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被吊死的早川舞
双一紧张地趴在后备箱里,车子开得很快，几乎要平地起飞一样，他不得不死命抓住座椅下的部分,避免自己被猛地甩出去。
要是被前面的几个人发现,他就真的完了。
这种能够容纳人类灵魂的娃娃，他这次总共只做了两个,上一个还被前面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给毁了。
他的纽扣眼睛朝自己的身体看去，不免懊悔不已，早知道是自己用，就把这两个布娃娃做得漂亮一些，再加上骨头关节也方便行动。
不过谁能想到呢，他双一也会中了别人的圈套，狼狈到不得不舍弃自己的身体。
在被迫转移灵魂后,他躲在玩偶里朝外面逃去，在看到早川舞和莉亚的气球被束缚在安保室的时候,他改变了主意。
他要杀了早川舞那个贱女人,都怪她,不然自己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于是他用尽全力爬上窗台,再将最后的钉子刺进气球里，奈何布娃娃身体实在使不上劲，还没等他把钉子拔出来，气球受了刺激立刻飞得更高，他完全够不到了。
倒霉，真是倒霉。
要是不能赶快找到合适的身体，他的力量渐渐衰弱,恐怕就要永远被困在这个娃娃里了。
他本来盯上了那个一看就是傀儡造物的躯体，跟着他藏进了车里,虽然不知道那个男人要带早川舞去哪里，但是他双一断言，早川舞撑不过半个小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在心里窃笑，不过是虫子的垂死挣扎罢了。早川舞死在那个男人的面前才好，看着他们关系匪浅的样子，双一从心底里感到嫉妒。
那个漂亮到不可思议的男人，给他莫名的熟悉感，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他却觉得有种诡异的情绪在脑子里不断打转。
这个人的眼神，和莉亚看向他时，那股厌恶不屑、恶心傲慢的劲儿一模一样。
他忍不住透过空隙偷看他们两个。
早川舞半死不活地躺在那个男人怀里，男人浑身散发着低沉阴郁的气息，低下的侧脸写满了焦急和恐惧，手上青筋乍现，却又动作轻柔地替早川舞拨开脸颊的乱发。
富江看着白川雾那处渐渐扩大的伤口，心也跟着一点点开裂。
怎么会这样，明明不久前他们还亲昵地依偎在一起，可现在他就要眼睁睁看着白川雾死去，他不能接受他们之间是这个结局。
都怪双一那个杂种，怪这个混乱无序的世界，更怪他自己没能保护好她。
富江眼角渐渐染上红色，他体内每一处细胞都叫嚣着，哭喊着，痛斥着：富江你真没用，耍再多的小心思又能如何呢？
你只顾着自己在所有分身里占得先机，迟迟不肯回应其他已经共感的富江，不愿意告诉其他人具体的位置，还刻意给他们使绊子，结果你一个人没能力保护好小雾，要是其他人都在，也许就不至于变成这样了，都是你自己害了小雾。
他僵硬地维持着同样的姿势，眼前有些模糊不清，不是悔恨的眼泪，而是一片红色糊满了眼睛，从眼角滑落下来。
白川雾能感觉到自己好像漏风了一样，身体变软还轻飘飘的，寒意蔓延到全身各处，像是风从脚下而来，贯穿整个身体，五感倒是都还在，只是没有一点力气。
她本来闭着眼睛节省精力，可突然感觉脸上有一滴温热的液体，她费力睁开眼睛一看，富江的表情异常狰狞，他的眼眶里一滴滴血泪，在洁白无暇的脸上划过，像是两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富江视线一片模糊，却精准地捕捉到她睁开了眼皮，他弯腰低头用冰凉的嘴唇碰了碰她的额头，声音艰涩暗哑，带着恳求：“小雾你醒了，再坚持一会儿好不好，求求你，别闭眼。”
白川雾凝视着富江痛苦的表情，她的睫毛微颤，敛去内心的不舍和遗憾，尽管她真的不想死，但是她对死亡这件事早有觉悟。
在这个世界里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赚到的，如果不能彻底脱离这里，就算不是人头气球，她迟早也可能死在别的什么污染物手里。
只是有些可惜，自己才深入认识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就要化作这里的养分了。
尽管她确实很不甘心，但是也无可奈何。
白川雾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了，车窗外边的景色越来越熟悉，应该很快就要到地狱汤了，不过她觉得自己撑不到那个时候。
她眼珠子转了转，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她连伸手擦去富江的眼泪都做不到了。
她的手脚都麻痹失去知觉，刚刚还能动动手指的
算了，她又将视线投回到富江身上，心想这样死在他的怀里，其实也很好。
至少自己那些关于和富江的未来的困扰，都不用再考虑了，不用想任务完成后，要是带不走他怎么办；不用考虑到别的世界后，他要是还保持着非人类的思维乱来的话，自己要怎么做才好；更不用思考这个笨蛋弄出来那么多分身，她要不要都带走，还是只带走一个，这种光是想想就让人头大的事情。
怎么血泪越滴越多，她竭力想看清楚富江此刻的表情。
富江的杀意几乎凝结成实体，周身阴郁森然，无意识显露的表情无比恐怖，红白相间的脸皮之下，躁动的肉不安地抽搐着，任谁一看他现在的样子，都不会觉得他是个正常人类。
他发觉她似乎没有要闭眼的意思，又忍不住高兴了一些，仿佛溺水的人死死抓住救命稻草，用目光贪婪又专注地描摹着她的脸庞。
小雾是好一点了吗？看上去有精神了呢，她的眼睛依旧美丽，散发着浅色琥珀的柔光，甚至是微微弯起的。
让他想到教堂里悲天悯人的圣母像，圣洁而温柔。
可为什么自己的血泪止不住呢？还弄脏了她的脸，看上去倒像是她在哭泣。
富江伸出手想为她擦干净，却又在碰到她皮肤之前收回冰冷的手。
他不敢多碰，生怕自己的动作只会加速她的离开。
白川雾看着他强行扭过去的侧脸，却在心里想，富江还是那个爱哭鬼撒娇精，早知道就多让他叫自己几声姐姐了。
外面街道的招牌很熟悉，车子行驶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极限，但是距离地狱汤起码还有十分钟的路吧。
白川雾觉得视线开始发黑，呼吸也只有出的气了，她撑不住犯困的眼皮，闭上了眼睛。
“小雾，你别睡，听我说话吧。”
“你还记得吗？在黑涡镇你把我从土里抓出来，那是我们的第二次的握手，你的手很温暖，我一直记得当时的感受。”
“后来无论如何，你的手都不曾和他人一样，向我举起尖刀，我就觉得你一定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
笨蛋，我一开始是不敢呐，白川雾听到他急切又有些哽咽的声音，脑子里模糊回应。她又感觉到脸上的湿意更重，滴滴答答落在心头。
独角兽
别哭了，富江，其实就这样听你的声音睡着也很好。
血色液体从她的脸颊处向下滑落，还是温热的呢，来自富江的血液。
她微微张开嘴，任由他的血打湿自己干涸的口腔。
尝起来是腥甜的，却有着奇异的香味。
她已经失去了吞咽的能力，却莫名觉得血液自己顺着喉咙，钻进了胃里。
怎么回事呢？
她此刻思维迟缓得厉害，比爬行的蜗牛快不了多少，应该说处在思维溃散的边缘，但是本能的求生欲让她还保留了最后一丝意识。
她听到富江突然停止了说话，在短暂的沉默后，他莫名诡异地低笑两声，随后白川雾感觉到他吻开了自己的唇，将更多的血液渡了进来。
而后血液开始灼热起来，一点点在她体内燃烧一样，带给她温度。巨大的空洞似乎被什么填补住了一样，寒气渐渐止住，心脏被什么包裹着，缓慢而有力地重新跳动。
双一差点被急转弯甩飞出去，他本来就不算干净的脸又和后备箱的灰尘反复摩擦，彻底搞得自己像垃圾桶里的破烂。
他抽空看了一眼，前面的两个人在搞什么，最后的吻别吗？那个男人疯了吧。
真是让他恶心坏了，那个女人死了没有，应该死了吧。他想通过外面的人头气球的状态来判断早川舞的死活，但是奈何他现在只是个20cm左右的破布娃娃，视野十分受限，加上又是在后备箱里，根本看不到。
