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游戏第六十一天 重开试试
月见月海的家里蹲生活并没有因两位后辈的入学停止。
相反, 学校里年轻咒术师的数量上升进一步稀释了月见月海的任务参与度。
升入二年级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如今分别能单独扛起高危险的任务，作为一年级唯二入学的新生七海建人和灰原雄默认组成一队以弥补能力上的青涩。阴差阳错之下，禁足令没有取消的月见月海成为几人之中无事可干的那个……一点都不好！
月见月海抱怨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这样下去, 我和吉祥物有什么差别。不，我还不如吉祥物地标呢, 吉祥物会有雕像，我除了闲得无聊的时间什么都没有。”
“你想要什么类型的雕像？”
家入硝子翻着手机。
为了避免在医务室中留下烟味, 她才跑到教学楼后面的死角, 没想到还是被月见月海找到。杂草丛生的一小块空地里, 竟能躲进两位卧龙凤雏, 堪称奇迹。
“半身像还是全身像？感觉半身像方便点，占地不多。”
最主要还是便宜。
“……有没有1比144的。”
蹲在草丛旁边的月见月海抱紧自己的膝盖。
“你是钢蛋木吗。”默默收回刚才调侃似的问话，家入硝子干脆提议, “直接去夜蛾老师办公室里撒泼打滚闹一圈不就行了, 我记得你很擅长这种伎俩。”
“那样只会让我被永远关在学校里。”月见月海一眼看穿对方的诡计, 哼哼唧唧地抱怨，“家入也变得坏心眼了。”
变得这个词在话里显得有些多余, 家入硝子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随口多问了句。
“结果低等级的任务也没派给你吗？”
“……嗯, 我都当着他面保证不放心可以让我和七海他们组成三人小队。可每到这个时候, 他不是转移话题就是像掉线了一样发呆。”
月见月海愤愤不平。
“之前口头上还答应至少会让我参加二级以下的委托呢, 真过分，夜蛾老师真没信用！”
眼瞧自己挤出来的休息时间都快结束了，而某人依旧可怜巴巴地呆在原地。叹了口气, 家入硝子稍微动了恻隐之心，不经意地提点了一句：“如果曾经在穿行小路的时候被野犬尾随蹲守，那么我是永远不会再走那条道路的。”
“……什么意思。”月见月海吸了吸鼻子, 用哭丧的委屈表情对这种拐弯抹角的谜语内容表示谴责。
“就是一朝被蛇咬的意思啦。”
家入硝子瞄准那颗光洁的额头，抬手就是一个弹指。并在月见月海的呼痛声中，心满意足地站起身。
“你在上次任务中的经历真的太吓人了。即便是站在同学的立场上，也很难消化听到消息那一瞬间的冲击性的无措和悲伤，更别提作为监护人却要直面这一切的夜蛾老师了。”
月见月海垂下眼眸，“……这个我无法否认。事后想想，要不是自己运气好就真的要重开一局了。”
家入硝子继续说道：“恐怕夜蛾老师也在苦恼该如何处置你吧。”
月见月海不解，“可他已经狠狠地批评过我了，还不够吗？难道得豁出去，让他揍我一顿彻底出气才行？”
“夜蛾老师苦恼的不是如何让你从中吸取教训，而是如何找到最适合你未来发展的道路。”
家入硝子用食指点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因为月见你的情况太特殊了，这在夜蛾老师的教学生涯中也很难遇到你这种类型的学生吧。”
身体素质极好脑回路却极差，擅长肢体攻击疏于咒术应用，物理输出点满却不是天与咒缚，拥有术式却无法使用术式。
简直和搬家的时候把电器都打包进了货车，千辛万苦来回跑了十几次六楼运到新房里，结果却发现房子里全是欧标插座，而自己连转换头都没有买过……一样充满了苦情的戏剧性。
另一边的月见月海逐渐明白家入硝子想说些什么，“之前的几次任务，我没有使用术式也能完成得很好，还不够证明我没有术式加成也很有实力么。一次的失败不代表什么，人总归要在不断试错中成长的，我上次遇上事故下次就会更小心——”
“真的会更小心吗？”
“一次是和五条搭档，一次是和歌姬前辈搭档，事实上最初两次的成功已经让你失去面对危机的紧张感了吧。”
“三次外出任务，两次成功一次失败，单从成功率来衡量都已经有些微妙了，更别提唯一的一次失败还是后果超级凶险的离死亡只有一部之遥。如果你参加的是企业招聘，单最后一条就符合完美的一票否决标准。”
家入硝子摆着手指分析月见月海的过往任务，“真放任自由下去，等到下次危机恐怕只会更严重。无论从履历的难度还是广度甚至是心态来看，你仍旧是个菜鸟呢，也不奇怪夜蛾老师迟迟做不出决定了。”
月见月海在心底复盘自己至今以来的战绩。
第一次任务和五条悟搭档。
他分到手的幕后主使之一，是个体术能力基本为负的身体素质低下的普通人，三两下就能将其揍个半死，确实不能称作强敌。或者说他在该次任务中遇上的最大难题，反而是前期的潜入收集情报工作以及来自某白毛队友的无差别大范围攻击。
第二次任务和庵歌姬搭档。
这一次倒是用上了术式，可最关键的地方依旧是笔糊涂账，连月见月海自己时至今日还是没想明白当初是怎么发动的。他只记得同那个压缩包怪物打作一团滚进时空乱流的空间之中，印象里稀里糊涂地就搞定了一切。这种经验对于眼下的困境，似乎也无法提供多少参考价值。
第三次任务和冥冥前辈搭档的重要性max的升阶考验……更是不谈了。
要不是卡出地图范围的bug，月见月海心想，被拖进海沟里的自己估计是真的抗不过去这一次了。
