只牵着她进村塾学堂的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你是你们几个人当中生日最靠前的孩子,年龄也算最大……这么说其实不对,我并不是因为这个所以专程拜托阿桃的。”
书房外面还挂着那面可笑的【校长办公室】牌匾,里面的光却昏沉沉,唯独松阳老师的面孔,以及那双琉璃色的眼瞳,分外夺目。
松阳平静地注视着她,目光里说不好是什么情绪:“家校沟通册上一般会由老师写下对学生的评语,如果有这种东西在,我会写,‘高杉桃是一个看上去没想很多,实际却总能异样地抓住问题核心的孩子’。所以,阿桃知道现在最应该做到的事情是什么吗?”
他没等高杉桃回答,又温声问:“即便是面对‘我’……杀了他就等于杀了我,夺走他的生命就等于夺走我的生命。即便如此,也能动得了杀心、下得了狠手——阿桃,告诉我,你能做到吗?”】
——我能!!!
她一旦定了心就再无旁骛,重伤初愈又添新伤的痛楚和疲惫也全然忘却了,浅绿的光晕顷刻开始凝聚。
熟悉的、由光团凝聚而成的骨架从她身前展开,几乎立刻凝聚成一个仿佛骷髅、又和人形相去甚远的形态。
虚的红光击打在这片草绿的能量体上,立刻被反射出去,远远击中东南方一簇山尖。
轰隆巨响,那山竟然直接被削去一大块,雪和山石一起稀里糊涂滚落下来。
“不错的招数。”虚还是那副慢声慢气的腔调,似乎高杉桃这样完美的应对在他看来也只是小伎俩、小把戏而已,“只是,消耗如何呢?”
他微微笑着:“我可是听说,你这些招数的威力和带给你的负担,是成正比的啊。”
银时听他这样漫不经心地讲话,恨得要从牙根里咬出血来。谁不知道这家伙刚刚才苏醒没几天?!跟幕府打了那么久的拉锯战、又跟那个该死的宇宙海贼大打出手,伤重也没个医生帮忙看,只能昏睡养病,还没吃饱,整整九天才清醒……!!
现在又要用消耗这样大的招数,站在他们所有人的前面,来抵御那个顶着松阳老师脸的变态死boss!!
桂和高杉想法与他别无二致。又想上前帮忙,又怕辜负她的努力,竟然进退不得,一时之间僵在原地。
意气风发的青年将领,名声大振的护国英雄,几时有过如此难堪难熬的时刻?
胧半躺在不远处安静看着这一切。
他没什么力气继续打,也懒得插手那位大人的战斗。
刚刚已经和这几人都交过手,胧认为他已经摸清楚高杉桃的实力。因此也清楚,她再如何榨干精力血气,也不可能抵抗大人……绝无可能。
她会死。
……但她又站起来了。
胧死气沉沉的双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光亮。
……为什么?就因为她要保护这几个蠢货?就因为他们是她的同学、朋友、师兄弟?
命都不要了,也要选择保护别人……这真是太蠢、太蠢了。
“不明智。”虚的口吻有一丝说教的意味,“你既然是其中最强的人物,就应该保全自己的实力……”
他一边说,一边毫无感情地扫视高杉桃身后几人:“让他们替你牺牲才对。”
高杉晋助原本就已经愤怒至极,这时更是两眼血红瞪视回去——难道是他们不愿意吗?!难道是他、假发又或银时……难道是他们胆小、偷生、畏死吗?!!分明是这个该死的白痴根本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
她凭什么这样做?她凭什么一个人站在前面,分明已经双腿发软、完全无法支撑她再用那样伤人伤己的招数,却还是连性命都不顾地挡在最前?!
他能听见身边假发吞咽唾沫的声音。紧张到极致、恐惧到极致的时候,会产生下意识的生理反应,这不是用强大的精神就能够克服的。
假发在害怕,高杉意识到这一点,却半点都不怀疑他为什么害怕。
不是怕死、不是怕无法逃离、更不是怕成就不了什么功业。
他、假发、银时,即便此时此刻无法言语、也无法用目光交流,但高杉就是能够奇异地明白——他们都在害怕,怕她会一直这样顶下去。
她顶不住,她会死。但她半步都不会退。
就是因为知道高杉桃一定会这样做,所以才会害怕;就是因为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所以才会愤怒。
就是因为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他们的无能为力,所以才令她不得不独自抗下局面,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不堪啊!!!
胧依然安静地做他的观众。
虚……大人如果想要杀掉这女孩,轻而易举。这时还不动手,恐怕依然是为了一开始的目的……要将松阳引出来。
他想自己应该是摸清了大人的想法,那么,高杉桃的想法呢?
她在想什么?她又为什么,会这样坚定地应战呢?
高杉桃什么也没想。
实在是她精神不济,集中全力应对虚的攻击、调动属于【宇智波斑】的查克拉能量已经占据了她全部心神,再额外想东想西——她又不是什么战斗系超能女主角!!
她只知道她想要保护身后的人。并肩作战多年的同伴、大部分时候很讨厌但还是很可爱的同窗们,她想要保护住他们不被杀死,所以她就这么做了。
想要做,所以就倾尽全力这样做了。
不管结果如何,她不会后悔。
就像【女大学生高杉桃】说的那样,……好吧她承认那个讨厌的家伙说得对,就算会受伤、就算会痛苦、就算会夜半惊醒……
也要用自己的心,去面对眼前的一切。
她原本就是这样的性格,以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有人觉得她过分看重结果,又有人觉得她实在是个陷在过程里的人;有人觉得她过于谨慎而显得胆小,有人觉得她肆意妄为所以鲁莽。
每个人都从自己的眼睛里看见她,其实也只看见她在他们虹膜里的倒影。
只是偶尔会在极端的痛苦里,忘记“自己”才是唯一的答案。
这一刻的她和下一刻的她或许全然一样,又或许截然不同。她只能保证,每一个瞬间,她都凭本心而动、做的是发自内心想要做的事。
只有这样,才不会感到痛苦。
所以她一次又一次站起来。
系统又开始尖叫,蓝色的光屏几乎晕染成一片晶莹的海将她密密麻麻淹没,片刻后她发现其实没有光屏,是因为体力消耗过度产生的低血糖幻觉。
……这种时候突然犯这么现实主义的毛病是要怎样啊?
她连说感叹号的力气都没有了,想要抬手,却控制不住肩膀,斜斜就要往旁边倒下。
身后是一片模糊混乱的怒喝和大叫。啊,这群人真的好吵……
“……真是胡来。”
落在耳边的声音却很清晰。
并没有什么此处本该出现的“温暖干净还带有草木清香的怀抱”,也没有“干燥有力带给她无限力量的一双手”。高杉桃只感觉到一阵清风,来自灵魂的力量令她头脑镇静片刻,从低血糖的混乱状态里挣脱出来。
视野一恢复,平衡力也跟上了,她用刀支着身体,勉强没有真的倒下去。
“这是当然的吧?”那声音说,“毕竟我现在也只有一道虚影而已。”
“松阳……老师?”
高杉桃眯着眼打量面前正在逐渐凝实的人影。
那人影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依然是熟悉的笑容,但眉宇之间并无煞气,叫人一看就觉得安心。
“辛苦了。”松阳面朝她,同样也面朝着她身后的银时、桂、高杉晋助和胧,“把大人的问题甩给小孩子,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啊。”
他慢慢转身,与那张一模一样的笑脸对上。
“因为害怕会被青少年心理健康教育委员会投诉,所以这种场面,还是交给家长来吧。”
松阳的笑容变得无辜起来:“啊,忘记了,有人是孤寡老人,没有小孩来的。也难怪这么没常识。”
虚也笑得更灿烂了。
“哈哈,你还真是……”
他嘴角的弧度分明一点变化也没有,但眼神却很快冷却下来,像在看一团被蚊蝇分食的腐肉。
“非常想死呢,松阳。”
第28章 存档 “去告诉那群蠢猪,地球——可以……
“不打算躲躲藏藏了吗?”