他又在心里嘀咕，这男的到底要傀儡开去哪里啊，离开城市以后，又走小路来了附近的这个小镇，也不知道要干嘛。
双一正想着呢，车辆猛地一刹车，他抓也抓不住直接滚到了座位底下。
还好没有人发现自己，他等到男人抱着早川舞下了车，傀儡也跟着走了才敢动。
可恶，他的布身体卡在了缝隙里，他拼尽全力花了好大一阵功夫才挤出来。
双一决定趁此良机，赶快逃跑。
那个傀儡身体他也不要了，自己还是先远离那个神经兮兮的疯男人比较好。
他好不容易爬起来，在打开车门的时候才发现，车子被反锁了，他出不去。
该死！碰到他们真是倒霉透顶！
双一气得在车上原地蹦跶几下，还没等发泄出心中的怒火，他看见刚刚离开的男人，带着傀儡去而复返，吓得他立刻又躲了起来。
不过他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他们不是发现了自己，而是有别的事要做。
漂亮的男人指使傀儡将绑在车上的两只人头气球拆了下来，早川舞那只气球已经干瘪了一半，勉强看得出人形，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几乎是靠着莉亚的人头气球才能飞起来——两幅合金手铐将它们两个连接在一起，无论如何都无法分开。
接下来的一幕则让双一大吃一惊，因为男人转身时，露出了身后坐在轮椅上的早川舞。
她换了身美丽的衣服，头歪倒在一侧，闭眼似乎睡着了。
但是她的脸细腻平滑，饱满又有弹性，并没有像气球一样干瘪下去。
这怎么可能呢，刚刚在车上的时候，他分明看到了，那个时候早川舞的脸已经瘪下去一部分了。
正当双一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看见了更让他迷惑不解的情形：
漂亮的男人指使傀儡将气球拉近，然后亲手把早川舞的脖子套在了气球的绳索上，人头气球瞬间收紧了套索，它们的桎梏也被放开，在得到自由的一瞬间，两只气球依偎在一起，朝着天上飞去，早川舞也被吊着一同消失在天际。
第62章 恶魔x恶魔
“出来！”男人维持着略微抬头的姿势,声音冷冷，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双一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僵硬地站在原地,他以为男人发现自己了。
他在那一瞬间,都想到了自己接下来可能的死法。
不过还好，另一个人打断了他的顾虑。
“哎呀,真是抱歉，那时不知道你是谁，所以误伤了你。富江大人不会介意吧？”一个青年的声音响起，虽然嘴上说着抱歉，但是眼里全无歉意，甚至还夹杂着不少试探。
阿泽西马穿着一身黑色浴袍，缓缓从建筑物内走出,他头发还是湿的，身上冒着白汽,显然刚刚还在享受着汤浴。
富江转过身,面色森然,他看上去像是能立刻把面前的人活剥了一样。
他冷声轻笑一声,眼神里都是对阿泽西马的蔑视：“现在知道了，那你还不赶紧带着你那个废物主子一起滚回地狱去。哦，让我想想，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是因为你想让我亲手把你从这副皮里扒出来，再连着你的原身一起剁碎了喂狗吧？”
阿泽西马那张总是耷拉着眉眼显得忧郁的脸，维持着不卑不亢的笑意,看上去有些故意为之的讽刺，他摇摇头道：“富江大人说笑了,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他朝身后的汤屋指了指，“我本来只是想带着不听话的妹妹，来这里让她多泡泡澡，好让她早点忘掉不该记得的事情，重新变回之前的样子。”
“虽然之前也不是很可爱。”他低声嘀咕道。
“碰到你们纯属巧合。”
富江眼睛都没眨一下，他纯黑的眼珠注视着阿泽西马，像是在看猎物，“巧合？”
“你是说，一早就躲在角落里，看我把龟井搬出来，又尾随着我出来只是个巧合？”
他朝前走了几步，周身冷冽，大有下一秒就要杀了阿泽西马的气势。
阿泽西马后退几步，他眼珠子快速闪动，尽管富江现在看上去只是除了美丽一无是处的花瓶，但是他却不敢怠慢，因为他完全摸不清楚这位色欲领主的实力。
恶魔或者说阿泽西马，他们现在可以说是一个人了，在白砂村的那场混战中，最后是他以鱼死网破的方式获得了微弱的胜利。
在恶劣的创伤和死亡的威胁下，他彻底回应了阿泽西马的祈愿，并和他融为一体。
他在这里泡地狱汤，来恢复身体和力量的时候，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瞬间他就来了兴致。
因为一个他亲手杀死的人居然又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躲在暗处，又发现更有趣的事情。
白川雾的身体介于生与死之间，富江抱着她找到了仆从，在进入某个房间后，又过了一会儿，他推着一个和白川雾一模一样的女人走了出去。
阿泽西马越发得困惑，他用了点手段询问了汤主人，才得知富江居然是色欲领主，而那个女人则是在很久之前一场游戏里输掉的人，她的灵魂被抽出来在此地打工，而肉身则一直维持着生前的最后的样子。
白川雾和色欲领主是一伙的，所以这个女人是白川雾的样子，也是他们两个早就准备好放在这里的？用来做什么的呢？
他实在好奇，就跟着出来看，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用途。
“绝对只是巧合，我并没有和你们为敌的意思，之前只是不得已而已，想必大人能理解的吧。”他脸上笑得有些僵硬了，他之前只以为富江就是个没用的人类花瓶罢了，谁能想到还有这层身份。
色欲领主的能力确实不容小觑，死后还能再生的话，自己完全没必要和他硬来，毕竟他有无数次机会，可是自己就只有一次，死了的话可就是真的死了。
“白川小姐的情况不是很乐观呢，大人要不要先进去看看她呢，你先别生气，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等白川小姐醒了以后说不定我这里有她感兴趣的情报。”
阿泽西马略微谄媚地躬了躬身子，将路让了出来，退后一步伸手示意。
富江眯起眼睛，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打了转，最后还是从他面前走过去，直奔白川雾的房间。
不过富江在心里默默地想，等小雾醒过来，了解完情报后
呵呵。
富江快步回到白川雾的身边，他跪坐在床前，紧盯着她。
屋内燃着安神的香，床榻上她的脸依旧苍白，长发散落在两侧，眼睛紧闭着，盖住了宝石般的眼眸，没有那抹灵动的神韵后，她看上去就像个虚假的洋娃娃。
灯光照在她的肌肤上，给人以近乎透明的错觉，既是脆弱易碎的瓷器，又是氤氲成团的烟云，让人捧在手里都不敢，只怕破坏隔着云端的月亮。
富江整个人凝成雕塑一样，只守在他的月光旁边，一步也不离开。
他既疯狂又自我压抑地想着，这个世界对小雾而言太过危险了，只有在自己的身边，才能算得上是安全。
虽然他知道，按照小雾的个性是不可能一直只在一个地方，她似乎有什么事情想要去做，这件事还和这个世界有关。
在双一体内夺取力量时，他读取到了一些事情和降临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等到小雾醒来，他都会一一告诉她。
她想要达成的事情，他会陪着她一起。
富江贪恋地用眼神在她脸上逡巡，自己才能保证她的绝对安全，所以就让这个世界没有其他人好了。
只有他和她。
他会做到的，不，他已经开始这样做了。
就像现在这样，他能够感受到小雾的心在跳动，因为那颗心脏周围的血液有他的一部分。多亏了先前小雾留在自己体内的精神力，他喂下去的那些血液没有疯狂地同化宿主，而是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联系。
他的血液带着无比强大的再生力量，积极地修补着小雾破损的地方。
富江痴痴地看着她，进门的时候她的脸其实已经瘪下去一部分了，但是现在又充盈回来，重新变成他印象里美丽可爱的脸庞。
真好啊，之前只有亲热的时候，他才能深入地贴近她，但是从此以后就不一样了。他们已经血肉交融，深入到血管、骨头里，不用再焦虑分离。