“夜蛾老师目前的安排，除去让你自我反省，估计也是希望你在这个漫长的休息期中提升能力，最重要的还是调整心态。”
低头拍去制服裙摆上不存在的灰尘，家入硝子补充完后半句话。
“比起一边虚度光阴一边苦恼无法接任务外出，不如抓紧时间审视自我，就从……对，先解决掉拦在面前的术式难题如何？”
“……原来如此，我已经彻底明白了这一切。”
双手抱胸，月见月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接下来就拜托你了，家入。”
抬起的脚落回原地。
正欲离开的家入硝子面色微妙地转过身，俯视着仍蹲在那的月见月海。
“拜托我？”
“其实我很早就思考过个中原由，如今告诉你也无妨。我在术式上的特殊情况，多半是受到初期创建角色时的bug影响，某种程度上和无限期的DEBUFF差不多。若要彻底解决，避免不了涉及到重开新周目的操作。可若失败一切就完了，我是真的不舍得将迄今为止的游玩进度拿去冒险。”
说道激动处，月见月海几乎都忘记自己维持了半个多小时的蹲姿。他猛地站起来，又立刻被发麻僵硬的双腿困在原地无法动弹。
“所以我想到一个万全的办法。那就是靠你，家入硝子，全力去学会苏生术之流的全游戏最高级治疗技能！”
家入硝子眉毛不受控制地突突直跳，“然后呢？”
“然后在尽量不会导致DEAD END的前提下完成整个操作。”
但凡认识月见月海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个家伙又要开始放出惊天发言。
“不是经常有那种情况嘛，模型不小心卡进死角动弹不得可传送还在CD中，或者中了很棘手的DEBUFF身上却没有携带对应的药剂道具。”
“你该不会是想……”
“只要想办法将角色血量归零，然后家入你再通过苏生术复活我的话，说不准就能将我的角色异常状态全部重置。”
完全没有意识到所说的内容多么惊世骇俗，月见月海看上去对自己的想法充满信心。
“就像拼模型一样，把有裂痕的头拧下来换个新头。嗒哒，一个崭新的月见月海就出现了。如何，是不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家入硝子机械性地扯了扯嘴角，“你的意思是让我先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再安回去？我倒是不介意稍微发泄一下啦，不过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说的那个苏生术，应该去哪里学呢？”
“……啊！”月见月海后知后觉，“也是，如果家入你有办法接触到这个等级的技能，也就不会无所事事地窝在这里偷懒了、好痛！”
“作为你的同伴，为了不辜负你的信任我也会拼尽全力地去尝试一回。”
笼罩在刘海下的笑容，不知为何让人体会到一丝冷意，家入硝子边活动手腕边靠近月见月海。
“来吧，洗干净脖子不要动哦，我一定会让你好好再回味一次濒死的感觉的。”
第62章 游戏第六十二天 天降礼包
阳光。
沙滩。
海浪。
以及……
“七海, 你能联系上月海吗，我打过去一直提示忙音。什么你们一个小时前才通过电话？哼嗯，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互换了联系方式、啊挂断了。”
五条悟盯着手机上的通话记录, 茫然中又有些不爽。
“怎么一个两个都不接我电话。”
“大概是他们清晰地认识到某人一旦抓住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就会开始纠缠个没完，才防患于未然将麻烦掐灭在源头吧。”
夏油杰微笑着打开收集信箱。
屏幕上的最新一条消息中, 图文并茂地记录了时下最受欢迎的位于米花町的一家宣称好吃到会让人死掉的拉面店的探店经历，撰写者来自神采奕奕的家入硝子以及依旧耷拉着脸的月见月海。
“他正试图通过将城区中最热门的店都吃一遍的行为炫耀并气死你。”夏油杰将短信内容展示给身边的五条悟。
五条悟将脸贴到屏幕上盯了好一会, “谁？”
“当然是月见。”夏油杰从队友手中夺回自己的手机, “听硝子说, 他现在正生闷气呢。”
像是听见了什么惊天秘密, 五条悟眉毛都快飞出去，“我怎么不知道，他前天和我打电话的时候还好好的。”
“就连七海和灰原都出来, 他只能被迫留守在东京, 心里不平衡了吧。”
夏油杰耸了耸肩膀。
几天前夜蛾老师布置任务时, 月见月海得知任务重要性时的欣喜以及得知自己不被允许参加的画面实在过于鲜明深刻。
夏油杰还能清楚地记得，自己和五条悟出发时月见月海明显超级想跟上来却又不得不接受安排的表情。
“我们可是在负责很重要的任务诶, 而且真要说也都是那个妮子的问题, 是她要求留下来多玩一天的。”
恍然大悟, 五条悟理直气壮地撇清关系, 将责任都抛给了此次护卫任务的目标, 仿佛昨天兴奋地点头答应的人中间没有他的份一样。
而被两人谈论的话题中心则好像脑袋后面长了耳朵一般。
原本还在堆着沙堡的麻花辫少女，用双手捧起巨大的沙团往夏油杰和五条悟的方向砸过去。
“又在悄悄说我什么坏话！”
少女名为天内理子，是堪称整个咒术界命脉的“天元”即将转生的寄宿容器“星浆体”。此次, 明面上五条悟和夏油杰的任务目标，就是将其护送至天元的所在薨星宫内，确保整个转生流程得以圆满完成。
站在常规的价值观来判断, 整个任务内容和直接护送天内理子送死没什么区别。而这也是两人最终会同意少女的期待，在回高专前留在冲绳多玩一天的主要原因。
