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从泣女的世界路过
从小山坡上下来,沿着石板路走过树林，两边的景色有所变化，路旁出现了大滩水泊和沼泽,上面飞舞着黑压压的蚊子。
白川雾和富江快速穿过蚊子聚集的地方,来到了村口。
“泣女坡？好奇怪的名字。”白川雾低声和富江说道。
面前就是村子的入口了，外面一块石碑上刻着泣女坡三个字,在石碑旁还有一块残留的木牌上面写着“类沼”。
还没有进入村子，里面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此起彼伏的女人的哭泣呜咽声不绝于耳。街道两侧商铺的旗子上写的也是“泣女”、“泣婆”这类字眼，再往前走也是一样，街上到处都插着大大小小的木牌，上面画着半哭泣式的眼睛。
白川雾默然片刻，她感觉不太美妙，这个村子摆明了有问题,自己再进去不是羊入虎口吗？
富江看了她一眼，瞬间了然：“不是饿了吗？进去吃完饭我们就走,有我在放心吧。”
白川雾点点头,觉得也有道理,她也确实需要和别人打听一下千狱岳的事。以她和富江的能力应该没事的吧。
她和富江携手走在街道上,发现两侧的房门口有水流出，家家户户几乎都是如此。
耳边的噪音混杂着悲切的哭喊声，让人听了心烦意乱，那股悲伤的情绪像海浪从四面八方涌来，将白川雾和富江包围。
但是她不觉得悲伤，她只觉得烦躁。
她想快点离开这里了，要不别吃饭了,找个人打听清楚就走吧。
白川雾扭头想对富江说话，正巧此刻一侧的房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擦眼泪的女人，刚好停在她们面前。
女人矮矮瘦瘦，手里拿着一个用布裹起来的包裹，遮得很严实。
那女人看见富江很明显愣住了，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只盯着富江，结结巴巴地开口道：“你们也是来找泣女超度亡灵的吗？那个，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们介绍最好的泣女，价格也会很优惠的。”
富江翻了个白眼，不是很想搭理她，在他说出伤人的话之前，白川雾接下了话：“你好，我们只是路过这里，想找个地方吃饭而已。”
女人眼里闪烁着喜悦，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热情地说：“这里没有饭店的，泣女坡不做其他生意。你们要是饿了，不如来我家里吃饭吧。我家就在对面的那个村子里，离这里不远的，走上半个小时就到了。”
富江特意举起他们牵着的手，戳了戳白川雾的脸，“你决定吧，我都听你的。”他完全是一副她去哪他就去哪儿的态度。
女人看见他对白川雾亲昵的态度，神情有些不自然，她总算把目光从富江的脸上移开，投向白川雾的身上：“你们要是不找泣女帮忙的话，不要在这里多待，不然小心也成为泣女的一员。”
白川雾露出礼貌和善的笑，她做出有些感兴趣又有些害怕的神情，“咦，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我们从外地过来的，不太清楚这里的风土人情。要是你不嫌麻烦的话，咱们边走边说可以吗？”
女人立马殷勤地带路，她目光不时黏在富江的身上，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还在嚎啕大哭，这会儿嘴角已经是压不住的笑。
白川雾重重咳了一声，提醒她注意分寸，尤其是被看的人还是自己男朋友。虽然她对富江这个能力早就习以为常，但每次遇到这种事，她还是会觉得有些微妙。
理智上她明白这可以为她们带来便捷，很多时候她都能省事不少，但是情感上来说，她还是觉得不舒服，这种自己所有物被人觊觎的感觉，会让她也升起一些负面的想法。
“哦哦，不好意思，我哭的时间太久，眼睛有些不舒服。”女人掩饰道，似乎是为了转移尴尬，她滔滔不绝地给她们解释起泣女坡不能久留的原因。
“在泣女坡生活的泣女拥有特别的能力，她们流出的眼泪并不属于她们自己，而是亡灵。据说死去的人会感受到世界上真正的悲伤，这种悲伤无法消解的话就会让亡灵难安，从而久久地徘徊于世间。”
“泣女就是帮助亡灵排遣悲伤的人，流出的眼泪越多，超度的死者也就越多。”
“有些人不是天生泣女的，有的原本来这里是寻求帮助的，但是被这种悲伤打动后，自己也就加入了泣女的行列，一旦开始了哭泣就无法摆脱。听说不久前有个女生来这里旅游，回去后就泪流不止，再次回来的时候，就是尸体了。所以我才劝你们不要久留在那里。”
白川雾若有所思地看着女人的背影。
她装作好奇地问道：“谢谢你的提醒，对了，你手里拿着的，是你要超度的人？”
女人身子一僵，她有些结巴地说：“哦，这个嘛，是是我的孩子。照顾他的人出了意外去世，所以小孩子没人管也死了，我从外面回来处理后事，嗯，对，就是这样。”
“哦哦，那你很辛苦了。对了，我们是来千狱岳游玩的，但是似乎在这附近没找到登山口，你知道在哪里吗？”
“你一看就是外地人，走错了路都不知道。我们这边离千狱岳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呢，不过你怎么会想去那里，难道你不知道吗，千狱岳前些年出了事，失踪了好多人，听说还有陨石落在山上砸死了山上村子里不少人，那里现在被政府管控着，不让随便上去。”
“这样吗，我们确实不太清楚呢”
她和女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就到了女人住的地方。
这个叫白部村的地方看上去有些荒凉，村子里设施老旧，很多地方年久失修显得破破烂烂，荒草长得很高，看着没有多少人在此生活。
女人很热心地让他们两个在屋里坐着，说要去给他们做饭招待一下。
“富江，你感觉到了吗？”白川雾打量着眼前的房间，收拾它的人很不用心，犄角旮旯里都是灰尘，桌椅也是随意乱放，看不出来认真生活的痕迹，反而像是不速之客临时落脚的地方。
“这下面有一个大家伙。”富江嫌弃地立在椅子边上，不肯碰它一下。
“什么，我说的是那个女人，你看。”白川雾指了指那个女人随手放在角落的包裹，“如果是她的孩子，她怎么会超度了以后，就这样乱扔着呢。”
“而且她拿着那孩子骨灰的时候，脸上也没有多悲伤，反而很嫌弃的样子。”白川雾凑到富江耳边说：“我感觉她一定在撒谎。”
白川雾和富江靠在一起，她眼睛朝厨房那边看过去，却发现那个女人正透过厨房玻璃窗的倒影，偷偷地监视着她们两个。
她若无其事地垂下眼睫，轻声道：“你说的下面有个大家伙是什么意思？”
富江学她咬耳朵，在她耳边轻轻出气：“意思是在咱们脚底下，有一个被镇压的倒霉蛋，可能也是恶魔吧。除了它，附近还有不少低等恶魔在看着我们。”
“不如出去看看？”她提议道。
富江点头，“都可以，你想做什么？”
“我在想，这里离千狱岳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司凛不会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情况吧，也许他们会有什么动作。咱们不着急走，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好，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白川雾弯起眼睛，女人偷窥的目光还在，她心念一动，直接踮脚在富江脸上落下一吻，伸手摸摸他的头：“这是奖励。”
富江眼眸闪动，捉住她的手，动作极快地在她唇上咬了一下，看她瞪大眼睛，满意道：“我想要这种。”
厨房里传来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声响，女人慌慌张张地说：“不好意思，是我不小心把碗弄掉了，不用进来！”
白川雾见状回应道：“那好，我们先出门逛逛风景，马上回来。”
女人答应并嘱咐她们：“别走太远，我马上就把饭做好。”
白川雾和富江来到村子里，发现村子建筑大都是老式的木制建筑，但是地上却散落着现代的建筑材料，抬头一看，村子中心处矗立着一座螺旋上升的黑塔，上面挂满了扩音器。
“这个设计还满独特的。”她仰头感慨。
富江不解地看了一眼，嫌弃道：“我觉得是丑得很独特。”
白川雾叹气道：“这个造型让我想起漩涡，看见它我就有点犯恶心。不瞒你说，自从从黑涡镇出来，我感觉自己对带有螺旋状的东西格外敏感，就连路边的蜗牛，我都想绕着走。”
他伸手将她的头按到自己怀里，“你不想看到的东西，没有存在的必要。我可以把这座塔毁掉，你觉得呢？”
白川雾摇摇头，从他怀里挣出来，低头看着地上，“倒也不至于这样，我不看它就好。”
