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珀斯不孤独 锦愉ya 13115 字 4天前

“叶鹿鸣?!”李嘉乐的面容有些僵硬,喉咙哽住一口气似的,声音仍然是笑着的,甚至带了祈求,说出的话多少有点无理取闹,“叶鹿鸣,我要跟你点菜,我想吃鱼子酱鹅肝了,你后天给我从北京打包过来;哦,对了,你那条口袋方巾我一直随身带着,可是上面都没有你的味道了;还有,你给我买的小白袜不够穿了,再给我买一些带过来”

“李嘉乐!”叶鹿鸣的声音里带着颤抖,一字一顿道:“这半年你都不能联系我,两个号都不能打,我答应你,最多半年,半年我一定回来找你。”

“叶鹿鸣,你有病啊?我要当真”

“保护好自己,对不起!”叶鹿鸣深吸一口气,点了挂断键,然后把手机揣进裤兜里。

他竭力深呼吸几下,推开会客室的门,继续和老领导汇报棘手的现状。

也只有在老领导的办公室里,叶鹿鸣才敢给李嘉乐打这个电话,因为在这里监听装备搭不上线。

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叶鹿鸣从开始筹划收购泰利就困难重重,但他头铁,野心勃勃,总觉得人定能胜天。

不料,前脚收购成功,后脚M国洛克就以“反垄断法”为由,向澳洲经济监察办公室投诉了叶氏集团,同时M国空投机构BC在资本市场掀起血雨腥风,大肆做空澳洲锂矿。

M国洛克这一行为,直接导致国际锂矿之争趋近白热化。

叶鹿鸣此次出国身负重担,老先生反复叮嘱,商业行业不要上升到ZZ层面,并单独给他配了国内顶尖律师和财审团队。

他之所以此时要和李嘉乐切断联系,是因为M国洛克对本在保密阶段的地热提锂了如指掌,极有可能长期监听他们的对话。

叶鹿鸣知道,M国洛克不止想从李嘉乐手中拿到地热提锂技术,甚至想直接拿下他这个人。

秘密会议召开完毕,叶鹿鸣拿上资料往外走,待所有人都出去后,他又折身回来,说:“李叔,能答应我一件事儿吗?”

老先生合上面前的资料,放下笔,看着叶鹿鸣,问:“什么事?”

叶鹿鸣认真道:“拜托一定要确保李工的人身安全。”

“你放心,我答应你,只要在国内,他肯定安全。”

“谢谢李叔。”

老先生严肃道:“地热提锂本就是秘密科研,现在信息泄漏,严格来说我要责问于你!”

叶鹿鸣点头:“李叔说的是。”

“所以你答应我的暂时切断联系一定要做到,这也是为了保护他。”

叶鹿鸣的胸口压着一块巨石,他默然点头,“知道了。”

事发突然,两个人甚至连一个吻别都没有,就这样被叶鹿鸣单方面切断了。

哪怕再担忧,再愧疚,他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

李嘉乐的太阳穴突突猛跳,他握着手机,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反复拨打叶鹿鸣的手机,却只余忙音。

“为什么不接电话?电话怎么了?”李嘉乐叨叨着,连外套都忘记穿,光溜溜一身真丝居家服就跑了出来,咣咣猛敲小齐的房门。

小齐很快拉开门,神情紧张地问:“怎么了?李工?”

李嘉乐僵站着,竭力控制呼吸,冷冷道:“给你老板打电话,看他接不接。”

“啊?”

“快打,现在!”

小齐拨出电话号码,不料听到一阵忙音,他又茫然地问:“出什么事了?”

“叶总最近一次跟你联系是什么时候?”李嘉乐问。

小齐如实说:“今天中午啊,吃饭的时候,老板问我你在这边习不习惯,身体怎么样?问我有没有可疑的人出现过,还叮嘱我一定要保护好你,出任何差池就让我卷铺盖走人。”

李嘉乐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忽然他眼前一黑,猛地扶住边柜,问:“他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小齐实诚道:“老板就说你也是叶氏集团的老板,是他的枕边人,让我好好保护你,哎哟,李工你没事儿吧?”

李嘉乐大脑发懵,扶着边柜转身,刚走到门口,又侧身说:“小齐,能帮我个忙吗?”