如果月海也在这里的话，肯定会说“这就是最终BOSS战前一天晚上的篝火宴会，除了需要和每个队友聊天上增益BUFF之外，性质和断头饭差不多”之类的发言吧。
被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逗笑了，五条悟嗤嗤笑了几声。又意识到自己的思考回路竟然已经被荼毒的那么深，忍不住冲着虚空做了一个鬼脸当作无事发生。
天内理子的范围型攻击自然被负责守备的少年咒术师们轻松躲过。
玩心大发的五条悟刚准备回击，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捏沙团的动作。他转而朝着不远处的黑井美里招手示意，那是天内理子的照顾人。
“你……”五条悟托着下巴打量好几个来回，“能担任天内的监护者，说明肯定已经和很多人打过交道、见识过各种各样脾气的人了吧。”
莫名给人以压力的一个问题。
边安抚一旁说着“不准欺负黑井”的警惕的天内理子，黑井美里不明所以，有些迟疑地点点头，“嗯，是这样没错。”
“那你应该清楚怎么挑选礼物……还是算了。”五条悟挠了挠脸颊，看似又反悔了，“唉反正那个家伙就是莫名其妙生气了，到时候我随便买些吧。”
“谁？他在说谁？”天内理子看向夏油杰寻求答案。
夏油杰苦笑，“这个可就说来话长了。”
“……未免太长了。”
七海建人看着想到刚刚收到的通知，蹙紧眉头。明明是前辈，可自己总是不自觉地操心，肯定是对方过于不着调的缘故。
“怎么会突然又要多停留一天。”
随心所欲，大概是最适合五条悟其人的形容了。
灰原雄阖上电话，反而更加兴奋。
“不清楚。不过难得需要我们支援，说明五条前辈和夏油前辈都很重视这次任务吧。必须得全力以赴好好表现才行！”
真不知道说是热血还是一根筋啊。
将视线从单纯到有些好骗的同伴脸上收回来，七海建人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处又开始涨痛了。
而原本跟在身后的灰原雄，一个没留意便跑出去好远。
“七海，哪里好像有免税店诶，我们去给家入前辈和月见前辈带点伴手礼吧！”
短发的少年挥舞着双手上的两个不同颜色的礼品盒，边招呼着自己的队友。
跟上前几步，在定睛瞧见对方拿着的盒子时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七海建人绝没看错，相似的外包装上分别印着“沙滩恋人”和“冲绳恋人”的品名无疑。
“唔……这个饼干好像很受欢迎来的，之前看到的是这里面的哪一个呢？”
灰原雄浑然不觉，埋头苦思，喃喃声却是一字不落地传进七海建人的耳朵里。
很明显这俩个都不是啊。
七海建人瞳孔地震，瞬间失去了提醒的力气。
因为这个人是很认真地在犹豫！
……
将天内理子带回高专的过程中反倒并没有遭遇额外的敌人。
多半是网上挂着的暗杀悬赏已经过了时间，再加上五条悟和夏油杰的随行堪称无死角的保护程度，一路上堪称畅行无碍。
穿行在数座鸟居的甬道中，一行人沿着山路而上。
快要抵达顶点之时，一前一后的两位少年咒术师立刻察觉到早已经有一个身影守在了上头。
将手搭在眼睛上，五条悟单凭那模糊却熟悉的轮廓便立刻认出那人的身份。
“月见？”
又多爬上几段石阶，这下夏油杰也能看清个大概了。
点点的蓝色光晕消散在风中，羽织下摆飞扬，穿着改良版制高专制服的少年双手抱胸，面色不霁，无言地盯着几人站停在自己面前。
“太慢了。”月见月海忿忿道，“实在是太慢了。”
“……面对连轴转好几天无休的亲亲男朋友，这就是你见面后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吗！”终于得以放松，五条悟不甘示弱地回击，“还有，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月见月海眼睛转了一圈，含糊不清地嘟哝，“反正我就是知道。”
只有夏油杰猜出真相，“之后得和夜蛾老师说一声，他的办公室需要再多安几把锁了。”
“意外，意外瞄到一眼而已。喏，别说我不体恤你，特地帮你带的，我和家入排了两个小时的队。每人限购一份，我可是把自己那份匀出来的。”
估计是心虚，月见月海装傻似的笑了几声，随手将背包里的纸袋甩到五条悟怀里，充满好奇的审视又飘到一旁的天内理子身上，“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星浆体’，看起来很符合献祭NPC的初印象呢。”
一个激灵，天内理子站直身体，拘谨地点点头作为回应。
“嗷嗷是小鸡馒头，之前东京店都断货了，我还想着找时间去京都买呢。”
开心得按住月见月海亲了一下，三下五除二地撕掉盒子的包装纸，谈话间五条悟就塞了一个进嘴里。
“别被骗了，天内这家伙，可比外表看着要更活拨乱跳一点。”
“怎么能把这么粗鄙的词用在我身上！”天内理子强烈抗议。
“别把人形容得和一条鲤鱼一样。”另一头的夏油杰也忍不住吐槽，转头跟着轻笑出来。
进入高专结界之后，一连紧绷好几天的神经得以松缓，众人也能够以较为轻松的态度聊上几句了。
夏油杰看了眼嘴巴塞满点心的五条悟，代替对方问道，“所以，月见你是专门过来接悟的？”
月见月海回答：“一半一半吧，我主要想看看有没有机会能一起进去。”
囫囵咽下，五条悟表情古怪，“进去哪里？薨星宫？你去那里做什么。”