“学生乱来, 老师收尾,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你以为他们能活着离开这里?”
“当然。”
虚的笑容纹丝不动,却忽然没有了声音。
两片唇瓣合拢, 他脸上每一寸肌肉都停滞住了一般,一看就让人心生恐惧——这绝不是一个「人」能做出的表情。
高杉桃几乎要以为他打算动手了, 但半天过去虚也没有动作。
“……应该是没办法出手。”银时将她往身后搂了搂,任由高杉晋助跟桂死命揉搓这白痴的脸给她升温,“毕竟……”
他视线往下。
「松阳」, 没有影子。
没有影子, 意味着不是能够阻挡光线的存在,意味着没有实体。
说是死人好像太过,但老师……已经不是在村塾时候那个裹着羽绒外套笑眯眯看他们跑步的老师了。
没有人比他的学生更清楚这一点。
虚却踱步过来。他虽然有影子,却也几乎没有脚步声,光是那一点动静就让银时身后的高杉和桂戒备起来——高杉桃还动弹不得呢!
虚并不理会他们:“我已经遵守了承诺,现在轮到你了。”
很早以前, 作为「虚」存在的虚尚且没能完全苏醒时, 他就已经收到了松阳的消息。
他们二者都很清楚,彼此之间绝无共存的可能, 虚要完全苏醒, 必须得到松阳的献祭;而松阳……他没有长久存活的可能。
毕竟可以说是与他一体的存在,他很清楚松阳主动献出灵魂时在打什么主意——一个常年躲避搜捕的对象,突然开始接触追捕他的人,必然有所求。
而这个所求……
虚的眼珠往那几个狼狈的少年人身上瞥去。
就在这里。松阳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松阳极力要守住的东西、松阳的愉悦与悲伤与无奈与爱与……
“我并没有要毁约的意思。”松阳不紧不慢地说,“相反,你没有让天道院奈落倾巢出动,我很惊讶。”
“一定要说的话,我是一个有品格的反派。”虚愉快地应用着他从人类社会学来的词汇, “而不是一个下作的小丑。”
胧抬头看向他们。
却不经意撞见松阳的目光,他立刻又垂下头去。
来之前他就预感到会有这样一幕,只是没想到大人将松阳引出得这么顺利、这么快……
结果垂头的时候又和高杉桃因为脱力而涣散的绿眼睛对视上,胧抿了抿唇。
也许……没有他想象中快?
毕竟这家伙一个人勉力支撑了那么久。
松阳注意到他的表情,又注意到阿桃之外其他人的伤势。先是微微凝眉,紧接着便明白过来,叹了口气。
他不再看胧,转而去看还能睁开眼的其他学生。
都很精神。松阳小幅度冲他们挥挥手,立刻看到银时和晋助露出无语的表情。
估计是想说“老师大敌当前危急时刻就不要先忙着打招呼了吧!!”,这种话。
松阳一笑,但他原本就不打算赢,也没可能赢。
松阳原本就是虚意识中的一部分——可能是很大一部分,也可能是很小一部分。
当「虚」对自己长久到看不见尽头的生命产生怀疑,对杀戮、死亡、存在的意义产生动摇的时候,「松阳」就诞生了。
他在人间慢慢地走动,学习、吸收人类的知识和想法,又反过来去影响人类的小孩。松阳看过太多张不同面孔,能牢牢记住的,竟然都在这里了。
他竟然在这样逼仄的情景下感到了满足。
“你在高兴。为什么?”虚的语速不快,却很密,没有可以被打断的间隙,“因为见到了你这些弱小的学生们?”
松阳瞥他,神情有种说不出的轻蔑:“你可以这样理解。”
他不打算和虚有什么交流——跟一个不懂得感情的存在,是无法产生有效交流的。
所以那时候发现虚偶尔能控制这具属于「吉田松阳」的身体时,他当机立断,与天道众约定会自己回去。
至少可以在最大范围内控制苏醒的时机,并且保留一部分属于 「松阳」的意志作为底牌。
看,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话是这么说,松阳却没有半点计谋得逞的得意。他看着被自己托付重任的学生,隐隐叹息:“阿桃,银时。”
两张脸同时抬起来。
她们俩长得一点也不像,从脸型到五官,从眉眼到唇齿,怎么看都是毫无干系的两张脸。
但暗红和碧绿的两双眼睛里,却燃烧着一般无二的火焰。
“……”松阳一时间闪过许多想法。
那时候他对阿桃说,要不惜一切对自己动手;对银时说,关键时刻要保护好大家。
这时候,他想说要安全、要保重、别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要好好生活……又想说,要记得和晋助、小太郎他们说清楚,不要留下心结……
但喉咙一阵莫名其妙的阻塞。他分明只是一片虚影而已,竟然也会因为人类的情绪,而说不出话来吗?
松阳总是了解自己学生的,光是看那几张脸上的神情,就能分辨出晋助和小太郎的精神已经压抑到了极致,稍微撩拨就会断弦。
一开始没有告诉他们,也有这方面的顾虑。
但现在突然让孩子们被迫知道一切——不管是他的来历,还是他无法逃避的死亡——是松阳所有设想里最糟糕的一种。
松阳看着他的学生们,很久很久,才慢慢把话都说出来。
他的身份、他的打算、他决心步入的死局。
说到最后,目光又回到高杉桃脸上。她面孔已经不能说稚嫩,但松阳看她的时候,总是怀揣着最大限度的怜悯和疼爱。
还是个小孩子呢。
松阳轻轻叹气:“——是我太心急了,阿桃。”
高杉桃把下唇咬破出血都没能阻拦自己声音里的颤抖:“不是、不是……是我——老师,是我做得不够好,是我……”
是她太胆小,是她无知无觉选择了逃避,是她宁可听从指令也不想发出指令,是她不想要背负那些痛苦的东西所以选择了不去看——是她不够强,所以才不能按照那时候的约定、赢过那个顶着人脸的外星人大boss救下老师的啊……!!
“不是的。”松阳的手似乎想抚摸她的头发,却只让她感觉到一阵虚无的凉意,“是我作为老师,没能在你们迷茫的时候给予教导,这是我的失职。”
他曾经以为,足够的生死历练,就能够让孩子们成长为能和“自己”对决的存在,但——虽然残忍又直白——大家还是太过弱小。
不管是肉/体还是精神,都不足以支撑他们万全地走过这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
又或者时机也不太对,不应该在这种糟糕的时候让虚发现踪迹。但现在去谈可能没有意义,情形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松阳没有第二个选择。
也许他有,譬如采用让虚更安心的办法——任由他逼迫学生动手杀掉自己,完全被吸纳为虚的一部分,从此属于松阳的灵魂彻彻底底灰飞烟灭。
孩子们能暂时逃过一劫,而虚将再一次迎来新生,更加强大、更加无可匹敌,成为这世界未来最大的一片阴霾。
也许他其实本应该这样做的……松阳有些无奈地合上眼,但还是那句话,作为人活得太久,贪欲也变得更强了。
而且真那样做,把所有痛苦的部分都交给孩子们吞咽,也显得他太没担当了。松阳苦中作乐地想,这对老师的威严可没有帮助。
他目光轻轻落在高杉桃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湿漉漉的脸庞上,声音如同晨露,干净又清淡:“果然,人的贪心是无穷无尽的。……阿桃,我还是想要试试看。”
高杉桃睁大眼睛看他。
老师要说什么?老师……
“——胧,动手。”
虚突然说。
他一直保持安静,仿佛一棵树、一块石头,天然便存在在那里。在场众人早已精疲力竭失去警惕,猛然听见他吩咐,完全没能及时反应。
——而胧的禅杖已经劈刺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桂抬手横刀挡下,但手腕酸软,几乎要支撑不住。忽然两只手从后伸过来抵在他身后,一左一右,左边高杉,右边也是高杉。
这两人别说商量,眼神都没对上一次,却能约好一般同时伸手帮他稳住身形。
桂仿佛劫后余生,不是因为拦下了胧的攻击,而是因为阿桃和高杉似乎并没有起什么龃龉。
……刚才松阳老师突然说出那些话,桂的心都在跟着发抖。
什么‘我已经决定要付出这条生命’、什么‘如无意外我们不会再相见’……他可从来没听说过啊!!!之前不是说学堂暂停、毕业课题而已吗!!