她的血肉里永远有自己的位置，他们共享着同一频率的心跳，多么幸福，又有几对情侣能够做到这一点呢，富江甜蜜地想着，嘴角露出幸福的浅笑。
快点醒来吧，小雾，他想自己已经等不及了，他有好多话想对小雾说。
与此同时，阿泽西马正隔着车窗，和双一的纽扣眼睛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你在搞什么啊？这不是组织里大名鼎鼎的天才吗？怎么了巫师先生，变成又脏又破的布娃娃是你的最新爱好吗？”阿泽西马捋捋头发，车窗上映照出来他还算年轻英俊的五官，他眼睛朝下瞟了一眼，嘴角咧开笑得肆无忌惮。
“闭嘴吧你在笑什么，快把我放出来。该死，都怪刚刚那两个人，你不知道他们有多恶心，简直和路边的癞蛤蟆没什么区别。”双一扯着嗓子叫唤，奈何他的声音实在太小，又隔着车窗，外面的人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在富江进去之后，阿泽西马本来也是要回去的，外面有些冷，他头发又是湿的，感觉不太舒服。
就在阿泽西马要转身进去的时候，他听到门口的车内传来砰的一声。
车上还有其他人？
他摸了摸下巴，本来没打算理会的，可是车窗上又响了一声，显然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那么就去看看吧。
他凑近了一看，只见一个造型很眼熟的布娃娃朝他又蹦又跳，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
阿泽西马立马从记忆里找到了它的主人——阿卡西□□里一个自大狂妄惹人厌的人类巫师，他现在是恶魔，五感自然很足够灵敏，所以隔着玻璃都能听到双一的呼喊。
双一作为人类真是有够糟糕，就连求救都这么让人讨厌。
阿泽西马装作没听见，他饶有趣味地盯着这个穿着裙子的丑娃娃看了一会儿，印象里双一好像是个有些古怪阴森的男人形象吧。
不过无所谓，他一点也不在意这个，冷风吹过，他的身体不禁打了个寒颤，应该回去了，不知道可怜的白川小姐怎么样了，上次一别已经有一段时间。
他转身朝屋里走去，记得最后看见她时，她浑身狼狈还受了轻伤，但是眼睛却亮的如同夜空中的星星，满是自信和无畏的光芒。
她隔着不远的距离，神情狡黠，扔下一句轻飘飘的“拜拜”就逃走了，留下他和千云身受重创，愚弄了恶魔还全身而退，当时他就想一定要找到她报复回来。
谁知道现在再看见她的时候，她却处于濒死的边缘，说不上来他是怎样的感受，可能是有些惋惜的，又带着一丝跃跃欲试。
她要是活下来了的话，他可要参与到这个有趣的游戏里，把上次被欺骗的那份连本带利地赚回来。
多亏了笨蛋千云，他的好妹妹，大半的力量都被自己吞了，自己才能玩得更加尽兴。
想到千云，他思索了一下，又转身走回到车窗面前，耳边自动忽略了双一愤怒的谴责以及无理的要求。他略微花了点力量将双一从车里拿了出来，随即在手里抛了抛，双一的尖叫声在半空中被掐断，再落到手里时已经变成只会动，不能说话的哑巴娃娃了。
阿泽西马满意地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千云，哥哥给你找了个好玩具，这下你可有得玩了。”
双一挥舞着棉花手，徒劳地挣扎着。
第63章 预言与真相
白川雾感觉自己飞行在空中,身姿轻盈，她低头俯瞰着大地，却没有看到城市人群或者平常的山水景色。
这里显得不太真实,整个世界充斥着五彩缤纷的绚光,且寂静无声，无处不在发光,又没有确切的光源。
地上光彩夺目的宝石堆积成山，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宝石，呈现天然圆形，近乎透明的水晶外层里似乎散射着奇异美丽的辉光，既像是澄蓝天空下极光和夕阳混合的绚丽，又如同成千上万枚水欧珀碎裂后在阳光照射下散发的幻彩。
她看得有些着迷，不由自主地想要飞下去看个仔细,可就在快飞下去的时候，一个女人惊讶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你是谁？你怎么来到灵界的？”
白川雾骤然被惊醒一般,她猛地转身一看,面前同样悬浮在空中的女人,齐刘海长黑发,一身紧身黑裙，手中拿着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宝石，满脸警惕地看着自己。
“我不知道”她困惑地看着齐刘海女人，感觉自己好像处在云里雾里，像是在做梦又像是在与自己无关的电影。
齐刘海女人眼神极为冷淡理智，她皱眉看着白川雾几秒，突然眼球不受控制地抽搐,似乎是翻了个面，只剩下眼白,片刻后她用眼白直视白川雾，轻笑一声说：“我叫玛索，是个预言家。来自人间的迷路者啊，我们还会再见的。”
白川雾歪头不解，她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样开口，大脑里一片雾茫茫，不知何所思，也不知何处去，因此只流露出纯真如婴儿般的神情，好奇地眨眨眼。
自称玛索的女人笑意更浓，对白川雾道：“看在你我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的份上，我告诉你，未来再见之时，你会被另一个自己杀死，不过你也会帮助人类打开去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话音刚落，她指了指白川雾的胸口，示意道：“你好像要离开了呢。”
白川雾顺着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是半透明状的，像是透光的白玉，唯有心口的位置有着一抹鲜红，此时象征生机的红色顺着血管发散着，她的身体也渐渐变得沉重失控。
有个熟悉的声音萦绕在耳边，急切又担心地催促着，“小雾，快醒过来吧。”
“小雾别睡啦，我很想你！”
是谁？还有谁在说话？
她抬头再看周围已经一片漆黑，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那片流光溢彩的宝石之地。只有那个华丽的声音持续呼唤着。
你是谁呢？她迷惑地想着，我又是谁呢？
那个声音耐心地回答了她的疑惑，“我是富江呀，你是白川雾，是富江最爱的小雾。”
她恍惚地想着，“好像是这样的，那你在哪里呀，我怎么看不见你？”
男声欢快又缠绵，似乎述说着绵绵的爱意：“我在你的心里啊，我们融为一体了，就再也不会分开，所以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富江。”
她被那声音里的情绪感染，不由自主地笑，在心里吗？那确实很幸福了。
顺着声音传来的位置，她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体正缓缓融进黑暗的背景里，只有胸口处，一张绮艳诡丽的人脸嘴角噙着笑，亲密无间地贴着、吻着自己的心脏。
那张脸一下击中了白川雾，一幕幕回忆犹如闪电霹雳，将她从黑暗中敲醒，也把她带回了真正的人间。
记忆回笼，白川雾从混沌中惊醒，她猛地睁开眼睛，那张脸的主人神情专注，撑着身体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以恶龙守护洞窟珍宝的姿态，静静等待着她醒过来。
“小雾~”他轻唤着她的名字，俯身靠近她，骨节分明的手在她的脸上摩挲着，肌肤鲜活饱满，被他揉捏得回弹，到这个时候，他才格外确定，他的小雾终于回到他的身边了。
“富江！”她声音微弱回应道。
“我在。小雾，你睡了很久，都不知道我有多么担心你。”他声音带着些许委屈，絮絮叨叨地跟她诉说着这些发生的事。
据富江所言，她已经昏睡了有5天，他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生怕有不怀好意的贱人要趁机对她下手。
没错，此处的贱人，特指半人半恶魔的阿泽西马，以及他那个前暴食恶魔现失忆的傻子妹妹，他咬牙切齿地想。