“当然是接触一下那位‘天元’大人了。”在留守学校的过程中，月见月海不知从哪里得到得灵感，又冒出一连串奇思妙想，“不是说他厉害到什么都知道么，我有很多的问题想问他。毕竟，在你们呆在冲绳享受碧海蓝天的时候，我和家入可是苦恼得不行！”
这是谎话，真正苦恼的只有月见月海一个人而已。苦恼如何帮助家入硝子获取苏生术，苦恼该如何解决自己自带的BUG然后通关游戏。至于家入硝子，则像是在他身上装了监视器，他一有靠近的念头对方就立刻远离消失得无影无踪，简直是来无影去无踪留不下任何痕迹，潇洒自在得不行。
“对了。”一谈到冲绳，月见月海将手伸到五条悟面前示意，“礼物。好不容易去趟海边，你肯定有给我带伴手礼吧。”
话语背后的潜在含义，便是“敢忘记你就完蛋了”。
“我就知道。”
早有准备，五条悟得意地哼笑一声，低头就往制服口袋里掏，“我可是很用心地给你——”
未说完的下半句话，淹没在刀刃贯穿胸膛的撕裂之中。
第63章 游戏第六十三天 陨落
在提供了剧情走向选择的游戏过程中经常会遇见这样一种情况。
在最初的关卡甚至于有些从看似不重要的新手剧情中, 某个不经意的选择，某个可能在做完之后回完全忘记的选择，到大后期时竟然会成为决定结局分支走向的重要的关键判定。
而直到那时, 木已成舟。有了先前漫长的游戏经历作为沉没成本，再想读档回到原点重新开始“修正”当初选择的后果, 未免太迟了。于是，大部分玩家便只能保留着这份遗憾, 观赏这并不算完美的结局……某种意义上, 这也算是一种游戏的独特的魅力。
类似于某游戏在开头介绍故事背景的流程中, 给玩家提供了违背游戏中父亲一角叮嘱偷偷离开的契机。作为玩家当然可以遵从游戏指示跟从游戏指引发现阴谋, 最后一步步展开主线剧情成为戴着兜帽来无影去无踪人群之中开无双的刺客。又或者，玩家可以突发奇想坚持不做任何操作留在原地，最终等到父亲安全回来, 直接跳到结局观赏制作人员名单。
这样看来, 或许结局也并没有改变。对于坐在屏幕外的玩家而言, 无非就是跨越了几十小时的游玩体验，一步到位罢了。
总之, 一切都在玩家的选择中, 随意的选择, 郑重的选择, 出于本心的选择, 阴差阳错下的选择。
自己是不是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呢，假若自己选择待在寝室里一切便会有所转机。可即便他此刻不出现在这个地方，根据收束的理论也有会其他因素参与进来导致同一个结局, 蝴蝶效应便是如此容易让人心惊胆战的存在。
那个瞬间，月见月海脑子里一片混乱，自然是想不到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的。
突然闪现到五条悟背后的袭击者是个筋肉发达的成年男性。
他抓住了对方在进入到高专结界后那片刻的松懈, 用手中的咒具刺穿了五条悟的胸膛。
而月见月海几乎是本能地冲了上去。
如果是往常，他还会气势十足地大喊一声来打kick……他可喜欢这种在对战中互相报招式名称的行事风格，很中二也很威风。此刻却是一个字都喊不出来，咬紧牙关以近乎全力对那个陌生且危险程度爆表的男人发起攻击。
单论身体的强度，月见月海对自己有着充足的自信。49级，150多的体力值，足以傲视群雄将至少百分之九十的敌对怪踩在脚底下。
可在进入这个男人的攻击范围的瞬间，月见月海便感知到了差距。
他与这个敌人的差距，如同是以49级的练级水平去单挑80级的隐藏精英怪。
仅仅一个呼吸，这个男人用比月见月海的脑回路还要不讲道理的反射神经，抽出一只手死死抓住快到眼前的脚踝。紧接着，他用比这仅仅零点几秒的时间更不讲道理的力量，顺着惯性将反击的少年甩了一圈扔出好远。
STRIKE！
令人头昏眼花的失重旋转之中，月见月海仿佛听见了不存在的保龄球瓶全四散倒地叮铃咣啷的杂声，耳边响起铛铛的庆祝音效。
眼前一黑。
是真的黑，五彩斑斓闪烁炫彩光电的黑。
月见月海觉得自己应该是撞到后脑勺了。更确切的说，他觉得自己用脑袋撞断了好几堵水泥墙后才停了下来。
这算不算后脑勺急刹车？
不记得过了中间过了多久，或许很长，又或许只有几秒钟。
等月见月海好不容易摸索着站起身，眼睛里的景物也勉强能够看出个轮廓来时，又猝不及防地被揪住衣领往后拖走。
“等、等等……夏油？”
月见月海根据模糊却独特的丸子头辨认出了拎走自己的人。慌乱之中又扫了一圈，某个熟悉的白色头发没有出现在几人身后。
“悟呢？”
“……他会解决掉那个袭击者的，我们先把理子护送进去。”夏油杰试图说服月见月海的微不可闻的担忧，不过他的表情显然没有话语表现得那般轻松，“你知道，以悟的能力不会有问题的，他是不会输的。”
踉跄几步才稳住平衡，月见月海尽力忽略心头那股莫名的恐慌。稳住心神，他一把抱起落在后方的天内理子，无视少女的惊慌的尖叫像扛麻袋似的扛在肩头，同夏油杰快步往通道尽头的方向跑去。
乘坐升降梯抵达到最下层。
旁观天内理子与黑井美里之间让人鼻子发酸的伤心诀别，还是没忍住，月见月海压低声音问向身侧的夏油杰，“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什么？”
月见月海表情微妙，“其实我从最开始就这么想了，把妙龄少女送去当祭品的行为感觉和那种深山老林里的妖怪或者邪神观感差不多。感觉等献祭仪式完成，就会暴起跳反成为整个游戏的终章BOSS的既视感，还是会根据阶段轮流上物理攻击或魔法攻击无效BUFF的那种……”
就和很多欧美悬疑探案连续剧里面最高级别的警监角色一般，不是偶尔露一下脸的蠢货就是身居幕后的大BOSS，差不多类似的设计套路。