既然是暂停……就必然有再开的一天;既然只是暂时的分别,那就必定会有跟老师再会、大家再次回到熟悉的地方,畅快大笑的一天啊!!
老师却说他快要死了?
桂自己固然也惊怒交加,但比起旁边的高杉晋助,他自认为精神状态已经十分良好。
……他甚至怀疑,要是胧刚刚没有动手,这会儿应该是高杉对着阿桃和银时大打出手了。
高杉桃却没空管理同窗的心理——胧即便残血,威势也依然让人胆寒。她没体力,其他人也没有体力,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高杉桃深吸一口气。
她手里……还有最后一张底牌!!!
【路飞】角色卡片下,解锁下一角色的点数已经足够!
蓝色光屏比任何时候都更让她感到安心:【恭喜宿主的点数已经足够解锁下个角色,您可以自行在后台空间选择,也可以直接使用声线,系统会默认扣除新角色所需点数。】
新角色要足够强劲,在她熟练度和进化度都不足的时候就能一招克敌!如果这样考虑那么无条件选强力角色啊!!不管是捏一个超人出来还是悟空出来,一发龟派气功下去,直接解决胧应该都不算什么问题……
但是她需要做到那样的地步吗?
血液在燃烧,头脑却很冷静。高杉桃反手拔刀,眨眼便跟胧手里的禅杖过了百来招。两人越打越往山坡边缘移动,她做得不算隐秘,但不知怎么,胧并没有要戳穿她的意思。
反而半推半就跟着她远离了那几个人。
奇怪。
她这么做是担心如果应用过于强力的攻击性角色,可能会难以控制、误伤同学,胧又是为什么?
之前她就隐隐觉得奇怪,跟胧对抗的时候虽然也知道他是为了完成虚的指令、通过他们把老师引诱出来,但这家伙的力量也克制得太好。弱一分会让演的成分很明显、强一分估计晋助这会儿已经拥有【无可挽回的左眼】这种经典CG了……
这一瞬间,无数贴吧分析帖涌上了高杉桃的脑海。
她有些困惑地从刀剑之间的缝隙去看这位名义上的大师兄——只看到了浓浓的一对黑眼圈。
“快点。”胧轻声催促她,“杀了我。”
他想高杉桃应该是有这个能力的,光凭之前对抗那位大人的实力,就已经足够和天人当中最强的那一批种族比拟。
如果能够死在这里、死在她——老师的学生之一——的手里,又怎么不算是一种落叶归根呢?
高杉桃眉毛皱得更厉害了。
她把满脑子分析帖甩开,很快下了决定。
“——「静 止」。”
和她此前的所有招数都完全不一样的声音。稍微有一点柔和,冷淡?听上去年纪也不大……胧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同样意识到自己无法行动了。
甚至连呼吸都无法进行,但内脏依然运转、血管并没有停下,并没有任何要窒息的预兆。
胧感受着自己的身体的变化,认为这一招似乎像是将他整个人的时间暂停了。
太神奇了。
这就是……【传说级攘夷超新星恶○果实能力者】,高杉桃吗?
胧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滑倒下去——恐怕是这一招也有很大负担——身后那些同学们七手八脚赶过来把她护住。
……亲眼见她在自己面前使用出一个全新的、闻所未闻的强力技能,果然还是有所不同的。
“啧。”虚对此感到不耐,“废物。”
“也许是你教导无方呢。”松阳抱着手站在旁边,并不着急,实在他着急也不起任何作用,甚至挂着微微的笑容,“教不严,师之惰。”
虚有点想骂他神经病,但还是忍住了。
毕竟这家伙眼看已经要死了,属于「松阳」的灵魂——不是生命力、也不是体力,而是灵魂——已经在消失。
而他的能量正在增长。
这样的等价置换,是要多亏了松阳的自愿献身才能做到的。
虚也难得为此网开一面:“最后的遗言?”
松阳觉得好笑。引颈就戮需要什么遗言?按他从各种少年漫画周刊又或文学艺术作品里看来的经验,一语不发的赴死才是最酷的……咳咳,他的意思是,武士的真谛。
但……谁又规定,武士必须是这样严肃狂烈的呢?
松阳转念一想,笑纳了虚的好意。
“抱歉,银时,阿桃,晋助,小太郎。”他柔声说,“你们也好,其他的事情也好,或许都是我太心急……”
“老师……!”高杉晋助又要扶着高杉桃不让她脸朝地滑落,又要扬声叫他,“老师!不要做这种决定,松阳老师——”
不要让我们眼睁睁看着你消失,却什么都做不了啊……!!!
松阳只是往下说:“现在还不是个好时机。”
泪流满面的学生们因为忙着抽噎而无法说出话来的样子,叫松阳看了不忍。他微微侧过脸,几乎无法发出声音的虚影,遥遥往这头走了两步。
还好松阳永远记得准备plan B。
于是他说:“本来想让大家顺利从我这里毕业……是这样打算的。但现在来看,真的只能是暂时休学了。”
人影越来越薄、颜色越来越淡。同时,虚的面目却愈发生动似人了。
学生们哭得更厉害——说实话,看上去很狼狈,甚至有些好笑。
松阳忽然对死亡有了如此真切的感知。
存活的时间太长以至于无限,并不是一件好事——当他无法感知死亡的重量,那么活着难道又能有任何意义吗?
松阳曾经以为,死亡就只是一切化作虚无。这对他来说也许是正确答案,但生与死,从来不该有正确答案。
至少此刻,看着学生们的脸庞,不管他们是虚弱的还是愤怒的,是痛苦的还是麻木的……
松阳感到不舍。
他的从容和淡泊,被名为死亡的重剑,劈得四分五裂。
但这种从灵魂深处将他往回拽,拽得发疼的感觉,并不差。
于是松阳莞尔,趁着声音还没彻底消融在残阳下,冲孩子们眨了眨眼:“两年后,香○地群岛再见啦。”
这种时候还不忘玩梗……
银时几人转头的转头,闭眼的闭眼。
……总之,并不想让身边的人察觉自己的眼泪。
“完全丧失斗志了呢。”虚轻轻叹气。
他无论说着什么样的话,都是那种毫无情绪的语气,仿佛某种超越人类以上的存在,正冷眼看着他们的悲欢。
忽然,他的灵魂深处,有什么一闪而过。
虚将意识深入进去探查,发现那是一道灵魂契约。
——松阳以他全部的灵魂为烙印献祭得来的契约,即便是虚也不能轻易破坏。
谁让他们本就一体。
难怪会这么主动。啊,说来也确实如此,他不该轻信“自己”的任何好意啊。
“【「虚」不能以任何手段,剥夺任何生命】……就足够了吗?”他几乎要发笑,“天真。什么时候开始,你竟然也愿意相信这些东西了?”