“能。”小齐的双臂在两侧展着,距离李嘉乐半米,像是虚虚圈着他,“李工你说,能帮的我都帮。”

“帮我每天早晚都给叶鹿鸣打个电话,什么时候电话打通了,什么时候告诉我,我要跟他通话。”

“好,没问题。”

“多谢。”李嘉乐点点头,继续往前走,两个人的房间挨着,中间仅隔一堵墙。

“李工,我给你拿点儿药吃吧,你这样别是高反了,还有制氧机,我给你把制氧机插上。”

“没事,不用,我自己弄就好,早点休息吧。”李嘉乐进屋,爬到床上就把自己裹了起来,脸往枕头上一扎,手里紧紧攥着那尊白玉观音。

叶鹿鸣什么意思?

要真是一场恶作剧,等他后天来了,非狠狠扇他一顿不可!

什么叫最近半年不能联系?

还短暂分手?

混蛋王八蛋,胆子肥大发了,这种玩笑都敢开!

李嘉乐全身上下都绷得很紧,像虾米一样蜷缩着,心中默默念叨:就给丫三天时间,三天之内不滚过来,就飞回找他,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他现在钻了牛角尖,死活认为叶鹿鸣在开玩笑,在整盅他。

越想心里越窝火,好像整个大脑“轰”地燃烧起来了,他猛地一拳砸在枕头上,紧接着眼前又是一黑,脑袋眩晕起来。

这不是叶鹿鸣第一次失联,上次是过年的时候,这个混蛋毫无征兆地消失了三天!

大爷的,故技重施吗?

当时这个王八蛋还甜言蜜语,说什么“当他视若珍宝的爱人”!

混蛋,都他妈骗人的!

李嘉乐缩在床上,连脚趾都蜷紧了,可身上一点热乎气都没有。

窝了半晌,他爬起来,插了一个电热宝,又从行李箱里翻出两片治高反的药,胡乱吞了下去。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一会儿想着这就是叶鹿鸣的恶作剧,后天这人就到了,一会儿又觉得他说的“短暂分开”是真的。

一想到他们被人跟踪过,姓叶的手机还被监听着,他就觉得胆战心惊。

李嘉乐从小到大都是个乖乖崽,只在电影里见识过窃听风云,没想到现实世界里就那么明晃晃地发生了,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越想越难受,他整副身子像是被人用力攥住了,并且在不断挤压。

他喘不过气,以至于连眼眶都充了血,眼压升高,酸胀难耐,无声地淌下泪来。

第96章 又无故失联 失去个男人而已,人生又不……

小齐正在熟睡, 突然被铃声吵醒,他拿起来一看,一串陌生号码, 继而看时间, 凌晨三点半,他揉揉眼睛,不耐烦道:“喂?”

“是我。”

叶鹿鸣低沉沙哑的声音打进小齐耳膜, 小齐一下就清醒了, “老板。”

“嗯,李工怎么样?”叶鹿鸣问。

“昨天晚上有点高反, 他过来找我,让我给您打电话, 一直没打通。”

“给他屋子多放几台制氧机,还有办公室和实验室也是,早上七点去敲他房门,看看他身体怎么样, 及时汇报给我。”

“好的老板。”

“另外, 你去买台诺基亚,再买个当地的手机号, 把号码发给我。”

小齐点头应下。

昨天晚上叶鹿鸣没回四合院儿, 而是在李嘉乐家里干坐了一宿。

本来茉莉馨香的小公寓, 被他造得烟雾缭绕,他颓唐地仰靠在沙发上, 半闭着眼睛,一根一根地抽烟。

M国洛克举报这件事非同小可,不仅被空投机构挥舞着镰刀疯狂收割,还拖累了整个新能源版块走低, 甚至连金融、汽车、公共事业等板块也无从幸免。

万一叶氏集团真以“垄断”为由定性,除了面临股票、期货上的巨大损失,恐怕叶鹿鸣还将面临“倾家荡产”级别的高额罚款。

压力实在太大了。

他仰着头,双目赤红,伸手往烟灰缸里弹烟灰,手背上爆出道道青筋。

呛烈的烟雾被吞进胸腔,深深过肺,又从叶鹿鸣的口和鼻中缓缓呼出,他的脸隐在烟雾中,凸出的喉骨形成一道锋利的曲线。

没有李嘉乐在身边,他只能借尼古丁麻痹心中的焦躁。

昨天晚上和李嘉乐打完电话,叶鹿鸣就后悔了,那双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睛总是浮现在眼前。

怎么会高反呢?