估计是意识到自己距离薨星宫入口已经很近了，刚才的发言某种程度上等同于站在别人家大门口说别人坏话。尤其考虑到“天元”自带的神秘身份属性，月见月海有些担心自己会被天雷之类的全地图惩罚技能劈中。越说声音越小，他乖乖将未说完的下半句话咽了回去。
罕见的，夏油杰没有出声反驳。
他们静静地看着黑井美里送别天内理子。
又穿过一条长长地隧道。
出现在三人眼前的便是薨星宫的主殿。
走在最前面的夏油杰与天内理子停下脚步，两人神色严肃的应该是在说些什么很重要的内容。
月见月海听不见，或者他也没有想法再凑上去听个一二三。
这其实有点奇怪，各种层面上的，考虑其最初的目标他原本应该是三人中最希望见到天元的人，现在竟完全没有这个念头了……他此刻更加关心的是别的事情。
月见月海的BUFF消失了。
五条悟以恋人身份带给月见月海的附加增益性BUFF消失了。
首先肯定不是持续时间到期，就在十几分钟之前他们才亲过呢，BUFF早就被刷新过了，月见月海对此很肯定。
那，如果不是BUFF时间到期，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越分析就越不想去相信，越不想去相信就越觉得事实就是如此，月见月海久违地体会到了一丝茫然和无措。
他看向几步之外的夏油杰和天内理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是要直接说么？
可哪怕是要通过比划一些可笑的行为来暗示，此刻的月见月海也是无法做出来的，四肢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到举不起来。
他转头望向来时的通道。
是要直接回去确认吗？
确认五条悟是不是……不行，唯有这点月见月海无法做到。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在害怕，害怕去亲眼确认这个明明在自己眼中只是一位游戏角色的死亡结局。
“原来是这样的感受。那个时候，他们面对我消失在大海里的消息时就是这样的感受。”
月见月海盯着黑暗又深邃的如同没有尽头的通道，像是在盯着那个自己不愿意面对的结果。
那是一种呼吸进入身体的空气都变得沉重又潮湿的感受，沿着自己的气道一路到肺部都发霉僵硬的感受。
……又或者，不仅仅是情感带来的错觉。
穿过狭长通道迎面扑到脸上的风，月见月海好几回深呼吸，确认从中闻到了怪异的味道。
带着铁的寒冷的味道，沾着血的腥气的味道。
一种危险的味道。
提问。
负责解决突袭者的五条悟处于生死不明的叠加态中，那么理应被他解决掉的突袭者应该处于什么状态？
比月见月海话语更快的，是月见月海的动作。
在夏油杰和天内理子瞪大的瞳孔中，倒映出他张开双臂时羽织飞扬洒下的蓝色光点。
【获得道具：子弹弹头X7。】
甚至还会补枪，没想到竟然选择用热兵器，对方实在太狡猾了。
若不是场合不对，月见月海就要叫出来了。
同样的，自己也太幸运了！所有瞄准天内理子的子弹命中覆盖在她身上的羽织时，理所当然的被受纳进包裹里，这就是天敌克制属性吧。
夏油杰此时也终于反应过来刚刚发生的有一次袭击。
他看着月见月海，嘴巴一张一合地正在说些什么，另一侧地天内理子也是满脸惊恐。
说些什么呢？
月见月海再度听不清了。
血花在他的额头绽放。
真的太阴险了。
月见月海想要骂上几句，可一切行动莫名不由自己的大脑控制，意识的强度无法再支撑身体的重量。
突袭天内理子失败，那个不知具名的家伙退而求其次地改成清理护卫，很干脆地转而瞄准了唯一暴露在外面的月见月海的脑袋。
第64章 游戏第六十四天 溢出
【陷入无法战斗状态。】
【是否要向队友发出支援救助申请。】
【倒计时结束, 发起失败。这真是独狼玩家无法避免的困境呢，很头疼吧。】
【进行死亡惩罚，扣除相关点数（1）。】
【扣除除除除除除除□□？□
【检测异常：数值类型溢出。】
【正在重调■■■的数值设定, 请耐心等候。】
一连好几条的系统提示音。
不过“玩家”本人此刻自然是听不到的。
似乎是重启了什么机器或是系统的提示音。
无人能看见的月见月海人物面板，在一阵闪烁后上面刷新出的新数值。
【等级49】
血量（HP）：317
咒力（MP）：-
体力：153+3
智力：2147483647
魅力：70+1
敏捷：71
【技能】
ERROR■■（-）：目标路径不存在。
【咒术】
门（真）：ta就等在这扇门的背后……
……
脚步声。
被击倒在废墟中, 夏油杰奋力地驱使着身体却无能为力，只能绝望地听着脚步声远去。
夏油杰很清楚脚步最终会前往的方向。
在依次解决掉五条悟、月见月海以及他自己后, 那个自称为伏黑甚尔的男人会做什么。
可恶, 理子……
夏油杰更加用力地挣扎, 依旧没有任何效果。更糟糕的是, 这次挣扎几乎将已经见底的体力也耗费殆尽，在满心满眼的不甘之中他彻底昏了过去。
确实如夏油杰预想的那般。
脚步声在天内理子身前站停。
少女在先前的冲突中被碎石误伤，此刻正处于失去活动能力的昏迷……或许在一无所知的状态下迎接死亡, 是命运施舍给她为数不多的怜悯吧,
“哈啊……比计划要拖得久。”
伏黑甚尔抬起手中的咒具, 在地下不甚充足的光源映在其上反射出了令人胆寒的刃光。
“真是，麻烦死了。”
破空声。
在刀刃没入少女身体的刹那, 伏黑甚尔敏锐地察觉到异常。
……手感不对！
就像用刀刃刺入一块肥皂, 又或者刺入一堆沙砾, 总之这绝对不是他熟悉的刺入人的身体该反馈过来的手感。