“你不知道，他们就待在地狱汤里不肯离开，我是担心得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小雾你看，我的脸都瘦了。”他抓起白川雾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放，从眼边的痣到高挺的鼻梁，再到温热的唇，每一处熟悉的位置都碰了个遍，甚至有隐隐往下继续走的趋势。
白川雾笑着轻咳了两声，被他一闹，她感觉自己精神好多了，抽回手慢慢坐了起来，低声道：“水。”
富江从高度兴奋中冷静了一些，他起身在房间的电话上按下按钮，冷淡吩咐他们送些热茶水过来。他挂了电话一扭头，又变回那张乖巧的模样，像有肌肤饥渴症一样，紧紧贴着白川雾和她十指相扣。
白川雾捏捏他的手指，问道：“他们还是要杀我们？”听到阿泽西马也在这里，她不免担心起来，毕竟上次离开的场面可算不得愉快。
听到这个问题，富江脸色不经意地扭曲了一下，又很快恢复，阿泽西马那个贱人油腔滑调的嘴脸仿佛又在面前浮现：“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呢，大人请放心，不管你们想知道些什么，我都会如实相告不会再有半点隐瞒。”
“对了小雾情况怎么样了呢，我想看看她”
“哎！别生气，你的脸似乎有点异常。”
“抱歉抱歉，我似乎不能叫小雾了？那白川小姐她”
在富江忍无可忍之前，阿泽西马终于被迫闭嘴，他被一旁见势不妙的老仆人连忙拉走了。
老人生怕这两个恶魔在店里打起来，虽然他不知道谁更厉害，但是看汤主人的态度，最好还是别惹到富江比较好。想他一大把年纪，死了还要替无良老板操心店里，颤颤巍巍地竭力避免一场混战的发生。
此刻门外叩门声响起，仆人毕恭毕敬说道，“客人，您要的热茶好了。”
富江开门取来茶水糕点，分成小份递到白川雾的嘴边，才不情愿说道：“那家伙现在不会和我们为敌了，你有什么想问他的，等你稍微好些再说。”
白川雾咽下食物，恢复了一些体力，她略有些惊讶：“他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
富江跟着喝了口香气浓郁的茶，咂嘴回应：“暴食的多半力量都被他拿走了，现在他和我们又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而且我毕竟还是地狱领主，更何况”
他拖长声音，情绪莫名低落下去。
“何况什么？”白川雾不明所以追问道。
富江吐出一句话：“更何况他好像对你很感兴趣。”他把空杯子放在一旁的矮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白川雾没作声，只是默默小口咂着茶水，片刻后盯着茶水一脸沉思：“水里是不是加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闻言富江皱眉拿起茶壶，打开盖子看着清亮的茶汤，又嗅了嗅，他神色紧张起来，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我马上叫佣人”
她长叹一口气，把自己杯中剩下的茶汤喂进他嘴里，在他咽下后，慢悠悠补充道：“我的茶喝着没问题，就是某些人的杯子里可能加了醋，喝起来才是酸的。”
富江：
他瞪大眼睛，抿唇道：“我才不会吃这种家伙的醋呢，他算什么东西，也”剩下抱怨狡辩的话没说出来。
白川雾带着笑意歪头吻住他，这几天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为一个带着清甜茶香的吻暂时消解，舌头纠缠不清，在狭小的空间里交换着彼此的情意和温度。
富江本来顾忌她才醒过来没多久，不敢多接触她，可根本招架不住她的主动。双手颤了颤，还是搂住她消瘦纤细的腰肢，加深了这个吻，他盯着她闭上的眼睛，看她蝴蝶般颤动的睫毛，世界里都是她心脏轻轻跳动的声音。
哦，那也是他心跳的频率。
一下一下，像是双人探戈，踩着热情激昂的鼓点，你来我往，紧密交缠。
绵长热切的一吻结束，富江红了眼睛，他难耐地主动推开一些距离，大口大口喝着已经变凉的茶水。
白川雾平复着呼吸，酒窝里都沁着蜜，她从富江微粉的耳尖上瞥过，忍不住打趣道：“尝到了，只有甜味，没有别的味道。”
富江眼神幽幽，低声说：“你现在别招惹我了。”
“哈哈哈哈哈哈。”回答他的是一连串悦耳的轻笑，笑够了以后，白川雾收敛笑意，故作严肃地保证：“知道了，男朋友！”
“对了，说实话我还以为自己真的救不活了呢，毕竟我也没有把握，不过还好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们真是心有灵犀的最佳情侣哎！”白川雾眼睛亮晶晶，开始和富江复盘。
富江微微抬头，“那是当然了，你告诉我地狱汤三个字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你的意思。不过”他话音里夹杂着一丝丝的心虚，“当时情况紧急，喂你喝血也只是临时起意。你放心，在你体内的那部分不会伤害你，它的再生力量只会帮助修复你的身体。”
另外他没说出口的是，这也变相地在她体内按了监控，只要他愿意，就能随时与之共鸣，察觉到她的位置，不论她是生是死，他都能找到她。
白川雾摇摇头道：“没关系的，当时如果不是你，我也撑不到解决人头气球的时候。不过说起来，我似乎做了个异常真实的梦。”
“什么梦？”富江问道。
她回忆了一下说：“梦里我飞在一片堆满宝石的地方，我想下去捡一些那种圆圆的发光宝石，有个漂亮的穿黑衣服的女人阻止了我，她说她叫玛索，对了，她还说”
白川雾顿了顿，把那句玛索的预言咽了下去，她看着富江的表情，将这句话说出口：“她说我和她还会再见面，而且我会帮助人类打开去往新世界的大门。”
她心中忐忑不安且充满谜团，要知道自己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带富江一起离开这个诡异的世界，可目前就她所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这个世界怕是马上就要毁灭了吧。莫非自己真的能打开世界间的传送通道，自己有这么厉害吗？
而且不对啊，她依旧无法主动对富江吐露出系统的事情，这是在搞什么？能说其他世界的存在但不能说系统，她有些郁闷。
没成想富江正色反问道：“你是说那个女人叫玛索？”
白川雾又细细想了下才肯定道：“没错，她还说她是个预言家呢。”
富江沉默片刻，看他的神情似乎知道些什么内幕。
白川雾问道：“你认识？”
富江摇头否认，他深思熟虑后说：“我在双一的体内时，读取到他的记忆片段，其中就有一个叫玛索的预言家，她也是□□的成员。稍等，我叫阿泽西马过来，他也许会知道更多。”
她叫住了富江，“先等等，我睡了这么多天也睡够了，我收拾收拾，一会儿咱们出去再找他问也来得及。”
一个小时之后，白川雾和富江穿着同款情侣浴衣，出现在了水汽蒸腾的温泉小院。
千云猛地从水里露出头来，幸灾乐祸地嘲笑道：“老哥，你就是想给别人当小三都没有缝插进去~”
阿泽西马面不改色，扭头训斥道：“千云，生了一场病，你的脾气还是那么差劲，不会讲话就不要乱说。”
他在茶几前坐下，斟酒了三杯清酒，放在自己和对面，在两人落座后殷勤开口道：“白川小姐不要听千云乱说，什么小三不小三的，我只是个想要追求爱情的普通人而已。”
富江打断了他，用近乎要将他活刮了的眼神威胁，说道：“别废话，讲重点。”
白川雾也礼貌一笑，简洁明了说：“麻烦你告诉我，你知道的所有关于司凛还有□□的事情，这一次不要再说谎了，可以吗？”
阿泽西马挑眉，摊手道：“好吧，乐意效劳。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你一定要答应我，我才会全盘托出。”
富江脸色不虞，他拿在手里的酒杯已经举起来了，被白川雾手疾眼快地按了下去，她的手就放在富江的手上，她扭头问道：“什么要求？”
阿泽西马露出那副熟悉的，有些卑微又带着挑衅的表情，“一个微不足道的，绝对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损失的小小要求，甚至都花不了你一分钟，现在保密，只要你答应，我就立马告诉你我知道的所有的事情。”