富江声音轻柔地答应：“随你喜欢。”但他的眼睛注视着那座黑塔，以及从黑塔背后探出来的黑色蝙蝠。
还不到黄昏，有些东西就出来了。
“你们是谁？怎么在我们村里？”一个男人突然从路旁的树后走了出来，他看着很年轻，身上带着一股书卷气，像是在大城市里会看到的那种年轻人。
白川雾转身，解释道：“我们是迷路的游客，那家主人邀请我们来的。”
年轻人一脸古怪看着她们两个，又看看她指的屋子，怀疑地说：“那家人早就搬离这里了，你们”他话还没有说完，被一个女孩打断。
“京一，我不管你了，我马上要回家去，你也别去追那个什么蝙蝠，看着怪吓人的！”扎着蝴蝶结发圈的少女跺脚生气道。她捂着头似乎很难受，也没有看清楚两个陌生人的样子，就转身离开了。
“祥子，你路上小心！”京一犹豫着还是没有跟她一起走。
他语气警告着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误入还是被人骗来的，不过你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比较好。”说完他神色匆匆要往黑塔那边走。
白川雾拦住了他的脚步，她直视着他的眼睛，用能力催眠了他，问道：“为什么要让我们离开，你知道些什么？”
京一半垂着头，恍惚回答道：“我从外面回来以后，发现村子变得好奇怪。大家白天都不出门，神父失踪了，村里的教会被烧得一干二净。村长也生病不能动，理惠她还把自己的耳朵捅破变成了聋子，她说爸爸妈妈都被吃掉了，黄昏时汽笛声会报警。我刚刚又看到天上飞着好大的蝙蝠，所以我觉得这里很奇怪，才叫你们离开。”
“回去吧，今晚你什么都听不到，你会睡得很安稳。”白川雾低声对京一说，随后目送他离开。
“为什么要帮他？”富江抬着下巴，双手抱胸。
“是他先提醒我们，而且告诉了我们很多，所以我才帮他的。”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心想自己男朋友的醋劲儿比漩涡还可怕。
她拍拍他的手臂，“走，我们回去看看，她会用什么来招待咱们。”
白川雾刚刚走了两步路，身后的人就跟了上来，依旧是黏黏糊糊地挨着她，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她心里暗笑，就是要用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才行，要是她多替那个男人说几句话，才会大事不妙。
醋精男朋友，拿捏！
第68章 杀死那个魔王！
按照白川雾原定的计划,她和富江应该是顺着这个身份不明的女人，看看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以及查清楚她到底要干嘛。
但是事情有了一点小小的改变,因为这女人花了很长时间才做出来的汤饭。
如果这可以称之为汤饭的话——面前这锅散发着热气的黑色不明物体,里面混杂着的是海鲜抑或是其他生物？
她不是很确定。
三个人围在这锅饭面前陷入了沉默。
女人挽尊式地开口解释：“这个不小心加了一点墨鱼汁才变成这样的，你们相信我,真的很好吃，我已经尝过味道了。”
富江脸色难看得不行，他闭眼后再睁开，直勾勾地看向白川雾：“小雾，这个地狱三头犬都不愿意舔一下的东西，我不想吃，你也不要吃。”
呃
她看了一下女人的表情,似乎被狠狠伤害到了。
白川雾无奈，她委婉表示：“其实我们不太饿,有没有水果呢,我们简单吃点就好。”
女人看她们谁也不愿意吃这锅饭,讪笑道：“有的有的,你们先出去吧。我找到洗好了再给你们端出来。”
白川雾拉着富江从厨房出去，为她提供可趁之机。
“好笨的人，我觉得不太像是司凛派来的。”白川雾悄悄对富江说，“你看她用做饭来故意拖延时间，还想让咱们吃下去这种东西，一会儿拿出来的食物肯定也是加了料的，演技也不是很好,你觉得她到底要干嘛？”
富江低头：“不是司凛的人，那她就是为了这个村子里的某件事或者某些人。”他指了指外面的天空,示意已经快到黄昏了。
“小雾你做事太过谨慎了，很多时候都被别人牵着走。”富江在她皱眉思索时，出言提醒她，“你的力量已经很强了，犯不着在这种事情上还要顾虑那么多，再说了，就算有什么事情，我会为你解决后患的。”
白川雾本来还在犹豫，到底是要假装配合女人的表演呢，还是直接用力量让其全部交代，被富江一说，她也发现了自己的问题。
自己身上还残留着原来的影子，做事瞻前顾后，总是要想出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案才觉得安心，但实际上这不可避免地束缚了她的手脚。
她点点头，“好，我明白了。”
白川雾推开厨房门，在女人诧异慌乱的目光中直接催眠控制了她，随后找了根麻绳将她捆在椅子上。
“你带我们来这里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
“临时起意。”
“你带我们来做什么？”
“那个好看的男人我要留下来自己享用，你是我找到的新祭品。”
“原来的祭品是什么？你们在向谁献祭？”
“是我偷走的婴儿，但是她死了怨气不散一直纠缠我，我就去泣女坡超度了她，然后就遇到了你。附近很难再找到婴儿，但今晚我必须拿出祭品，所以我想用你来替代，一个美丽无暇的少女也可以免去责罚。多鲁曼先生说，我们召唤供奉的是伟大魔神克卢斐斯。”
白川雾一手抱胸一手托着下巴，扭脸对富江说：“克卢斐斯是谁，很厉害吗？”
富江皱眉，在自己不完全的记忆里搜索着这个名字，但结果一无所获，他摇摇头：“不记得。”
外面的太阳终于沉到了天际，黄昏时刻到来，原本被催眠的女人突然抬起头，她的眼球快速颤动着，体内爆发出一股异样的力量和白川雾的精神力对冲，她口中焦急地念叨着：“大人在召唤我，我要过去！”
白川雾心有所感，望向窗外，一只只人形蝙蝠从空中飞过，奔向黑塔的方向。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从耳朵钻进人脑里，似有千百只蚊虫在脑海中同时高唱恶魔的旋律，她迅速捂住脑袋，用精神力屏蔽了声音，这种痛苦才消失不见，那股奇异的力量也无法再与她共鸣。
她抓住富江的手，仔细看他的表情，发现他好像不受这个声音的影响，这才稍微放心。
不过这个被绑住的女人开始疯狂挣扎，她的身体有狂化的趋势，不出一分钟她的后背上生长出蝙蝠翅膀，帮助她切断了绳索。
获得自由的瞬间，她五指化为尖锐的利爪泛着暗紫色的光，立刻朝白川雾扑了过来。
白川雾一直提防着她，早有准备躲开她的攻击，同时输入更多的力量在她的大脑里，两股力量在她体内碰撞拉扯着，她僵持在原地无法继续下一步行动。
此时富江打了一个响指，女人的目光不自觉被他吸引，在看到富江魅惑的脸时，她恍惚不已。趁此机会，白川雾一举夺过她的控制权，为她灌输了新的指令。
“带我们去克卢斐斯所在的位置，尽量掩护我们的行踪。”
女人垂头答应，眼睛里一片空洞。
“富江，咱们赶过去看看，必要时阻止他们的行为。还有我屏蔽了声音，所以听不见你说话，咱们不要走散了哦。”白川雾对身旁的富江嘱咐道。
富江点点头，拉起她腕间随着他心意而浮现的红绳，示意她不用担心，即便走散了他也能找到她。
她们跟着女人从黑塔旁绕过去，在靠近山体的部分，那里扎起十来顶帐篷，地上一个巨大的深坑旁架着梯子，里面是黑色浓稠的液体，哪怕隔着一段距离，白川雾都能闻到腥臭腐败的血液味道。
黑塔前一个低矮的斗篷男指挥着周围的村民，将帐篷里的东西拿出来，白川雾仔细一看才发现每个人从帐篷里出来时，怀里都抱着一个婴儿。而外面不远处集中放置着数不清的铁桶，守在铁桶旁的人手中拿着染血的利刃。
他们杀人取血的动作熟练到成为了流水线，不到5分钟就赶着换下一个，这些人的行径比起真正的恶魔，只能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川雾出奇地愤怒，她攥紧了富江的手，眼神如炬，意思很清楚，她一定要做点什么，她没办法看着这些无辜的小孩子就这样惨遭毒手。
富江轻叹了气，他本性还是恶魔，对于人类遭受的苦难一向是无动于衷，可谁让他心爱的女朋友是人类呢，她要做什么他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
于是他点点头，用口型回答道：“走吧，我们过去。”
化身为蝙蝠的女人在前面开路，普通人被清散到其他地方，白川雾又用精神力将自己和富江掩盖住，悄悄地潜进了一个帐篷里。
等进去以后，里面的情况照样令人触目惊心，地上铺了两层被子，数十个尚在襁褓的婴儿随意放在上面，大部分都没有力气哭喊，只神情呆滞地一动不动，还有几个已经没有气息了。
对于这些孩子来说，他们才刚刚出生，就已经深陷地狱了。
这时富江对她指了指耳朵，又用口型说：“好了。”
白川雾撤掉屏蔽，又重新听到他的声音：“小雾想怎么做呢，这么多的小孩子，咱们两个人可带不走。”