被自己气的,真该死!

明明已经订了后天一早的航班,明明后天中午就能抱到李嘉乐了。

一定要把话讲那么绝吗?

真不该说出“分手”两个字,改成“谈半年不能联系的异地恋”也行啊。

又一根烟抽完,叶鹿鸣搓了搓脸,颓唐地站起身,来到卧室,“噗通”一下,趴倒在床上。

他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鼻腔里尽是李嘉乐身上那淡淡的味道,他的脸往被子上埋了埋,脸颊突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睁眼一看,是李嘉乐那件淡米色的居家服。

“我给你也买一套吧?你穿藏青色,我要淡米色,怎么样?”李嘉乐站在镜子前,把居家服举在身前比划着。

“凑情侣款啊?”叶鹿鸣声音不小,说得大剌剌的,没有一点儿在公共场合要低调的意思。

李嘉乐走到他面前,伸手揪住他的领带,跋扈地问:“就是情侣款,你丫穿不穿?”

叶鹿鸣歪了一下脑袋,随即笑了,“穿,怎么不穿?买!”

愣怔几秒,叶鹿鸣把那件居家服团在脸下,鼻子凑上去,猛猛深吸,满足又不满足地合上眼睛。

——

李嘉乐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整夜都是云里雾里的。

他睁开眼睛时,懵了一会儿,等眼前黑暗退去,才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一看时间,五点二十。

他再次拨出叶鹿鸣的电话号,几秒后传来“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又拨叶鹿鸣的另一个手机号,嘟嘟嘟响了好久,无人接听。

李嘉乐又拨了第二个,第三个

看来叶鹿鸣不打算接他的电话了。

李嘉乐躺在床上麻木良久,再次蜷缩起来,用被子罩住整个身体,仿佛能从这个姿势中获得安全感一般。

叶鹿鸣一定是有苦衷的。

他肯定遇上事儿了。

可遇见事儿了就解决事儿啊?又他妈失联算几个意思?

李嘉乐最烦叶鹿鸣无故失联了,这种无故失联比冷暴力还可恶!

想着想着,他的愤怒逐渐超过难过。

李嘉乐赌气似的警告自己,失去个男人而已,人生又不是只有爱情。

他昏昏沉沉地赖到七点,爬起来冲澡洗漱,吃饭上班。

可他的心底仍存着一丝侥幸,他虔诚地盼着明天到来,也许叶鹿鸣会从天而降,于某个转弯处猛抱住他,然后亲吻。

这一天的时间过得极慢,李嘉乐掐着秒表度日一般,幸好下午有两个实验要做,才稍微显得不那么难熬。

晚上回到酒店,小齐又给他送来两台制氧机,并反复询问李嘉乐的身体状况。

可李嘉乐对他的问题充耳不闻,只问:“联系到你老板了吗?”

小齐无奈地摇摇头,他不能说,因为叶鹿鸣不让。

鼻腔呼出灼人的气息,李嘉乐其实有点发烧,送走小齐后,他吞了两片药,然后拉出行李箱,想要找件厚衣服出来,搭在被子上,增强保暖。

两扇行李箱摊开,厚实蓬松的羽绒服就在表面,他伸手拿出来,往床上一丢,继而视线瞥到一个非常眼熟的布料。

一条米色的暗纹薄毯。

这条薄毯本是备在商务车里的、非常普通的毯子,却因为被叶鹿鸣强行盖在他身上,见证了他们激情四射的珀斯一夜而值得珍藏。

李嘉乐鬼使神差地将薄毯取出,合上行李箱,钻进被窝里,将羽绒服盖住下半张被子,又将那薄毯抱进怀里,用脸颊蹭了蹭,轻轻闭上眼睛。

第97章 鹅肝鱼子酱 分分分,分你大爷,我不同……

翌日清晨, 李嘉乐一睁眼就感觉心神不宁,他盼着这是一场恶作剧,盼着叶鹿鸣能出现在他面前。

直到下午一点多, 李嘉乐表面抱着平板看论文, 实际上心里长着草。

郑毅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嘉乐,有人给你送东西来了。”