白川雾没有多想，直接答应下来：“可以，但不能违背我的意愿。”
阿泽西马仰头喝下清酒，笑得像偷吃到鸡的狐狸，他无视了一旁散发着低气压的富江，说：“好，那么我就开始了。”
“先说好了，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可是两个人，以前的我只是个普通的人类而已，现在嘛，我既是他也不是他，嗯，大概理解一下就行。”
“以前我说过，在那晚司凛主动找上来，让我帮他溶解了一部分超能力者后就放我走了。哈，其实那只是一种掩人耳目的说辞罢了。”
他继续倒了一杯清酒，慢慢地喝，“他邀请我加入了阿卡西□□，在那里我见到了社会各界的精英人士。大家都为了一个目的加入，那就是寻找活下去的方法。”
“相信你也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正处在崩溃的边缘，不管是降临日还是审判日，都指的是世界彻底崩溃的那一天。”
白川雾不自觉收紧了掌心，她静静地听他说。
阿泽西马继续说道：“你知道吗？在数万年之前，我们诞生之时就被困在地狱，根本没有办法打破屏障逃出来。可是随着人类的数量变多，我们的力量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强大，渐渐的，有些恶魔就能逃到人间。这时我们才发现，不仅仅是恶魔，人间存在的种种能量也随之膨胀，产生了无穷的异变。”
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人类心底的欲望情感集结在一起，催生出强烈的力量，又在本能地驱使下反噬人类本身，被反噬者，则会爆发出更多的负面力量。恐惧、惊慌、害怕、偏执、绝望等等，受这些力量影响的人也越来越多，力量四散传播到一定程度，就会凝聚成某种具体的污染物。而人间也就变得越来越无序，并在逐步走向覆灭的边缘。
“这是司凛告诉你的，还是你在恶魔的时候就知道了？”她问。
“一半一半，人间确实在几百年前就有些混乱了，不过那个时候还不像现在这样，现在的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肮脏沼泽，自身不停冒泡的同时，外界也在往里面倾倒垃圾。就看它什么时候彻底达到那个临界点，然后砰地炸开。”
白川雾和富江手臂挨着手臂，因此她身上的冷意也传到富江身上，他旁若无人地替她揉着手，甩给阿泽西马一记眼刀：“我们问的是□□和司凛的事，少扯其他的，你说重点。”
阿泽西马笑笑说：“司凛并不是□□的创始人，据说它的真正领袖是一个失踪的金发女人叫白夜京子，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领袖——圣女夏希。”
他看着白川雾，眼神里闪过探究，“夏希宣称她知道另一个世界的存在，那个世界没有污染也没有超自然的力量，是人类唯一的出路。白川小姐，对此你是否也清楚呢？”
白川雾没有回答，只拿起酒杯浅啜一口清酒。她面上不显，心中已经掀起了一阵狂风暴雨。
富江和她交缠的手指也在缓缓收紧。
第64章 只能和你单独谈谈
温泉小院处于半封闭的状态,带着些许硫磺味的水汽蒸腾在空中，桌子旁放置着无烟的碳炉，上面烤着配酒的各色小吃,但是除了千云,在场的人都各怀心思，没空理会滋滋作响分泌出香味的食物。
白川雾扭头看了一眼富江,对其投以安抚的微笑，这才扭脸正色道：“这个嘛，在你之前已经有人告诉过我了，这也是我还想问你的。你知道玛索吗？”
阿泽西马缓缓点头：“知道。她对你说了什么？”
白川雾轻描淡写说道：“她告诉我，我会帮助人类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阿泽西马看上去并不意外，他回道：“玛索那个女人的预言多半不是什么好事。”他说着从一旁的袋子里掏出了一枚圆滑的石头，散发着璀璨的光彩。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他将这枚宝石举起来,放在自己的左眼处，他朝白川雾缓慢眨眼,看上去颇有些意味深长。
白川雾有些讶异,不久前梦中的场景浮现在眼前,她想起玛索的话,迟疑地问道：“这个是灵界的石头？”
“答对了一半。这个东西最近在人间市面上被称为Paradise，但是我更喜欢叫它灵魂宝石。自从几百年前人间混乱开始，轮回方式也有所变化。为了规避污染，每个出生在人间的人，他们的身体里往往只有一半甚至不到一半的灵魂，一半的灵魂足够让其降临世间。而留在灵界蕴养着的另一半，则以微妙的肉眼不可见的方式,为人间的自己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这样一来，哪怕人间的身体和灵魂被污染后无法返回灵界,剩下的部分经过漫长时间的滋养后，也有重新恢复的那一天。”
听阿泽西马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这个世界的轮回机制，白川雾对这个世界了解得越深入的同时就越发有些不安。
她第一时间就明白了阿泽西马刚刚饱含深意的问询是什么意思了。
他虽然用疑问的语气问她知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相关的事情，但其实他应该清楚了自己并非这个世界的人。
因为灵魂宝石的机制。
她根本不可能在灵界有自己的宝石。
另外白川雾还想到了玛索，没记错的话，在灵界见到她时，她手里可拿着一大袋的灵魂宝石，她要拿去做什么？
是□□要求她这么做的还是她有别的用途？
白川雾面前的谜团越多，她就越想要抽丝剥茧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对阿泽西马说：“所以呢？”冷淡又紧绷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又怎样呢？”这后半句的话依旧被强行消音，白川雾有些恼火，她在心里冲系统道：“他都知道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你还不让我摊牌，有什么意义吗？”
系统始终沉默。
阿泽西马对她的质问报以讨好的微笑，他摆手道：“没什么，只是想起来了说说而已。咱们继续说回□□，玛索也是□□的一员。不过她从前在帮助政府做事，主要的工作就是和其他三个人前往灵界取走灵魂宝石，来到□□后，她也只干这个。”
白川雾皱眉道：“政府要灵魂宝石做什么，拿走以后岂不是会影响人间的正常轮回，那些被取走宝石的人会怎样？”
“会变成极易被污染的、再不能步入轮回的行尸走肉。”这句话是富江说的，他眉眼间散发着淡淡的冷意，在白川雾侧头看向他时，五官才稍微柔和，嘴角一侧微扬说：“不过小雾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吧，因为这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尽管他的语气态度和之前别无二致，但是白川雾还是感觉有些许的寒意从背后沁过来，不知道是她自己心虚还是错觉。
她不知道富江是什么时候得知这一消息的，但是她想大家都不算太惊讶，彼此心里应该都早有猜测。只是现在率先由阿泽西马挑明，他肯定还是会有所不满，无需多加思考，她立马就想到了男朋友不高兴的点在哪里。
她半边身子往他那边靠了靠，大拇指指腹在他的掌心揉捏，这一类似猫科动物踩奶的动作，很好地缓解了身边人的微妙不悦。
阿泽西马看着两人暗戳戳的互动，又接连倒了两杯酒一口喝下，他有些咬牙切齿地开口：“喂，还要不要听啊？”
富江拿起一串散发着香甜气息的三色团子递到白川雾嘴边，看她乖乖咬下一口后，面无表情地把被咬过的团子吃下，又将串着剩下两个团子的竹签摆在自己面前的盘子里，态度理所当然，“你继续啊。”
不知为何，明明她没有那个意思，但还是觉得富江这样实在是太像家里的正宫，面对外面找上门的小三时的做派。
感觉他每个动作都有种精心设计在里面，既能恰到好处地彰显他的主权地位，又能不失风度地打击对面的人。