她摇摇头，咬紧牙关，态度坚决道：“只有从根源入手，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外面的人想召唤魔神克卢斐斯，我们就破坏这个仪式，杀掉领头之人，最好让那什么克卢斐斯再也出不来。”
富江思索了一下说：“我有个办法可以让克卢斐斯彻底消失，只是这个需要一点时间，其他的就要靠你了。”
白川雾眼前一亮，她有些喜出望外，没想到富江有办法对付这个魔神，那她就能专心对付这些人类了。
她凑到富江耳边快速说着自己的临时计划，在得到他的肯定后，才反问他：“你的方法危险吗？对你自己有没有伤害？”
富江笑笑摇头，“放心，我不会有事，就是有些耗时间，你自己才要小心！”
白川雾着急去执行计划，她听到外门村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带着富江藏在帐篷外后，就匆匆和他分开了，她的目标是那座黑塔。
村民有好几十个人，她双拳难敌四手，自然不能正面和他们作战，同时用精神力控制这么多人她也做不到。
但是黑塔可以，她可以看到黑塔上面的广播，它们振动出声时会发射特殊波段，如果她能加以利用，把广播传播的信息换成自己的力量，那么她就能轻松控制其他人。
白川雾动作敏捷来到黑塔下，正准备往上面爬的时候，上空突然冲下来一只巨大的蝙蝠人，要不是她神经高度紧张，就会被偷袭成功。
蝙蝠人眼瞳闪烁着兽性的凶光，獠牙滴着口水，它弓起身子做出攻击姿态，在白川雾眨眼的瞬间，再次发起了进攻。
白川雾在蝙蝠人飞扑过来的瞬间暴起，跳步左侧闪过，右手从腰间抽出防身匕首，顺势反身捅刺，直接将蝙蝠人的腹部划开一道口子。
蝙蝠人喉部发出凄厉惨叫，立刻挥动翅膀腾空扭头朝她的喉咙处咬下，白川雾没有回头，而是顺势弯腰翻滚，在蝙蝠人收不住力朝前冲去时，她就着半跪的姿势双手全力刺下，一刀穿透它的心口。
它痛苦地挣扎了几下，便叫不出声了。
白川雾松了一口气，抬头时发现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姑娘躲在树后面看着她。
她站起身，将匕首收好，朝那个姑娘招招手。
如果麻花辫姑娘和村里人是一伙的，那她也不会手下留情，但是她觉得多半不是，因为麻花辫姑娘看到她杀了蝙蝠人时流露出了喜悦的神情，看见她招手后，小跑到她的面前。
等凑近了以后，白川雾发现，麻花辫姑娘耳边有血迹，她瞬间就想到昨天遇见的京一口中的理惠。
理惠脸上是止不住的激动，她指着地上的蝙蝠尸体对白川雾说：“你好厉害！居然能杀了恶魔，它原来是村里的大娘，后来多鲁曼来了以后，它就变成了恶魔的样子。”
她忽而警惕地左顾右盼，发现没人注意到这里才继续快速说：“多鲁曼是个黑魔法师，他控制了村子里所有人，要召唤魔神毁灭人类。我曾听到他和另一个什么组织的头领通话，说魔神降世后，人类就会彻底灭亡。如果你有能力的话，请尽量阻止这一切吧。”
理惠指着自己的耳朵说：“魔王的声音会蛊惑人类，你最好也毁掉听力，免得被控制。”她表情里的担心不是伪装出来的，白川雾将一切看在眼里。
白川雾点点头，在地上快速写字告诉她：“明白了，谢谢你。不过我有自保的能力，你最好先离开这个村子。”
理惠摇摇头，表情哀伤：“我父亲还在多鲁曼的手里，应该是被他控制了，我想要找到他，不用管我，你快走吧，去做你的事情。”
白川雾点头答应，她没有再劝，可能理惠本人也心知肚明，她的父亲多半已经遇难了，但是对于有自我意识的人。她从来都不愿意去干涉他人的选择，因为在这个恐怖世界里，她无法对其他人负责，也无法一直保护他人。
她只能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助一些真正需要的人，比如那些婴儿，他们还那么小，不应该遭受这样的痛苦，他们的家人一定也在寻找他们吧。
白川雾只在理惠转身时，在她的身上投放了一丝力量，以保护她的大脑，有了这个她能在污染中坚持得更久一些。
“祝你好运，理惠。”
白川雾没有再耽搁时间，她一层层地爬到黑塔顶上去，找到了广播的开关。
她一遍又一遍地用自己的力量冲刷着广播内的黑暗力量，再一点点地改变广播的能量波动频率。
与此同时，她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富江那边怎么样了，他的办法又是什么？
帐篷外富江躲在阴影处，手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他舔了舔嘴角，目光投向深坑之中。
那个蝙蝠女人将他的血肉混入其中，他能感受到新的意识已经在形成，并逐渐扩散。
魔神克卢斐斯吗？
他没想起这是哪号人物，不过不重要，在他的绝对力量面前，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他吞噬取代。
想到这里，他闭眼仔细感受了一下其他分身，地狱汤那边离得太远，感应起来比较麻烦，但是现在他的分身众多，每个人都相当于单独的信号基站，因此也不是不能连接上。
只在顷刻之间，他就置身于地狱汤所在的小镇。
眼前触目所及之处，都是他富江的化身，这里没有普通人存在了，人头气球带走了周遭城镇的大部分人，侥幸活下来的人也被其他污染笼罩。
现下已经是世界末日的前兆，几乎所有的污染物都在拼命地扩张，吸取更多的力量。不过他不断制造分身的目的倒不是为了抢夺力量。
他只是想拥有他这个主体意识的富江更多一些，其他的和白川雾无关的富江意识少一些，这样就算真有一天，色欲恶魔领主真身回归的时候，他也不会完全忘记小雾。再说了，他的分身越多，他能做的事情也越多。
就比如说现在，他们在街上搜寻着如丧家之犬般逃窜的阿泽夕马，一想到那个贱人浑身是伤的狼狈模样，他就觉得高兴。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就妄图染指他的宝物，没有当场折磨死他，反而让他趁机逃了，还怪可惜的。
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在这里慢慢玩。
所有的富江心念合一，默契地搜寻着任何可能的地方。
突然，某个角落里有什么东西慢慢地移动着，似乎在刻意避开他们的视线。
最近的富江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这个东西。
他定睛一看，脸上浮现出恶魔式的笑，“瞧瞧我发现了什么？这不是早该下地狱的双一小公主吗？”
手里这个熟悉的布娃娃，面容轮廓依稀看得出来是双一的脸，只不过脸上被千云化的五彩缤纷，大红大紫，身上穿着不合身的公主裙，短手短脚扑腾着，竭力否认道：“放开我，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双一，我不认识他！”
第69章 露出一只爪子
富江嫌恶地拎着双一的脚,将其倒立在空中晃着，“你怎么会在这里？”
双一拼命用两只短手捂住自己的裙子，他狡辩道：“你认错了,我就是个普通的布娃娃,根本不认识你说的双一。”
富江咧嘴一笑，黑瞳里满是恶意,“没事，反正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你既然能死而复生，我倒是想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和我比起来又如何呢。”
周围好几个富江围了上来，对双一虎视眈眈，甚至开始你一句我一言地讨论起怎么处理他,双一听着心更是凉了一大截。
他脑筋一转，立马出卖了一个小时前还是盟友的阿泽夕马。
阿泽夕马被接二连三再生的富江弄得浑身是伤,哪怕他用力量将面前的富江融化,可实在架不住人海战术,富江源源不断地涌来,重复着复活死亡再生的过程。
结果就是阿泽夕马的力量一点点被消耗掉，他还要费心照顾千云，绝对不能再让她恢复记忆，因此他们三个东躲西藏，实在狼狈不堪。
双一趁机提出来可以帮忙，只要他答应事成之后放自己离开。
谁知道阿泽夕马这个两面三刀的贱种比自己还不守信用，才刚刚离开一会儿,就把自己扔了来吸引富江的注意力，这会儿他们可能都逃远了。
“都是阿泽夕马带我来的,是他给了我灵魂宝石，我才有力量展开巫术，他才能在你面前逃走，你去找他别找我！”双一泄气似的停止了徒劳的挣扎。
今夜月明星稀，从云后出来的月光倾泄在富江们的脸上，恍如众多精美绝伦的玉像活了过来，只是每个人脸上的笑更冷，显得他们阴郁邪气，气氛诡谲可怖，不似在人间。
此时捏着双一的富江将其随意朝天上一抛，吓得双一尖叫起来，在他快要落地时，富江又伸出脚将他再次踢起来，几个富江你来我往玩了好一会儿，直到双一真的连声音也发不出来时，才停止了游戏。