“咣当”一声, 平板掉在桌面上。

李嘉乐愣在当场, “果然来了”

自言自语完,他猛然转身, 向外跑去,宽大的白衬衫迎着风鼓起来, 像只迫不及待的白鸟一般冲出办公室。

不远处停着一辆商务车,李嘉乐扬着笑,一步三个台阶往下跑,期间险些崴到脚。

可当商务车的电动门缓缓打开, 他就像冰雕一样被冻住了。

王秘书从车上下来, 左手拎保温箱,右手拎着一个礼袋, 笑着说:“李工, 这是老板让我给您送来的东西。”

“老板现在”王秘书顿住了, 似是在思考怎么帮老板解释,既不透露公司机密, 又不得罪李工,她接着说:“老板现在要事缠身,没办法过来。”

心脏好像被削掉一块儿,李嘉乐惶然一瞬, 忐忑又担忧地问:“公司是不是出事儿了?为什么他半年都不能跟我联系?”

“抱歉李工。”王秘书露出为难之色,“我不能说,老板已经紧急出国处理了。”

李嘉乐木木地接过东西。

“这不是保温箱,是手提冰箱,里面的东西随取随吃,三天内吃完。”王秘书提醒道。

李嘉乐点点头,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你放心,老板这次出差带的都是国内顶尖团队,过不了多长时间就回来了。”

——

小冰箱和礼袋往办公桌上一放,李嘉乐也没心思看,脑子里嗡嗡的,盘旋着无数句叶鹿鸣说的“分手”。

妈的,分手就分手。

他生气地打开小冰箱,里面是一个十分眼熟的食盒,上面写着“昆仑饭店”四个字。

忘记了是哪天,叶鹿鸣去昆仑饭店谈事,专门差小齐给他往实验室里送午饭,就是这样的盒子。

掀开盒盖,里面是一盒盒码放整齐的鱼子酱。

打开下一层,是一整盒切成小方块的鹅肝。

这个小冰箱小是小了点,容量却不小,下面还有两层吉拉多生蚝。

李嘉乐心中暗骂:这叫分手吗?分手还送来那么多吃的?

中午因心思郁结,连饭都没吃,这下好了,鹅肝鱼子酱当午餐,吃它个昏天黑地。

李嘉乐来到茶水间,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在高脚椅上,酷酷一顿炫,吃得像只鼓着嘴巴的小仓鼠。

小仓鼠一边咀嚼,一边不清不楚地咕哝,“分?分个大头鬼啊分!”

“叶鹿鸣,分你大爷分!”

“我李嘉乐没同意,这个手就分不了!”

咕哝半天,一粒鱼子酱呛进气管,呛得他猛咳起来。

咳了好半天,泪都飙出来,继而他又笑起来,痴痴癫癫的。

怎么可能分呢?

这人那么好,怎么可能分呢?

李嘉乐暗暗发誓,死都不可能放弃姓叶的混蛋王八蛋。

晚上回到酒店,李嘉乐才打开王秘书送来的礼袋,表面安安静静躺着一瓶用过的香水,清新的雪松气息。

他打开香水,喷在空中,慢慢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是叶鹿鸣的味道。

呲呲呲呲李嘉乐往枕头上,床上,衣柜里都喷了这瓶香水。

继续拆礼袋,下面竟然是两大盒白袜和两大盒内裤!?!

白袜他预料到了。

干嘛还买内裤啊!

谁家好人分手了,还给买内裤啊?

李嘉乐横气地拆开盒子,将白袜和内裤散了半床,然后拿起手机拍照,一股恼全发给叶鹿鸣。

最后附上文字:分分分,分你大爷,我不同意,休想!驳回!