白川雾轻咳一声，“还是继续吧。”
阿泽西马撇嘴，又把话题聊了回去：“当然是因为里面蕴含的能量足够强大，政府想要用这个来作为新能源取代之前的能源体系。”
“他们不知道这是灵魂宝石吗？这是在透支人类的未来呀！”白川雾不解道。
阿泽西马眯起眼睛笑了，这时的他哪怕身体是人，但脸上的神情更接近于恶魔，透露着邪气：“谁会告诉他们呢？又或者说，他们真的不知道吗？”
“还是他们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愿意停下来呢？”
白川雾沉默一瞬道：“□□不是号称要拯救人类吗？为什么我知道的，都是在杀戮伤害人类呢？”
“这个嘛，我怎么知道，你得去问司凛啊。你们才是同类不是吗？”
她抬眸试图从阿泽西马的眼睛里看出他在暗示什么，但她只看见了他那有些脱离人类范畴的金色竖瞳。
白川雾又喝了一口酒，口腔内满满都是清甜中带着梅子香气的酒液，她一点点咽下去，思绪也随之在脑海中铺展开来。
从一开始遇到司凛的时候，他这个人就给自己留下了深不可测的印象。他身上似乎有无穷无尽的谜题，让人摸不着头脑，不知他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
但是阿泽西马这句话确实没说错，不管他是在试探自己还是真的在提醒自己，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司凛确实才是同类。
白川雾觉得自己在千头万绪中，抓到了那个线头。她仿佛进入了一个玄妙的空间里，在精神力的操纵下，和司凛有关的事情都被翻了出来，在她面前轮番上演。
霎那间她灵光涌现，顿时恍然大悟。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脱离这里。
不管先前她看到过，听到过多少关于他的事件、传言，也不管他做的这些事究竟是为了夏希还是他自己，他始终都是为了完成任务，脱离这个世界。
那么带着结论去推导过程，就容易得多了。
事已至此还差最后一环，她迫不及待地问道：“夏希你对她了解多少？”
阿泽西马摇摇头，说：“我和她接触不多，只有两面。不过她倒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类。”
白川雾催促他说出自己所知道的，他挠挠头一边回忆一边说：“第一次是在很久之前，和司凛第一见面的那个夜晚，她也在旁边。当时她只是个长相略微不错的普通人，但后来我再见到她时，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大美人，而且还成了□□的圣女。”
他略带嘲讽地笑了笑：“当时还是人类的我没有注意到，不过现在的我可知道，她那个时候已经被污染了。只是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不仅控制了身体的污染，还号称拥有了和群星沟通的力量。”
阿泽西马顺手朝天上一指，对她说：“白天她的力量会大打折扣，而且也伸不到恶魔的地盘，不过当你走出这里，尤其是夜晚时，记得小心天上的眼睛。”
白川雾点点头，诚恳道：“多谢你的提醒，我知道了。”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温泉里水花四溅，刚刚忙着潜泳，自己和自己比赛闭气的千云从水中哗啦一下蹦上岸，千云甩甩头发，见到烤好了的食物就主动凑过来，抓起一把往嘴里塞，哪怕有些能把正常人嘴里烫起泡，她也满不在乎地继续往嘴里送。
“千云，慢点吃，不要吃了又吐给哥哥添麻烦好嘛？”
“闭嘴吧你，又在外人面前演好哥哥了，我才不怕烫呢。对了刚刚忘了问，这两个人是谁啊，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出事失忆前确实见过他们，你还很喜欢那个大哥哥呢。”
“真的吗？他确实蛮好看的，喜欢他也不是不可能。”
他们兄妹两个虽然嘀嘀咕咕的，但是说的话也没有丝毫背着白川雾和富江的意思。
一想到千云的喜欢，白川雾感觉有些地狱笑话了，她确实很喜欢富江，不过应该是喜欢他的口感和味道吧。
白川雾轻瞥一眼富江，发现自己男朋友果然又低气压了，身上的黑气几乎要化为实质，她紧紧抓住他的手，心想现在就翻脸不太合适吧。
她刚好也觉得有些累了，只想赶紧结束今天的谈话，于是对阿泽西马说：“关于□□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阿泽西马沉吟片刻才说道：“我知道的也不算多，相信你也了解了一部分。阿卡西□□在全国各地都颇有影响力，社会各界精英人士都有参与到其中，他们的口号是：为了人类，我们抵达群星。其他的就没有了，司凛和我们都是单线联系，他许诺过，只要我们完成他交代的任务，我们就有资格前往新世界。当然了，是真是假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并不重要。降临日一到，我自然有我的去处。”
白川雾点点头，以公事公办的态度对他道谢：“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要我做的事情了，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不违反我个人意愿，我都会尽量完成。”
阿泽西马的竖瞳睁大了一些，脸上流露出一丝微妙的躁动，他挺直了身体，看了看面色不虞的富江，以及在旁边吸溜吸溜吃东西的千云，开口说道：“我想这件事只能和你单独谈。”
第65章 又被你享受到
“我不同意,你想都不要想。”
富江率先开口断然拒绝了阿泽夕马的要求，他冷眼旁观了许久，始终觉得这个家伙鬼鬼祟祟别有所图,他不可能给这家伙机会,让他和小雾单独相处的。
“还是说你的要求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心虚地不敢让其他人知道。不如告诉我也是一样的,毕竟我是小雾的男朋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男朋友”这三个字被他富有磁性的嗓音加重说出来，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和警告。
阿泽夕马脸上的表情略显僵硬，然而不到一秒，他换上了一副有些忧郁的神情，声音里带着些许惆怅说：“没想到啊，白川小姐平时被大人你管得这么严,居然连这种小事都做不了主吗？我还以为你们的感情很好，对彼此是百分百信任呢。”
“哎呀,抱歉,是我多嘴了,我是不是不应该这样直接说出来？”他故作歉意地低头,但嘴里的话完全没有感到对不起的意思。
富江冷凝着脸，对阿泽西马的挑拨无动于衷，这种心机绿茶的手段他自己都用了不知道多少次，白川雾都没有上过当，更何况这个贱人拙劣的招数，根本不够看的。
“多嘴了就把嘴巴割掉，免得再吐出令人恶心的话。小雾,你觉得呢？”他眼里闪过精光，慢条斯理地扭头问道。
白川雾本来低头不语,眼角余光在两个人身上乱飘，她刚刚才咬了两口有点冷掉的黏糕，这会儿还在嘴里嚼，冷不丁被两双眼睛同时盯着，顿时压力骤增。
快嚼啊！这个黏糕怎么越嚼越黏，她根本张不开嘴。
“白川小姐吃东西很像仓鼠，真可爱呢。”阿泽夕马笑嘻嘻开口。
“老哥你怎么不夸我？我吃东西又快又多！”千云嘴里塞满了食物，两颊鼓起，手里还拿着不少，她含糊不清地问道。
阿泽夕马摆摆手：“千云也很棒，像一只迅猛的恐龙。”
千云喜笑颜开：“真的吗？太好了。”
好饿，她感觉自己从醒过来以后就一直很饿，身体里的饥饿让她对食物充满渴望。不管了，她埋头苦吃，小猪拱食，吃吃吃！
千云吃得一脸开心，这边也想像千云那样放开了吃东西的白川雾叫苦不迭，她根本张不开嘴啊！
她心里狂喊，你别再拱火了，这位恶魔大哥，没看见我男朋友都要杀你了吗？白川雾紧紧拽住富江的手，一边加速嚼一边睁大眼睛看他，努力示意他别动手。