“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做得好了，我可以既往不咎放你一条生路，做不好呢，你连地狱都去不了，明白吗？”富江声音冷冽，带着不容反抗的意味，威胁着双一。
双一连忙用微弱的声音答应下来：“你说你说，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富江再次提起双一，注视着他的纽扣眼睛，认真道：“告诉我，□□到底要怎样打开去往所谓新世界的通道？”
双一结结巴巴说：“司凛发现了一扇门，那里是两个世界的节点所在。他说要有足够的力量才能在审判日到来前打开它，灵魂宝石就是最好最方便的能源”
双一不自觉地转述起司凛的话，“普通人类活着也是平白消耗灵魂宝石的力量，而且现在世界太不稳定，各类污染物相互吞噬，这些人很容易就被某些污染物吞掉，届时只会壮大那些污染物的力量，还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既能减缓审判日的到来，又尽可能地保证灵魂宝石的力量不被污染，也能给采集灵魂宝石的人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所以，简而言之就是杀人，杀的人越多，□□就越有把握打开那扇门。”
说到这里他观察着富江的脸色，发现富江表情并未改变，心想到底富江也不是人类，应该也不会为了他们做的事生气。
双一是真的很佩服司凛，没想到居然有人可以将屠杀同类说得这么大义凛然，一点也不在乎他自己也是人类，又有几个人可以做到这一点。
想到这里双一眼前仿佛又浮现了司凛的脸，他慢条斯理地扶着眼镜，云淡风轻地讲述着他的大清洗计划，□□的成员跪坐在台下聆听着救世主的发言，在世界末日到来之际，只有他们这些掌握真理的少数人，才有资格前往新世界，才有可能被拯救。台下的成员脸上都带着面具，他们纷纷低声响应□□的口号，在救世主和圣女显露的神迹下，他们对此坚信无疑。
尽管双一不认为司凛是什么救世主，但是他也确实觉得，司凛有着一股游离于世间之外的独特气质，这让司凛像是天外来客一样，有种超脱人外的疏离感，如果不是见过司凛的灵魂宝石，他都要以为司凛是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里的人。
随着身体再次被晃动，双一回过神来，富江那张脸依旧看不出是喜是忧，只是冷漠地对他说：“听着，我可以放你走，但是你必须给我办一件事。”
双一艰难地用他的布脖子点头，“你说，我一定能办到！不管做什么都可以，杀人放火都不在话下。”
富江摆正了了他的身体，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他语气轻快地说：“很简单，我要你回到司凛的身边。”
在双一不解的注视下，富江掰断了自己的小手指并扯下来，然后将其塞进了双一的棉花身体里。
他舔舐着断指伤口，将双一递给了其他富江。
富江接过来以后，若有所思道：“布娃娃应该重新打扮一下才对，尤其是头发，要梳得漂亮才好。”
“像小雾那样，又黑又长，顺滑自然，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摸一摸的头发。”富江们心照不宣地对视，彼此心中了然。
富江再次睁开眼睛，接下来要做的事就让其他富江去完成吧，他要在这里催化着血肉吞并，也不知道小雾那边怎么样了，她还顺利吗？
白川雾扒在黑塔塔顶边际，狂风吹过，冷得她打寒颤，她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云层厚厚堆在天上，看不见月亮，也遮住了星星。
她收回手，感觉自己体内的力量被消耗了不少，这个魔神克卢斐斯的喇叭都这么厉害的吗？不过好在是成功地将其掌握在自己手中，也就不怕它们再用这个播放蛊惑人的魔音了。
她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整个村子，身体隐没在黑暗中观察着帐篷那边的动静。
帐篷那里聚集着村民，有些人忙着修建深坑附近，有些人在帐篷里进进出出，有些在外面放哨，各司其职动作娴熟。
白川雾眯起眼睛，看向那个斗篷男多鲁曼，他在指挥着人们的动作，周围人惟他马首是瞻，就拿你来开刀吧。
她将冰冷的双手重新放到广播喇叭上，施加力量，“白部村的村民，立刻停下手中的事情，将多鲁曼抓住绑起来捆在十字架上。多鲁曼听好了，你现在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能力，你不能自由行走，也无法做出说话以外的任何动作。”
随着她话音落下，村子里的人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所有的男人齐刷刷听从了白川雾的指令，奔向多鲁曼身边将他抓了起来。
而几位女性村民则好似体内有两股力量冲突，使得她们僵持在原地，既没有听从白川雾的话，也没有继续为恶魔办事。
多鲁曼他先是身体一僵，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身旁的人抓住不放，他想要抬手挣扎，手脚却有些不听使唤，等他默念咒语摆脱了控制的时候，已经被绑在十字架上吊起来了。
白川雾看下面的局势被控制住了，才动作迅速地冲下去，她来到帐篷面前，看到里面绝大部分婴儿都平安无事，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扭头就找到了躲在不远处注视着一切的富江，连忙朝他招手示意。
没了下一步指示，村民们呆滞地站在原地，女人们神色痛苦，白川雾发现她们背后似乎有长出翅膀的征兆，她略微思量片刻，直接将她们弄晕过去。
白川雾来到多鲁曼面前，毫不客气地拿刀抵在他的脖子上，狠戾说道：“有人指使你召唤魔神吗？”
多鲁曼的小眼睛透露着奸诈狡猾，他的脸僵硬地扯出一个嘲讽的表情，胡子动了动：“你懂什么？召唤吾主这种事情哪里还要别人指使。”
他眯起眼睛问白川雾：“你又是什么人，竟然敢来阻止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白川雾冷笑一下，直接用足了劲，将刀尖插进他的锁骨，将他钉在十字架上。
她拍拍手回答道：“我管你是谁，既然做出这种事情，想必你也早就做好了被反噬的准备吧。”
富江来到她的身边，接过她的话：“让他也尝尝利刃割喉，体内血液流尽而死的感觉如何？”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手下已经握住了刀柄，上下摇晃刀身也不拔出来。
被人用刀子玩弄着，多鲁曼痛得浑身直冒汗，惨叫声几乎挣破喉咙，他没了刚刚那股子嚣张的味道，涕泪横流求饶：“别戳了别戳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别再动了，痛，好痛啊！！！”
白川雾撇嘴，看见他的嘴脸就有些恶心，她没有理会他，而是扭头和富江商量道：“看样子魔神没有被召唤成功，我们得想办法联系上外面的警方，让他们带这些孩子回家，她们的父母一定很担心。只是可惜没能救下所有的孩子”
富江欲言又止，他唇瓣动了动，但没出声。
白川雾看出来了，她心下疑惑，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富江一向都很直接的，一般不会故意这样，她眨眨眼问道：“怎么了？”
富江没再多犹豫，他指着深坑说：“要出来了，你别怕。”
白川雾震惊地看着一池血水，水面平静漆黑，看不出有任何异常。她追问道：“怎么会？那些婴儿明明还好好的，没有献祭给魔神，召唤仪式应该失败了才对！”
身后猛地传来声响，多鲁曼不知怎么恢复了行动，竟然从十字架上挣脱了，受他召唤，一名女性村民化身的蝙蝠人飞到了他的身后，带着他凌空飞起来。
他放肆地喊叫着：“那些孩子早就受到魔音洗礼，灵魂都被吃掉了，区区血肉算什么哈哈哈哈。吾主已经知晓了来往此地的道路，谁都阻止不了吾主降临，你们都要变成吾主降临世间的第一餐！”
随着多鲁曼嘴中的咒语，越来越多的村民茫然地恢复了行动力，并再次被他控制，举起附近的武器一步步朝着她们两个走来。
白川雾第一反应是回到黑塔，她想再用一次喇叭，但是富江抓住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她不解地看向他，富江没说话，只是凝视着深坑血水，刚刚还平静的水面泛起了波纹，很快如同沸腾一般翻滚着。
霎那间，一只巨大的带着红色鳞片的兽爪从水中伸出，死死抓住池边地面，留下了深深的五道爪印。
第70章 带我走吧
天空风云变幻,狂风呼啸，空气里弥漫着寒意，有什么东西飘到脸上,白川雾下意识摸了一下,才发现空中下雪了。