勇气、信念、觉悟、爱……人类都不敢相信的这些品质,竟然能把「松阳」、把他的那一份软弱和动摇哄骗住吗?
不,显然不是这样,「他」可一点都不坚定。虚暗暗揣摩那块烙印在最深处的灵魂契约,想必松阳也没觉得这样暂时的阻止有什么意义——只是,能拖多久是多久,吗?
……又或者,这家伙竟然、胆敢、当真怀揣着1%的可能,狂赌徒一般相信,这群地球小孩能在契约消失前,成为什么足以将他击败的存在吗?
虚为此畅快大笑,他并不介意,更不生气。弱小胆怯残忍的地球人类,即便给他们赋予不灭的火种,也绝对无法战胜自己。
虚一眼看过去,胧立刻拖着伤重身体站起。他微微勾起唇角,曼声说:“躲开。”
但也并没管胧到底躲没躲开,蓄力完毕,攻击从他指尖释放——
微妙的轨道扭曲,原本对准脑袋的攻击倾斜到地面上。
……看来竟然是真的。
虚捻了捻指尖。
山坡直接从中间被削开,胧沉默不语地看着那几个人坠落下去。
昏迷了吧……这也是当然的事情,毕竟他们的伤势和精力早就已经不支持他们再清醒哪怕一秒钟。
——不详的红光再次降临。
*
一片狼藉的陡崖边,两道人影笔直立在那里。
如果有人从他们的视角往下看,正好能将那几个颇负盛名的攘夷将领狼狈四散的模样收入眼底。
虽然无法直接杀掉他们,但以虚的能力,要将四人轻易丢向不同的方向,也只是动动手指的事。
“这不要紧吗?”胧轻声问,“他们……毕竟是让天人都感到棘手的将领。”
虚挑起眉梢看他一眼,并不说话。
胧却隐约意识到他的答案。
放虎归山,那也要看放回去的究竟是不是老虎啊。
唯一最敬爱的老师当面赴死,学生们却仿佛亲疏有别一般对他的情况不甚知之……这已经让情况坏到极点。
那么老师的死是否应当有人出来负责?是否应当有人被责备?又要如何将这件事抹去,当做没有发生过?显然是绝无可能的。
这其中又掺杂对松阳信念的继承——是否继承、如何继承、继承到了什么地步……
能产生分歧的地方,实在太多太多。
虚喜欢看这样的热闹。
久违的恢复完整的滋味,他站在原处,任由风与雾涌进自己的身体里。
大约心情好了些,他忽然又有兴致讲话了,对胧说:“不要紧。”
胧垂着脑袋听他说。
“猛虎没了心气,就只是流浪的野猫。”虚的声音含笑,看来的确心情很好,“同理,再也无法联手抗敌的将领,也只是有些身手的流氓而已。”
“而且——”
他抬手,用那只无论什么时候都冰凉的左手,抚摸胧乖顺露出来的后脖颈。
“胧,难道你以为,用灵魂作为抵押的契约,就能够永久起效了吗?”
手下的皮肤不出意料地微微发抖。
虚含着笑,目光投向远方的天际:“去告诉那群蠢猪,地球——可以拿下了。”
*
高杉桃不知道自己到底躺了多久。
她上一秒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类似宇宙大爆炸一样混杂着各种气味和颜色,但最终组成了红色光束的攻击。
……那之后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因为睡得很足,倒没犯起床气。她动动手指,能感知到触觉,于是下意识撑着地面要坐起来。
“好痛!!”高杉桃一下跳起来,惊呼,“我手怎么了?”
抬起左手一看,哦,应该是之前去抓胧的忍刀。划痕太深,所以始终没有好转的迹象。
刚刚还沾了泥灰,原本就皮开肉绽血肉狼藉,现在更和棕褐色的泥土混做一团,看了恶心摸着痛。
高杉桃闭上眼,又动了动手指。
久病成良医,她感觉神经应该还没坏透,能好。
但是……
他们人呢?
真是不让人省心。高杉桃翻身站起,发现从她现在的位置往右斜前方看,能看见一个眼熟的陡崖——好像被什么人从中间砍断了一样。
她没有其他可以去的地方,于是慢慢往那里走过去。
按说即使不用什么技能,她原本的速度也不会很慢,但没办法——她实在太饿了!!
本来跟阿伏兔打完后就没敞开肚皮爽吃过,又马不停蹄应战虚和胧,高杉桃觉得自己还能动已经是一个万里挑一的奇迹了。
刚想完,肚子就开始咕噜噜叫。
她也没办法,叹了一声,随地坐下,拔了两根草吃。
……好吧,两百根。
就这么走走停停吃吃喝喝,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走到崖壁的正下方。
高杉桃开始出神。
现在她应该爬上去吗?虽然手很痛,但她想爬的话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高杉桃抬头,头顶有块突出来的小土台。原本没有的,是虚那一发红光把大半个山坡打得灰飞烟灭,从底下开始重心不稳,所以泥土下沉,把上面凸显出来,变成一个夸张的‘C’字形。
如果爬上去,会有人在那里等她吗?
高杉桃自问,又自答:应该会有吧!
她想既然能看到这山坡,那么之前那个,说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回来集合的湖应该也在不远处。
于是高杉桃伸手往上爬。
“身体好沉……”她不自觉地嘟囔起来,“该不会又变回女大学生了吧?”
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么笨重的滋味——刚来的时候,她是个早就亚健康的女大生,这具全新身体轻盈又强大。
后来去了松下村塾,从来没有懈怠过锻炼,又有金手指加持,几乎每天都比以前跑得更快、跳得更高。
现在却好像吃了无数秤砣到肚子里,明明只需要轻松一伸手臂一卷腹就能爬上去的,却吃力到让她气喘吁吁,感觉两手都快断掉。
好不容易爬上山坡,高杉桃干脆平躺下来,向上伸出手,张开五指。
【声优系统】还在,她轻易就能打开后台界面,甚至能看见她刚解锁不久的【狗卷棘】角色卡片。
看看详情……算了,现在不想看。
她就那么平躺在山坡上,因为地势天然倾斜,从这里依然能隐约看见底下那湾湖水。
月色笼罩,波光粼粼,实在是一副天然美景。
高杉桃看着那汪湖水,突然来了力气,又起身慢慢走过去。
夜晚风大,月亮都被吹得颤巍巍,她盘腿坐在湖边,感受冷风从鼻腔被她吸进去,在疲惫不堪的身体里转一圈,又暖洋洋被她呼出来。
周而复始,如此不知道经过多久,高杉桃困惑地睁开眼。
按说低温止痛,也能镇静,但为什么她依然思绪混乱如麻、心脏狂跳?
她不是没有这样的经验——激烈的战斗促使肾上腺素分泌,俗称激动。
但……眼前什么也没有啊!!就一片湖,她激动个什么劲啊!!!