倒不是她真的被阿泽夕马的三言两语挑拨到了，而是她觉得阿泽夕马有可利用的价值空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起到作用。而且刚刚才从他那里得到情报，没必要立刻就和他翻脸，怪不好意思的。
最重要的是，她看出来了阿泽夕马在不断试探富江的底线，他似乎在有意激怒富江，虽然他口口声声称呼富江为大人，可言辞间并没有多客气的意思。
白川雾觉得阿泽夕马应该是不清楚富江现在具体的力量到底如何，所以才这样处处试探。
她很清楚，富江对付人类绰绰有余，可面对取得千云大半力量的阿泽夕马，肯定会吃亏，更何况他已经被溶解过一次，足以说明富江单个分身不足以和阿泽夕马抗衡。
如果让阿泽夕马发现面前的富江，只是色欲领主不完全状态的分身的话，指不定会搞出什么事情，她迫切地想张口说话，但该死的黏糕怎么越嚼越黏，现在紧紧粘黏在口腔里，搞得她吞咽困难。
富江看着她微鼓的脸，扑闪的眼睛眨着，露出的有些着急的表情，他突然嘴角勾起一点无可奈何的笑意，然后端起酒杯，将酒递到她的嘴边，她急忙咽下，本来要自己去倒酒的，但是右手始终被紧握住，富江不肯放开。
他不厌其烦地倒酒再喂她喝下，这样反复两三次以后，她总算咽下了该死的黏糕。
她发誓再也不要吃这个东西了。
富江放下杯子，在白川雾回答之前刚刚的问题前温柔地开口：“没关系，我知道小雾的意思。”
看着小雾那么可爱的脸，他又怎么忍心让她再焦急地看着自己，露出为难的表情呢？都是对面这个贱人的错，贱人不应该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没关系的小雾，他不会和将死之人计较那么多的。
白川雾有些莫名其妙，因为富江突然间就改变了态度，不仅大度地起身表示自己会在门外等她，甚至在阿泽夕马用食物把千云支出来的时候，也毫无异议，最后还贴心地关上门叮嘱她早点出来。
温泉小院内此刻只剩下白川雾和阿泽夕马两人，大家各怀心思坐在原地。
白川雾仍旧想着富江奇怪的态度和举动，她背后发凉，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阿泽夕马若有所思，不过他率先回过神来，“白川小姐，既然碍事的人都离开了，那么我就要提出我这个小小的请求，希望你可以配合我完成它。”
白川雾看着他正色道：“你先说说看吧。”
阿泽夕马站了起来，他活动了一下身体，眼神像是挑选商品一样打量着自己的身上各处部位，他露出思考的神情，没多久就决定好了似的对白川雾开口道：“我希望你能打我，最好是在脸上、四肢、躯干都能试一试。”
其实白川雾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她想到了种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是这个，看来自己的准备工作还是做少了。
她不愿意这样仰视着他，所以也站起身来，震惊地开口：“我没听错吧？还是说你表达得有误？其实不是我想得那样”
阿泽夕马没有戴眼镜，但是他本能地去扶了一下鼻梁处，没有半点犹豫地打断了白川雾否定的话，“不，就是你听到的那样。”
“我的身体融合后出了一点小状况，还保留了一些作为人类的癖好，我不确定这到底是因人而异呢，还是就是身体喜好如此，所以想请你帮忙确认一下。”他一脸平静地继续强调他就是这么想的。
其实比起自己心里设想的其他条件，这个要求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尽管她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她瞥了一眼安静的院门，心里惴惴不安。
白川雾沉默片刻后，揉着自己双手，怀着壮士断腕的心情，毅然决然地走到阿泽夕马面前，在他主动伸过来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这和在白砂村时那次可不一样，那次她只是警告似的扇了一下，并没有多用劲，这次她存了心思，手上几乎用尽全力。
她抬头一看，阿泽夕马稳稳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但是他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一个红色的巴掌印，连带着半张脸都有些红肿。
“够了吧？我看要不就这样？”白川雾收回手，眼神飘忽不定。
但是等待她的回答是继续。
无奈之下，白川雾只好再伸出手，出于之前做其他任务的习惯，她是没有多想，直接对人体脆弱部位下手，比如试探着在他腰侧使劲拧了下去，接着是踢了他的大腿饱含动脉的部分。
她自觉自己下手够狠，可以说一点情面都没留，绝对只会让他感到□□上的痛苦。
但是阿泽夕马不这样认为，从那一巴掌开始，他的身体就开始大量分泌多巴胺，脸上不断升温，绵密的痛感唤醒了他的感知，这让他更加兴奋。
他身体各处传回来的感觉让他想要跪下来承受更多，越多越好，原来是只有白川雾扇他，他才会感觉到快感。
他倒是很想继续说服她，或者蛊惑她陪自己接着玩下去，但是很可惜富江还在门外等着，不，应该说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门缝里透露着一只纯黑的眼瞳，里面没有任何波动，只有一片死寂，像鬼一样窥伺着院中的一切。
白川雾感觉如芒刺背，她不想再继续了，因而后退几步，摆手道：“我已经完成了咱们之间的交易，我们两清了。”
说完以后，她也没有管阿泽夕马的身体如何，直接扭头就走。
她推开院子的门，富江还站在不远处等她。
他发现她出来了，开心地转身看她，对她温温柔柔地笑道：“小雾累了吧，我们回去休息好不好？我等得腿都酸了。”
白川雾顿觉轻松许多，她点点头，脚步轻快走到富江身边挽住他的手，“走吧，我刚刚喝了好多酒，虽然喝起来度数不高，但是这会儿有点晕晕的，想躺在床上了。”
“你的脸有点红，像水蜜桃的颜色，晕的话，我可以背小雾哦，要不要上来？”
“哈哈哈，我还不到走不动路的程度啦，没关系，只有几步路而已~”
随着声音渐弱，两人的身影逐渐远去，眼看就要在视线里彻底消失，站在门口的阿泽夕马却看到富江回头朝自己露出了一个诡异又充满恶意的笑。
“千云，回来了。我们收拾东西离开。”
“喂老哥，怎么又要走啊，去哪里？”
“千狱岳。”
第66章 幻觉
“小雾走累了吗？离隧道出口好像还有一段距离,握紧我好嘛？”富江的声音在滴水且开裂的隧道里回荡着，磁性的男声仿佛鬼魅一般充斥在她的身边。
白川雾无奈地晃了晃两人紧紧相连的掌心，富江的手温热有力,传递给她安心,“我已经抓得很紧了，放心吧,我不累。只不过这个隧道里的灵体好多，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好！小心脚下。”富江带着笑意回应，他稍微加快了脚步，走在白川雾的前面，带她避开如流星一般四处掠过的灵体。
自从那场谈话之后，白川雾就计划着要去千狱岳寻找司凛，她对于他在做的事情有一定的猜想,这个猜想让她觉得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范畴了，他可能比自己遇到的任何污染物都要可怕,也比现在的阿泽夕马更像个恶魔。
无关风月
然而她不能在正大光明地前往千狱岳,因为如果阿泽夕马说的是真的,那夏希会通过群星掌握她的行踪,那么接下来她会遇到什么事情将更加不可控。不管是他们派人来杀自己，还是打草惊蛇以后转移阵地，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正在她犯难的时候，富江贴心地帮她解决了这个问题。
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从汤主人那里得知了一条捷径，一条隐秘的道路可以将他们送往千里之外的千狱岳——亡灵隧道。
这条废弃已久的隧道里弥漫着青苔和雨水混杂的腥气，黑漆漆的头顶上生长着不知名花，散发着淡淡的暗光。
在进入隧道前,汤主人提醒里面有着三条禁忌事项一定不能触犯，否则不仅是目的地会受影响改变,还很可能会被困在里面而无法走出来。
第一条禁忌：不要答应陌生人的请求，但也不要直接拒绝。