天内理子的身躯逐渐化作一摊人形的黑色的泥泞, 不断融化朝外蔓延扩展直至与石砖地面融合成为一体。
立即反应过来, 属于野兽的第六感在这个瞬间爆发出冲击性的警告，几乎将他的理智全部冲刷干净。肌肉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本能地蓄力爆发，准备往后跃起拉开距离。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回过神来, 伏黑甚尔警觉自己竟然还停留在刚才的位置。在这足够他做出许多动作的漫长的时间内，自己的身体反倒什么都没有做。
是谁？
还会有谁？
伏黑甚尔非常肯定，一路上护送星浆体的两个咒术师和在薨星宫入口处突然冒出来的咒术师, 都已经干净利落地处理掉，除去等死的星浆体之外绝无可能会有第四个人。
恐慌。
迟钝。
恐慌导致的五感迟钝，还是五感迟钝引起的恐慌。
无光照射的阴冷，空气中飞扬的尘土，少女昏迷时微弱的呼吸声，他竟然完全无法感知到这一切。这对与天与咒缚的体质而言，绝对是危险到极点的信号。
伏黑甚尔很快就明白其中的缘故了。
自己其实不算聪明，这一点伏黑甚尔异常地有自知之明。一些不算复杂的公式理论或者人生道理，只听前十个字，他就会疲乏困顿到闭眼睡觉。即便如此，他还是能明白许多世间万事万物的运行规则……有些残酷地补充说明一下，并不是通过书本之类的对他而言毫无用处的渠道学习的，而是单纯的亲身经验的教训。
没错，非常表里如一，他是实践派的。
正如此时。
若要让伏黑甚尔描述自己刚才体会到的异常，那么莫名出现在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天敌”一词，或许就是他的直觉、他的本能所能反馈出的结论。
只有天敌，才能让在本体种群中处于绝对优势上位的个体彻彻底底地落入下风毫无还手之力，甚至于已经丧失了其赖以生存的基础功能。就像老鼠在面对猫的捕猎时甚至会忘记逃跑，这便是刻在基因里的无法动摇的压制关系，在这种极端压制的恐惧下它的本能失效了。
伏黑甚尔绝不承认这一点。
毕竟他的大脑依旧活跃，身体却仿佛断开了神经链接完全接收不到信号。比起所谓的“天敌”他更想归咎于是某个咒术，可这就更说不通了。因为咒术对他是无效的，他的天与咒缚体质有着天然的术式抗性。
可这么一来，又该如何解释出现在他眼前的这一切呢？
如果不是深陷于某个环境，伏黑甚尔是真的无法找到合适的说法来解释眼前的这一切。
已死之人回到人间。
是怎么想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之前有瞄过几眼，那个名为月见月海的高专学生的资料。所有的已知信息列在半张白纸上，很短，也很简单。
月见家，没落的咒术氏族，没有出过叫得上名头的咒术师，再过个一代两代就会直接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恐怕连伏黑甚尔自己的名字，在他债主和仇人的嘴里往后传唱的的时间，都会比这个月见的姓氏更久一些。
月见月海，没有专有术式的咒术师，在六眼无下限和咒灵操术的大名之下更是被被映衬得不值一提……哦不对，伏黑甚尔还是看过那篇“飘洋过海”的电视报道的。如此说来，这个家伙也只有“幸运”可以拿出来说道说道了。
可单凭幸运也是无法让死人回魂的，无法让一个子弹贯穿头颅的死人若无其事的站起来。
僵尸么。
若是在平常，伏黑甚尔早就这么调侃了。
此时他却没有这个余裕，也没有这个能力。那个在他视角中缓缓站起身的矮小背影，生平第一次的，令他无法控制地冒出想要抛开一切逃跑的冲动。
逃离这里。
逃离这个非常不对劲的家伙。
“……真是失礼。”
“非常不对劲的家伙”突然出声了。
“竟然用僵尸之类的创造物形象来形容我这么一位完美又可爱的主角。”
那只是短暂地在伏黑甚尔脑子里滑过去的一个词，却出现在了本应死去的月见月海的嘴里。
嘴？
伏黑甚尔突然意识到了，面前的这个不知道还是不是人类范畴的类人型物体，真的有嘴吗？他的眼睛像是突然从混沌黑暗中回归清晰锐利，并精准地落到了“月见月海”原本应该是脸的部位。
没有嘴，没有鼻子，没有眼睛，没有任何一个人类该有的五官。
伏黑甚尔盯着那块空白，却没有产生任何反感反胃恶心的排斥情绪。好像那副模样本就是最正常最标准的人类应该有的外貌表现，脚下站着的这片土地上所生活的几十亿人口，本就应该是这副模样。
……等等，他究竟有没有五官，究竟有没有四肢，有没有任何与人类这个生物外形相似的肢体部位。
伏黑甚尔觉得自己丧失了之前三十年的常识，宛若刚刚来到和接触这个世界的婴孩般无知。
又或者，人类的基础外形特征原本应该是什么样的？
“这个还需要问我吗，你其实很清楚。”
如同老式电视机黑白雪花屏幕上的异常图像，轮廓闪烁不时缺失一个边角又补全多出一个色块的“月见月海”，听起来心情很好地回答伏黑甚尔。
“不用怀疑，统一的四肢直立轮廓却完全没有具体区别，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着标注出一些内脏器官的坐标名称，你对这部分异常了解哦，敬业程度令人惊叹。这就是你所认知的人类，你潜意识里的人类，你分辨不出也不在乎人类细节上的差别。唉呀，不过要把背后的原因说出来就有些麻烦了，整个生平的日志记录又杂又长，让我搜索一下，目标脑袋不灵光的话就会有些卡顿呢……”