这问题没有答案,就像她一直在问自己,“如果全员满血+众志成城+提前准备,那么对上虚和胧是否能提前完成松阳老师的任务通关银魂世界打出happy ending”一样。
假设太多,就没有了意义。
高杉桃托着腮,面对湖面那个颤巍巍的自己发呆。
……她想不通。
和很多人对她的印象不同,高杉桃是个会“想”的人。只是她想的路径太直、需要额外顾虑的东西太少,所以总能飞快得出答案,看上去就像什么都没有想。
就像花子奇怪她为什么宁可忍痛也要不断挑战银时,觉得她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其实只是因为她比起怕痛更怕死,所以得出的答案就是“不如忍痛”。
其实这不难理解,她从来就是个不喜欢白白付出又或牺牲的人,所以更要“想”。想好这是否是她发自内心的选择,然后毫不犹豫地付出代价去做。
松阳老师早早就跟她讲过虚的事,并拜托她帮忙对付这位不死不灭的星球化身。那时候她在接受和不接受之间,自然地选择了接受——她想,她当然不可能坐视老师死掉。
啊,所以是因为她不够强?因为她逃避过?因为她……就像“自己”曾经质问过自己的那样,偷懒了?为了保护自己的心,反而让它变得虚弱了?为了不感觉到痛苦,反而让自己变得软弱了?
……所以老师不得不放弃一劳永逸解决问题的方案,选择另一个风险更大、赌性更强的办法。
是这样吗?
好吧,没有问题,无非就是继续锻炼自己、等待时机——她想,这在现在的情形下是最正确的选择。
但夜风瑟瑟而过,明月高悬头顶。高杉桃攥紧胸口衣衫,她必须对自己承认,她正在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
也许以前有过未曾竭尽全力的时候,但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改。既然这样,就不应该无谓地责备自己。但……
但是,看着松阳老师在自己面前被吞噬,因为她的弱小和无能而被迫消亡,等待一个也许永远都不会到来的时机……
还是非常、极其的痛苦。
只要每一个决定都是出自本心、每一个选择都是当下的最优解,那么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都可以坦然接受。她一直是这样相信,未来如果会有属于她的○度○科必然也要挂在“人生信条”那一栏供人参考。
但这次没有做到。
是因为这个吗?现在的懊悔、焦躁、痛苦难当,是因为这个吗?
她看湖,湖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也看她。
高杉桃又开始感到困惑了。
思考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困惑,占据了她太多的精力和时间。恍然回神的时候她已经冷得像冰块,同时超级无敌饿。
她觉得自己又开始犯低血糖了。
头脑转速直降80%,高杉桃只能挑几个最重要的问题问自己。
——如果她搞不明白现在的情况,那么其他人就能完全搞明白吗?
不能。
——就算她一直在这里等下去,又能保证一定等得到任何人来吗?
不能。
所以……
高杉桃没能想明白自己的痛苦和困惑,但她想明白了一件事:如果只是这样空想、等待,她无法改变任何东西。
就像曾经的逃避一样。
她应该放下——至少应该暂时放下了。
又一次深呼吸,不知道是不是饿过头的缘故,这次高杉桃感到自己的脑袋开始慢慢地运转起来。
所以,就像迪○尼的行李寄存点一样。她对自己说,将现在的心情寄存下来吧。
等到她成为能够轻松处理这些心情的人,再回来读取这份浸透眼泪和鲜血的存档。
高杉桃站起身。
她身上还是去送别辰马时穿的衣服,原本是浅色的水蓝,虽然谈不上什么款式,但比起平时侦查或打仗穿的那些纯黑作战套装总要飘逸轻柔一些。现在也只是一团血糊糊黏在身上。
她抬腿朝太阳落下的反方向走,愁眉苦脸地想,江户、也就是东京?应该就是往东边走没错吧……话说这衣服穿着真难受,好想洗澡……好饿!!!
即将以无可阻拦的辉光撒满天上地下的太阳渐渐升高,高杉桃的影子变长又变短,最终还是走出了这片湖水润泽的山地。
她慢慢走远了。
第29章 目标——编制! 我要用实力征服他们!……
“……总之老师他就这样说着托付啊任务啊一生一次的请求啊之类的话死掉了。”
高杉桃淡定说完, 淡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定放下。
她露出一个‘还想听吗可是姐姐我已经没有故事了’的表情:“就是这样。”
“——为什么你比我都还要淡定啊!!”面前留着小胡子的青年抓狂,“你不是来面试的吗!就给我拿出求职者该有的样子啊喂!讲你的人生经历到底谁会感兴趣啊!”
高杉桃‘啊’了一声, 端正态度,整理服装, 恭恭敬敬鞠了一躬:“是的,我是来面试的,我叫高杉桃, 今年26岁!”
她今天为了求职可是专门穿上了三叶姐准备的online套装呢!白衬衫黑套裙, 出门的时候三叶姐夸了她好几次,“阿桃你这样看上去竟然很像个职场人了耶”,之类的。
三叶姐都说好,那肯定能面试成功的!
“虽然不知道你在脑子里闪回了什么感人记忆,但那都和我们的面试结果无关。”
名为“近藤勋”的男子摸了摸制服上金色的名字:“而且你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吧?跟你说,我们这里是‘真选组’……”
“我知道。”高杉桃猛点头, “我要加入的就是真选组!!”
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正义警察组织——编制!不是, 是成为最强之路必不可少的存档点——编制!不是,是三叶姐对她最大的期盼——编制!!
总之她决不能浪费准备考公的青葱年华, 一定要加入真选组!成为综漫世界工作最稳定的女主角!
高杉桃再次宣言:“我要, 加入真选组!”
近藤呆张着嘴,半天了质问她:“……你说啥?!”
“我说,我要加入真选组。”
“你说啥?”
“我要加入真选组。”
“……你说啥???”
不要误会,这不是无良作者为了水字数而刻意重复,实在是真选组局长近藤勋,被面前女子的发言狠狠震惊到了。
真选组,名义上是个隶属于幕府的官方组织,实际底子薄弱, 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虽然有点背景,但幕府势弱,也支持不了什么。
对他们这些乡下上京的穷武士来说,已经算是很正经的一条出路,但旁人主动加入,就让近藤勋有些费解了。
尤其面前的女人看上去,应当是受过良好教育,也有不错的身手。
近藤一开始还以为她走错了,毕竟她气质看上去当个银行白领也绰绰有余,干什么来他们这个乡下武士聚集地?
“加入真选组,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喝一口绿茶压惊,“说说你的觉悟。”
“是!”
面前的白发女子,睁着她那双比茶水还要清澈的翠绿色眼睛,一本正经说:“我从小就希望有一个温馨的编制……不是,一个稳定的家!”
“这个世道很混乱,所以我更希望能够用我的手握住剑,去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去守护我想要守护的家!”
“能够让我合法用刀的地方,除了真选组没有别处了,请务必要收下我的申请书!”
高杉桃行了个大礼:“否则,我就实在是无处可去,也没有别的家可以守护了!”
近藤听得眼泪汪汪:“呜哇!好感人!通过!”
“不!才不能通过吧!”一直坐在旁边的土方忍不住满头黑线地阻止他。
……就知道他守在这里要坏事。
高杉桃偷偷瞪了对方一眼。
粗略估计年纪在二十五岁以上三十岁以下、制服上绣着‘土方十四郎’的黑发M字头男,先把自家局长一脚踹出去,皱起眉,水蓝的丹凤眼一吊,凶神恶煞地盘问:“高杉桃,女,26岁,暂居地……”
他弹了一把手里的报名表:“南青山?这可是有名的富人区啊,大小姐来我们真选组有何贵干?”
高杉桃看他完全不为之前那段胡说所动,立刻换了副面孔,推心置腹说:“那是我朋友的住处,我只是暂居。而且土方君你也知道,现在这时候,手里有钱是不够的……还是得拳头硬啊!”
土方额角青筋一跳:“我们是正经警察组织,你自己听听你说这话合适吗?”
“我可没有想要搞什么权钱勾结哦,土方君你不能污蔑我哦!”
还权钱勾结呢!这不是把野心全都暴露出来了吗?!
土方都懒得跟她生气了,毕竟这家伙虽然一看就不怀好意,但也一看就不太会撒谎。
他把表拍在桌上:“不同意!你可以走了。”
高杉桃大怒:“为什么?!”