第二条禁忌：确保自己已经离开隧道之前，不要吃下任何东西。
第三条禁忌：请确认和自己一起离开隧道时，身边的是原来的同伴。
为了防止触犯禁忌，白川雾和富江做了准备，在进入隧道前，他们在对方的手腕上系下来自地狱的红线。
有情人一线牵，致死也要纠缠不休。
用宁死也不肯放手的偏执者的执念编织出来的红线，只有真正的情人才能系上的红绳，一旦系上，哪怕一方死掉，红线也会带领另一方找到其灵魂。
如果有人变心，红线会爬满负心人的身体，背叛至死不渝的爱情，就用生命来偿还其罪孽吧。
富江很满意身上多出来的红线，它穿过彼此的衣物，也不受其他实体的影响，就这样挂在他们中间，这可是他们爱情的象征。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个东西也像一道枷锁，将白川雾牢牢锁在他一个人的身边，其他的富江都不会有的，他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他都能找到她。这样隐秘的心思让他心情很好，如果不是还在隧道里，他几乎都要哼歌了。
“富江，哪里来的歌声？”白川雾压低了声音，晃了晃手提醒道。
他嘴角的笑僵住：“不是我。”
白川雾当然知道不是他。
隧道中明明灭灭的灵体不断重复着从一处墙壁反弹到另一处墙壁的循环中，因为速度太快，映射在人眼中就是时而亮起时而灭掉的萤火，而在无数萤火之中，一个独自站立的小小身影等候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
“哎呀，我迷路了，你们能帮我找到我的哥哥吗？”那个人影动了动，歌声停了下来。是一个梳着妹妹头的小姑娘，她脸上洋溢着夸张的笑容，表情真挚地询问着白川雾。
白川雾没吭声，她很想装哑巴，但是小女孩朝他们面前又走近了一些，再次问道：“你们愿意帮我找到我哥哥吗？”
不能答应也不能拒绝，这要她怎么办？
她想试试直接用精神力影响对方，但是她的精神力触碰到的只有一片幻影。
小姑娘的身体是假的，她没办法直接影响到对方。
富江脚步一顿，他似乎要说些什么，白川雾捏了捏他，同时拽着他的手继续朝前走，既然是幻影的话，那她干脆直接穿过去好了。
她和富江两个人沉默着离开了小姑娘的身边。
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白川雾松了口气，没有回头看身后的小姑娘。
因为没有正常小姑娘有前后两张脸，白川雾穿过小姑娘时，眼角余光瞥到了她的身体，一张男人脸模糊不清，她的哥哥就在她的背后。
两人继续向前行走，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空气里那股腥味儿更重了，似乎还混杂着其他腐臭的味道，白川雾忍不住皱起眉头，脚步不由得放缓。
富江似乎察觉到她不太舒服，靠了过来轻声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感觉这里味道太难闻了。”她回道。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指尖冰冷抚上她的脸颊，在她嘴角边上碰了一下后又缩了回去。
白川雾有些不明所以，“干什么？”
“没什么，如果觉得难闻的话，给，我这里有樱花味的清口糖。”一粒同样带着凉意的糖被递到了她的嘴边。
鼻尖确实传来一点樱花和薄荷混杂的气息。
她张开嘴，偏头避开那粒糖。
“死了都不安生！”白川雾骂道，同时用一个扫堂腿，身边这位的骨头架子都散架坏掉。
借着荧光，仔细一看，“富江”的身体散落在地，化为看不出颜色的秽物。
就在他们两个强行从小姑娘身体里穿过以后，那一瞬间白川雾恍惚了一下，就像是在地上蹲久了以后突然起身的感觉。
然后她就察觉到富江主动松开了牵着她的手，他停留在原地一言不发。
白川雾还沿着惯性朝前面走了一步，她正要回头时，身边一个人影自觉地顶替了富江的位置，用富江的声音问她：“怎么了？”
白川雾干脆将计就计，看看它们要干什么，结果处处都想让她犯忌。
她不想离富江太远，富江不像自己对这种精神类攻击几乎是绝对免疫，所以在明白了它的意图后，她干脆不演了。
白川雾转身回去，还没走近富江，就看到他睁开眼睛动了起来。
“小雾，你没事吧？”他神情紧张不似作伪，手上的红绳也好端端地系着，被他抓着的肩膀感受到的温度也是熟悉的温热。
白川雾摇摇头：“我没事，你呢，怎么样？”
富江放心地轻舒了一口气，再次和她十指相扣：“我也没事，只是遇到了一点幻觉，不过都是小问题，我们继续走吧，应该就要到出口了。”
“怎么感觉你心情很好？”她不解地挠挠他的掌心，好奇地问他，“是什么样子的幻觉？”
富江的语调上扬，轻快地回答道：“秘密。”
原来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的心情真的很好。白川雾更觉得心里蠢蠢欲动，“说嘛说嘛，干嘛不告诉我，我就想知道！”
富江轻笑出声，他和白川雾充满求知欲的眼睛对上，笑意更加明显：“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把讨人厌的家伙打了一顿出气了而已。”
“哦。”
什么嘛，原来是这样，她失去了追问的兴趣，专心注意脚下的路。
他移过脸，面对黑暗，嘴角的上扬的角度还在扩大。
那确实是一个有意思的幻境，不过不像他说的那样简单。
刚刚富江在恍惚了一瞬后，看到眼前出现了阿泽兄妹两人，他脚步一顿，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阿泽夕马”笑嘻嘻：“我们怎么不能来这里了，你说对吧，妹妹。”
“千云”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们还比你们先来呢。”
富江双手抱胸没说话。
“阿泽夕马”主动开口：“你是不是和小雾分开了，她怎么不见了？”
“千云”惊讶地环顾四周：“就是就是，小雾怎么不见了，要不然我们帮你找吧。”她说完就很自觉地朝富江这边走过来。
富江似笑非笑退后几步，他似乎是看够了戏，嘲讽道：“就这点本事也好意思在我面前晃悠，早点滚回土里，继续发烂发臭不好吗？”
“千云”托着脖子歪头：“你在说什么？”
富江眼里只有蔑视和不耐，他扔下这两个人，径直朝某处走去，留下警告：“阿泽夕马那个贱人在哪里我很清楚。你要是没有别的伎俩了，就识相一点别再耍什么花招，否则，你连最后一点容身之处都没有。”
身后的人影消散，再次眨眼的工夫，他已经回到了原来的地方，面前是白川雾的脸。
回忆停止，他牵着白川雾即将从隧道口离开，外面就是千狱岳，地狱汤已经距离他们很远了。
但是他依旧能够感觉到，阿泽夕马体内溅出来的血液温度，以及其他富江源源不断传来的兴奋、疯狂和疼痛。
白川雾踏出隧道，眼前是壮观高大的山峰，林间草木茂盛，哪怕是深秋了叶子依旧没有变黄，脚下的石板路向远处延申，众多乡间建筑分布在目光尽头。她回头再看，身后的隧道不见踪影，只有沉默的石头。
“千狱岳很漂亮嘛，走，咱们去前面的镇子上看看，先买点吃的吧，我饿了。”她晃了晃手，男朋友低头看她，依旧笑得古里古怪。
“喂，你不会是被里面的鬼怪替换了吧？”她戳了戳他胸口。
富江捉住她的手指，拿她的手从自己衣服下摆里伸进去，触碰自己的肌肤，“怀疑我的话，那你摸摸看，我还是不是你男朋友？”
她的指尖从腹部划过去，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肌肉线条、腰部绷起的青筋，还有再往上突出的部位。
白川雾脸色爆红，她着急地想要收回手，“不用不用，我相信你！快放开了，万一有人看到怎么办？”她做贼心虚地四处看看，光天化日地被人看到，可真是说不清。
富江笑得肆意张狂，体内躁动的情绪似乎也被她的反应影响而消失，他顺着她的意把手拿了出来，“走吧，女朋友，我们去吃饭。”
石板路上响起两人的脚步声，太阳穿过林间缝隙洒下阳光，远处一团团阴云在缓慢靠近，云层在堆积，这个季节天气瞬息万变，很难判断接下来是雨是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