建筑旁的路灯，散发着的光,照射出红色的雪，像花瓣一样坠落在地上。
白川雾没能救下那些孩子，已经有些心情沉重，而此时另一只兽爪也从水中露出，眼看魔神就要爬出来，她心急如焚，“富江,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对付它吗？我们可以先”
她后面的话并未说完，就自己猛地打住了话头,因为她看到了从深坑中爬出来的魔神的脸——布满黑色蛇鳞的皮肤上,一双黄金的竖瞳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那张脸上呈现出兽性暴戾的神态,可五官却是她无比熟悉的样子,每一处的轮廓形状和富江别无二致。
她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背部却贴到了富江的胸口，他冰凉的手穿过她的腰，指尖点在了她的喉咙处，皮肤相触激起冷冷寒意。
他微微弯腰，刻意压低带着蛊惑意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说了，你别怕。”这个情况很不对劲,富江也太奇怪了，这么多人将要围过来,他还不让走，而且这个什么克卢斐斯怎么和富江长得如此相似？
那一瞬间，白川雾僵硬在原地，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也许是身体对富江本能的信任，也可能是她确实被眼前的这一切搞蒙了。
她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困惑萦绕在她心头，她有些看不懂富江，不过无论是好是坏，在短暂的纠结后她还是选择了不动。
富江一反常态也许确实有他的道理呢，他不会让自己陷入到危险的境地中去的。
白川雾侧头，朝他问道：“这个魔神原本就长这样，还是你又”
富江扑哧一笑，嘴角弯起，但他的眼睛没有看她，而是直勾勾盯着还在血水中的魔神，“好啦，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做。不过没事的，我没有费多大工夫，伤口也已经愈合了。只不过小雾，我有个问题好奇很久了，你能不能现在告诉我？”
他顿了顿，强调道：“这很重要哦，绝对不能说谎！”
白川雾听出来了他语气里的认真，她不免有些意外，有什么话非要现在说。不远处魔神已经探出了上半截身体，多鲁曼狂热又虔诚地跪在一旁，不敢抬头直视魔神，只一味地匍匐跪拜。
她不知为何，心头一丝异样闪过，低头推脱道：“一会儿再说，你看这些村民都要过来了。”
“不能一会儿，就要现在。”他对这些被操控的村民视若无睹，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白川雾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事出反常必有妖，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切实感觉到富江是以无比认真的态度来问自己的，她只能答应：“你快问吧！”
同时她看着只有几米距离的的村民们，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脚下随时预备着动作。
富江的声音似乎依旧含着笑意：“小雾是打算抛下我，回到自己的世界吗？”腰部的双手似蛇一样有力缠绵，紧紧攀附在她的身上，没有留出一丝空隙。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宛若平地惊雷，骤然在白川雾耳边炸响，她瞪大眼睛看向富江微微侧着的脸，他的表情和他说话的语气一样，白玉般的脸上挂着不真切的自嘲淡笑，像是虚假的面具定格在一瞬间。
唯有他的眼睛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仔细看这双从深渊诞生的漆黑瞳孔里，哪里有什么笑意可言，暗涌着无限的疯狂和饥渴。
富江略微低头，和她对视。
他将她脸上的表情尽数收入眼底，她漂亮的脸上写满了震惊意外，再到错愕慌乱，她的嘴唇不自觉翕动，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碰撞的目光是一团火焰，将两人点燃，使其同时置身于无法熄灭的业火之中。
白川雾感到极其不可置信，她刚刚预想过很多事情，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富江会问出这句话来。
在地狱汤时，富江直白地挑明了他已经知道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后，她其实也不安了很久，但之后富江并没继续追问下去，她也不能多说什么其他的内容，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谁知道他居然在这个时间这个场合发作。
她猛地回过神来，迅速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没有，我没这么打算。”
只是这句话并没有熄灭燃起的熊熊火焰，她看见富江富江嘴角的弧度更大，可手下却将她拥得更紧。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得更快，不是出于自己的紧张，而是源自另一个人。
他的心充斥着复杂的情绪，酸涩如同青杏，激起一阵阵反胃的痉挛；暴戾的战鼓生生作响，敲着胸腔的血肉，似乎要完全从喉咙里跳出来才肯罢休；阴郁如同沼泽泥浆，拽着人不断地下陷，就这样坠落，坠落。
她的手陷在他的胳膊里，指甲在上面印下深深的痕迹，这番微弱的疼痛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正要开口，被白川雾先一步抢白打断。
独角兽
“我不会抛下你的，相信我好吗？我们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你难道还在质疑我对你的心意吗？”她语气颇为不满，两个问句代表她已经很生气了。
这种兴师问罪的态度反而让富江愣怔了一下，随即格外兴奋地将脸贴着白川雾的侧脸来回蹭了蹭，“小雾要记住你的话才好，不然我可是会很伤心的。”
无关风月
白川雾心里火冒三丈，这个话不就是摆明了怀疑她吗？
她很想敲开富江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进去了什么，明明刚刚分头行动前还好好的，现在被什么刺激到了搞得她莫名其妙。
只是富江没有给她更多时间去深思，他瞬间松开对白川雾的桎梏，甚至主动往后面退了一步，对她说：“看，我的另一种可能，你还会喜欢我吗？”
怪物庞大的身躯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鳞片，在周边光的照射下散发着五彩斑斓的黑色，他已经完全从深坑中爬了出来，身体近似蛇类，异常得纤长高大，四肢像是未进化完全的爬行动物，利爪穿过地上跪拜的多鲁曼，随手一抓就将他捏死。
刚刚还在行动的村民，此刻着魔一般僵持在原地，凝视着这头怪物，眼睛里满是痴迷，随着怪物黄金瞳孔的移动，被扫视到的人如同发情的野兽，扑向身边的人类同伴，无论男女都撕开衣物滚做一团。
白川雾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荒诞场景，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感觉恍若置身梦境，梦里是不需要讲逻辑和规则的，就和现在一样。
可富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提醒着她，此情此景并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小雾被吓到了？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抱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克卢斐斯的能量会催化放大一切特质，我的血进入他的体内后才发现这一点。本来我是想将他同化成我的一个分身而已，但是受他力量的反噬，情况有些失控，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简言之就是他的能力催化了我原身的觉醒，我的意思是，色欲领主将降临在这个身体里。”