——

两个人就这样谈起了不联系的恋爱,都靠着那些甜蜜的过往,靠着手机里的照片和视频度日。

叶鹿鸣这边确实非常棘手,因为涉及资源垄断和外流,澳方政府十分警惕,专门成立了调查小组来介入这件事。

他一边应对随时倒油的M国洛克,一边应对随时卡壳儿的澳方政府,一个问题反复问,反复提交材料,又反复重启,仿佛触碰到了什么循环机关。

两个月以后,李嘉乐手机铃响,彼时他正趴在床上看福福的视频。

他接起电话,说:“丹姨,我正好想福福了,您就打电话进来了。”

“嘉乐呀,你有空回来一趟吗?”丹姨小声说。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是老太太!”

“奶奶怎么了?”李嘉乐“腾”地坐起来,急道:“怎么回事?”

“老太太三天前在院子里浇花儿,不小心给摔了一跤,现在半边身子动不了,你能回来看看她吗?”

“好,丹姨,您别急,我明天去请假,看看老师能不能批。”

“哎,主要是鹿鸣跑得太远了,老太太又一直叫孙子我不得已才给你打的电话。”

“丹姨,您给我打电话就对了,鹿鸣不在国内,有什么事儿我替他顶上,别慌,我争取明天回去。”李嘉乐一口应下来,奶奶毕竟是第一个真实心意认可他,鼓励他的长辈,怎么说他都应该回去看看。

第98章 夏日的春梦 他梦见叶鹿鸣浑身滚烫,把……

第二天一早, 李嘉乐找到张教授请假,可张教授很为难,上面催项目进度催得紧, 最后犹豫半天, 给了他三天假。

请完假后,李嘉乐马上给丹姨回电话,告诉丹姨自己回去的时间, 也交待丹姨有什么事找张威医生。

回京这天, 李嘉乐和小齐起了个大早儿,紧赶慢赶, 开了六个小时的车,总算是赶上了下午两点半的飞机。

李嘉乐在半路上就开始咳嗽, 脸颊微红,似是在发烧,空姐连忙给他拿来氧气瓶。

直到晚上八点多,李嘉乐赶到医院, 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老太太。

听丹姨说老太太精神不是很好, 许是因为麻药的缘故,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李嘉乐转身去洗手, 消毒, 然后在老太太面前坐下来。

丹姨忙给李嘉乐盛了碗鸡汤喝。

“这里还能做饭吗?”李嘉乐问。

“麻烦你大老远赶回来, 怪不好意思的,我下午专门回家给你炖的, 老太太现在只能吃医院的配餐。”

“谢谢丹姨。”李嘉乐品尝一口,“嗯好好喝,真的好好喝,丹姨, 小齐也跟着我从西藏颠儿回来的。”

“我给他盛一碗,你别管了,先休息会儿。”丹姨叮嘱道。

不一会儿,老太太睁开眼,看见李嘉乐就弯了眉眼,她慢腾腾地叫道:“乐乐。”

“奶奶,奶奶您醒了。”李嘉乐赶忙把碗放在床柜上,双手捧起老太太输着液的手。

老太太说话声音很小,也很慢,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诸如别让鹿鸣压力太大,你们俩好好过日子,平平淡淡的日子才真实等等。

李嘉乐在一旁不住地点头,“鹿鸣已经答应了,等做完这个项目就停一停,奶奶您放心吧。”

真正爱着叶鹿鸣的人意见很一致,都不希望他承担过重的压力,吃好喝好,高高兴兴过日子就足够了。

等奶奶睡着,小齐送李嘉乐回四合院儿,这里还有只大胖儿子在等他。

这一夜,李嘉乐和福福宿在叶鹿鸣的房间,这是他第一次住叶鹿鸣在四合院的屋子。

屋子不小,木质书架和博古架分立两侧,乍一看屋子风格平实典雅,细看就会知道,博古架上摆了很多乐高、玩具和照片,还有学校和运动上拿过的奖。

李嘉乐寻着这些物件儿,试图探索叶鹿鸣的成长轨迹,甚至看到叶鹿鸣中学时的照片,不由地遗憾他们不相识的那些年。

绕过内厅门,里面就是叶鹿鸣的衣柜和大床。

打开衣柜,拿出叶鹿鸣的睡衣,李嘉乐先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干净净,然后狠狠把自己甩上他的大床。