“不为什么。”土方点燃一根烟,毫不客气在她面前吸了一口,“我是真选组的副长,我不同意,就是这样。”
高杉桃不吱声了,从门缝偷偷溜了出去。
土方惬意地抽完半根烟,忽然听见小小声的窃窃私语,从外面传来。
“听听、您听听,这就是您副长的做派!”
那个叫高杉桃的正蹲在局长近藤身边,极尽谗言:“好大的官威啊!我们真选组,到底是大家的朋友,还是大家的敌人啊?”
近藤眼角还挂着泪珠呢,这女子虽然有着富裕的朋友,自己却仍有一颗质朴的心灵,明明就可以批准嘛!
想到这里,吸吸鼻子:“就是就是!十四这家伙,真该好好……”
“好好什么?”
“好好整顿一下!哼!都不知道究竟我是局长还是他是……”
啊。
哪里不对。
近藤僵硬扭头:“嗨,十四——”
土方也跟他微笑,下一秒,把人直接踹飞到江户城另一端去了。
近藤消失在天边,土方低头看向端坐在原地的高杉桃。
……这家伙,刚刚分明还在挑拨离间,这会儿看近藤老大被踹飞,又立刻换成乖顺听话的形象。
副长的理智告诉他,这种神秘又危险的两面派人物,与其放任自流,不如收入麾下;
但作为一个正常人,土方十四郎的直觉告诉他,最好现在立刻马上把这个人赶走!!!
否则的话,会面对很昏暗的未来……?
什么东西!
土方轻嗤一声,他可从不信命。
遂从室内抓出她那张报名表:“同意你加入,可以。”
看着高杉桃眼睛顿时亮起,他心里难免闪过‘这家伙未免太好懂’之类的想法,继续说:“但是给你三个月考核期,不通过就滚蛋。”
他指了指门外,笑得不怀好意:“通过的标准是,得到组内所有人的认可。”
土方相当自信,他是不打算把这个底细不明的家伙真正收下来的,但也想留个几天看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至于所谓的考核,他更不担心——总悟也包含在‘所有人’里。
冲田总悟,明年7月成年,真选组一番队队长。比起剑术天才,他在组里更出名的外号是“抖S帝王”。
嗯,此人性格之恶劣可见一斑。
土方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
高杉桃也对他的安排很满意。
不仅能加入梦寐以求的真选组,留在江户见证后期强者的崛起,而且还能提前跟这群人一一过招!
没错,在她的理解里,让真选组认可她接纳她,很简单啊:打就完了!!
而她刚好很擅长这个。
于是热情高涨地点头:“我明白了副长!请多多期待我的表现吧!!”
土方看着她笑,心里骤然涌起浓郁的不详。他抽抽嘴角:“你……”
下一秒,纸门被女人一脚踹开。
“我现在是警察了!!”高杉桃叉腰,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大喊,“统统不许动!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会成为呈堂证供——早就想这么说一次试试看了!果然很爽!”
身后的土方:“……”
土方:“………………我们不是NYPD啊。”最多就只是EDPD啊。
这一刻,真选组最可靠的男人、传闻中的鬼之副长,由衷地对自己刚才的决定感到怀疑。
把这个女人留下来,真的好吗?
*
高杉桃并不知道她已经飞速成为了领导的心腹大患,拿到offer的她只想赶紧回去找三叶姐邀功。
“三叶姐!——花子呢?算了肯定又在出差。”高杉桃一路飞奔进门,“我面试合格啦!!”
栗色头发的女人半躺在特制的大沙发里,腿上盖着厚绒毯子。嘴唇没什么血色,但看上去还算有精神。
闻言也笑起来,坐直身子冲她招手:“真的?可以让我看看吗?”
高杉桃美滋滋凑过去,拿盖了公章手印的录取通知书给她看。
三叶端详一番:“明天就去报道吗?那我得给你准备点什么……便当?制服?制服有发吧?”
高杉桃点头:“我换给你看!”
三叶就在沙发上安静地等她。
真选组啊……
她和大家太久不见,虽说常有书信往来,也不是不能现在就见上一面,但三叶很难得有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滋味。
她竟然也能有这样的滋味。
毕竟近乡情怯,必须是一个远离家乡的人突然见到熟悉的人、事、物,才能谈一谈的。
而冲田三叶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离开她长大的村子,离开武州,像弟弟冲田总悟他们那样长途跋涉,来到江户。
头一次见识到这么多奇形怪状的生物和生活,一时之间,竟然让她那点‘近乡情怯’都显得如此平淡,不足一提。
三叶原本打算一到江户就先去真选组拜访,这样也能让近藤先生他们知道阿桃的品行,让她如愿以偿。但阿桃总在奇怪的地方有奇怪的坚持,说什么‘反对萝卜坑人人有责’的话,三叶只好依了她。
不过……
三叶捧起旁边热乎乎的糖水,自然地露出笑来。
阿桃的话,一定可以的。
正因为知道她能做到,所以过程稍微曲折一点也没有关系。
跟高杉桃相识,是一个很有传说味道的故事。三叶有时候想,这也许是她人生里唯一最大的劫难,有时候又觉得是唯一最大的机会。
如果不是在道场门外捡到饿晕过去的阿桃,她恐怕至今都还待在武州乡下,没有上京呢。
毕竟连年战乱,江户的治安都尚且需要用心维护,遑论乡下。三叶从没练过剑,身体又常年病重,待在武馆道场,有近藤先生、土方先生他们的余荫庇佑也就算了,独自一人上路恐怕走不了几步就会丢了性命。
也没有人期待着她的到来,何必冒这样大的风险?
那时她只是像往年任何一次闹饥荒一样,在村里施粥,没想到……
“三——叶——”
身长早就超过180的某人从楼梯上翻跳下来,直接扑上沙发,连着毯子一起抱住栗发少女的腰。
三叶倒吸一口气,轻轻按着她的额头把高杉桃推开一点,努力微笑。
…………这种时候是劫难呢,阿桃。
高杉桃很快弹起来,给她左右展示自己新拿到的制服:“外面的衣服裤子都一样,里面是衬衫、领巾和马甲,很规整很帅——不过不穿外套会有点像服务员。”
三叶不知道幻想出什么图景,噗嗤笑了:“真是形象……”
她托着下巴看高杉桃测试制服的耐磨程度,轻声说:“就是黑乎乎的,不太衬你。”
高杉桃大叹:“三叶姐你可别小瞧了这身制服,今天人家本来还不想给我发呢!”
就把自己如何施巧计分化局长副长的故事娓娓道来。
“……最后姑且答应了,还给我了制服,不过没有佩刀——土方先生说我还得得到其他人的认可才行。”她微微有些抱怨地说。
“真的?土方君这么说?”
三叶立刻便知道那人打的什么注意——无非就是用别人的恶劣态度把阿桃赶走。就连这个别人是谁,三叶都清楚的不得了。
她苍白的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明显抱怨,却依然是笑眯眯的:“他们真是性格差劲。阿桃,果然还是让我去……”
她想着,要不然找一天去拜访一下近藤先生他们?或者找小总,让他别胡闹。毕竟阿桃也是听了她的话,才一门心思要加入真选组的……
高杉桃立刻打断她,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三叶姐,我要用实力征服他们!这才是一个武士该做的!况且说情进去的人,怎么想都很难被认可吧?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啊,的确呢。三叶不再继续说了。
阿桃是武士,和他们、和她弟弟一样,是坚强又勇敢,强大又聪明的。
……像她这样拖着病躯,连生存下去都是勉强的人,又能帮到她们什么呢?