白川雾沉默一瞬只问出了此刻她最关心的问题：“那你还会存在吗？”
她喜欢的人，一起经历过冒险的人，有着男朋友头衔的人，是富江，而不是什么色欲领主。
富江微不可察地轻叹一声，他回道：“你还愿意带我一起走吗？”
白川雾感觉到他的心传来的情绪，像是在悬崖上走钢丝一样，忐忑、惶恐、又抱着一丝隐秘的希望和期待，盼望着早点能踩到实处的同时，脚下的深渊又如有吸引力一样，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诱惑着这颗心彻底放弃抵抗。
她伸手捂住胸口，扯出一个笑，眼睛里闪着光，“愿意。我是说，无论我去哪里，我都愿意和你一起。”
周围人声嘈杂，呻吟哀叫此起彼伏，失去人性的身体只遵循着本能去□□、撕咬，填满身体的空虚和饥渴。
富江俯身靠近她，不同于以往几乎要将她拆吃入腹的姿态，他只是很珍视地在她的唇上轻轻碰了碰，一触即分。
“走吧，去找司凛，只要拿到他的灵魂宝石，你就可以控制他。他有办法打开通往新世界的门，到时候你就可以回去了。其他的我已经在去找你的路上，他们都会帮你，别忘了最后要带上一个我，就当是我陪着你了。”
他顿了顿，十分艰涩地补充道：“如果遇到的不是我，你就不要不要和我一起，离我远一点。”
这话听上去十分没有逻辑，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更让人无法理解。
白川雾不由自主地摇头，她想说些什么，却在下一秒被富江捂住眼睛。
蛇形怪物四肢手脚并用朝着富江的位置爬了过来，它还处于混沌状态，既保留了克卢斐斯的本能，又受到了富江的影响，身体里的混乱和交战使得它只如同野兽一样行事。
此刻它的目标就是富江和白川雾。
脑子里的声音驱使着它去杀掉富江，它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别的都只是假货，都是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它理应吞掉他来填补心口处越发扩大的空虚。
一旁的女人更应该被它吃掉，她看上去像充满诱惑力的食物，莫名地吸引着它的注意力，它从深坑中露头之时，目光就不由自主地投放到了她的身上。在众多人类中，只有她看上去格外瞩目。
它想吃掉这种不可控的东西。
傀儡团长不知何时出现在白川雾的身后，将她拦腰抱起，它遵从了富江的命令，带她离开这里。
白川雾脑子里一片混沌，富江这番话倒像是在交代遗言，她从来没有这么困惑过，种种由心而生的谜团将她紧紧缠绕，一时心神震动，恍惚不已。
傀儡团长带她远离了这无序狂乱的场景，她睁大眼睛看着富江转身主动将自己送到了蛇形怪物的口中，怪物纤长的分叉的舌头一卷，他的身体就消失在了漆黑的口腔中。
她依旧感觉自己在做梦一样，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不真实的滤镜，两侧急速倒退的林木，消失不见的村落，再也看不见的黑塔，以及怪物黄金般闪亮的眼瞳投来的一瞥，像是有一层云雾，遮盖压住了原本的色彩。
有液体滴落在手背上，她浑浑噩噩地低头去看，是红色的。
她下意识伸手去摸，才意识到自己的鼻腔内涌出了大量的鲜血，正在不断滴落。
视野变黑，眼前的红也褪色，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即刻开始，你的身体会恢复正常，在下一秒，你就会醒过来。”一个青年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在她还没有理解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照做了。
白川雾睁开眼，一个穿着夹克，头发卷卷的青年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看见她醒过来以后，朝她点头致意。
“你没事吧，我看到你躺在草坪里身上还都是血，是遇到什么什么事情了吗？需要帮助吗？”
白川雾打量了一眼周围的场景，她躺在一处茂密的草丛里，周围盛开着各色鲜花，香气宜人，好像进了专门的花卉园一样。
只是现在是深秋了吧，怎么会有郁金香、茉莉花？
她起身摇头：“谢谢你，我没事。请问这里是哪儿？还有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大胡子的男人，头上带着黑色礼帽。”
青年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他笑笑说：“我叫束野，你现在在我的地盘上。那个傀儡果然是你的东西，我怎么使唤都操控不了他。既然你醒了，那就跟我来吧。”他转身走了两步，发现身后并没有动静，回头一看，她神色戒备地站在原地，并没有要跟他走的意思。
束野无奈地挠了挠头，他态度郑重了一些，重新介绍自己：“啊，你别误会，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地对那个傀儡有兴趣而已。我们这里也有人会用傀儡操纵术，却没有一个的傀儡能做成你这个这样，居然在没有放进去生物灵魂的情况下，还有自主行动意识，可以帮人做事。”
白川雾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尝到了血的味道，她反问道：“你们？”
束野摸着下巴，打量着她：“你也是超能力者的话，说不定你也可以加入呢，唔，你有听说过阿卡西□□吗？”
白川雾瞳孔骤然缩紧，显然对这个名词一点也不陌生，她运转着还有些艰涩的大脑，尽量装成较为平静的模样点点头道：“自然知道。”
束野恍然大悟地应了一声，打量着她有些狼狈的样子，露出了然的神色：“我明白了，你也是来投靠我们的吧。那你运气不错遇到了我，其他人可没我这么好的脾气和耐心。走吧，你的傀儡被我先运到我家里去了，刚好今天邻居在家休假，你可以找她借一身衣服。”
白川雾这才跟在了他的身后，她心里猜测着名为束野的青年的能力是什么，刚刚醒过来前耳边的话又再次响起，难道他的能力是言灵？
他是本世界的人还是任务者呢？
要想知道他的身份倒是好办，她舌头在嘴里打了好几个弯，也没能把那句“你是系统空间的任务者吗？”问出去。
看来系统的屏蔽依旧有效，她还是无法对本世界的人说出和系统世界有关的事情，此刻她脑海中突然有一丝灵感滑了过去，像闪电短暂地照亮了周围的黑暗，为她指出一条隐隐约约的路。只可惜这丝灵光转瞬即逝，没等她细细琢磨这到底是什么，束野停了下来。
从她醒来的草丛走到面前的小型别墅，没有花费五分钟的时间，束野似乎只是带她在小径上走了几步而已，建筑物就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面前好几座白色独栋别墅坐落在一起，晨光洒落在顶层的金属星星上，反射出亮光。
“这样吧，我先带你去邻居那里，你看上去需要先洗个澡放松放松。”束野建议道。
白川雾点点头，她身上被晨露沁湿，脏了的衣物贴在身上并不好受，脸上和手上的血迹粘在皮肤上，就更让她不舒服。
她垂下眉眼，心里思考着眼前的状况，跟着束野走到其中一栋别墅门口，按响门铃后，开了门一看，来的人居然是她认识的人——玛索。
“是你！”两人四目相对，同时出声道。
束野惊讶地看向她们两个问道：“你们认识？”
白川雾张了张嘴，说：“有过一面之缘。”
玛索笑了笑：“没想到居然是现在。”她打量着白川雾，随后拉开门请他们进去。
白川雾记得玛索曾经告诉自己的预言，预言说：“未来再见之时，你会被另一个自己杀死，不过你也会帮助人类打开去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预言会成真吗？另一个自己又是哪里来的？
玛索和束野寒暄起来。
束野在门口说：“其他人呢，又去采矿了？”
玛索倒了两杯水放在桌子上回答道：“是啊，司凛催得紧，最近我们都是轮着休息，真不知道他急什么，明明已经够用了，他还催着要更多。”
束野摊手，无所谓地说：“谁知道呢，可能是政府那边也在催着要？对了，我早上在花园里遇到她的，我说带她来找你借套衣服，没想到你们认识，那你们自己聊吧。我先回去了，你一会儿收拾好了就过来，出门右转就是我的家。”
他摆摆手就走了，连白川雾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这样随意地离开，态度十分散漫，似乎对她并不抱有太大的兴趣。
玛索看他离去的背影，脸上似笑非笑，又意味深长地轻摇摇头，没让白川雾看到。
待到束野走后，白川雾换了鞋子进到玛索的家里，又借用她的浴室洗去一身尘土污秽，换上了和她同款的黑色高领毛衣裙才出来。
室内中央空调运作着，温度刚好，她走到客厅看见玛索靠在沙发上打盹，见到自己出来了才抬了抬眼皮，出声说道：“你穿着还挺好看的，过来坐吧。”