这天晚上,李嘉乐做梦了,他梦见叶鹿鸣浑身滚烫,把他压在坚硬如石的木床上。

叶鹿鸣那双能勾人魂魄的手变得好粗糙,指尖恶劣又不知足,总是曲起指骨,用关节顶他最难耐的点。

梦里的他无助极了,好像什么都抓不住,只能任叶鹿鸣把他玩弄在股掌之间,他断断续续地说疼,哭着喊叶鹿鸣的名字,挣扎着逃脱,却热汗淋漓地跌在叶鹿鸣臂弯,嘶嘶地喘气。

第二天一早,李嘉乐整个人都蒙在夏被里,腿间的黏腻令他不适,他揉了揉太阳穴,起床冲澡。

他今天很早来到医院,哪知老太太一大早就去做康复了,李嘉乐便在病房门口坐下来,翻看有没有错过的群消息。

“是李嘉乐,李工吧?”

一道气定神闲的男音传进耳朵,李嘉乐抬头看去,竟是叶鹿鸣的父亲叶朔。

叶朔很高,背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嘉乐,这个人浸淫商场多年,长期在权力与金钱中角逐,相较于叶鹿鸣的克制内敛,他更老道,更具威压。

“是,您有什么事?”李嘉乐平静地问。

“可以和你进屋聊两句吗?”叶朔抬手指老太太的病房。

李嘉乐点点头,把手机揣进兜里,随着叶朔进入房内。

两人在沙发休息区坐下,叶朔和颜悦色,主动给李嘉乐倒了茶,说:“尝尝这个茶怎么样。”

李嘉乐指尖捏过茶杯,干脆利落道:“有什么事,您尽可开门见山。”

第99章 心脏往下坠 叶总交待我办两件事,一是……

叶朔看着李嘉乐的眼睛, 神态平和,缓声说:“我知道你和鹿鸣的关系,这次我是代他来向你提分手的。”

李嘉乐指尖捏着茶杯, 眸光淡淡向下垂着, 茶汤明亮,浅抿一口,清爽醇和。

这茉莉花茶大概是丹姨从四合院带过来的, 他爱养茉莉, 叶鹿鸣爱喝茉莉花茶,这怎么不算一种绝配呢?

李嘉乐抬眼凝视叶朔几秒, 尊敬中透着强硬,“叶董, 感情是私人的事,不必代劳,您费心了。”

“我是他父亲,我不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 抓紧时间断了吧, 别耽误了自己的青春,李工。”叶朔越说咬字越重, 最后两个字甚至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叶朔实在搞不懂, 这个姓李的工程师给自己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六年前, 因为这个人,叶朔大发雷霆, 一气之下把叶鹿鸣扔去M国;现在又是这个人,反反复复跟叶鹿鸣牵扯不清。

李嘉乐平静道:“抱歉,叶鹿鸣是成年人,就算分手也要他自己来跟我说, 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我去看看奶奶有没有做完检查。”

说完,李嘉乐礼貌微笑,起身离开。

才迈出两步,叶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来跟你提?他也得能回来呀?公司现在面临破产风险,你想眼睁睁看着他身败名裂吗?”

一把无形的重锤砸在心口,连呼吸都被勒住了,李嘉乐慢慢转过身,疑问道:“您说什么?”

叶朔无声地叹了口气,说:“现在两个矿都被暂停开采了,你知道集团一天的损失是多少吗?M国洛克在背后做空集团,股票上的损失又有多大,你知道吗?如果我们不抓紧时间应对,很快新闻就会铺天盖地而来,叶鹿鸣和集团就一块儿玩儿完了。”

李嘉乐反应了一下,不解道:“集团的事和我们的感情有什么关系?”

叶朔的表情很微妙,也透露着算计,“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汪家出手解决,汪琳琳一直对鹿鸣青睐有加,两个年轻男女确实该多交流,这不眼下俩人就在澳洲共同商量对策呢,所以我来出面找你聊。”

汪琳琳这个名字,李嘉乐确实听过,当时他正跟叶鹿鸣在床上打得火热,姚谦打来电话提过这个名字,她还和叶鹿鸣一起吃年夜饭来着。

李嘉乐的太阳穴突突猛跳,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叶朔趁机火上浇油,劝叶鹿鸣劝不动,他只能从李嘉乐身上找突破口了。

“只要他们两个结婚,叶氏获得汪家的鼎力支持,危机自然会化解,可你若纠缠着鹿鸣,你让他怎么办?破产,欠债,彻底成为失信人吗?”