用手指点在应该是下巴的位置，月见月海的脚尖有规律地敲击着地面，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处置眼前物以稀为贵的天与咒缚。
伏黑甚尔静静地等在原地。
或者更接近于，他被什么存在剥夺了行动的能力硬生生地按在原地，只能勉强通过声音来判断接下来要审判自己的月见月海兴致如何。
“有了，让我好好看看。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月见月海的语调猛地抬高，三言两语中透漏出他应该在翻阅什么看不见的书本或是记录之类的东西。
“实话实说有点老套呢。”
老套？
“没错，就是那种因为爱情找到人生意义的浪子回头重新做人桥段。”
月见月海给出了自己的评分，“不过总体评价下来还是能给到及格分的，毕竟老套从另一种层面上代表着受众面广。”
伏黑甚尔不清楚对面是如何获取到自己的过往，他只清楚对面在饮用自己的过往取乐。即便是这样，他又能怎么样，他从很早开始就已经被剥夺了对命运或是其他的什么愤怒的能力。
“哎呀，别表现得这么自暴自弃。”
男人的一切在月见月海面前都是透明的，他的话语中带上了一丝期待以及，十足的兴奋。
“很影响我的游玩心情欸。事先声明，我的操作还不算熟练，也绝对不是在翻阅你的生平隐私后还想着测试一下灵光乍现冒出来的新操作哦。”
语音未落。
感官先一步回归到伏黑甚尔的身体里。
连带着的还有……还有咒力。
肢体恢复自由的伏黑甚尔全身上下鼓鼓囊囊的肌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流淌在他身体里的绝不曾有过的咒力。
第65章 游戏第六十五天 三选一
“……还真是一点都不配哩。看过你刚才的模样, 更新成别的版本后也太不搭了。”
憋笑到极点的声音开始扭曲。
“这算什么啊，简直和吉娃娃的身体上接着德牧的头一样滑稽！”
月见月海没忍住，从咯咯的轻笑逐渐变成夸张的放声大笑。
啪！
大约是看够了, 又是一次鼓掌拍击的声响。
从震惊中回神，伏黑甚尔捏紧拳头, 肌肉的紧绷程度告诉他自己又变回了那个没有咒力的术师杀手。
“……你做了什么。”
“刚才忘记做备份就暂时撤销了操作。”
一边挥手一边嘟囔着，月见月海胡乱地应付几句, “好了好了, 让我再试一下。”
啪！
随着第三次鼓掌声, 伏黑甚尔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身旁多出了一人份的呼吸。
近乎与他同频的呼吸。
伏黑甚尔转过头, 与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对上视线。
那正是每天在镜子里都能看见的，属于他自己的面孔。
那是另一个伏黑甚尔，另一个拥有咒术天赋的伏黑甚尔。
“！”
“！？”
下一秒, 本能般的反应, 天与咒缚的伏黑甚尔举起手中的天逆鉾, 精准地刺进咒术师伏黑甚尔身上的几处致命部位。
这位被月见月海捏造出来的、另一种可能性之下的“伏黑甚尔”，在这个世界上才出现不到一分钟, 便捂着血流不止的脖子, 满脸惊恐地瘫倒下去……要天与咒缚的伏黑甚尔说, 这副表情出现在自己脸上可真是太丑了。
原件杀掉了自己创建的备份。
目睹全过程的造物主本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难道就是, 传说中的进程自杀……”
根本就不是同一回事。
伏黑甚尔都还来不及喘口气。
下一个眨眼, 月见月海的身影立即出现在他眼前。
刚才还无往不利的男人，在此刻竟一动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不断闪烁的杂乱色块组成的人形少年将应该是手的部位探进了自己的脑子里。
鬼知道这是怎么做的！
不是指将手伸进他的头颅中, 而是，伏黑甚尔想起两人在身高上的差距，对于那个矮了一头的月见月海应该没那么容易做到。
“你搞错重点了。”毫无疑问知晓了对方脑子里对自己身高的贬低, 月见月海不满地说道，“安静点，别老是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否则后台日志滚动的太快，我不好抓取关键字。你也不想自己被修改了哪个不知名参数的取值变成白痴吧。”
又是一阵摸索鼓弄，月见月海失望地将手抽出来，有些嫌恶地甩了甩指尖上残留的触感。
“真是奇怪，你的设置里面怎么找不到白名单的修改入口呢，这应该是通用的功能。而且你知道吗，你的属性被勾选为了只读，怪不得所有的咒术都无法写入你的个人信息。”
“没什么奇怪的，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残次品而已。”从令人作呕的感受中回到现实，伏黑甚尔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一定要说这么自暴自弃的话题来给我的苦恼雪上加霜吗？”
嘴上这么抱怨，月见月海当然不在意伏黑甚尔的想法。
“你这个NPC的性格还真是难搞。”
“难搞的是你吧，你究竟想怎样。刚才的那种情况绝不是咒术可以做到的，是想杀了我给那个六眼报仇吗？”
先前一连串的举动实在不是寻常人能接受的程度，多少还是超过了这个男人的精神上限。伏黑甚尔破罐子破摔，甚至开始接受自己直接就在这里死去也不失为一种既定的结果。