玛索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示意她过去。
白川雾看她这个态度，心中微动，坐到了玛索的对面，问道：“你说的再见之时，是此时此刻，还是更往后一些？”她不知道玛索的预言里具体是指的哪一时刻，如果是说再见的那一瞬间，那预言里的事情应该已经发生了，而现在预言都还没有应验，只能说明这个“再见之时”是某一阶段，而不是那一瞬间。
玛索打了个哈欠，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才早上7点43分，她懒洋洋地说：“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从我们再次碰面开始，一切都会朝着预言的方向发展，命中注定的事无法更改呢。”
白川雾看着玛索，抛出了一个话题：“上次我们在灵界遇到，也算是很有缘分了，这也是命运的安排吗？”
玛索稍微坐正了一些，她托着下巴眨眨眼：“你真有意思，也许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有看不见的命运之线在暗中操纵呢。”
白川雾摇摇头：“与其说是命运的安排，不如说是人为的选择吧。”她暗暗地加上了部分精神力，继续说道：“还是说，你确实认为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早就被安排好了？”
玛索沉默一瞬，移开眼睛看向窗外的花，“由不得我不信。”
“你看，外面的那一束花原本只在春天开放，但是我想在秋天就欣赏，会里的超能力者随口一句话，它就能整年都开放。我们在这花面前，不就如同命运对我们一样，轻易地被其摆弄。”
白川雾想了想说：“可是大部分人并没有这样的能力，不在秋天盛开的樱花才是常态。也许正是因为人过多的干涉，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玛索眼神闪烁着莫名的光彩，她的手指在面上轻点：“我明白了，你想规避命运，所以你才会来到这里。”
白川雾思考了一下，她并非为了规避预言来到此处，可现在确实也算得上巧合，如果自己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人，她说不定真的会相信所谓命运的安排一说。
可是自己本就不属于这里，此方的命运如何能编织自己的轨迹呢，更何况，富江不是说过灵界里没有她的灵魂宝石吗？
她是世界之外的人，所以更不应该信这个，她只相信一切都是人为。
等等，灵魂宝石！
那抹灵光再次闪现，临别时富江对自己说了什么？他说要自己去拿到司凛的灵魂宝石，可是司凛不也是任务者吗？他怎么会有灵魂宝石？
除非司凛在说谎，他根本不是任务者。
逝去的丝缕灵感再次扩大，串联起来她忽略的部分。
因为司凛不是任务者，所以他才有灵魂宝石，他才能向所有人宣扬新世界的存在而不被系统屏蔽。
不，不对，他应该是任务者才对。
初见时，他和由美还有自己聊起过关于任务的事情，若他不是任务者，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事情，又怎么可能说得出来信息而不被系统屏蔽。
他到底是什么人？
玛索见白川雾突然不说话了，而是低着头若有所思还有些震惊的神情，她等了一会儿，还是好奇地问道：“怎么了，你想到什么话来反驳我了吗？”
白川雾缓缓抬头，她干咽了一下，随即拿起桌上温凉的水大口大口喝下，她放下杯子露出一个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说的也有道理。”
她故作迟疑地开口问道：“如果我想避免这一情况，是不是最好找个地方躲起来，你觉得我可以去灵界吗？”
玛索定定地看着她，摇头否定：“你去不了。我能在灵界来去自如，那是因为我的一部分已经融入了灵界，如果其他人进去的话，肉身会在进入的一瞬间就湮灭爆裂。”
“那我想拿回我的灵魂宝石呢？万一落到别人手里怎么办？”白川雾继续追问。
玛索嗤笑一声，恢复了那股懒散的态度：“如果我是你可不会考虑那么长远，我会先想办法活下来再说。如果你真的能逃避预言，活了下来的话，你就加入我们□□好了，我们会帮助每个成员拿到自己的灵魂宝石。”
“所以会里的人的灵魂宝石都在自己手上吗？”她似乎很是心动地问道。
玛索点点头，“为了防止误伤，基本每个人都拿着自己的呢。”
白川雾笑了：“谢谢你玛索，你为什么愿意告诉我这么多，我们才第二次见面吧。”
玛索放松地靠着，摆摆手，不以为意地回道：“我只是喜欢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地找点乐趣，我很期待看见你的表演，不论是在结果到来前的挣扎还是最后死亡的谢幕，都很让人充满期待呀。”
白川雾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她看出来玛索态度有些敷衍了，于是起身准备告辞，走到门口时，玛索又好心地提醒了她一句：“束野那家伙最喜欢试探人心，你要是不想陪他玩就早点寻找你的生路吧。”
白川雾也学她刚刚的动作，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出了门，她没有着急去束野家里，而是在别墅的路上慢慢踱步。
这一片别墅都看上去很新，建成的时间不会太久，别墅周围的景色能看得出来也是花了心思去营建的。远处山野连绵起伏，自己所处的位置是这一带最高的山峰的山脚下，她想自己知道这里是哪里了。
这是千狱岳。
傀儡团长只会带她来这里。
她低头看自己手腕，能量一催动，红绳就显现出来形状，它没有断开而是一直向远处延申，直至她再也看不见的地方。
她心中的牵挂稍稍放缓，只要他人还在就好。
可是临别时他的话语和态度又十分让她在意，看上去他似乎做好了完全消失的准备，就好像她认识的这个富江会完完全全地从世界上消亡一样，这又让她深感不安。
不会的，她记得不是还有其他共享记忆的富江吗？等他们也来到这里，她一定要找他问个清楚，他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他怎么知道了自己想离开这个世界，又为什么知道司凛有办法。
她强行压下自己纷乱的思绪，安慰自己应该没事，毕竟这又不是第一次分开了，富江这样做应该有他的理由吧。她现在不应该胡思乱想，而应该在富江回来之前，先想办法搞到司凛的灵魂宝石，以及探明他的真实来历。
她觉得司凛也许要做的，不止她现在看到的这么简单。
白川雾敲了敲束野门口的门铃，她打算先从这个人身上寻找突破口，因为他的能力应该很好用。
束野开了门，他已经换了一身家居服，趿拉着拖鞋又转身进去了，“你就穿鞋套吧，在门口自己拿。”
白川雾换好鞋套才进门，她随手关上门的时候，听见门和门框相碰撞时发出的声响，屋子里的回声有些许不同，比玛索家里听到的要更闷一些，像是敲在了空心柜子上。
她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发现确实要比玛索那边的矮一些，于是悄悄留心起来这里面的装修布局。
入户门一进来就是客厅，装修风格偏向欧式华丽，地毯厚重，人踩在上面走路无声无息。她抬眼望去，两个打扮成洋娃娃的人一个恭敬地站在他身旁，一个退身立在落地窗左边，金色的卷发垂落在胸前，她们低着头看不清楚神情。
白川雾脚步迟疑，她又悄悄瞥了一眼束野，没想到他看上去像个正经人，私下里居然有这种爱好。
束野坐在玉石茶几面前，拍拍手后朝左边的人吩咐道：“去拿一瓶红酒过来。”
洋娃娃抬起头，面带微笑，动作略显僵硬地点点头，一板一眼地回答：“好的，主人。”直到她动起来，离开了深色窗帘后，白川雾才发现她身上被若干透明的丝线缠住，脚尖点地，整个身体悬空行动。
白川雾按下心中的惊讶，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束野反而对她很是好奇，他顺手接过洋娃娃倒的红酒，招呼她坐下一起喝。
他指着在一旁侍奉着的洋娃娃说：“你看她像不像真人？”
白川雾抬眸认真观察着洋娃娃的身体：它穿着蓬蓬的公主裙，头上的金发华丽蓬松，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露在外面的皮肤虽然看得出来有些许木头的纹理，但居然给人一种摸上去应该很柔软的错觉。
她又看它端着盘子的手指关节，衔接处嵌合得十分精巧，没有一丝缝隙，可以说是巧夺天工的杰作。
白川雾皱眉，束野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就这样问她，她一定忽略了什么地方。