李嘉乐定了定心神,让自己的思维回到原点,无波无澜地说:“抱歉,如果一定要分手,让叶鹿鸣来跟我说。”

说完,他转身就走。

等再陪着老太太回到病房时,叶朔已经离开了,两个人见面的事,李嘉乐也没再向旁人提起。

他陪老太太呆了一个多小时,小齐探身进来说:“李工,集团法务在停车场的车里等你,说是老板有几个文件让你签字。”

“法务?签字?”李嘉乐一头雾水,跟着小齐出了病房,问:“你说的老板是叶鹿鸣吗?还是叶董?”

“当然是我的直属老板啊。”小齐不好直接叫老板大名,顿了一下,解释道:“住御金台的那位,有大平层和四合院不住,爱去您那儿蹭住的那位。”

李嘉乐点点头,跟着小齐来到地下,一位衣着干练的女士抱着一摞文件,等在商务车外。

“李工,这是集团法务,谭律师。”

“这是李工。”

小齐给两人介绍完,拉开商务车的门,“谭律师,你们里面谈吧。”

两个人礼貌点头,上车。

小齐给他们打开空调,就识趣地下车了,在地库一角等着。

简单的寒暄过后,谭律师向李嘉乐说明来意:“叶总交待我办两件事,一是把缦合那套房过户到您名下,二是他给您存了一笔钱,需要您在这个文件上签字。”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李嘉乐的心忽地往下坠,这算是情感买断吗?

“公司和老板个人都面临巨大危机,这也算是一种财产保全吧。”谭律师解释道,同时拿出几份文件交到李嘉乐手中,“这是需要您签字的文件,您过目。”

李嘉乐接过文件,看得仔细,几份合同都是以个人名义向另一个人赠予,其中不涉及任何集团、公司等字眼儿。

当他翻到叶鹿鸣赠予的那笔钱时,不由地一惊。

整整一千万!

叶鹿鸣伸手一甩,就赠予他一千万!

李嘉乐深吸一口气,定定看着谭律师,问:“集团的危机到什么程度了?这几份文件一定要签吗?”

谭律师说:“抱歉,集团危机我不方便向您透露,但老板很早就让我起草这几份文件了。”

第100章 被搁浅的鱼 国际财团虎视眈眈地喝血吃……

考虑到叶鹿鸣目前的困境, 李嘉乐接过文件,一行一行仔细看完,确认没有合同风险后, 向谭律师借笔签了字。

签完字, 李嘉乐下车,掏出手机,一个接一个地给叶鹿鸣打电话, 两个号轮着打, 竟然都关机。

最后,他实在没办法, 给卜珍珍打,卜珍珍竟然也关机。

李嘉乐一嘴牙都要咬碎了, 这个人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消失!

他妈的,敢不敢把话说清楚!

有事说事解决事,有什么问题是不能一起解决的呢?

李嘉乐步伐迈得极快,小齐在他身后跟着, 也掏出自己的手机给老板打电话, 关机。

李嘉乐上楼,在病房陪老太太呆到中午, 丹姨见他心事重重, 便让他回家休息。

哪知才下楼, 卜珍珍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李嘉乐快速接起,对面开口后, 他却噤了声。

“是我。”

正值夏日,阳光灿烂,叶鹿鸣的声音却显得格外阴郁。

李嘉乐身体紧绷,握住拳头, 咬着牙,克制道:“你在哪儿?”

“刚落地,先去趟医院,然后去找你。”

李嘉乐捏着手机,眸子冷冷的,“我在医院等你。”

说完,挂断电话。

叶鹿鸣中途回来,一是为了看奶奶,二是回来处理两个定向融资问题,既然李嘉乐也在北京,有些话确实要当面说清楚。

李嘉乐没上楼等他,心里太乱腾了,好像找得到头绪,又解不开死结,他寻了个长椅,无力地坐下,背靠大树,仰着下巴晒太阳。

一个半小时后,叶鹿鸣从外科大厅里跑出来,来回瞭望两圈,来到李嘉乐面前。

李嘉乐薄透的皮肤被晒得绯红,眼皮和耳尖也是红的。

叶鹿鸣给他挡住烈阳,忍不住伸手捧住他的脸颊,低沉道:“我回来了。”

李嘉乐倏忽睁开清泠泠的眼睛,咬紧齿关顿了一下,呛声问:“一会儿就又消失了吧?”