天哪竟然会有凶手反问受害者要不要杀了自己，月见月海心想，为什么要把他形容得和天生杀人狂一样？和这个筋肉人相比，他可爱又善良简直如同一只小白兔般完美无缺。
“你故意在说这种话来激怒我吗。哦，也有一部分因素归咎于你的人格发展有缺陷啦。”
随着语音落地，粗糙的、杂乱的、抽象的颜色格细化，月见月海的五官逐渐变得清晰可见……至少可以被对面的伏黑甚尔辨认出哪里是眼睛哪里是嘴巴。
“开玩笑的，没有在自夸，我现在可是这片土地上智力最高的人。所以会对你这种有特殊背景故事的NPC很有耐心，也会展现我作为主角的仁慈。”
“你，很沉迷于那种依靠运气来定胜负的游戏吧。”
天使般的面孔说出恶魔般的话语。
糟糕透了。
伏黑甚尔心想，也管不了自己的所有念头都可以被对面读到，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真是，糟糕透了。
轮盘、赛马、赛艇……任何能想到的需要消耗运气赌上金钱的“结果竞猜”，十赌九输这种词都显得太过抬举。
他没有赢过。
现在，放在赌桌上的赌注从金钱变成了性命。伏黑甚尔知道，对面这个高高在上的、奇怪的幼稚的又危险的家伙，能够做到这种听起来儿戏般的赌局。
“现在有两扇门。”
月见月海笑得更开心了。
“哦、不对，犯人的备选项应该至少有三个才行。作为你分享人生剧情的BONUS奖励，我决定再给你增加一扇。”
伏黑甚尔转头看向自己背后突然立起来的三扇门。
普通的木门，凭空立在空旷的废墟之上。
“看过哆啦●梦吗？对你这种在咒术世界里长大的人而言会有些陌生，简而言之就是一个来自未来的机器人拥有名叫‘任意门’和‘时光机’的道具。前者可以让你去往任何有地理数据的地点，而后者可以带你前往任何拥有时间系坐标的时空。”
“你面前的三扇门，就是这两样道具的结合体。其中，左边的那扇可以带你前往筵山的山脚入口处……”
“……等一下。”
“……中间的那扇可以带你前往名为‘死亡’的结局……”
“都说了等一下。”
“……右边的那扇，可以带你前往你希望抵达的那个仍充满变数与可能性的过去。”
不等月见月海说完，充满恶意的举动，天逆鉾穿透了少年的额头，正是在先前子弹穿透的那个位置。
伏黑甚尔的视线从月见月海移回自己的刀尖。
刀刃上面自然没有沾到一丝血，而月见月海自然也没有受到任何受伤的迹象。
“为什么要告诉我。”伏黑甚尔脸色发黑。
不知道是在装傻还是充楞，月见月海故作可爱地眨眨眼睛，“什么？”
不过，刚才被男人命中的额头为中心，逐渐向上下蔓延竖着裂开一道细细的裂缝，将少年的皮肤均等地分割为左右两半。这让他原本应该充满吸引力的表情，变得恐怖起来。
“我说，难道你不是应该什么都不告诉我，然后让我单靠运气选吗。”
伏黑甚尔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啊……那样对你也太轻松了吧。”月见月海撇下嘴角，语气听起来像是在撒娇，“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考虑，将原本应该由自己承担的选择过程里的焦虑、烦恼和痛苦统统抛掷脑后，然后毫无怨言地、麻木地尽情享受由命运选择的结果带来的新现实，也太狡猾了。对于用心的设计者来说，这是一种消极的玩法，反正我不能接受。”
“你可真是个混蛋。”
伏黑甚尔冷笑。
在今天之前，他认为自己才是最适合混蛋这个词首选之人。
“多说无用。”
月见月海褪去了最外面那层皮肤，举重若轻的动作，简直和脱去自己的外套般毫无二致。
沿着竖在最中间的贯穿整个人的裂缝，从里面不断冒出颜色各异的花卉，绽放的花苞中间又冒出无数形似眼球的花蕊。这些从颜色到形态都诡异到仿佛不应该存在于这片土地上的植物，很快便扩散生长占满了他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
而月见月海的头发，则渐渐软化成为某种不知名的乌黑又黏稠的液体，顺着柔软的枝蔓无穷无尽地向外流淌覆盖吞噬着一切，直至将以两人所在的空地包围起来形成一座孤岛。
“快点选择吧，禅院甚尔。”
成千上万的花瓣一张一合，让人不免怀疑月见月海的声音是不是从花朵里面传出来的。中心的无数颗眼睛四处乱转，下一刻又同时盯在伏黑甚尔的身上。
“我要看到你自己做出的选择。”
伏黑甚尔静静地看向背后的三扇门。
他应该早就选好了，在听见月见月海给出的选项后早就选好了。
缓缓走上前，甚至没有花上多少的犹豫，拧开门把手。
然后，男人义无反顾的踏进了门里面。
“……虽然知道他会走进这扇门。”
那气势汹汹的要将所有物品都淹没的无限扩张黑泥，以及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异色花丛与眼瞳，在男人走入门里的刹那间消失不见。恢复成正常人类模样的月见月海大手一挥，几扇门化作沙砾被无形的风吹散。
“可真的看见那种没有犹豫的行动，多少还是有让人点失望。我原还期待他能做出些不同寻常的决定，就比如选择左边的那扇，然后拿上悬赏金延续之前逍遥度日的生活呢。”
左手锤击右手掌心，月见月海突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音。
“对哦，星浆体还活着，他就算真的回到山下也拿不到赏金吧。可恶，应该换掉这个选项的。”
第66章 游戏第六十六天 苏生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