三叶心中黯然,脸上却不露声色,连那一丝丝抱怨都消融了,唯恐自己的情绪带给高杉桃负担:“这样吗?说的也是。阿桃有自己的打算,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手上却忽然一热。
低头看,原来是高杉桃一把握住她的手。
两人身高本就差了十几厘米,骨架同样有些差距,冲田三叶的手放在高杉桃的手里,立刻就显得很小——相对而言,还非常细嫩。
实际三叶以前的日子也不算过得很富足,只是不用练剑,又或者说不能练剑,手上的茧子和伤口就没有那么多了。
被高杉桃握住手,粗粝的、强大的、结实的、健康的……被密不透风包裹住的感觉,让她有些慌神。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啊!三叶!”高杉桃没注意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神情,只是展臂抱住她,三叶的脑袋正好能抵在她肩窝,“有你在真好!”
“要是没有三叶你,我也不会知道有真选组这样包吃包住的好地方!”她小小撒了个谎,心里觉得无伤大雅。
毕竟她也不是全然骗人,就算高杉桃知道剧情,要不是三叶帮忙指路,又跟真选组一直有联系,她孤身一个人来江户还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三叶几句话的功夫,却省了她很多事。
“是吗?”女人的声音柔软,是日本女子特有的,高低分明婉转动人的腔调,“能帮上你的忙就好。”
能帮上一点忙就好。
……吗?
只是这样就足够了吗?
三叶有些茫然,她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身体里好像酝酿着什么奇怪的东西,令她无法像往常一样,柔顺婉和地点点头就作罢。
——高杉桃加入了真选组。
这件事竟然到这一刻,才化作既定的事实涌上她的心头。
原来,一个女人,也可以加入他们吗?
只要够强?只要能够……像土方君说的那样,得到认可?
所以阿桃可以用自己的双手挣来给料、挣来薪水,而她只能作为一个寄居者,住在阿桃朋友的房子里吗?
就算以前可以满足,现在见到了高杉桃——这种跟她截然不同生活着的女子,活力四射、直截了当、偶尔有点呆、随心所欲……
见到这样的她,冲田三叶……还能够对自己的人生满足吗?
三叶轻轻吸了口气。
房间里熏香的味道很淡,被她吸进去一口,却骤然变得浓烈、激荡、无法忽视。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三叶不自觉地去听,只觉得自己这辈子也没有这样激动过。
一直埋在心里的话语自然得像流水,就这样从唇边流淌出来:
“——阿桃,你可以教我一点剑术吗?”
三叶反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她指节上到处都有的交错疤痕,语速不自觉变快:“来江户之后,托你的福,用了一些药,现在我也可以做一些轻微的运动。剑术也不用特别特别厉害,只需要能够……”
能够让她不用每天被人照顾、能够让她少拖累旁人一些、能够让她自己站起来,走到任何想要去的地方……
能够让她,挺胸抬头地做冲田三叶。
“当然可以啊!”高杉桃还是一副对什么都很感兴趣的表情,“我还没有当过老师呢——当年考教资我忘报名了。不过我一直都很想当老师,会很严格哦!”
她把那点谁都看得明白的兴奋摊开说了好几次,又强调:“先说好了三叶姐,训练很辛苦,不可以半途而废!”
啊,被教训了。
三叶压下自己的啼笑皆非,笑容温柔:“嗯,我不会的。”
只要有机会……
她一定不会半途而废的。
第30章 上班 “我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用打卡……
早上9:00整, 高杉桃打卡上班。
“滴——真选组普通成员,高杉桃,今日已打卡。”
在她后面奋力往前挤的真选组人, 纷纷卸了力气垂头丧气,将工牌揣回兜里:“唉, 今天又迟到了!”
“高杉,你每天都来得很准点啊!”
“现在我都以你为参照了,要是我出门了你还在前街买包子吃, 那今天稳了。”
“我就不一样, 我出门得正好赶上高杉帮松本太太把猫从树上抱下来才行!”
“你们都不如我,我出门只要能遇上她跟对面和果子店的老板娘打乒乓球就够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人群最末,叼着烟的土方十四郎,两眼无神。
是说这女人每天早上要干这么多事吗?来真选组上班打卡之前先买包子吃、帮人家把逃跑的猫救下来、还要去跟对面老板娘打乒乓球……不是、打乒乓球也太奇怪了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
“我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用打卡机记录迟到早退的啊,土方先生。”
他右手边冒出一个栗色圆脑袋,少年睁着赤红的圆眼睛看他:“这么适合被挂路灯的规则到底是谁制定谁通过谁执行的啊, 土、方、先、生。”
“不是我。”土方吐出一口烟圈, “所以把抵在我腰上的火箭筒收回去啊,白痴。”
“切。”
“这有什么关系!每天上下班打卡, 能更好管理大家的工作时间, 避免工作不饱和……呜哇总悟你这是干什么!!”近藤嗷嗷大叫。
冲田总悟将火箭筒往前顶了顶,炮口几乎把近藤的脑袋罩住:“哎呀~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特别想把你粉身碎骨呢,近藤先生。”
“危险!危险分子啊!你这样这个月的绩效会不合格的哦!一定会哦!”
“这就是职场霸凌吗?近藤先生。”
“到底是谁更像是在霸凌啊总悟!你可是拿铁炮对准了我的脑袋啊!”
……既然知道还聊什么绩效啊。小心这小子一炮给你轰飞,到时候直接给阎罗殿创造绩效了。
土方飞速抽完一根,又点起另一根烟。
他走到打卡机前调阅记录,第一个名字就是高杉桃。
加入以来一周多的时间里,她每天都是9:00准点打卡上班,17:00准点打卡下班。
一串0倒是排得很规整, 多一分一秒都不肯,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本分的……摸鱼人。
这女人真以为自己是来上班的啊?土方啧舌。
……而且真选组什么时候开始实行朝九晚五工作制了?他这个副长怎么不知道?
“因为我们是警察啊。”总悟打完卡追上来,把手交叉在脑后,“土方先生,警察就是编制,编制就是朝九晚五。这都不知道吗?”
“完全不是吧。”
眉头压低,土方没搭理他的胡言乱语,那双蓝眼睛在下三白的衬托下显得更凶狠许多:“要是她安安分分的也就算了……喂,总悟,多留意点。”
瘦削的少年已经走到他前面,背对着挥挥手:“事事都等你吩咐才去做,江户早就被毁灭了。土方先生。”
近藤这会儿才赶上来:“……为什么我人脸识别老是过不去啊!为什么那个打卡机一轮到我就尖叫啊!——话说十四,你们试探也要注意分寸,她看上去倒不像是什么攘夷志士。”
“当然不是。”土方轻哼,“攘夷志士要都是她这蠢样子,我反而放心了。”
他强调:“只是不管是什么身份,都要警惕这种莫名其妙的人。”
近藤还是嘟嘟哝哝的,说什么‘可是她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姑娘诶’,土方没管。
局长又呆又蠢又好骗,可以;但被人存心利用,潜入组内暗中谋划,不可以。
上级靠不住、下级不听话,那就由他这个副长来肃清风纪。
高杉桃……
就让他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
午休时刻。
高杉桃打着电话往食堂走。
“……毕竟是官方组织,我们好像是警察还是什么公安?”高杉桃冲电话那端的人念叨,“总之我现在也是有铁饭碗的人了!花子,我一定会好好工作,给你交房租的!”
“你别天天给我惹事我就谢天谢地了。”丰田花子翻了个白眼。
片刻,又忍不住微笑,找她确认:“所以你真的要在江户常住下去了?冲田小姐也是吗?”