于是她又将目光投放在它的脸上，那双蓝色宝石一样的眼睛，朝她眨了眨。
白川雾抿唇看向束野：“她本来就是人类。”不是问句，也不是疑惑的语气，而是十分笃定的答案。
束野闻了闻红酒的香气，并没有喝，而是将酒杯放回托盘里，自顾自地鼓掌几下，语气很欣赏：“我就知道你肯定能看出来，毕竟你的那个傀儡可比这个精致多了。”
白川雾又看了一眼蓝眼睛的洋娃娃，她依旧挂着完美无缺的微笑面具，但眼睛里一片涣散，毫无生气可言。
“她们两个都是你做的？”白川雾问。
束野摇摇头，否认了这句话：“我搬进来的时候，她们两个就在这里了。唔，我估计是上一任房主留下来的纪念品。不过她们两个倒是启发了我，我对制作傀儡这件事有点兴趣，正好我最近无聊，想要改进一下傀儡操作的技术，你就出现了。”
白川雾接过话头：“最近□□大家不都很忙吗，你难道没有自己的任务要做？”
束野撇嘴抱怨道：“啊，看来你果然是专门来投奔我们的，连这都知道。我没有什么任务要做，只要守好千狱岳的出入口就好了。”
白川雾表情微妙地变了一下，难道放自己进来是他故意设下的陷阱？她试探着说：“既然你要守出入口，怎么放我进来了？”
束野伸了个懒腰，回答道：“你昨晚在花园那里绕了很久吧，我承认你有点本事，可以找到那里去。但你还是被那道障眼法迷住了，既然如此，就说明你实力远远不如我，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放你进来就进来了。我只是想和你研究研究怎么做出更好的傀儡，圣女不会说我什么的。”
昨晚完全晕过去的白川雾撇过头，心想可能傀儡团长遵从富江的吩咐带她来到了千狱岳，在进山的路上被束野的陷阱困住了，这才会被白天外出的束野发现。
“那我的傀儡你放在哪里了？”
束野耸耸肩，“放在了地下室，你要的话，我现在带你去拿。”说完他立刻起身在前面带路，白川雾跟着他走了两步路后突然停了下来。
束野停下后转身，疑惑道：“怎么了？”
她摇摇头，直勾勾看着他，同时指着自己的脖颈处说：“你的线露出来了。”
他一下子像松了线的提线木偶，整个人松松垮垮地吊在了半空中。
身后的两位洋娃娃女佣卖力地鼓起掌，束野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不愧是圣女吩咐要留下来的人，观察力真是敏锐。你怎么看出来那不是我的？”
束野还穿着见面时的夹克，他踩在桌子上，从天花板上开了个缝，一把抓出来一只怪模怪样的木偶，四肢瘦小，肚子凸起，脑袋乱动。
白川雾笑笑说：“你的傀儡制作水平确实需要提高，这不是很明显吗。”
其实她没看出来，她就是想诈他一下。
从走进这栋别墅时，她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力来观察应对发生的一切。房子的结构很有问题，足够容纳别的什么东西在头顶上乱来，她时刻留意着头顶的动静，生怕有一把刀猛地刺下来。
高敏的五感让她精准把握到头顶的异动，哪怕轻微到只是细微的碰撞声，她都有所察觉，因此她意识到头上一定有什么在操纵着人偶们的行动。
本来她起身的时候还没有怀疑，但是在走了两步时发现，声音也跟着她们在移动，而换了一身衣服的束野身边一直站着一位人偶。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提到了圣女。
白川雾记得这位圣女可是能通过群星来观察监视他人吧，自己就这样来到了千狱岳，她会不知道吗？
所以他要带自己去地下室，一定是有着别的目的，说不定正是出于圣女的授意。
束野轻巧地跳了下来，晃了晃手里的木偶，有些惆怅地叹气：“圣女不让我离开千狱岳，我又不能抓那些会里成员来实验，好不容易碰上你，你又不配合我，真让人伤心。”
白川雾注视着他的表情，试图从中分析出任何蛛丝马迹：“是夏希让你这样做的？”
束野点点头又摇头，他说：“圣女让我来接你，她要你留下来，不过她没说要怎么留。”看他的样子，他为自己没能得逞的实验颇为惋惜。
她重复了一遍：“她要我留下来？”
束野打了个响指：“bingo，你没听错，圣女要你留在千狱岳不能离开。”
白川雾沉默片刻后，下定决心道：“我要去见她，你必须带我去！”
束野又自顾自地鼓起掌来，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圣女早就说过了，如果你要找她，就要自己爬上山去，她就在山顶处等着你。”
那一瞬间，白川雾感到不寒而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和玛索的命运论在脑子里反复播放，人的命运真的已经确定了吗？
她面上不显，只是深呼吸后若无其事地问道：“有吃的吗？我饿了，等我吃完饭再说吧。”
这话反而引得束野好奇地上下打量她，平心而论，他连这个女人的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做的一切也都是完成任务而已。但是这个人确实让他觉得有些意思，不光是她漂亮的外表和身材足够吸引人的目光，最有趣的还是她的各种反应。
玛索说的预言他在昨天就知道了，那个女人口中的预言没有一个是好的，简直像乌鸦嘴附体。圣女交代他将这个即将迎来死亡的女人留在千狱岳上，还给他交代了这样一番话，着实让他有些好奇。
一般人知道自己快死的噩耗，多半是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忍着不崩溃大哭，心性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千狱岳太无聊，他得给自己找点乐子。
他大可以直接告诉她圣女的吩咐，但是他不，他偏偏要先将她带到玛索那里，让她想起那个预言，再故意用傀儡来逗弄她，她要是没发现的话，他是真的会将她做成傀儡。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她在一瞬间的失神后，很快就镇定下来，还态度平静地问他有没有吃的。
这就让他摸不着头脑了，他旺盛的好奇心更催促着他去挖掘这个人的秘密，这真的很有意思。
他点点头，为她指路：“厨房在这里，你得自己做饭，我操作傀儡做出来的饭不太好吃。”
白川雾道谢后，似乎完全没把他刚刚的行为放在心上，自顾自地烧水，打蛋，煮面。
等到白川雾捧着热腾腾的面条坐在餐桌面前时，他才发现自己一直跟着她看，明明已经吃过早餐了，怎么闻到香味后还是觉得有点饿，一定是三明治太难吃了的原因。
吃完饭后，白川雾把餐具洗干净放回原处，她能感觉到束野一直在观察着自己，好像把自己当成了实验观察对象一样。
她眼珠一转，擦干手上的水滴，对靠在沙发上的束野说：“我走了，拜拜。”
束野立马站起身，他不解道：“喂，你就这样离开了，你的傀儡不要了？”
她摆摆手说：“不要了，送你了。”
束野露出更加狐疑的表情，他皱眉肯定地说道：“不对劲，你不能走，你留下来把话说清楚。”事出反常一定有古怪，那个傀儡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不像是普通人可以创造出来的东西，如此难得的东西，她说不要就不要了，轻轻松松地扔给自己，一定有诈。
上钩了，白川雾压住嘴角，她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回头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快点说，说完我就走。”
束野一时还真没想到要怎么说，他只好问道：“你为什么把那个傀儡送我？”
白川雾轻飘飘瞥他一眼，故弄玄虚地说：“没有理由。”
独钟自我
很好，束野更加确定她留下傀儡一定别有深意。
他迟疑着说：“你打算就这样上山？”他指着她身上的裙子。
室内空调正好，这身衣服在室内居家还算舒适，但是在外面一定会冷，更别说是要登山了，山顶的温度只会更低。
白川雾歪头问他：“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
束野说：“不如你把之前的衣服洗了吧，放在烘干机里用不了多久，也不耽误你今天上山。”
白川雾露出思考的表情，随后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
就算束野不提出这个建议，她也会找别的借口引得他主动再留她一会，因为她想到一个规避预言的办法，却需要束野的帮助。
她一定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尽可能地入侵他的思维，让他成为自己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