医院楼下的小花园人来人往,大多是穿着病号服的住院病人,这里明显不是说话的地方,叶鹿鸣在他身旁坐下,双掌捧住他的手,捏了捍,疲惫道:“去车里,我们聊聊。”

李嘉乐“腾”地站起身,一声不吭,任叶鹿鸣牵着手往地下车库走。

两个人坐进李嘉乐的小车里,李嘉乐先开口,“为什么又无缘无故消失?集团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现在什么处境?为什么把房子过户给我?还给我留了一千万?感情买断费吗?听你爸说你要跟汪琳琳永结同心了?”

叶鹿鸣按了按太阳穴,眼皮发麻发胀,俯身搂住李嘉乐,脸埋进他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闷闷道:“没有汪琳琳,也别听别人说。”

李嘉乐推开他,冷冷道:“那我听你说。”

叶鹿鸣仰靠在椅背上,喉结滚了滚,长长叹了口气,说:“宝宝,这回我栽大发了,栽大发了!”

“M国洛克举报叶氏,矿坑停产,国际财团虎视眈眈地喝血吃肉,不知道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李嘉乐看着略显颓唐的叶鹿鸣,眼睛倦怠地垂着,下巴露出青茬,衬衣敞开前两颗扣子,完全不像精致到头发丝儿的叶鹿鸣。

他怔忡一瞬,艰涩地问:“所以你就跟我提了分手?”

叶鹿鸣闭了闭眼睛,哑声道:“是暂时分手。”

他没办法告诉李嘉乐,因为他们之间的沟通,被有心之人窃取了信息,为了保护地热提锂的安全,他只能减少与李嘉乐的沟通,这是他答应过老先生的。

只有他先做到承诺,老先生才会履行保护李嘉乐的诺言。

李嘉乐不知道怎么了,或许因为叶鹿鸣总是无故消失,让他产生应激反应,他非要跟叶鹿鸣要一句准话儿,“在我这儿,没有暂时分手,你确定要分手吗?”

叶鹿鸣抬手搓了搓脸,艰难道:“确定。”

李嘉乐盯着他,再给一次机会,问:“你认真的?”

对方失望的眼神令叶鹿鸣感到刺痛,但他仍咬牙关,说:“认真的。”

李嘉乐长吸一口气,坐直身体,伸手掰过叶鹿鸣的脸颊,说:“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我们真的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吗?你上次玩儿消失,我怎么跟你说的?”

叶鹿鸣满心满眼地看着他,似是盈满了依恋,但他绞紧牙齿,不说话。

心脏的疼痛猛烈撞击肋骨,呼吸也牵扯得生疼,李嘉乐眸子里泛上水汽,哽着一口气,问:“我对你说的话都忘了是吧?”

叶鹿鸣看着他,心中钝痛,“对不起。”

说完,他伸手,欲推车门。

李嘉乐愤怒到极限又无可奈何,他猛然发狠,警告道:“叶鹿鸣,你到底跟不跟我说实话,你要从这辆车上下去,我们就真玩儿完了。”

他心里惶恐不安,他在祈求对方不要走。

可叶鹿鸣的指尖还是叩开车门,长腿迈下,一步一步离开,留给他一个背影。

李嘉乐双手“砰”地拍在方向盘上,他咬紧牙关,发动车子。

车子“轰隆”一响,叶鹿鸣的心跟着轰然塌陷。

他们一个大步流星往前迈,一个开车往后倒。

叶鹿鸣往前走的步子越来越慢,听着车子渐行渐远,他不敢回头看,就好像李嘉乐慢慢从自己的生活中走远了一般。

可难过得又何止他一个?

李嘉乐对他简直失望至极,泪水不争气地滚落下来,直至视线模糊。

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李嘉乐停在路边,他整个人像条被搁浅的鱼,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没办法开车了。

鱼需要水,水有吗?有的。很少。

他需要爱,爱有吗?有的,不够多。