高杉桃嘿嘿嘿地笑:“是啊!三叶姐本来就是来找弟弟和朋友们的,要是能留肯定会留下!虽然我没太搞懂她为什么一直不来见他们……”
“你不是不让别人替你说情吗?”
“话是这么说,但我只是不想用三叶姐的面子强压他们接受我,又不是不让他们相见嘛。”
花子叹气。她感到一种时隔多年,熟悉的无奈。
一辈子都拿高杉桃这家伙没办法。
大约是去年末尾的时候,这两人兴冲冲上门。早在商场浸淫多年,江户富豪排行里都有一席之地的丰田花子,其实心里第一个念头是怀疑。
也不怪她警惕,多年不见,是人是鬼还不好说。丰田花子能坐上丰田家家主之位,亲朋手足的背叛和算计也见过很多,早就难以寻常同窗的目光去看待突然出现的高杉桃。
…………除非这是个如假包换毫无长进的家伙。
也不想想,冲田三叶那样的人品,真见到了那个所谓的弟弟君和朋友们,怎么能忍得住?必然是会费心帮她说话的。
就算什么都不说,那个真选组智多星的土方可不简单,肯定会背后调查三叶是怎么来到江户的。看在高杉桃护送她一路上京的份上,只要还算是有点人性,多半能把她供起来。
不过这家伙坚持要用自己的实力得到认可,那么三叶就宁可压下和亲人朋友立刻团聚的渴望,也要满足她的心愿。
同样,三叶水土不服,一来肺病又加重,那么她就宁可放下从小一心想要变强的愿望,也要先陪三叶把身体养好。
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花子抬手,冲旁边候着的秘书下了几个无声的指示,又仔仔细细问她:“那你上班这几天怎么样?他们有没有对你使坏?”
高杉桃想了想,还是摇头:“没有哇。”
说着推开食堂的门,与此同时向后一个空翻。
动作之熟练流畅,仿佛一串固定程序的连招。
泡了脏抹布、脏鞋子和蛋黄酱的水桶咣啷落在地上,奇异的味道散开。
高杉桃视若无睹地跨过去:“我感觉还挺顺利的,大家早上都跟我一起挤着打卡呢。”她碧绿的眼睛很快扫过那群假装没在看的真选组队士。
紧接着,人影原地消失,闪现在不远处的桌边——刚才她站立的地方已经碎开一地烂鸡蛋,味道十足。
无视了厨子大叫‘谁又用我的蛋砸人去了!’,高杉桃冲花子说:“别担心,我好歹也二十几岁了,不是当年的小孩了好吗?”
花子就又叹气。在她看来,也许武力值和可靠程度是上升了一个台阶,但要说有没有更成熟……哎!!
旁边秘书看了都紧张,花子小姐执掌丰田家,面对骄奢淫逸包藏祸心的长辈平辈晚辈都面不改色。也不知道电话那头是何许人也,竟然让她如此忧心……
想必,是个心思缜密、头脑聪颖,令全商界闻风丧胆之人吧!
心思缜密的高杉桃一脚踹飞原本要坐的凳子,木料松松垮垮四散开——有人提前劈成碎块又用劣质胶水粘好。
她头脑聪颖地从旁边抢来一把凳子:“而且做小孩子的时候我也没吃过亏啊!花子,亲爱的花子,知道你最好了,但是不用太担心我哦!”
话是这么说……
“啊!”高杉桃忽然大叫一声。
“怎么了?果然有人想使坏?他们手上可是有刀的,你没拿到刀之前不要冲动,听见没有?要不要我叫人联系一下松平?”
等了两秒,花子听见她可怜巴巴说:“我的饭团里,没有鲑鱼……”
她好愤怒:“这是赤裸裸的排挤!这是赤裸裸的不公正!我不相信副长和局长的饭团里也没有鲑鱼!!”
周围有意无意关注着她的真选组:……
局长不好说,副长饭团里好像是真没有……他那里头全是蛋黄酱啊!!纯的蛋黄酱饭团啊!那种东西谁看了都不会有食欲的哦——
不是,等下,这时候才感觉到被排挤吗?!拜托你也敏感一点吧!门口的脏水桶扔过去的烂鸡蛋和专门等着出丑的凳子都不算什么吗!!
偏偏为了饭团里没有鲑鱼在伤心吗!喂!鲑鱼什么时候这么重要了啊!!
无声的呐喊被高杉桃再次无视。她被花子悉心安慰半天,许诺给她带好吃的大螃蟹回来,总算挂了电话,用苦大仇深的表情盯着面前的饭团。
要、要来了吗?
她旁边,刚刚痛失凳子的监察组组长山崎退严阵以待。
——指随时准备扭头逃跑,找副长土方先生来肃清一切。
果然是民以食为天……终于,在面对饮食上的不公正时,这位神秘的高杉氏,也要奋起反抗了吗!!!
她究竟会用什么手段、以什么样的姿态……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呢?!
山崎面容肃穆,手指紧绷,羽毛球拍蓄势待发——不管什么样的攻击,他都会用羽毛球拍打回去的!
咦?她的脸……她的手……?
高杉桃的嘴角浮现出隐约花纹,并不非常清晰,但似乎是螺旋的形状。
手指则以一种奇妙的方式扣在一起,抵在鼻尖。
她说:“「鲑鱼」!”
嗯?等等等等,这不是她的声音吧?刚刚是谁在说话?有个陌生男人突然潜入真选组食堂吗?
千辛万苦潜伏进来这是在说什么呢……「鲑鱼」是什么意思?这个嗓子听上去很像一个言灵系咒术师又或打排球的高个子眼镜男啊?!
下一秒,高杉桃面前的餐盘里,凭空出现了一份切好的冰鲜鲑鱼刺身。
女人眉开眼笑,两手合十:“——那么,我开动啦!!”
说着大快朵颐起来。
山崎:“…………不是你给我等等。”
高杉桃被打断吃饭,抬眼看他的瞬间,让山崎情不自禁颤抖了一下:“哪里不对吗?”
“不管哪里都不对吧!!!”山崎抓狂,“莫名其妙的声音和莫名其妙的台词,如果你真的在抄袭我想的那位角色的话至少要知道人家念「鲑鱼」的意思只是表示肯定吧!!就算是言灵也不是说什么就变出来什么吧!!科学呢?这个世界的科学在哪里啊!!”
高杉桃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往嘴里塞饭团。
“啊?”嚼嚼嚼,“原来不可以这样用的吗?”嚼嚼嚼,“难怪每次消耗比想象的小,原来是因为这个世界居然还会帮忙判定我有没有用到点子上啊!”嚼嚼嚼。
“别嚼了!跟人说话的时候不要吃东西啊!而且我们《真选组·魂》这部漫画呢,是十分科学的、是没有咒力设定的哦,你再这样胡来的话原作空知○秋会哭哦……”
“「红豆面包」。”
高杉桃捧着饭团继续嚼嚼嚼,口齿不清问:“这下可以了吗?”
山崎,被小山一样涌现的、热腾腾的、红豆香和麦香交织的红豆面包,死死压在了地上。
为了磨砺自己而三餐都吃红豆面包喝牛奶已经许多年……山崎半闭着眼睛,如梦似幻地想,这熟悉又陌生的香味像鬼魂一样死死缠绕了上来……呕吐吗?食欲吗?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但他已经、被填满到无法再承受更多了……
山崎的意志力正在飞速消退!直接逼近零点!!
他两眼翻白,含泪点头:“完全、可以了!!”
科学啊,永别了——
此时的神情也不知是痛苦还是幸福,山崎想,抱歉、副长、局长、冲田队长……从今天起,我就是名为【高杉桃】的女神的信徒……
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